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姐妹(6)

2025-03-31 01:59:13

我们殿后吧。

伯基说,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嗯。

这位父亲简单地回答了一声,然后两人就一起踏上了小道。

  伯基和克瑞奇一样瘦削,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病容。

他身架窄小,但体形很不错。

走起路来腿有些故意的拖沓。

他的衣着很得体,但天生的气质却使他穿上这身衣服显得很滑稽。

他生性聪明,但根本不适合这种讲究礼节的正式场面。

但他还是不得不违心地去迎合世俗的观念。

  他习惯于装作一个极普通人的样子,装得维妙维肖。

他善于观察周围的气氛,并很快使自己适应周围的人和环境,表现得与其它凡夫俗子毫无区别。

所以他经常能获得别人的好感,从而免遭攻讦。

  此时,他正与克瑞奇先生边走边十分随便地开怀谈论着什么。

他待人处事犹如一个走钢丝的人:始终是站在钢丝绳上,但表面上却装得尽可能看似轻松。

  我们这么晚才到,太抱歉了。

他说着,我们找不到纽扣钩了,所以花了很长时间才系上皮靴。

而您却分秒不差。

  我这人向来守时。

克瑞奇先生说。

  我却总是迟到。

伯基说,不过我今天应该是准时的,可是出了意外,我真的很抱歉。

  这两个人也走远了。

一时就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欧秀拉独自在思量着伯基,他激起了她的好奇心,他吸引了她,但又使她烦恼。

  她想更多地了解他。

她只和他谈过一两句话,而且当时他的身份是学校的学监。

她感觉他好像也承认他俩之间有着某种联系,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共同的语言。

只不过他们还没有时间让这种默契发展下去。

而且,有某种东西让他们之间若即若离。

他身上有一种敌意,一种无形的极度的冷漠,让人难以接近。

  可她还是想了解他。

  你觉得鲁伯特·伯基怎么样?她有些不情愿地问古迪兰,其实她本不想谈论他的。

  我觉得?古迪兰重复道,我觉得他有吸引力,很有吸引力。

但我所无法忍受他那种待人的态度——他对每一个人都敬若神明,似乎他多么看重人家。

这会让人产生一种受骗的感觉。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欧秀拉说。

  因为他对人没有真正的欣赏力,古迪兰说,跟你说吧,如果他对待你我就像对待任何一个小傻瓜一样的话,那么这简直就是一种污辱。

  是啊!欧秀拉说,一个人应该懂得有所区别。

  一个人得学会识别。

古迪兰赞同道,当然,从其他方面讲,他真是个不错的人——他性格很好,不过你不能信任他。

  是,欧秀拉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总是被迫先赞同古迪兰的看法,即使她根本不同意她的意见。

  姐妹俩静静地坐着,等待参加婚礼的人们出来。

古迪兰毫无兴趣说话。

她要想想杰拉德·克瑞奇。

她想知道她对他产生的那种强烈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她要做好准备。

  教堂里,婚礼在继续进行着。

赫曼尼心里只是想着伯基。

他就站在她身边。

她的身体像是要被他吸引了过去。

她真想去抚摸他,如果不摸一摸他,她就无法肯定他就在她的身旁。

可在婚礼上她不得不规矩地好好站着。

  他没来之前,她感到太痛苦了,直到现在她还感到有些眩晕。

她黯然神伤,因为他可能离她远去。

刚才那阵精神紧张的等待让她有些神志不清了。

她站在那儿沉思冥想,脸上流露出一种销魂入迷的神情,像天使一样超凡脱俗。

然而这恰恰是她内心痛苦的流露。

这痛苦撕扯着她的心灵,却更使她显得楚楚动人。

这时伯基看到了她。

他看着她低垂的脑袋,看着她那痴迷得像着了魔的脸。

这也令他动了恻隐之情。

她也感觉到他在看她,便抬起脸望着他的眼睛。

她的美丽的灰眼睛向他频送秋波,但他却避开她的眼光。

她痛苦羞愧地低下头去,她的心在碎。

而他也因惭愧、厌恶和强烈的同情而感到心如刀割。

  但他不想接触她的目光,不想接受她的致意。

  婚礼结束了,人们纷纷进到了旁边的侧室。

赫曼尼随着人群,情不自禁地向前挤去,紧挨着碰了碰伯基。

他默默容忍了这一点。

  教堂外面,欧秀拉和古迪兰正在听父亲演奏的手风琴,他最喜欢演奏结婚进行曲了。

这时,新郎新娘出来了!敲响的钟声在空气中回荡。

欧秀拉在想,花草树木也能感觉到这种颤动吗?不知它们对此会有怎样的感受。

新娘依偎在新郎的手臂上,十分娴雅,新郎则凝视着天空,无意识地眨了眨眼睛,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在一大群人围观下,他因心慌意乱而多少显得有些滑稽。

他是个典型的海军军官,男子汉气十足,一副忠于职守的样子。

  伯基与赫曼尼一起走出来。

赫曼尼一脸得意、陶醉入迷的表情,像是坠落的天使被重新召回天空,可她的脸上还依稀有些邪恶的神情。

现在,她挽着了他的胳膊。

而伯基面无表情,任她摆布,似乎这就是他的命运。

  杰拉德·克瑞奇来了。

他皮肤白皙,相貌堂堂,身材健壮,精力充沛,坚毅而完美。

但在他那和蔼快活的外表中,闪着一道奇特的光芒。

古迪兰猛地转身就走。

她感到不能忍受了,她想自己呆一会儿,好来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奇怪而尖利地刺入了她的心,改变了她的整个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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