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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173章菩提老祖

2025-03-31 01:59:46

这声佛号,不如何响亮,偏偏抑得西勒的音波功效,大打折扣,更有消声之势。

西勒大吃一惊,敛起双翼,侧立一旁,双眼紧紧盯着刚来的不速之客。

他知道朱无能的师傅是佛教里的高层人物,此刻既闻佛号传来,且又如此威力,自然颇感忌惮。

但一见之下,陡然愕目。

口宣佛号的来者非但不是想象中的僧人,更是一位与佛门截然相反的道宗之士。

且看此人红光满面,白胡白发,头上束一紫金道冠;由于脸目额鬓间,毫无发梢垂掩,越发显得顶圆额广,耳厚眉长,模样确有几分仙真气;然古怪的是,他身上竟穿一袭月白色淄袍;而腰间又系一条道家的阴阳紫金丝带。

月光下,显得璀璨夺目,珠光宝气。

再看他下身,大脚赤足,轻踩薄云。

整个人落拓不羁又肃穆威严。

且此人着装之怪,可说古今罕有。

西勒看了半晌,没认出是谁?脑海里搜索五大天庭中的所有知名神仙,似也从无如此特征的怪人。

当下又惊又奇。

脱口道:来者可是中央天庭里的那位天师?依他推断,来人一声佛号便抑了自己的羽翼音波,可见法力极为高深。

且一来,先不问是非,迳自解了朱无能的困境。

种种征兆显示,此人即便不是朱无能的佛门师傅,也必是中央天庭的巡天御吏。

念及此,他小心戒备,外表看来,羽翼轻扇,浮伫天际,依然似先前那般闲意。

实质里,周身法力密布,心下默念护体法咒。

若来者施袭,他转眼便能瞬移千里,几个呼吸间,便可召唤左近的另几位大天使前来。

闻他之言,来者还了个莫名其妙的礼节,微笑道:那些个天师见了我,没那个敢不跪拜的!西勒一怔,这人口气狂妄,嚣张已极。

他虽自傲,但也知中央天庭里的天师实力。

那些人皆师出兜率宫,神通精妙,法术高强,且每一人均受中央天帝的赐封,有代天巡狩大权。

其地位权势,除两大至尊和五方天帝之外,就属他们尊荣无限。

眼下这怪人装疯卖癫的居然说天师见了他也要跪拜,难道他是兜率宫的太上,再或是须弥山的如来?或者,是五方天帝中的一位?思索片刻,迅即自行否决。

心道,兜率宫的太上,仙风道骨,寿同天地,据说双手便能包罗天地之外;而须弥山的如来,丈六金身,莲花清净,闻说也是先天混元正体。

如此二人岂会轻易外出?至于五方天帝愈发不可能了。

暂不说天帝出巡,排场如何,单这着装也决计不可能这般怪异!疑窦不解下,嘿嘿冷笑着说:看你似道非道,似佛非佛,你究竟是佛还是道?来者一笑,朗声道:我既不属佛,也不是道。

天地逍遥任我游。

眼看问不出结果,西勒大感无趣。

这当口,朱无能歇了片刻,心神已然清明,再不复原先疯魔。

在原地拱手叩谢:前辈大恩,朱无能这厢谢过了。

只不知前辈名讳能否赐教,也好让朱无能念在心中,永不相忘。

他自问这般文雅用词,惟有面对师傅和佛祖方是使用。

但见这怪人,着装虽异,偏偏派头极大,不自禁地拘束起来。

来者呵呵大笑,随后迳吟一诗:菩提本非树,原为我灵台;人人寿有极,独我无涯际。

朱无能怔然片刻。

其实他也没怎了解诗中的含义,但先闻得菩提二字,之后又觉得诗意磅礴,大有唯吾独尊的意味。

暗道,寰宇之内,有此威风的除太上与如来外,也独有昔日的菩提老祖了。

当下不敢怠慢,急忙放落九齿钉耙,推金山倒玉柱,迳直在云上跪拜叩首,道:弟子朱无能参见菩提老祖。

心下又道,不管是对是错,反正此人气势之盛,寰宇罕见,拜一下总不致错了。

小石头闻言大惊,何曾想过,自己竟能亲眼见到孙猴子的师傅,也就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的那位菩提老祖。

一时在旁茫然失措。

此刻别说想不起悄悄溜走,纵然有人过去抢了他手中的紫金葫芦,怕也不会有甚反应。

瞅着朱无能拜下,他手下的那些天兵和仙女,即便不认识菩提,也从不知菩提的威名,却也悉数跪倒。

但见数十位雄纠气昂的天兵和亮丽妩媚的仙女,或在云端,或融风里,俱朝一人叩拜,此情此景委实壮观。

菩提老祖捋须笑道:免礼,免礼……待众天兵和仙女起身,又自谦道:我也不是什么天地至尊,更非五方天帝,何敢受尔等如此大礼?说罢,又是几声长笑。

朱无能起身,谄笑道:当得,当得,倘若老祖也当不得,那天上人间委实再没第二人选了。

听得眼前怪老头,果真是菩提老祖,一时喜不自禁,琢磨着今日多半大有好处。

菩提被他奉承得甚是欣悦,笑道:就你会说话!你那师兄调皮捣蛋,与你一比便差得远了。

朱无能搔搔首,尴尬道:弟子那能和师兄比?师兄神通精妙,除您老人家和另两个至尊外,就属他厉害了。

说到这里,又显羞赧又是丧气地道:唉……算来算去,就属弟子最没出息,师傅师兄都成佛了,连沙师弟也成了出家罗汉,可老朱我当了使者没几天,便遭人污蔑,说道老朱馋嘴,贪了佛祖的供奉。

这不?给罚到这里来镇守什么天涯海角。

他大谈苦经时,菩提始终微笑颔首,静静聆听。

待他说完,转目瞥及在场的众多天兵和仙女,忽然心中一动。

笑道:朱无能,你可想变得法力高强,神通精妙?朱无能愕然须臾,陡即跳起,嚷道:想,想啊……老祖,你若让弟子法力高强,神通精妙,弟子以后就算为你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啊!菩提道:做牛做马倒也不用。

我只打算建个教派,思来想去,偏生少了几位护法,若你愿意委屈一下,那我便高兴得很了。

呵呵……朱无能别它功夫不深,鉴貌辨色却是他之所长,也深知打蛇随棍上的道理。

情知眼前机遇若不抓紧,只怕会懊悔万年。

旁人不知菩提是谁,有多大本事?他无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知道眼前这介乎佛道的老人,当年可是与大日如来并称为西方二祖的准提真人。

他想创教,少说也决不弱于佛门。

此刻,趁他势单力孤际,便效忠立誓成了他手下,它日新教一旦兴盛,自己不定就成了菩萨,总比眼下使者也当不了,且被罚来做个禁地守役得好。

念及此,那还有半点犹豫。

当即再次跪下,大声道:老祖慈悲,怜我老朱。

弟子入你教下,一定忠心耿耿,为我新教昌荣而衔石填海,死而后已。

他平日为人惫懒,这番话囿于涉及前程,倒是说得慷慨激昂,颇有那么回事。

好、好、好……菩提微笑上前,又道:我先赐你些好处,总之不让你白白为我做事就是了。

说罢,右手虚空一握,赫然多了一柄白玉雕琢成的拂尘,那上面的万缕丝缥也不知用甚做成,柔软飘荡,却根根垂直。

稍一挥舞,惟见荧光闪耀,点点星星,弥漫空中。

跟着倒转拂尘,以白玉手柄的前端,轻点在朱无能额上。

叱道:抱元守一,静心凝神;万化皈一,九九呈阳。

口诀读罢,额头与拂尘之间,登有无数光点迸发开来。

朱无能福至心灵,连忙闭目守心。

他不知菩提其实早了解他为人,情知若没极大的好处,就算入了门下,也决不会卖力办事。

是故一见面,便赐他法力,让其尝些甜头。

这当儿,小石头却想起挖墙脚三字。

当日,闻仲说过,菩提祖师之所以收泼候为徒,实为了争夺天庭大权。

只是其谋最后败于如来之手。

此刻见他连一偏僻处的天庭镇将也要收之,可见他名利之心尤存。

早晚与大日如来再斗一场。

而自己的截教,到那时,无疑可鹬蚌相持,渔人得利。

但见拂尘柄端,射出无数红色,赭色,紫色,青色,黑色……各色的光点,先似滴滴水珠,会聚成潺潺小溪;继不多久,无数小溪终汇一起,又陡如一条不可调和地奔涌河流,直向朱无能额头涌去。

其势颇湍,偏偏不泄半丝。

如此不久,众人均静静地看着,既无人说话,也没人离去。

而始终跪着的朱无能突然痛苦地扭曲起来,左右晃动之余骤地人身倏杳,现出原身。

竟赫然成了一只肥肥白白的大胖猪。

体躯甚为硕大,几如小半座山峰。

只是气势极野,悍气冲天,决计没人当它是肉枕上的待宰物。

众人愕然,悄立在旁的仙女们忍不住失声而叫。

她们平时见惯花花草草,以及可爱的小动物,何曾见过这般妖形妖状。

尤其朱无能与她们一起的时候,搔首弄姿之余更不时地做出威武态,即便不怎英俊,却也雄伟异常。

殊未料,倏然见他竟是一只大猪,这般突兀的前后对比,纵然天界仙女也难承受得住。

有些转首,不忍再看;有些害怕,不敢再睹;一时间,其情绪之复杂,实难言尽。

这当口,人人诧异,甚而有人怀疑,朱无能是不是上了怪老头的大当,以至遭了暗算。

否则,堂堂一员天庭神将,怎被搞得弄出原形。

实在是丢脸至极。

此刻,小石头也是万分诧异,自见朱无能现出原形,他便不禁想起孙猴子的二师弟猪悟能,暗道,眼前这只大肥猪不会就是那个好吃懒做,又贪生怕死的猪八戒吧?再想起,此人手执九齿钉耙,又自号朱无能,除外貌不似之外,其余特征,无不吻合。

念及此,兴趣大增,颇想见见这头外蠢实诈的死猪头,稍倾究竟是何结局?斯时,天穹间闲云初起,淡雾弥散,似缕缕乳烟,缠山绕峰,穿海漫洋。

原该是仙境般的美妙天空,因眼帘入处,猝然多了一只大肥猪。

众人怔愕之中,也无暇欣赏如此瑰丽景色。

不过,朱无能的原形并未出现多久,仅是片刻,又恢复原本神威凛凛的人模人样。

饶是这样,众人脑海里的那只蠢憨猪形,依旧挥散不去。

又是片刻,只闻噗噗两声,朱无能的两肋间骤然生出一对大翼。

形状不似西勒羽翼的半月形,反而如小禽的羽翼一般又宽又大,色泽墨黑,且不生片羽。

这刻,朱无能对于自己身上的异状,浑然不觉,闭着眼,仿似沉浸于无比的妙境之中。

菩提收回拂尘,道:无能,予我醒来!话音甫落,朱无能轻睁双眼,有些迷离地望望左右,随即振振肋后的肉翼,跟着弯曲收拢,双手抱拳道:多谢老祖赐我神通!此刻,他浑身法力大生,风火水雷四种灵气在他体内澎湃汹涌。

即便平日深为忌惮的天王级神将,这会也不放他心上。

菩提一笑,道:你去试试!朱无能领命,取起身边的九齿钉耙,展开大翼,如大鸟似的飞天冲起。

待到海面上空,只见他大翼展起,手中钉耙朝海面狠狠一砸。

那方圆数里的海水被他一记,顿时往下凹陷。

便如有个庞大的无形圆柱体,正死命地向海底挤去。

海水吃不住巨大压力,朝外排涌。

但见大浪滔天,汹汹涌涌。

等他收回钉耙,那海水好似终于喘了一口大气,陡时急速回涌。

无数海浪,猝湍相撞之后,又仿如一条浑圆的蓝龙,嘹鸣天穹。

直俟破了云端,驱散无数烟云,方是重新落下。

只闻轰隆一声巨响。

由天坠落的水柱,与海面激烈地碰撞一起。

潮水急速涌出,渐行渐快,其后洪涛汹涌,白浪连山,周围仿似万峰拱拥;而潮水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就如有数千的水妖海怪在群魔弄潮;极尽恢弘霸气之能事。

见此宏伟一幕,诸人无不变色。

西勒自问,倘若自己全力刺出一剑,想弄出这般威势,也是无能为力。

念及此,不禁骇然。

暗道,这怪老人果然厉害,原本远逊自己的朱无能,被他这么稍稍施功,竟而神通大增。

愈想愈感不妙。

与朱无能做邻居这么久,他素知其为人生性,不说睚眦必报,但以怨报德,却是常做之事。

之前,拿自己无奈,是他力有不逮,眼下神通大进,只怕以后不会太平了。

想起这茬,不免惶惶揣揣,侧眼打量,正兴高采烈而回的朱无能。

见他由于初生双翼,倘若飞翔,倒是无碍,但这么一路走来,身躯肥硕的不免略带蹒跚。

当即忍俊不禁地暗忖,死猪头平日总骂我是鸟人,此时他自己也长了翅膀,日后再骂,便等如骂他自己了。

嘿嘿……一钉耙砸出惊天动地之威,朱无能满心欢喜。

咧着大嘴行到菩提身前,纳首便拜,扬声道:老祖慈悲,赐了弟子这般神通。

日后,单须老祖之令,弟子无所不从。

说完后,神色间满是憨憨的笑容。

菩提笑呵呵地搀起他,道:免了,免了,我不喜这等俗礼。

待他起身,又道:你之遭遇,我分外清楚。

说来,天庭实有不公。

也囿此因,我才四处逍遥,从不奉天帝令谕。

今后,你跟着我,相信没人敢小觑你了。

之前,他笑貌和蔼,慈祥无比;但说到后头,即便神色不改,竟也威芒逼人。

那如泰山的气魄,令人决没丝毫怀疑,日后会有人敢欺负朱无能。

而且,满天神佛之中,只怕也就他一人敢这么直言不讳地说天庭不公。

朱无能闻言,乐呵呵地点点头。

心道,我眼下的功夫,纵然不及那泼猴,后台却是又大又硬。

别说天帝老儿,就是如来佛祖,也不能随意处置我了。

思及此,嘴角越咧,直笑得口也难合。

回过头,迳朝西勒望望,又想,这鸟人方才算计我,这会有老祖掠阵,多半能扳回一局。

他脑里刚动歹念,菩提就像已经看出似的。

笑道:无能,我与天皇大帝交情不错,且另有盟约。

以后,你不能再和西方诸神起甚纠纷。

朱无能一愣,心下颇为勉强,暗道,那大鸟人与我向来不合,此时我功力大进,居然不能教训一下,实在抱憾之至。

然转念想,自己仇人不算多,却也不算少。

老祖只说我以后不能寻大鸟人报仇,其他人可是没说。

想到这里,呵呵笑道:是,谨遵老祖之命。

菩提欣然,捋须而笑。

另边厢的西勒却想,怪老儿果然不凡。

要知道,天皇大帝不但是天界五方帝君之一,更是西勒的主子,在天界实谓星斗之尊,位高权重,寰宇之内能与他比肩齐声之人不过几数。

但闻菩提不仅与自己主子大有交情,更属盟友。

不禁肃然起敬,原本心下微有的一丝蔑视,顿时烟消云散。

这当口,小石头暗自盘算,据闻前辈所说,截教大弟子多宝道人,正是被菩提老祖囚禁于天涯海角之内。

但之前,菩提刚来,这里的守将分明对面不识。

由此可见,他自禁锢了多宝后,恐怕再未来过。

可眼下突然出现此处,会不会闻得有甚风声,担心有人来救,索性想一劳永逸地杀了多宝,以免到时麻烦。

念及此,顿时又惊又怕。

又想,自己等人打算兴复截教,始终只在人间进行。

他菩提一个万劫金仙,骖鸾驭鹤,云来雾去,竟如何知晓?思来想去,总不知菩提此来用意何在?殊未料,他这边深蹙眉头,兀自茫然。

菩提微笑着近前,朗声道:石道友,好久不见了!小石头诧异,慌不迭还礼道:晚辈小石头,恭请老祖金安。

心下费思,他怎地知晓自己姓石?菩提笑道:不敢,不敢,道友乃一教之主,我何敢承此大礼?这一言,惊得小石头身形一颤,魂不附体得差点从小禽背上掉了下来。

瞪目哆口地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暗道,完了,完了,悉数完蛋了。

看来,老头儿已知道截教的事,否则,焉能知晓自己成了教主。

他此来,必是为了诛杀多宝,孰不想,还绕进我这么一条小鱼。

面对菩提,他丝毫没有打算反抗的意思,饶是连逃走的念头,也没想及半点。

毕竟孙猴子的筋斗云还是从他那学得呢!依师傅传徒弟,必另藏私学的华夏老习。

这老儿一筋斗,难保不是二十一万六千里,更或许是三十二万四千里。

照此推算,别说小禽尚未有其祖的神通,固然有了,也不过扶摇九万里。

这九万里又如何能和他的筋斗相比?他胡思乱想里,只想到菩提筋斗之速,偏未念及,菩提会否为了捉他,而大失形象地在天穹间乱翻筋斗。

瞧他陡然魂慑色沮的样子,菩提莞尔,打趣道:石教主,何以见了我,便瞪眼咋舌做甚?莫非以前,我曾得罪过教主?小石头醒神,答道:没,怎么会?心道,得罪我是没有,但整个截教被你害惨了。

看你样儿,多半还想害下去。

也不知菩提是否知晓他肚内腹诽,脸上笑容依旧,说道:石道友,我有一事要予你说明。

说来,你从长安忽然到这海域,又骤然冒失地撞将进来,一切均出自我的安排。

你的安排?小石头失声,呆如木鸡。

菩提颔首,又笑道:其实,教主第一次进长安,我便与你打过交道。

话罢,眼看小石头尚自惝恍迷离。

当下笑笑,也不唤他,迳直续道:当日,教主进雷府做家丁,不就出自一位老丈所教么?呵呵……小石头闻言更惊,瞠目而问:那唤我去雷府试用家丁的老丈,就是老祖你?要知,在他与雷府熟矜之后,曾拜托雷霆无论如何要寻到当日指点过自己的老丈,并赠以财物,以为相谢。

只是始终未得其音,甚为抱憾。

孰料,今朝竟闻菩提自承是那老丈,一时殊难相信。

不错!菩提亢声应道,继之道:不单单一老丈,当日相国寺内,我也与道友相谈数言!相国寺?听这三字,小石头不由俯首看向璺儿。

心想,说起相国寺,也就和是璺儿同去的那次。

而自己与她初识,也缘于那次烧香。

只是当时自己是家丁,她是小姐,身份之悬殊,委实判如云泥。

那会儿,又何曾想过,有朝一日竟能把她拥入怀中?斯时,璺儿念头与他相同,二人会心一笑,均感甜蜜已极。

这当口,小石头也不管自己何时在相国寺遇到过菩提。

心道,老家伙神通精妙,变化无穷,就算他说雷府对面那条癞皮狗是他变的,我也毫不怀疑。

菩提见他不语,只道震惊之故,全不知二人正值缱绻,另有遐思。

笑道:那日我的化身之一,在寺内拖住道友,予你谈了须臾,可你全不当回事,迳自走了。

害我老大郁闷,最后不是被你气死了么?呵呵……小石头再次愕然,想起相国思的那位古怪老僧。

直疑惑,前番英雄大会上,不是说老僧原为少林禅宗前辈么?怎就成了菩提老祖的化身?菩提看出他心思,笑道:我化身千万,逍遥尘世,又岂止一老僧尔?小石头再无怀疑,哈哈笑道:原来老祖那时起便留意我了。

还用什么逐鹿中原,定鼎神州之类的言语来吓我。

菩提笑眯眯地道:逐鹿中原之语,可不是吓你。

不过,依时下情势来看,逐鹿中原恐已远远不够。

将来,天上人间只怕都是你的。

说着,忽然拱拱手,道:日后,老道我只怕还要道友襄助一二呢!小石头大吃一惊,忙道:老祖这么说,晚辈汗颜死了。

菩提道:你以为我诳你?小石头道:不敢。

只是老祖说话太过吓人。

想晚辈此刻身为大周王爷,已是位极人臣,那里还敢别他嗜求!菩提闻言笑起,过了片刻,蓦道:此事以后再谈。

只是道友可知,我何以要设法让你前来?小石头摇摇首,心想,我正疑惑着呢,你倒自行说起。

不错,不错……菩提道:我之往事,想必闻仲那小家伙已与你说过。

此刻却也无须多谈。

小石头讶然颔首,不自禁地骇异,原来自己上玉清天,与闻前辈一会,他也悉数得知。

可见自己的行踪,他果然了如指掌。

又想,既如此,也不知另两个老家伙,会不会也是一样?毕竟他们的神通,决不弱菩提。

念及此,陡感毛骨悚然。

只觉灰朦朦的天穹远处,仿佛正有两双天眼,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心旌生忧下,不免左顾右盼,上视下望。

璺儿费解,只道他中甚暗算,急问道:石大哥,你……菩提见及,哑然失笑,道:道友无须着慌。

其实只有我留意到你,至于另两位,教务繁多,每日里又要营营逐逐,做出一副食不暇饱的圣人模样。

所以,他们根本不清楚道友的事。

何况,固然他们想忙里偷闲地下界探视,但有我在旁为道友保驾护航,又岂能遂他们之愿?知他所说的两位是谁,又听他说那两位还不知道自己的事。

小石头提起的心旌,缓缓放下。

只茫然不解,他既是截教以前的大仇人,在晓得自己的来历后,不但不伺隙除之,反还说曾为自己保驾护航。

且言语里颇有贬低另两位的意思。

当下向璺儿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继而道:老祖这般着意晚辈,却不知所为何来?菩提微微一笑,道:道友不必怀疑我。

其实老道这般为之,一来为赎以前过错;二来是想和道友结盟。

结盟?和我?小石头忍俊不禁,直觉听到了一桩天底下最发噱的事。

他道:晚辈何德何能,竟蒙老祖如此看重?还望老祖释我疑惑!他生平上当无数,更有数度几遭命丧。

依他经验,天下没有飞来的美食。

自己为复兴截教,正焦头烂额,愁着无高人襄助的时候。

一位万劫金仙,天地至尊,居然说要与自己结盟。

岂能让他深信?菩提道:道友要我说出所以然,倒也难讲。

不过,为表诚意,我愿意先释了多宝,以此获取道友的信任。

你看,如何?小石头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心道,不管他是真是假,单须多宝道人出了桎梏,总对我有益。

至于日后怎样,惟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见他应了,菩提甚是高兴,捋须笑道:道友行事,却也谨严。

不过,行大事者,原该如此。

哈哈……小石头笑着致谦。

菩提又道:其实我私下安排道友至此,无非就是为了让道友做个见证,好亲眼看见我释放多宝。

小石头怔然,心想,你要放,放就是,何必非要我来?何况,当年你抓多宝的时候,也未见你非要寻我来了,才动手啊?不提他如何念叨。

那边朱无能见菩提终于说完话,屁颠屁颠地急忙上前,高声道:老祖,弟子有一事相求。

菩提淡笑道:但说无妨!朱无能深吸一气,指着在旁的众多天兵仙女,道:这些均是弟子的属下,跟着弟子也有数百年了。

弟子在想,老祖既要开教建派,未尝不需要人手。

而这些人法力虽然不高,但平日里为老祖端茶送水,执扇递经,却不无小需。

还望老祖怜悯,予以成全。

菩提听完,也没说话,迳是看着他。

直待他抓耳挠腮,只道老祖不应时,菩提笑道:好,既然如此,我便答允了。

只是之前,终须说明一事。

单须老祖应承,朱无能便觉欣喜,那还管有甚要求,忙道:老祖有甚吩咐,弟子等谨遵就是。

这当口,边上的天兵仙女,喜不自禁。

他们见朱无能得了天大好处,不但神通大进,更且脱离这几似衙役的苦差,早就羡慕万分。

此刻闻得自己等人也可转入菩提门下,兴奋之情,自不待言。

菩提沉吟着道:尔等既入我门下,当与天庭再无瓜葛。

日后别说什么天官,即便天帝下旨了,你们也切不可听奉。

这话一说,有些天兵仙女不禁着难。

而朱无能对天帝权威向来蔑视,若非自己功力不逮,许也闹他一场。

待闻得不过这般小事,心想,我搞不过天庭,但须有你老祖在,我们还惧忌什么?喜道:老祖尽可放心,我等原就不想再侍奉那天帝。

何况,天帝老儿处事不公,天庭众神谁无怨言?说这话时,在旁诸天兵仙女均自颔首不断,纵连心下悚怯的也在其内。

他们见朱无能对菩提推崇倍至,寻思着,附和他总不致错谬。

何况,万一表示得慢了,旁人皆提了神通,而独漏自己,不免遗憾。

只是他们万没想到,菩提初来当儿,见及天涯海角竟有众多天兵仙女,早有预想,尽收门下。

毕竟初创新教,确实需要极多人手,也需要拥趸们为他到处宣扬教义,不可能事事皆由自己来做。

此刻他没说话,众人竟自行兜上,当真大遂心愿。

旋下笑道:无能已由我授些神通,若不传你们,未免显我太过偏袒。

罢了,今日高兴,老祖我便一起成全了你们。

诸天兵仙女闻言,大喜过望,一个个转目互视,脸上喜色溢然。

天庭之中,除轩辕氏族外,其余官职无不遵照力量而定。

如果自己等人能像朱无能一样,大增法力,日后就算遇到天司部的同僚,也是桩面上添彩的光亮事。

大伙乐不自胜际,菩提已手挥拂尘,只见各色光点又自出现,但比先前却多得多。

众人知他又要传功,只见其势头,似想同时提升数十人。

西勒不禁骇然。

要知,天界的授送法力其实与凡间的真气传送相差不多。

均是桩吃力不讨好的事体。

在尘世,若本身武学未修到绝顶境界,想借传功之途,增加他人的功力,实属痴心妄想。

天界神仙也是相若,寻常的天仙决计没这等法力,就算是金仙,倘若需要增强他人的法力神通,也是战战兢兢,一不小心,便是两者皆亡的结果。

适才,菩提轻易地提升了朱无能的神通法力,已让西勒看得目瞪口呆,心下更是佩服无比。

不过场面并未超出他所知,倒亦能接受。

这会见其居然打算同时提升数十人,心下之惊骇,实难言表。

暗道,怪老头倘若成功,那他的实力岂不远远超出五方天帝?几同佛道二祖相颉颃?这当口,斑斓的光点愈益增多,有的跳跃,有的飘移,一个个仿似有着生命的小精灵,缠杂在云雾里,为之染上了无比美妙的霞彩。

流云奔涌,由乳变青,再由青呈红,红再衍绛。

不过片刻,彩云凝结成絮,既薄薄透隙,又絮掩峰壑。

整个天空就像打翻了天工的染料罐,泼泄出了无比亮艳的色彩。

此刻,什么孤岛,什么大海,俱已踪影不见。

所有人的眼前,除那瑞丽的苍莽云海,铺天盖地之外,再无别物。

见及这般,西勒深信,菩提决计不是虚张声势。

只因毫无必要。

但要他相信,眼前这怪老儿竟有二祖相若的法力神通,却也置疑。

心想,古往今来,修仙人何其之多?天庭神人更是多若繁星,然臻达万劫金身的惟独有二。

莫非,怪老儿另有蹊径,有独门心法可以具此效果,不然,实难解释目下情景。

小石头原想在云雾弥漫的当口,趁隙溜走。

不过念头刚闪,又想,菩提老头对我过去行踪,了如指掌。

可见他定有神通寻到我。

这会即便逃脱成功,只怕最终也必被他抓着。

到时丢了颜面事小,我在其心里未免大失信用。

何况,他说稍倾释出多宝,虽不知真假,但有一线之望,毕竟要去争取。

若就此一走了之,以致多宝道人终难救出,自己良心何安?念及此,自落入天兵之围的万千愁绪,似一下散去。

再看看始终静静躺在自己怀里的璺儿。

却不知为何,此刻璺儿居然恹恹欲睡。

心道,今时不同往日,无论前世还是刚到一炒楼的那段时日,自己均是孤身一人,是死是活,皆无牵挂。

可如今,非但有兄弟朋友,更有璺儿,冰清,蓉姐她们。

如果不珍惜自己,又或任性妄为,岂不教她们伤心无限?且也背了自己要照顾她们的盟誓。

他所练心法,无论是《焚阳刀诀》《修罗阴罡》抑或是后来修习的《睡梦心经》以及太始太素两门至高心诀,均出自道家。

是故深受道门清静无为,淡泊玄默的教旨陶冶。

此刻既不想振衣而去,心中惆思又豁然贯通,所闻所见诚无不同,但心中顿时一片空明。

什么疑窦诡惑,什么生死存活,再也无所萦怀。

直是搂紧璺儿,心定神注地望着前方。

余裕之后,蓦然察觉,自己体内自离开雷家水塘后,便始终毫无动静的太素神力,此刻居然活泼泼,横流流,虽非长江大河那般无穷无尽,却也如雪山解冰,春意暖洋。

但凡流经,诸脉适温,妙不可言。

一时身心廓然,一切尘垢仿佛俱已离体。

周身轻飘飘的,浑不似先前那般身重沉滞。

直觉这会,纵然离了小禽,自己与璺儿也不会从天掉落。

不多久,横贯百脉的气状暖流渐渐回拢丹田,凝聚成股股氤氲,在身内四处弥漫。

就如丹田处无故点了一炉檀香,袅袅香烟,缕缕不绝。

正讶然的不知如何?耳中传来菩提蓦然低吟: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此刻,我赐尔等无为体,金刚身,万罗眼。

言来极轻,语声忒响。

霎那,八荒六极宛若均是此音。

闻得此语,小石头心下一动。

与此一刻,参杂光点的彩色云雾渐渐淡去,但见长空万里,碧澄辽阔,原来天已大亮。

天兵和仙女的肋后均生出双翅。

虽没改变身上衣着,但人人神采飞扬,目光熠熠,显然均大有收获。

他们刚想下拜叩首,菩提嘘指,要众人静声。

随即,看向小石头。

众人诧异,跟着看去。

只见小石头刚才敛去的烜煚神甲不唤自出。

周身金光彩云交相互缠。

人间罕景,宛若尽显于片刻之间。

众人愕然里,着实不知何故?但见其甲胄金光,威武凛然;乘下雄禽也是金羽璀璨,几如巨日神祗降临,一时均生膜敬,更有几许忌意。

不由皆向菩提望去,探问其惑。

菩提笑着解释道:没想我为尔等传功这当口,截教小友也能有所领悟,委实可喜可贺!说罢,见众人脸上仍带疑惑之色,又道:我与石道友所修的心法,本源出一脉。

他之前似囿别故,失了神通,此刻却因我的神通法界,带动了他的法力。

呵呵……一饮一啄,天意难违啊!一番言语听得刚收下的这些天兵仙女,越发糊里糊涂。

不过天庭之事原就讲个天机二字。

此刻大伙懵懵懂懂倒是好事,像菩提这样肯透露些给手下人听的主子,天庭里当真是凤毛麟角,稀之又稀。

寻常的主子,那个不是秘而不言,动辄天机,或就是所谓的法不传六耳。

与此一刻,小石头忽觉胸臆沉闷,本来还能在经脉里飘荡的的氤氲气息,愈聚愈厚之余,竟有凝固的趋势。

直教他浑身不适。

忍不住仰天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