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薄荷酒(5)

2025-03-31 01:59:13

他们来到一条宁静的街道上。

车子拐上一条花园小路。

  一个黑人男仆打开门欢迎他们。

杰拉德吃惊地看着他,怀疑他是个绅士,也许是从牛津来的东方人。

可是他错了,那只是个男仆。

  彻茶,海森。

哈利戴说。

  有我的房间吗?伯基问。

  对他们的问话,那人只是笑笑,含糊地作答。

  这男仆使杰拉德很疑惑。

因为他身材颀长而沉默,俨然是个绅士。

  你的仆人是干什么的?他间哈利戴,他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噢,是啊——因为他穿别人的衣服。

他根本不是什么人。

我们在路边把他捡来时,他都快要饿死了。

我把他带到这儿,另一个人给他衣服穿。

他就这样——他惟一的优点就是不会讲英语,也听不懂英语,所以他很可靠。

  他很脏。

俄国青年迅速补了一句。

  一会儿,那男仆又出现在门口。

  什么事?哈利戴问。

  那人腼腆地嘟嚷了一句,想和主人说句话。

  杰拉德好奇地看着他们。

那男仆模样还可以,眉清目秀,举止文静,看上去比较高雅,有些贵族气。

可是他像个野蛮的人一样傻笑着。

哈利戴到走廊上去和他说话。

  什么?他们听见他的声音。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什么?要钱,多要些钱,可你要钱干什么?接着是那个阿拉伯人模糊的回答。

然后,哈利戴又出现在屋子里,傻傻地笑着。

  他说他要买内衣。

谁能借给我一先令,噢,谢谢,一先令,足够他买全部的内衣了。

他接过杰拉德手里的钱,又回到走廊上,他们听见他说,你不能再要钱了,昨天我已经给你三先令六便士。

不能再要了,赶紧把茶端过来。

  杰拉德环视屋内。

这是一间普通伦敦人家的起居室。

显然房子租来的时候就配有家具。

虽然很零乱,却很舒服。

房子里还有一些塑像和木雕,是从太平洋地区弄来的,显得刻骨而不舒服。

那上面雕刻着的土著人看起来很像胎儿,有一尊雕像是一个裸体女子,她的坐姿很奇怪,表情痛苦,腹部凸起。

俄国青年解释说她在生孩子。

她双手紧抓住脖子上的箍带,这样好减轻痛苦,顺利生产。

女人那张奇怪、麻木的脸让杰拉德想到了胎儿。

不过,它倒很精致,表现了不可思议的巨大的肉体痛苦。

  这是不是太淫秽了。

他有异议地说。

  我不知道,俄国人马上低声说,我从不知道淫秽是指什么。

我想这挺好的。

  杰拉德移开视线,屋子里还有两张未来派风格的画,一架钢琴。

加上一些出租房里的常见家具,这就是全部家当了。

  米纳特已摘下帽子,脱掉外衣,坐在了沙发上。

  仆人端着茶和一瓶库梅尔酒进屋来了,他把托盘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米纳特,哈利戴说,倒茶。

  她没动。

  你不倒吗?哈利戴重复说,一种忐忑不安的样子。

  我今天回来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说,我今天来是因为大家要我来,而不是因为你。

  我亲爱的米纳特,你知道你自己是主人。

我并不要你做别,只想让你随意地来使用这套房子——你知道的,我已和你说过好多次了。

  她没有回答,但是闷闷地、毫无表情地伸手去拿茶壶。

大家便围在一起喝茶。

米纳特静静地坐在那儿,杰拉德可以感觉到他同她之间那电磁般的联系是多么强烈。

但米纳特沉默的无动于衷的表情让他困惑。

他怎么去接近她呢?但他认为他们的接触是不可避免的,他深信他已经抓住了他们之间的那股电流。

于是,新的冲动盖过了旧的顾虑。

这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是什么事都要去做。

  伯基站起身来,已经快一点了。

  我要去睡觉了,他说,杰拉德,明天早晨我会给你的住处打电话,或者你给我打到这儿。

  好的。

杰拉德说,伯基就出去了。

  等伯基走了以后,哈利戴激动地对杰拉德说:  我说,你不愿住在这儿吗——嗯,留下吧。

  你安顿不下的。

杰拉德说。

  噢,我有办法,没问题——除了我的床以外,还有三张床——我这儿经常有人住——我总是留他们住下——我喜欢屋子里住满了人。

  可现在只有两个房间。

米纳特冷漠地说,鲁伯特还住在这儿。

"  我知道。

哈利戴扯着古怪的嗓门嚷道,那有什么,还有一间画室——  他傻笑着,口气诚恳、坚定。

  朱利叶斯可以和我住一间。

俄国青年清晰谨慎的声音说。

哈利戴和他在伊顿公学上学的时候就是朋友了。

  我无所谓。

杰拉德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双臂,然后又走过去看那儿的一张画。

他的四肢由于那股电流而膨胀,脊背像老虎似的紧绷着,蕴藏着激情和自豪。

  米纳特站起身,狠狠朝哈利戴瞪了一眼,目光凶狠、严厉。

可这反而让年轻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冷冷地向大家道晚安,出了房间。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

一会儿,他们听到了关门声。

马克西姆轻声说道:好了,一切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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