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出走(4)

2025-03-31 01:59:14

两姐妹沿着吱吱响的楼梯上了楼,每踩一级心里都会跳一下。

随后她们又走上空荡荡的走廊。

欧秀拉的卧室里靠墙的地方堆着她自己的东西:一只皮箱,一只针线筐,一些书本,衣物,一只帽箱。

暮色中,这些东西在空屋子里显得孤孤零零的。

  姐妹俩很快把东西搬到前门口。

她们来回搬了好几趟。

整座房屋似乎都回荡着空旷的、虚无的声音。

那空旷的房屋在身后发生可憎的颤音,搬最后几样东西的时候,她们几乎是逃出来的。

  外面很冷。

她们又回到屋里,等着伯基开车过来。

她们上楼来到原来父母的卧室中。

那卧室的窗子正冲着大路,顺着乡村田间看去,太阳正在西落,已经看不见了光芒,只剩下红的和黑的晚霞。

  她们坐在窗台边等着伯基。

她们环视着屋里,空旷的屋子,空得让人害怕。

  真的,欧秀拉说,这屋子真没法让人喜欢,是吗?  古迪兰缓缓地用环视这屋子说:  不能。

  我常想起爸爸和妈妈的生活,他们的爱情,他们的婚姻,还有我们这些孩子——你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  不愿意,欧秀拉。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没意义——他们的生命,没一点意义。

真的,如果他们没有相遇,没有结婚,没有一起生活——一切都无所谓,是吗?  当然,——这很难讲。

古迪兰说。

  是啊,但是,如果我感觉自己的生活会和他们一样,她抓着古迪兰的胳膊说,我会逃走的。

  古迪兰沉默了。

  其实,一个人很难思索普通的生活。

古迪兰回答,对你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和伯基在一起就能脱离这一切。

他和一般人不一样。

一个人必须生活得自在,这是最重要的,必须自由自在,一个人可以放弃一切,可他必须自由。

要结婚,就得找一个自由行动的人,一个战友,一个幸福的骑士。

  啊,多可爱的名字——幸福的骑士。

欧秀拉说。

  难道不是吗?古迪兰说,我要和一个无忧无虑的冒险家一起漫游世界。

一个安乐的家又算什么呢!  我明白,欧秀拉说,我们曾经拥有过一个家——对我来讲,那就足够了。

  完全够了。

古迪兰说。

  他们的谈话被一阵汽车喇叭声打断了。

伯基来了。

欧秀拉马上显得高兴起来。

  她们听到楼下他皮鞋的咯吱声。

  你们好。

他打招呼说,屋子里回响着他的声音。

  你好,我们在这儿。

她冲着楼下叫道,随后她们听到他快步跑上来。

  这里简直可以隐居幽灵。

他说。

  这里没有幽灵——这儿从来没有名人,只有有名人的地方才会有幽灵。

古迪兰说。

  我想是的,你们正在为过去感伤吗?  是的。

古迪兰阴郁地说。

  欧秀拉笑了。

  不是哀悼它的逝去,而是哀悼它的存在。

她说。

  噢。

他松了一口气。

  他坐下了。

欧秀拉感到在他身上有一种闪光的朝气蓬勃的东西,这让整个屋子的空空荡荡都消失了。

  古迪兰说她不能忍受结婚并被关在家中。

欧秀拉说。

  伯基沉默了一会儿。

  为什么每个女人都认为她们的生活目的就是得到一个丈夫、一所房子呢?为什么这是生活的目的?为什么?欧秀拉说。

  人们会尊重自己所做的傻事。

伯基说。

  不过,在没干这些傻事之前你没有必要去尊重它。

欧秀拉笑着说。

  爸爸做的傻事?  还有妈妈做的傻事。

古迪兰也调侃地补充上一句。

  还有邻居的。

欧秀拉用法语说。

  他们都大笑着站起身来。

天开始变黑了。

他们把东西搬到车上,古迪兰把空房子的门锁上,伯基打亮车灯,大家都兴奋,好像是要出去旅行。

  在古尔森商店门口停一下好吗?我得把钥匙留在那里。

古迪兰说。

  好的。

伯基说道,然后他们就出发了。

  车在大街上停了下来。

商店刚刚掌灯。

最后一批矿工沿着人行道回家,他们穿着肮脏的工作服,让人看不大清。

可他们的脚步声却听得清。

  古迪兰走出商店回到车中。

在暮色中,她和伯基、欧秀拉乘车一起沿着公路飞奔而去。

这是多么惬意呀!此刻,生活多像一场冒险!忽然,她羡慕起欧秀拉来。

对欧秀拉来讲,生活是千变万化的,没有任何阻碍,无忧无虑,似乎不仅是现实世界的一切,还包括过去的一切以及将来的一切,她都不需要担忧。

  啊,如果她也能象她那样,那该多好。

  除了一些很兴奋的时候,她总感到自己心中有一种欲望,她还拿不准。

她感到,在杰拉德强烈的爱中,她获得了完整的生命。

但是和欧秀拉比起来,她就会感到嫉妒,感到不满意,而且永远不会满意。

  现在,她缺少什么?是婚姻——美妙、安宁的婚姻。

无论她嘴上怎么讲,她的确需要它。

她一直在撤谎。

传统的婚姻观念似乎都是正确的——婚姻和家庭,可一想到这些,她就会想到杰拉德和肖特兰茨——这就是婚姻和一个家!啊,算了吧!他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可是——她注定了不适合结婚。

她是生活的弃儿,一个没有根的飘忽不定的生命,不,不——这不可能,她突然想象有那么一间玫瑰色的房子,她身着美丽的袍子,一个穿晚礼服的漂亮男人在火光中拥抱着她、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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