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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194章云心盼怜

2025-03-31 01:59:46

以龙儿五行遁术的速度,不过片刻已至汴梁城外。

当望见高大坚固的城墙时,龙儿收了遁术,回头道:公子,府里被姜神君下了禁制,咱们只能步行进去了。

下了禁制?小石头疑道。

心想,这事我怎不知?而且昨儿夜里,蚀阴不还是由府里瞬移出去。

龙儿道:神君的禁制只针对府外之人,至于府里如何,却没甚用处。

哦!小石头释然。

那倒是,如果禁制不分内外,万一府里的人有急事外出,譬如石虎龙儿等,岂非要出了府才能施展遁术。

又见汴梁城已在眼前,小石头道:反正业已不远,咱们步行过去,也不过余裕。

说着,当先而行。

龙儿急忙跟在后头。

心下却想,自己从没与公子单独逛过街市,今朝机会难得,当真教人欢喜。

无几何,二人到了城下。

门口的兵丁昨日就见过小石头,此刻蓦遇,顿时点头哈腰。

眼看众兵丁就要铺胸跪拜。

小石头恐又像昨日那样,弄得声势浩大,连做手势,要他们不必张扬。

幸喜兵丁还算机灵,如此,二人跟着清晨赶集的大队百姓,一起入了汴梁。

只是龙儿生得实在太过美艳,却又引起一阵不小的观看热潮。

汴梁东门名唤崇明门,进城之后,展现眼前的便是一条可并驷马的青石大道。

道旁店铺鳞集,商贾密云,有些店老板把摊位直接摆在道边,上面罗列着各式各样的商品,陶瓷、茶叶、酒具、丝绸纺织,甚至铁匠铺外挂满了刀剑枪戟。

小石头知道,这些铁匠铺实际俱是官营,无战事时,为百姓打造些民用器具,一旦有战争爆发,即立改军器。

而且,这些铁匠铺的直接上司,便是工部司首座项太程。

说起这位项太程,便不得不说当日与小石头情谊笃厚的项猛。

这项猛其实便是项家的未来家主,也就是项太程的唯一爱子。

只可惜,上次洛亲王叛乱,广智为了铲除大周的旧有势力,趁此空隙,一举诛尽了六部首座。

如今,大周的六部首座,依旧空悬高阁。

而朝中的其余官员以及其他颇有实力的家族,纷纷瞄准这六块香馍馍,只望能一跃成为大周的新贵。

走不许久,道边的店铺变得稀疏。

这会离禁宫的御道已然很近。

要知,大周虽然重视商业,但帝权意识仍然浓厚异常。

倘在帝皇专用的御道边开设店铺,别说周帝自己不答允,若是传将出去,只怕全神州的百姓均要笑话司马家。

与此同时,小石头与龙儿到了一个岔路口,往前是御道,横卧左右的则是汴梁城南北主干保康大道。

拐过弯后,气氛顿变,道边的店铺比适才入城所见,尚要密集多多。

一间接着一间,一店连着一店。

而且所经营的特色更为丰富多彩。

量衣铺,酒楼,客栈,车马行,以及西方商人开设的桑拿浴场。

每家店铺的招牌,也是千形万状,色色俱全。

其时,刚过辰时。

不过街上已有很多行人。

不仅有黄皮肤的华夏人,还有黑色,白人,诸色人等在此街市,众说纷揉,吆喝游逛,一眼望去挨肩擦膀,热闹非常。

龙儿第一次进汴梁,是为了夺取小石头的元神;之后,反被闻仲禁锢。

第二次入城,由于伏羲陵的变故,她和冰清等女也无甚心思上街。

此刻,诸烦尽消,小石头又在身旁,嬉闹之心顿生。

一路走一边看,只觉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发觉她看得开心,小石头也缓下脚步,陪她慢行慢走。

心下直想,权当作感谢她这次背我回来。

堪走过一家店铺,二人眼前一花,竟是一蓄着小胡的瘦个子拦住去路。

龙儿大嗔,今儿好不易有个机会与公子一同游街,何尝愿意他人来扰?刚想娇斥。

那瘦个子笑眯眯地对小石头道:这位公子,尊夫人艳丽无双,美貌非凡。

而敝店恰有许多头饰,笄、簪、钗、擿;华胜,步摇,应有尽有。

公子可要为尊夫人选上一二?小石头愕然,龙儿却自窃喜,原想叱呵的心思,自听了夫人二字,早丢到爪哇国去了。

瘦个子见二人既不应承,又不反对,遂道:公子,夫人,请……小石头沉吟着,想开口解释。

边上龙儿素手搀进他臂弯,双靥绽放,拖着他便入了店铺。

小石头叹息,心道,龙儿尽管化作了人身,但俗世间的男女忌防偏是半点也不知。

如此下去,早晚被人笑话。

店铺内女儿家的美饰品果然很多,簪、钗、步摇、梳子、头花、耳饰、项饰、臂饰、指饰,均按类分别,一眼望去,琳琅满目,品种繁多。

瘦个子是店内的老板,迎了两位客户进来后,便热情招呼起来。

龙儿喜不自胜,直看得心花怒放,摸摸这,掂掂那,一副恨不能悉数买回去的势头。

瘦个子取起一枚珠滴,上饰有金玉花兽,并缀有五彩垂珠,晶莹夺目,稍一晃动,即玎玲作响。

龙儿瞧着欣喜,一把夺过,拿在手上玩转不停。

却不知如何用法?小石头朝她头上一看,满头青丝随意用丝巾绾了几结,除此之外,别无它饰。

又见她贪婪的眼色以及欢喜偏不知如何用的神色,莫名的心下一疼。

寻思着,龙儿自做了我的婢女,始终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也帮了我很大忙。

而自己竟从未打赏过什么东西予她。

别说她是一条神通广大的青龙,纵是寻常乡妇,没薪水给予的话,人家也不会卖你帐啊?念及此,即道:老板,这步摇需价几何?瘦个子先伸出五指,跟着缩回两指,道:三两纹银。

小石头点点头,想拿荷包,手刚伸,继思起昨儿夜里事起仓促,何曾带得银两?尴尬道:老板,今儿不方便。

你看能否赊欠下或者遣人到我府里去拿?瘦个子闻得此言,顿即变颜作色,道:公子,敝店本小利薄,那里赊欠得了。

何况……何况……瞥了眼小石头后,不再说话。

小石头问道:何况什么?瘦个子叹了一气说:不瞒公子,敝店的地址已被新任的东城卫所看中。

如今,不过是大甩卖而已。

所以这些头饰的价格委实低廉。

小石头讶道:城卫所司职城防要务,他们看中你的店址有何用处?瘦个子道:公子,一言难尽啊!自洛亲王叛乱,城中防务便悉数由震北王府接管了去。

原本依王爷的为人,理该军纪严明才是。

孰料,唉……闻说王爷现下出使南唐,他的那些手下,多半是待惯了边塞苦寒之地。

这一回京,那个不是耀武扬威?有些微有军职的更是拖儿带女。

可朝中又不帮着安置。

于是,这些兵痞便看上了我们这些商贾。

但凡生意好些的店铺,无不被他们下了严令,一月之内就得征用。

否则,便以叛乱罪处置。

什么?小石头勃然大怒。

即便他素来好脾气,蓦闻这惊天讯息,也是愤懑难当。

他这会又气恼,又伤心。

气得是,自己出使南唐前,一切事务尽皆交予广智和奚先生。

现下,不仅让军丁扰民,更且毁人基业,这与杀鸡取卵有甚不同?伤心的是,自己对二人素来信任有加,那料及他们竟然如此渎职。

精通韬略有甚用?算无遗策又有甚用?只要是害民扰民,任你天大本事终得受人谴责。

何况,自己的任务不是倾覆周国或是篡夺皇位,实际是要兴扬截教。

照他们这样的做法,别说吸引民众信仰,只怕人人唾弃都是眼前之事。

想到这里,再无丝毫购买之心。

对瘦个子道:老板,此事我知道了。

俟时,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放落步摇,拖着龙儿便待离去。

公子且慢!瘦个子大声喊道。

小石头回首看他。

瘦个子取起步摇,道:小的初见公子,便知您必非常人。

既蒙公子允诺为小的做主。

小的别无报答,这枚步摇,便送予尊夫人了。

这……小石头想要推却。

龙儿本就喜欢得紧,听瘦个子说送她,那还客气,一把抢过,眉开颜笑。

小石头见及,颇为无奈,只得道:老板,此物权当是我赊欠的。

待我回府,便唤人送钱过来。

抱了下拳,昂头走出店外。

龙儿急步跟上。

望着二人走远。

瘦个子捋捋小胡,轩轩自得。

店内忽然门帘掀开,行出一年轻妇人,道:老爷,咱们店原就要关了,你怎还送东西结交朋友啊?瘦个子回过头,沉声道:妇人之见。

妇人抿嘴一笑道:妾身是妇人,所以不懂,这不向老爷问个明白么?说着,捱在瘦个子身旁,极尽温柔之能事。

瘦个子颇吃这软功夫,须臾间即开眉欢笑,向她解释道:适才那公子,为夫虽不知是何身份,但他腰间那条玉带却价值不菲。

那可不是单用钱便能买来得。

而且,他白袍上的四爪蟒龙,也不是寻常人家便可绣上去得。

依此品轶服饰,那公子爷不是皇室贵胄便是世家子弟。

若由他出面为大伙说项,此事即成大半。

哦!?妇人撒娇道:还是老爷精明,换成我,那会留意这些琐碎事体。

瘦个子得意地笑起,又道:稍顷,为夫去王老板和刘老板那里。

店里便交予你了。

妇人疑道:去他们那里有甚用?瘦个子道:先去敲诈一番,待那公子事成,此番功劳岂非俱是我的。

到时,他们吃不透为夫有多大背景,以后生意往来,咱们便可大占便宜。

妇人眼光迷离,跷起拇指,道:老爷,妾身当真佩服死你了。

瘦个子哈哈笑起。

小石头满腹恼火,一路急赶,途中根本不做逗留。

他身材雄伟,步伐奇大,一步几如他人两三步。

龙儿固是身态轻盈,但在不能轻施法术的状态下,依然难以跟住。

走了半条街后,龙儿嗔道:少爷,你便不能慢些么?我跟不上你啊。

说话间,又是奔了数步,方与小石头并肩。

小石头道:适才那店老板所言,你也听见了。

此事万不能拖拉,须当急办才是。

否则,民心浮动,教业尽去。

俟时……唉……思到急处,也无心多谈,把头一甩,又往前赶。

龙儿急步跟上,道:公子,你别急吖,反正时辰多得是。

小石头一边走一边道:此事须在戌时之前办成,否则,一旦蚀阴苏醒,又要拖到明日了。

何况,明日没你伴随,我定要自行回来。

听到这里,龙儿眼珠一转,道:公子,忘了告诉你件事。

什么事?小石头随口问道,脚下依然未止,反而愈趋疾了。

龙儿道:我与蚀阴商量好了,以后,当他醒来的时候,不再往东去了。

嗄!?小石头愕然,那想及,素来不可理喻的大神蚀阴居然会和龙儿相处得恁般融洽,非但授神功予她,现下简直是说甚应甚。

一时有些将信将疑。

龙儿拍着胸脯,道:是真的。

我没说谎。

小石头道:那你知道他为何喜欢向东去么?龙儿道:这他也说了。

据说若要由这片空间至他的故乡天外天,便一定要去岱宗泰山。

那里有条世人难见的空间通道。

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没回故乡的希望了,所以,亟盼着能在最后的日子里,到那去感受一下故乡的气息。

原来如此!小石头脱口道。

他也不知蚀阴此言是真是假?但因为自己也是异空间来人,境遇相若下,对蚀阴的思乡情绪,倒是感受甚深。

一时怜悯大生,说道:假如真是这样,待我得暇之时,未尝不能满足他的心愿。

只是,此人穷凶极恶,暴戾恣睢,在上古之时便以逞凶肆虐而闻名,如今突然归邪转曜,确实教人难以置信。

龙儿道:那怎么办?她与蚀阴相处一晚,其实觉得他为人还不错。

弄不懂公子为何这么喜欢怀疑他人?小石头沉吟余裕,道:此事急切间也难以解决,不妨改日再说。

说着,便又前行。

不过这趟却比先前慢多了,毕竟看着龙儿气喘吁吁的样子,也觉不忍。

只是他不知道,龙儿完全是装出来的体累,私下只想试试自己在公子心目中究竟占多大分量。

而今一看,不禁满意至极。

一路上靥如春花,喜意荡漾,也愈发捱得小石头近了。

那身子更是有意无意的撞他几下,把以往学来的狐媚本事,尽数用在了他的身上。

可惜的是,小石头心念纷杂,对此飞来艳遇,根本没有半点觉察,让她一腔心意悉落流水。

不觉间,二人七拐八弯地行了数条街。

眼看离王府已然极近。

小石头游目四顾,却见一脉堂赫然在前。

那横匾上医德世家四字,依然猷劲昂扬,璀璨生毫。

寻思,自前番出征西秦以来,始终是一步一事,汲汲忙忙,有时甚而疲于奔命,不遑宁息。

说来,杜老先生倒是好久未见了。

今日既巧,不如前去拜访一下。

念及此,唤了龙儿,信步走去。

刚到门口,杜雍的弟子常笙已然瞧见。

笑着迎将上来,道:王爷,今儿吹得什么风啊?竟把您老给吹来了?小石头抱拳还礼,也笑道:常大哥,莫来取笑。

又道:杜老先生可在里面?常笙道:在、在……这不,正给几位官宦公子治疗外伤呢。

哦!那我进去看看他。

常大哥先忙罢。

二人寒暄完毕,小石头也不要常笙引路,自个儿便走了进去。

要说这一脉堂,他可是熟透。

错身间,常笙向龙儿看看。

心道,这王爷当真是风流啊!闻说当今皇上已为他订了门亲事。

不想,他胆子恁大,居然敢带着一名美女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街上游逛。

也不怕皇上恼怒。

一脉堂里的许多医师与小石头均熟。

见他进来,只要不是手上有急活,纷纷起身作揖。

小石头也忙于还礼,微笑颔首。

须臾,即到了堂内专门治疗外伤的包厢外。

他也不通报,迳自撩帘而入。

眼目所见,便是杜雍那胖胖敦敦的身子和满头银发。

即笑道:杜老先生,忙什么呢?杜雍侧头觑视,见是他来了,笑道:王爷,你可是大忙人吖,是不是今儿特别清闲,总算想得到老儿这一脉堂了。

小石头道:还清闲呢?唉……别提了,如我有你一半自在,便好喽。

杜雍哈哈大笑,不过手上倒是未停。

赵兄?是赵兄啊!突然,里间一位病人大声喊道。

小石头一愣,循声望去,更是愕然。

原来,杜雍诊治的病人非是他人,正是自己兵学堂的学友项猛。

在他身旁尚有两个熟人,一个是王彦昌,另一个则是尚在哼哼唧唧的邴占元。

要说邴占元此刻的形象,实在不敢恭维。

记忆里,他原是白衫飘飘的浊世佳公子。

今日衣衫褴褛不说,头上脸上更是肿得满头包。

狗皮膏药横一块,竖一块,可谓犬牙交错,鳞次栉比。

你们?小石头诧异万分地指着邴占元,忍住心下笑意。

邴占元嘴角一牵,想要说话。

边上正为他缠绷带的杜怡啪的一声,拍他下肩膀,道:别动,不然毁容了,可别怨我。

痛是小节,毁容却是天大之事,邴占元闻言,急忙闭嘴,咬紧牙关,那里还敢有说话的念头。

杜怡训完他,回头道:赵大哥,是你来了?嗯!小石头这会着实有忍俊不禁之感。

要知,他通晓歧黄,前世更是外科医生。

像邴占元这样的伤势尽管看着怕人,其实根本没甚大碍。

别说毁容,固然疤痕都不会留一个。

照杜怡的为人,理该不会这样对待堂内的病人。

由此可见,邴占元的伤势缘故,想必不怎光彩。

不定是调戏那位良家妇女,以致教人通揍一顿。

而杜怡作为大夫,又不能推出病人,故此只得在口头上唬唬他。

再看项猛,原来是手臂脱臼,杜雍正为他按摩。

而王彦昌却毫无伤痕,在边上坐着。

适才喊自己的也就是他。

见小石头满面讶异。

王彦昌叹了一气,道:赵兄,别提了。

咱们三人被个小女子整得好惨。

听到是女子所为,脑海里立时浮起留兰郡主刘茵。

心道,眼前三人个个俱是簪缨世族,官宦之后。

纵然三家均失了主脑。

但多年积威之下,谅也没甚寻常人家敢对他们不敬。

难道是刘茵?毕竟三人里,唯王彦昌毫发无损,倘说那女子不是特意手下留情,有谁会信?最紧要的是刘茵与王彦昌可是表姊弟,看在这表亲的分上,刘茵放他一马,也无甚异处。

寻思间,只听项猛道:赵兄,你可要为咱们主持公道啊!小石头一怔。

又见王彦昌神色窘迫地道:赵兄,咱们此番惟有依赖你了。

那小女子实在太厉害了,咱们均不是她的对手。

那边厢邴占元生怕毁容,说不了话,却自颦颦点头。

杜怡拍他一下脖颈,道:还好意思点头,五六个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有甚颜面寻人帮忙。

明面上她说得只是邴占元,实际里,美眸流盼,凡在场男子,除她父亲之外,无不被其瞪眼巡视。

邴占元苦恼地低下头来,再不敢动弹丝毫;而王彦昌也是神色讪讪,哑口无言。

须知,杜怡身为汴梁神医的女儿,虽然家世并不高贵,但城中的官宦子弟寻常均不敢得罪她。

毕竟,谁没个头疼脑热,万一杜神医挟怨报复,自己一条小命岂不完蛋。

项猛道:杜姑娘说是说得不错。

不过,今晚咱们要是再输了,从此不得再踏足大楚馆倒是小事,只是这面子往那搁啊?而且,咱们三人作为国学院的翘楚,居然联手不敌一位年轻姑娘,倘是传将出去,太祖一手开创的国学院,从此是威名扫尽。

而院中的生员在人前也难抬头了。

杜怡娇哼一声,刚想开口。

杜雍道:怡儿,这是人家三位公子的事,与你何干?快去帮爹看一下,邴公子的药煎好了没有?不是啊,爹,他们……杜怡老大不服的又想说话。

还不快去?杜雍突然大声道,口吻里颇含指责。

在他看来,旁人礼敬自己,自己也不能得寸进尺。

见杜怡牙尖嘴利的口舌不饶人,不由恼极。

生怕万一惹毛了这些年轻公子们。

虽然自己不怕,但女儿还小,万一有个闪失,自己老来如何是好?杜怡不解父亲的一片苦心,直觉委屈至极。

小嘴嘟起,满脸不高兴地掀帘而出。

不料,龙儿正候在帘外,她这么气急地冲出去,一下撞个满怀。

哎呀一声,没等她跌倒,龙儿急忙抓其手臂,扶住她身子。

事起猝然,里屋人俱惊。

小石头抢步走出,见杜怡没摔倒,不禁欣然,关心道:小怡妹妹,没事吧?匆忙间,杜怡早发现扶住自己的也是一位女子,不觉心下稍慰。

回了句小石头没事,跟着站直身子,就这么婀娜娉婷地站在门口,笑眯眯地问龙儿:姐姐也是来看病的么?不是,是跟我家公子来的。

龙儿答得是她,看得却是小石头。

哦!杜怡俏眸翻翻,望了眼小石头,随即去了。

这会儿,里屋的三位男子却觉惊讶。

那龙儿既叫小石头为公子,显然是婢女的身份。

堂堂一位王爷有位婢女,自非大不了得事。

但这位婢女生得如此千娇百媚,不禁教人遐想翩翩。

听见三人俱在干咳,且眼神里显然颇有暧昧。

小石头大为尴尬,忙对龙儿道:我与几位朋友还有些事叙谈,你若觉得无趣,尽可先自回府。

不嘛,我在这等你便是。

斯时,龙儿头上已插上适才的步摇。

所谓步摇,其实便是簪随人摇。

她本生得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端是一位绝世佳人。

那五彩缀珠摇摇晃晃,熠熠生辉,直映得她娇丽不可方物。

再加上她特意腻着声音地撒娇,纵王彦昌等一干阅人多矣的官宦子弟,也觉神荡魂飞,情难自禁。

小石头怔然,觉着龙儿今日极是不妥。

他修炼得是宇内第一的守心要诀《太素心境典》。

即便目下暂失法力,但心境尤存。

决非龙儿这堪学狐媚手段之人可以迷住。

而且,平日接触的雷璺、邓蓉,论姿色任谁也不逊于龙儿;固是冰清容貌微有瑕疵,但气质之超俗,众女均难比肩。

故此,这免疫力不知比里屋的四人强胜几倍?心神微漾之后,即道:龙儿,我确实有要事。

你先回府知会一声,要他们务必等我回来。

至于口中的他们,指的便是广智等人。

由于外人在场,有些话不好明言。

但他相信,龙儿定然领会得了。

哦!龙儿颇是委屈的应了。

走着走着尚且一步三回首,那哀怨之色,小石头倒不觉怎样,却让里屋的三个家伙大起义愤。

倘非晓得小石头的厉害,不定要出手教训教训。

好不易骗走龙儿,小石头长吁一气,不解龙儿怎地把学来的狐媚本事,用到自己头上来了。

他不知,龙儿与石虎姊弟二人守护颛顼陵千多年,悠悠岁月里又何曾接触过他人?自是质野难驯。

但随他做仆后,所见所闻,除新奇多异之外,便是小石头与众女的两情缱绻,你爱我怜。

龙儿堪化人身那会,尚不明人世情感,只知一昧忠诚。

然在如此环境的熏陶下,白纸似的心旌未免染上微漾。

要知,人需要关爱关护,龙又何尝不是?而这段时日里,所阅男子之中,也惟独小石头入她心境。

何况又有冰清等女之前鉴,在她看来,单须能得公子疼爱,此生便无憾矣!她之所为,实谓云心望怜,而小石头偏如榆木疙瘩,全然不知神兽龙儿也有盼爱之心。

直道她学世俗女子,竟而走火入魔起来。

待龙儿离去,小石头便把王彦昌三人之事问了清楚。

原来,此事起因还在胜施身上。

自当日胜施回周,由于密谍们的顶头上司洛亲王叛乱潜逃。

这些无名英雄回到汴梁之后,竟无任何一个部门愿意接受。

而广智和奚方因为各自门派中早有眼线,并不缺人手;再思虑到,万一被这些外来者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倘若他们有异心,倒是麻烦得紧。

是以,也没接受之意。

其间,虽有些家族看中他们的探密本事,然念及洛亲王下落不明,当今皇上又忽性情大变。

若自己全盘接受了,不定那日就被朝廷以叛乱同党罪抄家灭族。

最紧要是,当今朝廷的大红人震北王均未接受,他们又那有这胆量?因此,一个个全当不知。

既无人定他们的罪,更无人为他们表彰功勋。

无奈之余,同时为了手下密谍们的生计,胜施只得重操旧业,暂时伫足于大楚馆的寻欢阁。

胜施的牌子堪堪挂出,慕艳名而来者便云集大楚馆。

大周商贾之多本就甲天下,肯掷万钱之人更是多不胜数。

尽管不知万花楼的头牌何以落脚寻欢阁,然凭一些传闻再加一些自个儿的揣摩,便琢磨着胜施此番定有麻烦缠身。

商贾之精明,无庸置谈。

既有此琢磨,若再像以往那般只见欢笑,不得其入的淡水境遇,自然不愿。

于是乎,高呼着要为胜施姑娘开苞梳拢者大有人在。

其中,王彦昌等三人也是热烈响应之辈。

可惜的是,起色心者实在太多,胜施又只一人,如何满足得了恁多愿望?处此纷扰之下,胜施虽然暂时无恙。

不过那些飞蝇飞蜂却自大打出手。

当然,最后有邴占元险险胜出。

要知,凭邴家的财势和朝中的威望,如今不过只有刘、庞、项、王四家能比。

诚然邴家家主户部司首座,在禁宫一役里遇难身亡,不过同时遇难的是六司首座。

如此皆亡之下,邴家与另几家相比,并未势衰多少。

不过,刘家因有皇后撑腰,虽然逝了太学大人,但老宰相依然养病在家,在六司乏人的情势下,反而愈见势盛。

而庞家因子裔众多,那会庞太尉在世,可没荐人避亲的习惯。

因此,尽管没有一品高轶大员入阁为辅,然三四品的官员,竟有五六人之多。

且庞家五虎,有三虎是军中统领,一虎主持家族产业。

太尉虽死,庞家竟未有丝毫乱像。

如此一来,项、王、邴三家若单独与之相比,未免势弱。

处此情势下,邴占元、项猛、王彦昌索性联起手来,共同抗衡另外两家的压力。

这么一来,在谁去首先为胜施姑娘开苞之事上,见色便喜的邴占元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游说王彦昌和项猛,要他们无论如何都要竭尽所力的襄助自己。

就为此事,在三家合作上,他宁愿多让几步,也要二人同意。

项猛与王彦昌为了家族继续生存,甚而能保持以往的荣光,便弃爱助他。

孰料想,那胜施姑娘的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年轻女子,且刀法精熟,奥妙无比。

凡心怀不轨者无不尽折其手。

待知道邴占元志在梳拢之后,今儿早上更是单人独刀闯进国学院,点名要邴占元出战。

邴占元伊始倒没怎挂心,权当是小姑娘胡闹。

即便出战,也只图应个景儿。

且在他想来,这小姑娘也生得秀丽异常,既为胜施出面,想必不是她的姐妹便是她的婢女,俟时,收了她小姐,难道还怕逃得了这小小的婢女。

他没上心,只取了杆大枪,在那耀武扬威一番。

刚耍了几招,便被小姑娘一刀砍下枪头。

要知嫖客为青倌儿梳拢,实如花烛之夜,除无名份之外,其余别无两样。

想他洞房在即,竟在比武际被个小妮子砍下枪头,委实不算好兆头。

便在一众同窗谑笑之时,他是恼羞成怒,唤上王彦昌、项猛这两个好友,一起围攻那小姑娘。

如此一来,更大羞辱尚在后头。

小姑娘见邴占元死不悔改,出手便毫不留情。

先是点倒了王彦昌,接着拗崴了项猛的胳膊,之后还刀入鞘,纯以一双粉拳把邴占元揍得是猪头瞎眼,鼻青脸肿。

尤让人叫绝的是,她不打身体,不打四肢,专揍邴占元的脸蛋。

事后且说,看你这猪头像还敢去大楚馆否?话罢是扬长而去。

直教三个可怜虫泪汪汪地独卧演武场。

哥仨一合计,先来了一脉堂诊治伤势,打算稍顷遍邀汴梁城中的武林好汉,无论如何都要予那小姑娘些教训。

谁料想,正筹谋着找何人时,小石头竟是突然闯将进来。

他们是见过小石头本事的,那飞天入地的神通,直至如今依然津津乐道。

一见之下,当真有睡觉人找枕头,可枕头却自行走来的惊喜。

这会,三人好说歹说,要小石头替他们出面,势必要挽回男子汉的颜面和尊严。

至于小石头听了他们一番叙述,心下已有定计。

虽不知那小姑娘是谁,但其能为胜施出面,必是胜施的闺中好友。

既然这样,那自己看在胜施的面上,也决计不能欺负人家。

何况,胜施姑娘为大周一统天下,献智献策,鞠躬尽瘁,这般功臣不去赏赐,反教她落得遭国人欺负的地步。

说来,自己着实愧疚,又如何再可让她雪上加霜。

四人心思各异余,待邴占元吃过汤药,敷好药膏,便别了杜老先生,迳往寻欢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