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拉德立即躲进黑暗之中。
只见他们兴冲冲地谈着天走过去了。
伯基的声音很低,但欧秀拉的嗓门却又高又脆。
等他们过去后,杰拉德赶忙朝大门走去。
餐厅的大窗已放下了百叶。
他发现门还敞开着,厅里柔和的灯光倾泻出来。
他轻轻地快步向前走,边朝大厅张望。
厅里的墙上挂着几幅图画和牡鹿的角,楼梯在厅的一边,紧靠着楼梯的是餐厅半开着的门。
杰拉德紧绷神经,屏气疾步走进大厅,一边打量着宽敞、舒适的房间。
火炉旁的一把椅子上坐着睡觉的父亲,脑袋偏靠在榆树做的壁炉架上。
仿佛稍有声音就会惊醒他。
杰拉德站着迟疑了一会儿。
他看了看这位父亲身后的过道,那儿一片漆黑。
他又没了主意。
然后,他一溜烟似地上了楼梯。
他的知觉几乎是超常的细致,好似他的意志能笼罩这半睡半醒的房子。
他上到第一个拐弯处,站下,几乎不敢喘息。
这里与下面的门相对应的地方也有一扇门。
这可能是母亲的房间。
他能够听见她在烛光中来回走动。
也许她正在等丈夫上楼吧。
他又朝黑乎乎的楼道望去。
然后他蹑手蹑脚地沿着过道向前走,手指尖摸索着墙壁。
又一扇门。
他停下来倾听着,听见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不是这间。
于是他又轻轻往前走,又来到一扇门前。
只见门半掩着,屋里黑着灯。
空的。
接下去是浴室,可以闻出肥皂味和热乎乎的气息。
走到尽头又是一间卧室,有个人在轻轻呼吸。
这是她。
他万分小心地拧了一下把手,门轻轻响了一声,裂开一条缝。
然后,他把门推开一点,又推开一点。
他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
他进了屋。
睡着的人还在轻轻地呼吸着,屋子里很黑。
他一点一点地向前摸去,手脚并用。
他的手触到了床,听见了呼吸声。
他又靠近了一点,俯下身去。
可待他凑近时,他大失所望,发现眼前是一张小男孩黑乎乎的圆脸。
他定定神,转过身,瞧见远处的门缝里透出一线微弱的光。
他迅速退出来,将门虚掩,飞也似地跑下楼道。
在通道尽头,他犹豫了。
等一等再逃走还来得及。
但他绝不肯善罢甘休,仍旧固执地要找到她。
于是他像幽灵一样飘过父母的卧室,朝三楼爬去。
他的重力把楼梯压得吱吱作响,这可真让人气恼。
唉,如果下面母亲的房门刚好打开,她看到他可怎么办,那可就糟透了。
要真是那样,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他默默地沉住气。
他还没走上三楼,就听到下面传来快速的脚步声,外面的门关上了。
他听到了欧秀拉的声音和父亲迷糊的应和声。
他赶忙把身体贴在楼台上。
又是一扇半开着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他用手摸索着疾行,生怕欧秀拉上楼来撞见他。
接着他又发现了一扇门。
他屏神凝气,侧耳细听,听到有人在床上翻动。
这肯定是她了。
他轻轻拧动门把手,但听咔哒一声,他屏住了呼吸。
床上传来翻身的声音,他的心滞住了。
然后他又旋了一下把手,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门又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欧秀拉?古迪兰有点害怕地问。
他赶紧推门进去,把门关上。
是欧秀拉?又是古迪兰恐慌的声音。
他听见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再不回答她就会叫喊起来了。
不,是我。
他边说边摸索朝她过去,是我,杰拉德。
她惊愕万分,呆坐在床上。
她太惊讶了,以至忘记了害怕。
杰拉德。
她惊诧地重复道。
他已走到床边,无意中伸出手去,黑暗中触到了她温暖的乳房。
她赶忙闪向一边。
让我点上灯。
她说着跳下床来。
他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儿,听到她摸到火柴盒时的响动。
然后她划亮了火柴,点亮了蜡烛。
屋子亮起来了,随后烛芯下沉,屋内又暗淡了片刻,最后重又亮了起来。
她望着站在床头的他。
他的帽檐低压在眉毛上,黑大衣的纽扣一直系到下巴。
你是怎样进来的?她问。
走楼梯上来的,门开着。
这扇门我也没关。
她说。
她赶忙跑到门口,轻声锁上门,然后又走了回来。
她满目惊恐,两颊绯红,浓密的短发和拖地的白色长睡袍,那模样真是太美了。
她看到他的靴子上沾满了泥,甚至裤子上也都是泥点。
她怀疑楼上楼下都留下了他的脚印。
他站在她卧室凌乱的床边,显得十分奇怪。
为什么要来?她的语调中夹着埋怨。
我想来。
他回答。
从他的脸上她能看出这点。
是命运驱使他来的。
你简直成了泥人了。
她嗔怪地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
我是摸黑走来的。
他回答,但心里却不免得意。
两人沉默了片刻。
他站在被子掀开的床的那一边,她在另一边。
他甚至连帽子都没摘。
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她挑衅地问道。
他看看旁边,没回答。
若不是这张独特而又陌生的脸长得如此英俊,洋溢着神秘莫测的魅力,她一定会把他赶走的。
可是他的确是太美了,太神秘了,她完全被他脸上那纯粹的美吸引住了,令她陶醉。
你要我做什么?她用冷淡的语调又问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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