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兔 子(2)

2025-03-31 01:59:13

画得不大像它,是吗?她问古迪兰。

  不,很像。

古迪兰答道。

  女孩于是十分珍视自己的这幅画。

她把它随身带着,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拿给家里每个人看。

  看!她说着把画塞到父亲手里。

  哎呀,那不是鲁鲁吗!他惊讶地叫道,然后惊奇地低头看了看,听着身边的女儿发出奇怪的笑声。

  古迪兰刚到肖特兰茨时,杰拉德外出不在家。

但是,他回来的第一个早上就伺机同她见面。

这是个阳光明媚、柔和的早晨。

他在花园的小径上信步徘徊,观赏着他外出期间开放出来的花朵。

他衣着整洁而合体,胡子剃了,金黄的头发偏分到一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那金色的髯胡修剪得很短,眼睛里闪动着幽默的光彩。

这种光彩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一身黑色的衣服穿在他那保养得当的身体上非常合身。

然而,在这早晨的阳光下信步于花坛之间,他却感到一种孤立感、恐惧感,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古迪兰快步走上前来,他没有察觉。

她身穿蓝色的上衣,下身是黄色的长羊毛裙,像个慈善学校出来的学生。

他惊奇地打量了她一下,她的袜子总让他不舒服——那双浅黄色的长筒袜和那双笨重的黑鞋。

一直在花园里同法国女教师和小狗玩耍的温妮弗雷德,这时像只小鸟一样朝古迪兰飞奔而来。

她身着黑白条纹的衣服,她的头发剪得很短,弧线形披开,刚及她的脖子。

  我们今天要画俾斯麦①了,对吗?说着她用手勾住古迪兰的脖子。

  ①俾斯麦(1815—1898),德国政治家和首相(1871—1898),号称铁血宰相。

此处指取名俾斯麦的一只兔子。

)  对,我们画俾斯麦。

你想画它吗?  哦,我想,我太想了! 我特别想画俾斯麦。

今天早上它看上去那么雄壮、凶猛。

它都快有狮子那么大了。

女孩对自己的夸张说法解嘲地轻声笑了笑,它是个真正的国王,真的。

  早上好,小姐!  个子矮小的法国女教师摇晃着走上前来,微微欠了欠身。

古迪兰对此深感厌恶。

  温妮非常想画俾斯麦!哦,整个早上都在说‘我们今天画俾斯麦!’俾斯麦,俾斯麦,那是只兔子吧,是吗?小姐?  对,是只黑白相间的大兔子。

您没见过吗!古迪兰用她那纯正、然而有点笨重的法语答道。

  没有,小姐。

温妮从不让我去看它。

我总是问她俾斯麦是什么,可她总不说。

她的俾斯麦简直是个谜。

  对,它是个谜,确实是个谜。

布朗文小姐,你就说俾斯麦是个谜。

温妮高声说道。

  俾斯麦是个谜。

俾斯麦是个谜;俾斯麦,它的确是个谜:古迪兰像念咒语似的滑稽地说道。

  对,它是个谜。

温妮强忍住笑声,假装正经地反复说,非常滑稽古怪。

  另一个俾斯麦也是谜吗?法国女教师带有讥笑的口吻傲慢地问道。

  不!温妮简短地答道,对于她的讥笑毫不在乎。

  可他不是国王。

俾斯麦并不如你所说的是国王,温妮。

他只是个首相。

  首相是什么?温妮带着轻蔑的不屑一顾口气说。

  首相就是法官之类的人。

杰拉德插进来解释道,一边走上前来和古迪兰握了握手,说,你们快要为俾斯麦唱赞歌了。

  那么她们不让你看俾斯麦,小姐?他问法国女教师。

  是的,先生。

  啊,她们可真坏。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它呢,布朗文小姐?我想把它送到厨房去,做菜吃。

  哦,不!温妮急叫起来。

  我们要给它画画。

古迪兰说。

  给它画画,然后肢解它,把它送去做菜。

他故意挑逗她们说。

  哦,不!温妮一面笑着强调说。

  古迪兰听得出他是在开玩笑。

她抬头看着他,对他嫣然一笑。

他顿时感到心灵受到了抚慰。

他们的目光会意地相遇了。

  你觉得肖特兰茨怎么样?他问。

  哦,我很喜欢这儿。

她口气平淡。

  很高兴你喜欢它。

你注意到这些花了没有?  他领着她沿着花径向前走去,她专心致志地跟着他。

温妮尾随在两人身后,法国女教师在最后。

他们在一丛带条纹的喇叭花前停了下来。

  它们多奇妙呀!古迪兰惊叫道,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花。

不知怎么的,她那虔敬、欣喜若狂的赞美神态给他的心灵带来抚慰。

她弯下腰去用她那极其纤细的手指尖,轻轻触摸那些花瓣,这使在另一旁看着她的杰拉德十分愉快。

当她站起身时,她那由于观赏花朵的美丽而变得十分热切的眼睛紧盯着他的眼睛。

  这些是什么花?她问。

  一种牵牛花吧,我想。

他答道,我也不太了解。

  它们对我来说更陌生。

她说。

  他们站在一起,亲昵中夹杂着虚情假意,距离很近却又紧张不安。

他已经爱上了她。

  她意识到法国女教师就站在不远,像个法国小甲虫注意着、估摸着这边。

于是,她和温妮一起走开了,推诿说她们要去找俾斯麦了。

  杰拉德目送着她们离去,他一直盯着古迪兰那藏在衣服里的柔软丰满的身体。

她的玉体该有多么光滑、芳醇和柔软,使他百看不厌。

她是他梦寐以求的最理想的女子。

他只要能靠近她,就再也别无奢求了。

他只应去找她,把他献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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