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完毕,强敌又退,大伙开开心心,喜上眉梢。
只是待雷博一事说完后,一时间没了新的话题,居然人人无语。
直在那互相打量着。
璺儿玲珑心窍,瞧出在场众女多多少少均对小石头有意。
念及此,不再依偎他身边,迳与小妹雷倩站在一起。
紧跟着,即便小禽也与小狻猊以及石虎等围在一处。
如此一来,只剩小石头一人孤单单地伫在一旁。
他左首是璺儿和雷倩;右首是冰清、邓蓉;前面的是龙儿、石虎。
虽然围者极多,不过由于刹那的尴尬氛围,没一人开口说话。
但大伙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又总望着他。
在打量小石头的同时,冰清也在偷偷的留意璺儿。
但见其肌肤丰腴,身材合中,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举态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迥非其妹那般活泼模样。
禁不住稍感欣慰。
她见及小石头果真带人回来,便估莫二人已然情深意浓。
倘若自己强凶霸道,也不定能拆散了去。
又想,此女看来温柔贤淑,想必不会泼悍到联合其妹,攻击自己和邓姐姐的地步。
众女各具思量中,小石头窘窘地揉揉鼻端,又干巴巴地咳了两声。
些微的辰光内,没让他思出个新鲜的话题。
在来时的路上,他便寻思,一男多女的恋情局面,迟早要面对,所以预备了几种解释的说法,然而此时此刻的情形,思来想去,没一种适合得了。
眼看窘境来得这般仓猝,他是眉攒额蹙,束手无计。
便在这时,冰清向他走来,不过并未逗伫,迳直到了璺儿身前,笑道:这位想必就是璺儿姐姐吧?璺儿还礼:妹妹客气了!这些时日,雷倩固然再是天真,也晓得自己与姐姐突然挤入进来,确令冰清心有微嫉。
此时见她说话客气,当真高兴万分。
忙唧唧喳喳地为她们介绍起来。
由冰清始,一直说到龙儿、石虎以及小狻猊。
举凡在场的,不管是人是妖抑是仙,她都为璺儿说个清清楚楚。
与此一刻,小石头想,幸好有倩儿在,否则,要我开口介绍,倒是忒难。
众女各叙交情,场面颇为热闹。
小石头看得眼花,引多宝走开去,行到花厅边,道:前辈先与我一同在此住上几日,待南唐事了,咱们便回汴梁。
只是此处颇为简陋,委屈前辈了。
多宝笑道:教主客气。
即便这里简陋,却也比那千丝囚身狱好上千倍。
还有,我如今是截教弟子,而您是一教之主,日后切不可再唤我为什么前辈。
小石头道:这如何可以?前辈功参造化,乃本教元勋,而我这才薄德浅之人,岂可直呼前辈尊讳?多宝道:教主唤属下,天经地义,有何不可?见小石头又想说什么,摆手道:教主不必再说,就这样决定了。
本教教规礼仪无须太过繁琐,这是恩师上清道祖订下的规矩。
想当年,教中万余弟子,除恩师和我四大弟子外,余者无不平辈而论。
小石头颔首。
这当口,冰清召唤侍女,整理打扫璺儿的住房。
侍女们均是国宾馆原有的,其间不定有密谍潜入。
故此,侍女来时,不但小禽远离,小狻猊也收了巨形,恢复成宠兽模样。
多宝道:教主,你这些爱兽可是天地间最为灵秀的几类。
倘若好生训养,日后定是教主的一大臂助。
小石头笑笑,心想,我只视它们为友,要说驯养,大可不必。
但助它们提升实力,倒是合我心意。
说道:那……宝长老可有什么建议?听此新称呼,多宝一愣,随即笑道:这称谓好,我喜欢。
哈哈……笑了片刻,又道:说起建议,我也乏善可陈,不过本教曾有一门心法,专道如何驯养仙神之兽。
但此门心法,当日金光圣母的弟子,冀道人修炼得最好,我却从未精研过。
这样啊……小石头颇为遗憾。
见他面有憾色,多宝又是一笑,道:教主不必抱憾,那冀道人的行踪,属下知晓。
待改日,我去唤他前来就是。
听此话,小石头想起,当日在天界,闻仲曾给过自己一本名册,上面悉数记载了截教散落各方的群仙下落。
还说,一旦解救了多宝,便要自己一一寻访他们,以备充实力。
念及此,由浑元戒里取出名册,递予多宝,道:宝长老,你看下这个。
多宝信手接过,细细浏阅。
片刻后,喜上眉梢,说道:教主有此名册,实在太好不过。
接着又乐滋滋地看了会儿,道:这样吧,教主,寻访散落道友的事交予我便是。
小石头点点头,心想,此事让他去做,确实甚好。
继而便为他说起了天界之事。
他想,多宝被禁千多年,必然不知天庭现状。
尽管自己也不了解许多,然为他说上一些,总是大有帮助。
其间,既有闻仲当日的叙述,又有他在群仙酒会上的所闻所见。
包括碧霄仙子遭人威逼改名,马天君几乎被猴子慑入昊天宝镜。
一五一十,无删无增。
待听完截教之仙在天庭的遭遇。
多宝忿发冲冠,气得目眦欲裂。
嗔道:玄教宵小,着实可恶……眼看他作势腾云,小石头慌忙拉住,道:宝长老且慢!多宝道:教主,休要多说。
我此刻便打上兜率宫,掀去那太上的宝座。
好教我泄此愤懑!说着,又待飞起。
二人这般响声,引得大伙均向他们看来。
小石头也不去管他们,眼下只怕多宝奈不住性子,以致教玄门之人有了警觉。
急道:太上玄教这会威盛难挡,宝长老一人岂有力返天?多宝止了身子,乜眼望来,怫声道:教主可是怕了?眼里俱是轻蔑。
哈哈……小石头大笑数声,朗声道:宝长老说出此言,未免看轻于我。
我若忌惧玄门,又何必嗣任教主之位?多宝不语。
小石头又道:本教昔日天仙数千,散仙万余,那是何等如日中天;道祖神通更是天上人间无出其右,但结果又如何?多宝哼了一声,心下颇为不服。
暗忖,若非西方教和阐教襄助,单凭玄教一脉又怎生灭得了截门?瞧出他心下仍有忿念,小石头再道:敢问宝长老,你如今的神通可及得上道祖他老人家?多宝一滞,摇摇头。
见他还算老实,小石头笑道:既然比不上……你想,道祖他老人家尚且遭奸人禁锢,又何论长老你?所以,本教目下应该暗暗积蓄实力,而非直接和玄门交战。
否则,势必又是千余年的颓劣结局。
宝长老,你说是么?多宝性如烈火,却也非愚不可及之人。
思忖半晌,幡然省悟,恳声道:教主,是我错了。
还请教主予以惩治!小石头道:惩治倒是不必,但宝长老日后行事务必三思而行。
切不可让本教复兴大业,因你而受中扰。
他见多宝虽对自己尊敬,但无非是因自己的教主之位,倘若不慑服住他,依他偶尔显露出的倚老卖老,日后教里有甚决计,必受他阻扰。
要知,他跟奚方学了数月兵家之道,情知无论何事,终须上令下行,方可事事皆顺。
反之,则必遭其害。
此刻尽管不是完全压服,然也在多宝心内植下忌惮的种子,行起事来,总不致像以前那般莽撞。
对于这个效果,小石头还是颇为满意的。
当晚,月上中天,星斗闪耀。
小石头适才陪众女一同到璺儿房里,说了些会话,跟着便寻一借口,溜将出来。
来至中庭,时当深宵;左右寂无人迹,耳闻片无虫语,唯有微风时传暗香之夜气。
他一人独伫假山之旁,仰而见月,转顾近在咫尺的小楼灯火,再看看黑夜繁星,心下思绪宛若星汉千万无数。
自巳时回来,直到戌时,中间足足隔了五个时辰,众女竟无一人责问过自己,更无一人流露出不满之意。
可越是如此,他便越发愧疚。
遥望黛色的夜幕,想起与邓蓉也曾在这样的月色里,互叙笑谈;尤其当日的茅屋疗伤,再加裸身取暖,更令他感激由衷。
然私下想想,要说起爱意,诚然有些,不过感激之意仍然居多。
还有冰清,他清楚地记得,那是在一次误闯花园的过程中与她相识。
自那一日之雅后,二人互怜互惜地研文究学,虽非耳鬓斯磨,却相得甚欢,与她一起委实有如沐春风之感。
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无不高贵动人。
再说璺儿,老实讲,在未到长安之前,他半点没有绮思,心中惟有的只是如何搭救雷家之人。
孰想,闺阁外闻她稍述衷肠,心中便生了怜惜;跟着符震逼婚的那当儿,他站在窗外,看她愁眉不展,独坐愁城,口中吟着自己的诗句。
常言道慢易生忧,但怜又何尝不会生爱?长安郊外,束手之境下偶然出困,又在天涯海角一番缱绻缠绵,其情意之恩笃,实已不下对冰清的爱怜。
思来想去,他是委决不下,难以取舍。
照他原先之念,此生但有一人相陪白首,便是至幸至福的事儿。
但情势演变,偏偏教他身处两难境地。
几女里,任一人皆是灵秀奇葩,鱼沉雁落之姿也难表万一。
倘有男子娶得其中之一,感极涕零上苍保佑,那是必然无疑。
而自己如今,不知算是幸运,还是上苍特意捉弄。
取一舍三,不说有三女定然伤心悲恸,自己也势必疚悔一生。
眼下最好的解决之法,便是几女答允同时委身自己。
然而,自己能有恁大的福幸么?他不知道,更不敢去尝试,生怕自己万一说了,即亵渎了几女那份至纯至洁的感情。
思忖里,他不动丝毫,宛若一尊石像伫足假山之下。
月牙轻移,光影透亮,直映得他威凛挺拔,冷峻潇洒。
参天星斗宛若熠熠生辉的宝石,衔在墨蓝的夜穹苍庐;俏皮地眨闪间,显得宁静而诗意,深邃又孕含哲理。
月是下弦的,如镰刀状镶嵌挂勒于繁星之间,散发着清冷的光华。
石大哥,今晚月色不错!小石头一惊,回头看,原是冰清。
温笑道:你出来啦?冰清道:是啊,璺儿姐姐与倩儿妹妹劫后初逢,自然有甚多话要说。
我看左右无事,也就不妨碍她们了。
小石头颔首,静静地注视着她。
月色清辉下,她俏立娉婷,缟袂清寒,其绝世丰神几欲和月儿掩映争辉。
如换之前,必是愈看愈爱,此刻却是愈看愈觉心疼。
禁不住寻思,这般人儿,石康,你舍得去伤害么?你能忍心刺恸她的芳心么?想到这里,长吸一气,柔声道:冰儿,夜深了,早点去睡吧!他思绪紊乱,念虑纷杂,冰清悄自看在眼内。
她幼时自卑,性子孤僻,父母之爱享得极少。
不过这也养成了她的细腻心思。
旁人是喜是愁,是烦是怒,十之八九逃不过她的眼眸。
心想,石大哥此刻必为咱们的事而烦心。
自己也不要烦搅他了,省得他听了更恼。
念及此,即道:石大哥,那我走了,不过你也早些去睡。
明日南唐不定有官员遣来。
嗯,知道了!小石头答道。
今日自己在花园,侍女们也都看见了。
想必其中的密谍也会禀报,大周的震北王已然病愈康复。
他想,还是冰清心细,此时此刻,仍不忘提醒自己公事为重。
眼看冰清的婀娜身影,渐渐消逝在扶疏的花木林径道。
小石头耳边,突又响起雷倩的话语:石大哥,你还没走啊?小石头回首,笑道:呵呵,是啊!下楼后,见月色迷人,不由留恋往返。
雷倩抬起臻首,朝夜空看看,撅着小嘴道:黑不窿咚的有啥好看?说完,忽然俏皮地乜斜美眸,道:石大哥,你是不是不舍得我二姐啊?所以在这里溜溜达达,不回房里?小石头一怔,没想她说话这么直接,苦笑道:那会呢?璺儿房里有你们在,我有何不放心的?说倒说得好听,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雷倩继续揶揄,跟着,几步上前,捱近他身边,道:石大哥,你会不会不要我啊?啊!?小石头闻言失声。
愣愣地看着她,即便那软若无骨的胴体已几乎挤入他肉里,都没感觉到。
只为雷倩刹那的疑问,感到惊讶和头疼。
说嘛?雷倩害羞地垂下首,一双绣花鞋在那左啊右啊的蹭着。
其忐忑之意不言而喻。
任她素来胆大,毕竟幼承庭训,深知这么直接问一个男子,要不要自己,实是破天惊地的骇人之举。
好在左右无人,否则传扬出去,和失身丢贞没甚区别。
她此刻倏问此语,对于小石头来说,颇为突然,但是她实已酝酿好久。
原先始终羞赧碍口,可最终还是对小石头的爱意全盘战胜了自己的羞意。
这会的她,当真到了义无返顾的地步,倘若小石头一口拒绝,等待她的只怕不是青灯黄卷,便是羞愤自尽,再无第三条路可走。
待了久久,一直没听到回音。
雷倩心旌悬起,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口鼻间,不由自主地抽泣起来。
听到戚声,小石头省起,忙道:倩儿,石大哥何德何能受你如此厚遇?你待我的好,我镂骨铭肌,永世不忘。
但……堪堪说到这里,雷倩哇的一声,哭将出来,泪如雨线,滴滴而串。
又见她虽然举罗袖掩面,但仅须臾,涟涟泪水依旧沾湿衣襟。
小石头愕然,他原想说,此事涉及多女,自己尚须考虑考虑。
不想,话没说完,雷倩竟已伤心无限。
这当儿,雷倩抬首,道:石大哥,我……我以后再不会烦你了!说着,便想跑开。
小石头急忙拉住,一下拥她入怀,用手轻托起她香腮,却见她脸容哀戚,面带绝望,令人瞧之触目恸心。
忙道:傻倩儿,石大哥又没说不要你。
你能喜欢石大哥,我不知有多大高兴。
你知道么,石大哥也喜欢你,也爱你。
你在石大哥的心里,就像一个美丽可爱的小精灵。
闻言余,雷倩心花怒放,刹那间便如从水深火热的地狱之境,一下到了鸟语花香的神仙妙地。
周身轻飘飘地如坠云端,偎在小石头怀里,觉得好充实,好充实。
只是她生性活泼,不惯这种缠绵的氛围。
问道:石大哥,你说我是小精灵。
什么是小精灵啊?小石头瞠目,古时华夏确无精灵的称呼,脑子里急速思忖,灵机一动,道:所谓精灵,在我的故乡,就是仙女的意思。
我说你是美丽可爱的小精灵,其实就是说你是美丽可爱的小仙女。
情人间的甜言蜜语原就是世上最为美妙,也最令人动心的言语。
别说小石头说得至恳,即便晓得他全是虚言,雷倩也必然快活无限。
她心情爽喜,说起话来便无先前那般滞碍。
何况,又怕小石头适才之语,纯出是安慰。
当下掂起金莲,抬首目注,道:石大哥,我当真美丽么?那当然。
你若再不算美丽,世上还有美女么?嘻嘻……雷倩高兴得不知南北。
又道:我当真可爱么?嗯!你很可爱,非常可爱!方才雷倩突然恸容,小石头今思尤怕。
这时节也不管是否肉麻,但须能让她开颜欢笑,当真言之必应,问之必答。
孰料想,此时此刻的旖旎情景,雷倩实已梦萦魂牵了许久。
眼前终于成真,那肯恁快结束。
又道:那……那我到底怎么个可爱?小石头踯躅余裕,笑答道:天下男子千万多,然你独爱我一人。
岂不是可爱?咯咯……听他说得有趣,雷倩霍而冁笑。
忽然发现小石头一直望着自己,不禁羞涩,略垂俏首,喃喃地问:石大哥,你看什么啊?你的眼睛。
眼睛?雷倩诧异,温媚地看着小石头,道:我眼睛有甚不妥么?小石头摇摇头,意示并无不妥,又笑道:因为你的眼睛里全是我,所以我在看。
雷倩娇嗔,知道小石头在打趣自己,不依地撒起娇来。
这一刻,由于适才的泪水尚未干透,她双眸流转光亮;再加情爱的灌溉,玉颜焕发泽润。
月色下,愈显明眸皓齿,俏丽无双。
月牙轻挂林梢,霁宇无云,冷辉毕照,假山旁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此时此地,如此一娇媚人儿全心地贴着你,任是石头人儿也难保不生情欲,又何况是一位有血有肉的热血男儿?小石头忍不住道:倩儿,能让我吻你一下么?雷倩差愕,但随即欣然,跟着双眸紧闭,金莲轻掂。
要知道,当时的儒教虽不昌盛,风俗民情对于男女之防也无多大避忌,但婚前的亲密还是受到禁止的。
此刻,雷倩能应了他的突兀,着实鼓了好大勇气。
见她如此,小石头知她是应了,胸中顿然一热。
心想,我何德何能,居然受恁多佳人青睐。
不行,我不能轻易地亵渎她们。
若没到正式的成婚之刻,我便予取予求,岂不轻贱了她们?想到这,陡然弃了起先的亲吻之念。
但因爱极之故,又禁不住打趣道:倩儿,你聋了么?我问能不能吻你,你怎不回应啊?雷倩闻言,唰的一下热红面颊。
睁眼见他似笑非笑,知道是故意捉弄自己。
索性放开拘束,也笑道:你死了么?我这样,不就是回答么?真笨!说着,回身即走。
一路上,留下银铃似的欢笑声。
得意、满足、愉悦……一言难尽之。
被她这么缠绕片刻,小石头愁绪尽去。
心道,管它日后如何,自己只须一片真心付出,决不辜负了她们就是。
道教心法原就有出世的内涵在内,讲究澹泊无为,一切随心。
他这会豁然想通,只觉心头光亮,明皎如月,再无片丝挂碍。
石兄弟,还没去睡啊?不知何时,邓蓉居然已笑殷殷地站在身后。
小石头忙抱拳作礼,道,蓉姐姐还没去睡,小弟怎敢独自偷闲。
心下却想,蓉姐姐是何时来的?自己竟全然不知。
也不知她有没看见自己和倩儿搂拥一起?适才小石头与雷倩说东谈西,言笑晏晏,邓蓉其实俱看在眼内,心下也颇为羡慕。
此刻瞧他对自己执礼恭谨,陡感凄楚,幽幽地道:石兄弟这样说,不免见外了!感觉到她似乎心下愀愁,小石头微愕。
正思忖,邓蓉何以如此?只听她又道:石兄弟,天气秋凉,你早些睡吧。
姐姐,先走了。
说着,转过身子,就待走开。
小石头那肯放她。
心想,若不帮她排忧解闷,邓姐姐回去,必然郁郁不乐。
这教我怎生安心落意?忙道:蓉姐姐,请留步!邓蓉回过臻首,美眸凝视。
斯时月映辉照,衬得她雪肤花貌,格外娇艳动人。
小石头被她艳光所逼,呢嚅半晌,竟说不出半字。
邓蓉微微一笑,道:石兄弟有事尽可说。
她内里紧身缎衣,外罩一件淡清色的蝉翼纱衫。
月色下,映得里外通明,那丰茂体态既凹凸别致,又仪端万方。
小石头瞧了片刻,无由地想起当日茅屋旖旎,一时脸红耳热。
下意识地走前两步,握住邓蓉柔荑,道:蓉姐姐,我……我对不住你!他说得是裸身取暖的事,可入在邓蓉耳里,却当他打算流水无情,是故说出此语。
当即花容失色,身子微颤。
缓缓由他手里抽出玉手,理理额间鬓发,强颜笑道:咱们是姐弟,有什么对不对得住的?呵呵……姐姐回房去了。
说着,移步离去。
背后看去,固然走得翩翩若飞鸿,实质脚足沉重,举步艰难。
若不是怕当场落泪,早已哭将出来。
小石头愣愣地不知所措,直觉她心下有异,但要开口询问,又不知从那说好,只得呆呆地望着她离去。
琢磨着,有事不妨明日再说。
若刻意挽留,此刻夜深天黑,孤男寡女未免落人口实。
翌日一早。
小石头吩咐石虎送出两封公函,一封给驻扎于石头城的护卫部队;一封给江对岸的镇南老王爷。
接着,传唤馆中唐臣,说道自己已然病愈。
而前时大周所提之要求,不知唐皇考虑得怎样?这馆中唐臣只是七品的小官,那里知晓这些国家大事。
忙不迭的叩首道,此事待下官禀明圣上,还望上差静心休养。
见问不出什么。
小石头挥手斥他下去,只说,快寻位可说得上话的大人物来。
那唐臣低头哈腰地告退。
跟着,一位侍女款款前来,说道,诸位小姐要王爷过去。
小石头一呆,心道,莫不成现下便要开堂会审于我?看来昨日是个缓冲,今日她们多半下了决心,定要我说个清楚。
念及此,颇觉头疼。
寻思着,自己还未想妥如何说法,目下去了,也没多大用。
反而教人以为,自己是个浪荡太岁,故意玩弄她们。
想到这里,忙推搪不去,说道,待会要与唐国显要商榷国事,小姐们就让她们自便吧。
待侍女告退,他摸摸额头,坐在椅上,心想,适才说过要与唐国显要会谈,可这当口又那去找?万一她们发急寻来,岂不抓个现形?愈想愈觉头疼,暗自后悔说了假话。
与此同时,堂后有脚步声传来。
听足音,轻巧软绵,颇为灵动,显是雷倩无疑。
当下急得如锅上蚂蚁,站起身,在堂上团团乱转。
寻思,悔不该虚言欺人,如今不过眨眼,却已拆穿,真真丢煞人也。
便在这时节,堂外来一侍者,大声道:赵王爷,敝国端王爷来了。
哦!?小石头大喜过望,暗道,这端王爷当真乃及时雨。
忙道:快快有请!话罢,聆听堂后,却闻足音戛止,继而缓缓退出,当即安心落意。
不多时,李世昌大步迈来。
刚到厅门,大声笑道:赵王爷,看来你是水土不服啊!小石头道:本王惭愧,让李王爷见笑了!说着,迎其入座。
又道:王爷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见教?说话间,暗中打量,只见他红光满面,神采飞扬,迥非当日朝堂上的憔悴意态。
心下一动,莫非唐皇意欲主战了?还是他一气之下,索性架空了唐皇?思索不解里,只听李世昌道:赵王爷,前时你曾说,你我两国若欲修好,势要敝国献出朱盘玉敦不可。
是否当真?小石头道:本王所说,自然句句是真,何来虚言?李世昌哈哈一笑道:好,爽快。
看得出王爷也是性情中人。
若非你我各为其主,当能结为知己良友。
小石头微笑道:朋友贵在知心,其实你我就算成不了朋友,但能互为对手,也是生平一大快事。
哈哈……李世昌放声大笑,道:闻赵王爷这一句话,李某就该浮一大白,只可惜无酒在旁啊!呵呵……瞧他一白面儒将,却处处表现得豪爽已极。
小石头万分纳闷,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得是啥?只因来时,奚先生和广智均道,此人生性冷静,又沉默寡言,决计不是那种讲情分的人。
可自己与他明明处于敌对,而他今日来此,又偏偏做出一副班荆道故的样子,好似自己与他是金兰之契一般。
瞧他不语,李世昌忽然正颜肃声:赵王爷,本王今日来此,是为通知你,敝国的朱盘玉敦乃皇权之象征。
倘若献出此物,与拱手献出万里江山没甚分别。
故此,还请赵王爷原宥,敝国上下一致决定,纵然以后不能安生乐业,祖宗之物也万万不可丢弃。
一番话言来,铿锵着力,宛如断金戛玉,字字有声。
小石头一怔,暗道,果是这样。
看来南唐君臣为了朱盘玉敦,是不惜一战了。
但又诧异,照理说,此等事该有南唐礼部遣使通知,然后再由唐皇亲自说明,怎地如今却由一王爷来说?莫非,时下的南唐完全是主战派占了上风?疑念闪过,神色不显,说道:无妨……既然贵国有了决议,那本王留此也无必要,明日便即告辞了。
又道:本王与贵国的济道皇子可谓一见如故,既要离去,那无论如何都要向他告别一下。
李世昌笑道:呵呵……说来不巧,济道被他父皇派去祭祀宗庙,多半要五六日方能回来。
王爷明日若走,那是见不到他了。
哦!?是么?那可真是不巧!小石头笑起,心下明了,天下那有这等巧事?分明里面有大变故。
这当口,也无心与李世昌继续,即道:李王爷想必事务繁多,若有事尽可自便,本王身子刚愈,便不相陪了。
李世昌道:正是,本王糊涂了。
那赵王爷便多多休养,明日一早,本王到码头恭送王爷归国。
二人互行一礼。
李世昌大步离去。
小石头站在堂前檐下,看他背影渐渐消逝,心下思潮起伏。
适才故意提起李济道,其意无非是试探。
但闻李世昌说他去祭祀宗庙,不禁为之嗤鼻。
在堂上来回踱去,正沉吟际,突然有声传来:石大哥……回头看,竟是雷璺。
小石头愕然,道:璺儿,怎么是你?雷璺脸一红,道:姐妹们要我来唤你,所以……呵呵……情知她面薄,也不再问。
当下跟她前往后院。
他也晓得,自己与诸女之间终须有个说明,倘总这般来去朦胧,暂不说是否有欺骗之嫌,就是自己也过意不去。
说实话,四女均是万中挑一的好女孩,且又对自己一往情深,任辜负其中之一,也必抱憾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