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基进屋后就直接上床了,他心情十分好,身体有点疲倦,跳完舞他感到很高兴。
杰拉德想跟他聊天。
杰拉德身穿晚礼服坐在他床上,伯基早已躺下,可杰拉德坚持说要聊聊天。
布朗文家两位小姐是什么人?杰拉德间。
她们住在贝尔多弗。
在贝尔多弗。
那她们是做什么的? 学校的老师。
一阵沉默。
老师!杰拉德终于喊了出来,我觉得我以前见过她们呢。
你失望了? 失望?不——不过赫曼尼怎么会请她们来这儿呢? 她在伦敦认识古迪兰——那个黑头发的年轻姑娘——她是个美术家,搞雕塑和造型艺术。
那她不是老师——另一个才是吧? 都是。
古迪兰是美术老师,欧秀拉是普通老师。
那她们父亲是干什么的? 学校的手工艺老师。
是这样! 她们虽然不是贵族,不过等级障碍很快就会消除的嘛。
伯基这句带着嘲弄口气的话让杰拉德感到不安。
她们的父亲是学校的手工艺老师?这关我什么事! 伯基笑了。
杰拉德看着他的脸,头枕在枕头上,尖苛、洒脱地笑着。
他更不想就此罢休。
我想你不会经常见到古迪兰了。
她是一只不安分的小鸟,一两周之内她就要走了。
伯基说。
她去哪儿? 伦敦、巴黎、罗马——天知道。
我一直猜测她会远远跑到大马士革或旧金山去。
她本该是一只极乐鸟,谁知道她到贝尔多弗干什么?事情总是和人们期望的不一样,象个梦一样。
杰拉德思索了一阵子。
你怎么这么了解她?他问。
我在伦敦认识了她。
他答道,她认识米纳特、利比德涅哥夫那些人——不过她与他们没有私人往来,她并不是那种人——她更传统些。
我认识她应该有两年了。
她除了教书还做别的收入吗?杰拉德问。
有点儿,但不经常。
她可以出售她的造型艺术品。
她小有名气吧。
她的作品多少钱一个? 有一基尼的,或者十几基尼的。
那些东西做得怎么样?都是些什么? 我觉得有时候她的作品很精致。
赫曼尼房间里的那两只鹊瓴就是她的作品——你见过——是木雕的,而且上了漆。
我还觉得那是件粗俗的木雕呢。
不,可不是。
那都是些动物和小鸟儿,有时刻些奇奇怪怪的小人物,身着日常衣服,刻好后的样子很奇妙,它们包含一种无意识的、不经意的乐趣,很微妙。
她将来会成为著名的美术家吗?杰拉德若有所思地说。
可能,不过我觉得她不会。
因为一旦有什么东西吸引她,她就会放弃艺术,她内心里的矛盾是她从事美术的障碍——她不会太认真的,她觉得她可能会献身于美术,其实不然——她一直提醒自己不能陷入太深。
这一点我就不能容忍她这类人。
哦,对了,顺便问问你,我离开你们后,米纳特怎么样,我再没听到她的任何消息。
哦,很麻烦。
哈利戴变得极令人讨厌,我和他大吵了一架,差点儿没扑过去揍他。
伯基沉默不说话。
当然,他说,朱利叶斯有点神经错乱。
一方面他是个宗教狂,另一方面他又沉迷色欲。
他的确不太正常。
他需要有一朵纯洁的百合花,正有一位有着波提切利①式脸蛋的姑娘,另一方面,他又抓住米纳蒂不放,只是为了跟她鬼混。
①波提切利(1444—1510)意大利著名画家,画有《维纳斯诞生》图。
这我可不明白了。
杰拉德说,他爱她还是不爱。
既爱又不爱。
对他来说,她是个婊子,是个跟他通奸的婊子。
而他很渴望把自己投向她的怀抱,然后他爬起身寻找另一个百合花一样纯洁的小姑娘,呼唤着那个有娃娃脸的女孩。
他就是这样到处享乐。
杰拉德停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他竟然这样侮辱她。
米纳特给我的印象十分让人讨厌。
可我原以为你喜欢她呢。
伯基说,我一直很喜欢她。
可我从没有跟她有什么暧昧,这是事实。
我是喜欢她,不过只是那几天。
杰拉德说,可和她呆上一周我就会反胃。
这些女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味,最终让你感到说不出来的恶心——尽管最初你喜欢这种味道。
我知道。
伯基说。
然后又烦躁地说了一句:睡吧,杰拉德,天晓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杰拉德看了看表,终于站起身回他的房间去了。
但几分钟以后,他身穿衬衣又回来了。
有件事,他说着又坐在床上,我同那帮人吵了一架,就分开了,我还没有来得及给她点什么。
是指钱吗?伯基说,她会从哈利戴和其他人那里得到钱的,如果她想要的话。
可是,杰拉德说,我要给她应得的那一份,了结这笔账。
她根本不在乎。
是的,也许她不在乎,可这笔帐让我觉得还是清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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