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使用我,弗雷德说,幽默中带着冷酷。
他从卖货人手中接过椅子,动作优雅潇洒,但还是带有种丧气、躲闪的感觉。
这是为作母亲的而准备的宝座。
他说,还需要个坐垫。
然后他把椅子放在市场的石板地上。
你不觉得它漂亮吗?欧秀拉笑着问。
太漂亮了。
年轻女人说。
只要往里面一坐,你就会希望留下它。
小伙子说。
欧秀拉立刻坐进了椅子里。
太舒服了,欧秀拉说,只是有些硬。
你试试。
她请小伙子也坐坐,可是他却笨拙地扭转身,一脸尴尬,明亮的目光奇怪地打量着她,象一只活泼的老鼠。
别把他惯坏了。
年轻女人说,他坐不惯安乐椅,对吧? 男的转过身笑着说: 只要有腿就可以了。
年轻女人谢了他们之后,四人就分手了。
谢谢你们的椅子——我们将一直使用它,直到坏了为止。
当装饰品。
小伙子说。
再见——再见了。
欧秀拉和伯基说。
祝你们好运。
两对年轻人分头走了。
欧秀拉挽起伯基的胳膊,走出一段距离后,又转过去,只见小伙子正伴在那个丰满、大方的女人身边走着。
他的裤腿拖及脚跟,样子躲躲闪闪。
他扛着那把精巧的椅子,手背在后面,显得很不自然。
真是两个怪人!欧秀拉说。
凡夫俗子嘛。
他评论道,他们使我想起了耶稣的话:‘逆来顺受的温顺之人将拥有世界。
’ 可他们并不温顺。
欧秀拉反驳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他们是这样。
他回答。
他们登上有轨电车。
欧秀拉坐在上层,望着窗外的城市。
黄昏的暮色开始弥漫,笼罩着参差的房屋。
他们将拥有这个世界?她问。
是的,是他们。
那我们怎么办呢?她又问,我们和他们不同,对吗? 对。
我们只能在他们的夹缝中生存。
这太可怕了!欧秀拉大叫起来,我不想生活在夹缝里。
别急。
他说,他们只是凡人,他们喜欢市场和街头,所以有的是缝隙。
是整个世界。
她说。
哦,不,只是一些空间。
电车慢慢爬上坡。
在冬天的昏暗中,一排排简陋的房子竖在那儿,看上去就像冰冷、丑陋的地狱。
他们坐着向外望去,远方的夕阳象一团红红的怒火。
一切都是那么冰冷,渺小,拥挤,象世界末日的图景。
我不在乎。
欧秀拉说,一面看着这令人沮丧的景致,和我没关系。
是无所谓,他握着她的手说,没必要去理会这一切。
在我的世界里阳光灿烂,到处都是广阔的天地。
是吗?亲爱的。
她大声地说着,在电车顶层紧紧地抱着伯基,所有的乘客都看着他们两个人。
我们去周游世界。
他说,我们将会看见这里以外的世界。
随后出现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她坐在那儿陷人了沉思,面颊像金子一样光彩夺目。
我不想拥有这个世界。
她说,我不想拥有任何东西。
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我也一样。
她紧紧攥住了他的手指。
咱们什么都不在乎。
她说。
他静静地坐着,笑了。
咱们结婚,跟这一切都断绝关系。
她又说。
他又大笑起来。
这是摆脱一切的一种办法,她说,那就是结婚。
也是接受整个世界的一种方式。
他补充道。
另一个世界,对!她愉快地说。
也许还有杰拉德和古迪兰……他说。
也许吧——她说,我们着急也没有用。
我们无法改变他们,对吗? 是的。
他说。
你想强迫他们吗?她问。
也许是。
他说。
她停了一会儿。
不管怎么说,我们无法给他幸福。
她说,幸福需要他自己去获得。
这我知道。
他说,可是我们总希望其他人和我们在一起,你说对吗? 这是为什么?她问。
我不知道。
他不安地说,一个人总要寻求一种深入的友情。
为什么要这样?她追问道,为什么渴望得到他人的友谊呢?你为什么需要他们? 这话正中他的痛处。
他皱紧了眉头。
难道只有我们两个会一起生活?他紧绷着脸说。
对。
你还想要什么?如果任何其他人想和我们一道,那就随他们好了,但你为什么非要去追求他们呢? 他脸色紧张,很不高兴。
你瞧,他说,我经常想象着和别的一些人在一起快乐地生活……自由自在地在一起。
她思索了一会儿。
是的,人的确需要这些。
可它得自然而然发生才行。
你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它。
你总以为自己能让鲜花开放,以为有人爱我们是因此他们必须爱我们。
你不能强迫他们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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