他们伫立在桥下。
他把她紧紧搂住,将她拥抱在自己胸前。
他那强壮有力的身体僵硬地颤抖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搂紧她,她粉碎了,粉碎在他的胸脯上,感到头晕目眩。
就在这桥下,矿工们都这样拥紧他们的情人,把她们拥在自己胸前。
而现在,矿主人却把自己搂在怀中!啊,这是多么令人陶醉。
她感到自己就要昏过去了,要在他那颤动着、强壮的臂膀和怀中死去。
慢慢地,强烈震颤停了下来,变成了缓缓的起伏。
他松开她,背靠着墙壁站着,又把她揽过去。
她几乎失去了知觉。
那些矿工们也一定是这样背靠着墙站着,搂抱着心上人亲吻,就像现在这样。
啊,可是他们的吻会比这位矿主人更温存、更有力吗?甚至他修剪得短短的硬胡茬,也是那些矿工们不会有的。
矿工们的恋人们会和她一样,含情脉脉地把头靠在他们的肩头,从桥下遥望远处黑暗的山上那一条黄色的光带,看着模糊的树影,或者往另一个方面望着矿上堆木场上的房屋。
他的手紧紧地搂着她,似乎要把她那柔软温暖的身子融进自己的体内,他贪婪地渴望着她的肉体所带来的快乐。
他一把抱起她,像把酒倒入杯中一样,要把她融进自己的体内。
这比什么都值。
他用富有奇怪穿透力的语调说。
她微叹了口气,似乎已被溶化了,要流进了他的躯体里内。
她仿佛变成了一股温暖、珍贵的琼浆,像麻醉剂一样,缓缓注入他的血管。
她搂住他的脖子,他吻了她。
她只感到浑身酥软,已融进了他的身体里。
他就是那坚实牢固的酒杯,承接着她的生命之浆。
她就这样偎着他,听任他将自己抱起,悬在空中,在他的一个吻下融化、融化,流入了他的四肢和骨髓。
似乎他是块软铁,满载着她生命的电流。
她神情恍惚,她的意识渐渐远去了。
她的一切都溶化了、流淌着。
她一动不动地依偎在他身上,和他融为一体,就象闪电躺在一块纯洁、柔软的石头中。
于是,她的一切都随他而去了,他也因此变得更加完美、成熟。
当她睁开眼睛,看到远处闪烁的灯光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还依然存在。
自己怎么还站在桥下偎在他怀里?杰拉德——他又是谁?对她来说,他就是个美妙的冒险家,是一个令她渴望的未知世界。
她抬起头来,在黑暗中看见了他那张轮廓清晰的男人的脸。
他身上似乎散发着微弱的白色光芒,好像他是一个未知世界的来客。
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她仍然直起腰,像夏娃把手伸向智慧树上的苹果那样,吻了他,用她那纤细的手抚摸着他的脸,手指在他脸上摩挲着。
他是那么完美无缺,却又是那样陌生——啊,太可怕了!她心中一阵颤栗。
这张男人的脸,就是一只闪光的禁果。
她又吻了他,手指又伸到他脸上,抚摸着他的眼睛、鼻子、眉毛和耳朵,然后是脖子。
她想了解他,要通过触摸来占有他。
他的身体强壮而匀称,轮廓分明,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她想抚摸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他,直至她的双手完全拥有了他。
啊,倘若她能够和他发生那种珍贵的关系,她就会感到满足。
因为他太让人捉摸不透,在常人的世界中,他是个冒险的家伙。
你太美了。
她喃喃道。
听到她的赞美,他一时感到茫然。
她感到他在颤抖,于是情不自禁地紧紧压在他身上。
他已无法控制自己了。
她的手指已将他完全控制住,它们在他身上激起了无穷无尽的欲望,就像死亡一样难以抗拒。
但是,她很清楚现在该适可而止了。
他身上还有多少自己不曾了解的地方呢?啊,太多了,太多了。
她还要用敏感的双手在他那生机勃勃的身体上耕耘好多天呢。
啊,她那双手迫不及待地渴求爱抚他。
可是,目前已经足够了,她的心只能承受这么多。
太多了反而会填满她那玻璃杯似的心灵,最后将它撑破。
现在这些就够了,一时间她满足了。
今后还将会有更多的日子,她要让双手像小鸟一样,在他那田野般神秘、有力的身体上觅食,直到心满意足为止。
甚至是杰拉德,也希望她能阻止自己,不让事态再发展下去。
因为渴求总比占有更好,强烈的欲念所带来的后果往往非常可怕。
于是,他们又朝镇上走去,朝星星点点闪烁着的灯光走去,一直走到山谷里漆黑的公路上。
最后,他们来到了小路口。
别再送了,她说。
你不希望我再送一程吗? 这样更好,晚安。
她伸出手。
他一把捏住了她的手,吻了吻那令人销魂的手指。
晚安。
他说,明儿见。
他们分手了。
他回到家后,浑身充满了力量和对生命的渴望。
可第二天她并没有来,只送来了一张纸条,说是患了感冒无法出门。
这真折磨人!但他还是耐下心来,写了一封短信,说没见着她十分不安。
第三天,他没出家门,去办公室似乎已纯属徒劳之举。
父亲熬不过这个星期了,于是他茫然地呆在家中。
在父亲房间里,杰拉德坐在靠窗的一张椅子上。
屋外是一幅沉郁的冬景。
父亲躺在床上,面无血色。
一位穿白大褂的漂亮护士默默地出来进去,四处忙碌着。
屋里散发着科隆香水的气味。
护士出去了,留下杰拉德一人面对着死亡,面对着屋外荒凉的冬景。
  [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