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欧秀拉神采奕奕地回到家里,十分兴奋。
但这却使全家人都很烦。
吃晚饭时,父亲回到家里。
上了一天的课,加上路程又远,他累坏了。
古迪兰在看书,母亲默默地坐着。
欧秀拉忽然兴高采烈地跟大家讲,我和鲁帕特准备明天结婚。
父亲不自然地转过身问: 你说什么? 明天结婚?古迪兰重复了一遍。
是真的吗?母亲也加了一句。
欧秀拉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明天结婚?你在说些什么?父亲严厉地叫道。
是的,欧秀拉说,为什么不呢?她的这种口气总会引起他的暴怒。
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就去登记处登记…… 欧秀拉好像是漫不经心回答。
屋里一阵沉默。
欧秀拉,这是真的吗?古迪兰问。
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一直对这件事保密?母亲很有分寸地说。
没有秘密呀,这你们都知道。
欧秀拉说。
谁知道?父亲大叫道,谁知道这事?你的‘你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又莫名其妙地发起火来。
立刻,欧秀拉和他顶起嘴来,冷冷地说,你当然知道,我们打算结婚。
又是一阵很可怕的寂静。
我们知道你们要结婚,是不是?谁知道你的事,你这个变化无常的东西! 爸爸!古迪兰红着脸表示不满。
随后,仿佛要提醒姐姐讲话要讲究方式,她冷静、语调柔缓地问道,不过,欧秀拉,这个决定是不是有些唐突? 不,并不唐突。
欧秀拉依旧兴奋地说。
他一直都在求我答应他——他早已准备好了结婚证明——只是我——我那时候还没准备好。
现在,我已经想好了,还有什么不同意? 当然没有,古迪兰有些责怪,你当然有你的自由。
‘我已经想好了’——你心里就只有你自己,不是吗?‘我那时候还没准备好’!父亲十分生气地学着她的口吻说,你只有自己才了不起,是吗? 她突然挺直身体,把头抬起,眼中迸出了愤怒。
我就是我,她有些委屈、伤心地说,我不用你们管。
你只是想压制我,而不管我是不是幸福。
父亲倾着身子,眼睛注视着她,脸绷得很紧。
欧秀拉,看看你都讲了些什么?还不快住口。
母亲说。
欧秀拉回过身去,眼中充满了怒火:不,我偏要讲。
她叫道,我决不愿意受人控制,我哪天结婚又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事,关别人什么事? 父亲满脸愤怒,就像一只见发现了老鼠的猫,缩紧身子准备要一下子扑过去一样。
不关谁的事?他边吼边逼近她,她躲了开去。
是的,有什么关系?她后退着,嘴仍很硬。
难道你所做的一切,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他的声音很奇怪,像是在哭诉。
母亲和古迪兰都愣住了,退到一边。
是的。
欧秀拉嗫嚅着说。
父亲已经十分靠近她。
你只不过是想要——她明白,再讲下去就很危险,于是住了口。
父亲浑身憋足了劲。
想要什么?他紧跟着问。
控制我!她嘟嚷了一句。
可是还没等她说完,一个巴掌已经打到她的脸上,一下子把她打得靠在门上。
爸爸,古迪兰大声喊着,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欧秀拉也刚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她的手还抓着门把手,慢慢地把身子挺直。
他也变得不知所措。
不错。
她眼中含着泪,昂着头说,你的爱意味着什么?到底意味着什么?——对女儿的欺压和否定——就只有这些—— 他又握紧了拳头,向她靠近,一脸愤怒的样子。
欧秀拉忽地跑出了屋子,往楼上跑去。
他立在门口好一会儿,随后便像一个败下阵来的公鸡,转身回到壁炉旁边的座位上。
古迪兰脸色煞白。
最终,母亲打破了让人难堪的沉默,冷漠而气愤地说: 唉,你啊,别管那么多! 接着跟下来的又是沉默,都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突然,门开了,欧秀拉戴着帽子,穿着大衣,手中拎着一个小皮箱站在门口。
再见了,她说,但口气中还带着一丝让人生气的喜悦,我要走了。
接着门被关上了,她打开外屋门的声音和她很快穿过院子的脚步声跟着传了进来。
随后,大门咣当一下关上了,她的脚步声消失了。
屋里变得死一样寂静。
欧秀拉飞快地走着,不顾一切地奔向车站。
站上没有火车了,她得走到前面的中心站去。
在黑夜中,禁不住哭出声来,她边走边哭,哭得十分伤心。
到了火车上以后还不停地哭,心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孩子般的痛楚。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她不知道她身在何处,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
她完全陷入了绝望的悲痛之中,怎么也无法减轻那可怕的孩子般的绝望的悲哀。
但是,当她和伯基的女房东在门口打招呼的时候,她掩饰了自己的悲哀,声音里又透出平时的欢乐、。
  [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