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又接着吃,可还挺激动。
这倒是真的,杰拉德说,在英国,感受是绝对不一样的。
可能这是因为在英国大家都不愿意这个样子——似乎狂欢就像将燃烧的蜡烛靠近药库近旁似的,人们很害怕,如果人人都这样放松,恐怕会闹出乱子。
噢,天哪!古迪兰嚷道,但是,如果英国人全都象鞭炮一样突然爆炸了,那不是太棒了吗! 这是不可能的。
欧秀拉说,他们都太潮湿,火药是会受潮的。
这我不敢肯定。
杰拉德说。
我也是,伯基说,如果英国人真的开始欢闹的话,你就得捂着耳朵逃走了。
他们永远不会的。
欧秀拉说。
我们可以等着瞧。
他回答。
那简直太妙了,古迪兰说,离开了自己的国家,内心充满了喜悦。
我简直不敢相信,当我一踏上异国的土地,那一刻我激动死了。
我对自己说,——一个新的生命在这里踏上了人生。
别对可怜的英国太刻薄了。
杰拉德说,虽然我们诅咒它,但我们依然爱它。
在欧秀拉看来,这些话有点愤世嫉俗的味道。
我们可能是爱它的,伯基说,但是这是种极为不舒服的爱,就好像是爱一个年老的为不治之症缠身的父亲或母亲,因为那是没有希望的。
古迪兰睁着一双圆圆的黑眼睛看着他。
你觉得没有希望了?她用她特有的神情问道。
但是伯基避而不答,他并不愿意来回答这个问题。
天知道,英国还会有什么希望。
这太不实际了,没什么希望了。
如果没有英国人,希望说不定会成为现实。
你觉得英国会消失吗?古迪兰坚持着问道。
很奇怪,她对他的回答颇有兴趣。
可能她是在询问她自己的命运。
她的黑黑的大眼睛望着伯基,似乎要从他身上看出未来的真理,就象占卜一样。
他脸色苍白。
随后,他勉强地地回答, 嗯——除了消亡还有什么?他们必须带着英国标记消亡,无论如何得这样。
古迪兰的眼睛睁得更加圆了,消失?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你是不是说换换思想?杰拉德插进来说。
我什么也没指。
为什么偏要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呢?伯基说,我是个英国人,我为此而付出过代价,我不能谈论英国,只能谈论一下我自己。
是的,古迪兰不慌不忙地说,你爱英国,非常爱,非常爱,鲁帕特。
而且,离开了它。
他回答。
不是,不是永远。
你会回去的。
杰拉德很严肃正经地说。
人们说,人要死了虱子都会爬开。
伯基神情痛苦地说,所以,我离开了英国。
噢,可是你还会回来的。
古迪兰带着嘲讽的微笑说。
只能如此啦。
他回答道。
他这是和自己的祖国赌气呢!杰拉德打趣说。
啊,一个爱国者。
古迪兰带着一种近乎冷笑的口气说。
伯基等不再说什么了。
古迪兰又凝视了他片刻,随后转过身去,她想占卜的愿望结束了。
她感到自己已经完全地玩世不恭了。
她看看杰拉德,觉得他象一块镭一样奇妙。
她感到她可以通过这块致命的、活生生的金属毁灭自己从而获得一切知识。
当她把她自己毁了时,她将如何处理自己呢?因为如果精神、实体是可以摧毁的话,还有物质是不可摧毁的。
他一时间显得神采奕奕。
那一刻,她完全被吸引住了、迷惑了,她伸出她美丽的胳膊,袖口上带着绿色的翻毛,她用敏感、艺术家才有的手指尖摸着他的下颏。
那么,现在你在想什么?她奇怪、狡狯地笑问道。
什么?他回答说,眼睛里一下子涌上了惊奇。
你的思想。
杰拉德看上去如梦初醒的样子。
我认为我什么都没想。
他说。
是真的?她笑道。
在伯基看来,她已经用她的抚摸把杰拉德杀了。
不过,古迪兰说,还是让我们为大不列颠干杯吧!来,干杯,为大不列颠。
她的声音好像她十分失望。
杰拉德笑着往杯子里斟上酒。
我想,鲁帕特的意思是,他说,作为一个民族,所有的英国人应该消亡,以便独立的个体便可以存在了,而且—— 作为超民族的——古迪兰插了进来,说完扮个鬼脸,举起她的杯子。
第二天,他们抵达了位于这条山谷铁路末端的那个小火车站——呼汉豪森。
到处都被雪覆盖着,像一个极漂亮的白色的雪的摇篮,崭新、冰冷。
黑色的岩石、银白的山峦直绵延向淡蓝的天际。
当他们走出火车站,踏上光露的站台时,只有雪花在四周和头顶上飘飘洒洒。
古迪兰颤抖着,似乎心都是凉的。
上帝,她突然亲昵地转向杰拉德,这下你可做到了。
什么? 她微微做了个手势,指指周围雪的世界。
你瞧啊! 她仿佛都不敢再继续走了,他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走在山腹地区,从两边的山上,雪纷纷落下,使人在这实实在在的天堂的山谷里显得那么微弱渺小,雪山峡谷,闪耀着奇特的光芒,肃穆、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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