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听到门外敲门声,他下床打开门,程军进来。
有事吗?袁野思忖他这么晚敲门,定然有事要说。
正如他所料,程军说:所长,我明天走了。
袁野坐在床沿问:工作的事定下来了?程军靠在窗口下长条桌边,说:分在金牛乡司法办。
袁野笑着恭贺:好事啊!老先生可出力了?程军咧嘴一笑,露出他的玉米粒般的牙齿,说:我跑了几趟,他给我跑?了,到司法局找人,把这个事落实下来。
袁野想起程小燕,拐弯抹角地问:老先生现在咋样?程军摇了摇头,甚为不满地说:不是我倒他霉,自从他娶了小嫂子,家里搞得一踏糊涂,小燕和他闹僵了,不搭理他,她书不像着念,整天和社会上不三不四人混,每人能管到她,我家嫂子离婚没和我大老板吵,为小燕子事和他吵了几次,我家大老板当初也是鬼迷心窍。
老先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袁野只能评价自己的先生,程小燕的事是说不出口的,他随后又说,老弟,明天我送你。
我自己去,所长,说真的,这些日子在你跟我学了不少东西。
程军的话里流露出真挚,发自肺腑。
袁野也受了感染,动情地说:老弟,一个人到一个新地方工作,多看多干少说,长个心眼,??者易缺,??者易污。
所长,我觉得你干事稳重,对人实在,我想留在山花乡,司法局不让,说我家在这里,不易开展工作。
程军抱憾地说。
哪块地方都养人,走出去,也许是好事,山花乡人太熟,牵牵绊绊的,束缚手脚。
明天走,我不打招呼了。
抽空回来聊聊,这好歹是你的娘家。
我会的。
程军有些伤感地走了,并小心带上门。
袁野没点灯,在黑夜里眼睁得老大,看着窗外的月亮出神,陆蓉、程小燕、计秀娟、吴凌云一一在心头沉浮,无论她们待他如何,都曾或正在牵动他的神经,他寂寞的心像一只漂浮不定的小舟,呆停泊在宁静的港湾。
第二天胡进明去县局开会,袁野将两千块钱给他带上,交给刑警队张大,让许正宗到公安医院接受治疗,他早让张书记将许正宗疯了的消息吹到伤者家,他听说老奶奶已不治了,被她儿子抬回家里,等待着她咽气。
还好,她家人没到所里、乡里闹,他们大概想到闹是没有结果的,一个光棍是榨不出三两油的,赶上这件事,他们只能怨天尤人。
袁野度日如年等到下午,刚想出门,马小二开着吉普车兴冲冲地来了,他上楼看见袁野便嚷:老哥,这么长时间也不到市里看我?成了大经理,还用得着我看吗?袁野听说他和马劲飞吵翻了,农贸市场差事撒手不管了,跑到他胞兄江淮汽贸公司里,被总经理的哥哥封了一个售后服务经理的职位,负责起售后汽车修理和美容,他玩了这些年车子,倒也干得风水云生。
大经理来看我,可带两包好烟让我开开荤?袁野敲着竹杠。
什么经理?跟老大混饭吃,你也不去,不瞒你说,我现在也能批发票了。
马小二在市里过得很滋润,人倒显得黑了点。
他拉开小黑包,摸出两包中华烟,往桌上一扔,问:老哥,乡里马上要选举,你可知道?不就是要选乡长吗?跟我也没关系。
袁野不客气将香烟笑纳,淡淡地说。
跟你没关系,和我有关系,你怎么不关心政治?马小二又拆了一包中华,打上一支。
袁野点着烟,奇怪地问:干嘛!你想当乡长?乡长我倒想当,就是不够格,我家姑爷在乡里干这些年副职,磨个正不行啊?马小二忿忿不平地说,他哪方面能力不够,就是没人。
袁野有些怀疑,刘晓强好像意思并不迫切,而且他是组织书记,深谙组织程序,这正职不是组织提名,是不能乱来的,违背组织意图,后果很严重。
我准备替他跑跑,十人联名上去选一下,我打电话给他,他还不同意。
马小二说,我晓得他胆小,他怕我不怕。
你怎么想起干这事?袁野犯嘀咕。
小姑爷肯定不和我说这事,他们村干部到我那儿喝酒说的,说只要我跑跑,小姑爷能选上,听说又从其他乡调来个副书记,准备当乡长。
还没来上任,你怎么知道?哪有不透风的墙,听说今天就到了,邹书记走,新乡长上任。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这就是官场规则。
袁野感叹。
乡里这次选举有戏唱。
马小二又为袁野抱屈,村干部说你要参加选举,选个副书记、副乡长,一选就上。
我干我的本行,不淌这浑水。
袁野哪有这门心思。
你要支持啊!我就是支持,也就一票。
你在村里有影响力,说句话,塘鱼都蹦。
马小二奉承道。
那是炸药,不是我。
袁野好意提醒他,你别贿选啊,你拍拍屁股走掉,刘书记不好受。
我才不干了,我喊一些人吃吃饭,叙叙旧,他们心里有数就行,再说了十人联名也符合选举法,人家外国人选举还用大喇叭喊。
马小二似乎满脑子想法,老哥吃饭可参加?你别喊我,到时候选上了,还说我组织政变。
袁野表明了态度。
我在市里再请你和嫂子?马小二夹着包要走。
你咋啥事都知道,很亏我没干坏事,不然我还跑不掉你手。
袁野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他,喃喃自语。
别瞒我,我还懒说呢!我怕你沾我巧。
马小二心有不甘,我说我家姑姑,给你介绍个侄女不好吗?免得你在我跟牛。
袁野明白了,马梅告诉他的,也许他在外面活动,马梅也是知情者,不过他还不知刘晓强的态度,抽空要去问问他,看他到底葫芦卖什么药。
马小二风风火火开车走了,袁野赶紧抄小路向小山头奔去。
夕阳熔金,晚霞似锦,袁野老远便见她着一身淡蓝色长裙子立在堰埂,看着堰塘的水面发怔,他小碎步跑过去,一脸歉意地说:临走被人绊住,来晚了。
我刚来。
你在看什么?晚霞的倒影,真美!袁野的眼光从她的脸庞划过,逗留在她脑后的马尾上,马尾系着乳白的丝巾,扎成蝴蝶状,随风轻颤,像是振翅欲飞。
她转过身隔断袁野的目光,说:我们到堰闸那边去。
两个人拐一个弯,便到了水泥闸边,三面环坡,一面迎水,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俩,袁野静静地看着她,她的面孔似乎被晚霞映染,白里透着红。
袁野靠近她,揽住她的腰,相互依偎,直到夕阳西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