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薛明睿去大书房里看公文,春尧做好了点心,容华端着送去给薛明睿。
点心刚放下,外面的小厮来道:定南伯世子来了。
刚才还说到荣川,现在他人就到了,容华吩咐锦秀去端茶来,刚要找借口退出去,薛明睿道:也不是外人,你到里面坐一会儿。
薛明睿和荣川说话,向来是不放人在身边的,容华抬起头看薛明睿,那坚韧淡定的眉眼顿时让她心里一暖。
容华到内室里做针线,荣川被请进了屋子。
薛明睿没有提及容华也在书房里,荣川显得十分随意,工部的事恐怕最后还是要不了了之,查抄了几家都没炒出什么银子,施勉在任那么多年,贪墨的银子都弄哪里去了?现在施勉还在牢里叫屈不肯承认,将筑提的事都推给了下属两个管水利的侍郎,那两个侍郎早就畏罪自尽了。
荣川道:刑部的意思是要将施勉的孙子叫去牢里和施勉见上一面,好让那孩子和施勉说一说那天大火的事……容华的手顿时一僵,用那么小的孩子来撬开施勉的嘴。
荣川接着说:我路过刑部的时候,看到有人正拉扯上次三哥救了的孩子,那孩子瘦的皮包骨,被刑部的人揪着领口拎了进去,说着顿了顿,虽说上次三哥替那孩子求了情,可是那孩子虽然不用定罪却可以拿来要挟施勉。
薛明睿的脸色越来越沉。
荣川道: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各种闻所未闻的奇事全都有了,皇子之间争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上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面再不立储恐怕就要出大事。
现在是觉得立储之事迫在眉睫,可是立储之后就会风平浪静?既然已经分了党派就一定会争到底,除非新君继位,万事大定之时。
荣川道:说不定这个差事又要落到三哥头上。
薛明睿抿起嘴,细长的眼睛看过去,想办法保住那孩子。
荣川点点头,顾瑛那件事怎么办?毕竟牵扯到陶家,陶正安的名字恐马上就要被人提起,他之前在任上做的事不说,单说那件事万一被人揪出来,恐是要牵连整个陶家,三哥准备如何?要不然使三嫂避一避?陶家万一事发,怎么会不连累薛家?毕竟是姻亲,薛明睿这些年在朝廷办差从不犯错,却有一个这样的岳家,容华捏着针的手紧了些。
又过了一会儿荣川告辞出去。
容华收拾好针线,就要叫丫鬟去给薛明睿换些茶,身形一顿,手指被薛明睿挽住。
容华抬起头,薛明睿幽深的眼睛似是被风吹开了些,露出笑意来不急,我们说说话。
书房的里间有暖炕,薛明睿提了宫灯,拉着她的手,她跟在他后面,低头一看灯彩之下有两个紧紧相随的人影。
我早就知道顾瑛的事,他刻意一顿在娶你之前。
他这话的意思容华的手微微一颤,抬起头来。
第一次看到她有这样的眼神,清澈的目光中带着许惊讶,还有些迷离的朦胧。
不难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柔软的脸上却有着坚韧的表情。
你父亲在户部这些年没少为赵信敛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财,其中的证据应该被收录在私档里。
私档?薛明睿道:记录朝中官员隐私情弊的私档。
顾瑛是想要敲山震虎,却引火烧身,赵信想要借顾瑛查出私档的源头,可惜顾瑛知晓的却并不多。
容华听得这话,抬起头,除了与赵信的事,我父亲是不是还有其他把柄在顾瑛手里?薛明睿道:本来我也以为只有这一件,现在才知晓还有其他。
容华听得心惊。
薛明睿稍稍停顿,清冷的目光少有的柔和你别担心,一切有我。
容华咬咬嘴唇,侯爷能不能将知晓的事都跟我说。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一挑,好。
雍圣十三年,皇上食用金石丹药中毒,炼丹的道士和钦天监的西人相继都被问了罪,你父亲和赵信应该是和这次炼丹有关。
雍圣十三年,她死的那一年。
当时赵家还没有恢复爵位。
陶正安和赵信来往密切,所以才有她和赵宣桓相识,后来她却因为这件事,仔细想想,那段时间陶正安和赵信确有些行踪诡秘,经常在书房里密谈,那段时间她在书房里取书,不小心和陶正安撞了正着,陶正安还因此发了脾气,不准她以后再到书房里面去。
现在想象陶正安大概就是怕她会撞到他和赵信说话,第一次受到陶正安的训斥,她还难过了一阵子,那几日就再也没去书房。
大太太害她的那天,陶正安似是几次想要问她话,只是那时候她早被小儿女心思撑的满满没有在意。
再就是大太太扔在她脚底的凤钗。
大太太眼睛中分明有许多的恨意,似那凤钗真的就是她偷来的,大太太口中所说的贵人,除了准备被送进宫的李贵人,她想不到旁人。
这次牵连的官员众多,一时半刻应该不会查的十分清楚。
只怕是等到贵妃派失利,赵信的事就会被人揭发出来,到时候你父亲……陶正安这些年没少跟着赵信作恶,再说,他们之间的父女之情,早在她被大太太毒死的那一刻就没了。
容华皱起眉头。
薛明睿道:再就是弘哥,防患于未然要提早做安排。
容华叹口气,只可惜弘哥并不喜欢读书,整日里就和明哲一起在她面前说那些舞刀弄枪的。
薛明睿看透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你不能一味要求他读书,不管从文还是从武,只要能专一样……容华抬起头目光闪烁,所以侯爷就找了能文善武的先生做西席,故意诱导弘哥和明哲,说着似是微微嗔怒,侯爷一定早就让人找好了合适的马匹,却偏要妾身来求侯爷,侯爷才肯答应。
他的笑容慢慢漾开。
容华本来绷起的脸也忍不住有了笑容。
薛明睿只提了弘哥,没有提起陶正安,是不是从她平日里的言语中察觉出了什么?薛明睿虽然不知道她心底的秘密,却还能顺着她的意思,不觉得她是个不孝女。
她之前的死因马上就要呼之欲出,心中难免有一丝的悲凉,只是,那些事毕竟都是从前了,她要努力向前睦,不能再悲伤。
……湘竹伺候瑶华梳洗好了,瑶华坐在床上看书,湘竹坐在床下的脚踏上给瑶华揉捏脚。
今天初晓进府里来了,整个人脸色蜡黄哪里有之前的半分颜色,老太太特意将二小姐叫过去在老太太房里与初晓见了面,其中的意思谁不清楚?自从大姑奶奶没了之后,老太太对二小姐大大不如从前了,二小姐每日要为大小姐抄经文不说,还要伺候老太太、太太,身体本来就赢弱,哪里受得了这样操劳,现在是夏日都还不时的咳嗽,等到了秋冬还不知是什么情形。
世子爷不知道能想到什么法子,但愿还是快一些的好。
顾瑛还在顺天府大牢里,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拖一日就有一日的危险,她年纪已经不小了,父亲和赵信的那件事,万一哪天……整个陶家就难免都陷进去,她是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瑶华看着手里的书,却没有进去半行字。
静妃这样急切地拉拢薛家为了什么?皇子还没生下来就为皇子谋求储位?静妃那么聪明绝不可能做这样的妄想。
静妃想要利用容华,却小看了容华,这一次简单的试探,静妃应该知道没有人帮忙是不可能算到容华的。
瑶华正想着,翡翠匆匆忙忙进屋里走到瑶华身边上前低声道:二小姐,刚才听舅太太说,八姑奶奶后天被传召进宫。
瑶华眼晴一亮。
……容华早早起了床,在屋子里收拾停当去了老夫人屋子里请安。
二老爷和二太太已经在老夫人屋子里,二老爷坐在椅子上和老夫人说话,二太太老夫人身后服侍老夫人喝茶。
老夫人道:既然你们都想好了,改日就请陈夫人再跑一趟,选个好日子,将八字请阴阳先生看过,若是妥当就将亲事定了吧!二太太顿时满脸笑意,要是能定下来,我还想今年就将婚事办了。
老夫人点点头,就去跟常宁伯夫人商议吧!二太太听得这话,整个人更加容光焕发起来,见到容华都笑意连连,容华明日就要进宫了,有什么要准备的,人手不够就说一声。
容华笑着谢了二太太。
老夫人慈祥地看向容华,给皇太后的礼物想好了吗?容华点点头,时间紧迫也拿不出什么有心思的,娘屋里收着一件寿山冻油石的佛手……说着脸一红,娘说东西珍贵一直藏着没有用,一会儿拿来给老夫人看看,妥不妥当。
老夫人道: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不用非要什么新奇的,往常我们家送什么还是送什么,就是那份心意。
宫里规矩大,还是中规中矩的好,再说送这些东西也不会被人挑出什么来。
几个人正说着话,春尧进屋低声在容华耳边道:二小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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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尧悄声道:听说只是路过,带了东西是大太太拿给少夫人的。
容华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找机会和老夫人说了,便起身从屋子里出来。
瑶华被锦秀请进了屋。
从容华嫁进来之后,这还是瑶华第一次进容华的房间。
大大的庭院和正房,不管是外面的寿山石和花草,还是进来时的长廊,处处都是精心布置,中堂上是幅《荣华着锦》的墙面,一张长案,案顶上供着一只玉如意,两边摆着素三彩海马八吉祥纹罐,一边的卷着湘竹帘,一边垂着雨过天晴的软烟罗,里面是雕刻如意玟的团圆门,里面砌着暖炕,炕身用雕花红木包裹了,炕上铺着青色绣彩软缎,脚踏是小叶紫檀做的,正中还铺着深紫色针织的毯子。
炕里镶嵌童子嬉戏插屏,旁边有一对紫檀箱子,上面摆着黄地粉彩镂空四季转心瓶和三彩花瓣式三足盘。
锦秀将瑶华请在软炕上坐了,屋子里的花斛里插着新剪的花枝,随风一送阵阵花香。
木槿端了茶上来,瑶华接过去,仔细一瞧是水仙花的青花花卉玟杯,瑶华的手微微一抖,不由地惊心,没想到容华的屋里是这般富贵。
瑶华正坐着,抬起头看幔帐上扣着的软金钩。
锦秀道:少夫人回来了。
春尧上前打帘,容华进了屋,瑶华站起身,走上前几步向容华行了礼。
容华看过去,半晌才问,二姐今天怎么来了?瑶华抬起头温雅地笑了,昨日八妹妹走的时候母亲一时忘记了,八妹妹喜欢从南方捎回来的茶,父亲前些日得了一些,就让我带过来,母亲还亲手给妹妹做了一只子孙枕,嘱咐妹妹一定要枕上。
真是慈父母。
容华点点头,笑道:让陈妈妈送来就是了,怎么能劳烦二姐。
瑶华妙目一眨,软声软语地道:也不是刻意送来,舅娘家里请了几个本家的小姐去新宅。
舅娘又亲自来请,母亲让我跟着去说说话,也免得因母亲的病和大家生分了。
容华心里一动,却不接瑶华的话茬。
瑶华并不在意,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道:舅娘就在门口呢。
这是让她开口问舅太太为什么不进来。
容华心中一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悄悄地看着瑶华,若不是她了解瑶华的心性,说不得那句话就正中瑶华下怀。
瑶华明明是和舅太太同行,却自己单独进了府,话不到两句又刻意提起舅太太……二姐现在就要去舅舅家做客?瑶华点点头。
容华低声嘱咐锦秀,将那对青花缠枝莲葫芦瓶包来。
锦秀忙去安排。
瑶华听得这话眼睛一低。
容华道:我和二姐一起出去见舅娘。
瑶华这才微微一笑。
瑶华跟在容华后面看着薛府长廊上的彩绘,再去看容华的侧脸,秀气的脸庞,小巧的下颌,听说长的十分像她生母,母亲也让人打听了,七姨娘是个温软的性子。
容华的性子不知道是像了谁,看起来恭顺,却十分的有城府,否则她也不能顺利嫁到薛府来。
瑶华微微一笑,静妃现在有孕在身,容华这样聪明怎么就会轻易地上前……不管母亲怎么说,容华都不可能会带东西进宫。
皇太后宴请外命妇,深一层的用意还不明,怎么还能再给自己多增添半点危险?母亲将整件事也想的太简单了。
很多东西哪里是轻易就带进宫去的。
但是毕竟有这份关系在,再怎么说她陶容华还是姓陶,和陶家的女子名声坏了她陶容华也会受到牵连一样,她陶容华虽然成了武穆侯夫人,却依旧和静妃是亲戚,外人也会这样看。
这次进宫势必会被人多加照顾。
出了垂花门,容华刚到马车前,就有丫鬟撩开了车厢的围帘。
车里的妇人忙走出来,上前给容华行礼,少夫人怎么送出来了。
舅娘。
容华微微一笑上前,听二姐说家里正摆宴,我也贺一份乔迁之喜。
容华大大方方地上前说话,眼睛清澈地看过来,似是没有半点掩饰的情绪。
舅太太一僵,有些话就不好再开口。
府邸才弄个大概,就是请她们几个小姐过去帮忙瞧瞧写些诗词的,也好增加些喜气儿,等到将来一切布置妥当了,再请武穆侯夫人过去。
容华笑道:舅娘太客气了。
礼物都已经送上,再没有了其他事,瑶华和舅太太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离开薛府,容华才回到院子里。
不过是一夜之间,舅太太一下子变了个人,昨日她回陶家的时候,舅太太还正襟而坐,似是等着她主动问起静妃,今天一下子就客气起来。
锦秀端上来一杯茶,容华刚喝了一口,苏长久就来回话,小的找了几个人一直在周围看着,真的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行踪可疑,等到少夫人娘家人的马车走了,那两个人才离开。
果然是有人盯着。
容华点点头,吩咐苏长久,这段时间多多注意府外的情形。
苏长久离开,锦秀笑着带弘哥身边的小厮来。
那小厮送上了弘哥写的字帖,恭敬地道:二爷说了,要将字帖拿给少夫人看看。
听着这话就知道有自夸的意思,容华低头看了,上面的字果然比从前有了进益。
那小厮接着回道:先生让我跟少夫人说一声,侯爷准备好了马匹,今天先生带几个家人要教二爷和七爷骑马呢。
这么快。
骑马的事薛明睿必定安排好了,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想到弘哥和薛明哲第一次骑马仍旧有些担心,容华吩咐道:毕竟是第一次,让弘哥和七爷去给老夫人磕个头,然后再出去。
先生之前定是禀过了老夫人,才会教骑射。
让弘哥和薛明哲过去老夫人那里听听长辈的教诲,做事也能更谨慎一些,毕竟还是小孩子,需要约束。
小厮应声退了下去。
容华低下头又看手里的字帖儿。
陶正安和赵信与炼丹的事有关,这些一旦被朝廷知晓,将会有什么后果?虎毒不食子,连亲生女儿都会下杀手的人畜生不如,她不对陶正安抱任何期望,不管是陶正安还是大太太,只要身边任何人有利用价值,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牺牲。
现在陶正安失去了义承侯府这个靠山,她嫁到了薛府又不受大太太摆布,大太太只有依靠静妃,静妃显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将来的陶家如何她不在乎,她只在乎她关切的。
陶正安这些年做的事无非都是为了能节节高升,如果陶正安能主动辞官,对弘哥和她都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要让陶正安主动辞官。
陶正安的浙江司郎中做了三年多,这买女求荣的富贵也应该到头了。
到了晚上,容华到老夫人屋里又学了一遍宫中的礼仪,刚做了一遍,薛明睿回来了。
老夫人笑着道:容华比我年轻的时候伶俐多了,教过的事一遍就记住了,我在宫中生活了那么多年,有些礼仪细究起来还做不到十分的好。
容华侧过脸去看薛明睿,薛明睿也正看过来,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老夫人的笑意更浓了。
晚上吃过了饭,薛明睿看了容华进宫拿的礼物。
容华笑着道:咱们屋子里也没有合适的东西,临时出去买我又怕出什么岔子,选来选去还是从娘屋子里拿出来这一件,佛手寓意也好。
薛明睿点点头。
春尧带着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下,容华和薛明睿进了内室,容华伸手给薛明睿整理一下衣衫,将瑶华和舅太太的来的事说了,我特意让苏长久注意了府门口……舅娘来的时候有人盯着。
现在这样的时局,任谁府上都免不了有别人的眼线,可是今天这件事似是有针对而来。
薛明睿眉毛微微一皱。
容华微微一笑,越是这样,明日我越要进宫去。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不能让他们失望,不能退缩不能心存侥幸,否则难免要被人抓住弱点。
要提起精神好好面对,容华伸出手抚开薛明睿皱起的眉毛。
她伸出的手指被他握住,明日我也会被传召进宫,和你之是几面宫墙之隔。
风轻轻吹着软烟罗,他的目光深凝,衣袍领口上的暗绣蜿蜒而下,头上的金冠镶玉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仿佛能透入人心里,让人心安。
容华不由地笑了。
……皇太后赐宴,赴宴的外命妇早早就上了马车,赶到西华门外等候,时辰一到宫门开启,外命妇们亲手捧着敬献给皇太后的礼物,拿着宫牌陆续由西华门进到宫中。
即便是女眷入内,宫中守备比往日更加森严,但凡拿进宫中的东西一概要经过查验,经差验之后的外命妇在宫门内互相打着招呼,然后侧头看那些正被查验的夫人。
宫门守卫旁边跟着内侍,容华将宫牌递给内侍,内侍看了看,上前行礼,武穆侯夫人。
容华将礼物递过去,内侍仔细地瞧了瞧方才送回容华手里,低声道:请夫人拿好。
容华接过礼物点点头,那位内侍的眼睛似是又在她身上扫了两眼,然后看了看旁边的女官,女官急忙上前接应容华,武穆侯夫人请随我来。
第二百零六章 杀心顿起(上)
第二百零七章 杀心顿起(下)第二百零八章 难逃罪责(上)容华正在桥边走,冷不防胳膊被拉扯了一把,抬起头来一看,对上庄亲王妃温和的笑脸,小心着些,这座桥不像皇太后走的那座正桥,桥面有些陡。容华微微一笑,多谢王妃。
庄亲王妃道:这样客气做什么。
说着话,顺便打量武穆侯夫人陶氏身上御赐的新云肩,陶氏身材纤细,长得虽然眉清目秀,却没有什么福相,打量过后轻微地笑了笑。
庄亲王妃的笑意马上变成了夸赞,武穆侯夫人年纪虽然小,却有贤名在外,刚才皇太后还又夸赞夫人,顿了顿又问道,平日里夫人都喜欢做什么?容华看姜庄亲王妃笑着回道:也没有什么,只是拈拈针线……庄亲王妃笑道:我听说夫人要种朝廷的试种种子?容华微微颔首,只是这样想,还不知道能不能行。
容华和郑氏跟着庄亲王妃继续向前走,庄亲王妃笑着道:要了试种田时不时就要去照料,很是辛苦。
容华点头道:也是府里有两个懂农事的,就想着试一试。
庄亲王妃和气地笑道:王府之前也种过试种的种子,第一年一无所获,第二年找了几个懂农事的还种出了些结果,说着顿了顿,夫人日后若是遇到的什么需要帮忙,就说一声。
容华客气着谢了。
几个人向前走着,渐渐有别的夫人赶上来与庄亲王妃说话,容华和郑氏也就乐得退到了后面。
夫人们对庄亲王妃都是毕恭毕敬,有些人话言话语中多少还有感激之意。
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郑氏低声道:庄亲王妃是个和气、热心的,帮过不少人的忙。
容华看向边走边笑的庄亲王妃。
庄亲王在朝中不是也被称为贤王?朝中的官员也有不少受了他的恩惠。
怪不得这些皇子当中,庄亲王的呼声最高。
长春殿内,皇贵妃身边的陈柔婉在皇贵妃耳边说了几句话,便来到西侧殿的小室内。
里面有一个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陈柔婉坐在锦杌上,那宫女如同筛糠一样不停地在地上磕头,奴婢真不是有意的,求柔婉饶命,求柔婉饶命。
陈柔婉冷笑一声,在宫里做事,有什么能逃得过别人的眼睛?还不快说,你跟武穆侯夫人都说了些什么?那宫女浑身一颤,奴婢真的没有说什么,奴婢只是不小心烫了一位夫人的手指。
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当时谢柔婉也在,陈柔婉若是不信可以问问谢柔婉。
陈柔婉仍旧不为所动,我看你还是嘴硬。
那宫女道:服侍夫人们的宫女不止奴婢一个,奴婢真的什么都没说。
正说着话,又有宫女被传了进来。
陈柔婉刚要盘问,只听身后有人道:皇上已经走了。
陈柔婉连忙从小杌子上站起身,急匆匆地走出屋子。
皇贵妃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脸色煞白,陈柔婉将屋子里的宫女都遣出去,站立在一旁等着皇贵妃说话。
皇上说我是搬弄是非,说着恨恨道,真的有什么东西被带进宫中,恐怕就会说我是心肠狠毒,要害静妃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母子的性命,我不过是提个醒,就怕将来有人会诬陷到我头上,难道皇上连这点都不明白?陈柔婉跪下来请罪,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拿到真凭实据,让贵妃娘娘受了谴责。
皇贵妃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宫中就是这样,只要有半点疏忽就会……无论做什么都要小心,就算是得到恩宠不过是一时,年年都有新人入宫,常言说得好,色衰爱弛……陈柔婉听得这话不由地道:娘娘千万不要这样说,娘娘正值青春,再说静妃能入宫还不是因为有娘娘。
皇贵妃摇摇头,说这些都没有用,都怪我看错了人。
她一手照应的人,竟然也要攀着她的肩膀爬上去。
本来以为已经抓住静妃的把柄,没想到静妃却给她设了个陷阱。
顶32011-7-522:01回复白茶了清欢48位粉丝2楼静妃是拿准了她的心思,她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现在这个局势,她不能有半点的差池,否则就要功亏一篑。
陈柔婉道:奴婢现在也不明白,静妃到底是不是要从宫外带东西嫁祸给娘娘。
皇贵妃轻蔑地一笑,你还没看明白,这是静妃设的陷防,只因为我太急切想抓住她的把柄,才会着了她的道,这是武穆侯夫人没有去静妃那里,若是果然去了,或者让人捎了东西给静妃,我前去捉赃不成,诬赖了静妃,到那时就会弄的众人皆知,宫里人要看我笑话,被请进宫内赴宴的外命妇也会看我的笑话。
静妃选今天这个时机,不是陷阱又走什么?陈柔婉听了这话才恍然大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悟,再想想今日之险,顿时惊了一身的冷汗。
弘德殿内,皇帝将手里的书放下,听旁边的内侍回话。
庄亲王妃和蔡夫人说的话多一些,安亲王妃的礼物最贵重,现在众位外命妇陪着老夫人在御花园里。
武穆侯夫人呢?皇帝不经意地问起。
内侍道:武穆侯夫人话不多,只和定南伯世子夫人在一起多说了几句话。
皇帝点了点头。
内侍又道:皇贵妃将那两个宫女放了出来。
皇帝不说话,瞥了内侍一眼,内侍顿时躬身退后几步立在一旁。
视听灵敏。
这是庄亲王小时候他给的评价。
今日武穆侯夫人在宫里遇见的事,给她这四个字不为过。
只是聪明人多,能做对事的人却极少。
皇太后身边的女官上前服侍皇太后,趁着众人不注意皇太后耳边说了几句话,皇太后点了点头,笑着道:将东西呈上来吧!皇太后话音一落,宫人们便将给外命妇的赏赐都端了上来。
外命妇急忙跪下谢恩。
皇太后笑道:好了,好了,都起来吧!赏赐的皆是大内敕造带有内务府印字的首饰,皇太后笑道:哀家是老了,你们可还都是好年纪。
众人皆笑了。
容华从宫人捧着的托盘中将掐金丝点翠串珠步摇拿在手里,簪子漂亮精细,皇太后又特意提了女容,是告诫众人要恪守妇人的本分。
众人将皇太后送走,之后领路的女官才又将众人引出宫中。
待走到轿子旁边,容华转头看了看定南伯世子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妇人郑氏,郑氏露出些笑容向容华点点头,然后一同转身上了轿子。
容华坐在轿中,轿子被轻轻抬起,容华也舒了口气。
虽然早有准备,宫中的情况却是瞬息万变。
只是短暂的几个时辰。
定南伯世子妇人郑氏的帮衬,庄亲王妃的神情闪烁,安亲王妃的主动示好,皇太后颇有深意的赏赐,还有静妃的深沉的心机……看样子静妃是站在了庄亲王一边。
一面靠着庄亲王,一面控制陶家,这样才能顺顺利利地诞下肚子里的孩子,只要静妃肚子里的是皇子,依照本朝的法度,一旦皇帝大行,后妃育有皇子的,皇子成年建府之后,可将后妃接去皇子府颐养天年。
是要老死宫中,还是将来能随皇子出宫,静妃好不容易得到了机会选择,一定不会放过。
陶家想要逃出静妃的控制是不可能了,除非像她想的那样,陶正安退出官场…也好,静妃这样一番话,倒给了她个由头。
容华正想着,轿子停下来。
外命妇陆续从轿子里出来,递交了宫牌经内侍检查出宫。
宫门外各府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
容华和郑氏说了几句话,郑氏笑道:过几日请夫人来府里坐坐。
容华笑道:我也正要请夫人。
郑氏也笑了。
进宫时热闹中多了些恭谨,出宫时众人都松了口气,脚步也快起来,一会儿功夫车马就走了大半,容华坐在马车里,锦秀忙着拿了垫子给容华垫在腰上,又将汤和糕点拿了出来。
容华不禁诧异,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这是什么时候买的?锦秀笑道:不是奴婢去买来的,奴婢以为少夫人进宫哪里就缺了这些,就没有想那么多。
还是侯爷打发人送来的,少夫人出宫之前刚送来一会儿,都是温的,正好吃,还有用冰镇了的梅子茶。
容华微微一笑,看了这些吃食还真的饿了。
锦秀吩咐外面赶车的慢一些,容华喝了梅子茶又吃了些点心,刚用绢子净了手,马车在前面拐了个弯,忽然之间停了下来。
容华看看锦秀,锦秀就要开口询问。
外面传来声音道:劳烦将这帖子交给武穆侯夫人。
婆子很快将红色的帖子递了进来。
容华打开一着,是安亲王妃拜访的帖子。
这么快,之前才提到要去向老夫人问安,刚出了宫帖子就送进了马车。
等到安亲王府的人走了,马车继续前行。
容华将安亲王妃送来的帖子放好,马车忽然骤然一停,整个车厢顿时猛然一顿,容华丝毫没有准备,整个人不由地向前扑去。
与此同时,马匹长嘶一声,赶车的马夫嘶声喊叫道:快躲开。
第二百零九章 难逃罪责(中)李夫紧拉着缰绳又惊又怕几欲拉扯不住,忽然之间眼前影子一闪,手里顿时一轻,挽在手掌上的缰绳已经被人夺了过去,那人站在马车上,风吹的衣襟翻飞,一手持缰绳,细长的眼睛一眯沉稳淡定。
拉车的马匹两只前蹄悬空而起,跟车的婆子手紧紧地扒住马车,脸上露出惊恐。
车厢里锦秀先上拼了一步扶住容华容华才没有撞在对面的车厢上。
容华坐下来和锦秀两个人互相拉扯,车厢左右晃动了几下,马匹又是一声嘶叫,马车才算是平稳地停了下来,只听外面有人喊了一声,侯爷。
容华看一眼锦秀,锦秀上前打开车厢门,挑开帘子,还没看清楚目前的情形,街面上已经有人聚集过来,锦秀连忙放下帘子。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那声叫喊,应该是薛明睿在外面,容华微微稳下心神,听着外面的声音。
跟车的车夫选了一条稍远的路回薛府,比起走那条近路需要多绕一条街道,就是因为这条路稍宽敞一些,两边也没有许多摆摊的商贩,可谁知道马车刚刚驰起来忽然有一个妇人迎着马车冲了过来,那车夫一看之下登时惊的目瞪口呆,使劲拉紧了缰绳,口里呼喝那妇人,快躲开。
那妇人却是不躲不避,整个人眼见就要到了马蹄下,那车夫也登然乱了阵脚,直盯着那妇人,忘记用双手去揽那缰绳,多亏侯爷及时跳上了马车,又有身边的小厮上前将那妇人拽到一旁,这才免去了祸事。
那妇人虽被拦下,却红着眼睛,硬是挣脱了那小厮仍旧要冲上前。
又有人上前帮忙拦住,那妇人张嘴哭起来,你们这些达官显贵,只会欺凌我们这些妇得……,…我那孩子才几岁,竟然被你们拉进了衙门,现在生死未卜,那几岁的孩子又有什么罪过?武穆侯夫人假意救我孩儿,还不是为了拿我孩儿去谋富贵,现在他已经不是施冲的孩子,已经过继在我们家,和那罪官施勉、施冲没有了半点关系啊!容华在马车里听的清清楚楚。
只听又有一个温润的声音道:你先别急,凡事要问清楚,不要听信了别人的话。
容华听得这个声音脸色不由地一变。
赵宣桓和那妇人说完话,让随身侍从帮忙看着那施家的妇人这边上前与薛明睿说话,侯爷。
眼睛看了一眼车厢。
薛明睿已经下了马车,走到车厢前,多谢世子帮忙。
赵宣桓忙道:侯爷不要客气,我也是恰好路过。
锦秀拉开些帘子,不等薛明睿询问已经道:侯爷放心,少夫人只是受了些惊吓。
赵宣桓本要移开目光,心中关切,眼睛也不由地扫过去,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到车厢里那个淡雅、秀丽的面容,嘴唇一抿,目光怡然、波澜不惊向这边微微颌首,然后弯起嘴唇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微笑,赵宣桓只觉得瞬间全身的血液一下子被抽走呼吸一滞又瞬间涌入心脏,站在那里动弹不得,身体忽冷忽热,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人和旧日脑海里深深印刻的影子顿时重合在一起。
薛明睿放下车帘转过头来,赵宣桓的目光仍旧怔怔地望过来,薛明睿皱起眉头看过去。
赵宣桓抬起头与薛明睿的视线撞在一起,那双细长的眼睛似利刃一般带着让人胆颤的寒气直逼过来,让赵宣桓目光一缩顿时醒悟头一低讪讪地道:那妇人大概对侯爷有些误会,施勉家的孙儿……,…薛明睿淡谈地道:待问清楚我自会处理。
赵宣桓脸一僵,似是有些尴尬道:那我就告辞了。
不敢再向马车方向看一眼,几乎落荒而逃。
赵家的侍从连忙跟了上去。
赵宣桓上了马扯了缰绳,马撤开蹄子跑起来,他心脏随着马蹄声音慌跳个不停,整个人如在云端,再回想起那抹笑容,却并不是为他而绽放,顿时睁大眼睛心神乱成一团。
等到赵宣桓离开,容华低声叫住薛明睿,侯爷,离府里不远了,毕竟是因为我们家的马车受了惊吓,不如……薛明睿道:好,让人护着你先回府,剩下的事我来安排。
薛明睿看看身边的小厮。
那小厮上前道:侯爷放心,我和尤大一定将少夫人妥善送回府。
容华吩咐跟车的婆子留下来照应那妇人,这才让马车渐渐前行。
锦秀在车厢里已经忙成一团,容华手肘撞到了车厢里装饰的木栏,锦秀正急着查看。
容华摇摇头,现在好多了。
刚撞上之时竟然一时疼得麻木不能动,现在渐渐好些了,只觉得手肘处一阵钝痛,好在她穿在外面的诰命服稍厚一些,否则说不定就要蹭破了。
锦秀声音急切,这可怎么好,一定是伤到了,不如让人先去知会郎中,也好等少夫人一进府里,马上就能让郎中配些药来敷上。
容华摇摇头,不过是撞了一下,哪有那么严重,屋里有外伤的药,上一些就走了。
锦秀仍旧不放心,却也只能到了府里才能查看。
不一会儿马车到了薛府,容华还没下车,就听锦秀在外面道:夫人。
容华微微一惊急忙从车厢里出来,薛亦双、薛亦宛、春尧等人果然站在垂huā门等着,薛夫人也正从里面出来。
看见容华,薛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容华忙下车上前给薛夫人行了礼,娘怎么出来了。
薛夫人道:明睿打发人回来说了,我实在不放心就出来看看,不自觉就走了出来,说着上上下下将容华看了看,有没有伤到哪里?明睿已经请了郎中,一会儿郎中来子,好让你身边的丫鬟与郎中说说。
容华上前道:娘放心吧没有什么大碍,多亏侯爷及时拉住了缰绳。
薛夫人神情这才自在了些,拉起容华的手,边向府里走边道:睿儿让人回来说,可将我吓了一跳,以后出门还是多带几个人。
容华微微一笑点点头,让娘惦记了。
薛夫人道只要你没事就好。
容华看看跟在一旁的薛亦双、薛亦宛,亦双、亦宛都向容华点点头。
一场虚惊大家都松口气。
容华想到那拦车的妇人,低声道:娘,我想叫几个婆子去接应一下那妇人,毕竟是女眷,有什么事侯爷也不好问,倒不如我出面请进府里问清楚,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之前薛明睿和荣川也说过施勉孙儿的事,刑部拿一个孩子做要挟本就不该,案子没审清楚却牵连到无辜妇孺,于情理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那妇人悲戚的哭声,也让人听着动容,人命关天,不能大意处理。
再说,定南伯世子荣川的意思,这案子说不定还要落到薛明睿身上……薛夫人本来没想到这些,听容华这样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你和睿儿说了吗?容华道:侯爷的意思也是要问清楚才好。
薛夫人点头道:那你就去安排吧!容华转头吩咐锦秀,去叫牛婆子,再带上几个人去迎迎侯爷。
锦秀急忙去安排。
容华转过头又笑着向薛夫人道:娘我不换衣服直接去给老夫人请个安行不行?她安排人去接那妇人总要跟老夫人说一声,再回去换衣服恐怕就会来不及,倒不如直接过去。
薛夫人看看容华戴着的彩冠那有什么不行,就是怕你穿戴着诰服、彩冠太辛苦。
薛夫人不太爱说话,心里却是极好的,听到消息还会从府里迎出来容华心里一热,一开始穿戴还觉得很沉,渐渐的就适应了,现在娘说起来,还真觉得越来越重了。
薛夫人笑道:还不就是这样。
过了月亮门,走上走廊,容华道:安亲王妃送了帖子,明日要来呢。
薛夫人有些意外。
容华道:只是说要来给老夫人请安。
薛夫人点点头,我记得这些年安亲王妃只来过两三次,还是在老夫人过寿的时候。
平日里交往也不多,又不是节庆。
容华眼前浮起安亲王妃闪烁其词的模样,无事不登三宝殿。
容华和薛夫人、亦双、亦宛进了老夫人的院子,雪玉从屋子里出来打帘道:夫人、少夫人、五小姐、六小姐来了。
容华进了屋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连连招手,容华快过来让我瞧瞧,伤到哪里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容华将遇到那妇人的事说了一遍,又说让婆子去接应那妇人进府。
老夫人看着容华点点头,既然有了这样的事就要说清楚,免得让人误会,既然是女眷,你就出面也是应当,说着慈祥地笑道,只是你刚从宫里回来,又受了伤,现在又要辛苦。
容华笑道:我也不累。
说着将安亲王妃的帖子拿给老夫人。
老夫人看看帖子,只笑道:也是好久没见了。
将帖子递给李妈妈,吩咐雪玉,去少夫人房里,让少夫人的丫鬟拿一套干净衣物过来,再让孔家媳妇来给少夫人梳头。
容华急忙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回房里换就走了。
老夫人笑道:我还不知道这身衣服,穿着好看只是太沉了些,你在宫里累了一天了,早些换了衣服也能舒坦些。
薛夫人也在一旁道:既然老夫人这样说,你就进屋将衣服换下来吧!容华这才肯依了。
进了内室,香玉忙从屋子里出来伺候。
头上的彩冠卸下来,容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再将诰命服脱下来,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轻了许多,香玉小心翼翼地查看容华伤到的手肘,看到一大片淤青急忙道:我去让人取冰来给少夫人敷一敷。
容华道:还是等晚上的时候再说吧。
香玉劝道:只是用布袋子绑一下,一会儿就好了,拖到晚上恐怕还要严重。
说着去药柜子里拿出布袋,少夫人看看,很轻便的。
之前得了好料子给小少爷缝的,就想着不如再多做一个备用,料子用的好,一时半刻也透不湿。
看到容华点头,香玉忙去安排小丫鬟取冰。
容华看着香玉做事妥当的样子,将来即便是嫁出去了,回来之后也一定会做了管事妈妈,老夫人之前将香玉的嫁妆单子给她看,现在又让香玉来侍候她,这里面的用意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春尧将衣服取了过来,容华敷了冰又重新梳了头发才从屋子里出来。
锦秀正好进来禀告婆子已经将施氏接进府了。
容华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道:快去吧!容华从老夫人屋子里出来,问锦秀,侯爷没回来?锦秀道:侯爷让人捎信回来,说是侯爷去衙里了。
容华点点头,。
锦秀又道:侯爷身边的小厮还让我带话给夫人,侯爷接了工部贪墨的案子。
容华心里一沉,果然是她想的那般,容华转过头去看锦秀,让厨房做一些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再让人去成衣匠那里买几件七八岁小孩子穿的衣服,一会儿郎中来了让郎中在府里等着。
锦秀道:少夫人的意思,侯爷会将施家小少爷带回来?容华道:我只是猜测。
希望侯爷能顺利……锦秀下去安排许多事,容华带着春尧进了屋。
木槿撩开侧室的帘子让容华进去,施氏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了容华的脚步声,施氏抬起头来,本来绷着的脸又强硬了几分,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面前的茶水碰也不碰。
容华走上前坐在施氏旁边的椅子上,可是施良的妻室施二奶奶?施氏听得这话不由地一惊,侧头看向武穆侯夹人。
[w w w .bxwx.net]第二百一十章 难逃罪责(下)第二百一十章 难逃罪责(下)只见武穆侯夫人目光清澈,表情温和,虽说施良是施家四房偏支的族人,却和施勉、施冲同属一房,施良施二爷无官无职却为人耿直忠厚,家里有祖上传下来的田地,家境算不上富贵也是殷实,施二爷膝下无子,正想要从族中过继子嗣,可惜却一直没有合适的。
容华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施二奶奶眼睛渐渐地睁大,表情诧异。
施晋州这孩子是施勉的孙儿、施冲的儿子,施勉、施冲贪墨获罪,孩子又没有半点的过错,况且施晋州天生聪颖好学,只要好好教导将来必定成才。
施二奶奶手指一抖,张开了嘴唇。
容华微微一笑,二奶奶请喝茶。
施二奶奶听得这话,几乎无意识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杯花茶带着一丝清甜,让她攥在一起的心似是微微舒展了些。
容华接着道:施家乃是大族,也有许多族人家中富贵,养个族人之子是十分容易的事。
施二奶奶似是又话要说。
容华已经道:却没有人能比得上施二爷的脾性。
施二奶奶听得这话脸上表情复杂,抬起头看向容华,目光赞同中又带着些羞愧。
容华道:这是侯爷回来和我说的原话,我一个足不出户的妇人如何能打听得到这样多?二奶奶可知道这里面的意思?施二奶奶从座位上站起身就要向容华行礼,容华起身忙将施二奶奶扶起来。
施二奶奶道:我家二爷用了不少银子从刑部打听,说要利用晋州来逼迫大老爷认罪,晋州只是个孩子,进了刑部那种地方如何能受得了,更何况这些日子晋州这孩子亲眼见了家里的情形,本来就已经茶饭不思,整日里被惊吓的瑟瑟发抖,我恐怕孩子会出事……说着看了容华一眼,又听说是侯爷接了这个案子,家里人都说之前侯爷将晋州救起来还不死是为了今天。
容华道:二奶奶想想,若是侯爷想要利用晋州这孩子,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将晋州送去二爷家里?既然早就知道二爷和二奶奶的脾性,将来要出孩子必定不易,又何必自己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施二奶奶面孔苍白,我这是昏了头,说着眼睛一红看着容华,我见到晋州这孩子,心里就莫名的喜欢,那孩子的样子真是让人觉得心疼,相处的时候少这孩子的一举一动都牵着我的心,二爷一直想要个子嗣,现在好不容易和晋州有了这样的情分,却只能眼见着晋州……我只想着看着孩子受苦还不如我自己……就做出这样的事来,差点就……二奶奶也是过于关切才会如此。
施二奶奶掉了眼泪,这可怎么好,晋州之前就差点伤了少夫人,今日我又做出这样的事来。
容华微微一笑宽慰道:二奶奶快别这样想,之前侯爷回来说,我是没见到二奶奶的人,也不敢轻易有什么想法,今日见了,晋州这孩子虽然命苦却有后福。
施二奶奶听得这话,期望地抬起头,少夫人的意思是……容华道:侯爷今日才接了这差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想到法子。
施二奶奶顿时惊喜,不说别的双膝跪在地上,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全家都感谢侯爷、夫人的大恩。
容华又亲手将施二奶奶扶起来,我们也是尽我们能做的。
施二奶奶眼泪不停地掉,又是愧疚又是感谢,和容华说了一阵子话,春尧进来道:侯爷回来了。
容华和施二奶奶都起身迎了出去。
薛明睿大步从外面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施二奶奶见了整颗心都要扑出胸口。
施晋州比容华第一次见的时候又瘦了许多,本来人就小,缩在炕上成了小小的一团。
容华看看薛明睿,来不及说话,忙吩咐锦秀:快去将郎中叫过来。
说完话转过身来看施晋州。
那孩子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怯意,看着满屋子的人瑟瑟发抖。
容华看看施二奶奶,二奶奶留下来照顾晋州,我和侯爷先出去一会儿。
抬起头询问地看薛明睿,薛明睿紧锁的眉头松开,轻微颌首。
施晋州这孩子是在大牢里受了惊吓,见到陌生人才会如此,有施二奶奶在,他们倒不如出去。
嘱咐好锦秀好好照应侧室里的施晋州,容华和薛明睿到套间里说话。
进了门,容华将施二奶奶现在的情形说了一遍,看样子应当是听信了别人的闲言碎语所以才会如此,现在侯爷将孩子从刑部要了回来,以后外面也不会再有人说侯爷想要利用妇孺立功,侯爷的案子也就能安心地审下去。
只要能顺利地审结了案子,替朝廷排忧解难,薛明睿的孤臣才能就这样做下去。
薛明睿脸色仍旧阴沉。
容华刚要再劝慰。
清亮的声音已经道:我已经让人将车夫换成了给我赶车的徐大,徐大有几把力气,一直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事也知道应变,以后但凡你出去,都让徐大跟着,另外,跟车的婆子你也换几个持重的,出去的时候多带几个,我还吩咐管事的多拨几个家人跟车。
没想到薛明睿会这样处置,容华有些惊讶,这次也不怪车夫,突然冒出个人来,任谁都会慌张,再说侯爷在外面,身边自然要跟最堪用的,妾身出去的时候不多,这种事又不会总遇到。
容华抬起头来,对上薛明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薄薄的嘴唇一抿没有半点笑意,每房婆子虽都有定制,也不是不能更改,若是你不好去说,我去知会祖母。
容华心中一颤。
即便是有人说我利用妇孺,不过就是在皇上面上获罪,以后还有机会再转圜,他秀丽的眉毛皱起来,仔细地看向容华,妻室我就只有一个。
容华鼻子不由地一酸,垂下头来,忽然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抱着坐在薛明睿怀里,我看看你的伤。
修长的手指碰向她的手肘,冰袋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许多,哪里能敷这么长时间。
薛明睿伸手将冰袋解下来。
冰袋落在他掌心里,她整个人似乎一下子暖起来。
……郎中开了药剂,施晋州紧紧地抓着施二奶奶,生怕她会走掉似的。
这样是好事,至少知道依赖亲人,容华走上前,让丫鬟将干净的衣物和准备好的吃食都拿上来,看看施晋州然后转头看二奶奶,郎中刚才嘱咐了,恐是要多养些日子,免得日后落了病根,一会儿二奶奶给晋州换了衣物,看看有没有什么伤处,郎中还等在外面。
施二奶奶感谢容华的周详,却也不知道该怎样言语,想给容华行大礼,施晋州又拉得她紧,只好行了半礼。
容华道:二奶奶不可再这样。
施二奶奶道:孩子被吓坏了,等过几日养好了,一定让他来给侯爷、夫人磕头。
容华出去,等施二奶奶给施晋州换了衣物,知道孩子身上没有什么外伤,二奶奶又哄着施晋州吃了些吃食。
容华正要说安排车马将二人送回施家的事,苏长久进来道:施家二爷跪在府门外,说是要向侯爷、夫人请罪的。
容华刚要嘱咐人将施二爷扶起来,二奶奶急忙道:他这个人倔强心里有愧一定要如此,就算是拦也拦不住,少夫人就让他这样吧。
容华吩咐苏长久,一定要让二爷起身,二爷不肯你便说,难不成要让侯爷亲自去说?苏长久去请了施二爷起身,施二爷还是进府再三叩谢薛明睿。
施家跟来了马车,容华将施二奶奶和施晋州送上车,施二奶奶试着让施晋州给容华磕头,没想到躲在施二奶奶身后的施晋州真的会怯生生地走出来,在容华身前跪下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
……安亲王府,安亲王爷听下属道: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当是下面人孝敬给王爷的,就……就入了库……安亲王爷顺手将手里的茶碗掷在那人脸上,怒道:都是一群废物,那么多的银子却连问也不问一声。
那人被泼了一脸的水,哆嗦道:也……也……不一定就是……再说数额也对不上……安亲王爷道:庄子上都查遍了没有?那人顿时愣住,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还没有。
安亲王爷眼前一黑几欲晕倒,快去查。
那人这才爬起来退下去。
待人走了,安亲王妃脸色苍白地从后面出来,王爷,到底是不是?安亲王爷早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昨日查出一笔,今日又查出一笔,若是这样下去,恐怕……安亲王妃整个人一颤,也不一定就是,王爷先不要惊慌。
安亲王爷早已经瘫坐在椅子上,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害我,我就知道……说着猛然看向王妃,无论怎么样,明日里去薛家一定要想尽办法,毕竟这案子交到了薛明睿手里。
不管事情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样,都要拉上薛家,这样才有机会脱罪。
[w w w .bxwx.net]第二百一十一章 最良辰恭二太太在屋里听任妈妈说起今天的危险,不由地冷笑一声。
我当是受了什么伤,不过是撞了一下手臂,却捡了这样的便宜,施家回去之后一定会念她的恩情,就是外面人也会当她是个宽宏大量、心地善良的。
任妈妈又说起车夫的事,处置的确重了一些,连跟车的婆子都受了牵连,而且是侯爷亲自吩咐处置的。
薛二太太看了任妈妈一眼,所以说她是个假情假意的,好事都由她来做,坏事还有侯爷在前面顶着,她和任四小姐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她是个表里不一的,任四小姐虽然任性却性子直率,将来做了我家的媳妇也好管束。
任妈妈点头称是。
薛二太太想起赶车的似是二门管事的孙婆子的亲戚,冷笑一声,这些事不用我们来管,自然有人不肯罢休,一会儿有人来找我求情,你就说薛二太太与任妈妈说完话,转身进了内室。
薛崇义正在房里看书,心情极为舒畅,薛二太太上前道:听说明日安亲王妃要来做客。
薛崇义放下书本有些诧异,安亲王妃?薛二太太目光闪烁,安亲王世子年纪刚好,会不会是要……安亲王世子,将来那也是郡王。
薛崇义横了二太太一眼,你没听过一句话,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薛二太太笑着点头,我也只是问问说着顿了顿,也是不巧,明日里我正好要去常宁伯府上……容华在屋子里做针线,宝蓝色的长衫用新学来的针线绣内衬的衣角,红玉凑过来看,针线平实,少夫人的针线越来越好了。
锦秀从外面进来容华正和春尧说厨房的事,以后中馈上的事要多教我一些。
说着想起她唯一一次下厨做出来的东西,中馈一应事引教嬷嬷都教过,她也用心记了,各种饭食不论怎么做一张口就能说的清清楚楚,却到了亲手做的时候,就不是那个样子。
春尧有些诧异,少夫人已经学的很好了,家里的点心哪个不是少夫人出的法子。
容华笑了,有空我也去厨房做做。
反正薛明睿喜欢甜食。
锦秀等红玉退下去这才到容华耳边道:孙婆子去找了老夫人说话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我让婆子去打听了,孙婆子抱怨说,老夫人不插手少夫人屋里的事。
容华点点头,你下去找到苏长久家的,让她跟苏长久说,给车夫孙成在外府安排个差事。
孙成没有大错不必要就赶出府去。
春尧将小厨房做的点心和前些日做好的蜜线滚了一层糖霜端了上来,放在内室的桌子上。
容华和锦秀说完话亲手铺了床,薛明睿从书房里出来,容华看看春尧、锦秀两个人带着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了下去。
看她献宝似的说那两盘点心,不时地还用眼角偷偷地看他两眼。
是怕他余怒未消宽解他?心里想着本来微微松开的眉头又皱起来,拿起公文在一旁看,不一会儿她果然凑上来,侯爷还没处理完公事?薛明睿眼睛不抬,难得的机会,很多时候都是在祖母和母亲房里吃饭两个人坐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今天她又少有的主动。
容华听他清亮的声音,嗯了一声,再看那裹着糖霜的点心,刚做出来的时候好吃过一会儿味道就不大好了,咬咬嘴唇干脆将盘子端了来,伸手拿起一块放到他嘴边,侯爷尝尝。
她眼鼻比往日要明亮,他逐渐地了解她的小心思,有些人越是要仗胆眼睛越亮。
不过是喂他吃一块点心,却要下这样大的决心。
虽然刚接手工部的案子,要看的公文不少,可是……,到了嘴边的他又不能不吃。
他抬起头咬了一口点心接着看公文,容华不由地有些惊讶。
手里拿着半个点心又不能放下侧头看向薛明睿,清朗的眉眼,从来都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规矩大的人。
平日里脸上没有笑容,不怒自威。
容华想了又想,薛明睿大概是急着处理公事,又不好拒绝她所以才会应付地吃一口。
容华刚要起身说不打扰薛明睿看公文,自己去做针线,不料薛明睿抬起头又要点心,容华道:我还以为侯爷不喜欢不吃了。
怎么不吃?糖霜入口即化,沁人心脾的甜。
让丫鬟打些水来。
吃完了点心就要梳洗?容华心中有些疑惑,低头看了那公文一眼,密密麻麻的小字均是枯燥的字眼,大概是要精神一下。
容华让木槿将水打来,伺候薛明睿洗了,木槿将水端下去。
容华看看桌子上的灯,刚要过去剪灯huā,整个人忽然被人抱了起来。
侯爷。
容华不禁惊呼了一声。
灯光下俏丽的脸颊上带着抹羞涩,他俯下头在亲吻她的嘴唇,娇艳的光泽如同裹着糖霜让人心猿意马。
薛明睿。
他的心不由地一跳。
房事他确实懂得不多,虽然身边一直有大丫鬟,外面也总会遇到应酬,他却一直不近女色,人一旦养成了习惯很难更改,在朝堂上不可轻信任何人,任何一种迎合都可能别有用意,对待身边人也就渐渐如此,只要不是自己承认的很难近身,渐渐地府里人都知道他的脾气,除了祖母房里出来的海玉,别人也没有胆子在他身边久留。
只有自己的妻子才是被他承认的,唯一能让他在意的人。
床第间的事该是很容易,他从来未多想过,至少水到渠成。
真正到了洞房huā烛夜,瞧着她紧皱眉头,害怕的样子也就半途而废。
也许哪里有些不对头,他还真的翻出书来瞧,偷偷摸摸的样子,真是可笑。
薛明睿伸手将容华头上固定长发的簪子抽出来低下头来与容华贴着额头,她轻轻浅浅的呼吸带着huā瓣的香气。
想起自己那种可笑的行为……,他又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孩子。
他是武穆侯薛明睿,一举一动已经能让人望而生畏。
却还是小心翼翼,整颗心紧绷着,比金銮殿上面圣还谨慎。
惧怕可以克服,只要有胆色敢作为。
喜爱却不一样,发自内心无法遮掩。
他细长的眼睛沉醉、迷离,让她心跳猛然之间快了许多,今天有些奇怪,不过是一个眼神就让人心慌。
什么时候她就变得这样脆弱。
几次轻轻的亲吻,容华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声渐重,薛明睿却似仍旧游刃有余,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腰肢渐渐向上,然后倾身过来,他的灼热抵在她的腿上,似是有脉搏般有规律的跳动她慌乱地想躲开却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一丝丝地推进,渐渐顺理成章…………她的身体一缩,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腰肢不允许她闪躲,低声在她耳边别怕我,别躲开。
她的胸口像是被渐渐撑开一般,到了极致猛然一酸。
早上新铺的翠蓝色被褥被揭开扔在l旁,她想起身穿衣服却被他抱在怀里,这个样子,不合礼数又荒唐,万一被人知道那可怎么才好。
侯爷还有公文没看完吧?这次工部贪墨的案子一定十分辣手,不然也不会落在薛明睿头上。
贪墨的银子怎么也找不到。
薛明睿手指抚过容华的鬓角。
第一次面颊粉红,鬓角出了汗。
没有银子,无法定案吧!多少银子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这样的大案却半点银子也没查抄出来。
这种案子,越早具结越好,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不管查没查出来,施勉都已经定了死罪,任谁是施勉上面的人只要他聪明都会将银子放在明显的地方,早结案也少牵连不少的人。
这银子怎么也寻不到,那就是做了周密的安排。
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容华缩在薛明睿怀里手脚用不上半点力气。
无论如何,这种事宜早不宜迟。
薛明睿微微一笑不怕查不出来,关键是查出之后查出来之后。
容华忽然想到,王爷的府邸总没有人敢去查,不管是安亲王、庄亲王、英亲王都有几处别院……薛明睿轻微颌首。
明日安亲王妃还要来府里容华转过身看薛明睿,侯爷。
一不小心就会掉入别人的圈套,为人所用。
安亲王妃来了也就能知晓大半,到时候我让小厮去知会侯爷。
不要太辛苦,让小厨房多盹些汤补补身子。
你的腰还没有我一掌宽。
容华红了脸,是侯爷的手大。
听着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他也舒展了眉角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她怎么也不想起身,好像睁眼闭眼之间天就亮了。
木槿进屋服侍容华起床,容华缩在被窝里,让木槿去拿一套干净的小衣。
木槿笑道:都已经准备好了。
容华低头一看,昨晚扔下来的褥子也被收走了。
容华尽量不去想婆子收褥子时的表情,虽然是新婚,也不能日日换新床铺,少不得要让人笑话。
木槿上前伺候容华穿小衣,锦秀进来问,少夫人的伤是不是能敷药了。
容华这才想起来,抬起手来看,胳膊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敷了一层药,这才想起来朦胧中好像薛明睿……木槿也道:咦,少夫人的伤已经敷了药。
这丫头嘴最快。
锦秀先是诧异,转念一想立即低头笑了。
容华看了锦秀一眼,快去给我拿那件深蓝满地金的纱衫来。
锦秀笑着应了。
穿好衣服吃了早饭,容华去老夫人屋里请安。
老夫人道:你二婶今天要去常宁伯府里。
昨天还没听说二太太要去常宁伯府,大概是知道安亲王妃来的消息。
容华心里思量,脸上不动声色,是不是三弟的婚事老夫人微微一笑,既然阴阳先生合过了八字,就将明雳的庚帖正式送过去。
定下来,也好知会明雳和四小姐。
容华点点头。
老夫人又道:安亲王妃过来,我想听戏就免了,你去准备宴席,少不得要多说一句话,一眨眼就到了中午,不可怠慢了王妃。
这是要她早些准备宴席,也是要支开她的意思,老夫人还是护着小辈人的。
容华给薛夫人请了安,去厨房将宴席安排妥当,让人在huā厅里多摆了插瓶,转身出来,正好碰到外面的人来报,安亲王府的马车要到了。
容华忙去接了薛夫人到垂huā门前迎接。
王府的马车停下,容华和薛夫人上前几步,安亲王妃已经被人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薛夫人、容华忙上前给安亲王妃行礼。
安亲王妃一脸的笑容看起来异常的亲和,急忙回了礼,也不是外人,哪有这么多虚礼边与薛夫人向前走,边又道,昨日在宫中见到少夫人,也没能说上几句话,就想着今天来给老夫人请个安。
薛夫人礼貌地笑道:王妃客气了。
安亲王妃道:我小时候经常跟着母亲来给老夫人请安,就是这些年事情太多总是不得时间。
却连小时候得情谊都说了出来。
容华仔细看过责,安亲王妃虽然笑着脸上却有几分的忧愁,似是有什么心事。
昨晚她和薛明睿说起的事,现在看来有八成…进了huā厅,安亲王妃忙上前给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笑着让安亲王妃坐在身边的椅子上,亲切地说起话来。
安亲王妃忙将礼物拿给老夫人,是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
老夫人拿在手里,安亲王妃笑着道:长公主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扯坏长公主的一串佛珠,当时长公主笑着跟我母亲说,要我将来长大的时候赔来。
老夫人微微思量笑着道:怎么不记得说着叹口气,可惜你母亲,小小年纪就……你这些年也是不容易。
安亲王妃的眼圈陡然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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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都是普通的饭食却是府里做的拿手的,安亲王妃祖籍便是京师大多是有名的京菜。
容华道:今日用的家使都是老夫人屋子里新拿的,娘放心吧不会慢待了王妃。
,薛夫人点集头和容华出了厨房回到huā厅。
走上长廊,左右没有旁人,薛夫人道:安亲王妃似是带了不少的礼物,说着皱皱眉头,不如你去和亦双说一声,跟她说身上不舒服就留在屋里休息。
容华心里微微一惊,娘这个时候恐怕有些不妥。
,这一来一去的时候安亲王妃和老夫人已经说了一阵话。
安亲王妃道:原本是要让永晟跟着一起来的,只是永晟临时有了差事,还不知一会儿能不能过来。
容华重新坐回座位。
安亲王世子周永晟?老夫人笑道:世子年少有为,正是该为朝廷奔忙,王妃说这些就是客气了。
,安亲王妃低头笑了,容华看过去安亲王妃的眼角红了一片,想来是说起伤心事在老夫人面前落了泪。
安亲王妃的娘家以前和薛家经常来往安亲王妃的母亲周氏和老夫人颇有几分的交情安亲王妃将周氏搬了出来,老夫人也陪着掉了一回眼泪。
话局打开了,等到丫鬟换了茶,安亲王妃果然说起朝局,侯爷能办下那么大的差事真是不易王爷总说要请侯爷叙叙,虽然总是在朝堂上碰面却难得说上几句话的。
,难在面子上说清楚的话那就是sī事了。
老夫人没说让薛明睿前去拜会的话,安亲王妃喝了。
茶,只能接着说:只是现在的朝局不瞒长公主,王爷不论做什么都十分小心生怕走错一步。
老夫人叹口气,为朝廷办事如履薄冰还不都是一样,他们在外面整日让人担惊受怕,前些日子明睿在堤上,我有好几日晚上都睡不着觉。
安亲王妃道:可不是,我总说这种样子倒还不如贫民百姓了。
老夫人笑道:世法平等,倒是佛家语。
,一句佛理就将安亲王妃的话岔了过去安亲王妃手一顿不好再开。
只笑着道:还是长公主有佛心。
说着话似是想起了什么忙让丫鬟将礼物拿上来,这是给府里几位小姐的顽物,上次见几位小姐是几年拼了,我记得当时五小姐还是这般的个子,说着亲昵地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现在已经及笄了吧?,老夫人笑了,也是才刚及笄。
,安亲王妃说起薛亦双,薛夹人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安亲王妃灼灼的目光,五小姐娴静长得粉雕玉琢的,心xìng也好。
薛夫人笑道:夫人谬赞了。
,安亲王妃道:也不知一会儿能不能见到小姐们?,老夫人道:,因常宁伯府早下子帖子二媳fù带着九丫头、十丫头去府上做客了,现在只有五丫头、六丫头、七丫头、八丫头几个在家……,安亲王妃一听笑起来,有几个小姐也热闹。
,既然这样说拒绝就是失礼,老夫人笑着道:让人去将几个丫头叫来见过王妃。
,李妈妈、雪玉等人忙去与小姐们说了。
不一会儿三太太、四太太带着几位小姐都来了,安亲王妃将礼物亲手递给几位小姐,轮到薛亦双的时候,安亲王妃将特意来来回回将薛亦双看了几遍,这才笑着道:真是女大十八变,五小姐越长越漂亮了。
三太太坐在下面的位置将离安亲王妃近的位置空给了薛亦双。
容华向三房的七小姐、八小姐身上看了看,打扮异常朴素,甚至比平日里不喜欢戴金银的亦宛还不如。
三太太是精打细算,二太太带着小姐们去了常宁伯府,她也看出了苗头早早就远远地退开,一副要置身事外的模样。
只是这样的手段未免太拙劣的一些,容华收回自己的目光,嫌贫爱富总会被人看不起即便是要自保却也不能做出这等有损声名的事。
她虽然隐隐猜测出,也没有事先找借口让亦双避开,许多事并不是张嘴便能定下来的。
时辰差不多了容华从huā厅里出来查看宴席准备的如何,管事的婆子道:宴席已经备好了。
容华正准备向老夫人禀告外面的下人急急忙忙地进来道:,安亲王世子来了。
,容华转身看向huā厅内世子到底还是赶来了。
容华进huā厅里向老夫人、安亲王妃禀告。
安亲王妃顿时笑起来。
老夫人忙道:快去将世子请进来。
容华吩咐下人去请世子,huā厅里的小姐们都回避去了里面的套间。
老夫人笑着与安亲王妃道:这孩子我也好久没见了。
安亲王妃抿嘴笑道:可不是,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孩子都长大了。
说着话,门口的丫鬟上前打帘安亲王世子进了huā厅容华抬起头看过去,英气的脸上带着几分沉稳,穿着宝蓝sè暗huā纹长袍,身上的点缀不多,腰间只垂了一块暖玉,上前几步向老夫人行了大礼姑祖母。
老大人急忙道:快起来快起来。
安亲王妃将众人介绍给世子礼节过后世子上前与老夫人说了些话这才告退。
老夫人将安亲王妃留下吃了宴席。
吃了宴,安亲王妃又和老夫人坐了旧会儿,这才起身告辞,薛夫人、容华又将王妃送出垂huā门。
安亲王妃的马车走了,容华这才将薛夫人送回屋子,然后到老夫人房里回话。
老夫人在铺着锦捆蓉簟的塌上歇着,有两个丫头将从huā厅里取来的huā枝插在老夫人面前的huā斛里,见到容华进屋李妈妈带着丫鬟们下去。
容华上前将huā枝重新插好。
老夫人看看笑了,还是你懂得细致。
容华坐到榻上来,取过美人拳给老夫人捶tuǐ。
老大人道:快放下,一会儿这些让丫头们来做,你伤势未愈还是多多休息。
咱们娘俩趁着清净说几句话。
容华执拗不过,只好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老夫人慈祥地笑笑,想起心中的事又叹口气,我看安亲王妃是看上了亦双。
安亲王妃问了薛亦双平日里的喜好,眼睛又不停地在薛亦双身上打转,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安亲王世子虽然看起来为人谦和,身上没有贵族的傲气,只是现在这个时候……我总觉得是跟侯爷这次的差事有关。
容华看向老夫人,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昨晚听侯爷说,侯爷的差事是庄亲王保举的。
工部贪墨的银子又始终没有下落,工部官员的家里、庄上都查抄了几遍,施勉只说冤枉不肯松口……老夫人目光一闪,明睿怎么说?容华道:侯爷的意思,银子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刚刚接手了案子,却说很快就会有消息。
老大人叹口气,安亲王爷不是个贪婪敛财的,也没有太深的城府。
安亲王世子还是不错,为人比他父亲强许多,皇上很喜欢这个孙儿。
表面上只要查出银子就算是大功一件其实重要的还在后面,连老夫人脸上都有了几分的忧虑,容华道:老夫人放心,不是有诗说的好,圣朝无阕事。
侯爷一定会将差事办好。
老大人抬起头来看容华,淡定、沉稳、bō澜不惊。
所以你才没有让亦双留在房里。
容华不由地惊讶。
老夫人道:你娘的xìng子我还是知道的若不是称说了,亦双定是病在房里若是这样我们家难免在人前失了礼数,这么早就摆出坚决的态度,明睿的差事就不好办了说着笑了你做的好,比我年轻的时候要沉稳。
容华不好意思地笑了。
从老夫人屋子里出来,容华将高越叫到跟前,去衙里跟侯爷说,晚上家里有些事问问侯爷能不能早些回家。
容华躺在榻上休息了一会儿起来之后冯大媳fù梳了个慵妆髻容华从镜中看了,冯大媳fù笑道:少夫人真漂亮,多像咱们房里挂着的那幅图。
春睡图?容华笑了刚想让冯大媳fù重新梳个发髻锦秀进来道:少夫人,侯爷回来了。
薛明睿……还不到下衙的时辰。
容华忙起身迎出去。
薛明睿官服还未脱,娄在座位上不说话比往日更多了几分的威严,春尧端了杯茶,然后和房里的丫鬟一起退了下去。
容华走上前,侯爷今天这么早。
薛明睿抬起头,目光深沉皇上限我三日结案。
容华顿时一惊,三日。
那侯呢……,…薛明睿道:朝堂上没有退路,我已经应了。
这么短的时间。
你让高越带了话,薛明睿抬起头看容华,我们就试一试。
容华一怔我也只是猜测又没有真凭实据万一错了,更何况安亲王府不可能让侯爷带人去搜。
薛明睿凝望着容华,安亲王爷请我们明日去府里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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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借口不去说不定能置身事外,真的不去那三日之期到了,恐怕这案子还是结不了,以薛明睿的性子是肯定会主动迎上去而不是避开,薛明睿是担忧她,否则也不会赶回来说起这些,容华缓缓点头道:安亲王妃送来了不少礼物,我们也确该回礼才是,妾身若是不去,就是我们没有诚意了。
她总是能一语言中他心里所想。
薛明睿的手挽起容华,看她钗弹鬓松,伸出手来扶了扶。
容华笑道:是媳妇子随便绾的髻,正要梳回来。
薛明睿眼睛中也有了笑意,好看,梳着吧!说着起身,小厮在外面等着,我还要回衙里。
见薛明睿起身容华想起安亲王世子,侯爷和安亲王世子是不是常常见面?薛明睿道:也有过几次来往。
容华道:有些事没有与侯爷说,安亲王妃的意思是看上了咱们亦双。
薛明睿挑起眉毛。
容华道:侯爷安心,老夫人说了,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应的,侯爷也好安心办差。
送走薛明睿,容华吩咐锦秀,找李妈妈将安亲王妃送来的礼单看一下,又叫来春尧你与锦秀一起,到库里看看找出分量差不多的礼物拿出来。
这些复杂的关系要掌握的恰到好处,安亲王府那边的礼不能不收,想要避嫌,收下之后就要找出一份相同的回礼来。
庄亲王爷这边悠闲地站在长廊下喂鸟。
鸟儿扑棱棱地飞起来只叫王爷吉祥,王爷吉祥。
外面的探子回来道:安亲王妃去了薛府,送去薛家的礼物,薛家都收了。
都收了?庄亲王的手顿了顿。
安亲王妃出来的时候还是武穆侯夫人亲自送出来的。
武穆侯夫人竟然没有避开。
庄亲王脑海里浮现出安亲王人前人后向来板着脸盛气凌人的模样,其实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私下里胆子最小,遇到了什么事便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这次去武穆侯府无非是探听一下消息如果薛家表现的十分强硬,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安亲王就会死了那份依靠薛明睿的心思,抱着侥幸心理死撑到底。
那时候局面就会比现在好看的多。
安亲王藏匿着脏银不知该如何是好,薛明睿三日之期要查到银子去向,两个人各有所图自然针锋相对,薛明睿想要银子就要上表朝廷去安亲王府里查抄,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薛明睿找到了脏银,安亲王落马。
即便薛明睿再向皇上求情查出真相,安亲王藏匿脏银的罪名也坐实了。
薛明睿不站在他这边,他也照样能借了这位孤臣的手,铲除异己。
庄亲王微微皱起眉毛现在虽然不顺利,却羊不代表他就不能赢到底。
薛明睿这步棋很难走,即便是得到安亲王的信任以安亲王的性格,第一个想法还是不敢去御前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个清楚。
他也不会让安亲王去说个清楚。
庄亲王遣走探子接着逗鸟,安亲王爷坐在椅子上听幕僚们回话,这笔银子不清不楚的,依照我们看,就是工部贪墨的银子。
安亲王爷虽然之前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听了这话心里难免一哆嗦那可怎么办?这笔银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庄子里?说着竖起了眉毛,一定是周晏宁那个奸佞小人一定是他陷害本王。
幕僚连忙道:王爷息怒,此事不可声张啊工部的案子闹腾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的形势十分清楚,若是在哪里找出了贪墨的官银,哪个就是主起……,…况且王爷也曾管过工部的事,这件事捅出来,王爷可是要吃大亏。
王爷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局势,身边笼络了几位可用之人,皇上这段时间对王爷也颇多依仗,正是王爷的好时候,现在触犯了圣怒,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安亲王爷这才如梦方醒,瞪大了眼睛看那几个清客,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早些时候你们做什么去了?清客们皆是一抖。
安亲王爷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了几步,思量半晌拿定主意,昨日世子劝我,有些事是瞒不住的,还不如早些说的好,想必世子也发觉了什么,说着顿了顿,我想世子的话也有道理,不如趁着还没被朝廷查出来,先进宫与父皇说了。
之前说话的幕僚是这些清客中为首的叫杜滔,安亲王爷平日里多听他的话,清客们齐齐看向杜滔,杜滔急忙上前劝慰道:王爷,这事万万不可啊。
世子爷虽然聪颖却哪里知道这里面的许多厉害,工部的案子已经是朝野尽知的事,王爷原原本本禀奏了皇上,皇上即便相信王爷的话,也不可能就将此案压下,反而会怪罪王爷治家不严才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万一皇上不相信,那侯爷就成了众矢之的,况且既然有人敢于栽赃给王爷,就一定还有后面的布置,此事一发,后面的必然会连发而至,王爷就算再辩驳也没有用。
安亲王爷脸色越来越难看,一下子坐在座位上,好半天才哑声道:你们有什么办法?杜滔道:法子也是有的,只要王爷将办工部贪墨案的武穆侯找来,想出个对策,便说这些银子是从施勉的私产上查出来的。
安亲王爷道:施勉的私产上?刑部已经查了多少次都没查出来,怎么就忽然冒出来许多?杜滔道:之所以说是私产那必定是不在明处的,施家是大族,不知道有多少田庄没有记在施勉的名下,弄能知道就不是施勉的产业?银子的出处有了,武穆侯三日之内也结了案子,岂不是皆大欢喜?安亲王爷听得这话,仔细思量仍不作声。
杜滔接着道:只要薛明睿帮忙,王爷身边又有那么多人可用,还怕不能将事办得滴水不漏?这件事办好之后,王爷也能将武穆侯收为己用,武穆侯也能称得上是能吏,只要能为王爷办事,哪还怕庄亲王一派如此猖狂。
安亲王被说得心动,世子周永晟的劝言渐渐从他脑海里淡去。
安亲王看看满室的清客,沉吟地道:让武穆侯薛明睿帮忙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杜滔道:哪个人不想攀富贵,不求利者一定求名,武穆侯这些年办的案子还不就是求名声,这案子本来就是由他挑起,最后结不了案他也没法子跟皇上交代,所以这三日之限对王爷来说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冯立昌家的从外面进来悄悄地道:二太太回来了。
容华低声道:情形怎么样?冯立昌家的道:二太太刚找了人进屋问话,二老爷已经去了老夫人屋里。
容华抬起头,二老爷和二太太向来是不会分开行事。
容华道:不急,等一会儿看看二太太什么时候过去。
容华和薛亦双在屋子里看书,锦秀进来道:二太太拿着安亲王妃送给二房的礼物到老夫人屋里去了。
薛亦双听了这话和锦秀一样脸色变得很难看。
容华看看薛亦双,妹妹先去娘那里陪陪娘,一会儿若是听人说了什么——薛亦双温婉地道:我尽量压住,让娘放宽心。
容华微微一笑,让薛亦双带了丫鬟先去薛夫人屋里。
容华一边写字帖一边在房里等,不一会儿李妈妈来道:少夫人,老夫人请您去屋里呢。
想要写好字帖就要静下心来,一笔一划慢慢来,不能急躁更不能意气用事,容华放下笔,笑着看李妈妈,我这就随妈妈过去。
容华跟着李妈妈进了老夫人的院子,丫鬟们都在院子里站成两排,李妈妈上前打帘请容华进了屋。
走到里间隐约听到薛崇义的声卒,推开了隔扇,那声音就真切起来,儿子听了也是大吃一惊再一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容华开门的声音,薛崇义和二太太转头看过来。
薛崇义眉毛一皱似是有些怒气,扫了容华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二太太倒是松了口气,让容华坐在旁边,你总算是来了。
容华不明所以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摸着这才叹口气,你二叔父在外面听了些传言,说是京营里亲军有动,恐怕是有上谕,皇上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为的就是工部贪墨的那些银子。
容华看了一眼薛崇义,去了一趟常宁伯府就知道的清清楚楚。
老夫人又道:皇上给了三天期限让明X结案。
薛崇义道:这可非同小可,为了这笔贪墨的银子,皇上走动了怒,下发的折子里说,该抄的抄,该杀的杀,似施勉这等不体念朕恩的豺狼不能姑息。
薛崇义看看老夫人接着说儿子现在不在工部,有些事也不清楚,真不知道万一三日后不能结案会如何。
老夫人道:政事我也不懂,只是工部贪墨的案子本来就是明睿查出来的,这三日之期若是不能办清楚,想必也不会有太大的责罚。
薛崇义看看左右,一副谨慎的样子,就是怕被牵连。
老夫人眼睛一亮,骤然看向薛崇义,这话怎么说?薛崇义低声道:儿子听说,这件事与安亲王有关,皇上之所以动了亲军就是因此……说着将二太太手里的掐丝镶金宝相huā的盒子拿来放在桌子上,母亲,儿子想了,这时候安亲王妃会带着世子来给母亲请安,我们又收了这么多的礼物恐是不妥,万一被御史弹劾,这又确实是事实那可怎么办?老夫人看向薛崇义,你的意思是?薛崇义道:儿子是这么想的,不如将安亲王妃送来的礼物都尽数还回去。
这个时候明睿在外面办差,我们家里还是小心点才好,大不了案子过了之后,我们再登门赔礼就是。
薛二太太也道:安亲王府也应该能体谅我们的苦楚,毕竟大家都在看明睿呢。
老夫人眼角一翘,看看容华,薛崇义和二太太的目光顿时都跟了过来。
薛崇义目光中带着许深沉,二太太眼睛一眨不眨直盯着容华,满屋子的人单等容华开口。
容华神情自若地从自己头上摘下翠玉的簪子,安亲王妃送了我这支玉簪子,这种寻常的礼物不过是礼节上的拜会之情,安亲王妃来和老夫人坐坐,安亲王世子不过是来给姑祖母磕头,按照礼仪我们下一次拿着礼物回过去就好。
薛崇义目光一厉,拜会之情也要看看时机,现在是什么时候。
你年纪还小哪里懂这里面的事。
说着摆摆手,有不让容华开口的意思。
容华将簪子重新插回头上,抬起头看老夫人。
老夫人淡淡地道:好了,这些年多少风风雨雨我都见过了,咱们薛家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怎么寻常的拜会就怕成这个样子,现在案子还没有定下来,难不成要我们家将个有人都拒之门外不成?这些东西我们已经收下了,如何能再退回去,如果你们有那个心,明日去王府拜会,带些礼物表表心意也就走了。
薛崇义听得这话脸上顿时一阵青白,要不然儿子再找几个世兄去打听打听。
容华松松手里的帕子,恐怕出去打听是借口,回来不免又扰乱人心。
这时候将自己早早就置身事外,反正薛明睿不管将差事办成什么样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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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崇义仍想说话,二太太瞅准机会盯了一眼薛崇义,笑着道:老爷这也是心里着急,一个工部贪墨案已经牵连老爷丢了官职,怕是再累到明睿。
老夫人也道:所以就更该小心了,老2之前因贪墨案被牵连进去,现在还没有复职就不要再插手工部的事,以免被人知晓说出别的来,得不偿失。
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也好想办法找人为你求情。
老夫人的话语里没有转圜的余地,薛崇义只得点头,母亲说的是。
二太太用眼睛余光看看旁边恭顺的容华,心里一斥,脸上却让人看不出端倪来,笑着将常宁伯府里的事说了,不过是说常宁伯夫人楚氏照顾的如何周到,四小姐比往日更漂亮了许多。
薛崇义将拿出红色的帖子递给老夫人看,这是让人算好的换帖吉日,母亲圈一个出来,我们也好去安排。
老夫人定了最近的日子,二太太看着笑起来。
薛崇义笑着道:还有件喜事要跟母亲说,这次去陪都随行的名单里有明霭。
老夫人本来要喝茶听得这话停下来,已经定了?问着薛崇义喝了口茶润润嘴唇。
薛崇义道:定了,随侍的人虽然多,像明霭这样年纪的却屈指可数了。
老夫人也露出笑容来,去年才做了亲军校,今年就有机会伴君,也是不容易的,等明霭回来你要多嘱咐嘱咐。
薛崇义笑着点头,儿子明白。
二太太喝着茶也有几分得意。
老夫人想起亦双、亦宛的事来,问容华,这几日亦双、亦宛在你那里读书读的如何?都教了些什么?容华笑着道:只是念念书,诸如《女孝经》、《列女传》之类,也写写字帖,描描画。
老夫人问道:下棋不曾?容华的脸微微红了些,我下的棋是不能瞧的,亦双之前和娘学过些,和我下过两次,都是我满盘通输了。
老夫人开怀地笑道:早就听说你下了一手臭棋,说着故意敛起笑容,这样也好,下次你磨着明睿和你下和棋,瞧瞧他的手段。
容华笑道:老夫人打趣我。
老夫人和蔼地笑笑,学学这些有益无害的,到底是书香门第养出来的知道规矩,不像有些家里教些琴、曲儿的,终究不是大家闺秀应学的东西。
容华听着笑了。
薛崇义和二太太对视一眼,知道老夫人这是没有留他们单独说话的意思。
果然几句话过后,老夫人觉得乏了要进屋休息。
薛崇义、二太太起身告辞,老夫人留下容华,跟我去屋里让雪玉拿几本书给你,也好教五丫头、六丫头。
容华上前搀扶了老夫人进内室套间里。
老夫人上了炕靠在迎枕上,容华给老夫人脱了鞋,然后上了炕给老夫人捏腿。
老夫人半晌开口道:你二叔父说的话有些是坐实的。
容华的手微微一停。
老夫人接着道:皇上在位这些年,没少在边疆上兴兵,在朝整肃内政,近年皇子们都长大了,才在朝廷里分出党派来,只要有党就有派,人人都有了私心,吏治也就乱了。
我看着,皇上的意思像是要整顿吏治……说着看一眼容华,苏锡尧案子,工部贪墨案若没有圣意也办不出来的。
容华点点头,所以侯爷接了这案子宁可查不出来,也不能只为自保,随意就牵扯出谁来,反而有驳圣意。
老夫人眼睛一亮看着容华。
容华道:老夫人放心吧,侯爷已经有了打算。
老夫人点点头,难得你们两个都是妥当的人。
……薛二太太进了屋,将手里的盒子打开看见里面的玉簪子眼睛不屑地一阖,关上了盒子,这样下去可怎么了得,竟然敢在你面前顶嘴,大哥没有了,这家里你就是正经的长辈,没有让她说话,她就开口说起来,这是没有其他晚辈在场,要是有别人在,说着扬起下颌,我看你这脸面要往哪里摆。
薛崇义眉毛顿时竖立起来,你让我怎么办?娘都已经这样说了,我又有什么法子。
薛二太太冷笑道:还不是以明睿为主,你的差事就丢得,明睿的就丢不得。
薛崇义哼一声,你一个妇人懂得什么,这朝中的事一时半刻也见不得分晓。
薛二太太上前笑道:可是常宁伯许诺老爷了?薛崇义横看了二太太一眼,都已经是儿女亲家有什么许诺不许诺的。
二太太听了这话,才笑开了花。
任妈妈端了一碗杏仁醍醐上来,二太太亲手拿给薛崇义吃。
薛崇义吃罢进内室休息,躺在炕上。
二太太这才道:不听老爷劝告早晚要出事,别看娘宠着明睿,到时候吃了亏自然就知道了。
薛崇义道:多少人都盯着想要立功呢,万一让人抢了先,他还能不受牵连?二太太叹口气,好了,老爷的话都说到了,听不听也只能由他。
……容华吃过晚饭,薛明睿才回府里。
容华去套间里给薛明睿换衣服,侯爷吃过饭了吗?薛明睿道:衙里吃过了。
容华道:我让人给侯爷端一碗杏仁茶,也好解解暑气。
说着让春尧去端杏仁茶过来。
薛明睿拿过杏仁茶喝了。
容华说起薛崇义的事,二叔父和二婶回来说了这些,想必是已经有人事先知晓了。
按理说这件事应该很少人知道,怎么会被薛崇义轻易就打探来了,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故意让薛崇义知晓。
薛明睿目光一沉。
容华道:明日去安亲王府恐怕没有那么顺利。
既然有人已经盯上了,就不会放弃那么好的时机,趁着薛明睿在安亲王府的时候,将安亲王爷府里有贪墨银的事揭发出来,这样不管是安亲王爷还是薛明睿都不好再脱身。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那之前先有准备。
薛明睿道:明日我问问安亲王世子的意思,若是世子能先出头在皇上面前奏明,其他的就都好办了,说着抬起头看容华,这件事,安亲王自己可能都没有查清楚,他府里到底有多少银子,是不是工部贪墨的银子。
现在看来也不用去查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那笔工部贪墨的银子一定就在安亲王府。
再说无论是谁家里出现一笔说不清的银子,都要先被怀疑。
容华微微一笑,侯爷还有公文要看吗?薛明睿笑道:不看了,我刚才在祖母屋里,祖母说让我跟你下盘和棋。
容华恍了一下神,再看向薛明睿脸上淡淡的笑容,侯爷想赢我容易,想下和棋就难了。
薛明睿眼睛一闪狡黠的光,既然这么难,我就讨要些彩头。
容华的脸陡然红了。
从来没下过这样的棋,自己布好的棋子被攻城掠地,心里竟然还有几分高兴,眼见死了一大片的棋子,竟然还挑衅地得意起来,下不成和棋,她要输了。
谁知道接下来的半盘他便停下了脚步,棋子明明要落在要害上,修长的手指却偏偏一转落在旁处,这下子那片棋子她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一下子心痒难耐。
举棋不定让她咬起了嘴唇。
明日里还要去安亲王府,本来是想要陪她疏散疏散就早些休息,谁知道一盘棋竟逼出了许多他没见过的小动作。
有时候捏捏耳垂,有时候咬紧嘴唇,有时候哀怨地看他一眼。
她本来不想下好棋,谁知道却被他一步步引导着,眼见一大片棋子已经做活了,她又不舍得放弃,最后还是将棋子下在那里,咬了他一大片的白子,心里难掩饰的激动。
他越是柔软,她越想进攻,心里兴高采烈,几乎忘记了他是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武穆侯。
一盘棋下到最后,他是节节败退,眼见他就要落败。
她的笑容瞧瞧爬上了脸颊,一味的退让也不能下成和棋的。
谁知道最后清点数目却是一子不差的和棋。
看着薛明睿弯起嘴唇,容华伸出手来在棋盘上拿掉一颗白子,侯爷输了。
薛明睿微微一笑,拿来我瞧瞧。
容华伸出手去,手指却被薛明睿握住,整个人一下子被抱起来。
容华脸一红,侯爷输了。
薛明睿颌首,是输了,说着声音放轻,总该让我赢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那盘棋压制了气势,忽然之间一下子倾倒出来,轻扯开她的衣带,她衣衫半褪,他呼吸便急促起来,细长的眼睑微微红润,腿轻轻一顶,箭在弦上。
容华想起刚才自己下棋步步紧逼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心跳加快。
他趁着这时候突然侵袭过来,冷不防的冲撞让她合拢了双腿,修长的腿蹭在他的腰间,他细长的眼睛一颤又深入了几分,她身上像是被点了火,忽地一下烧起来。
平日里的百般温柔缠绵,今夜却变成了惊涛骇浪,她似一叶扁舟冲入了大海,被高高地抛起来又放下,难以支撑,只有伸出手来紧紧抱住他低声呼喊他的名字。
……第二天木槿、锦绣才将棋子收起来,木槿和锦秀看了半天棋局,两个丫头都有些诧异,少夫人用的是黑棋,黑棋赢了。
想起昨晚因这盘棋引起的……容华干脆不去接丫头的话茬。
谁知道收拾床铺的红玉却咦了一声,床上怎么还有一颗黑棋。
锦秀和木槿互相看看嘴边浮起了微笑。
容华给老夫人请了安,容华去薛夫人屋里说起晚上要去安亲王府的事,等侯爷下衙回来,和侯爷一起去。
薛夫人还有些担心,低声问容华,会不会有事。
容华劝慰道:娘放心吧,有侯爷在呢。
薛夫人这才松开眉头。
容华刚回到屋里,冯立昌家的进来道:少夫人,施二奶奶带着小少爷来了。
施二奶奶带着施晋州来了?容华笑道:快将人请进来。
施二奶奶穿着栗色的暗花褙子,施晋州也穿了宝蓝色的袍子让锦秀引着进了屋。
施二奶奶见了容华忙上前行礼,又笑着看施晋州,晋哥快给少夫人行礼。
施晋州大大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容华,这才规规矩矩地上前行了礼。
容华忙道:好孩子。
又请施二奶奶和晋哥坐下来。
施晋州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容华,容华也打量着施晋州,晋哥的伤怎么样了?精神似是好了许多。
施二奶奶道:身上的伤也没有大碍了,这几日总算是能吃些饭食。
容华点点头,那就好。
施二奶奶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少夫人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们却也没什么能回报的……容华笑道:二奶奶客气了,只要以后多领着晋哥来坐坐就好了。
施二奶奶不好意思地笑了。
施晋州在一旁沉下脸来,过了好半天才又抬起头看向微笑的容华,我父亲和祖父一定不能回来了吗?容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柔声道:晋哥还小,将来长大就明白了。
施晋州像是听懂了一般点点头,咬咬嘴唇下了决心,我有件事想要告诉少夫人…………到了下午容华将一切准备停当,薛明睿进府里换了衣服,两个人一起往安亲王府去。
路上容华低声问薛明睿,侯爷见到安亲王世子了吗?薛明睿摇摇头,今天世子没有上衙,说是中了暑气病在家里。
本来是想先探探安亲王世子的意思,却没想到世子今日偏偏病了。
看来安亲王爷是一定要见了薛明睿之后再说了。
看到大家说我情节问题,我也知道我这方面有些不足,比较喜欢古龙的小说和笔体,后来看了不少西方的名著,写作有些意识流,渐渐地才摸索着尽量严谨,仍有不足,只有后面慢慢锻炼。
第一次写这样的大宅门文,还不是那种纯粹架空历史,边写边学,十分感谢大家的支持,希望以后有不足之处,大家能共同讨论。
谢谢。
[w w w .bxwx.net]第二百一十五章 栽赃第二百一十五章 栽赃马车停在安亲王府,跟车的锦秀要上前伺候容华下车,薛明睿先从车上下来,站在马车前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将容华扶了下来。
下人们早在垂花门前站成两排,薛家正要打发人前去通禀,安亲王妃迎了出来。
薛明睿和容华忙上前行了礼。
安亲王妃笑着回了礼,王爷在前面等着侯爷呢。
说着看看容华笑了,少夫人是第一次来府里,我带着少夫人到园子里看看。
容华笑着点头。
王府里即刻来了人将薛明睿引向前院。
薛明睿走了,安亲王妃笑着道:男人聚在一起就是说话,我们在一旁陪着也是没意思,不如他们说他们的,我们顽我们的。
容华笑着应了。
安亲王妃和容华边说话边往里面走。
安亲王府的垂花门两旁的花墙子上镶着两三个漏窗,窗口漆着花纹,再靠过来是两侧的抄手走廊。
过了抄手走廊往东去就是方子的斗厅,建的十分规矩。
走过了斗厅,斗厅内有两块如意形状的寿山石,寿山石中央还修了圆形的池子,里面养着一条通身雪白的鲤鱼。
这样的布置容华还从来没见过,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安亲王妃显然不想介绍这些景致,只笑着道:南边刚修了一个园子,种了不少奇异的花草,平日里我也没去看过几次,今天正好少夫人来了,我们就一起过去。
容华挪开目光笑道:客随主便,只是怕麻烦了王妃。
安亲王妃笑着道:都是自家人,怎么这样见外。
皇室天子之家,她哪里敢做这个自家人。
正说着话,一个穿藕色金丝水仙花褙子,头带掐金石榴头饰,耳朵上带着一对碧玺小玉兔的十三四岁小姑娘迎了出来。
容华微微一笑,看向那位面目清秀的小姑娘,这位是郡主吧安亲王妃笑道:是小女。
说着话引郡主上前,容华忙上前见了礼。
安亲王妃忙道:她是个小孩子,如何能受夫人的礼。
郡主也急忙上前行礼,之前就听说过夫人施米,今天才得见夫人。
一边说话一边用十分柔和的目光看着容华。
郡主的眼睛十分清亮,里面闪烁着让人难以忽视的聪慧。
容华从锦秀手里接过小叶紫檀雕花金扣的盒子,这是送给郡主的礼物,希望郡主能喜欢。
郡主笑着接了过去。
走过南边的穿山游廊,就是安亲王府里的小花园,安亲王妃向容华介绍园子里的花草,都是娇嫩的品种,现在花开的好,过几日就要败了。
容华道:越漂亮的花越是这样。
安亲王妃笑眯眯地道:所以要仔细照顾才好。
特意请了花匠来,在旁边种了这些草茎,就是为了这花,种在旁边也能遮风挡雨,相互依存,人说绿叶配鲜花是一点都不错。
就算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也能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何况她已经是再生为人,对人情世故再了解不过。
容华只笑着应了。
绕过假山石就是迎客的亭子,亭子里摆着几只攒盒,石杌上已经铺好了锦垫。
安亲王妃道:我们到那边去坐坐。
郡主也满脸笑容,我让人做了花糕给武穆侯夫人尝尝,里面有新鲜的花瓣,吃起来特别香甜。
安亲王妃看了郡主一眼,半笑半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只喜欢这些小孩子的东西。
郡主笑道:这怎么是小孩子的东西,说不定武穆侯夫人也喜欢呢。
说着向容华这边靠了靠很是亲近的样子。
安亲王世子和郡主都很聪明。
安亲王妃先走一步去看亭子里的摆设,容华和郡主走在后面,郡主目光闪烁似是有话要说,容华故意将步子放的更慢了些,又将视线看向亭子周围,似是在欣赏整个花园的景致。
郡主果然也停下脚步陪在容华一旁。
不一会儿容华耳边传来轻轻的声音,我爹爹不准哥哥出府。
容华看向郡主。
郡主轻声道:夫人能不能多和我母亲说些话。
容华眼睛一弯微微颌首。
安亲王妃笑着道:武穆侯夫人到这里来歇歇。
容华和郡主一起过去坐下,安亲王妃和容华说了一些家常,问了问薛亦双的情形。
郡主听亦双和亦宛经常在一起写字帖羡慕地道:家里姐妹多就是好,不像我平日里也难找到这样的知心姐妹。
安亲王妃看看郡主,去瞧瞧花厅里都布置好了没有?安亲王爷只有这么一双嫡出的子女,郡主是长女却没有跋扈的性子,为人又难得的仔细。
郡主应了站起身看向容华,容华冲她微微一笑,郡主脸上也顿时浮起些笑容来。
郡主走远了,亭子里只剩下安亲王妃和容华。
闲话了些家常之后,安亲王妃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容华,武穆侯夫人,将这盒子妥善收好。
安亲王妃目光闪烁,容华伸手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张土地的鱼鳞册。
容华脸色微变,将盒盖一压,推回安亲王妃眼前,王妃,这样贵重的东西,我是怎么也不能收的。
安亲王妃道:鱼鳞册已经更了名,就在武穆侯夫人名下,我们也是帮夫人购得的田地,绝没有其他,夫人放心拿了,这件事武穆侯也是知晓的。
若是夫人不收,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安排人去替夫人管理不成?说着颇有深意地笑笑,男人的事我们女人不懂,只要他们吩咐如何我们照做就是了。
又将盒子推到容华手下。
容华将手拿开,看向安亲王妃,即便是侯爷在也不会收这样贵重的礼物。
安亲王妃眉毛一低,你这孩子怎么……正说着话,安亲王妃身边的丫鬟匆匆忙忙地跑来,在安亲王妃耳边说了几句话。
容华隐约听到,世子两个字。
安亲王妃顿时站起身来,还不让人去追,快去禀告王爷。
那丫鬟刚要退下,只听得一个清澈的声音道:等一下,王妃听我一句话。
侯爷不会答应的。
安亲王妃诧异地转头看向容华。
容华将盒子拿起来放在桌子中央,侯爷在王爷府里,又收了这样的大礼,这时候万一有个什么差池,谁又能说的清楚?再说妾身知道侯爷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安亲王妃只是略微迟疑,又皱起眉头来。
容华道:王爷能和侯爷站在一起办理案子,本来就已经是得天独厚,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将案子查清楚,圣朝无阙事,自然会有明断,万万不能将好端端的官盐贩成了私盐啊。
怕安亲王妃不肯听她的话,她几乎一口气地说将出来。
母亲,听到武穆侯夫人说出这样一句话,郡主跑进亭子内,哀求安亲王妃,母亲平日里不是常夸哥哥说话有道理,办事有分寸的吗?现在怎么就不相信了?安亲王妃道:这种事岂是我能决定的。
容华低声道:侯爷一定会劝说王爷,将盒子拿起来放在安亲王妃身前,王妃将这些东西收好。
安亲王妃抬起头看向容华。
……薛明睿和安亲王爷进到堂屋,下人上好了茶就退了下去,安亲王爷先是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后话锋果断一转,脸上顿时露出急切来,都说武穆侯为人公正,我也十分知晓侯爷的品行,以前安国公与我也是极好的。
薛明睿点头道:听祖母说过,王爷那时候经常去家里。
安亲王爷道:之前就有这份情谊在,何况还有姑姑……薛明睿似是听出了什么,抬起头问安亲王爷,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事?安亲王爷顿时为难起来,如果我有些事想让你帮忙,语气一深,目光焦灼,你肯不肯?薛明睿不动声色,看向安亲王爷,王爷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安亲王爷道:总之这一次是着了人的道,万一这样闹到御前,我也百口莫辩,莫须有的罪名眼见就要落在我头上。
薛明睿道:这话怎么说?安亲王爷有些迟疑,似是怕薛明睿不肯帮忙,叹口气坐在座位上。
沉静了片刻,薛明睿的声音清澈,王爷是不是说工部贪墨的银子?安亲王爷睁大了眼睛,你……已经知道了。
看到薛明睿的表情。
安亲王爷心里一沉,一定是有人安排好了,故意将银子运进我的庄子里,那庄子虽然是我早就购得的,可是一直都在修葺,就没有仔细注意过,还是这次清理,下人们才发现慌忙来报。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直说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想想对策,总不能凭白蒙冤。
薛明睿看安亲王爷,王爷的意思?安亲王爷站起身,施勉的一处私产就在我那庄子附近,我已经事先打听好了,只要武穆侯肯帮忙,我这就让人将银子运去施勉的庄子,到时候武穆侯查到了贪墨的银子,也能给皇上一个交待。
薛明睿听得这话,顿了顿才道:是哪位清客给王爷出的主意?安亲王爷被问得一怔。
[w w w .bxwx b o o k .c o m]第二百一十六章 认罪(上)薛家众人刚在老夫人屋子里吃完饭,还没各自回去,就听外面的婆子来报,衙门来了人要见侯爷。
薛崇义和二太太互相看看。
老夫人沉吟了一番,让明睿的贴身小厮去找。
那婆子刚要领命下去,薛明柏站起身,下人们说不好话,遇到衙里的人也问不出什么来,还是我出去问问。
老夫人微微思量,想起薛明柏做事也算是稳重,又有官职在身的确是方便许多,于是颌首。
薛明柏忙出去见衙门里的人,众人都在老夫人屋子里等消息,不一会儿薛明柏从外面回来,是刑部衙门的人,我说了半天,那人才肯透露只言片语,只说是工部贪墨的案子有些进展,所以来向明睿禀报。
老夫人微抬起眉毛。
她心里知道明睿去了安亲王府还不就是为了那些贪墨的银子,按理说正经传来消息也该是明睿查出了端倪领着刑部的人办案才是,现在刑部反而先找上门来。
老夫人想着看向薛崇义。
薛崇义也是一脸紧张,沉下脸来,不然让人快去请明睿回来,这事恐怕是有变。
薛明柏看着老夫人道:不然让二弟身边的小厮悄悄去王府里找二弟,我再去外面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形。
老夫人思量片刻,也好,总是这样更稳妥一些,只是你要小心莫要让人看出什么来。
薛明柏道:祖母放心吧。
钱氏连忙跟着薛明柏去换衣服。
润哥却坐在老夫人身边和摆弄丫鬟们新打好的结子。
奶妈上前要抱润哥,润哥小腿一翘,双手去抱老夫人的手臂,紧紧地不肯松开。
薛二太太假声斥道:这孩子,快松开太祖母。
润哥如何也不肯。
老夫人道:小孩子懂得些什么,就让润哥在我屋里玩吧,你们先回去,一会儿再来接润哥。
二太太道:润哥在这边,娘不好休息。
老夫人摆摆手,这时候我哪里能休息,润哥也不是个顽皮的孩子。
钱氏恭顺地跟着薛崇义离开,屋子里只剩下老夫人、李妈妈和跟雪玉玩结子的润哥。
老夫人半靠在榻上看润哥在一旁戏耍不由地叹口气。
李妈妈忙宽解老夫人,应该不会有事的。
老夫人道:明睿还没从安亲王府出来,那边就出了事,真被老二言中了。
她心里早就有了些准备,老二能听到的话,别人自然也能知晓,这件事早晚要被揭出来,不算是秘密。
李妈妈道:现在这种情形,老夫人也别想太多劳神。
润哥将最喜欢的结子拿给老夫人看,老夫人笑着颌首,润哥这才跑去又和雪玉在笸箩里挑结子。
李妈妈和老夫人说话,雪玉便引着润哥去套间里面玩。
哪朝哪代不是这样,众皇子之间针锋相对,那个位置只有一个,不争的头破血流谁肯甘心?皇上也走过来人,只不过现在换了角色无论是谁都避免不了的。
这是天家,就是寻常之家,子女们长大了又何尝好管束,以圣人之言教导,对父母言听计从,难免教育些表里不一,心生怨恨出来,到时候一样要有祸事。
又过了一些时候薛明柏回府里道:刑部接到了密告,工部贪墨案的银子已经找到了,恐会被人连夜转移,刑部已经派了兵马去查看。
老大人问道:有没有说去哪里?薛明柏道:说是京畿的一处庄子上,却没说是谁的庄子。
老夫人道:去王府的人回来了吗?薛明柏道:还没回来。
老夫人点点头。
薛明柏道:我再去安排人去外面探探,有别的消息好报回府里。
安亲王爷忽地一下站起身。
问跪在地上的清客本王问你,杜滔哪里去了?那清客道:刚才还和他在屋子里吃酒,后来就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安亲王爷一掌拍在桌子上脸色青白,厉声道:平日里养着你们在府里,就知道吃酒作乐说着顿了顿,来人呐,将西院里的那些人全都给我叉出去。
门一响顿时有人进来,那清客更是慌起来,王茶……,…王爷息怒。
王爷,坐在一旁的薛明睿道,现在不是整治王府的时候。
安亲王爷转过头看向薛明睿,那你说,本王可怎么办才好?安亲王爷和薛明睿在前面说话,安亲王妃在后院坐立难安。
郡主不时地上前劝慰,安亲王妃却板着脸不跟女儿说一句话,永晟能从小院里跑出来,跟女儿一定有关系。
都怪她平日里太骄纵了这一双儿女。
郡主亲手端了茶给安亲王妃和容华,容华忙接过来,刚要道谢,前院打发人来禀告,王爷和侯爷进宫去了。
安亲王妃十分惊讶,容华本来悬着的心却放下了。
那人又道:王爷临走的时候还说,让王妃妥善将武穆侯夫人送回薛府。
安亲王妃点点头,看向容华,时辰也不早了,我即刻让人准备车马,再派人护送夫人。
她本来就是陪着薛明睿来的,现在薛明睿和安亲王爷进宫去了,她留在王府也无益,只能回去等消息。
容华起身告辞,安亲王妃说了许多面子上的话,却没有再将桌子上的盒子拿起来递给她。
容华心里笑笑,从没发现拒绝别人送上来的礼是这样困难的事。
郡主的表情倒是有几分的真诚,夫人有空一定常来坐坐。
容华还没走出huā厅,有婆子急急忙忙进了院子,见到安亲王妃和容华急忙行了礼,然后上前在安亲王妃耳边说起话来。
安亲王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到最后竟然有些惊慌。
也不顾及容华在身边,便问道:他人呢?人在哪里?回事的婆子道:就在前院呢。
安亲王妃道:王爷和世子都不在家中那可怎么办才好?说着又吩咐那婆子,你让他在前面候着,一会儿我问他的话。
婆子点头应下来。
容华出了垂huā门,上了薛家的马车,马车刚走,安亲王妃带着郡主匆匆忙忙地回了府。
马车走上了大路,外面的徐大低声回道:少夫人,府里派了人来见侯爷,恰好侯爷进了宫,刚才夫人在内院不好通报,现在……容华不等徐大说完,现在人呢?容华话音刚落,外面立即有声音道:少夫人,小的高越。
容华问高越,府里让你带什么话给侯爷?那高越连忙恭谨地回答,刑部的人来找侯爷,说是衙门里的事,大爷出去探了探消息,说是,将薛明柏的原话说给容华听,刑部接到了密告,工部贪墨案的银子已经找到了,恐会被人连夜转移,刑部已经派了兵马去查看。
刚才安亲王妃说庄子上出了事,想必刑部去查看的正是安亲王府下面的庄子。
京畿水患都没见朝廷有这样快的动作,也不知道刑部这些人敢不敢进安亲王庄子里搜查怕就怕安亲王妃怕获罪,不敢承认那庄子是王府的,让那些人钻了空子闯进去。
也不知道安亲王世子有没有见到皇上。
容华又问徐大,侯爷带了几个人去宫里?徐大道:侯爷走的时候让我们都留下,将少夫人妥善送回府里去,身边一个人也没带。
薛明睿竟然一个人都没带。
容华道:徐大,你在侯爷身边时间长,应当知道怎么去等侯爷的消息,你带着高越去等侯爷,我身边带了这么多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高越应了,徐大迟疑了一下,忙请罪道:少夫人,侯爷吩咐小的一定要将少夫人送回去,小的实不敢不从。
徐大一直跟着薛明睿,谁又能比徐大更明白薛明睿的意思,薛明睿当时的吩咐一定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就像他执意让徐大来当她的车夫一样。
容华只能道:高越先过去,一会儿到了府里,徐大再去。
容华的马车进了胡同,前面就是薛府。
远远跟在马车后的人这才止住脚步。
赵宣桓站在远处望了一会儿,身边的小厮来道:武穆侯夫人已经进了薛府。
赵宣桓这才点头。
只要听到薛家的风吹草动,他总是放心不下要来听听她的消息。
没想到薛明睿去安亲王府竟然她也跟了来。
薛明睿怎么好让女眷一起跟着一起涉险。
赵宣桓慢慢地往回走,步子沉重又有些悲伤。
之前她喜欢那样的无为居,会不会不习惯现在的生活?想起她穿着那身他送的衣服在他府里与他相遇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倔强、坚定,对他却拒绝、疏离。
那样的眼神一次次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她重回到世上却不想要回到他身边,情愿嫁给一个素未相识的人,她对他到底有多么的失望。
容华进了府,换下衣服急忙去老夫人屋里。
润哥睡着了,老夫人让人去和钱氏说一声,就留润哥在屋里住。
雪玉在一旁伺候润哥睡觉,容华和老夫人进内室里将在王府的事说了。
正说着话,薛崇义、二太太、大奶奶钱氏进了屋。
薛崇义向容华问安亲王府的事,如今王府是什么情形?明睿去了哪里?这种事如何能瞒得住。
容华道:王爷和侯爷一起进宫去了。
薛崇义沉下脸来,早说让你们小心,果不其然就被我言中了,有些传言是无风不起浪,你们年纪轻轻怎么能明白?二太太忙折中道:你二叔父也是为了家里着想。
薛崇义道:明睿在外面辛苦办差,好不容易有些结果,顿了顿恳切地看着老夫人,皇上才有了赏赐,若是就因为这案子受了牵连,那可怎么得了,明睿辛辛苦苦才换来的名声,转眼的功夹就……官场上的事岂是儿戏。
现在刑部果然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先拿了这个功劳,不然也不会围了安亲王爷的庄子。
这些话说的在情在理,让人无法反驳,何况薛崇义确实是长辈,容华只能恭顺地低着头坐在一旁听着。
老夫人道:好了,她一个孩子也懂不得你说的那些,还是等明睿回来问问清楚。
钱氏在一旁看看容华,似是想要帮着说话,却也没法插嘴。
二太太目光闪烁,娘说的是。
薛崇义重重地叹口气。
还好有老夫人替她说话,不然这叔父的训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薛崇义不过是趁着情形不明的时候打压她罢了,上次她是必须据理力争,这次是多说无益,听听也无碍,容华一直乖顺地坐在一旁。
二太太看着乖顺的容华,嗓子隐隐做痒。
之前的牙尖嘴利哪去了?薛崇义又说了几句,容华偏不插话,他也再没有什么可说的,大家这才散了。
容华又去看了薛夫人,然后回到屋子里。
木槿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洗澡水,容华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看书,春尧在一旁打蝴蝶结。
已经过了一更了吧?春尧回道:现在是一更初。
一更初,还没有悄息。
也不知道薛明睿进宫是否顺利,施晋州又有没有帮忙找到那个施勉托付财物家小的人。
今天施二奶奶带着施晋州过来,施晋州说起自己曾被送去一个远亲家里,就是这个远亲将他赶出门,还告诉他,害他全家的薛家施米的米棚在哪里。
只是晋州年纪还小,被送去的时候又是黑天,那家人将他藏在柴房里白天不准他出来,晚上又让恶奴将他送出去,可怜的晋州亲眼看到自家府邸着了大火,将薛家当成害死他全家的仇人。
这段话,施晋州断断续续地说出来,施二奶奶听着掉了眼泪,虽然知道施勉贪墨罪有应得,可是施家上下除了遣散的下人和跑出来的施晋州,其他人全都葬身火海,这样的下场也太惨了。
她不想利用一个小孩子来帮助自己,可是有了施晋州也的确容易一些。
于是急忙让人将薛明睿叫回府里。
只是施晋州不大能认出那人宅子的位置,薛明睿说入夜了以后再让定南伯世子带施晋州去认一认,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结果。
[w w w .bxwx.net]第二百一十七章 认罪(下)第二百一十七章 认罪(下)容华等着薛明睿回来,手里的书也看不进去,干脆帮着春尧打蝴蝶结。
薛亦双昨天过来看上春尧打的结子,春尧答应了要多打几个结子送去薛亦双屋里。
容华随便问起来,亦双屋里好像少了会做针线的。
春尧道:平珍的手脚慢了一些,还好现在五小姐屋里的活也不多。
现在是不多,可是亦双已经及笄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就像她也是刚及笄就与薛明睿将婚事定了下来。
上次老夫人想请陈家人来府里做客似是有意思要看看陈家的公子,后来薛亦双的闺房起了火,这件事也就放下了,现在安亲王府又有了联姻的意思,虽然现在薛家不好和安亲王爷走得太近,可是安亲王爷的一双子女都是极聪明、知事的。
安亲王世子是好,只可惜那样的家里……容华轻轻地叹口气,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两全其美的。
关键是要看亦双怎么想。
即便是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心里还是希望薛亦双有些自己的看法,这样将来才不会留恨碧桃花。
春尧想起什么,边说边觉得诧异,今天三太太娘家来人了,拿了不少四老爷用的药材。
容华眼睛一挑。
三房总是看到利益的时候才会下本钱。
四叔父救的隆正平,在江南一带也算是有名的商贾,在京畿这些年生意也做出了些门道,三太太对四房这样殷勤,显然是想要借四叔父的手,从隆正平身上得些好处。
别小看隆正平。
她第一次见隆正平,发现隆正平不像别的商贾穿金戴银,张口满嘴的铜臭,就知道这人不简单,真正的大商贾都是有些才学的。
所以她才看准了隆正平,从隆正平手里买了米粮。
后来因为京城严重缺米,米粮上涨十倍的传言,让外面的商贾大肆向京畿运米。
大批米粮进京,米价顿时大跌。
就因为从隆正平嘴里早早就探得了这样的消息,她才成了赢家。
这件事上三太太没能拿到钱,现在是挖空心思从四房那里得钱呢。
说到了隆正平,容华忽然想起来,春尧,你的身世可以让隆正平帮着查一查。
这些日子身边的事太多了,竟然没有想起来,隆家在江南一带,春尧小时候身上带的那块帕子也是出自江南的特殊绣法,商贾的人脉毕竟是广的,说不定能查出什么。
春尧听得这话微微一怔,脸上不知道是怎么样一个复杂的神情,又是欣喜又有些害怕希望落空。
容华道:有些盼头总是好的。
春尧眼睛一红使劲点了点头。
到了二更,容华让春尧下去休息,春尧推说不困,仍旧坐在小杌子上陪着容华。
二更末终于有了消息。
冯立昌家的来道:侯爷让人回来报信说,人已经抓住了,让少夫人落栓休息。
容华整个人顿时舒了一口气。
虽然只是一句话,就证明薛明睿平安了。
容华挪开盘着的腿,笑着看春尧,落栓,睡觉。
怪不得听人说,无官一身轻。
案子虽然有了眉目,薛明睿也要忙到天亮了。
……薛明柏得了确切的消息急忙去老夫人屋里。
李妈妈没有出府去,准备在老夫人屋里值夜,听到外面的婆子说大爷来了,急忙进内室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睡了一会儿,正起来要茶喝,雪玉伺候喝了些花茶,李妈妈也进屋里来。
老夫人头也没抬,直接就问,是不是明柏有消息了?李妈妈道:是呢,大爷正在外面候着。
老夫人指指外衣,雪玉连忙拿过来伺候着披上,老夫人道:都是自家孩子,不拘这个,让他就进来吧。
李妈妈忙将薛明柏请进屋里。
雪玉端了茶又搬来锦杌让薛明柏坐下,然后和李妈妈一起退了出去。
薛明柏坐下来道:吵祖母休息了。
老夫人摇摇头,与你无关,是我自个儿睡醒了,顿了顿道,心里也是惦念着这事。
薛明柏道:孙儿得了信儿就来回祖母,就是怕祖母惦记。
说起外面探听到的情形,京营的人抓走了刑部、工部的两个司官,围在安亲王爷庄子上的官兵也都撤走了。
老夫人听了点头。
薛明柏道:明睿去了刑部,应该是要连夜提审两个司官。
半夜里抓人还惊动了京营,一定是查的**不离十了。
有皇上坐镇,明睿这差事就容易的多了。
老夫人和蔼地笑了,你也跑了一夜,快回去歇着吧薛明柏也松口气,祖母也早些安置吧。
老夫人道:润哥睡在我这边,你去瞧瞧,回去好与你媳妇说一声,省的她担心。
薛明柏应了,去里面看了润哥这才出门,出了门就遇到过来接应的钱氏。
钱氏知道老夫人没睡,又来请了安,然后才跟着薛明柏走了。
李妈妈服侍老夫人躺下。
老夫人道:明柏这些年越发出息了,人也稳重多了。
李妈妈笑道:大*奶人也不错,之前还特意来问,小少爷会不会影响老夫人休息,听说老夫人和小少爷都安睡这才走,这会儿又跟着大爷过来……老夫人点点头,难为她这些年,嫁过来的前一天家里就出了事,亲家老爷被免了职还病在家中,偏她家里又不是什么大族,没有什么人能照应。
李妈妈道:可不是,亲家老爷吃的药都是很贵的,亲家一家又不在京里,大*奶难得稍几次东西回家。
老夫人道:娘家不省心,初芳这孩子不像容华,性子柔弱,事事都要看老2媳妇的意思。
大*奶娘家本来是有几分风光的,亲家老爷跟着英亲王去西宁剿匪,回来之后没有功赏,反倒是因喝酒误事丢了官。
李妈妈笑道:大*奶遇到您这样的长辈也是享福了,过年过节总让人去大*奶娘家送礼物,这些年没少花了银子,亲家是千恩万谢的,要是没有您,亲家老爷的药早就断了。
老夫人道:才嫁进我们家就生了长孙,一直老实本分,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吭声,让人看着怪心疼的。
李妈妈道:是啊老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李妈妈说话,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李妈妈这才端了灯出来,在外间上夜。
……薛府园子里慢慢都灭了灯,乾清宫里还是灯火通明,承值的二等侍卫车骑校尉李臣上前道:查清楚了,一大部分是官银,尚不能确定出处。
武穆侯还在刑部,说不定一会儿就有消息了。
皇帝背着手站在灯影下一动不动,半晌才道:施勉敛财,交由下面的司官管理,那司官关键时刻又嫁祸于他人,这样的心思的确能配得上朕给他题的牌匾,好一个能臣。
李臣整个人不由地微微一抖。
皇帝道:再去查,既然是贪墨,这点银子算什么,掘地三尺也要跟我找出来,待到案子一清,告诉薛明睿,定施勉几个主犯腰斩之罪,不用等日子,审结了就办。
李臣退了下去。
皇帝才冷冷地笑一声。
他怎么生了这样个蠢货?庄子里被人放了银子居然都不知晓,可见安亲王治家的作风,听说那庄子上还盖了大戏台,安亲王倒是懂得享福,要不是世子进宫向他禀告,大概要等到刑部将银子抄出来安亲王才会来喊冤。
就这样还妄想要争储位?别说太子,亲王他都没资格做。
只可惜世子周永晟那么好的孩子却生在他家。
皇帝沉吟着,让安亲王世子回去吧,不必陪着安亲王跪着了。
中官忙从旁边走出来道:是。
中官刚下去,一会儿又禀报道:庄亲王还在宫门外呢。
皇帝道:既然他愿意来给安亲王求情,就让他在外面等着,他们兄弟我现在谁也不愿意见。
中官慢慢地退下。
这才是个开始,他要看看,他的这些儿子为了争位都会使出什么手段。
现在的争位用的手段和将来的坐朝亲政有什么两样。
既然后者他看不见了,前者他就要看着清清楚楚。
……第二天容华稍稍晚起了一会儿,去给老夫人请了安,就到薛夫人屋里和薛夫人商量给亦双房里加人的事。
新选上来的丫鬟是不得用的,不如从娘房里选个妥当的。
薛夫人点头,从二等丫鬟里选了个宝娟,宝娟本就常和亦双说话,如今跟了亦双也是高兴。
容华和亦双、亦宛在房里写了会儿字,下午终于等到薛明睿下衙回来。
容华跟着薛明睿去套间里换衣服。
薛明睿道:施勉全都招认了,银子是工部的一个司官送去庄亲王庄子里的。
就这样简单?能查出来的就只有这些。
薛明睿说着顿了顿,你父亲的事要抓紧办,等皇上去了陪都,有些事就要冒头了,到时候会没有这样好收场。
昨天停电,所以后面那几段匆忙写的,今天我又修改了重新发,大家能看还是看一眼。
谢谢亲们。
[w w w .bxwx.net]第二百一十八章 出气第二百一十八章 出气薛明睿指的是顾瑛的事,安亲王这次遇险不过就是开始,以后朝堂上会有更大的变故。
顾瑛是一条引线,不知道最后会烧到谁脚下。
陶正安的事,只要有薛明睿帮忙,她会做的顺利一些。
从套间里出来,容华和薛明睿进了书房。
书房里刚熏过香,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让人闻起来放松许多,天阴下来似是要下雨了,风吹的宫灯的彩穗纷纷扬扬,春尧和木槿忙将窗子关好,新来的小丫鬟跟着锦秀端了茶盘,内放着茶杯并十锦小茶吊。
小丫鬟刚学了规矩,只知道端茶来奉上去,锦秀伸出手来向那小丫鬟用了眼色,那小丫鬟立即伶俐地止住脚步,将手里的茶盘放在桌子上。
春尧带着人都退下去,到了外间锦秀教那从下面新选上来的丫鬟绿蕉,规矩是没错,只是咱们院子里要和别个不同,侯爷不喜丫鬟上前伺候,都是少夫人亲力亲为,以后有这种事,你就远远的放下即可。
绿蕉听了这话忙应声。
锦秀微微一笑,新选上来的小丫鬟,要跟她们说明白,这院子里规矩大,少有别的心思,也好让外面那些不怀好意的牛鬼蛇神不敢进来。
雨很快落下来,只能聆听到风雨的声音,屋子里静悄悄的,薛明睿拿起茶杯喝茶。
容华才嫁进来多久?院子里就处处都有了规矩,下面人都能安安分分做事,屋子里的摆放都让人觉得清新、温暖了许多。
以前竟没发觉屋子里总是有些孤清,现在只要从衙门里出来就想要马不停蹄地回家。
家里让人觉得舒适、轻松,也习惯了享受这份宁静与容华坐下来说话,昨晚荣川带着施晋州几乎将东城走遍了,总算是大概圈定了个范围。
没用多大功夫就找了工部的一位司官宋照的别院,皇上动用了京营,直接将人抓了。
被抓的还有带人去安亲王庄子查脏银的刑部司官范慎。
审这二人费了不小的功夫,与施勉一样两个人开始只是叫冤,后来听说施勉招供了,两个人才松了口,将罪名一股脑都推给了施勉,说是施勉得知贪墨的事要败露,便让宋照将银子运送出去,恰好安亲王爷新购得了一处庄子,庄子正在修葺,庄上的人手也不多,宋照就命人支开了庄子上的管事,将银子藏进了安亲王的庄子。
容华听出端倪,宋照有没有说他是为谁做事?一个小小的司官不可能想到要陷害安亲王爷。
薛明睿道:宋照和施勉不肯招供的就是这点,宋照说奉了施勉之命,施勉就说宋照是小人将罪过都推给了他。
安亲王爷不依不饶地要求查出真相,说宋照背后有人指使。
安亲王爷还不依不饶?案子已经审到这种地步,速判速决对安亲王来说是最有利的,将案子扩大化朝野上人尽谈论,难免又引起党派纷争影响朝政。
薛明睿道:安亲王爷在宫里跪了一晚上,皇上只说了四个字,息事宁人。
恐怕这息事宁人四个字不是光说给安亲王爷听的。
南方旱灾,边疆四处都不安宁,朝里朝外一大摊子事要处理,皇子们只顾得互相攻击,彼此踩踏。
何况安亲王爷又没有肯定的把握能将这些都查清,朝堂上有多少人站在他这边。
安亲王爷新买的庄子里修了个大戏台,还养了个戏班子,修葺庄子的事一直都是照那伶人的意思。
宫里连歌舞都禁了,安亲王爷却又是养伶人又是搭戏台,还让那些伶人管事,那些伶人岂是能靠得住的?怪不得安亲王爷不愿意将庄子的事原原本本奏明圣上。
薛明睿又将安亲王爷那日里与他密谈的话说了。
容华虽然早已料到,却仍旧惊讶安亲王爷真的以为这么大的事可以遮掩过去。
不管是谁只要想好了要陷害安亲王爷,必定想好了后招,即便是朝廷查也查不出来的,宋照负责贪墨的银子,肯定是不能脱身的,所以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想尽方法拖安亲王爷下水。
薛明睿又道:庄亲王爷在宫门外站了一晚上,等着面圣为安亲王爷求情。
怪不得庄亲王爷有仁、贤的名声在,在宫门外站一晚不但能最快地知晓圣意,更要甩脱自己的嫌疑,至少要让安亲王爷一党哑口无言。
皇上将这件事压了下来,明里暗里都给了安亲王爷教训,只要安亲王爷从此中规中矩地做他的王爷,想必也不会再有什么大事,就怕安亲王爷不听劝告,要想尽方法报这个仇。
容华仔细思量薛明睿今天的话,为什么将这些事和她说的清清楚楚,心里豁然一亮,侯爷的意思是顾瑛的事和安亲王有牵连?薛明睿的眼睛里顿时露出几分赞许来。
最近朝里怎么会……这样不安生。
薛明睿淡淡地道:皇上往常去陪都都是四月初去,九月初回。
这一次京里有了这么多事,皇上还要去陪都,都说陪都那边清净适合疗养。
所以都认为是到了紧急关头,此时不争出个子丑寅卯来要等到何时。
晚上去老夫人屋里吃饭薛崇义和二太太进了屋,看到容华和老夫人有说有笑。
老夫人招呼薛崇义和二太太坐下,吩咐雪玉,去盛两碗银耳莲子羹来,说着打趣容华,这是容华亲手熬的,还做了糕点,你们一会儿都尝尝。
二太太看向容华,坐在薛明睿身边,脸上是软软的笑容。
今天一天她都在屋子里听外面的消息,容华却还有闲心亲手做中馈?老夫人起身去后面换身衣服,薛崇义几个人就在厅里坐着说话。
薛崇义不等丫鬟将莲子羹端来就问起薛明睿,工部的差事办的如何了?薛明睿道:已经结了案,奏折递了上去。
薛崇义十分惊讶,这样快?都弄清楚了?薛明睿道:都查清楚了。
薛崇义目光一晃,难以置信,那安亲王爷……薛明睿似是若有所指,多亏我和容华去了安亲王府,不然这案子还不一定能办的这样顺利。
这句话说的那么尖利,薛崇义顺着薛明睿看向容华,脸上有些恼怒。
容华心里一凉,薛崇义的眼神像是她跟薛明睿诉苦了。
其实薛崇义责怪她的话,她在薛明睿面前提也没提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怪怪的,任何人都能觉察出来。
薛明睿似也觉得诧异,不明白薛崇义为何反应这样强烈,于是转头向薛崇义怔怔地望过去。
薛崇义本来气势汹汹的目光,让薛明睿带着疑问一动不动地对视,薛崇义缓了一口气,不由地尴尬起来。
薛明睿犹豫地开口,二叔父觉得有什么不妥?薛明睿已经说了多亏去安亲王府才将案子查的这样清楚,他还能说出什么不妥的话?薛崇义咳嗽两声,脸上露出许僵硬的笑容,没有什么,不过是担心你办不好差事。
老夫人换好了衣服从内室里出来。
薛明睿道:二叔父放心吧。
二太太忙笑着道:工部的案子一审结,老爷说不定就能回去办差了。
薛崇义似笑非笑。
薛明睿拿起茶杯来喝茶,容华悄悄松了口气。
薛明睿真是不经意说出这样的话?她转过头去,分明看到薛明睿轻抿了一口茶水,细长的眼睛翘了起来。
容华略微失神,老夫人将手里的名单拿给二太太,容华将适龄的家生子都让人写了单子,明日开始就要让人带进府里挑选了,你们院子里需要多少人,都要提前知会。
二太太点点头笑道:我那里还真的短了几个人呢。
容华喝口茶转脸看二太太,她让人去大概查过,二太太房里丫鬟、婆子都是不缺,短那几个人是短在薛明霭的屋里。
处理薛明霭房里丫鬟那是二房的事,她没准备趟这趟浑水,容华笑道:等那些丫鬟送进了府,二婶到时候只管选人,府里将人都选过了,剩下的就还让领回去就是了。
二太太有些惊讶,老夫人将这样的差事交给容华,容华还不赚足了好处?就算不收银钱,那也是要收人情的,怎么倒让她自己来选人?难不成是有别的意思?二太太笑道:容华选好了,我让丫鬟去领就是。
容华笑了,二婶就别推辞了。
二太太岂是能容别人在她院子里安置人的,就算是她亲手挑选,一定也会被二太太挑出错来,有心向二太太靠拢的人,她留也留不住,倒不如顺其自然,大家都看的清楚。
二太太一时之间骑虎难下。
老夫人笑道:既然容华这样说,到时候你就去选了,自己选的也贴心。
二太太这才应了。
老夫人笑道:好了,好了,快去看看其他人怎么还不到?正说着话薛夫人、三老爷、三太太、四老爷、四太太都相继进了屋。
四老爷的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老夫人看了不禁欢喜,我的儿,你能这样下去,我才放下心。
四老爷急忙行礼道:让母亲挂心了。
老夫人道:应该在屋里多调养些时日。
四太太在一旁道:老爷也是觉得精神好了许多,才试着下床。
老夫人笑道:明日请郎中过来问问,看看能不能下地活动了。
四老爷应了。
老夫人这才点头。
三太太从进了屋就有些心不在焉,三老爷脸色青白,两个人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更没有什么眼神交流。
四太太眼睛随意一瞥,忙拉起三太太的手看,指甲怎么断了?容华跟着看过去,三太太的指甲果然断开流了血。
三太太忙道:可能去暖房里折花不小心碰了。
拿起手帕来擦。
三太太身边的丫鬟忙过去伺候。
老夫人又是关心又是埋怨,以后折花这种事让丫鬟们来做,都说十指连心,不知道怎么疼呢三太太听得这话转头看向三老爷。
三老爷心虚地别开了脸。
众人吃了饭便各自回屋,走过月亮门容华垂下眼睑悄声开口,侯爷是怎么知道的?薛明睿顺手拉起容华,在我眼前不能再受委屈。
容华小声道:二叔父是长辈。
薛明睿淡淡地道:我也没有冲撞他。
没有冲撞……可不是就没有冲撞。
反而还觉得很诧异,没想到正派严苛的武穆侯也会用这样的手段。
薛崇义也该为薛家着想,而不能一味地盯着那个世袭的爵位。
世袭的爵位不一定是好事,有时候,有还不如没有……有没有爵位都是皇上一句话,有的时候人人都想要,却没有人知道这爵位背后的辛苦,尤其是世袭的爵位,就是家中不和的根源。
薛明睿淡淡的声音传过来,容华微微一怔,玩笑道:那如果没有了爵位,侯爷也不在朝廷里任职,我们该去做什么?薛明睿微微一笑,声音清澈,我做农夫,你做农妇。
……工部贪墨一案很快得了圣谕,施勉等主犯一概腰斩,不等秋后,三日后立即处决。
安亲王爷亲自监斩。
施勉等人死后,这桩案子算是了结了。
又过了两日,皇上选吉日巡行陪都。
薛二太太已经忙个不停,将薛明霭的包袱收拾了一遍又一遍,之后亲自拿给老夫人让老夫人帮着瞧一瞧,明霭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呢,也不知道该带些什么,陪都那么远。
老夫人笑道:你若是担心就跟着过去,陪都的房子已经收拾出来了。
薛二太太微微一笑,我倒是想,可是要筹备明霭的婚事,说着目光一闪,有些事我还要让老夫人做主呢。
哎呀呀,实在抱歉今天出去考试所以就晚了些,又想多写一千字,所以……总算是写完了。
[w w w .bxwx.net]第二百一十九章 有利可第二百一十九章 有利可图薛二太太见老夫人心情很好,再说薛明霭的婚事也是正事,于是开口道:媳妇是怕常宁伯府那边嫁妆太多了些。
老夫人抬起眼睛,这话怎么说?薛二太太道:因要定聘礼数目,我就稍稍打听了一下,常宁伯府准备了不少的嫁妆,平日里用的是一概置办齐全不说,还有许多田亩和铺子,其中有些嫁妆是亲家老夫人早说好要给任四小姐的,说着一脸为难,这样一来我们家的聘礼就不知道该定多少了。
薛二太太这边和老夫人说话,容华那边和春尧、木槿说起选家生子入府的事。
木槿低声道:少夫人昨日才说二太太亲自选人,今儿就看到许多人去二太太房里了。
这些人不但消息灵通,变的也太快了。
容华笑道:有几个是曾求过你带好话给我的?木槿脸微微一红,少夫人打趣奴婢,奴婢也不是这个意思。
容华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说着又去绣手下的花卉绣屏,三爷要成亲了,那边正缺了人。
任四小姐带过来的都是身边得力的丫鬟,薛明霭房里原本的大丫鬟会因新奶奶的到来忐忑难安,可是那些年纪小的小丫鬟说不定就会被任用。
这一次从家仆中选人本来就是选年纪小的,所以正中某些人的下怀。
有几个是主动想要进我们院子里的?容华低着头问。
春尧、木槿两个互相看看。
容华半天没听到声音抬起头笑道,总不会一个也没有吧?春尧道:有,怎么没有,后院的孙宝家的跟我说了几次,还有老夫人庄子上叶兴家的,方祟家的,也有不少呢,就是不比想去那边的人多。
二太太帮着老夫人管家已经很多年了,自然想去那边的人多,再说前段时间闹了如萱的事,侯爷规矩大又是人尽皆知了,自然很多人知难而退,顺事而行,顺人而用,这些人里就已经够选的了。
不想向她靠近的,她就算留也留不住,何必自寻烦恼,将来形势变了,许多事自然而然也就跟着变过来了。
我管的那两个庄子上有没有人来打听消息?春尧道:有,我特意留了心,董大成家的和崔和家的来问过。
庄子上的管事崔荣宝、陈德潜却没有任何表示,这两个人家里都有女儿看样子是有别的打算。
木槿拿来茶杯伺候容华喝了水,眼睛看向外面,说不定是去了二太太那里。
容华道:想去就去吧,侧头看看春尧,去打听打听董大成和崔和的为人。
春尧点头应了。
容华这边说着话,冯立昌家的进来道:石传一来了。
屋子里的丫鬟忙抬了屏风。
石传一进来回话道:庄子上的地已经重新收拾了,有一部分按照少夫人的吩咐种了晚熟的蔬菜。
容华点点头,府里的人已经去领朝廷发下来的种子,拿了种子你带了我的名帖去沈老将军家里求见沈三爷,沈家也得了种子,你去瞧瞧沈家是如何种的。
从先帝在位时蠲免税粮、丁银、通赋几百次,全国人口也大大增加,耕地面积却没有那么多,朝廷开始研究能高产的种子和农物的新品种,这是个机会,朝廷早就有话能种好试种的种子,第二年就可以领新种子耕种,如果种成了,将来不知道能多收获多少粮食。
试种种子推行了几年,京里的公卿大臣们谁又会看上这些农事,大多都是随意种种就算了。
嫁到薛家来之后她就注意着试种的种子,难得后来又认识了熟悉农事的沈家。
这次水灾、旱灾,说不定朝廷又要蠲免税粮,能种出好品种的粮食为朝廷分忧那是好事。
勋贵之家大多经营些商铺,在耕种上获利甚微。
田地都包给佃户,佃户只会照以前的老方法在耕种,不会得出精田来。
容华微微一笑,总之不能小看耕种,从先帝开始皇上春日也会忙耕种,宫里还有蚕室,吃饱穿暖是大事啊。
薛明睿要做孤臣,她虽然在内宅,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
跟石传一交代好试种种子的事,石传一道:咱们这两处庄子要种试种的种子,管事的是不是要重新挑选几个?毕竟不比其他作物,要勤照料。
石传一能说出重新挑选管事的话,证明之前管庄子的崔荣宝、陈德潜不会尽心尽力,她也料到了,不然这两个人早来她这里给家里的女儿求差事。
如果现在她将这两个人换了,难免他们要去老夫人面前叫苦,再说内宅这么大不一定所有办事的都要安插向她靠拢的下人,用人做事要因地制宜,知人善用,才能让人心悦诚服。
不用换管事的。
石传一半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屏风后的少夫人,上次谢三斗的事他对这位少夫人已经十分信服,于是忙仔细听过去。
选几个得用的人,某人管某块地,尽心尽力,能长好农物的自然有赏,最好让人自荐认领,也好让别人无他话,年底的时候将每人一年劳作的情形统一归档,到时候我自然有论处。
庄子里其他的事,种种买办还是交给两个管事的接着做。
幸于始者怠于终,缮其辞者嗜其利。
只要还有利可图,他们就不会闹出什么来,她的方法也能顺利实行,毕竟农物要争取最快的时间,她不想现在节外生枝,只等一切妥当,年终算账。
……薛二太太和老夫人说完话回到屋子里,薛崇义从外面回来得了消息,朝廷要复用我们这些受牵连的官员。
薛二太太眼梢一飞喜上加喜。
薛崇义看看周围又低声道:皇上去陪都,让殿阁大学士并庄亲王爷协理监国,英亲王随行。
薛二太太目光一闪,安亲王呢?薛崇义笑道:提也没提。
薛二太太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表面上没罚安亲王爷,实际皇上还是……薛崇义道:我早就告诉你,安亲王在宫中跪了一晚上生了场大病,皇上依旧让他监斩,安亲王是被人抬着去的法场,虽然没有明旨,这样的惩罚已经是不小了。
薛二太太捂着嘴笑道:大房还以为捡到了宝。
明睿虽然在言语上对老爷多有不服气,老爷也不用和他计较一时,将来那才是大事。
薛崇义点点头。
薛二太太又道:容华让人将庄子上的地都耕种好,等着朝廷的试种种子呢。
薛崇义坐下来拿起名家做的紫砂茶吊来喝茶,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
薛二太太笑道:可不是,不过就是些田亩罢了。
现在京里谁还在乎那点田亩,但凡能靠上的都做些店铺,顺理成章地说到任四小姐的嫁妆,光米铺就有两个,还有个脂粉铺子,庄子就不用说了,在南方还有良田,嫁妆加起来有一百多抬,我说给老夫人听将老夫人也吓了一跳,二太太十分得意,容华嫁过来时,嫁妆比聘礼还要少,几十台的嫁妆几个娘家陪过来的薄庄子,不过是个赔钱的。
薛崇义这几日积存的阴霾一扫而光,只是那么多的陪嫁,咱们家里可置办不出这些聘礼。
薛二太太兜了一下帕子,喝点茶水又擦擦嘴角,买足了关子,这才慢慢地道:老爷您别忘了,这是从前的驸马府,咱们还没分家呢,娶媳妇那是整个薛家的脸皮,难不成薛家这个勋贵大族还能让娶媳妇的聘礼少于媳妇的嫁妆不成?我们房里是没有,老爷才拿多少俸禄,尤其是现在又没有了差事……薛崇义听明白了薛二太太的意思。
不论是老夫人的梯己还是官中的银子,只要拿出去换成了媳妇的嫁妆,日后还不都是他们的,到时候只管将常宁伯四小姐风风光光的娶回来,让府里的人都看看哪一房会越来越兴旺。
容华的手段又怎么会比常宁伯四小姐管家管的好。
见过大世面的人才懂得如何赚钱如何花钱,不会将时间都浪费在什么耕种上,目光短浅鄙俗。
……石传一退了出去,容华这才去了四太太房里,准备和四叔父、四婶商量冬日火室、地窖种菜的事。
隆正平正在屋子里和四叔父说话,容华和四太太进侧室里说些家常。
四太太让人拿了些桃子,笑着道:知道你喜欢吃这些,隆正平才送来的,给你的那筐还没送去,比宫里送来的不差,你尝尝。
容华看看盘里熟透的大蜜桃,笑道:老夫人也喜欢吃。
四太太微微一笑,一会儿让你四叔父带着隆正平去给老夫人送去。
容华笑了。
四太太道:老夫人昨天又夸了你四叔父,说他能做些事只管去做,还给了不少的银子做本钱。
容华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
四太太抬起头来看容华,目光中满是感激,都是你帮忙。
容华忙道:四婶快别这样说,米粮的事还是四叔父帮我的。
四太太拉起容华的手,你四叔父说了,有些事还要你帮忙拿主意,说着又说起一件正事,你三婶到我这里来筹借银钱,说是娘家新开了个铺子。
三婶居然会像四婶借钱,容华想起前几日三婶指甲折断的事,三房恐怕是有什么事瞒着。
[w w w .bxwx.net]第二百二十章 家丑第二百二十章 家丑三婶娘家新开了铺子,银钱不凑手,就想着和娘家合着将铺子做起来。
这听着也是合情合理。
四太太道:若是有我就凑给她一些,可是你四叔父这些年吃药花了不少银子,平日里人情也花去不少,哪有那么多的闲钱,再就是老夫人最近给你四叔父开铺子的银钱,那也不能轻易动的,你四叔父说了,铺子恐怕不好开,可是怕有别的用途,就没答应。
三婶虽然是见风使舵的人,却也不至于巴巴地来四房借钱,再说这借钱是要还的又没什么利好图,除非是真的有事。
之前在老夫人那里看到三婶和三叔父面色有异,她还以为是夫妻拌嘴。
四太太说完这些看看左右,我也是听下人说起,你心里要有个数,说着顿了顿呢,明霭要娶常宁伯四小姐了,听说常宁伯那边嫁妆有一百多抬,恐怕到时候水涨船高……容华目光一闪,四婶的意思,怕是给常宁伯四小姐的聘礼会多于她的。
有句话叫高嫁低娶。
这样的亲事办起来女方家里风光,男方也有面子。
薛明霭这门亲是高娶了,常宁伯家资丰厚嫁个女儿自然要做足排场,二太太既想要常宁伯四小姐的嫁妆,又想不失颜面,就要还过去差不多的聘礼。
四太太道:这段日子我瞧着你和老夫人走的也近一些,有些话不能含糊该开口的时候要开口。
是让她早些说话,免得等到聘礼定下来,常宁伯家四小姐的聘礼比她这个武穆侯夫人还多,到时候怎么也不好看。
容华点点头。
不一会儿四叔父和隆正平说了话,隆正平到侧室隔着屏风给容华行礼。
容华笑道:四叔父还是先带着去给老夫人问安吧四老爷笑着颌首,将隆正平带去了老夫人屋里。
肥城县的水密桃,精选了一大筐抬去了老夫人房里,薛崇杰还亲自用盘子捧了几个洗好的要给老夫人尝尝。
老夫人眼睛弯起来。
隆正平行了大礼就退在一旁。
老夫人看薛崇杰,微微颌首,难得你这片孝心,指指那筐桃子,去给各处都送些吧薛崇杰点点头,看看老夫人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将话说出来。
容华回到屋子里换了衣服,冯立昌家的来道:王宝来了。
她陪嫁庄子上的王宝,因王宝是大太太的人,她故意冷了王宝一段时间。
容华点点头让王宝进来。
那王宝如蒙大赦般匆忙进了屋,跪在屏风外面不住地磕头,多谢少夫人,若没有少夫人,我那婆娘想要顺利生产恐怕就难了。
少夫人的大恩大德王宝做牛做马也难偿还。
王宝在外面养了外室,那外室身子不好又有了身孕,她示意让郎中照拂王宝的外室又故意不见王宝,王宝果然心急让人带了几次话进来。
容华喝了口茶并不说话。
那王宝接着磕头,小的若是还有异心就让天打雷劈,绝无二言。
说着又禀道,小的家里的婆娘这些年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小的这才养了外室,却也是好多年这才有了消息,若不是少夫人,婆娘肚里的孩儿恐怕不保,小的也再没了期盼。
小的之前有眼无珠愧对少夫人,少夫人却不计这些……小的若是心里不念恩,就不是个人。
容华淡淡地道:你起来吧那王宝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屏风后的容华,要是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小的都愿意前往。
事已至此少夫人必定不放心他接着管庄子,无论分他什么活计,他都愿意做。
容华让王宝站在一旁,恰好隆正平从老夫人屋子里出来,来求见容华。
容华道:我不好见他,有事还是让他去和四叔父说。
冯立昌家的将话带出去,隆正平在院子里叩了头这才出去。
王宝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当下更加恭谨。
容华抬起眼睛看王宝,这王宝穿着整齐,毕恭毕敬,站在那里目不斜视。
容华抿起嘴唇,王宝的性子也磨的差不多了,现在只看他会不会尽心尽力为她办差。
容华挪开目光,淡淡地开口,我有件事要交代给你。
王宝欣喜躬身道:请少夫人吩咐。
容华道:我让你去浙东,或是买或是开垦一块盐碱不毛之地。
王宝有顿时惊讶地抬起头,跪在地上,小的不敢,少夫人让小的去买地,小的绝不敢欺瞒。
少夫人是怕他将良田换成盐碱不毛之地才会这样说的吧。
容华也不抬头,拿起桌上的书来看,那就好,我就是要你买盐碱不毛之地,你在庄子上时间不短了,懂得农物种植之法,我要你即可启程,买下盐碱地将种子种下去。
种子我会在晚上的时候让人送去你家里。
盐碱不毛之地能长出什么来?王宝登时睁大了眼睛,想要从少夫人脸上看出些端倪来,少夫人却一直盯着书,一个眼神都不曾瞟过来。
王宝整颗心一下子跌入谷底,少夫人这是要发落他还是……容华道:你若是能种植好了,将来到府里来办差。
王宝攥紧了拳头,重重地磕了头,小的必定尽心尽力。
……王宝走了,丫鬟将屏风撤下去,不一会儿春尧从外面回来道:只打听出来三太太在屋里哭了几次,三老爷也不劝,现在只要三老爷一出房门,三太太就要闹。
春尧低声道:三太太院子里有个婆子想要将外孙女送进府里,特意跟我多说了两句。
那婆子说,说不定是三老爷看上三太太身边的人想要讨来做妾,三太太才闹的要死要活的。
三叔父看上三婶身边的丫鬟?那也不至于三叔父要出去三婶就闹。
春尧又道:三太太身边的刑妈妈这两日出去了好多次,今天我在长廊里遇见刑妈妈,刑妈妈手里拿着个包袱还遮遮掩掩的,后来跟我说是三太太送给她的旧衣裳。
春尧观察人有几分的细致,既然是旧衣裳又何必遮遮掩掩。
容华正想着,雁翎进来道:三太太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容华站起身,三太太正好进了屋。
容华忙让丫鬟去取上好的茶叶来,这边和三太太坐在了临窗的炕上。
三太太看着矮桌上的书,笑着道:你在屋里看书?容华微微一笑,闲来无事只是随便看看。
三太太打量这房里的摆设,故作轻松地笑道:听说刚才那个叫隆正平的商贾来了,还带了不少肥城县的水蜜桃孝敬,和宫中赏赐来的一样,一般人可弄不来这么多呢,难得的是隆正平还像自家下人一样,毕恭毕敬的,在老夫人面前都不敢说话。
容华笑道:隆正平是为了答谢四叔父的救命之恩,所以才将他自己看做是咱们家的奴仆。
三太太点点头,拿起茶来喝,浅酌了一口,放下茶杯,看看屋子里也没有旁人这才跟容华说起正经事,我娘家的弟弟要开个铺子,说着脸色尴尬起来,目光从容华脸上挪开,我也想凑一份,可是手里的银钱却刚好不够。
三房和二房走得最近,二婶手里又有铺子,对铺子上的事又了解。
三婶去跟二婶借钱应该更容易一些,却又没听说三婶去二婶房里借钱。
二婶平素办事最细致,尤其是在银钱上,三婶去和二婶借钱,二婶必然会仔细问明缘由。
可是三婶言辞闪烁分明不想将事说清楚。
也就是说,娘家要开铺子的话八成是假的。
容华目光一敛,三婶手里攥的帕子都带了褶,来她这里借钱是下了狠心。
容华心里仔细思量,抬起头看过去,三婶缺多少银子?三太太面色一喜,几欲不敢相信,一二百两……容华想了想,多了我也拿不出,一百两我倒是有的,我拿出来凑给三婶。
竟然这样顺利,连她娘家要买什么铺子问也没问,什么时候还也没说,就答应了她,三太太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一百两银子不是少数。
侯爷的岁奉也就才几百两银子。
三太太半晌才道:等银子凑手了,我会尽快给你拿来。
容华笑着点头。
送走了三太太,木槿收拾完茶碗,在容华身边小声地道:买米的时候三太太和二太太在一旁看少夫人的笑话,少夫人如今怎么那么痛快就将银子借给了三太太。
木槿是为她抱打不平。
要是平时她是一点都不想掺和二房、三房的事,可是这一次三房恐怕不是遇见了小事,不然也不会让刑妈妈去变卖屋里的东西。
而且三婶缺的定不是这一二百两,一二百两之数是三婶估计她房里大概有多少闲钱,这才开口要的。
三婶在银钱上比谁都会算计,现在瞒着全家上下,心甘情愿地往出掏银子,一定是三叔父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三老爷在家吗?春尧上前回道:在呢。
容华嘱咐春尧,让人去三房那边看着,若是三房有人出去,就悄悄地跟过去。
春尧点点头。
容华又看锦秀,去找侯爷贴身的小厮高越过来。
修了几个错别字。
[w w w .bxwx.net]第二百二十一章 出事第二百二十一章 出事高越进来回话。
容华道:你经常跟着侯爷在外面,知道轻重,一会儿就在门里候着,有事让婆子去唤你。
高越将少夫人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遍,这才规规矩矩地道:少夫人放心吧。
容华点点头,让高越退下去。
处理完这些事,容华去榻上休息了一会儿,起来之后红梢带着小丫鬟过来伺候梳洗,容华刚换了衣服出来,春尧撩帘从外面进来,四老爷那边回话来说,四老爷和隆正平说完话了。
容华点点头,又笑着看春尧,将你小时候身边的那块帕子拿来。
春尧心里咚咚胡乱跳个不停,将早就准备好的帕子拿出来递给容华。
容华道:我让他看看就还回来。
春尧摇摇头,想必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懂得这里面的绣法,就让他将帕子拿去比对,若是找不见我也就死心了。
春尧咬住嘴唇,目光坚定,容华知道春尧这样是下了决心。
这些年春尧一直被身世所累,听到哪里有消息,整颗心都提起来,到了最后总是失望,这样一来一去难免磨人,若是能看开些倒也好了。
江南那么大,想找还是不容易的。
容华带着木槿去四太太屋里,和四太太说了几句话,容华把手帕亲手递给四太太,又将春尧的事大概说了。
四太太十分惊讶,没想到春尧这孩子生的福气,命却坎坷。
四太太进屋里将帕子递过去,回来带话给容华,正好隆正平要回老家一趟呢,这件事也就能速办了。
容华点点头。
四太太叹口气,虽然是江南那边的私绣也不一定就好寻,总不是什么特别有名气的,让人一看就能知道出处。
容华道:尽量去找,找不到也没办法,总要试一试。
四太太关切地点点头,又将目光挪回容华脸上,你四叔父和隆正平都说了,在庄子上建火室要费些功夫,好在隆正平懂得办法,到时候让你四叔父在府里找几个人带去看一眼,照样子修就是了,隆正平本来要留下帮忙,只是他家里的大娘子没了,两个孩子跟着老父老母,他总要回去瞧瞧。
隆正平家里的事容华也有耳闻,要不是四叔父为了救隆正平出了事,隆正平应该早就回去了。
大概将火室的事说了清楚,四叔父和隆正平便要出去坐坐,四太太和容华在屋里说些家常。
容华看准时机,似是不在意地问起,四叔父有没有想好要开什么样的店铺?四太太的表情果然僵了僵,想说什么却又压下了,他还没想好,顿了顿又道,毕竟是老夫人给的开店铺的银子。
前段时间他倒是让我问问,你在庄子上改火室要用不少的银钱,若是不够就给你拿来用。
容华笑道:我这边倒是还够用。
四太太犹豫了一下没有接着说。
既然不好说,容华也就不再追问,四叔父和四太太毕竟是她的长辈,长辈和晚辈之间总是有些距离。
容华回到院子里,锦秀已经在门口等着,看到容华就迎了上来,三老爷出去了,高越已经跟了上去。
和她想的一样,容华进了屋,将春尧、锦秀叫过来,不用再去注意三房那边了。
听听高越的消息再说。
正说着话,弘哥从先生那里进学回来。
容华拿着手帕去给弘哥擦汗,木槿忙吩咐丫鬟去倒茶。
弘哥喝了茶,看看左右也没有旁人就低声道:父亲想让姐夫去家里坐坐,姐夫衙里总是有事一直没有答应,父亲让我回来跟姐说一声,看看能不能和姐夫一起回去一趟。
让弘哥来带话。
态度又十分的客气。
弘哥看着容华。
容华道:你姐夫这些日子却是有事,皇上要去陪都,工部的案子刚刚了结,就算每日里回来也是带着许多公文,我都不敢去书房打扰。
弘哥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想了想又道,姐姐的意思,父亲的事是不是……容华点点头,我是这样想。
弘哥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也要让他知道。
弘哥浓黑的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些坚毅来,这段时间舅爷和舅娘经常去咱们家,家里人都在议论静妃的事,还说舅爷和咱们家将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下去恐怕要将姐姐也牵扯进去,姐姐千万不要心软,有些事也不要顾及我,我已经想好了,过段时间我和明哲两个人就去投军。
听得这话容华不由地一惊,皱起眉头,胡说,你和明哲才多大就要去投军,去哪里投军?弘哥不服气地道:怎么不能,我和明哲都已经十三、四岁了,当年姐夫去军营历练还不就是这个年纪,说着挺直了腰板,先生说了,书本上学的无非都是纸上谈兵,想要学到真本事还是要到军营里。
弘哥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容华摇摇头,你有这个心思是好的,只是要再过几年,到时候再让你姐夫给你寻个好地方。
弘哥撅了一下嘴,都是家里安排好的又有什么意思。
看到容华板起了脸,弘哥笑着道,姐,先别说这个了,咱们说些别的。
然后若无其事般地端起茶碗来喝。
容华问起陶老太太的病,祖母这段时间怎么样了?弘哥表情沉重起来,姐姐上次回家之后,祖母的病就时好时坏,不过父亲倒是去问的勤了,祖母见到我就念叨,让我多去姐姐屋里坐坐。
想起陶老太太,容华眼睛一酸。
弘哥道:祖母还说起了五姐姐,让父亲将五姐姐好好安葬。
容华上前整理了一下弘哥的领口,低声道:这些日子你多去陪陪祖母,哪怕你在旁边坐着不说话,祖母也是高兴的。
弘哥垂下头答应了,姐,你嫁来了薛家,再没有祖母……那个家我就不待了。
说着伸出手紧紧地拉住容华。
薛明睿进屋看到的就是这个情景,弘哥拉着容华,姐弟两个靠在一起低声说话,弘哥一直说,容华眼角温柔静静地听着。
难得有异母姐弟感情会这样好,特别是容华这种才进陶府生活没多久的。
两个人总是有一种难得的默契,像是有什么共同的秘密,彼此眼神交流心照不宣,尤其是容华对弘哥的了解,超出他的估计。
侯爷。
容华听到锦秀的声音,转过头来,这才发现薛明睿回来了。
弘哥收起之前轻松的表情,上前给薛明睿行礼。
薛明睿坐下来,关心一下弘哥的课业。
弘哥对着答了几句。
薛明睿点点头,又问问陶老太太的情形,弘哥也照实说了。
薛明睿正襟危坐,从头问到尾,脸上没有半点笑容,弘哥额头上渐渐出了汗,整个人也越来越拘谨。
容华笑着插嘴看弘哥道: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弘哥立即松了口气,起身恭谨地向薛明睿告辞。
弘哥出了门,容华随口向薛明睿说起,弘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要去军营历练。
薛明睿喝口茶,眼睛一敛,十三岁也不小了。
薛明睿应该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吧?却怎么会这样说。
容华侧头看过去,薛明睿紧抿着嘴唇,似是不大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因为三房的事?来不及多想,容华问起,三老爷的事怎么样了?侯爷弄清楚了没有?薛明睿脸色微沉,三叔父的事恐怕不好办。
容华一怔,到底是怎么回事?薛明睿凝望容华一眼,半晌才开口,三叔父在外面养了个外室。
养外室,应该不是很糟的事,最多在老夫人面前说了,将外室接进府里。
薛明睿道:那外室是个有夫之妇。
对方找上门来,跟三叔父要千把银子才能将这件事了断,否则就要去报官。
容华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有这种事。
霸占有夫之妇,这事传出去那可是大大的丑闻,尤其是薛家这样的勋贵之家,是很注重名声的。
三叔父之前一定是不知道。
薛明睿微微颌首,我也是这样想。
可是外人就不会这样想。
那怎么办?侯爷要想办法才是。
薛明睿抬起手来梳理好容华的鬓发,现在只能用银子先将人稳下来,再想别的法子,我回来就是和你商量商量该怎么办才好。
这显然是早就设好的局,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结果。
看样子三叔父纳妾的时候也没有写文书,那家人求的是钱财,只要有利可图就不会松口,就怕是被别人知道了花银子利用。
薛明睿道:我已经让人盯着那一家人。
容华道:侯爷还是要去问问三叔父,毕竟这件事三叔父知道的最清楚,说着目光一闪,只是不要在家里问,否则容易被人听见,这事若是传扬开来,将来三叔父在府里也不好做做人。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一扬看着容华,祖母那边还要你去想办法说。
话刚说到这里。
春尧急匆匆地进屋,老夫人房里的丫鬟来说,老夫人心窝疼。
今天突然出差,在长途车上码子,晕车咧,大家都去吃饭了,我才码完字[w w w .bxwx b o o k .c o m]
她怎么也没想到,薛崇仁会私自在外面做成这种事。
纳了正经女人也就罢了,对方竟然是个有夫之妇,现在薛崇仁又被人威胁着写了认罪文书,把柄在人手里,只能被逼着任人索要银钱。
三太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如果闹得人尽皆知,她这辈子都要抬不起头来,说不定老夫人会一气之下将他们敢出府去。
三太太正想着,外面的丫鬟来道:老夫人心窝疼。
三太太忙让丫鬟帮她换了衣服,正要往外走,却不知怎么的胆怯起来,站在屋子里不敢出去,加上邪长远家的出去打听消息还没回来,薛三太太便想着不如稍作停留,等那邢长远家的回来听听情况再说。
屋子卑静悄悄的,三太太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突然听到邢长远家的脚步声,三太太顾不得如何心惊肉跳,忙开口问,老爷有没有消息?到底怎么样了?邢长远家的脸色青白,哆嗦着嘴唇,还是没有消息,稍作停顿又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侯爷出府去了。
,三太太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老夫人这会儿不舒服,明睿出府做什么去了?该不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三太太看一眼邢长远家的。
邢长远家的道:太太先别急,侯爷定是衙里有事出去了。
三太太霍地站起身,这些日子她总觉得多少只眼睛盯着他们,说不定是有人知道了。
为什么老夫人正好在这会儿心窝疼?是不是听到有什么人在耳边说了闲话?三太太看看邢长远家的,跟我去老夫人屋里。
三太太带着邢长远家的,匆匆进了老夫人院子,二老爷和四老爷在院子里站着说话,薛夫人、二太太在外间听御医说脉象,二太太看到三太太来了,刚想要说话,三太太却抢先道:我去看看老夫人。
,这般急切和往常行事颇为不一样。
薛夫人和二太太还没说话,三太太已经转过身去撩内室的帘子。
丫鬟们刚将屋子里的幔帐撤去,屋子里的窗子都大开着,李妈妈指挥小丫鬟将屋子里的香炉都撤去。
又有人端了冰块四处摆放。
见到三太太,下人们上前行礼,三太太一双眼睛似钉子一般定定地望着李妈妈,老夫人怎么样了?,李妈妈被那锐利的目光看得一愣,然后回道:大概是天太热,让老夫人犯了旧疾。
老夫人屋里的人对她还像往常一样,三太太微微松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探过头去,隐约看到幔帐后大炕上,老夫人靠着大迎枕躺在那里,容华坐在老夫人身后帮老夫人揉着后背,不时地低下头和老夫人说着什么。
三太太心里一寒。
她嫁进薛家多少年了,还不知道这个道理,墙倒众人推,若是谁有事别妄想能遮掩过去。
老爷出去了这么长时间连个信都没有,想必是办的不顺利,huā了大把的银钱还没有个结果,她也再没有了别的办法。
既然怎么也遮掩不住,与其让别人说出来,还不如自己坦白。
这样想着,吞了。
吐沫,头轰地一下发麻,就不由自主地走到老夫人跟前,刚开口说话。
耳边传来容华的声音,,三婶,御医说老夫人要多多休息,不能太劳神,这样病才能得养。
三太太顺着声音抬起头看容华。
容华一双眼睛也毫不闪躲地望过来,目光明亮、清澈,向三太太微微颌首。
三太太迟疑之间,老夫人叹口气道:都是老毛病了这两日天气憋闷更是喘不过气。
说着手臂一撑要起来。
三太太和容华忙将老夫人扶起来。
薛夫人、二老爷、二太太、四老爷、四太太、大奶奶钱氏、薛亦双等人进屋子里来,老夫人将众人看过一遍,哪里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的,不过是心窝疼,就将你们都吓成这个样子。
二老爷忙上前,一会儿药就煎来,母亲将药喝了儿子们才能放心。
三太太侧眼看过去,众人的目光都在老夫人身上。
丫鬟们搬了锦杌来,众人才在老夫人房里坐下。
数数屋里的人只缺了薛明睿和三老爷两个。
薛夫人目不斜视地将郎中嘱咐的话说给老夫人听,二太太在一旁帮着搭腔,四太太只是安静地听着,二老爷和四老爷传着郎中开的药方子看,钱氏哄着润哥玩,润哥见到老夫人就要去老夫人炕上。
钱氏十分耐心地跟润哥悄声说话,润哥乖,曾祖母病了,润哥过去玩曾祖母就不能休息,就要多吃好几碗苦药。
,润哥似是听懂了,纬出了捏住自己的鼻子,像自己在喝苦药一般……,润哥乖。
老夫人听到润哥的声音,埋怨地笑着说钱氏,不要吓坏小孩子,我哪有什么病,只是有些累。
润哥却一本正经地重复道:润哥乖,曾祖母少喝苦药。
老大人顿时被逗笑了。
容华看看坐在角落里的钱氏,怪不得老夫人喜欢润哥,钱氏将润哥教的确实好,让人看着就喜欢。
相夫教子,钱氏已经做到极致了,平日里从来不大说话一心全都扑在夫君和孩子身上,老夫人看钱氏的目光里总是带着几分的满意。
大家的目光都在润哥身上,二太太看向三太太,三叔呢?还没回来?三太太不禁紧张,过……没有。
回头看看邪长远家的邪长远家的慢慢地退了出去。
邪长远家的一路放慢步子,装作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到了二门上,找来信得过的婆子让婆子安排下人去府门口等三老爷。
那婆子下去,邪长远家的还是不放心,自己也在二门上等。
邪长远家的刚寻了个地方坐下,网才出去的婆子急急忙忙地回来道:不好了,有几个人冲着府里过来了,该不会是……,邪长远家的脸色顿时变了,让那婆子,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看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最后已经带了颤音,那婆子也明白此中的厉害,忙转身出去,谁知道左脚绊了右脚顿时在二门前摔了个跟头。
那婆子也不管是不是摔了个鼻青脸肿,爬起来忙去了前面。
邪长远家的心里渐凉,说不得就是那些人不肯善罢甘休,拿了三老爷的银子仍旧要闹个满府皆知,好再向府里拿银子。
三老爷毕竟给人写了白纸黑字的,就算找了衙门的人将这件事压下去,也会弄得满城风雨。
邪长远家的在二门前紧张地转悠,冷不防地从外面进来个人,邪长远家的整个人就撞在那人身上脚下一葳晃了几步才算站稳。
这邢长远家的是三太太身边得力的妈妈,平日在府里素来替三太太发号施令,这会儿为三老爷的事心神不宁,心里聚积了怒气无处发放,抬起头来见撞到的是长房做杂事的婆子苏长久家的,于是便瞪起了眼睛,狗样的,巴巴地赶着要去投胎?,苏长久家的本要赔礼道歉,哪知道邪长远家的揪住骂个不停,于是干脆也不低声下气,只道:前面来了几个无赖闹事,我男人找几个家人要将无赖赶走我过去看了看,谁知道回来就撞到了您。
邪长远家的一听,剩下的话顿时噎在嗓子里,看苏长久家的站着不动,忙又换了口气,那……那……赶走了没有?苏长久家的道:还不知道。
却往府里走去。
苏长久家的向前走一步,那邪长远家的急忙让开路,跟在苏长久家的旁边打听起消息来,要不要让人去府里禀告?之前怒气冲冲,现在却跟在一旁赔笑。
苏长久家的睃了一眼邢长远家的,谁知道,应该不用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邪长远家的在一旁附和,是啊,也不是什友大事。
送走苏长久家的,邢长远家的等到那婆子进来回话,眉里的几个家人将那些人赶走了。
邪长远家的顿时松口气。
那婆子却又道:谁知道刚好遇见了大爷从衙里回来,现在大爷在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问什么话。
邪长远家的顿时眼前发黑。
本来还以为就能顺利度过这一关,谁知道会这样巧偏被大爷遇见了。
大爷遇见了如何能不问……这件事是怎么也遮掩不住了。
容华给老夫人揉了半天后背,老夫人觉得舒坦多了,拉着容华的手和蔼地笑,你快歇歇,让雪玉上来做。
雪玉忙将容华扶下来,自己上炕给老夫人揉后背。
容华找了个锦杌坐下。
纵使三叔父这件事能瞒过府里其他人,却也是绕不过老夫人的,本要与老夫人说起,没想到老夫人却病倒了。
现在将事原原本本地说与老夫人听,又恐加重老夫人的病症,只有等薛明睿回来再做商议。
容华看一眼紧攥养帕子的三太太。
也不知道薛明睿和三叔父将事办的如何了?她又提前让苏长久等人瞧着府前,嘱咐苏长久但凡有什么人来闹事,就让家人将人压下等到侯爷回来处置。
事情顺利的话应该能等到薛明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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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没办好?可是又不见有什么坏消息传进来。
大家在屋子里陪着老夫人说话,二太太素日善说笑话,老夫人病着,二太太更捡些新鲜有趣儿的说,连小小的润哥都扮鬼脸哄老夫人开心。
外面丫鬟煎好了药,薛夫人上前去接,青huā寿字的吉祥碗,下面是放满清水的huā瓣底碟儿,药碗是温的,薛夫人仍旧不放心用勺子将药滴一些在手背上,然后才用帕子将药汁擦了,将药碗端过来伺候老夫人吃药。
雪玉早准备好了一攒盒的各种梅果,等老夫人喝了药之后含上。
喝过药,老夫人让雪玉挑了颗蜜枣,张嘴含了,这才道:这药喝了几十年都是一个味儿。
二老爷忙关切地道:要不然儿子去寻寻别的良医来给母亲看看,母亲吃程御医的药也有些年了,虽说也管用,可也不见去了根。
老夫人叹口气,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这种病怎么能去根。
这样将养就着已经是好的了。
二太太道:早知道今年这样闷热,还不如让娘去陪都避避,也好过在京里熬着辛苦。
老夫人道:今年下了这么场大雨,我还以为也不会有多热,毕竟陪都也是远的,我也懒得动车马,谁知道真应了那句话,雨过天晴,这些日子忽然就热起来,现在再去恐怕我这身体难支撑,今年也就算了,让丫鬟们多摆些冰在屋里。
二太太笑着道:陪都的院子都已经收拾出来了,还植了不少的huā草,养了一大池子的锦鲤,等到老夫人身体好了,什么时候想过去住住都尔二太太话说到此,老夫人看了容华一眼,笑着道:也别都照顾着我,你们想去就过去,好不容易修葺的院子,之前又遣了不少家人去打点住到秋天再回来,那也是好的。
二太太笑道:我是家里有事走不开了。
那就是想要别人去了?容华低下头微微一笑,二太太为了常宁伯府的嫁妆还真是煞费苦心。
府里碍眼的人都去了陪都,也就没有了太多的障碍,二太太huā言巧语说服老夫人,也好瞒天过海。
偏偏说在这个时候,三太太心神不定似是没听到二太太的话外弦音,没有向以前那样言语支持,薛夫人本来对陪都就反感,容华也只是听着不说话一下子冷了场,二太太的笑容僵在脸上,最后还是润哥吵着道:我要看荷huā我要看大鱼。
这才将大家逗笑了。
老夫人慈祥地笑道:好,快把大鱼和荷huā搬去润哥房里,让我们润哥看个够。
小孩子心思单纯,听得这话一下子高兴起来。
老夫人道:我屋里收着一对珐琅的荷huā灯,一会儿拿给润哥,再在润哥房里养几条鱼,孩子玩够了也就不惦记了,省的为了看鱼去池塘边。
钱氏乖顺地应了。
二太太笑道:娘就是太宠他了。
怪不得人说隔辈人惯的厉害。
老夫人眉角一扬,你们都老大不小了我再惯着你们,不怕人笑话。
众人皆笑。
说到这里,雪玉撩开帘子道:大爷来了。
薛明柏下衙了。
薛明柏进了屋,复杂的目光一下子盯在三太太脸上,好半天才挪开,然后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容华目光一闪,到底有什么事比老夫人的病还要紧?薛明柏这时候回来,难不成是遇见了来找三叔父的那些人?容华侧头看春尧,春尧这次没有挪开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容华再去看薛明柏,薛明柏已经上前关切地问起老夫人的病来。
老夫人笑道:哪有什么事,就是旧疾罢了。
薛明柏道:祖母要多多休息,不要过于操劳。
老夫人笑道:家里都有你们在,我哪里操劳了,不过是享福罢了。
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薛明柏明显心不在焉,大幅度侧头瞄了三太太一眼。
老夫人果然看在眼里,笑容深切起来。
大家又说了几句话,三太太越发心不在焉,不时地向门外瞧,二太太已经频频关注三太太。
再这样下去恐怕所有人都要看出端倪来。
老夫人咳嗽一声,晚饭就不留你们了,各自回自己屋里用吧,我乏了要休息,你们都下去吧!薛明柏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钱氏,然后目光落在润哥身上,冲润哥招招手,润哥已经欢跳地跑过来。
润哥和老夫人捏了一会儿手指。
大家这才站起身。
薛夫人和雪玉服侍老夫人躺下。
二老爷已经开口道:母亲好生歇着,万一不舒服就传唤我们。
老夫人点点头。
大家陆续从老夫人房里退出来。
容华将薛夫人送回屋子,这才到自己房里。
苏长久家的早已经等在一旁,见到容华上前行礼,低声道:本来都好好的,也将那些人按下了,谁知道大爷这时候回来。
薛明柏虽然知晓了却没有将这话明着说出口,不过他表现的太明显了些,不但老夫人要使人去查,二太太也会问起。
这样下来家里还是都会知道。
现在就看要怎么办才好了。
三太太进了屋子就将邪长远家的叫过来问,有没有老爷的消息?邢长远家的忙将那些人来府前闹事的经过说了,好在大房的苏长久领着人将那些无赖赶走了可谁知道又会遇见大爷。
三太太提在嗓子口的心,一下子掉下来摔成四半。
邢长远家的道:好在大爷没有说出来。
三太太整张脸暗淡下来,没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大房、二房还不是知道了?邢长远家的低下头不再说话,刚才她已经问过了苏长久虽然算不上是大房管事的,可是自从少夫人嫁过来之后将大房院子里许多杂活都分给了苏长久家的。
大房那片翠竹夹道所有竹子的修剪,照顾huā房和院子里的huā。
苏长久家的看似只多拿了些杂役的贴补,可是那片竹地里出的笋,府里平日里吃不完的都可以卖掉,huā房那些huā不管是卖去药铺还是茶铺都能得不少的银子。
从这就能看出,苏长久一家是少夫人身边得用的。
苏长久带着家人去拦那些找上门的无赖,定然不是巧合。
XX的思量间,三太太已经拿定了主意……,既然这样,我现在就去跟老夫人解释清楚。
三太太猛然站起身向外走,邪长远家的来不及上前阻拦。
三太太憋着一股力气,大踏步出了门,没想到才走了两步,在院子里遇见容华。
容华一脸诧异,三婶这是要出去?我刚好来给三婶送些新结的蝴蝶结。
,三太太看着那清秀的眉眼顿时一怔。
上次在院子里听说三太太的房里用了不少软烟罗,现在一看却没有了蝉翼纱,而是普通的豆色纱帐。
邢长远家的亲自奉茶,然后留下容华和三太太单独说话。
三太太嗓子里一哑,刚张嘴说出一个破音。
容华已经道:三婶再等一会儿,说不定很快侯爷和三叔父就有消息了兴许只是一件小事何必现在去说让老夫人白白担心一场。
听着这温婉的话,三太太脸上一热,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自己曾说过容华那么多坏话,甚至常常在一旁看她的笑话,却没想到今天要仰仗长房……,她之前也想过向明睿求救,可是想到明睿那个性子,规矩大的不近人情,到底能不能帮这种事,她也没有把握,万一明睿知道了反而将事情捅出去,就再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二房那边她更是没想过,平日里没事的时候怎样都好,一旦有了事二嫂才不会伸手帮忙。
在二嫂心里,巴不得这家里的男人都不如二叔,女人都算计不过她,这种事不让二嫂先看了笑话最终是不会解决的。
容华和三太太坐了一会儿,春尧从外面进来道:侯爷和三老爷回来了。
,三太太站起身看容华,起……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至少听听到底怎么样了。
到底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容华道:王婶别急,三叔父和侯爷会将事情说清楚的,我们去了反而让他们不好说话。
,男人都好面子,在自己母亲面前能说的话,未必在妻子面前能说,尤其是在母亲面前痛哭流涕认错的模样,说什么都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
就算是侯爷,都未必会在屋里待上多长时间。
薛三老爷和薛明睿给老夫人请了安。
三老爷神色慌张,老夫人倒是和往常一样,态度平和,只是视线不愿意向三老爷身上看。
薛明睿道:既然御医都说了,祖母就要安心养着。
老夫人看薛明睿面容舒展着,于是点了点头,你们都大了,许多事我都能放心。
三老爷听着这些话低下头来。
薛明睿始终没提三老爷的事,与老夫人坐了一会儿就先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老夫人和三老爷。
老夫人脸沉下来,使劲拍了一下炕沿,冷冷地道:从来都听说要人家里有正妻,将清白姑娘骗做妾室的,还没听说有谁被骗娶了有夫之妇,你可是给我们家开了个先例。
,三老爷被问的一哆嗦。
老夫人喘几口气,还不给我从头到尾说清楚,还要等我开口问你?我看你是要将我活活气死才肯善罢甘休。
,三老爷听得这话立即跪了下来,儿子不孝让母亲受累了。
,老夫人冷笑道:这话你应该和薛家的列祖列宗说。
咱们薛家祖上无犯法之男,亲族无再嫁之女,到你这里祖宗章法都要变了,今天娶了有夫之妇,明日就要杀人放火强抢民女。
三老爷神色大变,立即整个人瘫软下去痛哭流涕,儿子不敢,儿子是决计不敢这样的啊。
儿子只当她是死了父亲的苦姐,不曾想她已经有了男人。
老夫人道:我可曾拦着你纳妾?却怎么在外面这样偷偷摸摸?三老爷道:只因她不愿意就这样进府,况且她家里还有所宅院,她母亲的意思是让我与她在院子里成亲,家里一应都不用我来管,只要交些银子供给,有时间的时候只要去院子里,也算是金屋藏的……老夫人心窝一疼,强忍着开口,好个金屋藏娇。
你家里又正室妻子,外面的宅院又不是你买来的,和那女人也没有过任何文书,没来个人做见证,你哪来的金屋藏的是什么娇?天上掉下来的大便宜,有人赠房送女,竟让你捡到了。
三老爷垂下头来,我哪里知道这里面有诈,当夜……顾不得害臊,,取了红丸我还当她真是个好女子。
那天只想着耳鬓厮磨的温存,早将文书的事抛诸脑后。
后来怕让家里知道,连贴身小厮也不带了,只身一人去院子里寻娇妾,晚上睡的迷迷糊糊只听有人喊要捉奸,身边人将他推醒,让他速速穿衣服,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有人闯了进来。
那些人哪管他是谁,硬是要将他绑了去见官。
一开始他还十分又底气,可是见了那婚书就再也说不出话来,生怕那些人真将他绑去了见官。
他那新纳的小妾只是苦苦哀求那些人,说是被他用强才肯屈从的,他一时之间百口莫辩,只想要huā些银钱将此事速速了结。
谁知道那些人狮子大开口,一下子竟要了几千两遮丑金。
他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只能回家之后将整件事说了出来。
还以为妻子跟他闹过之后,帮他筹了银子就能将这件事遮掩过去,谁知道那些都是贪得无厌之徒,又要再威胁,还好明睿及时带着人去了。
老夫人道:这件事现在如何了?,!~![w w w .bxwx.net]第二百二十四章 笑面虎中山狼(下)第二百二十四章 笑面虎中山狼(下)薛三老爷跪在地上,望着眼前炕上那花团锦簇的斓边,吞了口吐沫,明睿请了衙门的人帮忙,烧了我写的文书,又将银子拿了回来,还将那几个人下了大狱。
没想到薛明睿会那么快叫来顺天府的人,又静悄悄地将那些人都绑去了衙门。
老夫人安下心来,却对三老爷竖起了眼睛,多亏明睿帮忙,不然闹的满城皆知,我看你的脸面往哪里放。
三老爷忙求饶,都是儿子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种腌臜事来。
老夫人听了依旧不留情面的呵斥,你还知道。
人活到你这个年纪竟然连下辈人都不如,平日里都是我娇惯你,不是养雀斗虫就是出去喝酒,谁也没有你活得自在,明日里将家里给你的收拾收拾大趸,搬出去,让我眼不见心不烦。
三老爷顿时脸色大变,哭着求饶,母亲念在儿这是第一次,就饶了我吧老夫人铁了心似的不为所动。
三老爷好话说尽,老夫人才叹口气,你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哪个不疼?我x盼夜盼你们长大成*人,不是为了让你们孝顺我,而是将来能在世上立足,我死了也能闭上眼睛,到了那边好与你们父亲有个交代,眼见我已经是这把年纪,满头白发,还能活多少年,可是你们一个个却还不争气,我为你们使碎了心,早该是你们为我担忧的时候了。
老夫人撑起身体,到了半截不料手一软整个人霍然倒下来。
三老爷吓得魂飞魄散,连跪带爬地上前叫道:母亲,母亲……外面的李妈妈听到屋子里的声音,一把推开隔扇快步走上来。
三老爷趴在炕前,一手扶起老夫人,一手来给老夫人顺气,听到脚步声知道来了人,忙探出头来,快……快……去请郎中过来。
李妈妈听得这话知道老夫人的病定是又重了,二话不说就要吩咐丫鬟去请郎中,却听得老夫人虚弱的声音,用不着……郎中,将……我素来吃的密药……化一丸来……就……是了。
李妈妈不敢逆着老夫人的意思,忙亲自去螺甸小柜子里取了药丸来和着酒化了给老夫人吃下。
三老爷擦了眼泪在一旁劝道:母亲,还是请郎中来看吧,总用药支着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老夫人缓过气来,用慈爱的目光看了一眼三老爷,若是现在去请郎中,你在你哥哥、弟弟和晚辈面前如何抬头?三老爷听得这话,忍不住又痛哭出声,母亲现在还为儿着想……只要母亲好好的,儿以后就算没有了脸面也……老夫人叹口气,我含辛茹苦将你们养大成*人,你们就是我的脸面,你现在还不明白这个理。
三老爷一头磕在炕沿上,母亲,儿子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
老夫人道:你已经是有儿有女的人了,要有个长辈的样子,要为这个家着想,为族里人着想,别为了你一个人,害了全族。
三老爷满脸羞愧,垂下头,母亲,儿子明白了。
三老爷等到老夫人睡着了,这才悄悄从屋里退出来,临走之前李妈妈送来软软的帕子,三老爷擦擦脸再出去吧三老爷接过帕子将脸擦干净然后出了门。
李妈妈回到内室,老夫人慢慢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样了?都问清楚了?李妈妈道:大爷回去似是什么都没说。
老夫人道:这件事没闹到大伙面前说,就已经给老三留了脸,不管是明睿、容华还是明柏都帮着遮掩了。
李妈妈道:多亏这件事让侯爷先发现了。
老夫人看看李妈妈,你以为是明睿发现的?明睿在外面办差如何能这样仔细,还不是容华。
李妈妈道:也是奴婢没有注意,要是稍稍打听着也就能知道了,这几日三太太到处去筹银子,跟少夫人借了一百两,跟大*奶屋里拿了八十两。
老夫人皱起眉头,她哪里有那么多银子?李妈妈知道老夫人指的是钱氏,于是道:听说大*奶将屋里的银钱都给拿上了,大*奶房里的丫鬟连每月给大*奶送脂粉的南记素香都给打发回去了,说是下个月再送。
老夫人叹口气,想起钱氏素来的品格,这个实成的孩子,若是人人都像她,这世上还有什么事。
顿了顿又道,明柏虽然不如明睿聪明,可是这些日子所见也进益了不少,将来这个家还要靠他们。
李妈妈宽解老夫人道:三老爷这件事既然解决了,那些银子就会还给大*奶,您就安心吧老夫人点点头。
李妈妈笑道:也是遇到老夫人这样的老家,才就享得这样的福气,知道大*奶那边手头紧,老夫人总是添补。
老夫人道:那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家里还有病父和幼弟。
大*奶是这样,柔顺又善良,少夫人虽然看着也是如此,实质却是个好强的,聪明又有手腕,面对任何事都不胆怯更不示弱。
若是将来这一软一硬的将家管起来,那也是好的。
李妈妈看一眼老夫人,也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这个想法。
……容华听得锦秀在旁边说,钱氏竟然连脂粉钱都给了三太太。
比起钱氏来,她可是有了私心,绝不会将屋里都掏空了,让下面人去评说,她还是不如钱氏善良。
容华仔细一想,一笑了之。
在借钱上她不如钱氏,侯爷帮了三老爷大忙,薛明柏却也没有将那些人找上门来的事当着众人面说出去。
这件事是合四人之力才平复的。
锦秀道:也不知道大爷会不会将这件事说给二太太。
容华站起身去给薛明睿沏茶,不会。
薛明柏一定不会说的。
这个节骨眼要的就是嘴严,对他有利无害。
容华的茶沏好了,薛明睿正好进了门。
时间掌握的恰到好处。
容华帮薛明睿换了衣服,并不急着问结果,今晚要去娘院子里吃,厨房特意准备了法制紫姜,这个时节吃是最好的。
薛明睿拉着容华的手从套间里出来。
容华忽然之间觉得手掌一凉,一个尖尖的东西滑到她手里。
容华低头去看,是一只双蝶戏团花镶宝的一丈青,薛明睿道:这是内务府督办的,这支有些瑕疵,我看着精巧,就让工匠镶了宝,将瑕疵遮掩去了,只此一支没有金印,戴出去也无妨的。
容华惊讶道:内务府督办。
宝石是我挑的,配你那条淡青色的裙子。
容华拿起这支一丈青来看,并不是什么瑕疵,只是两只蝶混在一起分不出你我,一前一后,一大一小,绕着花儿自在嬉戏。
容华将那一丈青插在发髻上。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亮起来。
薛明睿和容华坐在椅子上,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了下去。
容华这才问起三叔父的事,外面的事都办妥了?薛明睿淡淡地点点头,幸亏你发现的及时,顺天府已经将那些人都拿了,三叔父的亲笔书、妇人和那人的婚书都让三叔父亲手烧了,那两人再说成婚在前却也没有了凭据,尤其是那妇人的奶娘,只一味认罪说是被强人所逼。
那妇人来历不明又和人纠缠不清,既然没有进门,三叔父之前所说纳妾之事也就作罢。
虽然是淡淡的几句话,却要办得这般利落也不易。
容华和薛明睿去薛夫人屋里吃了饭,薛夫人倒是对此事一概不知,只是问起薛明睿是否会随御驾去陪都。
薛明睿道:虽然开始不跟着去,后面传唤也不一定。
薛夫人点点头,犹豫着道:要是让你随驾,也让容华跟着去陪都瞧瞧,反正自家的院子都收拾出来了,住着也方便。
容华低头笑道:我还是在家陪着母亲。
薛夫人慈祥地笑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出去走走,陪都总还算是不错。
容华仍旧笑着拒绝,朝廷的试种种子才发下来,老夫人身体又不好,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从薛夫人屋里出来,薛明睿去书房里看公文,容华与春尧、锦秀在内室里绣花卉,春尧想了又想还是问起来,少夫人不去陪都?容华摇摇头,不去。
锦秀欲言又止,看了春尧一眼,春尧轻轻颌首,锦秀才道:我听下面人说,侯爷房里的海玉去了陪都,侯爷若果然随驾去陪都,那边又没有什么我们自己的人伺候,到时候……少夫人也不能没有防备。
容华微微一笑,海玉以前就是侯爷身边的大丫鬟。
再说侯爷去随驾,又不是清闲下来游山玩水,能不能回自家宅子还是两说。
而且就是薛明睿随驾去陪都,她才要留下来。
万一家里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薛明睿从书房里出来,丫鬟们伺候了漱洗,容华想起弘哥的话,想问陶正安的事。
薛明睿早就看出她心里所想,开口道:我让通政司和都察院的官员在你父亲面前说了些话,你父亲这几日正四处寻我。
陶正安不是临危不惧的性子,否则之前的她就不会稀里糊涂地死了,陶正安一定没想到,之前他亲手杀的女儿,现在却是他唯一的出路。
她要让陶正安尝尝自食恶果的个中滋味。
下面就是陶正安的苦日子[w w w .bxwx.net]第二百二十五章 谋婚第二百二十五章 谋婚陶正安背着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手里拿着书考弘哥课业,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怎么也考不倒弘哥,于是随手换了一本。
弘哥急忙道:父亲,儿子还没学过那本书。
陶正安皱起眉头道:怎么还没学到。
弘哥道:左翼宗学里的博士没教,我去先生那里才没几日。
陶正安坐下来喝口茶,阴沉着脸看看弘哥,终于挥了挥手将弘哥放了出去。
怎么会突然被通政司和都察院盯上。
私下里他主动上前跟通政司的大人说话,谁知道那位大人却就避开了,他心里更加没有了底。
托人去都察院问,身边却又没有可信任的人。
赵信在紧要关头不可靠,这些年他却只维护了赵信和蔡家的关系,不靠他们现在要靠谁?只有薛明睿,好歹是他的姑爷。
往常他去找武穆侯薛明睿,虽然侯爷总是冷着脸,却还没到不见的地步,这两天他几次三番去请,侯爷都说抽不开身。
得不到一句准确的话,如同身在火里煎熬。
这样一想,陶正安的脸更加阴沉起来,最可怕的是,朝里有人递了辞表,以身体不堪为由辞官归乡。
那个人就是帮着顾瑛谋得通政司经历的吏部郎中。
他早就知道顾瑛手中攥的把柄不是他一个,顾瑛的事发之后他就静等着看其他人的动向,现在他等来的是这个结果。
皇上虽然正准备着去陪都,这折子却还是很快批复下来,先是挽留,挽留不住也就准奏了。
皇上起驾之前,朝堂上异常的平静,众人都是不多发一言,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吏部郎中辞官归乡看起来悲凉,可是说不定有一天,他想走都走不了。
到时候谁来救他。
陶正安咽了口吐沫,喉咙如同被刀割一样的疼。
几十年寒窗苦读,一刻放弃功名。
陶正安抬起头看书房里的一切,半响才回到大太太房里。
大太太放下手里的璎珞问陶正安,弘哥怎么说?陶正安勉强将表情放得轻松一些,皇上去陪都,侯爷忙不开。
大太太早已经准备好的冷笑,一下子发出来,我还当是用什么理由。
皇上身边有多少亲贵,还用得着他来做什么,老爷没听出来,这就是托辞。
再忙也得吃饭。
怪就怪咱们家庙小容不下这尊大神。
陶正安听着大太太讽刺的言语,顿时火气上撞,什么小庙什么大神,他娶了我家的女儿,就是我家的姑爷。
大太太冷哼一声,只怕是一朝富贵,便将骨肉、人伦都抛诸脑后,咱们家是对她好,不分嫡庶地将她们养育成*人,我又费尽力气将她嫁去侯府,却换得什么?我是什么都不要的,只求了她,让她将来不要忘记你这个父亲。
就算我不生她,你这个父亲总是生她养她的。
陶正安越听心思越乱,说这些做什么。
大太太干脆掉了眼泪,要是大姐儿活着,哪里会到今天的地步,大姐儿就算拼得命不要,也要替老爷分忧。
侧头看陶正安的表情有些挂不住,大太太似是想起什么,忙擦掉眼泪,老爷,不如我让哥哥嫂嫂去找找静妃,至少关键时刻静妃能替老爷说几句好话。
陶正安皱起眉头想了又想,后宫不能干政。
静妃不可能先去皇上那里求得恩典,等到一旦事发,他只能等着静妃求情,万一皇上置之不理,他就没有了退路。
大太太道:后宫不能干政,蔡氏一族如何能这样兴旺,还不是皇贵妃得到皇上的宠爱,我们静妃将来生下皇子也不会比皇贵妃差。
蔡氏本来就是望族,哪里是李家能比的。
陶正安摇摇头不想再提这件事,早些安置吧吹了灯,陶正安放下心事好不容易睡着,却不知道怎么从房上掉了个石子儿,听到陶正安耳朵里如同雷霆万钧,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一骨碌爬起来,手不小心打在大太太伤上,大太太顿时一声哀嚎。
……瑶华靠在床上看书。
旁边做针线的湘竹正为家里的事发愁,她二哥哥要娶妻了,家里却难拿出许多银子来置办。
瑶华看看湘竹,你这样愁苦却也不来跟我说,非要等我来问你,咱们屋里也攒下不少的银子,缺多少你去拿就是了。
湘竹面上一慌,那怎么行,小姐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将来说不定会有什么用处。
瑶华淡淡地道:我整日在家里有什么用处,过几日就去祖母房里伺候祖母,更不会用这些东西,你知道我的脾气,这些东西有什么重要,说着吩咐翡翠,将银子拿出来给湘竹。
湘竹忙道:也用不了许多,一会儿我自己去拿就是了。
瑶华这才点点头继续去看书。
不一会儿坐在旁边的湘竹眼睛红起来,小姐这样可怎么得了,眼见家里的许多小姐都嫁了出去,小姐却……老太太真的不心疼小姐了吗?怎么也不提小姐的婚事。
瑶华淡淡地道:祖母身体不好,现在哪能在顾及其他。
如今祖母将她留在身边是多有训斥,早没有了以前慈爱的样子,只有在病重的时候似是将许多事都忘记了,还当她是几岁的小姑娘,让芮青拿糖哄着她吃。
湘竹道:老太太不是素来与一位指挥同知府上的丞老夫人走动的近,要是能让这位丞老夫人出面……祖母这几日就说些颠三倒四的话,几日清醒几日不清醒,不清醒的时候渐渐越来越多。
她要去祖母屋里贴身伺候,也就是要看祖母的病会到什么地步,也好尽尽孝心。
祖母只记得以前的事,不论她说什么祖母都会应的……对她来说能争取的时间实在有限。
祖母万一真让她守孝三年,任谁说都于事无补。
……瑶华这边想着,常宁伯府内,任延凤也在为这事着急。
闭上眼睛几乎还能闻到佳人的余香。
即便是他院子里有三四个妾室,他也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却还不曾闻到过这种香气。
别的方面也就罢了,只是他喜欢的女人,他怎么也要想办法弄到手。
他屋子里也不乏有定过亲的,他看女人不论家境,只要心里喜欢,别的都不重要。
他没了的正室家境也不算多好,当时要这门亲事,是喜欢她娇弱的样子,他的妾室也一概如此,可是从见了陶二小姐之后,就发觉那些女人再娇弱都比不上她了。
脸颊微红有贵妃的醉态,蹙起眉头又像西子娇弱的美,尤其是身上一股异香,随风飘来浸人心脾,再也难以忘怀。
任延凤和母亲楚氏坐在炕上说话,任延凤孝敬了楚氏一套头面,皆是脂白色的玉石用金丝嵌了各种宝石,楚氏脸上有了笑容,任延凤思忖片刻,十分为难地叹口气,这才开口,我房里空荡荡的,晚上睡在床上冷冰冰的,有好些话也没人去说。
楚氏叹口气,早让你对她好一些,你就是不听,现在人没了再说这种话有什么用。
任延凤沮丧地道:她人好是好,却是个不懂我心的,她走了最可怜的是旋哥,没有了母亲,说着顿了顿,还要母亲跟着操心,儿子心里也很是不舒服。
说着去给楚氏捏肩膀。
楚氏眉毛一扬听出儿子的意思,你是看好了哪家的姑娘?任延凤这才露出些笑容,还是母亲明白儿的意思,也不是旁人,就是浙江司郎中陶正安家的二小姐。
义承侯府大*奶在世的时候就流露过这个意思,楚氏道:我看你父亲并没有想要跟陶家结亲的意思。
任延凤央求道:我的婚事,父亲也不会太干涉,何况是娶做继室,也没什么相干的。
楚氏正色道:那是因为你胡闹惯了,你父亲打过你多少次,你哪里肯改,娶回来的这些哪个是正经能开枝散叶的,说着眼睛红了,我每日去给她求药来,却没想到生下了旋哥却害了她性命。
任延凤忙道:这哪里是母亲的错。
楚氏还是摇头,陶家二小姐性情是不错,只是年纪不算小,而且又有一身的病,这事跟你父亲说,你父亲又要生气。
任延凤道:只要母亲多说些好话,定能成全了儿子。
儿子只盼着早些将她娶回来,也好帮着母亲带旋哥。
楚氏皱起眉头,你父亲的脾气你还不知道,要说你自己去说。
你的正妻才没了多长时间,现在在你父亲面前说起,还不打断了你的骨头。
任延凤笑道:儿子却不怕挨打,只要母亲在旁边劝着,不要将儿子打死才好。
父亲脾气不好,也不过是打骂,软磨硬磨还是能成事的。
再说很多事父亲还要仰仗他,他二弟弟虽然书读的好,却整日满嘴圣贤之语,将来想必让父亲也指望不上,为了女人他也不是第一次闹了,父亲那边再生气也不会如何。
楚氏被逗笑了,拿不出别的话来骂,那也要守一年。
任延凤道:先定下来,明年成亲也就是了。
楚氏没有点头答应,任延凤又是一顿好磨。
时辰不早了楚氏撵任延凤回去睡,任延凤笑道:我屋子里也没个人气儿,索性今晚父亲不回来,我就在母亲外间的炕上躺躺就是。
……第二天上午三太太就将银子给容华送还回来。
容华也不说其他笑着收下了。
三太太脸上一红,低声道:都是你帮忙,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如何。
我也没有别的方法,只能将家里值钱的都变成银子,希望能给你三叔父解围,没想到……容华点点头,大多数人遇到这种事都会这样,怕外面人知道也不敢声张,唯一的办法就是凑银子。
三太太没想到容华能理解,笑容又软了一些。
两个人说了半天话,三太太才走了。
四太太好不容易等到四老爷下决心。
四老爷道:我去母亲那里将我的想法说说,母亲若是同意我就去买,若是不同意我就将银子还回去。
终于还是想通了。
正妻和庶子之间总是有这样一道隔阂难以跨越。
四太太笑着去给四老爷换衣服,要不是侯爷和老爷说了许多,老爷还不敢去说。
四老爷道:明睿说的也没错,与其将许多事窝在心里,还不如就试着说一说。
四太太点点头,娘本来对老爷也是很好的。
如果娘不同意,老爷也别多说,娘身体还不好,别气着娘。
四老爷出了门径直来到老夫人屋里,母子俩说了几句话,四老爷就提起老夫人给他那笔银子的事,其实儿子没想开店铺。
老夫人有些惊讶,老四很少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
四老爷迟疑一下开口,儿子是想在运河以西买些地种棉花,而且儿子还想自己去趟山东。
老夫人微微一怔,眼睛亮起来,怎么想起要买地种棉花?四老爷道:儿子听说运河以西有不少棉花地,逐渐要成规模,儿子就想去看看,如果可能就买下一块来……顿了顿,只要种的人多了,商贾自然会上门去收,不愁销路,并且儿子还打听到有人种出紫花、湘花、茧花、豆花四种,要是能学来种下……老夫人点点头,和蔼地道:既然你都想好了,就遣人去看,山东一带地界儿不太平,你去我还是不放心,等下人回来有了消息,你再定是不是要过去瞧。
四老爷听得这话不由地欣喜。
四老爷走了,李妈妈笑着到老夫人床前,四老爷比以前好多了,至少能跟老夫人谈心。
老夫人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七月中旬圣驾才浩浩荡荡去了陪都。
皇宫里少了皇帝,却没有丝毫没有影响京城里热闹。
七月二十一,大吉,诸事皆宜。
容华陪薛夫人去庙里上香祈福,容华刚亲手进了三炷香,还没出大殿,锦绣上前道:外面有个道士要给夫人测吉凶呢。
[w w w .bxwx.net]第二百二十六章 人祸(上)第二百二十六章 **(上)听到道士测吉凶这样的话,容华不免皱起眉头。
都说这些人能知晓天机,可是身边却没听说谁因道士的指点逢凶化吉,反倒是被骗了许多钱财。
容华出了大殿这才问锦秀,道士有没有说什么?锦秀摇摇头,我没在一旁听,不过那道士说夫人,生来即是大富大贵之人,只是命运多舛……薛夫人年轻寡居,难道指的是这个?容华和锦秀一起走进侧院,等在那里的婆子们忙都上前伺候,容华净了手又换了帕子和白纱帷帽,这才带着人一起从寺庙的旁门出去。
容华问锦秀,娘在哪里遇见的道士?锦秀指了指,就在前面不远的竹林里。
今天出行,她已经上下都打点好了,怎么会让一个道士闯了进来。
锦秀道:那道士是最近京城里最有名声的铁口直断。
恐怕是哪家的夫人请来的,夫人从大殿里出来,遇见了以前相识的夫人,过去说说话,便遇上了。
薛夫人向来不喜欢凑热闹,想来是遇见了十分相熟的人才会过去招呼。
容华让锦秀引路又带了几个婆子过去,竹林修整的十分好,里面林立这几块石碑,上面无不是引人向善的佛偈,中间设一亭子,并不奢华,皆由木材支起,也不刷漆只是用了本色,添了不少的雅致和清新,亭子正中铺着蒲团,几位夫人围坐,不见锦秀说的道士身影。
锦秀低声道:刚才我走的时候还在,也不是在亭子里,只是竹林中碰巧路过,便说了几句。
容华点点头,又走了几步,便被亭子里的夫人们看见,容华忙去见人。
薛夫人拉着容华向众人介绍了一番,有一个熟面孔是在宫里见过的长兴侯夫人,另外一个薛夫人道:是镇威侯夫人。
容华上前轻巧地行了礼,两位夫人回了礼,长兴侯夫人一扫刚才有些紧张尴尬的表情,笑着将话题拉到容华身上,第一次见时我还说这是哪位夫人那么漂亮,一问才知道是武穆侯夫人,说着拉起薛夫人的手,我们应当常聚聚才是。
薛夫人客气着笑道,这些年人也变懒了,总不喜欢出去,哪天我做东请夫人们去府里做客。
薛夫人笑容有些勉强,眼睛里强忍着不露出端倪来。
镇威侯夫人只在一旁抿着嘴笑,时不时地侧头打量容华。
三位夫人说了会儿话,薛夫人就告辞。
长兴侯夫人、镇威侯夫人跟着送出亭子。
上了马车,容华将蓉簟拿来给薛夫人坐了,薛夫人道:以前常和长兴侯夫人一起坐的,也有段时间没见了,就想着去会会老朋友。
容华低头笑了,娘若是真想请人过来聚聚,我帮娘操持宴会。
薛夫人点点头,过几日老夫人身体好些了,天气也凉了,倒是应该……说着又忽然想起什么,微皱起眉头。
容华趁着机会软软地笑着问薛夫人,娘这是怎么了?薛夫人摇摇头,没什么,只是那道士胡乱说罢了。
若是追问薛夫人道士到底怎么说的,反而给薛夫人压力,像是她也十分在意似的,容华微微松口气笑了,果然是这样娘就不用放在心上。
薛夫人听着容华颇有信心,又满不在意,侧头看过去。
薛夫人这是询问她的意思。
容华笑道:娘您想想,若是什么事都能被这些人一眼看出来,朝廷的重大决策哪里还用得着广纳朝官言论,只要找这些人算算就是了,这些人既然流窜于市井就必然是上不了大台面,许多话好的娘就听听,不好的娘就当没有听见,不要反而没事却被这些人三言两语的扰了心情。
薛夫人被容华的话逗笑了,没想到你这孩子还会哄人开心,说着顿了顿,那道士还说三天后定会下雨。
京城已经干旱了许多天,人人传言是真龙不在紫禁城里,**都去了陪都。
京里酷暑难熬,不少老人、孩子都生了病,所以这些日子来寺里祈福的人才多起来。
这道士怎么敢断言三日后一定有雨?一路上容华一直陪着薛夫人说话,到了府门前,薛夫人的眉毛才算松开了。
容华将薛夫人送回房里,又去回了老夫人,这才带着锦秀回到自己院子。
春尧早就准备好了冰镇的酸梅汤。
容华喝了几口身上才算舒爽,侧头看锦秀,你也快去取来喝了。
锦秀微微一笑,木槿早已经准备了一碗递给锦秀。
春尧给容华换了一块冰过的帕子,已经让人烧了洗澡水。
容华抿着嘴笑看春尧,还是春尧懂她的心思。
出去一趟身上就特别难受,不洗个澡总觉得怪怪的,这都是一早就养就的毛病。
只不过以前在陶府频繁用澡水要看人脸色,有时候难免要被人背后说两句,现在是薛家,下面人都知道她的习惯,主动地迎合。
容华洗了澡出来,锦秀也将事打听了清楚,那道士说家里近日必有血光之灾。
容华微微一怔。
她理解错了,还当那些道士是拿子嗣来说话,却没想到一张嘴竟说到了血光之灾。
容华皱起眉头,就这些?锦秀道:就这些。
那道士不愿意多说,匆匆忙忙就走了。
没索要财物以保平安。
怪不得薛夫人忧心忡忡,似是有几分相信了。
容华迟疑了一下吩咐锦秀,跟那几个婆子说了,不许将那道士的话说出去。
不过都是些胡言乱语,不要拿出来搬弄是非。
锦秀点点头。
容华想了又想,还是先跟顾妈妈说了,听听顾妈**意思。
顾妈妈懂得如何处理这样的事,再说那几个婆子是跟着薛夫人的。
锦秀明白容华的意思,少夫人放心吧,奴婢明白。
晚上薛明睿下衙回来,容华进了套间给薛明睿换了那身她新做的宝蓝色绸衫,衣摆用了两片暗色断续的花草,远处看像是简单的纹理,要走进了才能看出枝叶的秀丽来。
容华笑道:反正是在家里的常服,侯爷要是不喜欢我就还是改成简单的样式。
男子向来喜欢简单不爱装饰,只是总会有一两件素雅的,薛明睿却一件都没有。
花朵不一定衬得女人娇嫩,在袍子下面用暗绣,就像是一朵墨花,别添雅致。
她不抱希望薛明睿能穿着,还是忍不住绣了试试。
常服都像官袍千篇一律,偶尔新鲜一点也不错。
下面是绣的什么?花草。
他细长的眼睛一扬,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是啊。
薛明睿脸上有了些笑容,挺别致的。
也就是说接受了。
吃过晚饭回到屋里,薛明睿坐在屋里喝茶看书,容华有些奇怪,侯爷不去书房看公文?薛明睿不抬头继续翻书,没有公文可看。
平日里都是忙碌不堪,怎么会突然闲下来了。
容华低头看薛明睿一眼,虽然嘴上说没有了公务,可实际又不像表面上这样清闲,似是在想什么。
容华正准备悄悄地走开,手腕一紧已经被拉了回来。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一翘,满是笑意,去哪儿?容华脸颊微红,妾身是怕打扰侯爷看书。
明天带你出去划船。
清亮的声音兴致勃勃。
怎么会想到出去划船,容华虽然心里想去,还是有些迟疑,老夫人还病着,总是不好这时候出去。
祖母这两日精神好了许多,只是天气热所以不舒坦,薛明睿放在容华腰间的手一紧,我会找借口去说,就算祖母、母亲知道了也没什么。
这几日清闲,过段时间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再说还没带你出去玩过。
谁说没有,上次借着薛明睿养伤,她们单独在那别院里住了两日。
容华刚想到这里,耳边一痒,薛明睿的笑容慢慢绽开来,上次养伤不算。
又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想从他怀抱里出来,却被他揽的更紧。
你二叔父在下面做州判。
容华点点头,才上任不久。
薛明睿道:这种捐来的州判,满一年由大臣作保可以提做知县。
说着顿了顿,浙东鄞县虽然不富裕,能历练几年也好有个说辞提拔,你写信问问二叔父若是愿意,等着公文下来即刻上任。
二叔父陶正谦虽然胆子小,为人却正派,如果愿意去吃这个苦那当然好。
容华露出笑容来,正巧我让人去浙东买了一块盐碱不毛之地。
薛明睿一怔,做什么用?容华笑道:种农物。
薛明睿想起朝廷下发的试种种子,哪天我下衙回来,去庄子上帮你瞧瞧。
容华道:侯爷怎么会这样清闲?薛明睿眼睛一眯,有庄亲王和殿阁大学士处理政务,衙里也就没有了许多事。
就因为薛明睿不是和庄亲王一派,所以薛明睿干脆被架空了?另外一个意思是不是现在庄亲王控制了朝政?照这样下去,庄亲王下一步就要趁着这个机会铲除异己。
形势这样紧张,难道道士那句话真的会应验?[w w w .bxwx.net]第二百二十七章 人祸(中)晚上容华做了恶梦,梦见一个道士拿着拂尘在她头上一擦,她心里一惊立即就醒过来。
不过是一个道士有什么好怕的,她却被吓的心跳加快气喘吁吁,可能是太紧张了。
这几日夜里照样憋闷,丫鬟们放了几盆冰也不能让屋里的温度降下来。
容华小心翼翼地伸开腿,她其实很想去洗个澡,只是府里的规矩,哪有半夜里洗澡的,再说粗使的婆子都睡下了。
容华转过身生怕吵醒薛明睿,又在枕边找了一块帕子来擦汗。
热醒了?,薛明睿的大手伸过来摸上她的额头。
刚才做了个梦,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容华转过身看薛明睿。
薛明睿虽然刚醒来,一双眼睛却灿若星辰。
做了什么梦?,容华微微一笑,也没有什么,忽然想起,侯爷相信那些铁嘴直断的道士吗?薛明睿扬起眉毛,目光低沉地看向容华。
容华道:今天去寺里上香遇见一个道士,那道士和娘说,三日后京城会下雨。
薛明睿眼睛一眯。
容华的声音软软的,侯爷在外面没听说这个的道士?顿了顿,那大概就是我们碰巧遇见了,听说京城里信他的夫人也有不少。
薛明睿微微思量,全国大旱,皇上可能会在陪都祈福。
说着低下头看容华,就算是钦天监也不敢说三日后一定会下雨。
容华眼睛一亮,照侯爷这样说,如果三日后真的会下雨,那道士就算得上是奇人了?薛明睿嘴角浮起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来,伸手帮她理顺了长发。
继续这个话题,她大概更会睡不着了三叔父说让我谢谢你,之前的事若不是你,恐怕我们整个薛家都要被人看笑话。
三叔父若不是贪图那女人自家有宅院、奴仆,又不需要他买太多东西供养,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祖母说了若是再发现谁养外室,定然要逐出府去。
也就是说,这件事过后,薛家的女眷就都不用担心有一天会冒出个外室领着孩子进府?容华轻声一笑,这是好事。
说着说着家常,容华慢慢地睡着了。
薛明睿看着妻子嘴角那抹静谧的笑容,起身让丫鬟换了冰盆,这才又躺在床上。
侧过身来仔细看床铺间的容华,身体那么的娇小,腰身盈盈一握,每次抱她都觉得她没有重量。
父亲传下来一身铠甲,是先皇御赐,他曾穿在身上从边疆战场凯旋而归。
那身铠甲不仅是先父遗物,还陪他出生入死,在他心里已经有了更重的意义。
可就是这样坚硬的铠甲他还时不时地拿出来看看生怕有损坏,甚至常亲手擦拭……就是这身沉重的铠甲,其重量在他心里远远无法与她相比。
她却那么轻,那么小,总让他心里总有一种难以满足的感觉。
太轻了让人心慌。
容华让木槿找好了衣物,准备晚上薛明睿回来一起出去,衣服刚准备妥当薛明睿却打发了高越回来,让她暂时先不要准备。
容华低声问高越,侯爷可是有了差事?高越点点头,侯爷说要去顺天府。
还以为会等些日子。
高越退下去,容华吩咐木槿,衣服就不要放回去了,说不定等一会儿我们还是要出去。
薛明睿去顺天府若是因为顾瑛的案子一会儿陶正安必然会打发人来让她回陶家商议对策。
只是陶府都是大太太的耳目,说话并不方便。
容华正想着锦秀上前道:黄御医来给老夫人问脉了。
,老夫人的病一直都是程御医和黄御医给看着,前几日程御医已经提前来府里知会他奉命随行陪都于是这一次就请了黄御医来。
容华站起身带着锦秀去了老夫人房里。
黄御医已经在内室里切脉,薛夫人、二太太等人在外面等着。
容华坐在薛夫人旁边。
二太太笑着道:老夫人的病好多了,只是这天气太热又不下面,却是熬人。
薛夫人也叹口气,谁知道今年会这样,开始雨水多,现在又旱起来。
二太太笑容满面,不过听说再日后京城会下雨。
容华心里一惊脸上不动声色,薛夫人讶异地抬起头。
二太太看出了什么,笑着道:大嫂也听说了?都说那方道长是神人,不少人请他过府相看。
薛夫人嘴一张似是要说什么,容华笑着道:黄御医出来了。
大家这才都站起身,上前问黄御医老夫人的病情。
黄御医开了几剂药,老夫人的病看似好多了,仍不可大意,药要按时服用,不可再伤神。
送走了黄御医,大家这才一起去看了老夫人。
老夫人精神很好,笑着让钱氏将润哥抱过来,又和大家说了一会儿话。
二太太笑着道:等到雨下起来,老夫人的病也就好了。
,老夫人慈爱地笑了就你会说话,说着叹口气,只是这天气每日都这样,不似要下雨的样子,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二太太笑着看看左右,那我就说些趣儿给老妇人开开心。
京里还真传言过两日就会下雨呢。
老夫人微微抬起眼睛,是钦天监说的?二太太眉眼飞扬,说起这样的事是她的擅长,哪里是呢,是京里来了一位先生掐指算出来的。
,老夫人也笑了,都是逗人开心罢了,这种事哪里还能算得出来。
二太太笑道:京里可是有不少人相信,都请了这位先生测吉凶,我上次去吃宴,听到夫人们都是说这些事。
老夫人道:没想到我病这几日还真出了些有趣儿的,要是下雨也能掐算出来那人不成了神仙?大家听笑话似的陪着老夫人笑了。
老夫人又提起薛崇义的事,老二来跟我说,明日就要回衙门了?除了二太太,其他人听得这话都有些惊讶。
薛崇义正式官复原职了。
二太太脸上颇有得意的表情,笑着:,是呢老爷今日已经去拜会同寮了。
老夫人道:晚上他回来,我免不了还要嘱咐他几句。
二太太点点头应下来。
大家从老夫人屋里出来,薛夫人和二太太走到一起,薛夫人问起:那道士说的真有那么准?二太太肯定地点头,抿嘴笑,大嫂可不知道,那方道长已经成了咱们京里最热闹的话题宴会上不论遇到谁都会提起。
许多人都说准的,只是我们又没找道长算过,也是说不得到底怎么样。
薛夫人脸色有些深沉,容华在旁边笑着,二婶说的是,许多事都这样,大家传着传着也就神了。
薛夫人点点头道:也是,还能比钦天监说的准不成?容华回到房里不一会儿高越来回话,侯爷说一会儿回府里接少夫人出去,还请了少夫人娘家的老爷。
薛明睿请了陶正安?这样说来她就不用自己去陶家……没想到辟明睿会想出这样的法子,与陶正安见面既不在薛家,也不在陶家。
容华忙让锦秀去准备等到薛明睿回来,容华跟着薛明睿一起去了景华阁。
景华阁所处的地方有些偏僻,一个只有简单装饰的酒楼立在不起眼的街角一眼看过去便知道这酒楼生意一定冷清。
马车直接从酒楼旁边的院子驰了进去,又在院子里一转才停下来,薛明睿伸手将容华从车厢里接下来。
容华的脚刚落地,就听见头顶一阵脚步声,抬起头一看,一脸诧异的陶正安已经从楼上下来。
陶正安看到容华有些诧异,接下来颇有些不自在似是自己的狼狈的模样被人瞧见,有几分的羞愧和恼怒于是拿起父亲的架子,劈头问容华你怎么来了?容华还没开口,薛明睿已经淡淡地道:容华不放心,才让我问问岳父情形。
薛明睿这样直截了当的开口,陶正安身上仅留的半分矜持顿时消失殆尽,忙殷勤地道:都准备好了,我们进屋说吧!薛明睿道:岳父请。
陶正安忙快步走在前面,薛明睿牵着容华的手慢慢跟在后面。
除了锦秀跟着容华上楼,余下跟车的婆子、家人都留在院子里听唤。
酒楼外表看似简陋,里面的摆设却有几分的雅致,陶正安和薛明睿坐下,容华站在一旁,锦秀要拿起茶壶来倒茶,容华使了个眼色,锦秀将茶壶交给容华,然后退了出去。
陶正安看了看薛明睿的表情,目光沉静,脸色肃然,不由地心生寒意。
陶正安想开口却碍于容华在身边。
薛明睿倒是先说了话,庄亲王的意思,让我协同处理顾瑛的案子。
传言得到了证实,陶正安顿时喜忧参半,侯爷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办才好。
薛明睿道:顾瑛案子岳父也知晓,并不是表面的人命案。
陶正安只觉得似被一盆冷水从头灌到脚下,顾瑛的事至今为止牵连了三个人,除了他,一个已经在工部贪墨案中被正法,另一个辞官返乡。
若是真的从顾瑛嘴里审出什么来,他岂不是要首当其冲。
陶正安脸色一黯,可是我听说这案子还另有内情,并且牵连众多,朝廷总不能将这些人都处罚……薛明睿道:既然要审案,顾瑛的口供就会记录清楚,将来案子审结就难免呈上去御览,现在只怕是顾瑛并不知道许多。
也就是说顾瑛手里说不定只有他们三人的把柄,暂时不会牵连到其他人,也就不会出现牵连太广难以处罚的局面。
薛明睿道:不能只听犯人的一面之辞,朝廷必然派人清查。
工部那人已经被抄家,吏部郎中走的时候又将京城的宅子都变卖了,全家老少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拉了两车书籍和杂物归乡。
这么说来,要想要清查就只能从他下手,陶正安的手不受控制地抖起来。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瞧了一眼陶正安,这案子除了庄亲王和我,还有顺天府、刑部会审。
陶正安一时慌了神,那要怎么办才好?就算一时遮掩住了,他必定为这案子身先士卒,文武官员都看在眼里,朝廷又怎么会对他不多加处置。
薛明睿蹙了蹙眉,岳父还记得开元十年的那桩案子吧!英亲王去西宁剿匪,回来之后没有功赏,反倒是跟着的官员钱泰明因为喝酒误事丢了官。
这件事虽然没有挑明,文武官员也都知晓的清清楚楚。
英亲王西宁剿匪几千人,被人告剿杀平民充数,皇上没有明令人去查明,这件事的结果却是,朝廷对剿匪功臣没有任何封赏,此事之后英亲王不再为朝廷办事,彻底被搁置起来,跟着英亲王前去剿匪的钱泰明主动误事丢了官。
大家都知道,要不是钱泰明识时务主动丢官,等到朝廷处罚,就不只这样简单。
当今虽然仁慈,可是一件案子,就算是不准备牵连过多,也不会无声无息地结束。
陶正安彻底没有了精神,难不成就真的只有一条路可走。
散尽家财,辞官离京。
寒窗十年苦读,又在官场小心翼翼摸爬了这些年,竟然落得如此地步。
薛明睿面沉如水,喝了。
茶,起身离座,留下了容华和陶正安独处。
父亲,容华忧心忡忡地先开口,女儿会在侯爷面前再帮父亲说说。
陶正安抬起头来,这个之前他觉得木讷的女儿容华,此时此刻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担忧。
这几日妻子在他面前挑剔了不少容华的不是,现在看来容华也是尽了力,陶正安微微思量间,耳边又传来容华清澈的声音,父亲在朝为官也惠及了不少人,可是真正关键时刻人人自保为先,不一定会顾及父亲。
陶正安一怔,仔细揣摩容华话里的意思。
陶正安低下头,容华眼睛一亮,很快敛目掩去光华,女儿前段时间进宫,静妃娘娘托人传话,问女儿是否想要知道五姐姐过世的原因。
她要让陶正安知道,静妃并不是陶正安的侄女,而是一个想要捏住别人把柄,要人乖乖为她办事的女人,在静妃手里陶家是棋子,一旦没有用处随时可以丢弃。
她更要让陶正安知道,他那些秽行已经遮掩不住,尤其是在他面前这个女儿面前,他再也不能假装正人君子道貌岸然。
!~![w w w .bxwx b o o k .c o m]第二百二十八章 人祸(下)第二百二十八章 **(下)没想到事隔一辈子,她成为陶八小姐之后,才亲眼看到陶正安脸上的神情,愤怒、遮掩、愧疚、恐惧,这些情绪一下子从陶正安脸上一一浮现出来。
陶五小姐,陶正安还记得吗?那个整天在陶正安身边沐浴天伦的女儿,那个时时刻刻想要讨父亲欢心的,为父亲的一张笑脸无比愉悦的女儿,那个因父爱被放纵,无忧无虑的女儿。
可能陶正安并不时常记起来。
她却替他记得,稀里糊涂地输了一辈子,却阴错阳差地又回到他身边悄悄长大,不动声色做一个乖巧、规矩、柔顺的女儿,也许等得就是这一刻。
就这样坐在陶正安眼前,直视他,冷眼旁观他,心里带着一种戏谑的愉悦。
即使在父母面前子女的性命算不得什么,她真正恨的是陶正安在她面前摆出慈父的脸孔,暗里地又让大太太领着人亲手喂她毒药,这样狠毒的手段不是为了遮掩她和赵宣桓的私情,而是为了将淑华嫁给赵宣桓,这样才能换取更多的富贵。
她可以为她的错去死,却不能为了他们换取富贵而亡。
陶正安片刻之后,眼睛里才有悔意。
将淑华嫁给赵家,陶正安以为攀上了真正的富贵,却没想到赵信将他利用过后就一脚踢开,现在所有的罪名要他自己承担。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陶正安正想着,薛明睿从外面回来,陶正安抬起头慌乱中看了容华一眼。
容华心里一笑,是恳求她不让她将这些事说给薛明睿吧?薛明睿深沉的样子,让陶正安已经没了胆子,更何况刚才的一席话已经说的清清楚楚。
薛明睿重新坐下来,用明亮的眼睛看了陶正安一眼。
陶正安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薛明睿已经淡淡开口,那位教弘哥的西席被朝廷启用要去地方做同知。
陶正安的希望完全破灭了,竟然连弘哥都不愿意再帮忙,于是求救似的看容华。
容华静谧的脸上也是一片惊讶的表情。
薛明睿道:我和沈老将军有些交情,沈老将军要收两个徒儿,我的意思是让弘哥过去。
陶正安的脸上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手一抖,颤声道:听说老将军择徒甚严。
沈老将军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徒弟,现在已经做到了正一品太师。
容华也没想到薛明睿对弘哥会有这样的安排,给沈老将军做徒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弘哥毕竟是陶正安唯一的子嗣,能保全弘哥也算是薛家尽了全力。
很快饭菜就摆了上来,陶正安却无心动箸,薛明睿也是随便吃了一些。
回家的路上,薛明睿拉起容华的手和容华一起坐进马车。
容华侧头看薛明睿,细长的眼睛里流露出柔和来,我已经让人另准备了饭菜,现在放在马车的食盒里。
薛明睿总是想的十分周到。
容华微微一笑点点头,侧头靠在薛明睿肩膀上。
侯爷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弘哥的事?上次说到弘哥想要去军营历练,薛明睿似是和她意见不同,两个人就再也没提起。
弘哥现在去军营历练你免不了要担心,只是他这个年纪的确该学着长大了。
薛明睿不由地想起,前几日弘哥拉着容华,姐弟两个靠在一起低声说话,弘哥一直说,容华眼角温柔静静地听着的情形。
容华抬起头看向薛明睿,这话听着怎么有一股别的意味。
沈老将军对徒弟管束甚严,薛明睿拉起容华的手,目光稍有的闪烁,过去之后少不了要吃苦,不过对弘哥这般年纪的孩子也是最好的。
紧拉着她的手,仿佛怕她有别的想法似的,尤其是秀丽的眉毛一挑,有些理亏。
容华仔细瞧了薛明睿半天,这才开口,侯爷是觉得哪里不妥?薛明睿的脸沉下来,你不是觉得弘哥不该早早出去吃苦?容华诧异道:我没有这样想。
我只是觉得弘哥远远不如侯爷,现在就去军营说不定会惹出祸事来,侯爷能让沈老将军答应收弘哥为徒,那是怎么也求不来的,再说男孩子吃些苦那是好事,将来办事才会沉稳。
听到容华的话,薛明睿眉毛一挑忽然笑了。
……安亲王在一处私宅里宴请了个人。
这个人让安亲王爷用了十几天的时间才顺利结交上,那本来十分狂妄的道士见到安亲王爷之后却甘心臣服下来,这一点让安亲王爷心中愉悦不已。
就是这位道长送了安亲王爷四个字:贵不可及。
安亲王爷身上的贵气无人能匹敌,不管其他人在朝中呼声如何之大,都永远盖不过命。
方先生。
安亲王爷亲切地称呼,等到两日后京城下雨,本王必定写了奏折向皇上推荐先生。
那位穿着道士服的道长捋了胡子,一脸的高深莫测,摆摆手道:王爷不必如此,我也不是贪图功名之人,不过是和王爷有这个机缘才会说几句妄语,怎敢去御前卖弄,过两日京城降了雨,我也该游方去他处。
安亲王爷脸色一变,先生万万不可啊,现在京城乌云蔽日,就需要先生这样的人指引,方能……重见天日。
方道长笑道:王爷言重了,天命不可违,不管是谁都无法更改,王爷只需安心。
先生。
安亲王爷忽然一揖拜下去。
方道长这才慌了神忙伸手将安亲王爷扶起来。
现在的局势大大不利于我,还请先生能救我。
方道长半晌才叹口气。
安亲王爷见道长已经答应,脸上露出了笑容。
方道长道:只是有一样,贫道和王爷都要守信,这事才能成。
安亲王爷道:道长但说无妨。
方道长道:很简单,贫道自然不会将此事说与外人知道,王爷也不可将与贫道的事说给任何人,就算是王妃和世子也不可吐露半个字。
安亲王爷笑道:这有何难,我遵守便是。
方道长这才点点头,王爷的确是有一劫难,需要有人帮助才能安然度过。
安亲王爷脸上露出惧意来,只要先生能帮忙……方道长打断安亲王爷的话,却不是贫道能做到的,那个人是王爷的福星,只要能让他站在王爷这边,王爷的大事可成矣。
安亲王爷惊讶道:此人是谁?方道长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安亲王爷探过去看是个薛字。
方道长道:王爷切记,遇此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安亲王爷脑海里已经出现一个人,武穆侯薛明睿。
……马车停到薛府门口,薛明睿和容华从马车上下来,正准备往府里走,容华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八妹妹。
容华转过头去,跟车的婆子提起灯笼向声音源头找去,这才看到一盏不起眼的羊角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研华脸色憔悴地站在灯下,旁边跟着一个小丫鬟。
容华转头看向薛明睿,薛明睿点点头转身先进了府。
容华带着丫鬟、婆子上前迎研华,研华发鬓凌乱眼睛哭得肿成了桃子。
研华怎么会弄得这样狼狈。
容华看看左右,低声安抚研华,六姐,我们进去说话。
研华这才点了点头。
容华带着研华往府里走,锦秀已经打发人进府去,收拾一间厢房出来,也好让少夫人和六姑奶奶说话。
进了屋,容华借着明亮的灯光看清楚研华的样子,顿时大吃一惊。
研华脸色枯黄,眼睛黯淡无神,嘴唇干涸地裂开了鲜红的口子,头上也不戴任何发饰整个人狼狈不堪。
就算是在陶府被大太太责罚关起来,也没有到这种境地。
而且身边竟然连香巧都没有带,只带了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小丫鬟。
容华让人倒了茶,亲手捧给研华,六姐,到底怎么了?不问还好,这样一问,研华的眼泪顿时倾洒出来,八妹妹,我真想一头撞死在外面,可是我又不甘心,这才迷迷糊糊地走到你这里。
旁边的小丫鬟也跟着哭起来。
容华看一眼木槿,木槿带着那小丫鬟下去。
八妹妹,研华一把拉住容华的手,我知道我这个人做过许多错事,该受到惩罚,我的生母死的时候我都没有去看一眼,我从那时就背了罪,赎不完的罪。
可是香巧没错,她……却……容华心里一惊,六姐,香巧怎么了?研华哭道:孟春之……要将香巧收在房里……香巧不肯……孟家说香巧私通家里的长工……香巧就一头撞死了……香巧死了?那个忠心护主的丫头死了。
那个自诩书香门第的孟家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我让孟家为香巧准备好一些的棺木下葬……谁知道孟家说……说我带来的丫头脏了家里……说不定会影响孟春之秋闱……孟家还说我善妒不准孟春之纳妾,又一无所出……要休了我。
研华才嫁去孟家多久,孟家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妻年五十以上无子,还能听立庶以长,研华还这样年轻,孟家就要以一无所出为借口休妻。
看研华的样子,香巧应当是像她所说被孟家逼迫致死,孟家现在却反咬一口。
八妹妹,研华紧紧地拉住容华,现在我已经是无处容身了。
[w w w .bxwx b o o k .c o m]第二百二十九章 昨日情仇木槿领着小丫鬟换了衣服回来,那小丫鬟哭着向容华求情,上次大奶奶回娘家,大太太说以后不准大奶奶随便回去,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容华看向研华,研华哆嗦着嘴唇,万念俱灰,大不了,还有一呃……容华手指猛地一收,看向研华,六姐先别急,安安神我们再想想办法。
从孟家到薛家研华本来就十分疲惫,现在经容华这样劝慰,也暂时稳下心来,容华吩咐丫鬟将她箱子里的新衣裙拿出来伺候研华穿,又让小厨房做了些清淡的饭菜。
容华劝慰研华吃些东西先休息,自己回禀了薛夫人之后,回到房里将研华的事跟薛明睿说了。
薛明睿皱起眉头。
容华道:六姐之前跟我提过几次秋闱的事,孟家人说一定要先拜恩师,才会顺利考中,我一直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秋闱将近,孟家是故意逼的六姐无路可走。
孟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薛明睿扬起眉毛,你说的是约定门生?私下里结交主考官,从主考官手里得到透露的考题,互相约定为师生,等到学生金榜题名,必定忘不了恩师。
这种事只在前朝有过,本朝自圣祖以来还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形。
薛明睿看向容华,这是科考舞弊,涉及到的主考官是杀头重罪。
孟家到底是从哪里打探到了这种途径。
薛明睿淡淡地道:孟家是想要跟我打听,谁才是这次科考的主考官。
过了秋闱,到了最重要的春闱,孟家还是要问。
容华道:不止是要知道主考官是谁,还要借着侯爷的名义去拜会,现在的秋闱不过是为明年的春闱做准备。
毕竟考中进士才是最重要的。
这件事她不应该管,要是送研华回去少不得要被孟家问,她不肯说,孟家目的达不到依然会想别的法子折腾。
她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研华这样不管。
薛明睿看容华为难起来,家里也有空房子,实在不行向孟家说一声……这种女人之间的事薛侯爷如何懂得如果她真的将研华留下了,孟家借着这个话柄做要挟,要么她帮孟家一把,要么就说研华私自在外留宿坏了规矩,一样要两难,女人要遵守的规矩是很多的。
薛明睿看过来,容华笑着道:我先去安排。
容华将冯立昌家的叫到跟前,现在时辰不早了我不好回去,妈妈就跟着六姐跑一趟,务必与母亲说好,留下六姐住上几日,然后问问孟家的意思。
由娘家出面这样才是正途,也好断了孟家投机取巧的念想,容华又补充了一句,毕竟是亲生骨肉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亲生骨肉这四个字,陶正安心里明白。
毕竟她今晚才和陶正安说起杀女的事,总不能陶正安转脸又对亲生骨肉做出凉薄的事来。
冯立昌家的忙应承。
容华又道:让人去给孟家报个信,就说六姑奶奶住在娘家了,其他的话一律不要多说。
冯立昌家的躬身下去。
容华又去看研华。
研华坐在炕上表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两只手紧紧地扭住帕子。
容华慢慢走过去,研华听到声音抬起头,表情迷茫终于想了好久似是想起了什么,立即睁大了眼睛,拉起容华,八妹妹我想起一件事。
容华看看屋里的丫鬟,等到丫鬟都退了下去。
研华这才如获至宝地低声道:八妹妹,四姨娘以前和我提起过一件事,大太太手里有些密药是能让女人怀孕生下男孩的。
容华惊讶地睁大眼睛。
研华看看周围脸上有些怯意要不然宫里的静妃怎么能怀上龙子。
皇上那么大年纪了,这些年宫里的娘娘们都没有消息偏就让鼻妃怀上了你说奇不奇怪。
容华一怔责向研华。
研华道:四姨娘说静妃入宫的时候,大太太让下人熬了好阵子药,说是给静妃调理身体,后来也不知道是通过宫里的谁带药进去。
大太太还放了银票在空心的簪子里给静妃进宫打典,小宗的大家都知道,放进簪子里的都是大宗,全是用陶家官中的钱,这些都是别人不知道的。
说着研华捂嘴笑起来,静妃入宫前,大太太丢了一只镯子,在家里翻了个遍,哪里是丢镯子,是丢了大额的银票,最后怀疑到五姐头上,翻遍屋子还是没找到,大太太恨的不行,可是却认定了是五姐,五姐得病,大太太也就没有及时给医治。
,容华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太太将簪子扔在她脚下,大太太是认定她知晓大太太将陶家的钱X给娘家的秘密,怕她张扬出去。
大太太一定以为她死之后,那银票定会找到,所以也没有对她过多询问。
毕竟银票事小拿陶家的钱贴补娘家事大。
研华觉得自己话多了,忙止住,别的不说,那药却是真的,大太太这些年没少吃那药,结果生下了大哥,大哥却成了那般模样,大太太再也不敢用。
这才给了四姨娘用,结果……眼圈红起来,我弟弟还是——然后终于有了弘哥。
容华微微思量,也不一定,若是那药真的有用,大姐早就吃了,何必三年都……研华冷笑道,你这傻妹妹还不是因为大太太生下大哥的缘故。
大太太生怕大姐吃了药会生下像大哥一样的孩子,遭赵家嫌弃,大姐又还年轻才没轻易用的,我看后来大姐怀孕,还是吃了那药。
你别忘了静妃只要怀的是男孩,不管是不是大哥那样,那可都是皇子,所以静妃就用得。
容华轻蹙起眉头,姐姐的意思是?研华脸上有几分疯狂,将那药要下来,我先用,若是管用你再用,我先替你试药。
容华道:姐姐刚嫁去孟家,就算没有怀孕也正常,何必非要如此。
研华急切地看容华,本以为容华会同意,却没想到容华就这样一。
回绝了,八妹妹你不懂的,如果我有了身孕孟家就不会将我怎么样,娘也不会为难春起……,…春之才能安心学习,只要将这段熬过去,等到春之有了功名我们再想办法搬出去,那时候就能安心过日子,再也不怕别的。
容华瞪大了眼睛,研华嘴里对孟春之没有半点的怨恨,容华试探着问,六姐,姐夫对你好吗?研华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他待我极好的。
香巧的事他后来跟我解释,他也是被迫才会收了香巧,他也很伤心,可百事孝为先,一切都要听娘的。
真的是这样?孟春之真的对研华好,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赶出家门?只要他秋闱能上桂榜,那怕先去国子监,我在孟家也能好过些。
不过是取个举人,孟家就这样大费周章,想来孟春之的才学也不过尔尔。
能不能考上,孟春之心里应当最清楚,却在研华耳边信誓旦旦地说的这些话,还不是别有用意?容华看着研华的表情,研华说到孟春之的时候,眼睛里闪烁出最后一抹璀璨。
容华心里一沉,但愿她猜错了。
容华将送研华回陶家的事说了,姐姐在我这里毕竟不合礼数,孟家又是极讲规矩的。
难保会被挑出错来,姐姐先回去,其他的事等我想清楚了再做计较,孟家那边我会遣人去告知。
研华点了点头你安排就走了,我都听你的。
外面的马车准备好了,容华将研华送上车,这才重新回房里。
庄亲王爷和几位阁老在宫中处理送上来的奏折直将几位大臣都熬的睁不开眼,庄亲王才笑道:阁老们先回去歇着吧,我将这些奏折整理好,明日一早好将重要的折子送去陪都呈给皇上御览。
众人互相看看,弯身向庄亲王爷行礼然后边交谈边退了出去。
庄亲王爷一直等到一个小内侍溜进屋内,这才抬起了头,那小内侍在庄亲王爷耳边悄悄低说了几句,静妃娘娘说了,皇上还未透露出要立储的意思,王爷不要焦急。
庄亲王爷点点头。
那内侍又道:还有上次王爷问,娘娘为什么也不拦着,就让皇上带了皇贵妃娘娘和八皇子一起去陪都。
内侍的嗓子有些尖,让人听着不舒服,庄亲王却不在意地仔细听过去。
不是娘娘不敢拦,而是八皇子这些日子生了病,身体弱着呢,皇贵妃娘娘将这件事压着,一直没有让御医说出去。
庄亲王爷眼睛一亮,皇贵妃想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八皇子与皇上亲近,竟然连八皇子的病情都隐瞒了,这要是八皇子出了事……那内侍看看周围,娘娘还说,皇上这段日子,心里信任的还是武穆侯,如果皇上突然回京少不了要让武穆侯领兵接驾。
也就是说,他们布下的网,可以慢慢地收口了。
庄亲王爷道:让娘娘注意凤体,眼见就要下雨了,千万不要着凉,尤其是小心肚里的孩多睃一眼那小内侍,你爹在我这里办差办的好,将来你也会前途无量。
那内侍急忙要跪下叩头。
庄亲王爷淡淡地道:下去吧,不要被人发现了[w w w .bxwx b o o k .c o m]第二百三十章 卖女(上)第二百三十章 卖女(上)庄亲王妃在房中等庄亲王爷回府,顺便将屋里布置一番,让人搬了个斗彩人物捧福、寿、安、康纹菱花口瓷盆,里面放了几条锦鲤摆在正东位,又将之前集锦槅子旁紫檀木桌上的生瓷请走,放上两只绿釉瓶。
一切安排妥当,庄亲王爷正好回到府里。
王妃忙迎了上去,吩咐丫鬟给王爷宽衣。
虽然是夏季的官袍却仍旧做的严实,一整日下来里面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庄亲王妃边吩咐丫鬟去安排膳食,边道:天气这样热,既然皇上已经说了,王爷可以将折子带回府里看,倒不如就……庄亲王爷没等王妃说完淡淡地道:你当这是哪里?东宫?太子府?宫里的奏折能随便带回来?庄亲王妃言语受挫,仍旧关切地道:那王爷也该命人多摆些冰降暑。
庄亲王爷转身坐在椅子上,看看屋子里的摆设,今年几个省都受了灾,到处都是逃荒的灾民,皇上在陪都尚且节俭,我们在京里又怎能铺张?皇上喜欢看细微之处的作为,小事上就该注意,更何况身边还有几个御史、言官盯着,这些人官职不大却耳目通天,等皇上回京必然要看他们的折子,要想换来御史、言官的夸赞就要小心翼翼。
庄亲王妃这才明白了王爷的用意,顿了顿说起屋子里的摆设来,都是按王爷说的摆的,只是妾身不明白,既然王爷不相信那道士的话,却为什么要按照他说的将这里重新布置?庄亲王爷放下手里的茶杯,谁说我不相信?满京城的人都信他的,我如何能不信?既然他说我会有血光之灾,我们就按他说的保平安。
这样等到事发之后,他就不至于太干净惹人怀疑。
庄亲王爷说罢微微一笑,他实在没想到在浙东一带素有名气的方道长为了他甘愿做死士。
只要安亲王爷这个障碍没有了,按照长幼次序,就轮到了他。
又想及静妃让人稍来的话,心里又是一阵欣喜。
庄亲王妃看着王爷满脸喜气,不禁软声问,王爷又得了什么好消息?庄亲王爷这才开口,原来没和皇上去陪都之前,八皇子就病了。
庄亲王妃皱起眉头想了又想,可惜病的不是九皇子,否则说不定……庄亲王爷一声冷哼,站起身来去膳房,娶回来的时候还觉得她有几分的聪明,现在和别人一比较……庄亲王爷脑海里浮现出静妃来,简直就是愚蠢。
九皇子是皇贵妃亲生,八皇子是认了皇贵妃做母亲的,如果是九皇子有事还好,至少不会很容易就怪在这个生母身上,但是八皇子就不同了,隐瞒八皇子的病情,就为了重新获得圣眷……这样的事被皇上知晓了会如何?庄亲王爷脸上浮起一丝怪异的笑容。
这样歹毒的心肠,会彻底失宠。
本来一直小心翼翼的皇贵妃还是因为静妃乱了阵脚,竟然忽略了这样重要的细节。
就算八皇子的病确实好了,他也能想办法让他旧病复发。
……常宁伯府里,常宁伯任程集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
楚氏进了房门,任程集劈头就问,他人呢?怎么还不过来?非要让老子三请五请不成?楚氏急忙道:不是凤儿不来,上次老爷动怒打伤了凤儿的头,现在还没好呢,郎中说了要在床上将养些时日。
任程集道: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还没好?话音刚落,只见两个丫鬟搀着任延凤慢慢从外面走进来,任延凤低着头,侧着身子,一副病歪歪的模样。
任延凤勉强给任程集行了礼,然后被扶坐在椅子上。
平日里给自己出谋划策的儿子,如今变成这个模样。
任程集顿时火气上涌,扬起手又要打,你这个畜生,要气死老子。
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在女人方面……本要冷他几日让他悔改,身边却又少不了他帮着出主意。
你这是要打死他才罢休吗?楚氏伸手去拦,又百般劝说,任程集这才放下手,冲着任延凤挥挥手,让这畜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在我眼前碍眼。
任延凤这才灰溜溜地被下人搀走。
离开父亲眼前,任延凤的脸上浮起笑容。
人人都有缺点,只要对症下药,不愁不能事事顺利。
任延凤这边回到房里,立即将常传递消息的婆子叫过来,明日去趟陶家,就说好事已然做成了。
又给了那婆子二两银子做赏钱,那婆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研华到了陶家,门口也没有人来接,容华派来跟车的冯妈妈和她一起去见了大太太便走了,大太太的脸色颇不好看,看了研华几眼恨铁不成钢似的道:我已经听说香巧的事,你是怎么管束的丫头,怎么闹出这样的事来。
当着冯妈**面就教训起她来。
冯妈妈倒是知情理,忙在一旁道:奴婢回去晚了恐怕不好。
大太太睃了一眼冯妈妈开口道:听说她让庄子上的管事去买什么盐碱不毛之地可是有的?冯妈妈一怔,只是朝廷给的试种种子……大太太冷笑一声,真是上不了大台面,其他的事一概不管,折腾起这些东西了,盐碱地能种出东西,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走投无路卖儿卖女了,别人都种不出东西来,她能种出个屁,不知道天高地厚,十几岁的小丫头被人耍的团团转都不知道,我问你她在薛府管家了吗?是不是还被二房压着?别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这样的心性能成什么气候。
刚说到这里,听到旁边有人哼了一声,大太太这才住了嘴。
冯妈妈目光向里屋飘去,原来大老爷在家里。
大太太追问她又不能不回答,冯妈妈道:是太太们掌家,还没交给少夫人和奶奶们。
言下之意,二太太毕竟是长辈,薛家又没有分家,少夫人总不能就越过长辈去,不过,大房这边,倒都是少夫人一手安排。
这也是实话。
大太太显然对这话不满意,脸沉下来,只管大房的事,算什么掌家。
冯妈妈忙低头应承。
大太太还要接着说,听得里间响起瓷器碎裂的声音,大太太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吩咐冯妈妈,你回去吧冯妈妈出了门,大太太又上下看了研华几眼,对着镜子看看你这个鬼样子,我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们的,嫁出去了却一个个都不省心。
研华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大太太挥挥手驱赶,回你房里呆着,你们一个两个让我看着心烦。
研华从大太太屋子里出来,想了想收起眼泪直奔瑶华院子里去,研华直奔后院月亮门,又过了池塘沿着甬路上前走过一片馨香的奇花异草,这才进了瑶华的门,瑶华正在写字帖儿,见是研华忙搁了笔起身。
研华上前道:二姐快帮帮我,接下来怎么办才好?瑶华拉着研华进套间里说话。
陶正安从里间快步走出来,阴沉着脸看大太太。
大太太道:老爷,你也听见了,家里的事容华件件都不管,研华巴巴地去找她,却让容华打发人送了回来,容华的心是长在了婆家,自然是想着不受牵连最好,所以才会对老爷的事置之不理。
老爷也不能完全听信了容华的话,一心要辞官……须知墙倒众人推,不少人是败在辞官这两个字上。
老爷在这个位置上,尚能想办法为自己争取,离开了这个位置,谁又能念在旧情帮老爷一把,到时候才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陶正安冷声道: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若是有用去问问你那侄女,到底是什么心思?大太太浑身一抖,老爷,静妃在宫中听到了一些话也是有的……陶正安道:这种事如何能在宫中听得,眼睛阴森森地看着大太太,荣华得急病的时候,你那侄女还在咱们家里做客……说到最后声调一扬。
大太太顿时噎住了一般,老爷这话是认定我娘家要用这件事……陶正安抢过话道:不是要挟又是什么?方正的脸上都是愤怒,喝了我的血,吃了我的肉,还要来啃我的骨头,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大太太听得这话,胸口窒闷,眼睛一翻差点晕死过去。
陶正安呲牙咧嘴地向大太太逼近,等你一无所有,看你母亲家还会不会帮忙。
你不是说静妃说话有用吗?现在就是用她的时候,去跟静妃说,让她给我要免死状来……陶正安几乎嘶声大吼,去啊,去要免死状来……陶正安嘴里喷出浓浓的酒气,眼睛变得通红,大太太顿时被吓得说不出一个字。
陶正安在屋里站了片刻,就要怒气冲冲地出门,刚撩开门帘,看到正上台阶的瑶华,瑶华似是被陶正安的脸色吓到了,怯生生地开口,父亲,您这是要去哪里?瑶华的话音刚落,只听婆子来道:老爷,一位张京张大人来拜会老爷。
[w w w .bxwx.net]第二百三十一章 卖女(中)第二百三十一章 卖女(中)张京?陶正安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顿时一变,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大理院右寺丞那是专管查脏追赃的,而且他素来和右寺丞张京又没有什么交往,现在张京突然造访莫非是……陶正安勉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将张大人请去前面叙话。
那婆子应了一声急忙去安排,前院里甬石路旁边的灯笼被家人点了起来,陶正安进屋换了青色的长褂急匆匆地迎了出去。
瑶华进屋看到大太太脸色苍白,便上前去陪着大太太坐下,直等到陶正安出去了,瑶华才敢说话,母亲,这是怎么了?大太太半晌才松开嘴唇,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仰面倒在炕上。
瑶华急忙喊叫道:母亲,母亲。
陈妈妈等人听到声音进了屋,看到大太太这般情形,陈妈妈上前又是好一阵的给大太太揉胸口,太太,您可要想开些,老爷的脾气就是这样一阵风儿似的,现在是生气,过阵子说不定就没什么了。
大太太伸出手来猛地抓住陈妈**手腕,凤眼圆睁露出凶光,你在外面可听真了,他竟能说出那种话来,我在他心里没落得一点的好处。
陈妈妈却不知道劝说什么才好,只是用余光去看瑶华。
瑶华不明就里,只能猜测着道:刚才我闻到父亲身上好重的酒气,定是吃多了酒半醉了,酒后说的话母亲如何能放在心上?陈妈妈也在一旁道:正是二小姐说的这个理,太太放宽心,明日老爷酒醒也就好了。
大太太冷笑道:我看他是清醒的很,都说酒后吐真言,多半是平日里不肯说的话,现在都说了出来。
瑶华道:母亲千万不能想窄了。
大太太被瑶华软声软语的一劝倒流出两行泪来,只握着瑶华的手叹气,我们娘们儿都是命苦的。
大太太和瑶华在屋子里说了半天话。
陶正安这边送走张京从前院回来,进了屋,一眼就盯在瑶华身上若有所思。
时辰不早了,瑶华起身乖顺地道:父亲、母亲早些歇着。
等瑶华出去了,陶正安这才冷着开口,常宁伯夫人上次过来,都说了些什么?大太太本欲不理陶正安,却听得他问起这个,只能硬硬地开口,没有什么,不过是听说我病久了来探看。
又看陶正安的表情深沉,老爷的意思是?陶正安冷冷地道:我能有什么意思?这时候能依靠谁,还不是要自救试试。
刚才还抱着要辞官的念头,现在口气中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大太太顾不得其他,忙问道:是不是那位张京大人给老爷出了主意?陶正安道:他是大理院的人,又和我是同门,听到些传言忙来知会我,只是说让我去找庄亲王爷试试。
听到庄亲王爷,大太太身上又有了些气力,挣扎着坐起来,老爷提到常宁伯家,莫非常宁伯和庄亲王的关系……陶正安道:也没明说,大概是如此,朝中也有传言常宁伯是庄亲王的人。
大太太心里一动想说常宁伯夫人上次来访说不定是看在静妃的面上,想想陶正安刚才的嘴脸,却没有开口。
两个人躺在床上歇着,各自怀着心事睡不着,却又无话。
……第二天,容华忙于府里的事,将新选上来的小丫鬟带着去各房里,先去老夫人那里,老夫人笑着看了看,问了几个丫头些话,留了两个老实本分的小丫头,那两个丫头的母亲进去谢恩,老夫人笑道:不用谢我,都是看中你们肯做事的,才会给机会,我又见这个独独喜欢才留下。
几个人听得这话得意思,又忙谢容华。
从老夫人屋里出来,又将小丫鬟带去给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选了,将人都安排妥当,已经到了下午。
到了第三天,锦秀早早起来看天气,并没有要下雨的征兆,进屋说与容华听,定然是那道士胡说的。
容华向窗外看看,这几日关心会不会下雨的应该不止她一个。
收拾妥当,容华去老夫人屋里,服侍老夫人吃了早饭,才回到院子里,锦秀就来道:孟家送了礼物过来,派了两个婆子,还说要谢谢少夫人呢。
孟家的态度不应该十分冷淡吗?怎么倒一下子变了个样似的。
容华回到房里,冯立昌家的将孟家的两个婆子领了上来。
两个婆子笑容满面,先向容华行了礼,其中一个穿葱绿色衣衫的婆子先开口道:我们家大爷已经去接大*奶了。
先说了研华已经回到孟家去了。
容华点点头。
那婆子接着道:多亏有八姑奶奶照应着。
说着讪讪地笑笑,那晚大*奶只说要回娘家看亲家老太太,却也没发现大*奶还在为香巧姑娘的事难过,这都是我们下人的不是,太太、大爷也是罚了我们的,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容华放下手里的茶碗,这种话会到她面前说,一方面像是要将事说清楚,另一方面生怕她会怪罪似的。
难不成是研华说了什么?一丝怀疑从容华心里闪过,脸上却不动声色,客气了几句话,让木槿包了回礼送那两个婆子出去。
容华刚拿起本书来看,还没翻两页,木槿撩开帘子进门,外面似是掉雨点了。
锦秀半信半疑地出去看,回来也道:真的掉雨点了。
如果今天京城真的降下一场大雨,那道士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铁口直断。
天渐渐阴起来,到了下午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不到片刻的功夫变成了雨幕,天气顿时凉爽了许多。
雨一直不停,容华带了锦秀去薛夫人房里。
亦双正陪着薛夫人说话,见到容华来了,笑着给容华让座,嫂子过来说话。
容华刚坐下,亦双道:刚才娘还说这雨下的真快。
容华微微一笑,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也是这样,好久不下雨,说下就下起来,那大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才停下来。
薛夫人沉吟着,应当请那方道长进府里一趟,上次在寺里终究不方便说话。
容华见薛夫人忧心忡忡,娘还担心那件事?娘要是实在担心,再让人去寺里多添些香油钱,说着笑道,听侯爷说,昨日皇上在陪都求了雨,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今天才会有这样一场大雨。
屋子里正说着话,外面的婆子来回道:外面有一个小道士,说是一位方道长有封信要给夫人。
薛夫人听得这话,再也坐不住,急忙道:将信拿进来,再给那小道士些香油钱。
婆子从茹梅手里接过香油钱,退下去安排。
一会儿功夫,那婆子就急忙忙地回来,将手里的信递给茹梅,茹梅又拿给薛夫人看。
容华和亦双都凑过去瞧。
纸上的字写的倒有几分气力,简简单单一行字,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贫道说起血光之灾,并未尽言,若是不灵验只当笑谈,若是一旦言中,凡事皆要顺其意,不可顽抗,才无大失,此劫破矣。
薛夫人忍不住道:果然不是一般人。
又问那婆子,小道士说没说方道长去哪里了?那婆子摇了摇头,忽然想起来,只说去云游。
薛夫人也不会道家的学问,嘴里念了一句佛,将那封信妥善收好。
容华和亦双从薛夫人屋里出来,亦双先忍不住问容华,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蹊跷?怎么会那么巧,她和薛夫人去了寺里祈福就遇见了方道长,这位方道长只说了半句话便匆匆走了,非要等到下了大雨他的话应验,这封信才送到薛府,就好像是一个件件事按部就班地进行,不到火候是不会进行下一步。
容华看向薛亦双,这些日子你在母亲身边,多多注意一些,若是有什么事……薛亦双点点头,嫂子放心吧,我会让人去知会嫂子。
这封信的说辞明显是冲着薛家来的,只是单凭这只言片语,她也猜测不出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只有等薛明睿回来,问问薛明睿外面有什么动静。
……常宁伯府里一位御医从世子任延凤房里诊脉出来,见到常宁伯夫人楚氏,御医面色沉重地摇摇头。
楚氏顿时掉了眼泪,真的没了法子?御医道:只能尽力开几剂药让世子服用,这种病还是要看天意。
楚氏拿起帕子来擦眼角,那可怎么办才好?不过是跌了一跤怎么就……御医摇摇头叹口气,只怕不是一两日的事,世子素来强健才没有显现出来。
任延凤的房里顿时传来女人的哭泣声。
御医去外间开了方子递给楚氏,楚氏忙让人去抓药来熬。
又有衙门的人在外院听消息,听到御医这样一说,皆劝慰常宁伯,爵爷安心,世子好生调养定会康健。
常宁伯脸色沉重,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御医一走,后门上的婆子才悄悄溜出来将消息传给外面的人,世子这些日子病的重了,御医这才离开,还不知道究竟何日才能好了。
听信的人心里一惊,给了那婆子二两银子,急忙回陶家报信。
[w w w .bxwx b o o k .c o m]第二百三十二章 卖女(下)第二百三十二章 卖女(下)礼部郎中柳夫人来过之后,陶家上下全都知道了一个消息,二小姐要嫁给常宁伯世子做继室。
柳夫人与大太太说了半天的话,大太太一直笑着作陪,两个人谈的十分投心,柳夫人走的时候大太太还选了份精致的礼物送给柳夫人。
柳夫人笑着道:礼物是小,要请我吃杯酒那就是最好的了。
喜酒也是媒人酒。
大太太如何能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就算再满意这门亲事,女方家终究要矜持一些,大太太装作没有听出来,笑着道:等我的病好了,我便治下宴席,到时候柳夫人一定要过来。
柳夫人目光中都带着笑意,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就算别人不来,我也是要来的。
这才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柳夫人才走,陈妈妈从外面进来。
大太太目光闪烁,怎么样?陈妈妈上前低声道:我去的时候,芮青准备了一大攒盒的果子,都是老太太平日里爱吃的,我们这边还说着话,谁知道老太太刚拿起一个果子还没送到嘴里就睡着了。
瑶华出嫁,按理说要问问老太太的意见。
老太太病成这样,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大太太撑起来半个身子,仔细地看陈妈妈,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转倒是越来越严重了,看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陈妈妈点点头,老太太的病,太太让我去问,我也问了身边熟悉的人,左近有这种病症的,到了这种情形都是难熬多久的,咱们府里虽然这样那样的药都有,也只是争个时间罢了。
想起陶老太太,大太太嘴角一扬,脸上呈现出冷漠的表情,皱起眉头靠在迎枕上,半天才道:常宁伯府里的大*奶才去了没多久,就算将瑶华的婚事定下来也要等到明年才能完婚。
万一老太太没福气等不到那时候,又要瑶华守孝,那可怎么办才好,不是就耽搁下来了?祖母亡故,未嫁的姑娘依礼起码要穿齐衰服制一年。
陈妈妈坐在一旁给大太太捶腿,如今老太太这个样子,太太也要有打算才是,说着又道,不过只要和常宁伯府将婚事定下来,也就算是成了。
大太太点点头,脸上才算有了些笑容,没成想常宁伯府还真有这个意思,不然也不会让柳夫人来跟我提起。
瑶华这孩子除了身体不算好,却是个孝心虔的,嫁过去做继室也不算低了他,更何况正室还遗有一子,就怕瑶华心善不会为自己争取,将来嗣子位置旁落。
陈妈妈在一旁道:二小姐有福气,想必能有好结果。
再说就算二小姐想不到,还有太太在旁边提点着。
大太太长出口气,只要将来她能享了福,我哪里还怕别的。
话刚说到这里,大太太准备躺下来歇一会儿。
陈妈妈揭开地上的小鼎向里面撒百合香料,就有人进来道:崔妈妈回来了。
大太太遣了崔执事家的去探听消息,听到崔妈妈回来了伸出手来招呼陈妈妈将她扶起来。
崔执事家的进了屋,向大太太行了礼就说起任家的情形,我等了半天,看到常宁伯府里去了两个御医,等到御医走了,我才问后门的婆子,那婆子说……崔执事家的看了看大太太这才吞吞吐吐地小声道,两个御医都说世子的病不好了,我恐怕有失急忙回来禀告。
大太太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严重?原本以为是小病,谁知道……崔执事家的道:那御医也说不清楚……本来是好事,怎么突然之间变成这样,万一世子的病治不好,瑶华岂不是……问清楚了吗?崔执事家的道:奴婢哪里敢含糊。
大太太捏紧了拳头。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绿釉道:舅太太来了。
大太太看一眼崔执事家的,崔执事家的不动声色地退下去。
穿着孔雀绿褙子的舅太太进了屋,见了大太太,舅太太上前嘘寒问暖了一番,又谨慎地看看左右,这才笑着道,皇上不在宫里,明令不准任何外命妇进宫,更何况我呢。
大太太脸上闪过失望的表情。
舅太太道:不过倒是传了消息,说着将手里的字条拿给大太太看。
一指宽得纸上,俊秀的笔体写着几个字,常宁伯宜。
舅太太接过茶盅喝茶,静妃娘娘也关切着呢,虽然不方便说话,还是让中官传话来说,这件事她一定会想办法的,让家里不要急躁,这件案子冲的不是陶家。
听得这话大太太越发恨起容华来,要不是容华多事,哪里会虚惊一场。
舅太太道:再怎么样,这件事也要等到皇上回来,到时候还怕静妃说不上话,毕竟是枕边人,过来人都知道,比什么都有用的。
大太太有些心不在焉,我也是这样想。
舅太太笑道:那就是了。
大太太想了想,叹口气道:常宁伯家也托人来提亲了。
舅太太笑容满面,那可是好事。
既然静妃娘娘也这样说了,常宁伯府必定是能靠住的,再说……她虽然才到京城不久,从儿子嘴里也得知些事,常宁伯家可是京里有名的大财主,名下不知道有多少铺子,让人眼红还眼红不过来呢,这种话不好说出口,只能婉转地揭过,瑶华嫁过去也不会吃亏。
大太太听得这话里的意思,却一点没松开眉头,低声道:刚才我让人去打听,常宁伯世子得了重病,恐怕一时半刻不会养好。
舅太太睁大了眼睛,半天才拿起帕子掩嘴惊呼一声,还有这样的事?大太太道:之前只是听说得了头疼病,京营也不去了,在家里将养着,我这才让人去打听看看,谁知道竟然是大病。
舅太太脸上阴晴不定,这种事……说了这三个字,就像是将后面的话都说了出来,怪不得常宁伯府要急着娶亲了,难不成是怕世子一病不起?冲喜这种事莫说是勋贵之家,就算是有些头脸的人家都常做的,有时候还真的一冲就好了,可万一冲不好,那新妇可就直接成了寡妇。
眼前陶家却要借着常宁伯家的势头避祸。
这盘棋要怎么下才好?舅太太眼睛不停地转,看到大太太对瑶华的不舍,就顺着大太太的意思,要是重病那自然是不能嫁了,我们家好好的姑娘……再说,现在婚事又没有定下来,拖些时日看看,世子病好了,这婚事自然能接着谈了。
大太太想起陶正安那晚说的话,心里忐忑难安,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真的不嫁瑶华,就要想其他办法,老爷又不相信静妃娘娘,说不定又会将辞官旧事重提。
眼下刑部正审顾瑛,这种节骨眼,缓又缓不得。
舅太太又上前劝说一番,这事不能着急,毕竟是嫁女儿,咱们家又只有这一个女儿贴心的。
实在不行,还是让静妃娘娘上下打点打点。
我们总归是和天家沾边的,总不能这点面子都没有。
真正和天家沾边的是李家又不是陶家。
大太太猛然想起陶正安的话,静妃娘娘受宠之后,跟着发达的的确是李家……舅太太似是看出了什么,笑着道:静妃娘娘和皇上提起过,要不是有你这个姑妈,我们李家说不得沦落到何处。
大太太方才心中浮起的疑虑顿时一扫而净,眼睛跟着湿润起来,难得娘娘还记得我。
舅太太笑着道:也就是现在娘娘行动不便,将来只要生下皇子,我们也就熬出头了。
大太太和舅太太在屋里说话,瑶华这边得了任延凤的消息,将纸条打开看了之后,就着火烧成灰烬。
湘竹有些着急,这件事是要捅破还是就这样等着结果?万一大太太不同意那不是就弄巧成拙?瑶华心里冷冷一笑,永远不要将自己想的多么重要,即使是在父母面前,只要涉及到利益,她绝不会因为什么理由而得到保全,否则这些年她也不会一心一意为自己打算。
静妃入宫之前让她看清楚了这个世道。
没有什么真正的亲情可言,否则几年前五妹妹就应该逃过那一劫,她曾悄悄地想过,如果父亲知道那天在书房里偷听的人是她,结果会不会有所改变?她掉了五妹妹的簪子,之后听到父亲和母亲说的话,生怕母亲真的去向五妹妹问清楚……还是静妃想到了法子,干脆就不要让母亲听五妹妹解释……一个偷听者,又偷了母亲银票,在事实面前有什么好解释的?却没想到,结果竟然是五妹妹死了……无论是谁,只要手里没有任何棋子就注定任由别人摆布。
是她先看中了赵家,五妹妹却不声不响在她背后用起别的手段勾引赵宣桓,五妹妹平日里口口声声将她当作亲姐姐看待,在利益面前将她这个姐姐忘的一干二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瑶华看向湘竹,一会儿父亲回府,就来告诉我。
湘竹点点头下去安排小丫鬟去盯着。
瑶华坐在锦杌上看镜子里的自己,嘴唇苍白,眼睛却红肿起来,她低下头轻轻地咳嗽两声。
再也不会有人阻挡她。
……陶正安回到府里,大太太将常宁伯家来提亲的事说了。
陶正安眼睛一抬,终有几分满意,我打听了,常宁伯在朝中人脉很广,世子又在京营里,瑶华虽然嫁过去做继室,也不算委屈了她。
大太太看向陶正安,常宁伯世子病了,我特意让人打听了一下,那病症没有那么容易就好。
陶正安拿着茶杯的手停滞下来,这是什么意思?大太太道:我是觉得,说不定就是因为世子这病,常宁伯家才会急着让人来说亲。
陶正安皱起眉头,脸阴沉到一处,狠狠地盯了大太太一眼,你回绝了?大太太道:没有。
我哪里敢做主,就是要和老爷商议该怎么办才好?陶正安这才挪开目光,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你让谁去打听的?这消息做不做的准?大太太道:咱们府里的人,一直等到御医从常宁伯府出来才去问的,说着试探着问,这门亲事我们能不能缓一缓?陶正安抬起头眼睛立起来,案子马上就要查到我头上了。
若是找不到办法,只有辞官。
大太太道:说不定还有别的法子,女儿嫁人不是小事,还是打听清楚。
陶正安压制不住怒气,说行的是你,不行的也是你。
现在我倒要听听你又能说出什么办法来……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碎瓷的声响。
绿釉撩开帘子,瑶华脸色苍白地站在外面。
大太太看一眼陶正安,刚要开口跟瑶华说话,瑶华已经莲步轻移,步履缓慢地走了过来。
瑶华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娇弱,眼睛似蒙着一层薄雾般,她紧紧地咬住嘴唇,走到陶正安和大太太跟前跪了下来。
大太太目光一软忙道:你这孩子,这是要做什么……陶正安铁着脸不出声。
瑶华跪了一会儿,这才娇弱地开口,父亲、母亲的话女儿都听到了,女儿愿意出嫁,只要能为父亲分忧解难,女儿愿意……陶正安阴沉的脸终于也有了一丝动容。
瑶华道:父母养育女儿这么多年,女儿一直不能报答父母一分,现在父亲有了难处,女儿愿意为父亲分忧。
说着恭恭敬敬地磕了头,眼泪顺着下颌滴在裙摆上。
大太太听得这话,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来,你先起来,这件事我们慢慢商量。
陶正安叹口气,上前将瑶华扶起来,若是常宁伯世子果然得了重病,我又怎么忍心将你嫁过去,说着眼睛中露出慈爱的目光,你母亲说的对,这件事还是看看再说。
瑶华倔强地摇摇头,父亲不用再为女儿为难,若是父亲有了事,我们陶家又要由谁来保全?看着父母受苦女儿心里不是更加难过?女儿岂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现在该是女儿为陶家出力的时候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沉渣泛起第二百三十三章 沉渣泛起陶正安、大太太和瑶华说了会儿话,瑶华这才回自己房里去。
陶正安坐在椅子上仔细思量,大太太在床上小声抽噎。
陶正安皱起眉头,好了,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如何,现在哭有什么用?女儿都比你远见。
大太太拿下手帕看着陶正安,老爷的意思,是要让瑶华嫁过去了?陶正安迟疑着不开口,半晌才道:只有两条路,你选吧保官位还是保女儿,家里这些女儿出嫁的时候,哪个不是你打算清楚的?三姐儿、四姐儿出嫁的时候你说了什么?一切都是为了陶家。
大太太张开嘴噎在那里。
陶正安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甩甩袖子转身走了出去,到了门口清晰的吩咐婆子,去将雅琴叫来伺候。
大太太的手握住床沿不住地颤抖,眼睛中露出愤恨,坚持了好半天,这才像一片枯死的树叶飘飘然然地落下来,陈妈妈见了忙上前去劝慰。
都是前世的冤孽,要怨只能怨她命太薄,竟然嫁给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容华在房里看王宝捎回来的书信,显然这封书信是王宝亲手写的,都是捡了容易的字来写,虽然字写的不好,意思倒也清楚。
王宝在浙东鄞县开了一块地,雇了当地人种了种子。
锦秀捧了冰好的梅子汤过来,好奇地问容华,少夫人,这盐碱地真的能长出农物来吗?朝廷一直在想办法,很多地方要么就是十年九灾,要么就是土地不易长作物,所以年年都闹灾荒,朝廷的意思是要多种粮食,让百姓至少不会挨饿。
锦秀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事是好事,俗语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盐碱不毛之地想要种出东西实在不易。
一旦种出什么来,就是大事。
锦秀想说什么还是压制住没说。
容华刚才休息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锦秀和木槿两个人说话,木槿愤愤不平,锦秀倒是说,让她们去说好了,我们又堵不上她们的嘴。
容华喝了梅子汤,抬起头看锦秀,外面人都怎么说?锦秀看看木槿,木槿吐吐舌头。
容华道:说说听听,现在不说早晚也要传进我的耳朵。
锦秀这才道:府里有些婆子嚼舌头,说少夫人是个会算账的,让娘家庄子上的人出去转一圈就将朝廷御赐的种子打发了,庄子上的地也只不过留下一点种御赐的种子,却借着这个提拔了不少的人,这次府里选人很多丫头的父母都是在庄子上做事的。
她从庄子里选上来两个丫头进府,一下子就变成了很多……容华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锦秀和木槿面面相觑。
容华这才开口,只要管着事自然就有议论,我听着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不过是说我太过精明,没有算出糊涂账就是了。
以后遇见了也不必要和她们多说什么,不在你们眼前说了,自然还会在背后说,那些婆子又不是嚼我一个人的舌。
四房收了老夫人的梯己银子,还不是被人一直议论,说是四老爷借着病发了大财。
有些话是止不住的。
木槿道:话虽这样说,可是听起来还免不了要治气。
锦秀也跟着容华笑了,数落木槿,就你最沉不住气。
锦秀的话音刚落,春尧带着冯立昌家的进来。
小丫鬟搬了锦杌让冯妈妈坐了又上了新沏好的茶,这才下去。
不等容华问起,冯妈妈就开口道:常宁伯府去家里提了亲。
瑶华这一步走的好快,让人不得不佩服她心思缜密,很多事都能处理的妥当。
只是……冯妈妈话音一转,常宁伯府那边也传出来消息,说是世子病重卧床不起,去了几个御医诊脉,都说世子的病不大好治得。
常宁伯世子病了?好端端的人突然在这时候病了,常宁伯世子在京营里这一次没有跟着皇上随行,而是留京待命,除了在皇上身边的亲军,皇上最为信赖的就应当是京营里从勋贵、宗亲中挑选出来的子弟。
容华想起在清华寺花树里的那一幕,常宁伯世子对瑶华那样钦慕,现在总算是要得偿所愿……却在这个时候……真是巧合。
容华抬起头问冯立昌家的,家里还有没有别的消息?冯立昌家的道:别的倒是不清楚,大太太院子里的妈妈平日里和我是要好的,却也不敢说太多。
瑶华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立即有反应。
容华点点头,又嘱咐冯立昌家的多多注意陶家那边的情形,冯立昌家的才起身退了出去。
容华平日里都是等薛明睿回来了才去老夫人院子,薛明睿下衙稍晚了些,老夫人院子里的妈妈先来道:外面搬进来不少的果子,老夫人说让少夫人先过去尝尝。
容华笑着道:妈妈先走,我换了衣服就过来。
容华带着锦秀去老夫人屋里,在院子里隐隐听到说话声,屋子里的丫鬟上前打帘道:少夫人来了。
说话声音戛然而止,容华抬起头看过去,只见二太太目光闪烁,脸上笑容颇有些不自然,钱氏也小心翼翼地看过来微微颌首,大大的眼睛里有几分柔软的同情,二老爷端正地坐在一旁,只是用眼睛睃了容华一眼就挪开。
只有老夫人依然笑着道:快来尝尝鲜,今年是什么年景还能吃到这样的水果。
你们都是有福之人。
二太太这才展开笑容,招呼容华坐下,俗话说的好,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我们有福不算什么,都亏了薛家是块宝地。
老夫人忍着笑,低眼瞧二太太,也就是我家这块宝地,才能养出你这张嘴来。
二太太笑起来。
老夫人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尝一尝。
等到薛明睿回来,容华跟着钱氏一起去摆箸,大家吃了饭,二老爷留薛明睿在老夫人屋子里说话。
容华本要去薛夫人房里,却被二太太笑着叫住,老夫人说了,将果子给各屋都分一分,你就帮帮我的忙,有好些一时吃不掉还要冰去窖里才好。
不是要留她下来分水果,而是给她机会,让她听听二老爷在说什么。
容华微微一笑应下来。
分了水果,二太太果然让容华将洗好的一盘杏子送上去,老夫人爱吃的,吃过饭后打打牙祭。
本来是该顺理成章的接过去,容华抬起眼睛有些错愕地看二太太,小声地道:二叔父在里面和老夫人、侯爷说话,我就这样过去总是不好的吧?没有遮遮掩掩,一语中的,像是知道了她的意思,二太太目光一盛,端着盘子的手顿了顿。
容华低下头来用柔软的声音道:要不然等到二叔父和侯爷出来,我再送上去。
音调绵软让人没有着力之处。
二太太仔细看了看容华,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倒是我没想周全。
若是她这样送东西进去,有心的还当她是要偷听薛崇义说话,万一正提起她,她立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等到薛明睿出来,容华将一盘金黄的杏子端上去,又和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就和薛明睿一起回院子里。
……锦秀已经早早端了茶盘去书房,抬起头看灯影有些微微晃动,就要上前剪灯花,容华伸手将剪刀接过来揭开纱罩剪了灯芯。
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下去,容华拿起墨条来研磨,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薛明睿径直走到她身后,伸出手来抱住了她的腰身。
今天去老夫人屋里,看到薛崇义和二太太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之前说的话一定与她有关,刚才又见薛明睿目光深沉就更加确定。
是庄亲王让侯爷避嫌?她的声音清澈,有条不紊,我父亲不想辞官,不然也不会和常宁伯家结亲,侯爷应该避嫌,这样顺理成章,别人也不会说出什么来。
庄亲王让薛明睿一起审案无非是要做出不会独断专行的姿态,接下来审顾瑛难免涉及到陶正安,按照法度薛明睿就该避亲。
薛崇义是怕她硬要薛明睿帮忙,才会留薛明睿说话。
理智、沉着、识大体,这几句评语放在她身上一点不为过,他曾经希望有个这样的妻子站在他身边,现在他却有些后悔。
她应该软弱、骄纵,这样他就可以多付出一些。
薛明睿低下头来,容华立即觉得耳后一阵麻痒,她耸起肩躲避着笑起来,手刚落在他的手背上,敲门声响起来,容华几乎吓了一跳,门外的春尧道:少夫人,有人要拜见侯爷。
容华转头看一眼薛明睿。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微挑。
容华打开门问春尧,有没有说是谁?春尧摇摇头,将手里的拜帖呈上去,薛明睿将帖子打开。
一个字都没有。
薛明睿将拜帖合上侧头看容华,我出去看看。
薛明睿大步出了房门,容华坐在椅子上等,只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春尧急匆匆地回来报信道:侯爷跟着那人走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负重托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负重托容华靠在床头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一轻被人平放在床上,容华这才睁开眼睛。
薛明睿侧躺在床上正低下头看她。
侯爷回来了。
薛明睿目光清澈,微微阖眼伸出手来将容华身上的袷纱被盖好,是吏部官员密报,知晓是谁在收集文武官员的罪证,请我带人去搜查。
容华微微扬起眼睛,原来是这件事,怪不得会送来一张空白的拜帖,还要悄悄的避人耳目。
薛明睿道:现在满朝文武几乎无人不贪,早几年皇上就要整顿吏治,却没有能臣,现在用这种法子看似是为国为民,实则……实则是用在了党派纷争上。
就算那些罪证都是真的,却用心不正。
容华将话接着说完,再说收集起来的罪证未必是要呈给皇上的。
薛明睿看向容华,嘴唇微微弯起来,平日里只是和她说了只言片语,她却总能一眼将事情看透。
皇上一离京,庄亲王就开始着手查这件事,也就是说,收集文武百官的罪证和庄亲王无关,那就只剩下了贵妃党和安亲王党。
我父亲和义承侯赵信这些年关系素密。
顾瑛先拿了陶正安的把柄,也就是说顾瑛身后的人不是贵妃党。
那就只剩下的安亲王。
这个案子到底该不该查下去。
查,就免不了要被党派纷争卷进去,不查,眼看着整件事发展有旁观的嫌疑。
安亲王自然希望侯爷不去查。
不光是安亲王,整个薛家都是这个意思。
怪不得薛明睿会犹疑,不论是谁都要想清楚,做决定容易却要承担接下来的后果。
侯爷如果插手,难免会惹怒庄亲王,庄亲王一定会想尽法子对付侯爷。
说到这里容华眼睛一亮,太后没有跟着皇上一起去陪都。
皇上让皇贵妃娘娘随行,静妃娘娘有孕在身留在京城,静妃娘娘虽然得宠,还不能统领后宫。
皇上将京城的政务是交给了庄亲王,还是有人在京里注视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那个人就是皇太后。
上次侯爷被留在宫里,妾身去宫中给侯爷送衣物,也是皇太后的意思。
容华抬起头看薛明睿,明日妾身试着递牌子进宫去面见太后。
皇太后对老夫人的病一直关切着,妾身绣了花卉草子诗词的璎珞,上面的花卉是从前老夫人亲笔画,皇太后看了说不定会喜欢。
与其在这里猜测还不如眼见为实。
皇上的心思没有谁比皇太后更了解。
容华。
比往日要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做的事,她从来没有反对过,他的眼睛一沉,他是何其幸运,他低下头柔软的唇贴在她的额头上。
不要勉强,毕竟是宫里我在外面无法顾全。
其他的不过是一时得失。
容华微微颌首。
并不是一时得失。
政途上一步走错就可能永远失去皇上的信任。
皇上的心思多少人都猜不透,古往今来权倾朝野的名臣虽然不少,却没有几个能善始善终,而且薛明睿的心思她也能理解。
宣王身上还担着乱臣贼子的名声。
……薛明睿一早出了家门,容华在房里收拾停当去老夫人屋子里请安。
刚进了屋子,李妈妈就迎了出来。
容华看看没有挽起的幔帐。
李妈妈轻声道:老夫人刚起来。
丫鬟们将幔帐挽起,老夫人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是容华来了吧,快进来吧老夫人刚梳好的头,问容华,吃过早饭了?容华点点头,刚吃过。
老夫人笑了,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你和我一起去用些菜馔点心去。
一桌子别致的饭菜,点心都做的别出心裁,容华拿了两块尝了,味道也很好,只是老夫人很少动筷,只吃了一些就让人撤了下去,李妈妈在旁边忧心忡忡。
老夫人漱了口,让人端一杯清茶过来,吃了些茶这才道:天热就不想吃东西。
容华上前去将老夫人扶起来,进了内室说话,左近没有旁人,容华这才开口,最近皇太后赏赐的东西不少,我想着是不是要进宫谢恩。
老夫人眼睛一亮看向容华,旁边的李妈妈也是微微一怔。
容华笑道,我只是刚将老夫人的画绣成了璎珞,于是觉得送进宫去皇太后说不定会喜欢。
老夫人这才颌首,我也正想着是不是要进宫去,没想到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怪不得老夫人今天早晨起得晚了一些,早饭又准备的十分周全,原来是想要带病进宫去面见皇太后。
老夫人慈祥地看容华,什么时候绣的璎珞,拿给我看看。
容华微微一笑吩咐春尧去将璎珞取来。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画法,只是老夫人上次给我的画,我想着绣下来存着更好。
老夫人笑了,难为你一片心。
上次在宫中说的话你还惦记着。
容华低头笑了。
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记得,否则就不会她一提老夫人就想起来。
宫中看似不重要的一个举动,都透着深意。
不一会儿,春尧将璎珞取了来。
李妈妈拿给老夫人看,老夫人看那打红纱透绣的璎珞,伸手摸摸那黑绒绣的草字,比我画的好,原本这些诗词也是我年轻时候一时兴致作的,字也是仿抄先人,经你现在这样一绣倒是十分漂亮了。
这幅画还是驸马在世时她作的,那时候她喜欢爽性而为,不知烦恼,作出的画倒是有些别致,现在拿起旧物来看,难免百感交集。
容华道:老夫人若是喜欢,我再绣一幅给老夫人。
老夫人点点头,看向李妈妈。
李妈妈慢慢退出去关好了隔扇。
老夫人抬起眼睛,露出和蔼的笑容,我听说你母亲在寺里上香的时候遇到了那个方道士,方道士说我们薛家近来有血光之灾?这件事终究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
容华屏气凝神地道:不过是江湖术士胡言乱语罢了。
老夫人点点头,我听说你一直劝说你母亲。
你是个好孩子。
要知道谣言止于智者。
顿了顿又道,皇太后年纪不小了,宫里的许多事太后已经不过问了,只有关乎于皇上……毕竟母子连心。
老夫人这是同意她去宫里了。
容华点点头。
老夫人笑道:好了,快去准备吧……陶府里,湘竹从外面回来进了屋,看了看房里的小丫鬟,小丫鬟们顿时都垂着手退了下去。
瑶华端正地坐在书桌前抄写佛经。
湘竹来拿起墨条磨墨,看着瑶华写完一张,这才低声道:世子的庚帖送进来了,阴阳先生合过说是上等婚呢。
常宁伯府的意思是想要让小姐早些过门。
大太太说,世子的正室过世毕竟没有一年,恐会被人闲话。
那位柳夫人说,凡事都有个例外,若是咱们家肯答应,常宁伯家就要向皇上求个恩典。
这一次顾瑛的案子重新被提审,看着这个架势必定要刨根问底,否则容华也不会出主意让父亲辞官避难。
这件事她几乎不用多费心思打听,只要看容华的态度就能知道轻重。
父亲若是真的被牵连,她的婚事就彻底没了希望。
世事变化,夜长梦多。
也难为他能想出这个法子。
这一病之下就难免要娶亲冲喜,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过。
拜堂之后就算一年才能正式宴客,她也要搬进常宁伯府,从名分上来说,她已经是世子夫人。
湘竹在旁边道:世子算是不负小姐所托。
说着又笑道,今年我们院子里的花草长的都格外的好,想来小姐也会像这些花木一样,自有一年好过一年的。
老爷和太太都说了,要多给小姐准备些嫁妆,太太这些日子天天和陈妈妈算账,连庄子上的管事都进府回话了,还有江南的几百亩水田……常宁伯府给的聘礼必定也不会少了,别看八小姐嫁的是侯府,却不会比小姐多呢。
只要世子的病一直不见好,她会很快就嫁出去。
……常宁伯府里任延凤和常宁伯说话。
常宁伯阴沉着脸,任延凤在一旁赔笑,父亲不要生气,这件事闹大了有闹大的好处,我称病不去衙里,说不定会被人怀疑病是假的,在家养病是要避开事端。
这下好了,我娶妻回来冲喜总不能有假,只要暂且不圆房就是了。
再说,父亲不是怕万一陶家事发会牵连咱们家吗?不过是为冲喜娶回来的继室,哪里有许多关系在,父亲有了这个理由到时候也好脱身。
常宁伯听着这话渐渐松开了眉毛。
任延凤笑道:庄亲王让我们做的,我们都做到了,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
许多勋贵跟着皇上去了陪都,京营里带过兵的人不多,已经有人提起了武穆侯薛明睿。
到时候万一京营里有异动,有人不小心‘反了’我虽然在京营里任职却病在家里,这把火烧的再旺都与我们无关。
什么结党、贪贿那都是小事不足以致命,皇上最痛恨的还不就是这个吗?第二百三十五章 赏罚第二百三十五章 赏罚当今皇上继承皇位时就争议颇多,朝中言官曾弹劾皇帝有违天伦,只是这一句话就惹恼了看似和蔼的皇帝,那言官被打了一百杖后死在牢里。
虽然从此以后朝中无人敢再提及此事,可是私下里大家却仍旧清楚皇上的储位八成来的不那么光明正大,否则先皇驾崩,先皇委以重任的殿阁大学士会那样慌张?即位诏书是早就拟好的,上面的玉玺印记却鲜艳如新。
朝廷上怀疑的官员不再少数,皇上却很快得到了领侍卫大臣的拥护。
有了兵权和诏书,再质疑就免不了要付出代价,皇上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皇位。
可是众人眼前还有一位先皇时常挂在嘴边夸赞的宣王。
宣王一度被委以重任,颇受皇上信赖,可是最后仍旧免不了落得囚禁至死的下场。
终于将所有的障碍清除,有了史官的遮盖的言辞,皇上的储位看似没有了半点争议,一直到了最近这些年,皇子都长大成*人,储君之位悬而不决,以前的种种又仿佛要出现在眼前。
文武百官都有这样的想法,更何况皇上。
皇上最痛恨有人提起他当年继承皇位时的种种,无非是怕人提起两个字:篡位。
庄亲王要的就是有人先走这条绝路。
任延凤见父亲被自己说服,不免有些得意。
常宁伯仍旧沉着脸,你也该收敛收敛,多少人都知道你这个秉性。
任延凤赔笑道:就这一次。
当年娶正室的时候还不是这句话,结果成亲没有一年就接二连三纳了三个妾。
常宁伯道:等折子发下来,就让你母亲去送聘礼,这件事还是速办速决。
任延凤连忙应承。
常宁伯狠狠地盯一眼任延凤,这才转身从屋子里出去。
常宁伯夫人楚氏忙完女儿的事,又要去看宝贝儿子,刚走到门口,迎面遇到常宁伯,这才又跟着丈夫回到屋里,从丫鬟手里接过沏好的茶送到丈夫手里。
常宁伯用盖碗撇过嫩绿的茶叶,低头喝了一口茶,然后抬起头问起,薛家那边去了?楚氏笑着道:去了,薛二太太的意思是想要静初早些嫁过去。
只是……看样子下多少聘礼,薛老夫人那边还没有松口。
楚氏又解释道:那边是长房,又有爵位,想要盖过去也是不容易的。
常宁伯淡淡一笑并不接口。
楚氏接着说:我去的时候,听说武穆侯夫人去了宫里谢恩。
常宁伯眼睛一抬,浓密的眉毛皱起来,谢恩?楚氏道:薛老夫人最近不舒服,皇太后给了不少的赏赐……借口。
去谢恩是假,多数是要探听皇太后的口风。
常宁伯冷笑一声,若是薛老夫人进宫那倒还值得人注意一些,武穆侯夫人不过是和静初一样的年纪,哪里懂得宫里的人情世故,恭恭敬敬将礼物呈上去也就罢了。
老夫人的病怎么样?楚氏笑着道:看起来精神还是很好的,我将静初绣的百寿送了过去,老夫人很是高兴,夸我们静初心灵手巧。
常宁伯点点头,静初要出嫁,凤儿又要续弦,这些事都要你一个人操持,尽量仔细些,不要让外人说出什么来。
楚氏点头道:放心吧我身边还是有几个婆子能帮上忙的。
家里这一嫁一娶着实不轻松,她已经好久没这样忙碌了。
……容华跟着中官进了慈宁宫,中官进去禀报,容华恭敬地站在院子里等,虽然仍旧小心翼翼生怕失了礼,心里已经没有前两次那样紧张。
不一会儿刚才的中官出来低声道:武穆侯夫人去侧殿里等一会儿,九皇子和英亲王在呢。
九皇子未跟着圣驾去陪都,可是她记得英亲王是随行的,怎么会……中官又道:也是赶得巧,英亲王从陪都回来给皇太后请安,这才说上话。
容华忙低头道:劳烦公公了。
若是不方便,我就在这里等着。
中官笑道:那哪里行,这么毒的日头,就算是我们也不敢站得时间太长,皇太后也有话,武穆侯夫人就进去等吧容华抬起头看了中官一眼,那中官的笑容和蔼,容华这才规矩地跟着进了门。
容华被指引着坐在锦杌上,宫女立即端了茶过来。
容华捧起茶礼貌地浅酌了一口,便将茶碗放下。
侧殿的窗子打开着,透过窗子能看到主殿里的情形。
容华低下头不敢随意四处张望,只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清亮的声音,粪其污矣,施之发田,则五毂赖之以秀实;灰既冷矣,俾之洗瀚,则衣裳赖之以精洁。
……为人孙者,当思祖德之勤劳;为太子者,当念父功之刻苦,孜孜汲汲,以成其事;兢兢业业,以立其志。
人皆趋彼,我独守此;人皆迁之,我独不移。
……若是,则于身不弃,于人无傀,祖父不失其贻谋,子孙不沦於困辱,永保其身,不亦宜乎这是主子的《庭训》,大意为天下之物即便是顽石、粪便、草灰等皆因其有一节可取而不为世之所弃。
故人不应自弃,不宜怨天尤人而当反求诸己,思祖德、念父功,作为自身事业,以求于身不弃,于人无愧,祖父不失其贻谋、子孙不沦于困辱,从而保存和发展其祖宗的基业。
那声音不带一丝稚气,想来是英亲王的,英亲王在外面不是一个闲散王爷?却怎么能将这样一篇文念得这样熟练,音调低沉,语气深刻,哪里有半点闲散的样子。
上次侯爷说起开元十年的那桩案子,英亲王去西宁剿匪,回来之后没有功赏,反倒是跟着的官员钱泰明因为喝酒误事丢了官。
从此之后英亲王才做起了闲散王爷。
是因此受挫,还是要掩去锋芒自省?薛明睿每次提起英亲王,目光中总有几分的闪烁,莫非……新君登基是忘不了那些有拥立之功的功臣,可是一旦出了差错,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即便如此还有不少人要舍身一试。
任何人都有争夺权力的**,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孤臣,就算是一心一意效忠圣上,也要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有人天生就想要接近权力,虽然危险,就要尽力把持。
薛明睿聪明、果断、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他不可能甘于做普普通通的臣子。
容华正想着,刚才引她进宫的中官上前笑着道:英亲王和九皇子已经离开了,皇太后传召武穆侯夫人过去呢中官在前面走,容华跟在身后,进了正殿,宫女们已经放了拜垫,容华即可跪下来向皇太后行礼。
皇太后笑道:快起来吧长公主的病怎么样了?容华恭谨地回道:多亏皇太后赏赐的秘药,已经好多了。
皇太后连连点头,赏了容华座位,哀家这就放心了。
容华将绣好的璎珞呈上去。
皇太后命人将璎珞展开了,低头看过去,目光所到之处不由地一怔,眼睛中顿时露出柔和的光,这是长公主的笔法。
容华低头笑道:是。
皇太后又看了半晌,这才夸赞道:亏你灵巧才能将这画绣下来。
皇太后不自觉地说起以前的事,长公主以前在宫中的时候经常来跟哀家一起说话,后来长公主下嫁了,哀家身边空了不少,哀家还因此生了一场大病……现在想一想就像是昨天的事。
眼睛中晶亮的光芒闪过。
容华忙低下头,再抬起头的时候,皇太后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皇太后道:这块璎珞哀家十分喜欢,你回去跟长公主说,让她安心养病,哀家还盼着她病好了进宫来和哀家坐坐。
容华点头应了,站起身来。
皇太后又让人送上赏赐的东西,容华上前谢恩、跪安,这才和中官、宫女一起从慈宁宫里出来。
送容华的是常在皇太后身边伺候的周太监,上次皇太后召她进宫去薛家传旨的也是这位中官。
周围没有旁人,容华不经意地问起周太监,公公,刚才我听到皇太后宫中有人说话,可是英亲王?这话说的含含糊糊,若是有心接口自然就会顺着她的话茬说下去。
周太监果然一笑,刚才是英亲王在教九皇子读书,也不知道武穆侯夫人问的是不是这个?容华笑着道:那就是了。
到了宫门处容华恭敬地接过太后赏赐的东西,又低头道:劳烦公公了。
周太监笑道:武穆侯夫人走好,咱家这就回去复命了。
看着周太监离开,容华这才转过身出了宫门。
锦秀早已经在宫门外等候,见容华出来连忙接应。
容华将盒子一直握在手里,上了车之后容华才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面小巧的铜镜。
将盒子合上,容华深深地吸了口气。
那篇不自弃文,不但是要英亲王背诵的,也是要她听的,不只是要听还要面镜自省。
薛明睿,这一次比工部贪墨案还要凶险,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闯过去。
容华想着,握着盒子的手稍稍用力,指尖不由地一痛,拿起手一看,鲜血顿时从指腹上涌了出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盟约第二百三十六章 盟约锦秀一眼看去大吃一惊,忙用帕子捂住容华的手,脸上更是变了颜色,少夫人,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就划伤了手。
没想到盒子上的装饰看着是很漂亮,就是摸不得。
锦秀忙将盒子搬开,又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将容华的手指仔细缠上。
伤口虽然不大却流了不少的血,丝帕偏又薄的很,几乎一下子就被血浸透了。
锦秀着了急,少夫人,还是吩咐在药铺门前停下,让婆子去买些药来撒上。
容华摇摇头,在大街上总是不方便,这伤看着唬人其实只是划破了一点,回到府里再拿药来上就是了。
好在很快血就止住了,可即便是这样,春尧几个人看了仍旧吓了一跳,木槿忙去拿药箱子,容华坐在椅子上让几个丫头将手重新包好了。
春尧看那盒子一眼,好长的口子,怎么会这样锋利。
容华笑道:我也是没想到。
正说着话,外面的雁翎道:李妈妈来了。
是老夫人吩咐让李妈妈过来问她宫里的情形?容华起身笑着将李妈妈迎进内室。
李妈妈看到容华手上的伤也是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弄的?容华笑道:不过是做针线的时候不小心伤了,丫头们小题大做偏要给我包上。
李妈妈道:虽是小伤也要将养着,这才容易好,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这是托红玉姑娘帮我做的针线,少夫人屋里的姑娘手就是巧,做出来的东西也漂亮。
容华让锦秀去将红玉叫来,又笑着跟李妈妈说,只要妈妈不嫌弃,有什么需要做的尽可拿过来让她们帮忙。
李妈妈笑道:老夫人屋里的针线一直是香玉做的,现在香玉的好日子也近了,老夫人的意思是让香玉多做一些自己用的,老夫人的东西也就不经香玉的手了,正好有几件急着要做的,我就想起来少夫人屋子里的红玉。
红玉进屋子里来,容华将桌子上的东西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这才递给红玉。
红玉向李妈妈行了礼,妈妈就放心吧,我一定做的仔细。
李妈妈笑容满面,少夫人屋里的人都是妥当的。
容华点点头又问了老夫人的情形。
李妈妈道:刚才觉得累了歇一会儿,等厨房准备好了饭菜,我再将老夫人叫起来用。
容华道:等老夫人醒了我再过去说话。
李妈妈笑着走了。
红玉将东西拿下去,容华嘱咐春尧,毕竟是老夫人的东西,你平日里也去帮衬着一些。
春尧点头应了。
锦秀道:看样子李妈妈是要帮着少夫人这边了。
这几日二房那边准备给常宁伯府的聘礼,二太太找了不少管事的婆子帮着算计,有许多管事婆子在薛明睿成亲的时候帮过忙的,对里面的事清楚的很。
二太太用这些人无非是要有个比照,好找出个能在老夫人面前说过去的理由,不管是哪里增增减减总归是想方设法让聘礼能多一些。
可是无论再怎么算计只要老夫人那边不松口,二太太也没有别的法子。
四太太给她出主意让她直接去老夫人面前说。
既然二太太都婉转着想法子,她又何必捅破这层窗户纸,再说这件事算起来落不到她这个小辈头上,怎么说都应该是薛夫人出头。
薛夫人的性子又是不喜欢争这些的,就算是二房准备的聘礼稍多一些,薛夫人也不会开口。
既然不能出头,就要想其他法子。
这些年虽然是二太太管家,公中的银子也不是说动就能动的,剩下的就是老夫人的梯己。
薛明睿和她成亲的时候,老夫人拿出了不少梯己银子贴补给长房,二太太若是谋算这些银子不好直接去与老夫人说,自然先要问起老夫人身边的李妈妈。
不管是老夫人明面上给的还是私下里给的,避开谁都避不开李妈妈。
她故意试探李妈**意思,李妈妈将老夫人的东西拿来给红玉做,就是给了她回话。
老夫人那边不用她去说,就会有人帮着提点。
她其实并不是不放心,她只是怕二太太做些手脚在里面,同样是几十抬的聘礼,里面的东西却大有学问,聘金不说,头面、摆件、金的、银的、玉石等细软多起来,这礼自然就重了,一旦一切准备妥当,再补救就晚了。
若是李妈妈能将这话在老夫人面前提一提,她就能安心了。
嫁妆事小,长房也该有长房的样子,至少从二太太心里就该有个变化。
容华进内室里换了身衣服出来,老夫人院子里的雪玉来道:老夫人请少夫人一起过去用午膳呢。
早膳、午膳陪着老夫人吃,晚膳更不用说,薛家的规矩是所有人都去老夫人房里用。
这样算来,今天一天她都在老夫人屋里吃饭。
容华笑着应了,让锦秀拿上宫里赏赐的盒子,一起去了老夫人屋里。
……二太太在屋里听任妈妈说话,老夫人病了,李妈妈身上的事多,我们就没说上几句话。
二太太挑起细细的眉毛,眼睛也跟着斜飞起来。
任妈妈接着道:李妈妈倒是笑着和我说话,不像是要躲避的样子,说着放低了声音,明日账房上董海的女儿出嫁,董海家的和我一起进的府,和李妈**关系也不错,我想着李妈妈总是要过去的,到时候就有了说话的机会。
二太太点点头,又想起容华的事,从宫里回来之后就去了老夫人屋里?任妈妈道:没有,听说是和老夫人一起吃的午膳。
二太太嗤笑一声,她这个侯爷夫人倒是当的够本,整日里找借口就要进宫去,生怕以后没有了机会。
任妈妈假装叹口气,可不是嘛,娘家出了这种事,老夫人再喜欢少夫人,还不是让侯爷避开着些。
老爷又将话说在了前面,若是侯爷暗地里帮着少夫人,被朝廷怪罪下来……到时候任少夫人嘴再巧,又能说什么?二太太道:若是我们家不帮忙,还不知道陶家会怎么样。
这些年初芳在府里一直底气不足,还不就是因为娘家早早败落了。
任妈妈笑道:所以说,这次无论怎么样少夫人都要跌跟头。
二太太笑了,都是命。
常宁伯家四小姐从小就被老夫人喜欢养在身边,老夫人手里的财产没有给儿子却单给了这个孙女。
侯爷本来要娶常宁伯家四小姐没想到却冒出个陶容华,就像上次侯爷办了苏锡尧的案子,最后却给明霭挣了个亲军校。
任妈妈也跟着笑道:咱们三爷是个有福的。
……晚上吃过饭,容华将皇太后赏赐的镜子拿给薛明睿看。
薛明睿果然微微蹙起了眉头。
英亲王给九皇子讲了不自弃文,其实皇太后是要提点英亲王不要光做个闲散王爷,是该出来为朝廷做些事。
妾身在侧殿里,这篇不自弃文也是说给侯爷听的。
容华目光一闪,若是英亲王想好了要插手这件事,就必然会顺着皇太后的意思找到侯爷。
有了皇太后的意思在先,侯爷即便是帮了英亲王,也不算是结党。
薛明睿眼睛猛然一亮,抬起头看容华。
这样聪慧的女子,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外面下起细雨,虽然没有开窗子,屋里仍旧有一丝凉意。
灯光下薛明睿的脸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秀丽的眉毛延伸,深深地看着容华,你觉得是时候了?容华道:妾身不好说,抬起头,侯爷觉得是时候了?薛明睿细长的眼睛一挑,薄薄的嘴唇弯起。
容华道:侯爷还记不记得欠我一次乘船夜游?薛明睿目光深邃,嘴角的笑容不减,记得,就我们两个人。
容华微微一笑,表情坚定,等一切结束,侯爷带我去泛舟,好好看看京城的夜色。
皇太后虽然暗示让我不要袖手旁观,可是真到了紧要关头,皇太后只会替英亲王求情。
整件事就算有了半点差错也会怪罪在薛明睿身上,偏偏这件事难以两全。
薛明睿凝视着容华,这件案子,庄亲王开始没有将我排除在外,如果我插手还算是顺理成章。
只是,你父亲恐怕会因为我的原因加重处罚。
薛明睿没有避嫌,而是要千方百计越过所有人先办了这案子,其他人难免要有微词,被这案子牵扯进去的陶正安就更加要备受关注。
这种情形不处置陶正安是不可能的。
薛明睿慢慢拉起容华的手,你想好没有?第一次听人议论武穆侯这个怒目金刚的时候,她就觉得兴许这位武穆侯是一个百转不能移的心志的人,后来发现武穆侯不但如此,更有坚实的臂膀和坚韧的内心。
既然她选了他就要和他挽着手走下去,直到终点。
容华看着薛明睿慢慢合拢了手指和他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第二百三十七章 嫁人第二百三十七章 嫁人红玉在外面值夜,半夜里似是听到内室里有声音,忙披上衣服到隔扇处去回话,只听屋里面传来薛明睿淡淡的声音,去将冰盆换一个来。
红玉应了,穿好衣服推开隔扇进屋,将冰盆拿出来,借着月光匆匆扫了一眼幔帐,只见里面人影绰绰,红玉脸一红急忙低下头。
端了冰盆到外面吩咐婆子去取冰来,那婆子刚刚睡的正香,突然被叫起来,不由地一脸不快,姑娘也不劝着点,这大半夜的如何能贪凉了,更何况是这时候……那是要做病的。
红玉脸上一紧,刚才下了雨所以屋里没放冰盆,现在雨停了,自然就觉得热,不愿意与这婆子多说,便催促道:快去拿来,一会儿侯爷等急了。
婆子端了盆子匆忙去了,一会儿婆子回来,红玉将冰盆端了进去。
大约又过了办盏茶时间,红玉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忙又穿好衣服去看,只见门口放了刚才拿进去的那盆冰。
大约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屋子里传来声音道:少夫人睡着了,将冰盆撤下去吧红玉忙应了。
第二天,红英拿了金线去鹿顶房子里帮红玉打绺子,两个人说了一会儿闲话,红玉抬起头看了红英两眼。
这段日子,在锦秀那里听到些只言片语,锦秀和木槿疑心这屋里有人和少夫人不是一条心。
她在屋里做针线,锦秀、木槿说话总是背着她,她做事坦坦荡荡没有任何见不得光的,仔细想想锦秀姐姐平日里也是和蔼的人,最近怎么会对她这般?红英的处境更加不如自己,就连屋里值夜都不怎么安排红英了。
红玉想起两个人一起被买进了陶府,又在老夫人面前长大,从不曾分开过,有多少情谊在,没有什么话是不能对彼此说的。
于是开了口,将昨晚侯爷要冰盆的事说了,我知道你有什么心思,你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
只是你看看如今的情形,侯爷对少夫人有多上心,就是夫人屋里的如萱想要来我们院里都没了结果,姐姐什么样的人怎么能看不透?红英的手停下来。
红玉又劝道:你还是早些放下那心思,一心一意跟着少夫人,将来说不定还能有个好去处。
红英抬起头看了看红玉,半晌才道:我也是正要劝你这个。
红玉惊讶地抬起头。
红英道:少夫人对我们这般,我心里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是妹妹你想多了。
红玉倒是没想到红英会这样言之凿凿。
看样子红英就算心里有事也不想说出来,她再问下去也没有用。
红玉起身倒了杯茶给红英,笑着扯开了话题,我还有好东西要给姐姐呢。
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纸包,这两日小厨房里做了些鱼干,昨天春尧姐姐特意留给我一些。
昨天她尝了觉得薛家做的鱼干比陶府的还要好吃,又想到红英也素来爱吃这些,就留了一半给红英。
红玉将手里的纸包递给红英。
红英笑着打开纸包,就要用手指捏来尝尝,谁知道鱼干刚露,就有一股难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红英不由地丢下纸包捂住了嘴,饶是竭力忍住胃里仍旧一阵翻腾干呕了几口。
红玉脸色大变急忙上前拍抚红英的后背,姐姐这是怎么了?红英眼中含泪,摆摆手,没事,这几日胃里总是不舒服,刚要了些药,吃上养几日就好了。
红玉急道:一定又是听那些婆子的偏方。
咱们院里又不是叫不来郎中,姐姐怎好这样糊弄自己,要我看不如禀了少夫人,请郎中过来瞧瞧,别有了旁症耽搁了。
红英勉强笑道:哪里来的旁症,我素来胃气弱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吃的那种药没了,童婆子那里正好有方子就抓来吃吃,说不定也就好了。
红玉只得叹口气由了红英,吃上一段日子还不见好,你就让郎中来瞧瞧。
红英笑着道:放心吧从红玉屋里出来,红英不停地用手揉捏胸口,本来延展的眉毛微微皱起来,总不能就是……这样想着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弘哥和薛明哲送走了先生,两个人都苦着脸进了容华房里。
容华抬起头不由地笑了,两个人都蔫下来,像是打了败仗,想来先生要外放任职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锦秀将茶端上来,弘哥先说了话,姐,你跟姐夫说说,能不能让先生留下。
容华气笑了,那怎么行,国家择优取士,先生有了功名就要为国效力,你们俩将来还不是要如此?弘哥脸一下子垮下来,也不是不能去,就不能等一年。
说着看看薛明哲。
薛明哲得了眼色,在旁边也帮起腔来,是啊,就让二哥和先生说说……容华果断地摇摇头,这次和上次你们要学骑射不一样,这次我是真的帮不上忙。
弘哥还要说话,只听木槿道:侯爷回来了。
弘哥立即闭上了嘴站起身来向薛明睿行礼。
薛明睿看到弘哥和薛明哲在,也不说旁的,直截了当地道:正好要找你们,一会儿跟我去书房里说话。
弘哥和薛明哲互相看看,等到薛明睿换了衣服出来,两个人才恭敬地跟在薛明睿身后去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薛明睿自己回来。
容华笑着迎上去,怎么样?薛明睿道:不乐意,不过听说跟着沈老将军都答应要好好学。
跟着沈老将军像是委屈了他们似的,这要是让旁人看了还不气他们不知福,还是和先生有了感情,才会难舍难分的。
薛明睿笑道:师生之情是这样,将来只要他们好好努力,在朝廷里任了职还有机会共处。
容华点点头,亲手端了茶杯给薛明睿,等去了沈老将军那里,他们俩闲暇的时间恐怕就不多了,也就没有了心思再去想别的。
容华说着话,将薛明睿放在桌子上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一身利落的短褐,这身衣服是侯爷的?薛明睿点点头,跟着来告密的人去一处庄子上查看。
容华道:怎么样?薛明睿颌首,庄亲王很快也会知晓。
庄子上守卫很严,庄亲王手里能调动兵马,只要带人上去就难免要查出那些密档。
到时候庄亲王爷就是首功一件,再将那些密档整理一遍,对自己有利的人留下,敌对人的罪证呈给皇上御览,无论皇上怎么处理,对庄亲王都有益无害。
如果是这样,那不是就没有了胜算?所以就要先一步动手,薛明睿看看容华,只要确认了东西在庄子里,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进去将东西拿到。
容华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侯爷知不知道常宁伯世子病重的事?薛明睿眉毛一扬,听说要娶你二姐冲喜。
容华目光闪烁,恐怕没这么简单。
她不了解常宁伯世子的为人,但是她了解瑶华,如果常宁伯世子真的病重瑶华绝对不会答应嫁过去。
……安亲王爷坐在椅子上听管家说陪都里的事。
皇上听说是王爷推荐的,就将方道长留了下来。
安亲王爷脸上露出笑容来。
皇上有没有召见道长?管家道:有,皇上将方道长留在行宫整整一天,还说起了会叼签算命的神鸟。
皇上让人炼制丹药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对道家之说一直都十分有兴趣,方道长是神人,算出了京城什么时候会降雨,比钦天监的那些人不知道高明多少,皇上当然会喜欢。
皇上提起神鸟来,想来也是相信命理了?万一问起方道长承继储位的事……安亲王爷的心脏慌跳个不停,他几乎能感觉到那个位置正向他招手。
皇上可能会考虑立他为储君,既然已经有了希望,他就要加吧柴,让这火彻底地烧起来。
皇上不是痛恨那些贪官污吏?他就将那些人交到皇上手里,让皇上看看,他的好儿子庄亲王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陶家刚清点完常宁伯家送来的聘礼。
陶大太太开解瑶华,虽然准备的仓促,却也还算周全,比你八妹妹出嫁的时候不多却也不少,说着拿起帕子擦擦眼角,若是世子不生这场病,这门亲事也还算不错。
瑶华不说话只是拉着母亲的手,有些害怕又有些难舍难分。
大太太道:我是连个准备都没有,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离开我身边。
瑶华这才委屈地开口,我只是担心母亲的病,母亲病在床上,我却不能每日床边侍候。
大太太叹口气,眼睛又红起来,已经够委屈你的了,要不是为了你父亲,怎么可能让你这样慌张地嫁出去,说着让陈妈妈将东西拿出来,我和你父亲说了,多给你准备些嫁妆,这样你嫁过去之后婆家就不会小瞧了你。
瑶华摇摇头,这些母亲应该留着,万一父亲的事需要打点,也好有个准备。
大太太慈爱地看着瑶华,你这孩子总是替自己做做打算,这些嫁妆你留着,我才能放心。
大太太和瑶华正在屋里说话,绿釉进到屋子里来道:老太太醒过来了,说屋子里丢了东西,正让人四处找呢。
………………………………………………………………第二百三十八章 嫁妆大太太诧异地问:丢了什么东西?绿釉摇摇头,也是不知道,就是听到老太太催促芮青姐姐去找,芮青找不到挨了老太太好一通骂,老太太还说一定是丢了,让家人都起来找个遍。
大太太冷冷地哼一声,老太太是糊涂了,有什么东西是芮青收不好的,一准是想起哪年的事,又胡乱作难起人来。
上次就说丢了个镜子,让芮青好个找,一会儿又想起来说是给管金银器的收着了,结果还是<<看小说请记住我们的网址:16k.Cn>>我想起来,那面金镜子是给了三姐儿做嫁妆。
瑶华看看绿釉站起身,小声道:不然还是我去帮忙找找。
大太太一把拉住瑶华,你都要出嫁了,就安心在房里做针线,哪里还能到处乱走动。
上次我已经让你父亲和老太太禀过,老太太也说让你好生在屋里躲着。
陈妈妈也小声劝道:现在这个情形,二小姐就算去了也没个结果,老太太病着哪里能听进去什么话。
今天我过去,老太太还埋怨着问二小姐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还不过去服侍。
可见是之间的话都忘得干干净净。
绿釉也道:听说老太太也是才想起来二小姐要出嫁了.这才闹着让芮青给二小姐准备嫁妆。
大太太听到这里眼睛一亮。
绿釉道:偏偏老太太想的东西芮青姐都找不到,老太太这才气急了说,好好的屋子让芮青看着,芮青却将那些之前的都给管没了,要说偷芮青还没那个胆子,定是被人借走了没还,芮青又不懂得要。
芮青只是在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一旁哭。
老太太还说要将芮青撵出去呢。
大太太脸上浮起些笑容,这些年芮青在老太<<看小说请记住我们的网址:16k.Cn>>太面前得意惯了,她从前也是看着老太太的面子高看芮青一眼,现在老太太病成这样连自己都难顾及更别说一个小小的丫头,那芮青果然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芮青不想想她才多大年纪,只想靠着老太太就一生无忧,简直就是妄想。
大太太看向陈妈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不去瞧瞧也过不去,总是因瑶华而起……陈妈妈点点头,太太说的是,我这就去问问。
陈妈妈出去,瑶华边和大太太说话边在红缎子的小衣上绣石榴。
刚绣了一朵花,陈妈妈从老太太屋里回来。
真是给二小姐准备嫁妆呢。
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搬了出来,老太太一件件的看,都不满意,硬是让人写了个单子,要照单子上写的将二小姐的嫁妆准备出来呢。
大太太微微蹙起眉头,都写了些什么?别是府里没有的。
陈妈妈为难起来,要说都是老太太自己的梯己,原来都是收在老太太屋里的,只是后来……看着大太太一眼,并不将话说清楚。
大太太皱起眉头,陈妈妈说的那些东西,难不成是她这些年管家的时候从公中借走没还的?陈妈妈会意地点点头。
大太太面色深沉,看了一眼瑶华,你过去看看老太太到底在做什么?瑶华站起身,乖顺地低头应了,将手里的针线交给湘竹收起来,这才离开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内室。
陈妈妈端来一杯清茶递给大太太,大太太喝了一些,开口问道:老太太到底怎么说的?都有些什么?陈妈妈闪烁其词,老太太病成这样,许多话是不能当真的。
大太太板起脸,冷哼一声,有什么话我不能听得?做什么吞吞吐吐的。
就算是她不说,老太太的话早晚也会传进大太太的耳朵,老太太要那孔雀线绣的雀屏,那套前朝的青瓷,还有三彩的双耳瓶,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不少。
有些是三小姐、四小姐成亲的时候做了嫁妆,有些是报了损耗的。
还有一些收在了大太太屋里。
大太太道:你没回了老太太,让她别太劳神,二小姐的嫁妆我已经办妥当了?陈妈妈道:回了。
便是更好的话我也说了,只是老太太说,二小姐是个自小就没人疼的,嫁妆自然也能准备的马马虎虎,二小姐能受得委屈,她却不能糊里糊涂地算了。
大太太挑起了眉毛,怒火几乎要从眼睛中喷出来,这是什么话?瑶华是我亲生的,我还能亏了她不成?陈妈妈道:老太太手里还有一份早几年的单子,上面清楚的记着那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入库的。
老太太说了,这几年老爷做了大官,家里进项应当是不少,怎么东西反而少了许多。
一定丫头们不能尽心尽力,好些东西不知放到哪里去了,穷日子要知道珍惜,富日子更要小心,不能自己先将自己败光了,将来真的有了事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大太太抿起嘴瞧了一眼陈妈妈,是有谁在老太太面前说了什么?老太太这话像是知道了瑶华是为了陶正安的事才嫁去常宁伯府。
陈妈妈忙道:怎么会呢,大太太已经说了让老太太安心养病,应该没有人敢在老太太面前嚼舌。
大太太仔细思量,是不是瑶华在老太太面前说了什么?陈妈妈低下头,思量了片刻,二小姐是个明白事理的,不会这样。
大太太哼了一声,她从小就在老太太面前长大,和老太太可是一条心,虽然现在和我贴心,却还是不如淑华,说着仔细地看陈妈妈,老太太屋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了?陈妈妈道:老太太一定要让芮青搬出来让她看,我去的时候堆了满满一屋子,虽还有几箱的古董,可是都不如这些年拿出来的好。
加上上次千禧居遭了贼,报坏了不少……大太太又拿起茶来喝,她还以为老太太一定给瑶华存了一份,没想到……陈妈妈道:看起来不像是有假,老太太那么疼二小姐,若是有好东西又怎么会惦记着之前那几件,想象也是确实拿不出了什么。
大太太冷冷一笑,所以就拿我来出气。
陈妈妈心里不禁恻然,以前老太太管余的时候是什么情形,任何人都不知道老太太到底有多少的梯己,好东西似是怎么也那不完似的。
老太太的娘家毕竟出过二品大员,嫁进来的时候有一百多抬的嫁妆,家里所有的家私几乎都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给了老太太这个独女,没想到临到老的时候,屋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却挑不出几样让人满意的。
老太太哆嗦着手让人扶着去看,那模样让人眼见着可怜。
陈妈妈心里清楚,就算是老太太现在不将所有东西都拿出来,等到老太太没了,屋子里的东西还不是要全被翻出来。
大太太和陈妈妈正说这话,陶正安下衙回来,进屋换了衣服就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大太太忙叫住陶正安,老爷过去的时候仔细着点,老太太今天又糊涂起来,想的都是以前的事。
陶正安道:有没有叫郎中过来看?大太太道:郎中昨日刚来过,这种情形也没有别的法子。
陶正安听了犹豫一下,明日还是再找郎中过来,勤跑动着,别让外面人看了笑话。
大太太道:老爷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请郎中每日过来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怕的是被别人议论。
陶正安颌首住老太太屋里去。
老太太靠在大迎枕上,瑶华坐在床边伺候汤药。
眼见只有一勺药就要吃完了,老太太突然开口,将瑶华吓了一跳,我本是要多给你准备些嫁妆。
瑶华手一僵。
老太太道:谁知道屋里就剩下了这些东西,你一会儿自己去看看,有喜欢的就挑来。
瑶华眼睛一酸掉下眼泪,只要祖母的病好了,我也就放心了,祖母平日里也没少了东西给我……老太太仔仔细细地看着瑶华,好半天才拉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住瑶华的手,我的身体是不中用了,都说人一死就一了百了,只是有件事我实在放心不下,就是你。
那双本来暗淡的眼睛,忽然射出逼人的光,你如果真念在我们祖孙情意,我这辈子没有积下什么,我死以后,你就去庵里给我修修福吧!瑶华睁大的了眼睛,不自觉地抽了抽自己的手,谁知道老太太捏住偏不肯放开。
老太太道:一会儿我就跟你老子说了,让他在族里寻个地方做家庵。
瑶华大惊失色,嘴唇苍白,祖母……你……这是……老太太手一松,瑶华冷不防地抽开手,差点就从炕上跌下来。
只听老太太冷笑一声。
瑶华镇定心神,祖母身体一定会康健,以后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孙女心里如何能受的住。
老太太这才淡淡地道:真是个孝顺的,祖母没白疼你。
瑶华闪烁其词,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慌慌张张地告退。
芮青这才从侧室里出来伺候。
老太太淡淡地道:我人死了,东西还在,这些东西却不能给了她们。
有了今天的话,这段日子她再也不敢到我屋里来。
陶家的东西,我也不能让她轻易就带走。
说着抬起头看芮青,好孩子,去给容华捎个信,看我怎么给她们变戏法第二百三十九章 恶行败露一大早陶家就来了人,听说是陶老太太打发来的,春尧迎出了垂花门,将那位孙妈妈领进容华的屋子。
容华让木槿给孙妈妈搬了锦杌又倒了茶。
孙妈妈第一次来侯府,不免有些拘谨,之前又在芮青嘴里听说八姑奶奶如何得老太太的喜欢,于是更加小心翼翼,坐在那里也不敢先开口,只等八姑奶奶来问她。
祖母的病如何了?孙妈妈听到容华的声音,忙回道:不大好了,御医还是按时去府里,不管再怎么用药,老太太都是越来越虚弱,现在走路都十分不便,已经出不了屋子了。
容华眼睛不由地一红。
每次说起祖母的病她心里都像是压了块石头。
孙妈妈也悄悄地用袖子擦眼睛,老太太昨天想起二小姐要出嫁的事,要给二小姐准备嫁妆,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搬了出来,没找到一件称心的,芮青还因此挨了骂。
容华微微惊讶。
孙妈妈又道:老太太只说屋子里丢了东西。
这些东西平日里都是经芮青手的,芮青拿不出来,老太太就说芮青不尽心。
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这些年老太太屋里的东西大多是借了出去。
大多是借了出去。
容华看到孙妈妈目光中颇有几分深意,就明白这话的意思。
大太太当家这些年明里暗里从老太太屋里拿东西,就算是借,也是有借无还。
老太太怎么会忽然想起这些东西?而且还偏要用这些东西给瑶华做嫁妆。
孙妈妈道:老太太让我来和八姑奶奶说一声,老太太让人置办了宴席,请侯爷和八姑奶奶明天回去呢。
容华看向孙妈妈,还有没有请别人?孙妈妈道:奴婢只是来请八姑奶奶。
也就是说还有别人。
容华点点头,你回禀祖母,等侯爷回来我就跟侯爷说。
孙妈妈没有了别的事就起身告辞。
容华让木槿拿了二两银子做赏钱,孙妈妈忙千恩万谢。
容华看看春尧,春尧上前引着孙妈妈出去。
不一会儿春尧从外面回来,容华拿了鱼食正喂锦鲤。
春尧低声道:昨天老太太将几年前屋里登记的单子拿出来给大老爷看,还说这才三四年,上面的东西没了大半,老太太让大老爷将东西都找出来。
大老爷哪里知道家里的事,只说让大太太过来回话,大太太行动不便,打发陈妈妈去了老太太房里,结果,老太太让屋里的嬷嬷打了陈妈妈,说陈妈妈不懂得规矩。
事情闹的这样大。
听说大太太受了埋怨,陈妈妈挨了打,木槿脸上不自然露出笑容来。
容华却眉头紧锁。
春尧接着道:老太太发了脾气,家里的人都小心翼翼的。
只有二小姐老太太还宠在心尖上,前一刻刚打发了二小姐回去,后一刻又想起二小姐来,让人去喊。
半夜里还折腾了几次,别人怎么劝说都不肯听的。
老太太每日心疼瑶华,都是要嘱咐瑶华身边的丫鬟仔细服侍,瑶华身上有什么病,从来都是老太太去看她,尤其是冬季,老太太连问安都不准了,只让瑶华待在屋子里。
现在这心疼却换了法,半夜里竟让瑶华来回跑了几次。
以瑶华的性格自然是欣然前往,面皮上是这样,心里受不受用就只有瑶华自己知道了。
春尧说完话看看容华。
容华净了手重新坐回炕上,看着花斛里盛开的花朵,我是担心老太太的病。
春尧到了杯茶放在容华跟前,上次御医不是说今年是不相干的。
话是这样说。
春尧又安慰道:老太太的病不是一日两日了,少夫人也尽了力,还拿了不少的秘药去,说不定那些药现在还没起效,过段日子兴许也会好转。
容华知道春尧这是变着法的开解她,这才点点头。
春尧道:孙妈妈顺便提起,二小姐的婚期定了,日子就是三天之后,顿了顿接着说,常宁伯府里催的急,世子的病总不见好转,阴阳先生都请了,只说二小姐的八字和常宁伯世子极合的,只要娶了二小姐,世子就会化险为夷。
为了这桩婚事常宁伯世子竟然花了这么大的力气。
瑶华不但为自己谋得了婚事,表面上还是为了陶正安才委屈地出嫁。
只是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自甘下贱。
在人人面前做出委曲求全的模样,将来真的嫁进府去,还求别人能高看一眼?瑶华是自作聪明,现在看似陶家和任家都将她捧在手里,实则常宁伯世子的这条计谋,未必就是要讨佳人欢心。
刚才在老夫人屋里,薛二太太还问她,听说常宁伯世子病又重了,瑶华是不是这几日就要嫁过去。
现在满京城都知晓了这件事。
常宁伯家不过是花了大笔的银子,娶了冲喜的继室,陶家有了事又与他们家有什么相干,毕竟冲喜是最主要的。
容华刚捡了一本书来看,冯立昌家的从外面进来道:少夫人,有您的信。
锦秀连忙将信接过来递给容华。
容华拿起来一看,是二叔父陶正谦回的信。
容华将信打开,里面除了问候家里人之外,就是说了对侯爷的感激之情,浙东鄞县虽然远却是难得的升迁,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容华微微一笑,这样的话二叔父去浙东鄞县做知县的事就可以定下来,明日就能禀明老太太。
冯立昌家的退了出去,迎面遇见侯爷身边的小厮高越来回话。
高越规规矩矩地在屏风后跪下禀告,侯爷晚上衙里有事,晚一些回来,少夫人就不要等了。
容华问道:侯爷现在在哪个衙门里?高越道:在刑部。
刑部里有事,多半是为了顾瑛的案子。
难不成是庄亲王先动了手?容华问道:侯爷……高越道:不知道是不是紧要的事,衙里的大人都不准回府了,就是侯爷吩咐我回家报信,旁边也是有人在的。
做的这样机密。
果然被薛明睿料到了,庄亲王不但这么快得到了消息,而且想好了对策,但凡在场的人都不准离开提前报信。
容华点点头,侯爷还有没有别的话?高越道:没有了。
既然没有其他话,就应该不会有事。
虽然之前薛明睿说过万一家里有事让她去找定南伯世子荣川。
薛明睿就在京里,即便是有事也能办妥当,用不着她多操心。
……容华靠在床头看书,一本书刚看到结尾,听到开门的声响。
容华正准备起身迎出去,薛明睿已经大步地走了进来。
容华拿了衣服给薛明睿换好,又让丫鬟伺候梳洗干净。
薛明睿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容华抬起头来看,之间秀丽的眉毛扬起,里面含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容华微微一笑,要不要让人拿醒酒石来?薛明睿嘴唇弯起,不过是几杯酒,还难不倒我。
容华想起薛明睿去陶家认亲时,一桌子人都敬不倒他一个。
薛明睿拉过容华,头一低将她拥在怀里。
容华只觉得放在她腰间的手比往日都要炽热。
薛明睿在容华耳边轻轻一笑,庄亲王太着急了,不过是听到了有人密报,就觉得东西一定在哪里,结果……无功而返。
也难怪庄亲王要着急,那些官员的罪证的确是好东西,容华正想着,只感觉到薛明睿修长的手指在她腰间若有若无的弹动,鼻端除了平日里在他身上闻到的青草的香气,更有他呼出的酒香,她几乎有些醉了,脸颊跟着微微发热起来。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容华尽量不去理会腰间的手指,只当他是醉了,侯爷既然没让人捎什么话,一定是已经安排妥当,妾身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侯爷在,外面必然没有什么事。
耳边轻笑了一声,如同流淌的泉水,十分动听。
腰间的手一松,容华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容华不由自主地攥紧薛明睿的手臂。
细致的亲吻,温柔的触摸,只是到了最后的关头她难免还是有些害怕。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脸颊上,慢慢碰触,他的眼睛闪动着璀璨的光芒,相信我。
拉紧她的手,缓缓地沉***子。
……容华吩咐锦秀将要带的东西收拾好,她从老夫人屋里出来,就要回陶家去。
容华从老夫人屋里回来,三太太带着丫鬟进了她的院子,笑着将手里的包锦万寿纹盒子递过去,听说亲家老太太病了,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就让弟弟从家里拿了些药来,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只是份心意,你收下带我向亲家老太太问好。
这话说的于情于理都让人难以拒绝。
容华笑着收下,那就谢谢三婶了。
三太太笑道:别和我这样客气,你帮我的忙我还没法子谢你呢。
送走了三太太,容华才带着春尧上了马车。
马车到了陶家,容华从马车里出来,一眼看到等在门口的陶三太太廖氏。
廖氏将容华迎进门,走到长廊里,廖氏表情复杂,紧张地低声道:族里来人了,二老太太、三老太太都在老太太屋里。
!~!第二百四十章 折磨第二百四十章 折磨陶家也是大族,陶正安宗长的位置还是陶老太太争下来。
二老太太、三老太太这两支当年为了宗长之位也是费尽了心思,二老太太为此还拿出祖训来,以但凡在朝为官者慎用为宗长这条差点将陶正安排除在外。
陶老太太这支毕竟是长房,陶正安是族人当中有些前途的后辈,陶老太太又私下里活动,找了族里德高望重的几位叔公出面这才将宗长的位置定了下来。
现在老太太将二老太太、三老太太一起请来陶家……尤其是老太太才和陶正安夫妇发了一顿脾气,整个陶家气氛透着几分紧张,老太太这才摆宴似是没那么简单。
容华和廖氏直接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走过青石路,正屋门口两个小丫鬟缩着头站在外面,见到容华和廖氏,低声行了礼,然后上前打帘。
容华进了屋就听见二老太太的声音,您是不是记错了,哪里可能一件都找不到了。
陶老太太道:我记错了?白纸黑字写的清楚,哪里可能会有错,我就是要留给瑶华的,所以才早早让丫头做了单子,谁知道要拿出用的时候,却都没有了,你们说我能不生气?外面的屋子摆满了东西,地上有个箱子打开着,里面本来摆放整齐的画卷散落的到处都是,另外一边堆放着各种瓷瓶、摆件,容华四处看了看,稍作停留便进了内室,撩开琉璃帘子,一眼就看见老太太穿着葱绿色福寿纹薄衫,戴着姜黄色菊花抹额,半躺在炕上,芮青跪坐在老太太脚下低头给老太太捶腿,老太太旁边坐着穿着墨绿色寿纹褙子的二老太太和穿着枣红色织金褙子的三老太太。
陶老太太半眯着眼睛,脸色虽然难看,目光却依旧清澈,头上两只墨绿寿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有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势,并不输给特意装扮的三老太太。
三老太太这一支人丁一直兴旺,大老爷做到了直隶州的知州,在朝中人脉甚广,平日里明里暗里没少和大房较劲,而今看到陶老太太病了,却是一脸的担忧,更加上陶老太太说起以前的事,想想家里能说话的老人也就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难免感怀春秋。
听到撩帘的声音,屋里的人向容华这边看来。
容华和廖氏一起上前行了礼。
三老太太先从炕上下来,上前拉起容华的手,这孩子,这礼我可受不得,你这一低头,我可是担了大罪过。
陶老太太笑道:三弟妹见外了,这是家里,咱们不拘这个。
三老太太将容华拉过来坐下,这可不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品级的事可了不得,我们家有位姑奶奶如今是二品的夫人,每日里她回了娘家,家里大小都要去迎接的。
说着慈祥地看容华,那是朝廷定的规矩,如何能乱得了。
陶老太太只是慈祥地笑,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三老太太道:我们也就罢了,仗着要入土了,倚老卖老,量他们也不敢如何。
陶老太太招呼廖氏也坐着,肚子里怀的可是我的小曾孙,千万要小心,外面的事就交给别人去办,你陪着我们在屋里说话。
廖氏听得这话表情一僵欲言又止,侧头看了一眼容华。
容华知道,老太太摆宴,大太太病在床上,一定都是廖氏来回张罗,老太太将廖氏留下说话,外面就没有了人操持。
偏老太太似是都忘记了,就是不肯放廖氏离开。
二老太太笑着问:侯爷来了?容华道:侯爷说了,今天下了衙就会过来。
二老太太点点头,认亲的时候人多,只是远远看了几眼。
侯爷是一表人才,将来前程无量,你可是个有福气的。
容华腼腆地笑了,并不否认。
她能嫁给薛明睿,的确是福气。
三老太太拍拍容华的手背,这个年纪是最好的。
花骨朵似的,还没开呢,将来只会越来越好。
听着大家夸奖容华,陶老太太也跟着高兴起来,心里一舒畅,病气弱了,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些,笑着道:知道你们喜欢热闹,我让人找了有名的班子来唱堂会,说着顿了顿,也不知道花厅准备好了没有?芮青给老太太捶腿的手停下来。
老太太皱起眉头,看芮青,太太呢怎么还不过来?两位老太太都在这里,她干什么去了?众人听得这话都互相看看。
老太太道:快去看看太太什么时候过来,就说我们都等得急了,还等着听堂会呢。
屋子里的小丫鬟哪敢违逆老太太的意思,匆匆忙忙地下去传话。
三老太太一脸祥和,大媳妇不是病了?就别让她过来了,都是自家人,何必讲那么多虚礼。
陶老太太沉下脸,那哪里行,之前我们没分家的时候,长辈来了怎么也要上前伺候的,更别说行个礼那都是应当应分的。
容华起身道:我去看看母亲。
陶老太太道:不用你去瞧,一会儿她自然就过来,她也是个识大体的人,怎么不懂得这个道理。
说着又吩咐小丫鬟,快去将二小姐叫来,家里长辈来了也不用躲着。
小丫鬟应声去了,陶老太太这才笑着道:我是一刻也离不开那丫头,现在她要嫁人了,我心里不知多难受。
二老太太忙劝,儿孙自有儿孙福,早晚要出去的,不论嫁去哪里都是我们家的姑娘,想了就让人找了回来。
三老太太看看容华,你二姐是你祖母的心头肉,放在怀里都怕揣化了。
老太太动这么大的肝火还不是为了这个孙女。
大家在屋子里说话,这边丫鬟来到大太太房里。
大太太正冷笑老太太的作为,前几年在族里对二老太太、三老太太避之不及,现在却又将她们请来,似是有多深厚的情分,老太太在府里折腾也就罢了,现在还要闹到族里去,巴不得让别人知道她已经得了重病。
想到陈妈妈去老太太屋里回话挨了打,大太太就气愤难平,老太太偏得了这种病,她讲也讲不出道理去。
大太太正思量着,老太太屋里的小丫鬟来传话,老太太让大太太过去呢。
靠在大迎枕上的大太太听得这话,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胸口的怨怒更重了一层,也不顾及别的,开口就质问那丫鬟,我病在床上不能移动,族里谁不知道,若是能请安我早就过去了,还用得着遣人来叫。
说着艰难地动了动腿脚。
那小丫鬟只是传话,不敢去接大太太的话,只是垂首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
陈妈妈拿了冰敷着脸从侧室里出来,看看那小丫鬟,吩咐道:你先去外面等着,一会儿叫你进来。
小丫鬟如蒙大赦般,应了一声急忙退了出去。
大太太见陈妈妈一侧脸红肿起来的模样,心头的怒火无法压制,我现在这个模样,那些人都是死的,在老太太面前也不替我说些话,任由老太太消遣我。
你去打发人到老太太屋里回话,就说我无法起身,不能向族里的长辈行礼。
陈妈妈叹口气,放下手里的冰,上前宽解大太太,您要想开些,老太太得了这个病,族里谁人不知晓?眼下正是尽孝道的时候,太太这样回话岂不落人口实?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没少帮着老爷,现在得了病,府里的人哪里能不重尊长?不如太太就劳累一趟,我让家人请肩舆过来,太太坐肩舆过去瞧瞧。
大太太不甘心地皱起眉头,我还有什么伺候不周的?每日里都让府里买最好的药,即便是我自己行动不便,还不是一日三问?这个家里老太太依旧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何时真的做过主?陈妈妈看看左右,太太说的没错,这些年太太该忍的都忍了,也不在这一时……大太太冷笑道: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糊涂了,许多事忘了,许多事偏又记得清楚。
现在请了族里的长辈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她还能如何?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件事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大太太掀开被子,陈妈妈忙上前搀扶,大太太试着站起身,只动了几下便疼了一身的汗,大太太脸色苍白地坐在床边,眼泪几乎从胸口涌出来,吞咽一口,半哽咽地道: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陈妈妈眼睛一红,太太,忍忍吧。
只要去了老太太屋里,这一关也就过了。
……老太太乜了一眼肩舆里的大太太,大太太半躺着整个人没有半点的生气,举手投足都十分的艰辛,尤其是一双眼睛里满是凄然和委屈。
二老太太、三老太太还没说话,老太太就道:郎中说了,即便是养好了也好多活动,这样才能恢复的好,说着看一眼二老太太,这些后辈们不像我们,总是吃不得一点的苦,一味将养,哪有半点的好处。
说着关切地叹口气,这年纪轻轻的,难不成要这样一辈子?本以为会换来些同情,却没想到是一顿冷嘲热讽,大太太胸口一闷,心里火辣辣地疼起来。
8登陆,登陆了一个小时第二百四十一章 惩罚老太太说完话,屋子里顿时一片静寂,所有眼睛都像大太太看过去。
大太太咬紧了牙,压制着吞咽。
难不成她还能开口指责老太太?屋子里上有长辈下有小辈,她这样开口成什么了?只能有苦暂时吞下,老太太说的是,是媳妇的错。
老太太道:这个家本是要交给你的,这样让我怎么放心?瑶华眼见就要嫁人了,嫁妆还没有准备好,到时候要让别人看了笑话不成?你这扎窝子的样儿,便是我让人叫你,你也不肯来的,我只得让人将东西都搬将出来,我老眼昏huā是挑不出什么来了,你们年轻却也不帮我看着,要逼死我不成?屋子里的众人听得这话都惊讶起来。
大太太更是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娘知道,我这病的确是老太太冷哼一声,御医来看你不是说你已经好多了?你的病比我的还要重,要我每日去看你才是?大太太几乎能感觉到所有探究的目光,里面夹杂着惊讶、轻视。
她这些年在外贤惠的名声眼见就要毁于一旦,大太太一急挣扎着要从肩舆里站起来。
本来也是要在人前做做样子,谁知道旁边的丫鬟误以为真,都上前真心搀扶,这样一来大太太不得已愣在那里。
老太太看看旁边的陈妈妈,还愣着做什么?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去扶你主子。
陈妈妈被老太太责骂,只得上前帮着丫鬟一起搀扶。
这样一来,大太太只能忍痛站起身,让人扶着慢慢走到老太太跟前,娘您这是要冤死儿媳儿媳怎么敢这样。
老太太道:我哪敢冤你们,年轻的时候做牛做马,老了之后也无人依靠,以后你便尝尝这个滋味,也就能明白了。
大太太有苦无处诉,只拿起帕子擦眼泪。
三老太太笑着道:好了,好了,该骂的也骂了,我看着大媳妇还是不错的,咱们族里谁不知道她是贤惠能干的。
老太太听得这话来了精神,问身边的丫鬟,瑶华呢?瑶华怎么还不来?外面的丫鬟才道:二小姐来了。
容华看看大太太的脸色。
大太太不光是在长辈面前挨了骂,在女儿面前也丢了脸。
老太太毕竟走了解瑶华的所以才会在这时候问瑶华,若是老太太不问,大家还不知道瑶华已经在门外等了许久,刚才的话也必然都听得清清楚楚。
帘子一掀,瑶华走了进来。
瑶华穿了一件水绿色纱衫,头上绑了青色的结子,只插了两三只璎珞做装饰,脸上未施粉,唇上也是没有几分颜色,看起来万分的憔悴。
容华之前已经听春尧说,老太太这几日常让瑶华两边跑,瑶华的身体也是娇弱,折腾了几次就这样起来。
现在瑶华刻意素面朝天不加遮掩,无非是要子弱给老太太看,好让老太太心里一软放过她,只可惜这次用的实在不是时候,只会让人觉得她是故意表露委屈。
是对这门亲事不满意?还是对嫁妆不满意?瑶华上前给众人行了礼,老太太忙招手让瑶华坐在炕上,一双眼睛盯在瑶华脸上反反复复地看了几眼这才道:可怜的孩子,这又是怎么了?说着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大太太。
瑶华顺着老太太的视线看过去,恰好和大太太的目光撞在一起。
大太太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的怒气,看得瑶华心里一惊,急忙解释道:我哪里有什么事,只是担心祖唉…………瑶华惯用的手段,说起话来十分大方,字字句句都是为别人着想。
容华抬起头看老太太。
老太太叹口气道:我何尝不知道你的心思,我病成这个样子不知道哪日就要闭了眼睛,你又要出嫁了,还不知计么时候才能得见。
明着说瑶华不该这么快就嫁出去,既扫了大太太的面子又让瑶华心惊肉跳。
瑶华的脸色果然难看起来,生怕老太太再说什么。
大太太却忍不住在一旁解释道:也是没法子的事,一是早定下来的,二是常宁伯请了皇恩,聘礼也都下了,我们家总不能这时候反悔。
容华和廖氏互相看看,端起茶来喝,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老太太道:没说让你现在反悔,说着拉起瑶华,我只是觉得这孩子可怜,在我们家里捧在手心里,身体尚且这般,等到了婆家还不知道会如何。
老太太说到这里看二老太太、三老太太,我也不怕你们笑话,只这孩子在我身边让我高兴,这孩子又懂得孝顺,我病的时候就是床前伺候。
别的东西我倒是没有,只是但凡她喜欢的东西我必然要给的。
三老太太笑道:老人还不都是这个心思,金的银的都不是长物,只有身边的儿女才是真正的福气。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劝慰老太太看开点,那些金银细软没了也就算了,连带数落大太太huā了老太太那么多钱却没有尽到子女的责任。
这隐晦的话足以让大太太脸上挂不住。
老太太点点头,我屋里的东西,自然我能做主。
瑶华的陪嫁虽然不能多于容华,我挑的这几样也不会让她吃亏就是。
没想到老太太这时候会提起她,容华向老太太看过去,老太太的目光却全然落在瑶华身上。
三老太太道:那是应该,族里的孩子出嫁都要比照容华,容华是朝廷诰封的一品夫人,哪里能僭越。
赫然是族里长辈的语气。
老太太道:我也是这样想。
说着吩咐身边的丫鬟,将我写的那张单子拿来给大太太,我上面列的东西都要准备齐全,那些东西都是瑶华喜欢的,我早就答应了给她。
那丫鬟将瑶华的嫁妆单子送上来,老太太先给了身边的二老太太、三老太太看了,这才递给大太太。
大太太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瑶华脸上也颇为难堪。
还好这时候外面婆子进来道:只等几位老太太过去开戏了。
老太太这才展开笑容,吩咐大太太,,我们年纪都大了,你让人准备好软榻,我们就躺弃看吧。
大太太点点头容华起身要去帮忙,老太太将容华叫住,你跟着二祖母三祖母说会儿话,我进去换件衣服。
容华这才站住。
老太太扶着瑶华的手起身,又叫来丫鬟,让芮青……说到芮青的名字老太太想起自己之前恼怒芮青的事来,让绿儿过来伺候。
老太太和瑶华进了内室大太太这才让人搀扶着又坐进肩舆。
二老太太道:你身子不好也别太张罗,看戏是小,我们不过说说话。
三老太太也道:遣个丫鬟去瞧瞧也就走了。
却没有别的话。
大太太道:本已经准备好了,我再去让人上些果盘子,就请二婶、三婶过去。
话刚说到这里瑶华急匆匆地从内室出来,祖母睡着了。
前一刻还和她们说话,回去换衣服的功夫竟然睡着了。
三老太太皱起眉头,嫂子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这样严重。
大太太道:郎中也请了不少,御医也来看过了,就是不见效。
许多事做过之后就忘记了,好多东西早就送了出去,却转眼就要让我找出来。
三老太太叹口气似和老太太有了共鸣,人老了还不就是这样,我也是许多事记不清楚总是翻来覆去地说,上次家里办堂会,我也是躺在软榻上就睡着了。
要不怎么说是老糊涂,你们还年轻才不明白。
大太太心里一沉,讪讪地道:三婶说的是。
说着攥紧了手里的单子。
三老太太道:大嫂也是好心。
人老了能做的就是惦念着小辈。
有些事你就委屈点顺着她,让她少生气,病说不定能慢慢好转一些。
大太太无声地点点头。
大太太管家这些年让老太太迁出了千禧居,自己在陶家独断专行,大概早就忘记了要如何对待尊长,以为利用老太太病重糊涂做借口就能将自己开脱出去,殊不知陶氏一族毕竟是书香门第,以孝义教族人。
就因为老太太病重,儿孙才应该病榻前伺候,大太太不但没有尽到媳妇的责任,更让老太太大动肝火,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摆了一地,亲自给孙女挑嫁妆。
陶老太太有多少嫁妆陶氏一族尽知,现在老太太落得这个下场,陶正安和大太太两口子就是两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容华心里冷笑一声,陶正安和大太太早就应该被揭穿本来面目。
至于瑶华在人前向来示弱博得同情,这一次也该尝尝失败的滋味。
三老太太看瑶华的目光不善,还未出嫁的姑娘将家里搅的不安生,听老太太话里透着的意思,瑶华要东西在先,老太太为她操持在后……总之老太太病重,这个家里所有人惦记着得都是老太太手里最后的梯己。
二老太太站起身,既然戏班子都请了,我们不如先去看看戏,一会儿等大嫂醒了再过来说话。
大家起身去了huā厅看戏。
有了刚才老太太的话,大太太亲自张罗,容华和廖氏陪着二老太太、三老太太。
瑶华也要跟着去huā厅,还是三老太太道:你是要出阁的姑娘,不好在人前露面。
瑶华这才回了房。
四出戏过后老太太醒了去huā厅里和大家看了会儿戏,等到陶正安下衙回来,春尧进来道:侯爷来了。
老太太笑着道:快请进来。
屋子里没有旁人,薛明睿径直进来给长辈请了安。
老太太睡醒之后格外的精神,与薛明睿多说了几句话,又说起弘哥被沈老将军收徒的事。
二老太太十分羡艳,沈老将军择徒很严的。
三老太太也道:一般人哪里能有这样的面子,沈老将军府不是那么好踏的。
老太太满意地笑了。
弘哥下学回来向众人行了礼,然后坐在老太太脚下紫檀木的踏脚上。
老太太这才嘱咐容华,弘哥在外进学,你要多照应着些,若是他有什么不妥当的,你自说他,他不肯听你便来告诉我,看我不打他。
大家皆笑了。
说了会儿话,陶正安和薛明睿去了前院。
老太太看着容华道:弘哥大了,我屋里那些笔、墨、纸、砚、书画和几本书,能用着的干脆都封在箱子里,将来拿给弘哥用。
你一会儿跟着弘哥去挑一些,尤其是那箱子书,侯爷是行伍出身懂得多,你让侯爷帮忙看看,将现在应看的拿出来你自帮他收着,用的时候直接拿给他。
这就是说,要让她帮弘哥收着东西。
容华忙道:还是留在家里,我那边笔墨纸砚都短不了他的。
老太太笑道:那怎么行,我们家又不缺这些,怎么能净拿薛家的用。
老太太又瞧向大太太,我给你那单子上的东西是一定要拿出来给瑶华的。
剩下的就给我老的时候用,也不拖累你们。
大太太被这句话吓得跪在地上,也顾不得整个身体疼痛难忍,娘,您千万别说这样的话。
老太太道:我都这样大年纪了,说这个也不忌讳,装裹的衣裳和板子我是准备好了,剩下的钱足够你们好好办的,另留一些给我屋里的丫鬟,芮青跟我时间最长,虽然有些过错,也有功相抵,眼见年纪大了找个好人家不易,说着看向容华,就让她跟了你去,连并我给她备的嫁妆你今日干脆也一起拿去,也好了了我的心事。
本来是临终要交代的却当着二老太太、三老太太的面说出来,今天的宴席不是要让家里人都聚一聚,而是怕将来有了变故,大家都算个见证。
大太太手臂抖成一团。
老太太看向二老太太、三老太太,我们妯娌这么多年,之前在一起说过玩笑话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二老太太已经红了眼睛,大嫂指的是哪件?老太太笑道:不论是谁先闭了眼睛,剩下的都要来相送。
三老太太道:就算是老了糊涂了,记不得往事,也要重情分。
老太太笑了,说的就是这个理。
大太太眼前一黑差点就瘫倒在哦第二百四十二章 自食恶果第二百四十二章 自食恶果老太太交代完话,大家一起陪着去了花厅宴席处。
老太太、二老太太、三老太太坐了主桌,廖氏要上前伺候,老太太道:你歇着你的去,老三整日里在家里看书,都是你里外张罗,我知道你辛苦,也要小心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我们陶家的香火,我还指望再看到小孙儿。
廖氏只能退了下来到了第二桌坐下。
丫鬟们端了茶上来,容华上前去伺候老太太们茶水。
老太太笑道:你到侯爷那桌去,看看有什么可口的多给侯爷摆一些,我们这里不用你。
这样一来只剩下了大太太。
大太太让人搀扶着给老太太们上了茶。
老太太只管喝茶,大太太立在一旁布菜,一场宴席下来,大太太汗湿重襟,摇摇欲坠。
陶正安也是心事重重,眼睛不敢离开薛明睿,又不时地看向老太太那桌。
吃过宴席,容华将老太太让薛明睿帮着弘哥选书的事说了。
薛明睿淡淡地点点头。
弘哥规规矩矩地跟在薛明睿身后去了老太太房里。
老太太看得直笑,弘哥这孩子,若是没有点本事还真的镇不住他,往常他听我的无非是碍着我是他祖母,要不然猴儿似的,就连先生都管束不住。
三老太太道:这下有了侯爷,你也就不用操许多心了。
老太太安详地笑笑,就是这个理。
大太太早在一旁站不住,两条腿麻麻没了感觉,刚让人扶着坐在椅子上,就听老太太吩咐,去将我屋里的乌云豹氅衣、猞猁狲大裘拿来。
大太太心里一惊。
老太太果然道:我已经给老2写了封信,正好三弟妹家里有人要出京,将这两件东西帮我捎给老2,他在外面不比京里,就算是要买,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
薛明睿、容华、弘哥到侧室里去,已经有芮青在那里等着。
芮青行了礼这才将角落里一只箱子打开,老太太说给弘哥的书都在这里。
容华点点头,亲手拿了一盏灯过去,照给薛明睿和弘哥看了。
都是用挂锦盒子装的古本,哪里用挑,都是珍惜之物。
容华将老太太的意思说了,祖母让我将这些书拿回去,将来弘哥用的时候方便拿。
其实就是怕这些东西收不好,等弘哥长大了再将书给他。
薛明睿点点头,既然祖母这样说了,这些事你来拿主意。
容华又将芮青的事说了,还没有回禀老夫人和娘。
薛明睿道:不过是个丫鬟,到时候知会一声也就罢了。
容华刚要嘱咐弘哥些事,退到外面的芮青重新回到屋里,二话不说就跪下来,侯爷、八姑奶奶,奴婢知道老太太的意思是要奴婢现在就跟着八姑奶奶,可是奴婢想着,凡事要有始终才能报了老太太对奴婢的恩情,八姑奶奶帮奴婢去老太太面前求个情,也算是成全了奴婢,日后奴婢必然报八姑***大恩。
容华拉起芮青,快起来。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和祖母商量。
现在祖母病着,身边总要有人照应,你留在祖母身边,我心里也踏实一些。
芮青含着泪使劲地点头。
弘哥看看芮青低声问道:芮青姐姐,祖母的病真的日益严重了?芮青用手帕擦了眼角,吞咽一口,点点头,多亏了八姑奶奶拿回来的药,这才维持下来,不然……都是宫里药局里拿出来的秘药,应该比市面上买来的好用。
容华道:还剩下多少?我今天又拿了一些过来,尽量吃着,我在外面还能再凑。
芮青道:八姑奶奶放心吧,还够吃的。
弘哥向外张望,芮青立刻明白过来,奴婢出去看着。
芮青去了外面,陶正安等人又在老太太屋里说话,弘哥这才敢开口问,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祖母怎么将所有东西都搬出来?这是要做什么?老太太要做什么已经再明显不过。
当着二老太太、三老太太的面说瑶华的嫁妆不能比她出嫁时的多,又亲自立了单子,单子上面的物件大多是大太太想方设法从老太太屋里拿的。
若不借着瑶华的事,老太太让大太太将东西拿出来,大太太也会想办法搪塞,现在逼到这个地步,大太太不想拿也得拿。
若是卖了出去或是给了娘家,更要想办设法地或是赎或是讨要。
大太太这次的跟头跌的不小,她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太这一把年纪,还将细枝末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笔账真是轻易不算,要算就算个清楚。
老太太故意在人前为瑶华争嫁妆,不但要让大太太以为瑶华在老太太面前诉苦,还让二老太太、三老太太以为瑶华时刻惦记老太太屋里的东西。
大太太和瑶华不顾老太太的病,为那些物件争得家无宁日,陶正安也没有尽儿子的责任。
否则老太太就不会气得病越来越重,甚至向妯娌求救。
最让大太太恐惧的是,老太太当着众人的面,将身后事交代给二老太太、三老太太,明摆着是不信任陶正安和大太太。
这样一来,族里的人都会盯着陶正安和大太太,陶正安和大太太再有什么事做得不好,自然会有人站出来说话。
在这个前提下,不论老太太交代了什么,陶正安和大太太都不敢有半点的意见。
老太太干脆将屋里的物件都分出去。
哪些留给弘哥,哪些留给二老爷、三老爷,哪些给尽心尽力伺候她的丫鬟,哪些用作身后事。
除了之前交给她以备不时只需的锦盒,老太太手里的东西大多都在这里。
一切都安排妥当,老太太的病恐怕是……容华心里一沉,看向弘哥,只要有空就陪着祖母多说说话,说着目光一转看向那一箱子书,祖母将最珍贵的东西留给了你,希望你将来能为陶家争些光彩。
要知道书是最难得的,一个家族历经几代才能攒下这些。
好在这一箱子书早就造成册,容华将单子拿给老太太看了,又请了老太太的印鉴封好。
这样带去薛家也不会混淆。
时辰不早了,先送走了二老太太、三老太太。
薛明睿和容华又进了老太太屋里说话。
老太太让丫鬟包了礼物拿给春尧安排,这是给亲家老夫人、夫人和几位太太、哥儿、小姐的。
容华笑道:您是长辈,哪里用得着拿这么多。
老太太高兴起来,你也太小看你祖母了,这些顽儿物我还是能拿得出手。
又问绿儿,芮青的嫁妆也让人装好了。
绿儿应了一声下去安排。
老太太道:就算再为难,也要将芮青的事帮着我办妥当了。
容华道:祖母放心吧。
说着又将芮青暂时留在陶家的事说了,总要再找个妥当的伺候祖母,就让芮青先留下。
老太太看看薛明睿,侯爷不说话,坐在那里让人心生敬畏,今天的事侯爷也都知道了,她也就不怕会有什么变故,于是叹口气点点头,就这样办吧芮青这才听了信儿,复出来伺候。
薛明睿出去和陶正安进书房说话。
容华和弘哥一直陪着老夫人,容华将二叔父调任知县的事说了。
老太太笑道:浙东不如京里冷,我准备氅衣给他们,他们也不便穿出来,在外做官还是踏实些好,两件氅衣我还不如留给你三叔父。
容华笑着道:东西在其次,主要是祖母的心思,二叔父和婶婶能明白。
病重的母亲,还担忧着远在外面的儿子。
一更过后,春尧才吩咐将马车赶去垂花门口,容华辞了老太太出来。
薛明睿让人将马牵回府,自己和容华上了马车。
马车刚走出窄街,就听车外有人道:是不是武穆侯夫人的车?容华看看薛明睿,薛明睿皱起眉头吩咐车夫,去问问什么人?不一会儿那车夫回来禀报,一个嬷嬷说是有话要跟少夫人说。
不等薛明睿开口,容华叫来跟车的冯立昌家的,你去问问有什么话。
冯立昌家的应声去问。
一盏茶的功夫冯立昌家的来道:少夫人,是二小姐的事。
瑶华的事?容华侧头去看薛明睿,薛明睿已经舒展开眉毛,并不关心。
容华淡淡地吩咐冯立昌家的道:你说吧冯立昌家的这才接着说:那嬷嬷说,二小姐和他们家早就有婚约,现在又要嫁去常宁伯府是什么道理?顿了顿,就算是要嫁,也要有个说法,总不能不声不响就越过他家去。
婚约?瑶华上次差点就嫁给了顾瑛,后来因为顾瑛下了大狱也就作罢,难不成是顾家的人。
冯立昌家的接着道:那嬷嬷还说,少夫人是明事理的,知道这事马虎不得,找个时间坐在一起说说此事,总要说个道理出来。
容华弯起嘴唇冷冷笑一声,你过去跟那嬷嬷说,这件事我一个已出嫁的女儿管不了许多。
要管也该是陶正安和大太太。
第二百四十三章 算账等着回话的婆子不停地眺望前面的马车。
武穆侯府的马车装饰精巧,拉车的马比往常见的要高大一些,跟车的家人不少,还有几个婆子正往这边看过来。
那婆子看了一会儿,没料到车夫坐上车去,马车重新向前走去。
婆子正不知如何是好,转眼一看,武穆侯家之前来问话的婆子提着红灯笼走过来。
那婆子忙迎上前。
冯立昌家的道:少夫人说了,娘家的事她是做不得主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一直听说名门望族家的小姐是很注重名声的,难不成竟然不怕顾家将这件事说出来?那婆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冯立昌家的几眼,头上戴着一只青玉簪子,身上穿着的也是上好料子做的新衫。
只是侯府的一个下人,穿戴却不比她家里的太太、小姐们差,那婆子心里思量着低声道:您一定是管事的妈妈。
冯立昌家的摇头道:我只是普通的下人罢了。
,那婆子自然不肯相信,仍旧解释道:,陶二小姐的庚帖还在家里,家里也是准备过的,总不能黑的白的都不说,就这样算了,那婆子说着抹泪,可怜我们家少爷还下了大狱,生死未卜,若是武穆侯夫人说句话,我们心里也能宽解一些。
冯立昌家的为难起来,你也不能怪我们家夫人,二小姐的婚事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夫人做主,顿了顿,,别说是我们家,就算是稍稍读书知礼的都懂得这个道理。
那婆子被说的哑口无言,冯立昌家的又要追赶马车,匆匆告辞走了。
那婆子只能碰了一辈子的灰垂头丧气地回去复命。
薛明睿、容华回到薛家先去老夫人房里。
二太太正和老夫人说话,容华上前给老夫人行了礼,老夫人问道:亲家老太太情况怎么样?,薛明睿道:比上次看起来精神又差了些。
老夫人叹口气,年纪越大越怕生病。
,二太太想起瑶华的事来,扬着眉毛打听道:你二姐怎么样?家里都准备好了?说来也是巧我们两家又多了一层亲昵。
不是要提这层亲,而是故意要让她难堪,却不想想瑶华能嫁去常宁伯府,主要的原因是在常宁伯家。
瑶华嫁给常宁伯世子之后,常宁伯四小姐紧接着就要嫁进薛家,若是常宁伯世子的婚事办的不尽如人意,老夫人又岂会放心薛明雳的亲事?难免就要多加询问,二太太鱼目混珠的机会就少了。
容华脸上故意lù出尴尬的表情来显然是要回避这个话题。
二太太看在眼里不由地笑了。
陶家将来免不了要落得不好的名声,连带着容华也不能好过。
从老夫人屋里出来,二太太回到房里说起容华娘家的事。
薛崇义冷笑一声,让我们整个薛家都跟着颜面无光,好在是庄亲王监国有些事不好决断都压着,若是皇上在,这件事早就被提到了明面上。
案子虽然没查清楚,陶正安是第一个要被拿办的。
陶正安之前依靠是义承侯赵家现在想转投庄亲王……晚了。
别看和常宁伯府结了亲,到了最后关头常宁伯不一定会帮这个亲家。
不过是替儿子娶个冲喜的媳fù,谁会在意?二太太捂着嘴笑起来,,这么说陶家这次是肯定完了?薛崇义笑了,完了。
到时候你想办法再寻容华个错处彻底将她压下去。
我听母亲的意思,很喜欢大媳fù,你也别太有成见许多事能给小辈做的就给她,将来她掌家还不是要听你的,你何必担着这个名声。
再说,等到明雳成了亲,你身边更有了人帮忙。
掌家的事就像政务一样,不能急于一时半刻。
二太太半笑着看了丈夫一眼,家里的事你们男人懂得什么?还说的头头是道。
薛崇义拉起二太太的手你啊,就是被个小辈唬住了你也不想想,她嫁过来有什么依靠?大嫂尚且比不过你她一个庶女最多得母亲一时欢心落些好处罢了。
二太太冷笑着塞了薛崇义一个葡萄,,你几时又想开了?前些日子在家里还不是死盯着明睿。
薛崇义声音一冷,若不是我盯着他,说不定他就要去插手陶正安的事。
二太太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只扇扇子,,做一两件事就像将家里mō透了?母亲忘记的事我还记得呢。
多年前在府里偷过东西被嫁出去的人,容华却像宝一样提用着,还将她女儿选进眉里来,恰好就安排在老夫人院子里。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想挑个错处还不容易?薛崇义道:这两日我就要去陪都公干,将明柏也带上,我找了人给明柏活动了个经历,也不知道行不行,总要去试试。
二太太大喜过望,我就说,明柏总不能还不如他弟弟。
果然有发展,一文一武我也就放心了。
,薛崇义拿起茶来喝。
他也没想到会这样顺利,他刚托了人去问,立即就有了消息。
这就是跟对人的好处。
每一步都走的比别人容易。
只要等庄亲王做了储君,荣华富贵一瞬间就握在手里。
容华将从陶府拿来的东西安排好,这才回到房里。
薛明睿歪在临窗大炕上,雁翎端了用过的洗脚水下去。
容华也坐下来让丫鬟也服shì着洗了脚,然后蜷坐着看窗外的月亮。
在想什么?薛明睿伸手将容华搂在怀里。
容华攀住薛明睿的手,目光落下来,薛明睿也有在书上做注解的习惯,虽然字很小,却仍旧刚劲有力,和他一比她显得渺小又柔软。
侯爷给我写个字吧!,她用手摩挲他的手指,写个顺,字。
人无力回天只能顺应天意。
生命就是这样都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让最害怕的就是无法掌控的东西。
看着薛明睿仔细地在她手心写了咋I顺容华的眼睛渐渐红了。
别哭,我去想法子。
薛明睿手指一合,将她的手握住,,我找个庄子让老太太过去养病。
,容华摇摇头,我说过,祖母不肯。
她能做的只是顺着祖母的意思。
薛明睿皱起眉头,声音也变得沉重起来,我再去让人找几个郎中去瞧瞧,兴许……容华靠在薛明睿怀里。
再让人去找点牛黄来,药铺里能买到的大多都是假的。
这些日子你跟娘说说,经常回去瞧瞧。
每一次去陶家薛明睿坐的时间都不长,这一次却和她陪了祖母许久。
她知道薛明睿对于家里的事不是很耐心,他的耐心和抱负都在朝堂之上。
她从来没想过薛明睿能停下脚步顾及到她的心情,她曾一度认为,他在朝堂上,她在家里彼此之间相敬如宾,隔着一条难以跨越的线。
如今这条线已经变得模糊。
她越线,他也在越线。
容华放松自己依偎在薛明睿怀里,两个人的手指在她腰间渐渐收拢,他低下头来wěn上她的chún。
他的舌尖挑开她的chún,加深这个wěn。
她一时脸红心跳。
大太太被人搀扶着坐下来,刚一沾到chuáng铺,胯上顿时撕裂般的疼痛。
大太太不由地痛叫出声。
丫鬟们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还是陈妈妈在旁边道:太太再忍忍,只要躺上去就好了。
,大太太皱着眉头点集头。
好不容易躺在chuáng上,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绿柚进屋来道:老太太让大太太过去伺候呢。
大太太整颗心一下芋沉进了谷底。
陈妈妈忍不住道:不然我去回了老太太,就说太太的伤严重了,躺在chuáng上动不了。
大太太摇摇头。
老太太都已经请出族里的人,她再有错处恐怕整个陶家都容不得她。
大太太咬着牙让下人上前伺候,又挣扎着去了老太太房里。
老太太已经躺在chuáng上,芮青喂老太太吃了汤药,大太太坐在一旁打扇。
芮青退了下去,大太太几乎以为老太太已经睡着了,刚要招呼人,只听得一声沉重的叹息,大太太的手一抖。
你是不是觉得今天很委屈?,声音中带着些长辈的威严,大太太已经很久没听过老太太这样说话。
大太太摇摇头,媳fù本来就该在老太太chuáng榻前伺候,是媳fù做的不好。
老太太猛然睁开眼睛,眼睛中似是有两道厉光盯在大太太脸上,不是你做的不好,是我做的不好。
我对你们太过放纵,等你们做出许多事来,我追悔莫及。
你心里清楚比起五丫头,你今天受得苦算得了什么?大太太心里一慌,手中的扇子掉在地上。
我在尚且如此,等我不在了,这个家还不知道要如何。
大太太身体一软几乎从锦杌上跌下来。
老太太不准备放过大太太,冷冷地道:五丫头死后,你在五丫头屋里找什么?是不是你给娘家的银票丢了,赖在五丫头头上?,老太太看也不想再看大太太一眼,我死之后,你是不是也准备将我房里的东西都翻个遍?第二百四十四章 起火第二百四十四章 起火大太太这下真的坐不住了,水蓝色滚羊皮金妆花褙子委顿在地,跪下来哀求,娘,媳妇怎么敢这样。
您是听了谁的话,定是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话是这样说,脊背像是被小虫爬过,又凉又麻,浑身起了冷汗。
老太太不会随便说这样的话,更何况说的有板有眼……定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既然能开口,就不容她分辨。
这话若是传出去,就算衙门里不定案,族里也饶不了她,大太太手抖成一团。
老太太道:还用得着别人挑拨?我们娘俩相处不是一日两日,我知道你素来好强,却没想到却强到那个地步,借着我生病就将五丫头害了,用了娘家的人帮忙就以为不会有人说出去?乜了大太太一眼,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世人身正律己还怕有个腌臜扑上身,若是存心做了祸害,早有被戳穿的一天,到时候看你如何自处。
大太太心里一慌,嘴里却仍旧不敢承认,娘,您真是冤了媳妇,媳妇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
老太太听了落下嘴角哼一声,你心里清楚,却仍旧做出来。
老大没做官的时候,你还有几分的贤惠。
人最怕是在金银面前被蒙了心,若是担不住富贵倒不如贫贱,最后难免坑家败业。
老太太说完这些话,内室的帘子一动,从后面走出个人。
大太太抬起头来看,只见陶正安阴沉着脸,眼睛中也有几分的恐惧。
陶正安也走到老太太床前跪下,母亲,您的病要紧,千万不要动气。
老太太依旧道: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夸你最稳重,将来能成大器,不管是读书写字无不是请求得最好的西席来,后来你果然取了功名,你父亲对我说,就算是死也能闭上了眼睛,谁成想没过几日他果然去了,剩下我带着你们兄弟几个,这些年我总算是熬着你们长大了,将来你们会怎么样我是看不到了。
你们父亲有一句话,大丈夫要知进退。
陶正安的脸色阴晴不定,低着头半晌不说话。
老太太挥挥手,都去歇着吧,我也累了。
老太太叫芮青,芮青急忙进屋放了幔帐下来,陶正安站起身,陈妈妈上前搀扶了大太太,这才从老太太房里出来。
回到屋子里等下人都退了下去,大太太这才躺在床上抽噎起来。
陶正安正心里烦躁,听得这声音更是火气上涌,哭什么哭?平日里让人好好孝顺母亲,你做的如何?现在母亲将族里的人请了过来,你现在害怕?晚了。
大太太来不及擦眼泪,这事你怨我?却不想想谁让我又没了孩子又要躺在床上将养。
我这些年辛辛苦苦操持家里,竟换不来你一个好。
陶正安彻底冷了脸,讥诮地道:老太太屋里的东西你到底折腾出去多少?换了多少银子?大太太一僵,哪里换了什么银子?老太太糊涂了,老爷也糊涂了不成?那些东西有多少是三姐儿、四姐儿的嫁妆,再说多少年了难不成没有损耗?荣华的事我也替老爷背着名声,老爷难道心里不明白?老太太面前我如何敢辩驳?陶正安转头看大太太,你是觉得荣华偷了你给娘家的银票才下的杀手,现在却一股脑推在我身上。
大太太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半含着眼泪,老爷怎么能这样说。
难道我做的都不是为了这个家?陶正安只觉得乱弦在耳,皱起眉头看大太太嘴巴一开一合强词夺理,再想想现在的境地,母亲房里那些空了的箱子一个个摆在那里,让他看过去遍体生寒,陶家竟似一下子被掏空了。
大太太边擦眼泪边说话,只等到陶正安站立在那里再也不出声,这才闭上嘴。
想起淑华没了,自己身体这般,压制不住的,更加伤感起来。
恰好这边绿釉听得屋子里说话声音停了,依照陈妈**吩咐端茶上来。
茶刚摆上。
清脆的磁碟落桌声响,似是琴弦突然绷断了,陶正安整个人一激灵回过神,转头看大太太哭得正在兴头,心中的怒火顿时燎原,伸手拿过茶碗冲着大太太扔了过去。
大太太一时没反应过来,热水烫在身上,她这才张嘴嚎叫,陶正安却仍不尽情,将桌子上的东西只要趁手的无不丢向大太太,最后抄起桌上的灯一下子扔在幔帐上。
火舔着幔帐烧起来,陶正安望着那簇火苗,胸口的愤怒这才发了出来。
屋子里的人怔愣了片刻,顿时回过神来。
床上的大太太顾不得其他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
绿釉张嘴大喊,快来人,走水了,快……眼见火越烧越旺,大太太慌张地就要向外跑,刚走了两步,手腕顿时被陶正安握住。
陶正安阴恻恻的脸上浮起一丝难看的笑容,几乎一字一顿地道:你腿脚不便往哪里去?大太太吸了一口烟顿时咳嗽起来,陶正安牢牢地抓住她的手,她怎么也挣脱不掉,眼见周围都是火,立时出了通身的汗,眼睛也红起来,陶正安的那只手偏似掐在她喉咙上,任她用尽全力也不能撼动半分。
大太太急得什么都不顾,低下头就去咬陶正安的手,拼尽了力气,头发凌乱,钗钏也掉落在地上,陶正安就是一动不动。
窗子都开着,火烧的十分快,大太太疯了似的扭动身体,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忽然浮起陶荣华临死前挣扎的模样来。
大太太神志不清地思量,抬起头陶正安的脸霎时间变成了陶荣华的模样。
大太太如撞了鬼一般,顿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救命……救命……快来救命啊……陶正安冷笑一声:一命抵一命,你到哪里去?这样大家都干净。
手臂一用力,将大太太带去了内室,自己大踏步地向外走出去。
大太太只觉得一股热浪迎面扑来,登时就晕了过去。
……容华一早送走了薛明睿,回到屋里让冯立昌家的进来回话。
春尧办了锦杌让冯立昌家的坐了。
冯立昌家的忙谢了容华,昨天奴婢就照了少夫人说的跟那婆子说了,瞧着那婆子似是不大高兴。
尤其是最后说的话,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容华点点头。
冯立昌家的道:奴婢一早吩咐人去打听了,顾瑛其实还有一个早已出嫁的姐姐和姑母,顾瑛的姐夫家里有些祖产,却也上不了大台面,家里有些读书人也没有什么功名。
姑母也是一般人家。
不过今年的年景不好,两家的田地都没有收入,尤其是顾瑛姐姐家里,生活不大好。
按理说顾瑛的事未解决瑶华就不该出嫁。
即便是要嫁人也该低调一些,谁知道常宁伯世子为了讨好佳人,偏用了许多聘礼。
这样的风光,瑶华心里是顺了,却让陶正安挂了卖女的声名,还将顾家引了来。
顾家拿着瑶华的生辰帖,瑶华又的确没有顾瑛退婚的文书,真的闹将起来,瑶华脸上必定不好看。
脸皮薄的或是刚烈的女子定然要做出维护自己名节的事。
瑶华自然不会这样做,只会装委屈。
只是常宁伯家娶了这样的大*奶,就算常宁伯世子再喜欢,常宁伯夫人对这个媳妇也难以认同。
夫家不比娘家。
嫁到夫家没有个好开始,就难有好结果。
本来顾家找到她无非是想打听顾瑛的生死,求薛家帮着想想办法,实在无路可走还可以使钱财了事。
她偏冷眼以对,顾家下一次就会憋足了劲儿去找陶正安。
瑶华要嫁人,这时候她要和瑶华算算旧账,不能让瑶华嫁的太顺利。
容华正想着,雁翎进来道:亲家少爷来了。
弘哥这么早就来进学了。
冯立昌家的忙站起来行了礼退下。
锦秀上前打帘让弘哥进了屋。
弘哥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外褂,看起来神清气爽,见到容华更是笑容满面。
容华让弘哥坐到身边,弘哥迫不及待地低声道:姐,你不知道,昨天你回来之后,大太太的屋子走了水。
容华微微惊讶。
弘哥眨眨眼睛,是父亲不小心打翻了灯,大太太行动不便差点没有跑出来,被人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晕了过去,好半天才苏醒过来,只叫着说……弘哥故意停在这里不说下去。
容华催促了一句,弘哥这才道:说是父亲要烧死她,可是过了半晌,又说是父亲被五姐冲了,要害她的是五姐,反反复复地这样说,总是前言不搭后语。
折腾了一晚上,我早晨请安的时候,大太太的样子似是比祖母病的还重了,说着顿了顿,尤其是脸上被烫了,起了水泡,如今糊了一层的药好不吓人。
我说要来进学,大太太嘱咐我千万不要将这件事与姐说了。
容华不像弘哥一样喜怒行于色,也忍不住微微翘起嘴唇。
经过祖母这样的安排,陶正安就坐不住了,拿大太太出气。
大太太心里有鬼,硬是将陶正安看成了亲手害死的陶荣华,这样一惊一吓就病倒了。
瑶华明日出嫁,陶府却变成这样一片光景。
想想她才重生进府时,陶府的富贵。
报应来的一点都不迟。
大太太现在病在床上,瑶华的嫁妆又该怎么准备?现在大太太能托付的只有娘家人了。
只是她那外甥早有了几分奸商的气色,又岂会为她省下钱财,大太太要按照老太太拟的嫁妆单子给瑶华准备嫁妆,要花的银子比当年卖出去的不知要高多少。
匆忙之下说不定还会混进去次等货色。
瑶华手里值钱的嫁妆,也就剩下了那些庄子和水浇田。
……哄睡了小儿子,丁顾氏听身边的妈妈细说陶家的事。
武穆侯夫人不管这件事也就是仗着奶奶不会真的闹起来。
毕竟亲家大爷还在刑部大牢里,陶家都是为官的,自然不怕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
丁顾氏平生没读过书,更没有什么见识,现在听妈妈这样一说,不由地没了主意,那我们要怎么办才好?毕竟弟弟还不知落得什么结果,还是不要再去问了,免得惹恼他们,等到陶二小姐顺利出嫁,我们再去讨个主意。
这样就没有了半点要挟的意思,也算是我们拿出了诚意,你说是也不是?那妈妈刚出去喝了些酒,在姐妹那里得了些主意,也就劝起主子来,奶奶心也太实了,等到陶二小姐嫁人了,我们手里就更没有了把柄,陶家人才不会理睬我们。
丁顾氏为难起来,那可怎么办?之前我们选了武穆侯夫人,也是觉得武穆侯夫人善名在外,说不定能可怜我弟弟,伸手帮帮忙,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现在求谁还能有用?我弟弟进了大狱我又不是没托人去过陶家,陶大太太连见都不见的,我再去求又能有什么好结果?那妈妈笑起来,我们为什么要去求陶家,陶二小姐没退婚就嫁人,本来就是陶家的错,应该是他们怕我们去闹才对。
丁顾氏向来胆小怕事,犹豫道:万一弄不好……我弟弟可怎么办?那妈妈道:亲家少爷的事恐怕不好办了,奶奶偷偷使了多少银子也没用。
还不如就……姑且……死马当做活马医。
就算亲家少爷的事不成,奶奶也要为自己着想,说着向内室努努嘴。
大爷是个什么也不管不顾的,今年田里没收成,大爷还是照样出去喝酒,将来没有了家用,大*奶还能指望谁,就算让陶家赔些银子那也是好的。
丁顾氏平日里权当身边的妈妈做主心骨,你说要怎么办?那妈妈凑到丁顾氏耳边,低声道:等到明天陶二小姐出嫁……我们就……推荐一本好友的书,仍旧不占大家的订阅哈。
圆子新书,《天字医号》,异能在手,医术我有第二百四十五章 丢脸(上)第二百四十五章 丢脸(上)冯立昌家的安排出去的婆子回来道:顾家那边没有了动静。
冯立昌家的点点头,仍让那婆子接着去盯着,一旦有了消息立即回来禀告。
那婆子道:姐姐放心吧昨天少夫人拒绝顾家,丁顾氏立即就成了没脚蟹,全都凭着身边的乳娘想法子,那乳娘也早就定了心,非要替她主子要出些钱财来才好呢。
冯立昌家的道:这件事不可向第二个人说起。
那婆子道:我也不是第一次办差了,懂得这个道理,以前咱们虽然在陶家,现在毕竟跟着少夫人嫁来了薛家,要不是少夫人,我们现在也未必能好受。
在陶家她是不被大太太看上的,只做些凌杂的差事,也就是做了少夫人的陪房这才好了些。
冯立昌家的点点头,那婆子匆忙吃了些饭就又去了陶家打听消息,一直到下午那婆子才回到薛府。
冯立昌家的听那婆子说完话径直去向容华禀告。
木槿上前打帘道:冯妈妈来了。
冯立昌家的进了屋,上前给容华行了礼,看左右也没旁人就低声说起来,按礼今天晚上应该去常宁伯府踩花堂,可是家里也没有动静。
我就让人多注意了一下,刚才婆子回来说,老太太不让去踩花堂了。
不让踩花堂了。
难不成明日直接嫁过去?冯立昌家的道:新姑爷不能来迎亲,还不知道要怎么安排。
瑶华早就应该有这个准备,顶着冲喜的名头,能换来什么好局面。
容华点点头吩咐冯立昌家的,明日我就不过去了,你去送了礼钱,带上我的话就是了。
少夫人这是打定主意不会管了。
冯立昌家的应了退下去。
……瑶华坐在临窗大炕上看书,目光停留在书本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屋里的东西都被搬了出去,明天一早送去常宁伯府,身边惯用的东西一下子不见了,虽然知道明日安顿好了,还是照样用,心里仍旧有些慌。
她亲手谋得的婚事,临近的时候却不是让她十分欢喜,而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一切都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
她记得容华成亲的时候,家里的姐妹、婶子、本家的嫂子都络绎不绝地过去瞧容华,所以母亲有些不尽心,也不大能瞧得出来。
容华毕竟是嫁去做侯爷夫人也难免会是这样,可是嫁去孟家的研华,也比她现在的情况要好的多。
研华出嫁的时候族里也有人过来张罗,轮到了她,族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来。
母亲昨晚受了惊吓病在床上,三婶身上不舒服留在三庙胡同,里里外外就只有陈妈妈带着一群下人忙碌。
湘竹进了屋见到皱起眉头的瑶华,顿时心疼地道:二小姐还是多多休息,明日气色才能好。
屋里的教引嬷嬷说了,成亲当日累着呢,小姐身体弱恐怕会支持不下来。
瑶华眼睛离开书本,母亲那边怎么样?湘竹回道:好多了,陈妈妈说刚睡下。
瑶华点点头。
湘竹道:奴婢回来的时候陈妈妈说了,一会儿大太太醒了,她就和大太太说,踩花堂怎么好不去呢,就算是姑爷病了,小姐嫁过去也是正经的奶奶,不安排好了如何能说得过去,以后小姐去了夫家面子上也不好看,是要落人把柄的。
湘竹刚说到这里,只听翡翠在外面道:陈妈妈来了。
湘竹忙将陈妈妈迎进屋里。
瑶华让翡翠搬了锦杌来。
陈妈妈却不坐只是站着回话道:一应都准备好了,我过来也好让小姐放心,大太太交代的仔细,下人不敢有半点的疏忽。
瑶华勉强点点头,眼睛一瞥泪珠就哗哗地掉下来。
比起之前几位小姐出嫁前,二小姐这屋里也的确是冷清了一些,陈妈妈急忙安慰,小姐别急,有些事还没有定准,眼见天还没黑呢,太太说了,休息一会儿蓄了力气就去老太太屋里商议小姐的婚事,该办的事一件都不能省,我们家素来也没有这个规矩。
再说毕竟是娶大*奶,过于简单了常宁伯家还不肯依呢。
瑶华这才用帕子擦了眼泪,母亲这一病,全赖妈妈辛苦。
陈妈妈道:只怕做的不妥当委屈了小姐。
瑶华红着眼睛,裂干了嘴唇,眉毛微微蹙起,异常的凄楚动人,妈妈快别这样说。
陈妈妈嘱咐湘竹,好好伺候着二小姐,有什么事就去传我过来。
湘竹点点头将陈妈妈送了出去。
湘竹一出门,外面卷来一股热风将屋子里的幔帐高高地抛起来。
瑶华看着那凌乱的幔帐不禁有些恍然。
难不成是她选错了?如果当时她选了武穆侯,那么现在她就是武穆侯夫人,容华今天的风光就全都是她的了。
她也不至于今天要忍气吞声。
瑶华正在思量,忽然听到湘竹在耳边道:二小姐别多想了,总是好事多磨。
好事多磨。
是啊,这盘棋只是下到了一半,还没有到最终的结果。
容华看似嫁的更好,谁又知道将来如何?薛侯爷为人冷漠不懂变通将来怎么会有好的前程,胜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不能太计较眼前。
……大太太小憩了一会儿,绿釉捧过漱盂茶卤来让大太太漱了口。
虽然歇息了,可仍旧浑身倦软提不起半点力气,尤其是脸上的伤微微一动就裂开般的疼痛。
陈妈妈忙拿冰袋来给大太太敷。
大太太舒服一些,抬起眼睛看陈妈妈,老太太那边如何?有些话说出来大太太不一定会高兴,可还是要如实禀报,陈妈妈道:老太太的精神很好,想要吃野鹌鹑,打发人出去买了回来,刚才一口气足足吃了两只。
她病重了老太太的病反而好了。
大太太喉咙里气一岔,不由地呛咳起来,瑶华……咳……瑶华怎么样?陈妈妈道:奴婢去看了,二小姐似是有些害怕,说着安慰大太太,出嫁前还不就是这样,毕竟是从娘家出去,还不知道夫家那边会怎么样。
大太太表情沉下来,谁家的女儿出嫁都是要做到尽量好,这是在夫家的面子。
说是嫁女儿,男方家给多少聘礼我们还不是要多还过去,免得女儿到了夫家之后脸上无光。
老太太偏是糊涂到这个地步,嫁妆要比照容华不说,连踩花堂都不让去了。
八姑奶奶出嫁的时候,嫁妆是不比薛家的聘礼多的。
大太太的意思是要尽量多留些下来,将来好给二小姐用。
这样一来,二小姐有了丰厚的嫁妆,不论嫁去哪里都是风光的,谁知道老太太会当着族里两位老太太的面说二小姐的嫁妆不能压过八姑奶奶。
只是这样一句话,大太太早给二小姐准备好的嫁妆就通通不能用了。
若是大太太不听老太太的话,将来族里必然追究下来,到时候不孝的名声大太太是背不起的。
大太太挣扎着起身,去叫人来抬我去老太太那里。
陈妈妈上前搀扶起大太太,太太还是多歇歇,时辰还早着,一会儿再去也不迟,我这边先让人安排,将东西准备妥当,只要老太太点头,就遣媳妇子过去。
大太太摇摇头,这些事还是趁早办了。
陈妈妈见劝不住,叫来丫鬟服侍,自己去安排肩舆。
大太太进了屋,老太太这边靠在姜黄色引枕上和芮青玩翻绳,那边让丫鬟燃了些香料。
芮青要上前行礼,老太太笑道:让我先翻过来再说。
老太太将绳儿翻过去,芮青上前给大太太行礼。
大太太点点头,又让人搀扶着给老太太行了礼。
老太太慈祥地一笑,似是将昨天责骂大太太的事都忘记了,让大太太靠着身边坐下,你身子不好,昨天又吓了一跳,怎么不在屋里歇着,倒来我这里了?大太太刚要张嘴,被香一熏忍不住咳嗽起来,半晌才捂着胸口停下,急忙用绢子擦了眼泪,小心地喘息了一会儿才带着鼻音氲氲地开口,瑶华明日就要出嫁了,我想着还是让媳妇子去常宁伯家踩花堂,毕竟是旧俗,总不能就……老太太听得这话翻绳也没了兴致,垂下手道:你说这话,难道我不曾想了?只是踩花堂要姑爷接应,现在姑爷病成那个样子,瑶华的东西要送与谁手上?既然没有姑爷成礼,我们家又何必让人去。
大太太经昨夜惊吓正头痛欲裂,老太太这话又让她没有强辩的余地,正不知道如何是好,老太太又道:本是好好的婚事却办成了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明日迎亲也不知道常宁伯家要谁来,这亲怎么个迎法?还不是要让我们姑娘丢脸?既然你有这个心来问我,我就一并将我的意思说了,你打发人过去常宁伯府,若是姑爷来不了,亲也不必迎了,到了吉时让媒婆跟着将轿子一送,静悄悄地将事办了。
大太太心里一颤,这……怎么行……第二百四十六章 丢脸(中)老太太让丫鬟拿来童子闹春圆枕歪躺下来歇着,芮青上了炕给老太太捶背。
老太太长叹口气,我病着,你们就将这些事都定了下来,我自然不能再说什么。
只是你们就没想想,常宁伯世子的大奶奶才去了多久?即便是冲喜又哪里能闹出风光来?大奶奶的娘家知晓了,岂能饶了?理不在这边,要是能顺利将事办了,倒便宜了,你还想到许多?大太太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抬起头道:可能老爷没和娘说清楚,常宁伯家也知道有礼数在先,娶瑶华的事是上过奏折的,都安排好了,不会出什么差错。
世上的事要是都这样简单,她也白活了这样大的岁数。
老太太冷笑一声,什么都逃不过去一个人情。
谁家死了女儿尸骨未寒,会让你们这样大的操办?姑爷还穿着齐衰没有除服,既然是格外开恩,就不要再多声张。
大太太心里一紧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以前从来没经过这样的事,就算家里的庶女婚事也是办的妥妥当当,我们家一个好好的女儿,怎么就。
老太太将眼睛一抬,你也知道是好好的女儿,怎么就能答应这样将婚事仓促的办了?落得现在族里的人都不来一个,本家的嫂子不来,你让谁去踩花堂?真的随便遣了婆子去了,在人前不失礼?再说我已经让人去问了常宁伯府的意思,一会儿常宁伯府里的嫂子来了,再商榷怎么办好。
老太太已经让人去找了常宁伯家?大太太手一颤,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心里想着抬起头来看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陈妈妈,陈妈妈也是一脸的错愕,浑然不知的模样。
大太太暗自咬牙,心中思量着常宁伯夫人昨日来说的话,句句是高看瑶华的,说好了必定不能委屈了瑶华。
这样想下来,就算老太太让人去找常宁伯家的人拿主意,常宁伯家也应该不会答应就这样简单地办了婚事。
老太太疲倦地闭上眼睛挥挥手,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常宁伯家里来了人,我再遣人去叫你。
大太太下身痛的难耐,狠命撑着才坐在椅子上,现在见老太太这般舒坦地卧着,身上更加难过起来,恨不得马上回去躺在chuáng上养就一会儿,可是又怕一会儿常宁伯家来了人,老太太先拿了主意,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于是挣扎着有气无力地道:我还是就在娘屋里陪着,一会儿也免得让人再去找。
老太太睁开眼睛讶异地着了大太太一眼,你身上不舒服就别强撑着。
大太太道:娘放心吧,我躺了一天好多了。
老太太这才点头,那你就坐着吧,我先歇着了。
大太太应了,在旁边一直坐等老太太睡着了,大太太才向陈妈妈点点头,陈妈妈急忙叫了两个丫鬟一起将大太太搀扶了,进侧室里歇着。
芮青带着丫鬟们将侧室里简单收拾一番,让大太太躺在软榻上。
这样躺下来,最后的一丝力气也像是被抽干了,即便是嘴里口渴,话也不想再说一句,只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大太太就算暂时休息也不敢安心,听得外面有半点响动,都难免心惊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肉跳。
天sè渐渐暗下来,屋子里点了灯,仍旧不见常宁伯府上的人过来,大太太不由地急躁起来,皱着眉看陈妈妈,有没有叫人过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误了好时辰。
陈妈妈道:我这就让人过去问。
话音刚落,绿釉进门来,常宁伯夫人身边的桂妈妈来了。
大太太皱起眉头,还有没有旁人?绿釉道:还有两个婆子一起跟着过来。
只是一个妈妈带了两个婆子,来的还这样晚。
若是老太太说出什么章法,一个妈妈又怎么能拿的了主意,难免要遣人回府问常宁伯夫人的意思,这样一来一往等事情定下来,不知道就到了什么时辰。
大太太向陈妈妈抬手,快扶着我过去。
丫鬟上前liáo开帘子,大太太便看到一个穿着淡绿sè褙子的妈妈坐在椅子上,身后跟着两个婆子,正笑着和老太太说话。
桂妈妈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是大太太忙起身上前行礼,这位一定是亲家太太。
说着一脸的笑容,上前接过丫鬟的手搀扶着大太太坐下,一点不见生疏。
没想到常宁伯府会派这样一个和气有礼的妈妈过来。
大太太本来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一些,抬起头笑着道:妈妈怎么这样客气,快请坐下。
圆圆脸的桂妈妈这才笑着到旁边坐了,奴婢之前回老家料理些事,也就没和亲家太太见过。
说着更笑深了一层,lù出两个酒窝来,这心里早就惦念着,今儿正好有这差事,就抢着来了。
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老太太只是慈祥地笑笑,看向大太太时目光带着许讥诮。
常宁伯府的下人不过殷勤一些。
她就像吃了定心丸,眼前的形势一点都看不透。
那桂妈妈似是一个爽利的,接着道:夫人本是要亲自来的,只是在府里忙到这时候,仍旧抽不开身,才让奴婢过来,亲家老太太、太太见谅才是。
老太太点点头,不讲这些虚礼,亲家夫人见外了。
桂妈妈难免又是一阵的客气。
大太太看向老太太,趁着说话的间隙,先开口插话过去,亲家夫人自然是忙的,府里上下都是夫人张罗。
桂妈妈笑道:可不是。
大太太趁机问桂妈妈,老太太也是要先问问情形,免得明日有什么不妥当的。
桂妈妈看陶大太太有气无力地靠在椅子上,脸sè如同金箔一般,精气还不如老太太,应该是和昨晚大太太房里走水有关,又听大太太急切地抢在老太太前面开了口,桂妈妈目光闪了闪,只怕是陶大太太现在做不了老太太的主。
桂妈妈恭谨地看向老太太,我来的时候夫人说了,家里都按照亲家老太太的意思准备。
大太太听得这话,心里一痛立即喘不过气来。
老太太慈祥地点头,毕竟办的仓促,姑爷又不能来迎亲。
桂妈妈低着头谦卑地道:亲家老太太说的是,说着用绢子擦起眼泪来,自从换了庚帖,世子的病似是好多了,夫人请了御医来,原本想着调养好一些,说不定就能来迎亲,谁知道还是不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行……多亏亲家大义点头应允,加上皇恩浩dàng,这亲事才能成了。
我家夫人说了,亲事虽然办的简便了些,等到二小姐嫁进府里,必然不能让小姐再受委屈。
大太太嗓子一噎,哽在那里,喘气的功夫桂妈妈已经将话流利地说完。
老太太点点头,态度冷淡了许多,你回去和夫人说,既然亲家已经做成,该怎么样你们知会就是,我们只等着。
桂妈妈便从身后婆子手里将红木雕喜字的盒子呈给老太太,这是夫人准备的通书。
明日花轿准时来迎娶。
之前已经下了知帖,通书是等到娘家人踩花堂时才会送出来的,上面记着嫁娶的吉时。
常宁伯府送来通书,踩花堂自然就没了必要。
老太太接过通书,大太太急着要站起身,谁知手臂早没了力气,一下子歪在椅子上,多亏陈妈妈上前搀扶,这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桂妈妈走了,大太太回到房里怔了半晌,这才哭出声,这可怎么得了。
家里准备了宴席,族里却一个人也没有来,老太太又是这样的态度,常宁伯府也没有异议。
这样成亲如同儿戏,她将姑娘辛辛苦苦养大成*人,却得来这样一个见不得光的结果。
陶正安狰狞的面孔又回到她眼前,大太太骇地浑身一抖,头嗡地一下,再睁开眼睛似是见到淑华脸sè青白地站在那里……常宁伯府岂是那么好算计的,不是到今天这个地步,那些愚人也看不清楚。
老太太让芮青扶着躺下来,长长地叹口气。
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常宁伯家恨不得悄悄地将瑶华娶进门,好让人知道,陶二小姐就是娶来冲喜的,陶家出了事,常宁伯家必然会第一个与陶家划清界限。
若果然看重这门亲事,就不会有这样的安排。
她让人捎话去常宁伯府,不过是引他们的真心出来看罢了。
今天的事瑶华必然已经知晓了,如果瑶华能就此醒悟,就算落得个青灯古佛,还算是个有福气的。
如果还侥幸要一意孤行,将来就没有人再来救她。
丁顾氏做完了手里的针线,rǔ娘厉妈妈也从外面办完事回来。
厉妈妈将一杯茶几口吞下肚,这才lù出笑容,奶奶就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
请了媒婆,又租了一顶花轿,虽然没有礼乐,这两样也足够了。
丁顾氏听了难免心里慌张,会不会惊动衙门里的人?厉妈妈一脸自信,那还得了,陶家二小姐还要不要见人了?如果陶家能舍出面子我们又怕什么,毕竟陶二小姐的庚帖在我们手里。
丁顾氏仍旧忧心忡忡。
厉妈妈道:等到天亮,我就带着花轿去迎亲,陶家不给个说法,我们就将花轿一直停在那里,看她姑娘要不要脸。
不是我动手了,是容华积累下来的呀,没有容华哪有腰花的今天。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丢脸(下)第二百四十七章 丢脸(下)比起陶家忙乱成一团,容华屋里有些闲情。
青色的幔帐换成了浅绿双绣花卉草虫烟罗,容华要看书,锦秀准备了两个攒盒,里面设着各种果子,茶盘里放着一套烟雨楼的茶具,春尧在一旁边做针线边侍候容华喝茶。
冯立昌家的进房里回话,顾家轿子都已经准备好了,还请了喜婆,这下子是要闹大了。
冯立昌家的看一眼容华接着道,空口说无凭,顾家带了东西去就麻烦了。
这样就不能随随便便将人打发了。
瑶华成亲的日子,有两顶花轿来接,这样的情形恐怕在京城大家闺秀里还从来没过。
要么是嫁不出去,要么是一下子许给了两家,瑶华的婚事果然办的和别人的不同。
容华抬起头来看冯立昌家的,微微一笑,木槿今天做生日,大家都过去凑热闹,春尧正等着妈妈一起过去。
冯立昌家的不由地惊讶,木槿虽然不是一等丫鬟却是最先跟着少夫人的,极得少夫人信任,木槿做生日,只有少夫人身边得力的丫鬟才能过去,她们在少夫人面前矮了一等,就算知道了也不敢随便去凑热闹,尤其她和高金瑞两家是大太太安排过来看住少夫人的陪房。
虽然她一家没有像高金瑞一家被少夫人安排去庄子,而是在府里得了差事,可是她心里明白,少夫人一早就摸透了她的底细,她若是像高金瑞家的那样仗着大太太的脸面在少夫人面前放肆,迟早也会被赶出府去,唯有尽心尽力为少夫人办事,彻底绝了做大太太眼线的心思,将来才有可能会被信任。
冯立昌家的连忙道:木槿姑娘不嫌弃,奴婢就过去凑个趣儿。
容华点点头笑了。
……瑶华在屋子里听教引嬷嬷教各种礼数,教引嬷嬷下去,丫鬟们将大红底绣彩凤团花嫁衣熨好撑在木衣架上。
瑶华正挑香让丫头们熏衣,湘竹急匆匆地进了门。
丫头们将几件小衣捧下去,湘竹走上前低声开口,常宁伯夫人打发身边的一位管事妈妈来了,正在老太太房里说话呢。
瑶华看向湘竹,微微蹙起眉头,似是忧心忡忡。
湘竹不等瑶华问就开口,大太太也过去了。
说着又宽心瑶华,应该是常宁伯家不肯像老太太说的,许多礼节都不要了,所以才会让人来和老太太商议。
老太太虽然这样想,到底还是要以常宁伯府为主,只要常宁伯府坚持,老太太说的也就不算了。
世子让人捎了几次话,都是让二小姐放心的,再说常宁伯府那是送了不少聘礼来的,怎么就能草率地办了婚事。
翡翠伺候瑶华躺在贵妃榻上,也是一脸的笑意,常宁伯府那是娶大*奶,又不是一般人,不将婚事办好,常宁伯府脸上也没有面子。
湘竹道:我再出去打听,等有了消息就回来禀告。
湘竹匆匆地走了出去,翡翠看瑶华脸上有倦色,忙拿了珐琅的香炉点了安息香来。
瑶华刚迷迷糊糊地睡着,就听湘竹的声音,这可如何是好?翡翠也道:你听清楚了没有?湘竹道:都问清楚了,常宁伯府的人都走了,我还去了大太太屋里问陈妈妈。
大太太被气病了,府里正急着叫郎中过来。
瑶华睁开眼睛,抬头看见湘竹和翡翠在门后的幔帐旁说话,两个丫头早已经慌了神,不知不觉就放开了声音。
瑶华喉咙一痒咳嗽了几声,湘竹这才回过神来,忙去伺候瑶华。
翡翠端了茶水给瑶华润嗓子。
瑶华喝口茶抬起头来看湘竹,到底是怎么了?湘竹脸色一阵青白,咬咬牙道:奴婢听说常宁伯府送了通书,还说都按老太太的意思办。
瑶华之前听到一言半语心里有了准备,可是听得这话仍旧胸口一闷喘不过气来,手脚顿时一阵酥麻,浑身起了冷汗。
湘竹和翡翠忙将瑶华扶住,二小姐先别急,奴婢才去问问,说不定……就算是让她做最坏的打算,也绝不是似这样偷偷摸摸地嫁人。
常宁伯世子还没除服,顶多一年之后再圆房,也不至于将婚事办得这样草率。
再说他明明是答应过她的,总要想办法将婚事办的风风光光,不会让她受半点的委屈。
这些话他前几日才让婆子带来,怎么一下子就变了?不可能。
常宁伯世子为了见她一面遣人来向她百般央求,见了她又在她面前自称小人,整颗心都扑在了她身上,为了娶她过门又这样大费周章,怎么可能到了节骨眼上就这样宁可简便?一切都不是她想象的模样,明明都是她算计好的,只要顺理成章地进行,她不但能风光地嫁人,将来去了常宁伯府做了大*奶,也能笼络住世子的心。
却怎么会到了今天的地步?不但嫁妆要比容华的少,礼数也不周全起来,以后让她在人前怎么抬起头来?湘竹看瑶华怔愣的模样,顿时焦心,小姐您千万不能想窄了,或许是不得已……毕竟老太太是长辈……老太太是她的祖母,不是常宁伯府主事的老夫人,祖母说的话不过是个意思,最后点头的还是常宁伯府。
常宁伯府这样随便地应承了,可见并没有在意这门亲事。
等她嫁过去情形会如何?万一真的被当成是冲喜的媳妇……瑶华捏紧了手帕。
容华握着她和常宁伯世子私通的把柄,祖母又对她没有了往日的宠爱,陶家还随时有可能被顾瑛的案子卷进去,她想着只要离开这个家,嫁进常宁伯府去,这些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也就没有再思量别的。
冲喜这两个字不但能打开常宁伯府的大门,还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怎么一早没有想透?瑶华想到这里,胸口一热顿时咳嗽不止。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应该怎么办?瑶华猛然想起老太太让她青灯古佛的事来,不由地出了神。
与其这样被人折辱还真的不如……免得在人前忍气吞声。
不,不行。
她努力了这些年不是为了进家庵了此一生。
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正经的大*奶,以后的路还长着,她还有的是机会将今天的事扳平,她不能就这样认输。
瑶华咳嗽一阵喘过气来,吩咐湘竹,扶我去母亲房里看看母亲。
……瑶华服侍大太太吃了汤药,又软声软语地劝慰了几句。
大太太默默流泪,只是委屈了你。
瑶华眼睛一红低头道:母亲快别这样想。
大太太擦了擦眼泪,又吩咐陈妈妈将东西都准备妥当,母女两个叙话到了很晚这才各自睡下。
瑶华只是阖了会儿眼睛,就听到外面的婆子叫湘竹起来,丫鬟们刚准备了洗澡水,陈妈妈就进来嘱咐湘竹几个道:太太说让你们缓些叫二小姐,二小姐身子不好,能多休息就要多休息一会儿。
湘竹几个应了。
瑶华又躺了一会儿,等到湘竹来叫,穿了衣服去套间里洗澡。
瑶华换好了衣服出来,陈妈妈带着全人刚说了几句吉祥话。
就有婆子匆匆忙忙地进来,见到陈妈妈立即就道:花轿来了。
陈妈妈被说的心里一慌,忙去看时辰,怎么这时候就到了?常宁伯府送来的通书她是看了又看,按照她的安排,等到二小姐梳妆打扮好了,还有一段时间花轿才会到的。
瑶华抬起头来看陈妈妈,旁边的全人都变了脸色,这头还没梳呢,可不能误了吉时。
那婆子还有话要说,陈妈妈看了她一眼,转头笑着看瑶华,兴许是姑爷性子急,先过来接了,花轿停在门口那是给小姐积福呢。
说着上前将瑶华扶坐在椅子上,奴婢到前面去瞧瞧,一会儿就回来。
瑶华从镜子里看陈妈妈笑容满面的脸,轻轻颌首。
那全人周太太也笑着道:对,对,对,憋憋轿子是福气。
陈妈妈从瑶华屋里出来,走过抄手走廊这才问那婆子,跟轿的妈妈呢?快请进来,我先去向大太太禀告。
那婆子应了一声,忙去垂花门前喊人。
陈妈妈这边进了大太太屋里,将话向大太太说了,轿子早早就到了。
大太太穿了藕色的妆花褙子,正让媳妇子戴上赤金的步摇,听陈妈妈这样一说,也微微怔愣,半晌道:虽然姑爷不能来迎亲,轿子倒是来的早。
陈妈妈道:可不是,我让人将跟轿的管事妈妈叫了来,说着微微一笑,按理说,花轿来了就应该燃炮仗,只是吉时还未到……大太太嘴角翘起来,半冷笑,那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家要憋花轿,毕竟姑爷不能来迎亲,也该有些补偿……就去燃了炮仗让邻舍都听一听。
陈妈妈应了一声立即出去喊了个婆子安排家人点炮仗。
那婆子去了一会儿,跟轿的妈妈带着喜娘进了院子。
虽然天还没亮,借着灯笼的光亮仍旧将人看个大概。
那妈妈尖瘦着脸,眼睛四处乱转,双手插进袖口里,弓着腰,见到人还有些怯意,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缎子却也不十分合身,旁边跟着的喜娘一脸市侩的笑容。
两个人这样走过来,不由地让人觉得有几分古怪。
陈妈妈撩开帘子这样一怔愣,外面的鞭炮声已经响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名分(上)第二百四十八章 名分(上)寂静的早晨鞭炮声尤其响亮,陶府左近的人们都醒过来,拉开门一看才知道是陶家二小姐要出嫁,轿子已经到了陶府门口。
老太太也从梦中惊醒,芮青拿了灯来,低声道:老太太安心,是常宁伯府的轿子来了。
老太太皱起眉头,怎么是这个时辰?芮青道:也不知道呢,听说是特意来等二小姐的。
说着话丫鬟已经端了茶过来给老太太,老太太喝了茶,芮青又扶着老太太躺下,好容易这时候凉快,老太太再休息一会儿。
花轿虽然来得早了,时辰还是照旧的。
老太太点点头闭上眼睛。
芮青重新放下幔子刚要走,老太太又道:去探听探听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日里常宁伯家让管事妈妈来,那意思还是花轿按时辰来,接上瑶华就去府里,因世子不能来,过程就尽量简单,怎么今天会让人这么早过来,要知道只有夫家比不上娘家,夫家人才会这样示好,常宁伯家分明没有这个意思,再说天不亮就来接,她还没听说过哪家勋贵这样做过,毕竟成亲是好事,再早也要顶着亮才能取个吉祥。
芮青道:老太太歇着,有了消息我就过来禀报。
听到老太太嗯了一声,芮青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芮青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提着灯笼走过翠竹夹道,到了寿山石处两个婆子忙碌地铺毯子,两个婆子没见到芮青,仍旧低声说着闲话。
二小姐出嫁,府里人手不够,这些眼生的婆子是特意从庄子上抽下来的,比府里的婆子少了规矩,说起话来也随便。
芮青停下脚步没有出声,听两个婆子说话。
我还没听说谁家黑灯瞎火就来接亲的,这时候接走了,前面的人点着灯笼,又没有姑爷骑马引路,还不吓死了人。
黑天娶亲的只有冥……另一个婆子道:快别说了,让人听见可不得了。
二姑爷随便病了,还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那婆子道:管事的将我叫起来说轿子到了,我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了变数。
说着声音更低了,你没瞧见那轿子,破破烂烂的哪里像勋贵家的,轿夫也不像府里的家人,倒像是外面卖命的粗人,那喜娘我瞧着眼熟的很,似是来给我们家葵儿说过亲的。
另一个婆子道:快别乱说,怎么会有这种事。
我看你是睡糊涂了,随便一瞧花了眼。
那婆子道:我可是出了名的眼睛好,怎么会看错的。
芮青听到这里,故意脚步放重一些,两个婆子听到了回过头来,看是芮青脸色顿时都变了急忙行礼。
芮青淡淡地道:将毯子赶紧铺好,别误了时辰。
两个婆子恭谨地应了。
芮青过了月亮门去了瑶华的院子,屋外站着几个穿着新衣的丫鬟,见到芮青笑着上前打帘,芮青点点头进到屋里。
全人已经给瑶华梳了头发,屋里的丫鬟、媳妇子都给瑶华道喜。
丫鬟捧来彩冠、嫁衣和各种精细之物请瑶华过目,瑶华看后羞怯地一笑。
芮青上前给瑶华行了礼。
瑶华忙问,祖母怎么样?芮青恭谨地道:老太太惦记着二小姐,让我到这边过来看看。
瑶华还没开口,屋里的嬷嬷已经道:府里这么多小姐谁也没有我们二小姐有福气,常宁伯家的花轿早早就来等了。
瑶华眉毛轻微地扬起,面容像花瓣一样缓缓绽开,露出了难以压制的笑容。
毕竟是自己的好日子,听到了夫家这样善待,会自然而然觉得幸福。
芮青和屋里的丫鬟说了几句话,刚要回去侍候老太太,瑶华屋里的翡翠从外面急匆匆地进了屋。
翡翠看到满屋子的人,视线一缩,快走几步到了瑶华身前,低声在瑶华耳边说了些什么,瑶华花一样的脸顿时变了,舒展的面容紧张地僵在那里,整个人似是从云端一下子掉入了泥淖,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大*奶说了,这门亲事早该做成了,偏拖到了现在,还请亲家不要挑饬才好。
大太太一怔,本来要拿茶碗的手停在那里,上上下下将那管事的妈妈看了一遍,转头看向陈妈妈。
陈妈妈已经听了外面婆子的话,早已经惊在那里。
大太太看陈妈妈这种模样,手指不受控制地抖起来。
心脏慌跳个不停却要佯装镇定,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家大*奶?管事妈妈道:按理说这件事应该是长辈出头,可是亲家少爷如今在大牢里,除了大*奶身边也没有别的亲人,大*奶才让我跑这一趟。
大太太总算是听了明白,你说是顾家?管事妈妈道:亲家太太说的是。
大太太眼前一黑差点就晕死过去,她怎么也没想到大门口停的竟然不是常宁伯府的花轿,没有让人仔细问清楚就点了炮仗,现在炮仗也点了,迎亲的人也被请进了府……周围的邻居全都知晓了。
大太太紧紧攥住椅子的扶手,嘴唇铁青,半晌才哆嗦着道:我们家之前虽然和顾家有过婚约,可是如今顾瑛进了大牢,两家的婚事早已经作罢,今天你们家将花轿抬来是什么意思?丁顾氏挑的这位管事的妈妈素来胆大,管事妈妈来之前又早做了准备,虽然听到陶大太太这边质问,仍旧面不改色,一字字清楚地道:亲家太太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两家何时退过婚?二小姐的泥金庚帖还在我们奶奶手里呢。
既然早就换了庚帖,成亲的日子就该我们家来挑,说着顿了顿,似是再自然不过,我们是小家小户不比府里的规矩大,婚事办的仓促亲家太太也要见谅才是,毕竟我们顾家少爷还在刑部大牢里。
陈妈妈看一眼绿釉,绿釉忙带着屋子里的小丫鬟退下去。
大太太用手捂住胸口,你们家是知道瑶华今日出嫁,这才来我们家里威胁的是与不是?管事妈妈没说话,旁边的喜娘已经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本来是大喜的日子,坏了喜气那可是不得了。
无论怎么说都似油盐不进,尤其是两个人有恃无恐地站在旁边……管事妈妈道:府里已经燃了炮竹,我们家挑的吉时也到了,不知道二小姐有没有准备妥当。
大太太气得牙齿发颤,伸出手来将茶杯扔在地上,你们这是无法无天……管事妈妈仍旧笑脸相迎,您这话说的,我们怎么敢……大太太怒急了,别以为你们这样我就怕了,这样的事我见得多了。
不过就是一顶轿子……那管事的妈妈早就见过泼赖的事,现在就学了来,我们家还请了礼乐来,一会儿就让他们吹奏起来,一直到二小姐上轿为止。
再说来陶府的路上我们也安排了人手接应,大太太不用怕我们不周到。
只要能挡住常宁伯府的花轿,陶二小姐这门亲事就难成了。
听得这话,大太太顿时不住地咳嗽起来。
陈妈妈急忙劝慰大太太,太太不要动气,又去看顾家派来的管事妈妈和喜娘,你们到底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那管事妈妈这才笑着开口,退婚总是要有凭据的,若是府里不愿意与顾家结亲也要拿出个说法才是。
我们家大*奶因为亲家少爷的事天天以泪洗面,不知花了多少钱财都没能见上亲家少爷一面。
我们奶奶的意思,或是想办法将亲家少爷从牢里放出来,或是赔些钱财,都是使得的,我们也不会强要许多。
就是为了勒索钱财。
大太太靠在椅背上,捂着嘴顺过气来,要多少银子?管事的妈妈道:也不多,一千两银子就够了。
……顾家竟然要了一千两银子。
不给顾家银子,顾家就要将事闹大,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一天,不能有半点的闪失。
给了顾家银子,她一样要成为笑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两顶花轿进了门,她如同再嫁之妇。
嫁衣的颜色鲜红刺目,穿着嫁衣的女子一脸的苍白,目光慌乱,紧紧攥着鸳鸯戏水的帕子。
一千两银子。
官宦人家的小姐不过是几百两银子的嫁妆。
顾瑛之前送来陶家的定亲用的东西加起来不过几十两银子。
瑶华艰涩地开口,母亲怎么说?湘竹目光闪烁,大太太气晕过去了。
这个时候需要母亲主事,母亲却晕了过去。
再这样拖下去,等到常宁伯府来迎亲……瑶华紧咬住嘴唇,祖母和父亲怎么说?湘竹一时之间不敢说出口,看了瑶华一眼这才小声道:老太太一直睡着,芮青叫了几次都没叫醒。
老爷那边也知晓了,老爷的意思是让大姨娘帮忙将顾家先稳住,这件事怎么也要遮掩过去。
让大姨娘帮忙?不过是个姨娘,什么时候也主起她的事来?今天晚了,明天多更些第二百四十九章 名分(下)第二百四十九章 名分(下)大姨娘让人重新梳了个发髻,换上一件棕色梅花妆花褙子出来见陶正安。
陶正安看看满意地点点头。
大姨娘年纪不小了,耳边有几缕银白的头发,看起来倒让人觉得稳重。
大姨娘踌躇地开口,还是请三太太出面好一些,我身份毕竟是……辱没了二小姐。
陶正安道:现在她病成这样,有些话你去问清楚,算不上是拿主意。
等到弟妹从三庙胡同回来都什么时辰了?恐怕常宁伯府的花轿早就到了。
大姨娘试探着问道:这种事哪里能瞒得住呢,不然让人去常宁伯家说清楚,这顾家是讹诈来的,我们家小姐又没有错处,也好给二小姐正名。
毕竟小姐的名声最重要,常宁伯家若是要思量婚期可以再商议,这件事可不能有半点的马虎啊。
陶正安喝着茶,皱起眉头心烦意乱,尤其是刑部几次传唤他,他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生怕再也脱不了身得来牢狱之灾。
越是和顾家有牵连的越是不能再拖下去。
陶正安道:你去问问瑶华的庚帖怎么才能拿回来。
这是拿定了主意。
大姨娘道:那我就去试试,老爷也要有准备才是,像顾家这样的人家只要做出了这种事,就难免到时候水涨船高,说不得答应给了又会反悔……大姨娘还想再劝。
陶正安挥挥手,总不能让人看了我们陶家的笑话。
大姨娘这才应了,去试探着和顾家人说话。
一会儿大姨娘回来道:顾家人说了,一千两银子现在就要,拿着银子去跟丁顾氏换二小姐的庚帖。
陈妈妈也跟着进来回话,郎中说了太太是急怒攻心,恐怕要一会儿才能醒转呢。
陶正安皱起眉头,思量了片刻,也不问大太太的病情,直截了当地问陈妈妈,太太房里有多少银子,够不够一千两?陈妈妈被问的一愣,见陶正安脸色不善,老老实实地回话道,哪里有这么多,能拿出来的银子给二小姐置办了田地、头面、还压了箱,凑恐怕凑不出来。
家里的庄子太太看不上几个,收成好的庄子都攥在老太太手里不肯松,给二小姐陪嫁的田地和庄子大多是新置办的,花了不少的银子。
老太太这两天又拿出了嫁妆单子,上面好多东西太太都折变成了银钱,现在突然要用,没办法又让人出去大价钱买来相似的补上,大太太准备的那些东西不能用都堆在库里。
也就是说冤花了不少银子,库里有的是东西,银子却拿不出来。
现在再去筹银子又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陶正安皱起眉头问,压箱有多少银子?陈妈妈道:三千两,取个吉利数。
陶正安道:嫁妆还没有送去常宁伯府,就从压箱里面取出来先给顾家。
陈妈妈错愕地张开嘴,那……那……二小姐的嫁妆都已经和常宁伯府说过了,现在拿出银子来用恐怕会……毕竟是嫁去常宁伯府做大*奶,嫁过去之后用度也多,手面大,少了不够用。
所以越是显贵之家聘媳妇,给的聘礼越多。
老太太拟的嫁妆单子本来就单薄,面子上东西不多,再没有许多压箱银子,去了夫家怎么能好看。
话是这样说,家里也不是没有比照,陶正安道:容华嫁去薛家时压箱的银子有多少?大姨娘看向陈妈妈。
薛家送来的聘礼都被大太太换成了庄子,压箱的银子不过才一、二千两,侯爷夫人岂不是比世子夫人的手面还要大。
大太太精于算计,这次是算计过头了。
果然陈妈妈神情闪烁地开口,有一二千两银子。
陶正安道:那就够用了。
就将银子支出来给顾家,一会儿大太太醒了就说是我让的。
陈妈妈脸色一变也只能应承下来。
老太太和大太太都病着,老爷也不懂内宅的这些事,二小姐这时候出嫁真是没有办法。
陈妈妈虽然犹豫却做不得主,只能按照老爷的吩咐拿出一千两银子跟着丁家管事的妈妈去丁家。
……一千两银子是从二小姐嫁妆里拿的,跟轿的管事妈妈还不肯干休,非要等到银子送到丁顾氏手里,才肯撤了花轿。
因燃了鞭炮惊动了四邻,只要事情解决了,到时候只说是天黑认错了路,轿子抬错了地方。
理由听起来可笑,可是又没有其他的办法。
容华手上的针线不停,锦秀看看春尧,接着帮容华分线。
春尧接着道:丁顾氏的夫君前些年做了生意将家底都赔光了,眼见没有了翻身的机会就整日在外喝酒,这次听说这件事,帮着丁顾氏谋划,听说丁家将祖产都变卖了。
这是要孤注一掷,得了陶家的银子就举家搬迁。
丁家大爷是个一点就透的人。
容华抬起头看看春尧,这件事办的妥当。
春尧红着脸笑了,奴婢也没做什么,倒是冯妈妈在丁顾氏奶娘面前说了不少话。
这样一来瑶华的事就坐实了。
瑶华之前许给过顾家是人尽皆知的,现在瑶华要嫁去常宁伯府,顾家就带了花轿来威胁陶家,本来整件事费些口舌是能说清楚的。
陶正安的性格却生怕别人坏了他的好事,第一个念头必然不是想办法将这件事解决,而是要将这件事遮掩过去,就和当年西人炼丹事发一样,宁可杀掉亲生女儿,也不另想其他办法。
顾瑛的事遮掩不住了,陶正安好不容易攀上了常宁伯家,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千方百计要将这门亲顺利做成。
常宁伯家假装对顾家要挟的事不知晓,只等将来事发,这件事就会成为压制瑶华的借口。
况且安抚顾家的银子是从瑶华嫁妆里出的,这样的证据让瑶华无从分辩。
瑶华这次是逃不掉了,进了夫家的门,有谁会怜惜一个身体不好的媳妇?在娘家能换得同情的身体,到了夫家只会变成短处。
容华收了线,一朵荷花恰好绣完。
……顾家将花轿抬走,陶家众人都松了口气。
瑶华的嫁妆送去常宁伯府一个多时辰,终于瞧见了常宁伯府的轿子。
喜娘上前道喜,合婚饼拿给瑶华咬了一口,就笑着道:吉时到了。
湘竹上前搀扶起瑶华一路上了轿子。
除了传来的礼乐声响,陶府里静悄悄的,没有容华之前出嫁的热闹。
瑶华的手指早已经攥的酸疼,垂下头透过盖头缝隙看脚下红色的毯子,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常宁伯府。
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断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希望,到了出嫁这天却让她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甚至害怕。
她什么时候惧怕过?听说五妹妹病死了,她害怕不敢去看,姐姐临死之前质问她,她害怕会被人听到。
她出嫁本来是喜事,这一瞬间偏偏让她想起这些……这府里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对她有心防,唯有八妹妹。
自从八妹妹进了府,她总觉得那双淡然的眼睛时不时地出现在她身后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抓住她和常宁伯世子私相授受的把柄,那双眼睛冷笑着,言辞句句凌厉,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现在她嫁进了常宁伯府,她应该觉得高兴,因为那双眼睛再也不能用这件事来威胁她。
她却觉得,那双眼睛仍旧在冷笑。
笑她今天的狼狈。
她躲不开,总是躲不开这笑容。
而今有这笑容的不止是一个人,她像是一下子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瑶华刚坐稳,轿子就被抬起来。
鸣炮三响,鸣锣开道,轿子刚要前行,瑶华听到喜娘喊道:小舅舅呢?弘哥?押轿的小舅舅呢?喜娘又问。
众人忙去找弘哥。
不知道谁在园子里寻到弘哥和小厮玩蛐蛐,陈妈妈好说歹说,陶正安又让人去叫,这才让弘哥出了府门。
瑶华听到陈妈妈笑着跟喜娘道:少爷来了,别误了吉时。
喜娘笑着应承。
只听弘哥道:我姐夫呢?怎么不来迎亲?瑶华脸上不由地一僵。
喜娘也是愣了,没想到陶家没讲事情交代清楚,亲家小舅舅又追问的急,只能尴尬地笑道:世子爷在府里等着接应。
弘哥道:这算什么成亲,姐夫我都没见到,红包也没给,你们也太不守规矩了,既然都没规矩我又何必去。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怔愣之间,弘哥已经跑了出去。
陈妈妈急忙让小厮去追。
喜娘道:这可怎么办?没有小舅舅送亲这可不合礼数。
瑶华心里一沉不由地咳嗽出声,轿夫急忙停了轿,湘竹探进轿去问。
过了一会儿弘哥仍旧没有回来,喜娘急得满头大汗,吉时要到了,再等下去恐会不好。
陈妈妈这才去回了陶正安。
时辰不早了,喜娘不肯再等,我们回去不好交代。
陈妈妈从府里出来赔笑道:花轿先行,我们找到少爷就会赶过去。
喜娘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就烦劳妈妈了。
哪个小姐的婚事都没有出这么多的岔子,陈妈妈出了一身的冷汗,看着花轿平稳地向前抬去,这才安排婆子,去三庙胡同请三房的少爷去一趟。
那婆子应了急匆匆地跑去三庙胡同。
……等到裘哥赶来,花轿已经快到常宁伯府。
轿子拐过胡同,一阵鞭炮声传来,鞭炮声过后轿子已经停在常宁伯府,喜娘上前将瑶华扶了出来。
瑶华刚接过辐条、瓷瓶、铜镜,就听有人喊着,快,快,快扶着大*奶去拜堂,世子等着呢。
喜娘和湘竹扶着瑶华匆匆过了火盆、马鞍,走几步进了正堂拜了天地。
只听身边有淡淡地声音道:好了,扶凤儿去歇着吧瑶华眼前一亮,头上的盖头已经被挑了下来,瑶华抬起头环视一周这才将厅里坐着的众人看清楚。
常宁伯和夫人端坐在主位上,下首有一位夫人不停地用帕子擦着眼睛,这位夫人旁边的两位夫人抬着眼睛正细细地打量着她,目光冰凉让人触之生寒。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质疑、打量、轻视种种情绪都从眼睛中流露出来。
搀扶着瑶华的湘竹,不知不觉吓得收紧了手指,将瑶华攥的生疼。
屋子里静谧了一会儿,常宁伯站起身离开,常宁伯夫人楚氏这才当着众人的面开口,媳妇儿才没,凤儿还没有除服,按理说不该娶亲的,只是凤儿得了这病若不用尽了办法,我们做父母的也难心安。
说着看向那垂泪的夫人,今天请您过来,也是要说清楚,免得您伤心。
这婚事虽然办了,却仍旧要循礼,等到凤儿除服之后才能算是完婚。
几句话说完众人的目光又一下子回到瑶华脸上,瑶华本来略带羞怯,经这话一说宛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整个人冻在那里异常难堪。
常宁伯夫人楚氏又道:今儿冲了媳妇的忌,我会让她天天去供奉,抄写佛经以赎过错。
瑶华浑身一抖。
耳边又传来常宁伯夫人的吩咐,一会儿回到房里就将嫁衣换了,大*奶才没了,你们几个都不要穿艳色。
瑶华嗓子一痒,急忙吞咽回去,胸口震颤差点就咳嗽出声。
常宁伯夫人说了这些,那垂泪的夫人才止住了抽噎。
楚氏淡淡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这才有丫鬟上前领着瑶华去住处。
瑶华的东西被搬进一个西北角不起眼的院落里。
房子比瑶华在陶家的闺阁还小,许多平日里用的东西搬不进去,翡翠正不知道该怎么安置,湘竹和瑶华进了屋。
领路的丫鬟回去复命,湘竹才带着哭腔开口道:怎么能将奶奶安排在这里?这样的屋子到了冬天可怎么得了。
就算是明年才算完婚也不能就这样……奶奶有什么错?是他们求娶来的,为什么还要抄写佛经祭奠死去的大*奶?这样糟践我们,还不如就将我们送回去。
瑶华脸色一青,再也忍耐不住,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昨天去玩淋了雨,发烧了。
还好按照约定多写出来一千字。
第二百五十章 针锋相对(上)瑶华咳嗽了一阵,看着陶家带来的陪房丫头都惊慌的站了一地,湘竹也慌慌张张地去柜子里拿了瑶华平日里吃的药丸来。
瑶华吃了药,喘息渐渐平复,歇了一会儿松开了手,吩咐湘竹,将我平日里惯用的先搬进来,余下的先找地方存在一处。
湘竹眼眶红起来,拉进瑶华的手,奶奶,我们真要住在这里?我们倒没什么,委屈了奶奶。
在娘家依仗的是祖母、母亲,到了夫家就不能再用小姐的脾气,这话母亲不知说了多少遍,瑶华现在才能体会到里面的意思。
湘竹出主意,要不然去想办法见到世子爷,听听世子爷的意思,总不能让我们奶奶冷锅冷灶地在这里,时间长了难免要受人丧谤。
瑶华摇摇头,世子爷也有他的难处,夫人方才说话也不是怪罪我的意思,既然嫁过来了就要随着夫家的意思,让我们住在这里我们就住下。
翡翠也哭哭啼啼地喊叫起来,奶奶怎么这样顺受。
嫁过来第一天就出了那么多事,光是顾家的要挟就足以让她抬不起头来,现在夫人这样安排她,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要忍下这口气,然后再慢慢做打算。
瑶华看向翡翠,将我箱子里那身淡青色的撤菊交领褙子拿出来。
容华听弘哥将瑶华嫁人的经过说的清清楚楚。
弘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容华听到最后,抬起头来,眼睛一闪,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父亲见了你还不打你?弘哥收起了笑容,眼睛中露出几分坚定来,我也不怕,他若是打我我也可以反驳,好端端地将女儿送去人家冲喜,也不听听外面人都怎么说我们陶家。
弘哥的样子不是在开玩笑,你这样冲撞他一定会挨打。
,弘哥挺直了胸脯,挨打算什么,不过是十几棍又打不死人。
我因什么挨打他也不敢说出去。
弘哥说了一会儿话,就要走。
容华道:父亲正在气头上,你也别回去硬碰,进了府只要去祖母那里也就走了。
弘哥点点头,蔫下来,,也不知道祖母的病到底能不能好。
说到这个话题容华也沉下眼睛,转头让春尧取出新做的抹额这是我新做的,你给祖母带回去。
弘哥接过东西低声道:祖母这两日精神很好,说不定像御医说的过了明年春天就会慢慢好转。
祖母的病不是一日两日了,虽然御医说过现在的情形只能维持,她也希望那些药能有用。
送走了弘哥,薛明睿随身的小厮来道:侯爷晚上有事就不回来用膳了。
容华点点头,带着春尧去了老夫人房里。
老夫人正和薛崇义、薛明柏说话,明天就要走?春尧撩开琉璃帘子,容华进了屋。
听到琉璃帘子声响,老夫人抬起头笑着冲容华招手,过来娄,这边凉快。
丫鬟用冰盘盛了冰块放在炕上,老夫人抱着润哥坐在炕边,润哥拿了一串璎珞攥在手里,转头看到了冰块就爬过去将璎珞放在冰上玩。
钱氏见了忙站起身要去抱润哥。
老大人笑道:不过是一串珍珠,不值什么,由得他去玩。
,钱氏这才又恭谨地坐下,眼睛仍旧不离润哥。
钱氏性子好,又懂得进退,相夫教子更是无可挑剔,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容华行了家礼坐下,薛崇义接着道:明天就走。
先要送了公文,才能去办明柏的事。
老太太笑着道:多带些人去你们爷俩很少出京,突然长途跋涉的,还真让人放不下心。
薛崇义道:母亲放心吧,到了陪都就让人传信回来。
正说着话,薛崇仁和三太太进了屋。
薛崇义见到三弟将他和明柏去陪都的事说了,明睿衙门里忙,家里就靠你和四弟,凡事都要仔细着点。
薛崇仁应了。
老夫人笑道:家里哪会有什么事,你们在外好好的不用担心家里。
京里太平再说还有这么多人在呢。
薛崇仁忙道:二哥嘱咐的是。
二太太也笑起来,老爷是许久不离开家,突然一走担心家里,要知道咱们这个家只要有母亲在任谁都不能翻过天去。
老夫人被逗得扑哧,一笑看着二太太,你说对了,任你是猴精也翻不出我的五指山。
大家皆笑了一哦听到主屋里气氛好,侧室里的明英、明达几个也就着热闹跑过来围在老夫人身边,眼巴巴地看着薛崇义,二叔父要去陪都也带上我们吧!明达附和道:是啊,还是小时候去过的,陪都什么样子都忘记了。
别人倒是其次,三太太先黑了脸,站起身来去撵明英、明达、明泰,你们小孩子懂得什么,你们二叔父是去办衙门里的事,怎么带的了你们。
明英、明达忙躲着三太太跑。
老太太慈祥地招招手,好了,好了,小孩子就是玩心重,要是想去也是使得,说着看看三太太,你和崇仁带他们去住一阵子也就是了,我们家在陪都的宅子都收拾好了,和你二哥一起过去也有个照应。
容华抬起头看三太太。
三太太也不追几个孩子了,一脸期望地看着相公。
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谁不想出京玩玩,薛家没有分家,从她嫁过来就一直在这大宅院里,长辈面前不能做主,离开了长辈就是自己说了算虽然时间短暂那也是好的。
薛崇仁脸一红,这怎么行,我们走了母亲怎么办?,老夫人笑道:我还能跑了不成?恿说还有老四呢。
四老爷、四太太正巧进了屋。
老夫人道:若是老四想去也一起过去,虽然家里女眷多,有明睿在家也就行了。
三太太这才开口,那怎么行呢,要是去玩就让老爷带着孩子们去,我在家里侍奉娘。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想去了,老夫人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我病已经好了,只是人老了懒得走那么远。
你们年轻人整日里在家也没什么意思,今年修葺陪都的老宅子也huā了不少银子,你们去了也算没白忙。
三太太顿时笑颜如huā,大家都不去,我们怎么好……二太太笑道:要不是明雳要娶亲我也跟你们一起去了说着看向薛夫人,大嫂不如也过去玩几天,容华也没去过陪都吧?老夫人喝了。
茶点点头,陪都那边的景致还是不错的,我年轻的时候最喜欢过去玩,咱们家在陪都的宅子不比京里的小,那边的huā园还是按我的主意修的。
薛夫人对陪都提不起兴趣,淡淡地开口道:我就不去了,留在京里陪着娘。
二太太脸上失望的表情一闪而逝。
四太太也道:明哲就要去将军府拜师了,我也走不开。
,二太太笑着看三太太,所以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还小就带着去玩一玩,回来的时候给我们一人准备一份大礼,娘面前尽的孝心,我们大家就帮你担了。
老夫人埋怨地看二太太一眼猴,又拿我来做人情,这个家里的好人都被你当了。
大家一笑,去陪都的事也就定了下来。
老夫人忽然想起钱氏,,你也跟着明柏去吧!钱氏低眉顺目地道:润哥还小,娘那边也忙,我留下来也能帮衬着些。
老夫人看看润哥,脸上的笑容又舒展开些,再转过头看明柏,我们这样的人家走的都是武官的路子,像你二弟要承爵先晋了侍卫,又去了军里历练,除了这个路子只有等恩赐,你父亲既然给你找了人,就姑且一试,到了陪都别忘了去拜访我们家的相识,有一位贾巡道你父亲是知道的,一会儿我写了帖子包份礼物,你去贾府给老夫人磕个头。
二老爷顿时惊喜起来。
大家都能听出这个言外之音。
老夫人是插手管了明柏的事。
容华转头看一眼钱氏,钱氏小巧的脸上毫不掩饰地展开了笑容,比起忍着笑的二太太显得诚实了许多。
众人吃了饭从老太太房里出来。
薛明睿很晚才进了府,容华正在画一幅荷huā图,听到声音放下笔迎了出去。
闻到薛明睿身上的酒香,知道薛明睿在外面又有了应酬。
容华解开薛明睿石青色的外褂,抬起头来,看到薛明睿低着细长的眼睛正仔细地看着她。
怎么了?薛明睿细长的眼睛一扬,庄亲王举荐我暂理健锐营。
常宁伯府,常宁伯正与任延凤说话。
常宁伯道:庄亲王举荐武穆侯去健锐营。
任延凤笑道:没什么区别。
最让人敏感的就是军权,现在就看安亲王怎么去说动这位铁面侯爷。
常宁伯皱起眉头:你说的轻松,以安亲王怎么可能……,任延凤嘴角一扬露出莫测的笑容,安亲王不行,我们就帮他一把。
是人就有弱点,铁面侯爷也是一样,财、色、权,总有一样是他在意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针锋相对(中)常宁伯看一眼嬉皮笑脸的儿子。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
说着灯影一跳爆出个火huā来。
为了个女人就能折腾到如此,若不是这样说不定早已经出息了。
任延凤装作没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上次工部贪墨的事安亲王被牵连还不是有武穆侯帮忙,这次安亲王是将一切都布置妥当,唯一缺少的就是兵权,武穆侯得了兵权,安亲王哪有不惦记的道理。
就算是武穆侯不愿意那也没关系。
,常宁伯眉毛一挑,任延凤目光闪烁,,又不是让安亲王真的谋反,就算安亲王手里有兵权,他也不一定有这个魄力。
常宁伯听了这话,你之前不说总有办法?任延凤陪笑道:父亲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庄亲王也知道想让安亲王谋反不容易,否则也不会派了死士去充当什么道士,让安亲王信以为真还举荐给皇上。
所以谋反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相不相信。
只要让皇上信了,就算假谋反也变成了真的。
武穆侯的事也一样,武穆侯有没有参与安亲王的事不重要,只要让皇上信了,这事也就成了。
古往今来有多少谋反是真的?还不是只要说动了一个人,谋反的罪名就会压下来。
既然要谋反,就要具备几个条什,军权是最重要的一个,这个陷阱已经划了大大的圈,只等猎物走进去立即就会收网。
瑶华换了衣服,让像湘竹开了窗,自己坐在靠窗子处抄起了佛经。
瑶华安安静静下来,屋子里的众人也都各司其职。
待到屋子里一切都收拾妥当,天已经黑下来,常宁伯府里的人将饭菜端了来领头的丫鬟上前道:夫人说了,奶奶不必去前面吃饭,每日都会将饭菜送过来。
湘竹想要说什么,悄悄看了瑶华一眼,见瑶华头也没抬,湘竹这才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又见那丫鬟伸着头左右看来看去,悄悄冷笑一声。
那丫鬟走了,翡翠上前道:这样下去也不成个样子,我出去打听了,西院那边住着几个姨娘,院子不比我们的小,难不成我们奶奶还要被姨娘看笑话?湘竹看一眼翡翠,奶奶自有主意,我们听着就走了。
饭菜布置好,瑶华净了手吃了一些,然后又重新回去写经文。
常宁伯夫人任楚氏听身边丫鬟玛瑙道:奶奶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我去的时候奶奶正写经文,也没多问我一句。
任夫人点点头,躺在chuáng上的任延凤已经笑道:我就说她是个大方得体的,母亲还不相信,若是旁人少不得要闹两句。
任夫人也一眼儿子,她年纪不小了又配过婚,不管怎么算都配不得你,要不是听说她心xìng好我也断不会点这个头。
任延凤嬉笑道:母亲说的是。
任大人道:你也别跟我嬉皮笑脸,今天你也看到了媳fù的娘家人都来了,还不是因为你没有除服就续弦,再怎么样面子上也要做足,你不可胡来等到明年才能圆房。
任延凤道:母亲说的是,就算不能圆房总可以去说说话,今天毕竟是儿子大喜的日子。
任夫人淡淡地道:你父亲说了,你只能好好养病,哪里也不许去。
任延凤闷闷地道:父亲面前我不敢说话,母亲总不能也像父亲一样……我好不容易得一个称心人,不想像上次就那样互相冷冰冰的……儿子身边人是不少,可没有一个能说话交心。
任夫人听得这话叹口气,眼神也温和起来,你父亲说的话我也不能违逆,更何况是你你回去之后好好歇着。
虽然仍旧不同意,却已经没有了震慑力。
只要不在母亲眼皮底下,剩下的事就由他做主了,任延凤笑着起身,娘说的是,娘这些日子为儿子的事忙坏了,也该早些歇着。
说着上前为任夫人揉捏起肩膀来。
任夫人眼睛挑起,嘴边渐有了笑容。
湘竹听到外面婆子来道:世子爷来了。
脸上立即浮起笑容来。
翡翠上前打帘,冷不防对上一个穿着锦衣英俊男子的眼睛,翡翠心里一慌顿时红了脸,那男子明亮的眉眼,笔tǐng的鼻子下是薄而分明的嘴chún,见到翡翠,男子拿起手指轻轻地在嘴边比了一下,示意让翡翠退下。
男子柔软的眼神让翡翠不自觉地顺从,慢慢走上前从那男子的腋下穿了出去。
翡翠走到院子里被风一吹才发觉不合时宜,正要再上前,旁边的嬷嬷道……,世子爷能来,这样就好了。
瑶华专心写经文,侧头看一眼砚台,低声吩咐翡翠,墨不要磨多了,我写完这一张就不写了。
没听到翡翠的声音,瑶华抬起头来看,目光所及不由地惊讶,即刻站起身来。
任延凤忙上前赔礼,今天让你委屈了。
瑶华眼睛一红,咬紧嘴chún不说话任延凤已经看得痴mí。
世子不必和我说这话,我都知道。
瑶华柔顺地低下头lù出雪白的后颈,世子有世子的难处,任延凤顿时心猿意马,急切地上前拉起瑶华的手,还是你最明白我的心,我也是没有办法这才出的下策,就是盼着能早些将你娶回家,再也不用受那相思之苦。
你不知这些日子,我真的是度日如年,这一身的病也是因你才有的,今天能和你说说话,才解了我的苦楚。
瑶华被这些话说的慌张,微红的眼睛更加晶莹闪烁。
任延凤热血一涌更攥紧了手,瑶华半晌才小心地开口问,世子真的病了?听说衙门里也不去了。
任延凤这才叹口气道:,你在外面不知道我的苦。
瑶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任延凤拉着瑶华坐下。
瑶华道:若是不方便说也无妨。
,任延凤这才笑道:在你面前还有什么要遮掩的。
不过就是皇上去了陪都,许多事不好办,我干脆病在家里,衙门的事也就找不到我头上,不管是好的坏的也都与我无关。
这话里的意思是为了避嫌。
瑶华点点头,我也听八妹妹说过一些。
任延凤皱起眉头,八妹妹?武穆侯夫人?,眼前浮现起那个面容精致却表情淡漠的女子。
武穆侯夫人薛陶氏,在清华寺中撞破了他的好事,还以此为要挟限制瑶华出入,让他有一段日子都见不到佳人。
京畿水患施米不但盖过了四妹妹又独得了皇上的赏赐。
为了这件事,他寻了人来教训隆正平,没想到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薛四老爷为了救隆正平落了水。
要不是看在四妹妹要和薛家结亲,他也不会让人去将薛四老爷救上来。
任延凤心里一动,武穆侯夫人怎么说?瑶华道:八妹妹只说朝中不太平,还劝爹爹辞官……真是好主意,陶正安辞了官,武穆侯就不会被这件事牵连。
将来武穆侯出面再在皇上面前求个恩情,这件事也就罢了。
再说,陶正安没有了官职,宫里的李贵人就不能利用陶家做文章。
哪个出嫁的女儿不想要依靠娘家在夫家立足。
像武穆侯夫人断然舍弃娘家的做法,一般男子也不会有这样的气度,这么说武穆侯也是这个意思?瑶华摇摇头,我也不知晓只是听母亲说侯爷很在意八妹妹,所以母亲才会想要八妹妹帮忙,谁知道八妹妹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说着眼圈红了,眼泪缓缓从面颊上淌下来,,很多事若是八妹妹肯帮忙也不会这样,上次在清华寺……,……八妹妹与祖母说了,祖母差点就不应允这门亲事,还说让我去家庵里……任延凤哪里知道这一节,惊讶地扬起眉毛,武穆侯夫人不是答应过你不会说出去?瑶华点头道:八妹妹开始是这样说。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却在祖母前面……瑶华拿起帕子擦眼泪,我乍知晓,真真不知道该如何好,只想着倒不如去了家庵……别起……,任延凤拉起瑶华的手,,这些事交给我,我总不能让你就这样受委屈。
现在我虽然没有除服,你依旧是这府里的奶奶,只不能搬进新房,其他的都是一样。
瑶华脸上lù出不安来,我知道你的意思就够了。
任延凤道:那怎么行?以后在我眼前你不能再受委屈。
安亲王爷焦急地等消息,汗湿了重襟,终于有密谈来禀告,,王爷,不好了,陪都传来消息道长被皇上关押了起来。
安亲王爷眼睛!跳,什异罪名?,那密探道:散播谣言,混淆圣听。
安亲王爷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这么说先生游说失败了。
下一步会怎么样?皇上派人将他抓起来?安亲王爷的手抖成一团,只听耳边一个声音道:王爷与其这样坐等,还不如放手一搏,也许还有一条生路。
第二百五十二章 针锋相对(下)被褥松软的有股桂huā的香气。
容华吸了吸鼻子刚要睡过去,颈间微痒温热的气息围了过来,容华一缩整个人就被收进薛明睿怀里。
容华这才想起来,她正一边看着书一边等薛明睿,没想到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侯爷和伍端范先生谈完话了?谈完了。
薛明睿语调轻松。
容华在薛明睿怀里轻轻颌首。
伍先生照常去上任,侯爷也要接下健锐营,这样查到了百官密档,侯爷手里也有兵可调,说不定能赶在别人前面。
薛明睿嘴chún一弯笑起来,皇上将守卫京城的五营都攥在手里,京城的兵权除了这五营最重要的就是健锐营,无论是谁眼睛都盯在这里,健锐营翼长陈冲父亲过世上了丁忧的折子,暂理的人选挑了又挑,京里有军功的勋贵不多,常宁伯本来是个好人选,可是常宁伯本人身体不佳,加上世子病重难治,也就辞了此职。
我虽然年轻却身上带着军功且拿了武官二品的岁来……所以庄亲王爷就举荐了侯爷。
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这个结果,不得不说庄亲王爷是个做事缜密、xiao心的人。
庄亲王爷不会像安亲王爷一样师出无名,工部贪墨案就是个例子,施勉承担了贪墨的罪名,安亲王爷差点被牵连进去,倒是庄亲王爷将自己择的干干净净。
谁也不能一下子将整盘棋看透。
只有应了前面的子才能知道下一个子落在哪里。
二叔父和大哥、三叔父一家都要去陪都,我整日在外面,家里的事就要你多照应。
容华微微颌首,转过头来,侯爷放心,我会尽量……薛明睿的眼睛一亮,昏暗的灯光下仍旧不减半分颜sè人说耳聪目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像流淌的泉水,轻易就能留住旁人的目光,若不是薛明睿为人冷漠,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视。
薛明睿修长的手指挽起容华的手容华只觉得拇指一凉刚要转过头去看,他的wěn就落下来。
风从窗外吹进来,幔帐凌luan地飘起来,放在chuáng前的灯灭了,她睁开眼睛来看,屋子里只有一弘月光。
她的衣衫解落下来,他身上的也只垂在腰间,掩不住半寸的chun意。
他的眼睛渐渐深暗身体沉下来,唤她的名字,容华,你注定是要陪着我,怎么样都逃不掉了。
等到chun尧轻轻来唤,容华才睁开了眼睛。
又起晚了。
严格来说,不陪夫君早晨用膳的人应该不多,尤其是这种勋贵之家亏她还处处做的尽好,唯有在早晨她是经常醒的迟。
侯爷走的时候怎么也不叫我起来?chun尧笑道:侯爷不准,说让少夫人多睡一会儿,没有特别的事以后都不用少夫人起来伺候早膳。
容华脸一红,以后还是叫我起来这样不合规矩。
chun尧应了,转身去拿干净的衣物。
容华刚准备起身,忽然想起昨晚薛明睿塞在她手里的东西忙低头去找,掀开枕头,看到一只翡翠yu扳指。
扳指套在手指上显得手指更加白皙纤细,yu扳指虽然触手生凉,却让她心里暖暖的。
容华用了早饭去给老夫人、薛夫人井了安。
薛夫人让容华在身边坐了,一会儿你去三房那边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毕竟准备的急,身边人难免不够用。
容华点头应了。
从薛夫人屋里出来容华径直去了三太太的院子。
要不是这次三婶真的想要去陪都玩还显不出三婶是个治家能手。
一夜之间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丫鬟、婆子将准备带走的东西打好了包袱三婶游刃有余地吩咐身边的大丫鬟要随身带一些急用的,还有明英、明达、明泰的东西让大丫鬟收拾好了,拿给她看一看。
容华坐在椅子上喝茶,看着三太太jiao代的事无巨细。
三太太半天才抽出时间和容华说话,委屈你了,要在这里听我唠叨。
二叔因为我们都已经慢了一天行程,再不准备好,恐拖累大家。
,容华笑道:娘也是让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没成想倒是给三婶添luan。
三太太道:好在陪都那边东西齐全,不然还真没时间准备。
,想必早就已经打听好了陪都那边的情形。
容华抿嘴笑了。
三太太心里高兴放下心防,可惜侯爷不去陪都,不然你也可以过去瞧瞧,陪都那边有许多新奇的玩意儿,等我回来的时候一样给你带一些。
容华笑责点头。
三太太笑容更深了。
容华从三太太院子里出来,木槿急急忙忙地来禀告:庄静公主身边的俞妈妈来了。
庄静公主,她来薛家这么长时间还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想来是拜见老夫人的。
木槿道:老夫人屋里传话来,庄静公主让俞妈妈带了礼物,家里的夫人、xiao姐们都有,老夫人说让少夫人过去见见。
毕竟是公主遣来的,总不能在人前失了礼,薛家有老夫人一层关系在,就更加不能怠慢。
容华回房里换了件翠蓝紫薇huāxiao凤尾暗玟压金线褙子,加了根双蝶团huā一丈青,挑了对东珠耳饰这才往老夫人房里去。
刚进屋容华就听到老夫人笑着道:明睿三岁的时候,庄静公主还送过一只yu麒麟给明睿呢。
那时候庄静公主才多大,十多岁的模样,这一晃都过去多少年了。
这件事庄静公主还记得清清楚楚。
也难为她还能找到差不多一模一样的来给润哥。
听到脚步声,椅子上穿着青缎掐牙褙子的妈妈先转过头来看,打量到这样的妆饰衣裙立即站起身来行礼。
老夫人笑道:这是我们家的少夫人。
,俞妈妈恭谨地道:奴婢给武穆侯夫人请安。
老夫人招手让容华过去做她旁边,庄静公主你还没见过,以前经常来我们家的。
下嫁之后就不大来了,我也有许多年没见过了。
俞妈妈道:公主想要过来,只是身边诸多不便。
老夫人笑道:我听说了,她又得了贵子,好福气。
孩子满月的时候我想去瞧,只是身体不便就打发了大媳fù过去。
身边有了孩子就少了时间,我走过来人最清楚不过。
俞妈妈赔笑道:长公主说的是。
,老夫人叹口气,我是老了,哪里都动不得,庄静公主的心意我心领了,我不去就让xiao辈们过去。
俞妈妈笑道:公主请的都不是外人,xiao姐们过去也可以放心。
原来是庄静公主要摆宴席,这位俞妈妈是送帖子过来。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客气话,等到薛夫人进屋,俞妈妈礼数周全,将庄静公主的意思说了一遍给薛夫人,这才起身告辞。
薛夫人拿着帖子看了一遍,庄静公主xiao时候就喜欢热闹,来了府里玩就不愿意走,我那时候还陪着她踢了毽子。
后来老呢……,说着表情黯淡了一些,止住了话题。
薛夫人的意思是薛家出了事庄静公主才不来的吧!庄静公主送了这样的大礼,又给老夫人、薛夫人分别送了帖子,这个宴席是一定要去了。
老夫人看看容华,一会儿去我那里拿些回礼,明天让你二婶留在府里送你二叔父和三叔父一家去陪都,你就和你娘一起带上亦双去庄静公主那里赴宴。
容华点点头。
老夫人笑着看薛夫人,,你也去过几次这样的宴席,有些夫人是容华不认识的,你就教教她。
薛夫人看了眼容华,表情舒展,媳fù知道了。
回到房里,容华叫来冯立昌家的,府里应该有清楚庄静公主的,你喜打听打听。
冯立昌家的应了。
常宁伯府任延凤将帖子拿给常宁伯看,庄静安主送来的帖子,这件事成了。
常宁伯将帖子看了看放在桌上,有这层关系薛家一定会去。
任延凤笑道:庄静公主人脉广又是最得宠的公主,庄静公主办宴席有谁会不给面子,而且不光是请女眷,驸马也摆了宴席,这样办起事就方便得多。
等到薛家的女儿和安亲王世子出了事,看这门亲做不做的成。
常宁伯看向儿子,安亲王那边还不知道有没有准备。
任延凤端来一杯茶给父亲,要不是让人留心安亲王爷内宅也不会帮着安亲王爷促成此事。
是我特意让府里的婆子打听来的。
也是巧了就遇到这样一个机会。
常宁伯看儿子颇有心得,是你那些幕僚教你的?任延凤莫测高深地笑了,父亲等好消息就走了。
任延凤和瑶华在屋里说话,就有婆子来道:听说薛家是安国公夫人、武穆侯夫人、薛五xiao姐明日一起过去呢。
任延凤给了赏钱打发了那婆子,转身来看瑶华,可惜我们新婚,你不能过去,不然哪里还用得着我cao心。
瑶华脸红了。
任延凤想了想叹口气,,陶家那边我也打听了,祖母今天jing神不好,似是病更严重了。
选个这样的日子去庄静公主的宴席,再容华看你怎么才能顾及周到。
瑶华眼圈一红掉下眼泪来。
天祸难测,人祸难防,薛家只要一步走错,后面的就难以补救。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临终遗言(上)任延凤好言劝慰,瑶华这才止住了眼泪。
等到任延凤走了,瑶华吃了yao躺在榻上歇息。
闭了会儿眼睛她怎么也睡不着。
这个院子是她嫁过来之前才收拾出来的,原本是空了好多年,又在院落里的背yin处,屋子里怎么住怎么觉得chao,昨天睡了一晚,到了半夜只觉得浑身的骨节又凉又疼,锦捆上如同yin了一层的水。
她在陶家住的地方是祖母、母亲特意选出来的,冬日都有温泉水流淌,平日里多住惯了那里,换到这样的地方,难以适应。
看着瑶华翻来覆去睡不着,湘竹忙打发丫鬟去找银霜炭来使,谁知道现在是夏天,炭也不那么容易找出来,只拿了两个香炉放了两星沉速来醺,也醺不出chao气。
按理说府里娶了新的大nainai,管事的妈妈和家人都该来回事,任家是摆明了拿着没圆房做借口,许多事都不做的周到,任家也是勋贵之家什么珍贵的东西不是齐全的,银霜炭几千斤也是有的,怎么就直接回了她没有,分明是不想去找出来。
nainai早上去请安,夫人也只是应付了一下,提了提明年圆房的事也就罢了。
也就nainai这样的xing子,换做旁人哪里还能忍。
湘竹边想着边去找陪嫁的那条大mao的毯子。
别说是娶来的nainai,现在的情形就连借住打秋风的都不如。
任府里下人不敢当着她们的面说闲话,可也难免有一句半句传到耳朵里来。
说的尽是难听,说什么要做一年假凤虚凰的夫妻,什么新nainai与世子早就相识就算大费周章还是要随着礼数。
湘竹拿了毯子进屋,看翡翠正在瑶华耳边说话。
翡翠道:过世的大nainai在府里有善名,对下人也好,难免有婆子不服气luan说话,等到nainai和世子圆了房接管了院子,看她们还敢说三道四。
瑶华起身去书桌前坐了,翡翠在旁边伺候着磨墨,后院西边住的几个姨娘都是世子这几年纳来的妾室,没有什么出身,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伺候甄姨娘的丫鬟来问世子过去,世子只说不去呢。
世子昨晚直接去了大书房住了,没去后院的几个姨娘屋里,可加世子心里是有nainai的翡翠说着扬起了眉角,现在虽然不能圆房,世子还不是日日往nainai屋里来,一年时间一晃就到了。
话是这样说,毕竟要一年的时间。
翡翠又道:nainai放心,以nainai的容貌,这府里其他人是难及万一的。
,要想留住一个人,不止是要有容貌,更要有思量,现在最重要的是long清楚任家的立场,这样才能在任延凤面前说出一两句有用的话让任延凤高看她一眼。
就像容华在薛家一样,经过几件事后让夫家不敢xiao视,不但得了皇上的恩赏,关键时刻又能让薛老夫人信任。
她不能就这样坐等一年之后。
瑶华淡淡地吩咐湘竹、翡翠,你们多和府里的婆子走动,尤其是分到我们院里的婆子,打赏不可少了。
再去挑件顽物,我要去看看四xiao姐。
任四xiao姐正在房里发脾气几颗东珠看来看去总觉得成se不好,我及笄礼时收的东珠都比这些好。
huā了不少银子,办事却不尽心,将来我拿出来用还不让人笑话。
办事的婆子立在一旁不敢吭声。
任四xiao姐道:就这些成se还不如碾碎了敷脸。
几百两一颗的珠子要是碾碎了敷脸,她在夫人面前怎么jiao代?办事的婆子吓得脸se煞白,想要说话却被旁边的青穹看了一眼。
青穹干脆将珍珠收起来送到那婆子手上,让你去换你换来就是了。
那婆子如蒙大赦般地握紧盒子退下去。
任四xiao姐将手里的扇子丢在地上,青穹忙要上去劝慰,话还没说出。
外面的丫鬟进来道:新nainai来看xiao姐了。
新nainai?任四xiao姐这才想起陶瑶华来,舒展了些眉头,快请进来。
容华看chun尧在huā斛里chahuā,这两天的huā开的格外好,容华道:就将huā斛放在矮桌上吧!chun尧将huā斛摆好,薛明睿身边的xiao厮来回话,侯爷说衙里有事恐要晚一些。
容华点点头。
那xiao厮接着道:侯爷还说晚上定南伯世子会来呢。
下了衙和定南伯世子一起回来。
也就是要她预备些酒菜了?她刚说要学学中馈,这友快就有子机会。
chun尧道:我让厨娘过来回话,看看备些什么饭菜好。
容华站起身,我左右也没事,就一起过去,上次试着做的笑靥儿,这次再做一次试试。
chun尧笑起来,少夫人做的侯爷必定喜欢吃。
,薛明睿进了府,容华这边的饭菜都已经准备妥当。
薛明睿和荣川进了xiao厅喝酒,容华就在xiao厅旁边的屋子坐下和锦秀下棋。
不一会儿chun尧来道:庄静公主请了不少人,驸马爷在前院也开了宴,大多是勋贵家的夫人、公子、xiao姐。
容华点点头,这么说一定也请了侯爷。
只不过薛明睿一定不会过去凑热闹罢了。
chun尧道:庄亲王府、安亲王府、常宁伯府上都收了帖子。
容华目光一闪。
看似平常的宴会,里面必定不那么简单。
安亲王爷、庄亲王爷都动了手,就连英亲王就被请了出来,这一次侯爷不再是要韬光养晦,而是真正要试试锋芒了。
这件事过后,英亲王就不再是那个闲散王爷。
容华看看chun尧,一会儿你去找苏长久家的,让苏长久挑选几个家人晚上多在院子里走几趟。
,chun尧应了下去。
薛明睿和荣川喝了几杯酒,荣川就笑着去挑桌子上的糕点吃从庄亲王眼皮底下抢东西那才叫痛快,兵权是他给的,差事也是他派的,他这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二哥这次可以出头了。
薛明睿看看荣川,以后还是称呼他王爷,那些不过是xiao时候的情分。
荣川笑了,别人的话都是其次,我就听三哥的,三哥不让我叫,我以后也不说了。
薛明睿道:不要太张扬,能达到目的即可。
荣川道:三哥放心吧!说着去咬那笑靥儿,浓浓的眉mao顿时皱起来,这也太甜了,抬起头看薛明睿,薛明睿已经将一块笑靥儿吃了下去。
荣川道:难不成是祖母让人给做的?还记得三哥xiao时候爱吃甜食?现在人都这么大了,谁还爱吃这么甜的……,刚要将手里的笑靥儿放下。
话是这样说……薛明睿淡淡地道:你三嫂做的。
荣川一怔不情愿地又将手缩了回来,强忍着将笑靥儿吃了。
荣川又想起来,庄静公主那边三哥去不去?薛明睿道:不去,有你三嫂过去就行了。
三哥是越来越相信三嫂了。
第二天容华特意早早起来。
薛明睿穿好外褂,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今天还要去宴席。
容华笑着道:亦双出men少,一会儿我过去帮帮忙。
薛明睿微微蹙起眉头,,还有丫鬟呢。
,容华道:我是嫂子应该尽算s。
,正说着话,雁翎进屋低声道:亲家少爷来了。
弘哥这时候来了,容华心里一颤。
薛明睿伸手拉起容华的手,别急,问问再说。
弘哥进了屋,眼睛红红的见到容华泣不成声。
薛明睿抬起头看chun尧,,去让人准备车马,拿府里的牌子叫御医过去陶家,将管事的徐妈妈叫来。
chun尧用袖子擦了眼睛急忙下去安排。
容华强压着眼泪问道:,你怎么出来了?现在怎么样了?,弘哥chou噎了两声,冷静下来,昨晚我一直在祖母屋里陪着,祖母睡的多,醒了之后将我当作父亲跟我说以前的事。
我觉得不好了让人去找郎中过来郎中诊了脉也看不出什么。
半夜里就不能说话了,今天早晨似是缓过气来,府里的老嬷嬷却说不好了,让父亲通知族里。
我急忙过来找姐姐,姐姐快回去瞧瞧,祖母正找你呢。
容华鼻子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薛明睿默默听着,转头安慰容华,管事的徐妈妈原是族里过来的老人,经过这些事,一会儿让徐妈妈陪着你先回陶家,我去衙里看看也过去。
庄静公主那过……,薛明睿道:有母亲跟着去就行了,先顾祖母要紧。
,容华点点头,我去和老夫人、夫人说一声就走。
容华去禀了老夫人,忙去薛夫人屋里将事说了一遍。
薛夫人道:你快回去,别让陶老太太等急了。
容华看看坐在一旁也陪着红了眼睛的亦双,还有一件事要跟亦双说。
薛夫人柔声道:你们过去说吧!容华拉着亦双在侧室里坐下,去公主府里做客的人不少,听说驸马在前院也请了人。
你要xiao心些,不论去哪里不要落了单,多带几个丫鬟一起过去,我屋里的锦秀是个伶俐的你带着她。
薛亦双拉紧容华的手,我知道了第二百五十四章 临终遗言(中)第二百五十四章 临终遗言(中)容华和弘哥坐着马车到了陶家。
陶二太太王氏、陶三太太廖氏等在垂huā门门口。
容华见了二太太不禁一怔。
二太太用帕子擦着眼睛,因长途跋涉整个人有些憔悴,伸手将容华从马车里扶下来,和三太太一起向容华行了礼,这才道:多亏你二叔父放心不下你祖母,想要回来看看,这才刚进府就听说……容华急忙问,祖母现在怎么样了?二太太道:吃了药精神好了一些,正等着你呢。
容华、弘哥和二太太、三太太一起进了屋,老太太房里已经站满了人,大太太被人搀扶着站在一旁,老太太正和二叔陶正谦说话。
老太太声音微弱,声音还算清晰,拉着陶正谦的手,亏你回来看我,我才能享上你的福。
陶正谦已经带了哭腔,儿子没出息,一直让母亲担心。
老太太叹口气,我就要走了,也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都说好儿不祖业产,以后就看你自己的了。
陶正谦已经泣不成声,母亲这些年养育儿子的恩情,儿子没有回报半分。
老太太目光慈祥起来,你素日不爱说话,我当你是个胆小的,没想心里竟有些思量,原本是捐个小官,你做的好起来才有这样的机会,万不能错过了。
陶正谦正sè道:母亲放心,儿子必当努力。
老太太点点头,可是有一样。
我们陶家毕竟是诗书世家,祖上也有贤名在,不管是做什么都要想着祖宗,不可做出让族里méng羞的事来。
后面的陶正安听得这话浑身一抖,忙在一旁劝慰道:母亲歇一会儿,转身从大姨娘手里端了参汤,儿子服shì母亲喝碗汤。
老太太眼睛也不抬只摇头,我有时间歇着。
陶正安脸一僵只得将参汤还给大姨娘。
大太太脸上更是难看,老太太病重到现在还没有叫陶正安和她上前说话。
还是二太太王氏先上前,娘,八姑奶奶回来了。
老太太侧头忙向人群里看,容华上前来,老太太让容华坐在chuáng边,回来就好。
正要说什么,只听婆子进来禀告,族里来人了。
屋子里众人听了忙出迎。
陶正安出了院子,见到二老太太、三老太太和族里的叔公上前行礼。
年长的叔公只是冷着脸,三老太太也面sè不善,二老太太徐徐开了口,你母亲怎么样了?陶正安道:精神比昨晚好了许多。
几个人进了屋先去老太太chuáng边说话。
剩下人在下面小声抽噎,过一会儿春尧领了御医进来看脉。
御医诊了一回只向众人摇头,低声道:老太太脉气不好,要防着了。
说着开了简单的药方。
二老太太看了,只见方子上写了人参、麦冬、丹参、赤芍等几味药,都是补心气的没什么大用,知道御医也是无计可施。
御医走了。
老太太又想起来容华来,伸手招到跟前,你虽然不是男儿,你母亲有了你也算为我们家挣了光彩。
说着看二老太太、三老太太和几位叔公。
二老太太、三老太太几个人点点头。
老太太这是在族人面前为容华证了身份。
长者有言在先以后谁也不能再随便提起容华是庶出的身份。
大太太握着陈妈**手顿时收紧了,外室生的庶女却在族人面前赚了这么大的脸面,不但要记在她名下,日后还不准他人妄议。
正经的嫡女在族人面前都没这般抬举。
老太太道:我也没什么可给你的,顿了顿抬起眼睛看向人群里,弘哥呢,让弘哥过来。
听到老太太叫弘哥大太太眼睛中lù出一线希望来,终究是儿子、孙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能让他们在族人面前丢尽脸面。
弘哥上前去,老太太看看容华,按理说你是出嫁的女儿,夫家的事最重,可是弘哥也没少受你照顾,日后难免还要托你。
陶正安看向族里人,尴尬地笑道:母亲放心,儿子必定好好教他。
哪里有放着儿子不托托孙女的道理。
老太太却似没听见。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陶正安身上,陶正安脸上一紧,面sè如同被冰水浸过般。
老太太拉住弘哥的手,你要争气才好。
弘哥点点头。
老太太又看容华,别的东西我也不给你,只是你曾祖母给过我们一人一个妆奁,你拿去吧说着看看芮青,芮青忙进内室去捧来,老太太点点头,打开让她们看看,也没有什么常物,只是给八丫头留个念。
芮青打开妆奁果然没有任何东西。
陶正安低着头攥紧了拳头,冷汗不断地冒出来,湿透了重衣。
老太太将一个空的妆奁送给孙女,让族人看了还以为老太太临终之前身无长物。
老太太这是要在族人面前打他的耳光。
老太太说了许多话,一时之间又紧起来。
二老太太忙道:快去将板子请出来给老太太看了,让老太太放心。
大太太让陈妈妈搀扶着亲自出去请板子。
婆子们将板子搬出来,陶正谦忙过去瞧。
那板子存了些年,却依旧如新,现在已经挂好了里子,众人看到这种情形都凄凄地掉了眼泪。
过一会儿老太太复醒了过来,睁开眼睛道:难为你们都在这等着。
老太太看到容华又嘱咐起来,一切要以夫家为重,你究竟是长媳。
容华点头。
老太太又想起瑶华来,最可恨的是瑶华,我白疼了她一回,匆忙地出嫁了不说,现在又不能回来,本以为她能替我争些气,却白白让我难受,这样的孩子真是坑害爹娘。
大太太听得这话如同浑身被火烧,xiōng口一闷喘不过气来,半晌才哆哆嗦嗦地道:瑶华也是没办法,刚出嫁不好就回来。
老太太冷哼一声,事到如今有什么好说?她既然已经嫁了出去,我自当没有她这个孙女,也不用让人去告诉她,她走的时候我也没送,就是要互不相见才是清净。
以后你们也记着我的话,不孝子孙留着也无用。
大太太tuǐ一软跪下来,娘,这都是媳fù的错,瑶华也是奉了父母之命。
老太太铁着脸,自然是你的错,我带她在身边这些年用了多少心血,却眼见着我不中用了,一个个都显出真心来,岂不知我是什么心思,哪肯死的太快耽搁了她的事。
众人皆知这话里的意思,再加上瑶华出嫁之前二老太太、三老太太已经亲眼见过,老太太病发的这样快和身边长大的孙女离不开干系。
众目睽睽之下,陶正安、大太太脸面上再也挂不住。
老太太说完话喘了一口气躺在chuáng上,空张嘴不能再言语,只是攥着容华的手不肯松开。
二老太太道:我们去旁边坐一会儿,让嫂子歇歇。
二老太太这样说大家不敢异议,陆续去了侧室里,大太太跪在地上不肯起来,陶正安也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直到人走的差不多了,三老太太才走到大太太身边冷冷地道:大媳fù还在这里做什么?旁边歇歇吧大太太这才被人搀扶着站起来。
二老太太临走之前嘱咐容华,让你祖母闭会儿眼睛,一会儿醒了就将准备的药给你祖母吃了,听听你祖母还有什么话。
屋子里只剩下容华和老太太,老太太果然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醒来后芮青已经将药和好,容华将药喂给老太太吃了。
老太太慢慢张开嘴,我本来不想让瑶华嫁出去,谁知道她却不肯悔改,既然是她自己挑选的路,就让她去吧,本来暗淡无光的眼睛忽然亮起来,指指妆奁,你回去看看,里面有张当票,你去将东西赎出来。
容华点头应了。
老太太道:你父亲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他这些年失了良心早该有个结果。
侯爷好不容易有今天的局面若是因此被连累,你这辈子在夫家也抬不起头来。
这样温蔼的声音让容华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
容华握着老太太的手,眼泪掉在老太太的手臂上,容华用手去摩挲那泪水。
老太太道:只要能在夫家站稳脚比什么都好。
侯爷也没有纳妾,将来生下世子你也就不用愁了。
你大姐是个没福气的,她的事错在你父母与别人无怨。
你二姐嫁去常宁伯府,常宁伯世子没有长情,为人又不正派,早晚……容华点点头。
老太太道:只别叫你父母,其他人一个个进来吧,我再见见。
容华起身去侧室,大家按次序进来与老太太说了话。
陶正安、大太太不见老太太传唤正忐忑不安,到了最后老太太仍叫容华、弘哥进屋。
老太太靠在迎枕上,容华上前站在老太太身边等了半天,老太太才睁开眼睛,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我刚才看到你们祖父了,他站在前面等着我过去呢,只是看来看去不见你五姐姐来接我,她定是怨我不肯来见,我走也不能安心了……第二百五十四章 临终遗言(下)容华一怔,没想到老太太这时候会想起她来。
她重新回到陶府面对这些熟悉的人和物,只想过让那些害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从没曾想那些旧日的亲情要怎么面对。
弘哥是她一早打算好要相认的。
其他人她不敢付出信任,毕竟她所经历的在别人看来是匪夷所思。
这个秘密她没必要让人人都接受。
可是现在面对老太太这样的话。
她心里有了一些的愧疚,就这样眼看着祖母临终之前对她的事念念不忘,她心中一软。
弘哥早已经在一旁泣不成声,看一眼容华这才道:祖母安心,五姐姐才不会怪您。
容华红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太太,垂下头低声道:祖母,您还记不记得荣华xiao时候缠着您捏xiao兔子的事?老太太诧异地抬起眼睛。
祖母还记不记得荣华拿了几只xiao兔子?六只。
容华微微一笑,眼泪却掉下来,祖母安心,以前的荣华已经长大了。
弘哥低头在老太太耳边道:祖母,以前的五姐姐就是现在的八姐姐,老太太好半天才明白这话的意思,仔仔细细地将容华上下看了几遍,这才诧异地看向弘哥。
弘哥不停地点头。
老太太攒足了力气,好半天才开口,声音弱微却仍旧清晰,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活了着大把年纪没白信佛祖一回。
说着用尽全身力气去握容华的手,好……孩……子……以后……你要好好的……说到最后再没了声音。
老太太昏昏睡了过去,容华和弘哥这才从屋里出来。
二老太太、三老太太进屋看了,嘱咐众人,看样子快到时候了,谁也别走了,就在旁边等着候夜,说着在人群中找大太太,去将府里屋子收拾出来几间。
大太太苍白着嘴唇被陈妈妈搀扶过来道:都安排好了,只是这院子里的房间不大够,请几位长辈去千禧居里歇着。
三老太太听到千禧居冷笑一声,大嫂都不敢住的地方,我们又怎么能过去。
大太太忙解释,只因老太太养病要清净这才……三老太太淡淡地道:就算是养病也没见哪个长辈不安享在正房的,早就应该有思量,不该等到了这个地步再由我们来说。
这些事我们都不该来cha手,应是你的本分,老太太却不放心让族里的人来,你们还不清楚?大太太本已经瑟瑟发抖,听到这种话更是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老太太道:要是你们cao持不了老太太的后事,就应该早些来说,我们陶家还算是望族……人丁兴旺。
表面上的意思是不缺人来帮忙办事,更深一层直问陶正安宗长的身份。
大太太咬紧了牙,生怕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昏过去,这样不但换不来半点的同情,说不定还会被问罪装病,老太太病重了她还高兴了好几日,想着等老太太去了,这个家里就再也没有人掣肘她,却没想到会有今天的局面。
她不但要名誉扫地,陶正安宗长的位置也要不保,将来一举一动都要被族里盯着,万一不孝的罪名扣下来,她有岂是在人前丢脸这样简单,只要想到这个顿时就有天塌地陷的感觉。
老太太忙哆嗦着嘴唇道:婶娘您放心,家里上上下下都不敢怠慢。
三老太太不冷不热地道:这样就好。
我们也不用去旁处,就在边上歇歇,有些事你自去安排,妥当了才来禀告。
说着又看容华,眼神才慈祥起来,老太太这边你就多照应着。
能被长辈托以大事的通常是家族里的嫡男嫡nv,要么是在族里素有贤名,只要被长者认可,族里其他人都会倍加恭敬。
容华应了,三老太太这才跟着人去旁边的屋子里歇着。
二太太王氏和容华一起给老太太将装裹的衣服穿了,又带着弘哥一直在老太太床前守着,等到薛明睿来陶家看望了老太太,孝子贤孙都在床边送终,老太太这才安详地去了。
媳妇们帮着停了床,陶家将准备好的孝衣都拿出来,又遣人出去报丧。
之前还喜气洋洋嫁nv的陶家,一下子银装素裹起来。
容华换上了熟麻布做的xiao功,出来服侍薛明睿穿了丝麻。
眼睛哭得这么红,让丫头那些冰来敷敷再出去。
又拉起她的手,指甲断了怎么都不知道,我让丫鬟进来服侍。
容华听得这些话,本来强忍着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似的,哽咽地哭不停。
薛明睿将容华抱在怀里,祖母去的安详也没有什么遗憾。
人生就是几十年的光景,即便是看的再开也一样压制不住心里的感情。
我请个德高望重的人给祖母点主。
容华点点头,半晌才止住哽咽声,等到晚上祖母落材之后,我才能回家里,侯爷若是衙里有事就先……薛明睿目光柔和,我和祖母、母亲都说了,晚上我们一起回去。
容华声音比往日要轻,下颌一低露出几分的柔弱,娘和亦双那边怎么样?侯爷有没有让人去问问?薛明睿表情淡然,你不用担心家里的事,家里有我呢。
容华微蹙起眉头,有什么事侯爷要跟我说,不然我也放心不下。
薛明睿目光一闪,我从衙里回来的时候听说宴会上出了点事。
安亲王世子不xiao心落水了,是安亲王郡主和亦双先叫的人搭救。
安亲王世子落水被亦双撞见了。
也就是说两个人不xiao心走到了一处?要不是有落水的事,被人瞧见了还不知要说什么闲话。
还好安亲王郡主也在一旁。
宴会上那么多人,亦双偏巧就遇见了安亲王世子。
关键是安亲王世子落了水,这才将整件事盖了过去。
怪不得薛明睿说过安亲王世子品行好。
到了晚上,老太太落材之后容华和薛明睿才回到薛家。
锦秀几个已经在垂花men口等。
容华跟着薛明睿去老夫人屋里回了话。
老夫人道:陪葬的东西要选好了,我屋里有几本高僧亲手写的经书,还有人从丰都带回的路引,明日封材你就带回去。
容华低声应了。
老夫人见容华眼睛红肿,叹口气,你也要注意些身子。
从老夫人房里出来,容华和薛明睿去了薛夫人房里。
薛夫人问了容华陶家的事,又留下薛明睿说话,容华找了借口出来去看薛亦双。
薛亦双拿着一本书靠在床边看,半晌也没有翻过一页,忽听丫鬟说,少夫人来了。
忙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将容华迎进内室。
容华脸se苍白没有半点的血se,薛亦双拉起容华的手低声劝慰,嫂子也别太伤心。
容华点点头,看向薛亦双柔声问道:今天在宴席上遇见了什么事?薛亦双脸顿时一红,神情有些恍惚,一只手攥起帕子好半天才道:公主让我们去花园里赏花,一开始是下人在前面带路,后来大家要作诗就各自聚在一起,恰好又以蔷薇为题,我的诗不大好,被罚去折花,谁知道就被驸马府里的下人带远了,幸亏锦秀机敏拉着我找回原路,可还是遇见了安亲王世子。
我刚要躲开,谁知道这时候来了人。
世子一着急就落了水,还好安亲王郡主先到了,这才拉着我一起喊人去救。
和她想的差不多,先是有世子故意落水,又有郡主遮掩,这件事才算揭过。
可是经过这件事,亦双的态度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好多话在母亲面前不便开口,看到容华就变得容易起来。
薛亦双咬咬嘴唇,我还以为一定会被人抓住把柄,没想到世子会跳进池塘里。
安亲王世子喝醉了失足落水差点惊扰到驸马府的nv客。
虽然对世子的名声有损,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世子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也怪不得亦双会对他生出好感来。
……母亲说了,安亲王妃还是有意和我们家结亲。
薛明睿吹了灯躺在床上。
所以亦双和安亲王世子不xiao心遇见可能是安亲王妃事先安排好的。
那么大的公主府,安庆王妃毕竟不是主人。
容华缓缓地道。
安亲王妃有这个心思不一定有这个能力。
庄亲王爷太着急想要对付掉安亲王爷。
容华不由地向薛明睿望去,所以有些事就会忽略掉。
jing力都用在了夺储上,其他的也就不会在意。
薛明睿的意思是,想要得到皇上的肯定,就是要把握这个时机。
关键时刻见人心,不光是普通人这样想,在皇家也是一样。
容华尚有些担忧,恐怕亦双的事没那么好过去。
就算当时没人质疑,一旦有闲言碎语传出来……一定要将我们家与安亲王爷拉在一起,不过就是缺个由头。
薛明睿微微蹙起眉头。
内宅的琐碎毕竟是他的弱点,否则这些年大房也就不会和老夫人的关系long成这样。
容华笑了,侯爷放心,这件事jiao给我。
第二百五十六章 休妻弃女(上)第二百五十六章 休妻弃女(上)不过就是立场上撇清关系可以用很多办法,不必要薛家出面澄清。
只要让安亲王世子不要感谢薛家而是感谢驸马府的人也就行了,这样亦双的立场不过就是个旁观者。
安亲王爷和王妃想拉薛家下水,世子那么聪明应该不会认同安亲王爷的做法,否则这次也就不会用落水来避开。
相比亦双的事,瑶华就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你父亲跟我说想要丁忧在家,问我这样做行不行。
为祖母守孝三年。
陶正安真是个聪明人,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能想到对他有利的一面,为母亲守孝丁忧和辞官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是暂时离开躲避,等到风声过去,主动辞官的不好再入仕,丁忧在家的只要受满三年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回来做官。
容华脸上浮起一丝的讥诮,陶正安想的太容易了些,父亲是族里的宗长又是长子应该丁忧三年为祖母守孝。
她的声音虽然没有太大的起伏,只要仔细去听还是能听出差别来,之前说起陶老太太声音里满是悲伤,现在提到陶正安却是冷淡。
和之前一样,只要说到陶正安和大太太,就能感觉到她情绪的起伏。
是因为这些年在外府生活的艰难所以心生怨恨?她是那样的坚强和沉静,绝不会因为这样简单的原因就对亲生父亲有这样深的怨怼。
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她隐藏在内心深处不准备向他提起,只是自己默默承受。
至少现在她还不会对他说起,或许有一天她会将心里的秘密说给他听,他有耐心等到那一天,薛明睿伸手将容华抱紧。
顾瑛的案子不是没法子保下陶正安。
只要容华想要陶正安没事,他就能做到。
这些事对于他来讲并不算难,只是她流lù出的恨意已经让他在陶正安面前拒绝。
拒绝给予陶正安任何帮助。
只是她的权利,他可以不问任何原因地尊重她的选择。
薛明睿轻声道:祖母过了头七,我就带着弘哥去沈老将军府上。
他的声音柔和,修长的手指轻拍她的肩膀,是在安慰她。
容华微微颌首闭上眼睛。
乍阖上眼帘,立即感觉到眼睛干涩地刺痛,刺痛过后整个人却放松下来,容华侧过身缩在薛明睿怀里。
闭上眼睛,她整个脑海里想到的都是有关祖母的事,精神像绷紧的琴弦,好半天也睡不着觉。
薛明睿似是知道她不能放松下来,手指不停地轻拍着她的肩膀,她的呼吸慢慢地跟着他的频率变得轻缓绵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朦胧中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大太太怒气冲冲地带着人闯进来,每次在梦到这里,她心底都自然而然浮起一种难以抑制的痛苦。
这一次不知道怎么的那些苦痛一下子烟消云散。
那让她回忆过几百遍的情景顿时变了,她不再被人压跪在冰冷的地上,而是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太太,那个趾高气昂的大太太不知怎么的一下子颓败下来,眼睛中也再没有了凶狠,在陈妈**搀扶下哆嗦着走到她身边,伏下身来苦苦地哀求。
人生重新来过,她再也不会重蹈覆辙,无助地惨死在那个夜晚。
……第二天容华的眼睛还是肿起来。
春尧带了丫鬟进来服shì,容华刚换好了衣服,锦秀进来道:御医来了。
御医?春尧解释道:侯爷临走之前让人去叫了御医。
侯爷说,少夫人悲痛过度难免伤神,让御医看看才好。
哪里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
锦秀拿了配饰给容华戴了,换掉之前的红sè结子改用淡蓝sè,衣裙也是一体素淡。
容华吩咐锦秀,五小姐的事你还要跑一趟。
锦秀点头,昨天听说安亲王郡主身边的婆子要去脂粉铺,一会儿我让田婆子过去瞧瞧。
容华刚要嘱咐,锦秀笑道:我就说少夫人挑选给庄静公主的谢礼。
点到为止,还不会落人口实,锦秀办事是越来越老练了。
容华点点头,微微一笑道:你去办吧锦秀应了下去。
容华吃过早饭,御医请了脉开好了药方,冯立昌家的进屋来道:陶家那边已经乱成一团,族里的人一早就过去了,正责问大老爷和大太太呢。
老太太去世之后,陶正安就应该尝到没有人在族里给他撑腰的滋味,更何况老太太临终之前还留下那样的话,陶正安夫fù在陶氏一族里是彻底完了。
冯立昌家的道:族里人逼着大老爷让出宗长的位置。
昨晚二老太太、三老太太和几位叔公已经有了这种意思,只是碍于老太太刚没了不好当时就提出来。
果然今天一早就找上了门。
容华道:我父亲怎么说?冯立昌家的低声道:大老爷在长辈面前也不敢多说话,只是请了七叔公过去帮忙。
七叔公的意思是,大老爷这些年也没少为族里的事尽心,这个宗长还算当的妥当。
几位叔公就说,大老爷没有孝顺嫡母,才让嫡母含恨而终,不孝是十恶之首,这样的人做了宗长岂不丢陶氏一族的脸面。
老太太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找了族里的人作证就是要陶正安交出宗长的位置,这样陶正安事发才不至于让陶家脸面上太难看。
陶正安绝不会乖乖地交出手里的权利,毕竟作为一族宗长在族里还能呼风唤雨,族里的产业许多还握在他手里,无论是利益还是权利他都舍不得。
冯立昌家的侧头看看容华。
在陶家这么多年,她都没看出大老爷是这样的人,关键时刻可以舍弃身边的任何人来保全自己,七叔公就说,大老爷在老太太面前没少尽了孝道,男主外女主内若是没有服shì好老太太,那应该是大太太的错。
容华冷笑一声,陶正安果然又故技重施。
之前杀女,现在要休妻不成?七叔公说,大太太没有做到媳fù的本分,不配再做陶家的媳fù,大老爷应该休妻。
几年前在害死她的那个深夜,大太太一定为大老爷的决定感到欣喜,终于能顺理成章地除掉眼中钉,那小小的庶女不声不响地死在她的手下。
她是最后的胜利者,投其所好把握住了丈夫,掌控了整个陶家。
可是她没想到,与虎谋皮最终是什么下场。
她眼睁睁地看着陶正安走到今天,最后也要承担这个后果。
这一次她再也笑不起来,再也不能笑话别人的下场,这一次终于轮到了她。
人最愚蠢的是不能自省。
明明站在悬崖边,却还笑别人掉下悬崖的惨状。
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冯立昌家的接着道:族里人还说二小姐失德该怎么办?问大老爷的意见。
大老爷辩解说,这件事本和二小姐无关。
陶正安现在还不能弃掉瑶华这颗棋子,他还要靠着常宁伯府摆平顾瑛的事。
族里人说,能让老太太说着那样的话,定然有地方做的不得当,再说亲族里无犯法之男,更无再嫁之女,二小姐一女二许又如何解释?族里也不是没有前例,只要许出去的女儿就算没有过门也不能再谈婚事,族里又不是没有家庵可去,却为什么不经族里的长辈,就再谈婚嫁。
这样做岂不是要白白连累族里好女儿的清白。
任瑶华再怎么算计还是和陶正安、大太太一样成了众矢之的。
陶正安该怎么选?大太太好说,不过是一纸休书,瑶华这边是要抱一线希望,还是解决眼前的责难?容华淡淡地道:七叔公怎么说?冯立昌家的道:这下子七叔公也没话说了,让大老爷将二小姐叫回来问清楚。
族里其他长辈的意见是,这种事也不必再问了,老太太说的再清楚不过,既然老太太说了,二小姐嫁出去之后再也不要回陶家,就按老太太的遗言办,以后二小姐再也不要登娘家大门。
瑶华一定没想到,她处心积虑嫁去常宁伯府,却换来今天的局面。
失去名声的媳fù,在夫家又会被多重视?弄不好就是下堂fù,再说瑶华和世子还没有圆房,这门亲事可以说做成,也可以说没做成,常宁伯府万一退婚,娘家这边已经拒绝瑶华再登门,瑶华要去哪里?老太太去世之后,瑶华再没有了退路,只要常宁伯府容不下她,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冯立昌家的顿了顿又道:说不定一会儿大老爷和大太太会打发人来叫少夫人回去,好让少夫人在族里长辈面前说些好话。
陶正安的算盘是打错了。
再怎么样她都不会替他说半句好话。
陶正安若是知道她就是那个死去的陶荣华,一定不会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她身上。
二小姐知道消息了吗?冯立昌家的道:我瞧见二小姐的陪房回去打听消息,二小姐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
容华微微一笑,这样再好不过。
这两天家里有事,耽误了第二百五十七章 休妻弃女(中)第二百五十七章 休妻弃女(中)遣去陶家的婆子终于将消息带了回来,瑶华坐在椅子上听着婆子将情形说了一遍,听到后面她的心渐渐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瑶华强压着慌乱,低声问,母亲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那婆子沮丧地道:大太太本来就病着,听得这样的话晕了过去。
翡翠在一旁急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瑶华想去拿茶,手刚伸过去,指尖一缩又收回来。
婆子道:陈妈妈说先去给舅老爷、舅太太那边回话,让舅老爷出面说说,大太太这些年操持家里在外面也素有声名,老太太的病本来就重,临终前说的话怎么能就信了,若是这样府里上上下下岂不是都有罪过。
陈妈妈这话说的虽然在理,可是祖母请来族里的长辈在旁边佐证,不是旁人一句就能决定什么的,关键是看几位长辈的态度。
瑶华第一次感觉到慌张。
婆子道:奴婢听到家里人说,不然找找八姑奶奶,八姑奶奶说不定能在族里替大太太说上话。
八姑奶奶虽然是出嫁的女儿,总有诰命在身,族里长辈说不定会顾及薛家的脸面,毕竟这是家丑,真正闹起来薛家声名也跟着受累。
婆子说着目光一闪,劝说道:奶奶也可以让人去找找八姑奶奶,让八姑奶奶替您出头。
陶容华不过是记在大太太名下,到底会不会为大太太出头谁也说不准。
瑶华攥起帕子,她能肯定的是,陶容华绝对不会帮她。
从陶容华进府开始,她就感觉到陶容华对她的敌视和疏离,她边防备着陶容华边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没想到有一天还是逃不过陶容华的设计。
就因为她是嫡女,陶容华是庶出。
瑶华想着眼睛红起来,大姐的事八妹妹都没插手,更何况是我。
向来都是锦上添huā多,雪中送炭少。
众人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奶奶和八姑奶奶毕竟不是一个母亲生养的。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瑶华一时也没有了话,只吩咐那婆子,再回去打听着,有什么新消息就回来禀告。
婆子躬身道:奶奶放心吧。
那婆子走了,湘竹给瑶华换了杯热茶上前劝慰,不然让人去找世子过来,让世子想想办法,奶奶是因为这门亲事才被娘家人这样为难,奶奶又没有半点的过错,要不是成亲三日之后才能回娘家,老太太病重奶奶岂有不回去的道理,今天回门家里也没人来接,更说出不准登门的话来,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奶奶这门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奶奶自己做不得主,就算族里怪罪也怪罪不到奶奶头上。
翡翠在旁边鼓起了脸颊,说的是,只要让世子硬气一些,那些脏的污的就泼不到奶奶身上。
族里人这样说分明是受了人挑唆。
只是说了几句话,瑶华鬓角就已经湿润,湘竹拿了迎枕让瑶华靠上去,瑶华闭上了眼睛。
她出嫁第二天老太太就没了,没等老太太出殡族里人就闹起来,不但闹的家里不安宁,这把火还烧到了她身上。
出嫁之前祖母就已经找来了二老太太、三老太太,她也想过祖母去世族里人必定不肯罢休,可是利益当前争夺的应该是宗长之位,她这个已经出嫁的女儿的事毕竟微不足道就会被遮掩过去。
谁承想还会被族里的人提出来。
现在谁能帮她在族里说句话?父亲连母亲都能休,又怎么会保下她。
到了关键时刻会不会毫不犹豫地将她舍弃掉。
世子对外宣称病重,这时候怎么可能站出来替她说话。
她刚嫁过来,在这个家里地位岌岌可危,更多的人是站在一旁看她的笑话,有谁能真正为她着想。
以前祖母、母亲、大姐都能帮她,现在祖母、大姐都没了,母亲也自身难保……这样想着,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顿时起了一身的冷汗。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瑶华正想着,湘竹撩开帘子道:世子来了。
瑶华支起身子要起来,看到门口那双黑白皂靴顿时改了主意,伸手将发髻稍稍做的松软,等到任延凤进了屋,瑶华这才咬着牙起身,没等任延凤说话就支持不住颓然倒下来。
瑶华刚又要伸出手来支撑,手已经被人先握住,你不舒服就不要起来。
听到这样温暖、关切的话语,瑶华忍不住掉了眼泪,世子来了,我怎么还能躺着。
任延凤蹙起眉头,没事,没事,我也是怕你不舒服过来看你的。
瑶华眼泪又掉下来,哭到痛处气息不继喉咙一痒用帕子捂住嘴咳嗽不停。
任延凤见佳人娇弱无力的样子更为心疼,都是我不好,不是我想出这样的法子,也不会让你连祖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瑶华抽泣个不停,说话也断断续续起来,御医看诊说今年是无碍的,不然我怎么也不肯出嫁,祖母真是白疼我一回,也不怪族里人会这样说我。
任延凤忙道:你家里的事我都听说了,原和你是没有关系的,只是借口罢了,再说岳父应当会替你争句话的,我们俩的婚事是光明正大的,一定要说错,那也是我的错,怎么和你有关系。
瑶华依然哭个不停,巴掌大的俏脸上梨huā带雨,惹人怜爱。
任延凤道:我现在不便出去,却可以让人去跟岳父说说,让岳父想法子替你说话,怎么也要将你这件事遮过去。
说着将瑶华揽在怀里。
瑶华哭泣的声音才渐渐小了。
父亲将她嫁来常宁伯府也是想要靠着常宁伯的关系平了顾瑛的案子。
只要父亲对这件事还抱有一线希望,就不会舍弃她。
……容华去老夫人屋里说起老太太的丧事,今天要封材。
老夫人点点头,那就早些回去吧,晚了不见最后一面总是不好的,别让家里人等急了,说着担忧地看容华,御医开的方子用了没有?容华恭敬地道:用了,您就放心吧。
老夫人点了点头,若是要在家留住,就遣人回来说一声,好让人送被褥过去。
明睿晚上回来还是让他过去,你一个人在那边总是不舒服的。
老夫人是听说了什么。
怕族里的人难为到她头上。
容华抬起头来,老夫人满目怜爱。
我知道你也不容易,都是为了这个家,那边有亏欠只能慢慢补偿了。
老夫人说的是陶正安被顾瑛案子牵连的事,当日薛崇义态度咄咄逼人,她已经站明了立场。
在人前总要让人看出她在担忧娘家。
容华似被老夫人说中了心事,低头颌首,祖母面前总是尽了孝,说着顿了顿,还有件事要向老夫人禀告。
老夫人微微一笑,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衬的。
容华这才开口,祖母身边有几个丫头和陪房,我想着祖母没了,怎么也要将他们妥善安置了,我陪嫁庄子上还缺人手,能不能就让他们过来,也不用进府办事,只要留在庄子上……老夫人道:我当是多大的事。
这些你自己定下就好,也不必都去庄子上,有你能用的就让他们进府里办事,若是超了定制再行安排。
按照定制她院子里人手一直不够,老夫人等答应这样安排再好不过,这也是信任她才同意她在府里安排娘家的人。
说完话,容华从老夫人房里出来。
牛婆子刚来禀告车马已经安排妥当,冯立昌家的就进来道:少夫人,陶家的二太太来了。
容华点点头,快将二婶请进来。
冯立昌家的去请王氏,牛婆子吩咐丫鬟们将拿去陶家的东西装上马车。
王氏进了屋,容华和王氏在侧室里坐下来。
锦秀端了茶上来,王氏没喝一口就开口道:族里让我帮着大伯操持老太太的丧事。
也就是说大太太彻底被晾在一旁。
容华道:族里怎么说母亲的事?王氏皱起眉头道:只是咬住了大嫂不孝的事,一时也难松口,还有瑶华的婚事……真正煽动族人来责怪陶正安、大太太和瑶华的必定是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一部分原因是老太太的遗言,另一部分原因是陶正安占着族里宗长的位置。
其实只要陶正安将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主动让出宗长的位置这件事也就能慢慢平息了。
陶正安舍弃妻女也不舍弃权利,这样的作为不会换来族里人的谅解,只会让大家看清楚他的嘴脸。
这个一族之长陶正安是做不成了。
王氏为难地道:我出来的时候,大伯嘱咐我,让八姑奶奶有个准备,族里的长辈可能会问八姑奶奶的意思。
容华诧异地道:我已经是出嫁的女儿……王氏道:二老太太说,老太太的丧事就照老太太的吩咐,让八姑奶奶回来帮忙办,这样老太太走的也安心。
说着顿了顿,现在许多决定都牵扯到老太太的丧事,族里长辈的意思是要八姑奶奶旁边听听。
第二百五十八章 休妻弃女(下)容华犹豫着还没说话,王氏又道:,我过来就是要和八姑nainai商量,现在这种情形,让我办老太太的丧事我也不敢轻易拿主意。
,王氏焦急的样子是一心想要听她的意思。
容华抬起头看王氏,族里让二婶办祖母的丧事也是信任二婶,眼下其他的事都能缓唯有祖母的事不能等,办不妥当恐要在族里获罪又让外面人看了笑话。
王氏不隐藏自己的情绪,我也是这样想,可是我接下了又怕绕过了大嫂,岂不是让大嫂难堪。
,她又何尝不清楚王氏是这个意思。
容华皱起眉头父亲有没有办法?,王氏摇头,深深地看了容华一眼。
有些话不便于说出口。
容华道:这件事最重要的是父亲,父亲能找族里的长辈说说才好。
王氏眼睛一热感jī起来,从昨天族里的人让她接手老太太的丧事之后,家里就在传,是她去族里告了嫂子恶状。
她是有理说不清,三弟妹怀着身孕不能托付,她是想要chou身都没办法。
这个节骨眼谁又敢硬和族里拧着,老太太的丧事办不好,她们这些人的罪过更大,可怜一整个陶府,能看明白的只有八姑nainai。
王氏道:二姑nainai今天回men,族里的意思是不准二姑nainai登men,以免冲了老太太的喜。
喜事冲丧事是大忌,瑶华不走出嫁是回men,用这个理由完全是为了拒绝瑶华。
容华点点头,我们回去看看再说。
王氏又道:族里的长辈说,让八姑nainai回去要先和薛家说一声,礼都备好了,说着征求容华的意见,我过去给薛老夫人磕个头,也算是行个全礼。
既然是族里的意嗯……容华叫来chun尧,你去老夫人院子禀告吧。
chun尧应了一声,王氏带上东西跟着chun尧去了老夫人屋里。
听了陶王氏的来意,老夫人有些惊讶没想到陶家想的这样周到。
薛二太太坐在一旁只去看陶二太太带来的紫檀木盒子,里面是王弼雕的十八罗汉手串,下面还坠了碧玺宝石,王弼雕刻的罗汉名贵不说,就算拿银子买也万难得一件真品。
薛二太太挪开目光再去看陶二太太恭谨的模样。
按理说陶容华没有帮陶家,陶家应该怨恨才是,怎么反而这样毕恭毕敬地来请容华回去,这样一想心里不由地气愤真的是同人不同命,媳fù钱氏嫁过来之后没有帮衬娘家,钱家人一直不登薛家men。
直到钱氏开始用梯己补贴娘家,老夫人也经常让人照顾,钱家这才逢年过节遣人来给老夫人请安。
薛二太太这边想着,老夫人道:快回去吧,别误了时辰。
王氏起身告辞临走之前毕恭毕敬地向薛老夫人行了礼。
容华和陶二太太王氏下了马车,三太太廖氏、陈妈妈和族里的婶子们已经在垂huāmen等候,见到容华众人忙上前行礼。
廖氏道:族里的人都等着呢。
陈妈妈在一旁向容华递眼sè,转来转去像热锅上的蚂蚁。
容华看向陈妈妈,陈妈妈这才咬咬嘴chún挤到容华身边,大太太从昨天开始就已经滴水不进了,再这样下去恐们说……说着眼睛红起来。
毕竟是从xiao就跟在大太太身边的,即便是看透了大太太这些年到作为,眼见主子在绝路上还是万分焦急。
众人都将陈妈妈的话听的清楚不知道族里哪个婶子先道:老太太的吉时就要到了,叔公men在前面等着呢。
一行人走过穿堂,又有丫鬟来禀,大老爷让八姑nainai先去堂屋。
陈妈妈顿时白了脸。
容华低声道:过一会儿我再去看母亲。
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这样,总不能将八姑nainai抢去大太太房里,到时候误了吉时大太太又要多一个罪过。
容华进了堂屋,众人皆都只行家礼长者将所有的礼节皆说过一遍,又正式各安排了职司二太太主理丧事,容华协理,前面有陶正安、陶正谦、陶正川和族里的男人在,nv人们都在孝堂里哭丧,若是有事只管差遣。
不一会儿钦天监进了府,将算好的时辰送给陶家。
二老太太道:多亏有了侯爷,才有这样的风光。
这话又将正五品官职的陶正安划在了外面。
薛明睿确实帮了忙,可是没有陶正安的官位,钦天监也不好名正言顺的进府。
容华笑了笑并不说话等到时辰到了,众人围着看了最后一眼,才是封材。
立好了孝堂,男男nvnv在孝堂里一跪,哭声四起。
陶正安哭了半晌找机会抬起头冲容华使了眼sè。
容华站起身和陶正安到一旁说话。
容华有意先关切大太太,母亲的事父亲准备怎么办?陶正安本想直接说起自己,却碍于容华问大太太在先,只能应付容华几句,她?要不是她哪没有我们家的今天?你祖母病在家里她不好好shì候,让族里人都知晓了才来兴师动众的责问……她有今天是自作自受。
明知道陶正安的急切,容华还是缓缓劝慰道:父亲是听别人说了什么?外人的话怎么好相信?母亲在nv儿面前总是时时刻刻提起父亲,可见是心心念念都想着父亲的。
陶正安咬牙切齿,她不过是拿我做幌子,这些年为了我的话没少说,做的却都是什么事?你三姐、四姐远嫁,你嫁的是好,也是我主张和薛家结的亲。
谁承想她会给你准备了那么薄的嫁妆,让薛家人岂能不笑话说着叹口气,都是我这个父亲没有做好,让你们受了委屈。
三姐、四姐远嫁都是陶正安为了巴结赵家才做的牺牲。
她嫁去薛家用了多少嫁妆陶正安怎么能不知晓?现在却装作一无所知。
尤其是陶正安皱着眉头痛心疾首的模样,真是像极了追悔莫及的父亲,她当年怎么就信了陶正安,将他当成最疼自己的亲人。
既然陶正安这样卖力气的解释,她也不好没有任何反应。
容华怔愣了片刻这才道:也许是母亲有别的考虑,钱财无非是身外之物倒不算什么,可是名誉呢……,榻扇微微一动,不用想就知道有人在那里听。
陶正安yīn鸷地道:她自己做的事还要让别人跟着受累不成?容华还要说陶正安已经挥了挥手,这件事就不要提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你去族里说说话,这些年是你母亲méng骗了我们,有错也是在她一个人,我自从当了宗长可是尽心尽力为族人做事。
在nv儿面前将所有罪过一股脑推给妻子。
容华心里冷笑。
容华假装心里难过,宗长的位置就那么重要吗?父亲若是放弃宗长的位置替母亲偿些罪过,说不定族里呢……陶正安道:你懂得什么。
族里哪讲什么人情,我是一族宗长更不能徇sī。
陶正安说了这话,容华哪敢再争辩。
陶正安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你们虽然嫁出去也要有娘家依靠,眼见我就要丁忧在家,再不是宗长还不让人笑话你的娘家?你年纪xiao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
见容华不再有异议,陶正安接着道:,等到侯爷来了你再去。
是让她仗着薛明睿之威。
容华不出声只是轻微颌首,陶正安这才满意地离开。
容华从屋子里出来,锦秀忙迎了上来。
容华轻声问道:怎么样?锦秀看看左右谨慎地道:就像少夫人说的,果然有人盯着,本来大老爷安排的婆子在旁边守着,少夫人刚进去没多久那婆子就肚子疼去出来……时间不可能会拿捏的这样恰到好处。
陶正安也太不懂内宅的事了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这些婆子素日来嘴就不严,加上从前又都听大太太的今天听见陶正安的话,怎么会没有人去大太太面前说。
那半路去出恭的婆子做的再明显不过。
出恭是假让别人趁机去偷听才是真,这婆子是一早就收了别人银钱替人办事而已。
那偷听的定然是从族里来帮忙的下人。
刚才的谈话,她无奈沉默,陶正安步步紧bi,这些话应该已径传了出去。
陶正安早就应该偿还他这些年的所作库为,今天她就替他开个头。
陶正安不动声sè地回到孝堂,又过了好一会儿,大太太房里的丫鬟上前来道:太太有急事要见老爷。
陶正安皱起眉头什么事?那丫鬟道:是族里的事,大太太想出办法了。
要不是这句话陶正安定然不会理睬。
那丫鬟规规矩矩地回禀大太太说有些话不方便让人带,还是请老爷过去听听。
陶正安看着孝堂〖中〗央横放的棺木,方正的脸上满是肃穆,慢慢站起身大跨步出了孝堂。
眼下到了这种地步她还能做什么?无非走出出主意好让他念在多年情分上替她说句话,他就听听她到底会怎么说。
陶正安进了大太太的院子,liáo开内室的帘子扫向chuáng铺,只见大太太脸sè青白毫无生气地躺在被褥间,听到脚步声大太太抬起头一脸期盼地看向陶正安。
陶正安板着脸冷冷地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如今族里这样责难,我也没有办法。
大太太嗡动着嘴chún想要说话却说不出声音,只能微弱地挥动着手让陶正安上前。
陶正安不耐烦地将头凑过去听。
只听大太太道:我……,……有个……法子……,陶正安更压低了头。
大太太眼睛一亮,手臂顿时有了力气,上前勾住陶正安的脖子张开嘴咬了下去。
!。
第二百五十九章 无力回天(上)陶正安意识到大太太的意图,已经来不及躲避。
大太太一口咬在陶正安的耳朵上,正要再用力,陶正安心里一慌,卯足了劲儿,顾不得别的一把将大太太重重地推搡开。
大太太胸口被陶正安手肘撞上,眼前一黑昏天混地疼痛让她手脚顿时没了力气。
陶正安吃痛整个人yīn狠地差点将大太太的手腕折断,看着大太太像溃败的落叶似是没有了半点气息,这才放开手,捂着耳朵气急败坏地道:你疯了。
大太太只躺在床上倒气,喉咙里满是轰隆声。
陈妈妈在外面听到声音急忙进屋里来,看大太太这般模样,焦急地上前,,太太这是怎么了?,低头看大太太嘴唇青紫知道是喘不过气来,急忙去内室的拿出yào丸来给大太太含上,yào丸起了效用,大太太这才咳嗽几声眼睛一翻醒转过来。
大太太睁开眼睛,将视线恨恨地挪到陶正安脸上,鼓着力气,你……就是想要我死,上次没有说……死我……现在又要让族里的人来……陶正安瞪大了眼睛yīn狠地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让族里的长辈来问责你?我能替你怎么辩解?你娘家人都哪里去了?如今为每来也不来一个?你哥哥昨晚还请京畿里有名的班子在府里唱堂会。
哪里将你这个妹妹放在眼里。
大太太听着这话哆嗦起来浑身抖成一团,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我哥哥昨日……病在家,今日一定会来的,我们李家断不会任你们这样随便作践我。
陶正安淡淡地道:来了最好,若是能请出静妃娘娘来,说不定族里的长辈还能给些面子,你也用不着离开陶家。
大太太这些年为她这个哥哥是费尽心思,如今李立庚做了皇亲国戚,有了nv儿撑腰早将她这个妹妹不放在眼里,亏她还声声念着静妃会帮忙……早知道会如此,当日容华说起静妃问荣华的事,他就应该看透,李家都是中山狼。
李家连姑nǎinǎi的事都不管还会chā手他的事不成?这件事不闹大李家是不会出面,他就要看看到底要到什么时候静妃娘娘才能遣人来说句话。
他乐于借着静妃压族里的人,前提是李家要有这个意思。
陶正安冷笑一声出了mén。
大太太的手臂抬起来又如同枯树一样垂下。
刚躺下去,忽然似是听到帘子声响立即坐了起来瞪大眼睛认真地看陈妈妈,快,快,是不是舅太太来了快让舅太太进来坐。
陈妈妈转头看mén外空无一人,含着眼泪上前央求,太太您就听奴婢的吃些东西好好歇着,等舅老爷、舅太太来了,我再叫太太起来。
大太太向外伸着脖子等了一会儿,不见任何人进来,这才微阖上眼睛自言自语,说不定走进宫去了,要来静妃的手谕说到这里又改口,,我这样的xiǎo事哪里要什么手谕,只要静妃能写孝贤,两个字夸夸我,赏我些东西也就行了。
陈妈妈这才如梦方醒,原来太太给舅老爷写的信是这个意思。
静妃都已经发了话,还有谁敢反驳?真是这样危难也就过去了,不但太太没事,老爷也会没事。
身前不风光身后补,老太太那些话只是一面之词,还有人拿着这个去和静妃争辩不成?现在只等着舅老爷能来。
商人都会算一笔账,舅爷李立庚,舅少爷李崇兆在奉天经商多年,最看得清利益得失。
本朝虽不如开国初各项制度都十分严格对后宫限制还是很多的,在皇后的宫殿外还有,后宫不得干政,几个字,更别说其他嫔妃就算见家人也是要皇上恩准的。
现在皇上去了陪都,静妃要见家人就要禀告皇太后,以静妃的xìng子不会因为一件xiǎo事就去惊扰皇太后,皇上自己也奉行孝道为皇太后修了金塔、寺庙。
涉及到孝义静妃不会随便出头。
再说静妃如今正怀有身孕,在宫里全凭着皇太后照顾,能顺顺利利诞下皇子是眼下最重要的,其他都会暂时被扔在一边。
如果静妃谨慎,舅舅一家最多给大太太带来些许安慰。
现在这个局面,她盼着静妃能出手帮忙。
她和陶正安的话让大太太听见,也是要故意激激大太太,让大太太bī着娘家出面帮忙。
这样一来,静妃也彻底地卷了进来。
容华吩咐锦秀,大太太那边有了消息就来跟我说。
锦秀点头下去。
容华亲手将身上的孝衣整理好,她本不该借着祖母的丧事安排这些,只是想要揭开陶正安、大太太、静妃几个人的嘴脸,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祖母泉下有知说不定会原谅她,若是祖母不能原谅,就等她将来百年之后再向给祖母磕头赔罪。
哭了大半天,供桌上摆了饭菜,陶府的男男nvnv才陆续去后面用饭。
研华趁机凑到容华身边,拉住容华xiǎo声说话,你听说没有?族里人不准二姐回mén。
声音带着试探,是想看她是什么态度,容华点点头,我也是才听说。
研华仔细地看着容华,,族里的长辈到底是怎么想的,老太太临终之前也没有说别的,不过是怪瑶华没有回来娘家,瑶华才出嫁一天按礼数是不能回来的啊。
研华这是要替瑶华说话。
容华故意不接口,研华又道:你去看母亲没有?我去看了,母亲的气sè很不好。
容华看看左右这才道:我也想过去看,可是不能脱身。
,族里的婶子们随便吃了些饭又回到孝堂嘤嘤地哭起来。
研华在这一片哭声中开口,若是母亲真被父亲休了,家里又传出这种事,薛家会不会……,说着目光闪烁,毕竟是勋贵之家规矩多。
越是显贵越在意忠孝,两个字。
守寡的nv人除了行动不便之外,声明上会好一些,若是不再嫁就会被人尊重,被夫家休了的nv人会给子nv、娘家带来耻辱。
既然她记在大太太名下,大太太被休当然会对她有影响,即便是她已经出嫁,夫家也会xiǎo瞧她。
研华不会就是来提醒她这点的吧。
研华脸sè煞白,万一有了这样的事,我们这些出嫁的nv儿将来在夫家要如何抬头?家里如何也担不起不孝的罪名。
,这话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也是实情。
今天早晨二太太王氏去薛家送了礼物给薛老夫人又恭敬地将她请回娘家,这些举动无非是族里长辈要安她心的。
研华不一定知晓这些,只是想来luàn她的心神。
容华故意皱起眉头,满面忧愁。
她倒是要听听研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yào。
研华见时机成熟,果然道:不然等侯爷来了,我们一起去和族里长辈说说,祖母的丧事大办七七四十九天,多找些和尚道士做道场,我们这些后人多多在灵前尽孝,再请侯爷找个德高望重的人为祖母点主。
宁可huā银子风光一些,在外面人看来只会说我们家办的好,我们脸上也有光。
又一个让她借着薛明睿的脸面去和族人jiāo涉诚研华哪里能将话说的这样透彻,句句都在理,还想出这样一个解决方法,若是她真的以武穆侯夫人的身份去和族里的长辈将这些话说了,族里长辈八成会同意这个做法,给她一个脸面。
瑶华不能回陶家却能让人捎信给研华,让研华在她面前提起这些话。
真正怕被夫家看不起的,恰恰是刚嫁进常宁伯府的瑶华和不被孟家满意的研华。
容华为难地道:不瞒六姐姐,刚才父亲已经jiāo代我在族人面前要怎么说。
研华一怔,说话也没有之前熟练起来,瑶华事先给研华的信毕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容华连着叹了几次气,,我已经试着劝慰父亲,六姐也过去帮我劝劝。
六姐和父亲向来比其他姐妹要好说不定六姐的话父亲会听呢。
研华一下子僵白了脸,半天才道:你的话都没用,我的话父亲更不会听了。
只会想尽办法算计别人,等轮到自己,关键时刻只会找借口退缩。
容华脸上不动声sè,一会儿我们去看看母亲。
研华松口气不再提别的,点头道:好。
容华、研华进到屋里吃饭,大太太这边喝了。
水又吐了出来,陈妈妈急着要去请郎中,让郎中过来瞧瞧太太这到底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喝点水也是存不住。
大太太叫住陈妈妈,不用……大惊……xiǎo怪,不过……,是口水罢了。
陈妈妈抹泪道:太太从昨晚就滴水未进,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还是趁早让郎中看了才好。
大太太歪过头,带着几分戏谑和嘲笑,说……,不起……以为……我……装病……我的……罪过更大了。
陈妈妈哭道:那也不能就这样,有病不能医。
,大太太闭上眼睛似是没有了说话的力气,陈妈妈刚想去拿薄被给大太太盖了,就听绿柚进屋道:太太,舅老爷、舅太太来了。
床上的大太太突然之间有了jīng气,一下子睁开眼睛半撑着身子,快……请进来www.16kbook.com第二百六十章 无力回天(中)第二百六十章 无力回天(中)穿着素sè衣裙的舅太太进了屋,整个人不像之前那么光彩照人,只施了淡妆,眼睛肿成一条线,见到大太太病在床上的样子不停地掉着眼泪,才几日不见姑nǎinǎi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大太太还没说话,舅太太已经问起陈妈妈来,有没有请郎中过来瞧瞧?陈妈妈用袖子擦擦眼泪,没有,太太不肯让郎中进府。
舅太太急道:那怎么行?又问陈妈妈,用了多少饭?陈妈妈哭着,哪里吃得下东西呢,刚才好不容易喝了些水还吐了出来。
大太太听得这些苦,眼泪又从眼角滑下来。
舅太太握紧了帕子,就算老太太的丧事要办好,姑nǎinǎi的病也不能不管,陶家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我们好好的人去陪葬不成?说着从绿釉手里接过汤来,xiǎo心翼翼地走到大太太床前。
陈妈妈上来垫好帕子,舅太太坐在锦杌上边劝慰边去拿勺盛汤,姑nǎinǎi不要想别的,调养身子是最要紧的,其他的事都好办,等吃些东西我们再好好商议。
大太太点点头,我哥哥呢?舅太太道:老爷在孝堂给老太太磕头,行了礼再过来。
大太太声音沉闷,应该。
舅太太轻声道:我也是磕了头才过来的,总要给姑nǎinǎi挣足脸面。
别说自己家里的亲戚,就是外人进了府第一件事也是要去孝堂磕头。
大太太咳嗽了几声,舅太太用手帕来给大太太擦嘴角,将汤递给陈妈妈又去拿痰盒,陈妈妈见了忙道,让舅太太服侍可怎么好?舅太太叹口气,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只要姑nǎinǎi的病能好,让我一直在床边伺候我也愿意。
陈妈妈又拿起袖子来擦眼泪,整个人似是松了口气,舅老爷,舅太太来了,大太太也算是熬出头。
舅太太净了手,重新端过汤来喂大太太。
大太太张开嘴一口口含下去,胸腹之间也觉得畅快了许多。
喝过汤,舅太太暖了手给大太太róu捏胸口,我们家里就这一个姑nǎinǎi。
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就经常夸姑nǎinǎi,跟我们说,咱们家的姑nǎinǎi若是男子将来必定会光耀mén户。
大太太想起慈父不由地又涌出热泪。
咱们李家能有今天全靠姑nǎinǎi,说着话锋一转,老爷还说,等过了这阵在京畿寻一块风水宝地,将老太爷迁到京畿来。
大太太完全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
站在一旁的陈妈妈却听出了古怪,按理说舅爷和舅太太来陶家是为了帮大太太脱困,却怎么避重就轻说起以前的事来?陈妈妈看向大太太,大太太却急于问老太爷的事,哥哥真的说要将父亲迁来京畿?舅太太含泪道:这种事我怎么能luàn说呢。
老爷说,咱们一家虽然奉天落脚,老太爷却一直想着来京都。
大太太道:这些事你不知道,父亲只与我和哥哥提起过,我们家原本在京都,祖上为了避难才去的奉天,父亲想要落叶归根这才让我嫁来京里。
舅太太拉起大太太的手,想来也是这样。
只是这京里如何好落脚,这些年辛苦了姑nǎinǎi。
老爷虽然是李家唯一的香火做的还没有姑nǎinǎi多。
说起这些年的种种,大太太眼前浮现起一幕幕旧事。
她刚嫁过来的时候没有娘家依靠老太太对她诸多限制,并不让她持家,还是她不怕辛苦帮着家里办事,这才得了肯定……没想到因此掉了孩子。
从此之后她想尽法子再结珠胎却一直不能得偿所愿,老爷纳了一个个姨娘回来,她表面上要装作若无其事,私下里要cào持越来越大的家,姨娘们可以向老爷提诸多要求,她却只能xiǎo心翼翼尽自己的本分,就是因为没有生下一儿半nv。
为了求子她想尽了办法,豁上了自己的陪嫁才要来秘方,结果却生下了安哥,她上辈子到底作了什么孽,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折磨她。
姨娘个个如花似yù,一个接一个的生下孩子就像是在耻笑她。
她只能想别的法子来笼络丈夫,直到将弘哥记在名下她的位置终于稳下来。
老太太年纪大了,府里的事渐渐由她做主,她还以为从此之后日子就会好过,谁知道淑华嫁去赵家会是那样的结果。
瑶华好不容易出了嫁还是这样的局面。
记在自己名下的庶nv却成了一品夫人,族里长辈都要给几分脸面。
自己维护了一生的夫君在族人面前连替她说句话都不肯。
她这一生做的所有事除了侄nv做了静妃,其他的都已经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唯一能让她欣慰的就是哥哥一家搬来了京都,父亲也会迁来京里安葬。
大太太的表情有一丝的舒展,舅太太伸出另一只手来也握上大太太的手,姑nǎinǎi不知道,老爷听说了姑nǎinǎi的事有多着急,崇兆出去筹钱买了礼物,今儿一起带了过来,不但要在老太太棺前供奉一份,族里的宗长都有的,盼着能有些作用。
老爷和崇兆都穿了孝服要为老太太守灵,我晚上就留下来照顾姑nǎinǎi。
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才做的。
大太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抬起头来却看到舅太太一脸的歉意,心中油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舅太太哭着开了口,昨天老爷在家里摆了宴席,就是为了想出个办法进宫去面见静妃,谁知道就打听来一个消息,八皇子在陪都病重了,御医院和陪都有名的郎中都去瞧了,都说八皇子的病是不得治了,圣颜大怒,光是陪都随行的官员就抓起了几十个,京里眼见就有动静,谁也不敢这时候帮忙。
更别说想办法疏通进宫了,往常到可以冒险试试……现在……谁也不敢和宫里有什么牵连。
大太太嘴唇哆嗦起来,也就是说这时候谁也不能进宫见静妃。
八皇子年纪还xiǎo一直生活在宫中,打听来的消息都说八皇子的病在宫里的时候就有的,从陪都来的官员马上就要着手查此事,谁也不敢随便就和宫里有牵连,万一被怀疑上就是有口难辩了。
大太太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就算进了宫见到静妃,静妃也不一定能拿出赏赐来。
尤其是光明正大地拿给族里长辈们看。
舅太太道:硬着头皮往宫里捎消息也不是不行,就怕nòng巧成拙。
现在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陶家息事宁人。
息事宁人……大太太几乎喘不过气来。
族里的婶子们平日里都是满脸笑容地围在她身边,现在却一个个高高在上的样子,她病在屋里竟没有一个人来探看,陶家人就等着看她的下场,要不是想着等到娘家人来了之后能在陶家扬眉吐气,压下那些人的气焰,或许在得知陶正安要休了她的那晚她就已经以死明志了。
苟延残喘就为了等今天,谁知道却还要连累哥哥一家低三下气地向陶家赔笑。
舅太太看到大太太皱起眉头面如死灰的模样,急忙劝道:都说有一句,暂忍一时之气,说着拿起巾子给大太太擦额头,姑nǎinǎi这些年不容易,放弃了就全都毁于一旦。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将来必定还有出头之日。
老爷的意思是姑nǎinǎi且养养身子,穿上孝衣,我陪着姑nǎinǎi一起跪去孝堂。
老太太的病不是一日两日了,族里人说的话不过是在气头上,仔细想想姑nǎinǎi并没什么大错。
更何况他们有七出,咱们还有三不去,陶家说休妻不过是骗骗人罢了,归根结底还是让我们李家认个错。
大太太将嘴唇咬出血来,她怎么不知道是这个意思?陶正安与她成亲的时候不过是个举人罢了,现在陶正安做到了正五品,是前贫贱后富贵。
可是真闹到这个地步,将来她就算留在陶家也抬不起头来。
陶家老老xiǎoxiǎo都在这里看着,对长辈也就罢了,在xiǎo辈面前她还怎么拿起长辈的威严。
与其这样不如死了干净。
舅太太心痛地道:姑nǎinǎi要强了一辈子,如今就听听我的话。
大太太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舅太太又好一阵子劝慰,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结果。
这才起身出去。
送走舅太太,陈妈妈走回大太太床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大太太。
大太太好半天才幽幽地道:我能有今天还不是时刻惦念着他们,尤其是静妃,那是我用银子才供出来的。
现在关键时刻却不能借力,早知道费尽心思又有什么用。
陈妈妈落下眼泪,还是请族里人为太太说些话吧,平日里太太也笼络了些人,这时候让人送钱财去,必定是有用的。
大太太冷笑一声,自己的亲哥哥都没用,还指望谁?陈妈妈剩下的话被噎在嗓子里,半晌才道:还有八姑nǎinǎi,八姑nǎinǎi在老爷面前不是说了……大太太道:陶正安是她亲生父亲,我和她是人心隔肚皮。
陈妈妈只能道:太太要想开些,舅老爷一家也实在没办法。
虽然她知道舅太太说的好听未必就是这个样子……她到底要不要提醒太太?太太知道了会怎么样?夫家bī迫,娘家推脱,真真没有了活路。
大太太胸口不舒服又起来吐了两口,这样折腾一阵浑身已经滩泥,望着青sè的帷帐,大太太咬着牙道:……去……跟他们说……用不着……他们撵我……过几天我就自己去见老太太……我们娘俩再说个清楚……满屋子的下人都哭出声来。
容华和研华走到mén外听到屋里的哭声,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研华拉起容华的手忙走进屋去,只见下人们都守在大太太床前。
研华顿时来了jīng神,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看,乍看过去感觉大太太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又定下神来看了两眼,这才看到大太太微弱的呼吸,研华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一丝失望。
刚才来的jīng神也一下子被chōu走了大半,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不了了之,只能硬拿出些辛酸来给人看,于是表情一僵不大自然地道:母亲,母亲,你怎么样了,这屋里怎么哭成了一团?是不是族里又来人说了什么?大太太不肯抬眼看研华,研华只得看旁边的陈妈妈。
陈妈妈擦干眼泪道:也没什么,刚才舅太太来劝了一阵,太太大概想起了以前的事有些难过。
说完话,陈妈妈上前一步与众人一起向容华请安。
听到容华也一起跟了来,大太太的眼皮微微一动,只听得一个清澈的声音道:舅妈怎么说?舅舅和族里人说好了吗?大太太不说话,陈妈妈摇了摇头,舅老爷去和族里人说了,还不知道结果。
研华看看绿釉,绿釉忙领着人下去,研华这才低声道:舅舅带了不少礼物来,也说不定就能有结果,母亲不要着急。
这话却说的极为言不由衷,听到的人都难免会带了疑问。
大太太慢慢睁开眼睛看向研华,研华那不加遮掩的脸上果然有异样。
大太太心里一慌颤声道:怎……么了?又……有……什么事?研华目光闪烁不敢说。
大太太眼睛扫向容华,容华也正诧异地看研华,容华看来也是不知晓。
研华一脸为难,容华找了个借口退出去。
容华走了,研华这才被bī着开口,族里人说,舅老爷昨晚大摆筵席一直到宵禁前才散了,今日送来的礼物都是那些人送给舅老爷的,舅老爷拿来转送不说甚至连礼物里面夹着贺舅老爷吉祥的字条都没拿出来,不要说诚意就连对老太太的敬意半点也没有。
下一章恶心大太太。
怎是一个虐字了得,收拾完陶家收拾瑶华。
别急慢慢来,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RO!~!www.16kbook.com第二百六十一章 无力回天(下)大太太睁大着眼睛看研华,研华的嘴张开一次,大太太xiōng口就如同被锤子重重地击打一下,听到最后大太太已经脸sè铁青喘不过气来,研华仍未发觉接着说:族里人说舅舅是故意的,送礼物也是侮辱陶家人,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娘家,母亲才会不顾及老太太。
陈妈妈不停地给研华使眼sè,研华看了一眼这才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陈妈妈急忙上前给大太太顺气。
大太太咬牙目光直直地看向研华,将挡住研华的陈妈妈挥手赶过去,别挡着,让她把话说完。
陈妈妈不敢逆着大太太只得站在一旁,研华上前邀功似的道:要不是我多了个心眼,恐怕还听不到这些,族人都骂舅舅一家是白眼狼,母亲为了舅舅一家用了大把的银子,这次的事大半都是因此而起,舅舅却不帮忙,连使银钱都算得清楚只将别人送去多余的礼物拿来滥竽充教……母亲有这样的娘家也是可怜。
,大太太握着的拳头瑟瑟发抖,研华的话还没有说完,母亲现在看清楚舅舅一家还不晚,母亲这些年给静妃用的银子都应有账目,反正现在静妃已经成事,这些银子也应该加倍还给母亲才是,有了这些银钱想要堵住族里长辈的嘴那是绰绰有余的,只要银子用到了,还怕这件事遮不过去?都说日久见人心,能早些看清楚人也是好事。
研华越劝越起劲,在夫家听说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大太太这些年管家没少从陶家拿银子,不然那么多名mén闺秀进了宫都没得宠,偏偏静妃得了宠。
大太太一力帮衬娘家,给她们这些nv儿准备的陪嫁却少的可怜,她嫁去孟家的时候压箱的银子不过一百两,容华虽然是武穆侯夫人压箱的银子不过一二千两。
按理说真金白银地供出了静妃,舅舅一家应该还给大太太些银钱才是,没想到这一次大太太受了族里人责难,舅舅一家却将别人送来的礼品转拿来陶家,真是连一分钱都不想多huā,经过这件事大太太应该看清楚舅舅一家人的嘴脸。
瑶华总说静妃靠不上,今日果然就灵验了。
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吃了闷亏,一是便宜了舅舅一家。
二是万一没有对策大太太真的被父亲休了,她们这些nv儿从xiǎo在大太太身边长大,脸面上不好看,父亲再娶继室她就更加靠不上娘家。
劝说大太太将账本拿出来,舅舅一家碍于脸面会将银子还了大半,那些银子可不是xiǎo数目到时候大太太若是能资助chūn之一些,她们的日子也会好过的多。
这时候不抢在别人前面在大太太面前出主意,要等到何时?不过来点醒大太太,等到大太太自己明白过来,哪里还能有她的好处。
研华来之前不但拿定了主意还xiǎo心翼翼地试探了容华。
容华似是知道的并不多,又没有来劝说大太太的意思,她这才放了心。
研华一连串将话说完松了口气只等大太太开口。
这些话都是你打听到的?研华道:nv儿也是担心母亲,这才让人主意的。
大太太敛目微微颌首,让人看不清表情,你在孟家学的好,有了长进。
听到这话,研华紧张得luàn跳不停的心终于轻微舒缓,表情也跟着放松抬起下颌刚要接着说话,谁知道眼前一huā她下意识地躲闪,鼻子仍旧被手指扫到,顿时又酸又疼,还没来得及nòng清楚情形,苏一边脸着着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大太太虽然病重了几日身上虚弱,拼了全力仍用打的研华脸颊火辣辣地作痛。
研华不敢置信地看向大太太,半晌才道:母亲这是为什么?大太太靠在迎枕上喘了一口气眼睛中lù出凶狠的目光看着研华动也不动,谁……告诉你……我给了娘家银钱……是孟家人?谁……又跟你说……,我huā了……大把……,银子供静妃娘娘?研华被问得一愣。
谁……又是……白眼狼?你……算是什么东西?满嘴的下贱话……这些年……的矛搬、孝贤……全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不是来给老太太尽孝的……,你是来跟我要银子……研华眼睛一睁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着大太太指向自己的青白手指两膝一软瘫在地上,母亲您是冤枉nv儿了。
大太太冷笑,你嫁人之后……老太太给你搭了多少银子?你还……,好意思来我面前说三说四……你帮着孟家……来娘家骗高丽参……,又有没有账目?拿给我看看……你伞了多少恨了。
大太太看向陈妈妈,去…将库里孟家送的高丽参……都拿出来给人看看……让六姑nǎinǎi讲讲……这些高丽参的来历……我们家……huā了多少银子……买回来的。
研华脸上一僵哭着求饶,母亲,母亲,nv儿真的没有sī心,nv儿一心向着母亲。
大太太哼了一声,寒意从鼻子里全冲了出来,也了研华一眼,你那些心思……别以为我不…知晓。
我……就是……死了,也便宜不到你……今日搭台看戏,明日……扮戏的就是你自己,帮着……夫家……算计娘家……你是这家里头一份…研华眼见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哭着委屈,nv儿是一心想帮母亲解围。
您就是不信nv儿总信二姐……二姐也说宁可多huā些银子。
说舅舅那些话的都是族里的人,并不是nv儿啊。
大太太皱起眉头,你二姐刚——嫁去常宁伯……府,哪有办法……说许多话……给你……研华急道:是真的。
二姐让人去孟家找我,让我想办法不管用多少银子都要保全母亲。
大太太眼睛顿时湿润起来。
毕竟是自己生养的nv儿,一心一意向着自己。
研华又悲悲戚戚地表了心志,大太太累了这才让研华退下去。
研华走了,大太太将陈妈妈叫来,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你说要怎么办?陈妈妈道:我再去打听打听。
大太太道:研华也……编不出……那么多话……哥哥果然这样做,她这些年是真的白费了心思,到头来换到这样的结果。
陈妈妈嗓子一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谁都免不了会有过去……,…大太太闭上眼睛,除了瑶华,这个家没有人能让我相信,可怜瑶华现如今又是和我一样的境地。
大老爷靠不上了,舅老爷也有自己的心思,只有几位姑nǎinǎi……六姑nǎinǎi一心想着要怎么从娘家得些好处,二姑nǎinǎi自顾不暇,只有,八姑nǎinǎi那边试一试,兴许……八姑nǎinǎi虽然不大和大太太亲近,出嫁后对大太太也有防备,却总要顾及自己的面子。
八姑nǎinǎi总是记在大太太名下的,大太太被休了八姑nǎinǎi没有任何的好处。
这次的事也能看出来,八姑nǎinǎi和六姑nǎinǎi不同。
不然八姑nǎinǎi刚才就不会躲开了。
大太太静谧了良久,终于下了决心,去将……容华……叫来吧!陈妈妈急匆匆地找到容华,太太请八姑nǎinǎi过去呢。
容华点点头带着锦秀和陈妈妈去了大太太屋里。
大太太屋里一片沉静。
容华在大太太chuáng边坐下,大太太看起来比刚尊更加憔悴。
研华从大太太院子里出来的时候一边的脸颊红着,见到她尴尬地躲闪生怕她看出什么来。
她早就知道研华必定会在大太太面前将所有事都说出来,研华用为大太太着想为借口想要换得大太太的欢心得些好处,殊不知研华想来不懂得轻重,必定将听来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大太太听。
舅舅一家若是忘恩负义的中山狼大太太从陶家拿来银钱补贴娘家的事就坐实了。
大太太自然不肯承认,更不能在庶nv面前丢脸面。
最终的结果研华必定换来一个耳光。
研华总是被人利用,这次不光是被孟家利用,还被瑶华利用,将瑶华担忧大太太的事说出来的人必定是研华。
瑶华只有在陶正安和大太太面前做一个孝顺的nv儿,陶正安、大太太才会想尽法子保下这个nv儿。
这一次,瑶华的愿望可能要落空了。
大太太让陈妈妈来找她,想必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请她来帮忙了。
容华心里一笑。
陶家竟有一天要落在被他们害死的庶nv手里。
窗子被一阵风吹开,大太太打了个冷战转头看向chuáng边的容华。
容华目光清澈,表情安宁、静谧,不论怎么仔细地看,都看不出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庶nv面前不好示弱,容华心里一笑,看着大太太并不先开口,只等着大太太艰涩地道,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说说该怎么办才好?www.16kbook.com第二百六十二章 走投无路(上)第二百六十二章 走投无路(上)大太太吃了yào缓过气来,这才xiǎo声诉起苦来。
我进mén的时候二老爷、三老爷都没成亲,还不是我这个做大嫂的帮着cào办。
后来分了家,我一直尽心尽力照顾老太太,哪里敢有半点的怠慢。
我这些年持家没有半点过错,现在老太太没了,族里没有长辈替我们说话。
大太太这话意思是族里的人借着老太太名义来闹,并不是为了老太太。
姜是老的辣,大太太这么快就找到了借口。
这样既在庶nv面前保住了面子,又找到合适理由来让庶nv帮忙。
族里人做的事一下子变成了针对陶正安和整个陶家大房而不是大太太。
你父亲是宗长,族里有几家好一些的店铺在我们手里,老太太在世的时候二房、三房还夺过一个宗长之位,还好老太太压住了。
现下我们这支没有了长辈撑腰,你弟弟年纪尚xiǎo,家里人丁不旺,自然要受欺负。
所以要请一个硬气的人站出来为陶正安、大太太、瑶华说句话。
那个人就是薛明睿。
薛明睿不可能chā手陶家的事,只有她出面这件事才好办。
大太太软声软气又满脸的委屈和沧桑是要换取她的同情。
声泪俱下的一番话让人一听大太太是没有任何错处,实则并不是这样。
那晚她被喂下毒yào,大太太脸上可有半点惋惜的神情?她苦苦挣扎的时候大太太杀她的心思可动摇过?三姐、四姐远嫁出去,大太太可为庶nv想过前程?老太太病了,大太太还不是立即将老太太挪出了千禧居。
陶正安纳的妾室相继病死,四姨娘生下的子嗣悄无声息地夭折,做这些事的时候大太太可替别人想过。
容华低下头看大太太,母亲要放宽心,母亲这些年没少为陶家cào劳,总能有个公断。
声音如同羽máo一样轻,却别带了一种让她心惊的深意,大太太微怔。
是会有个公断,却不是让大太太继续安享她的富贵荣华。
而是要将以前的种种都与大太太算个清楚。
……瑶华终于等到了去陶家的人回来禀告。
怎么样?那婆子脸sè有些不好,我听府里的下人说……瑶华心里一沉。
那婆子道:族里人就是怪罪陶大太太不该不顾老太太死活就将二xiǎo姐匆匆嫁出去。
这才将老太太气死的。
之前的消息不是说母亲变卖祖母屋里的东西贴补娘家?所以族里人才会让父亲休了母亲。
怎么现在就说到了她头上?她让人提点研华,让研华帮着母亲说话,舅舅一家不能忘了母亲的恩情。
也就是让研华将母亲给舅舅家里银钱的事说在前面,将她的婚事放在后面。
论起主次,族人也就不会抓住她的婚事不放。
瑶华问道:还打听出了什么?那婆子看看瑶华身边的湘竹、翡翠。
瑶华吩咐翡翠,出去看着人。
翡翠出了屋子,那婆子才道:府里都说,大太太是bī不得已才将nǎinǎi嫁出去的。
nǎinǎi和世子早已经就sī下里……大太太为了遮掩丑事才想出这样的主意,世子的病也是假的,要不然nǎinǎi要等到明年才能出嫁,万一老太太病重了nǎinǎi要守孝又不知道要拖到哪年。
瑶华听了这些话顿时感觉到透骨的凉。
下人打听来的话竟然没有半点的纰漏,从头到尾将整件事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冲喜这件事办的那么周密怎么会轻易地就被人揭出来。
尤其是任府隔三差五就请御医过来诊脉,世子的病渐渐有了起sè可也是下不得chuáng的,不知道每日有多少亲友来探望,真正知道内情的只有家里这几个人罢了。
她嫁到任府之后也恪守礼仪,每日xiǎo心翼翼地抄佛经,除了早晚给任夫人请安,其余时间连院子都不迈出一步,日子过的比来打秋风的穷亲戚都不如。
这样xiǎo心翼翼地过日子,却没想到还是被人……这件事到底会不会被说破?真的被说破她要面临什么境地?她不但和世子sī相授受,世子装病那可是欺君之罪。
这样的罪名无论对谁都是灭顶之灾。
瑶华脸sè微变,外面偷听的翡翠早已经慌张起来,手抠紧了隔扇。
婆子道:nǎinǎi要提早有个打算啊。
瑶华深吸口气勉强镇定地道:我和世子之前并不相识,任他们怎么去说。
难不成没有的事还要说成真的?世子如今病在chuáng上每日御医进进出出还能有假?那婆子目光闪烁。
她不是普通的下人,整日里就在nǎinǎi身边办事,就算许多事不知道原委,也看出些端倪,任府的气氛虽然紧张,可她知道世子的病并不像外面说的那样严重,有天晚上她亲眼看到世子从nǎinǎi屋里出来。
既然冲喜的事都做不得真,nǎinǎi和世子以前就相识的传言想必也不是空xùe来风。
要不然世子冲喜怎么就找到了nǎinǎi。
世子冒着危险娶回一个素不相识的nv子做继室,无论谁听了都不会相信。
瑶华说话那婆子也不搭腔,屋子里一瞬间异常的静寂。
连下人都不相信她的话。
瑶华手心被指甲刺的生疼。
她以为只要像以前一样想些办法就能让陶正安、大太太在族人面前替她说话,帮她渡过难关。
可是她忘记了,虎毒不食子这话不能用在陶正安、大太太身上。
五妹妹怎么死的,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关键时刻谁不求自保?陶正安想要依靠任家不能放掉她这条线,可是大太太不想办法将罪过推在她身上就可能会被休。
那婆子退下去,瑶华吩咐湘竹,再找个人回去问。
湘竹去安排人手,翡翠进屋伺候瑶华看书。
瑶华拿着书半晌也没看进去一个字。
湘竹从外面回来劝慰瑶华,nǎinǎi不要太伤神了,总有解决的法子,再说随便听来的消息也做不得准的。
翡翠看看湘竹,嘴chún抿的更深。
别人不知晓她和湘竹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世子和nǎinǎi早就相识才有的今日冲喜之礼。
那婆子说的一点不错,怎么可能做不得准?这一次,nǎinǎi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脱身。
湘竹在屋里伺候瑶华,翡翠带着xiǎo丫鬟去收晒了的被褥。
晚上,翡翠吩咐xiǎo丫鬟将被褥都收好,又做好了手里的生计,提着灯笼从院子里出来坐在碎石路边上发呆。
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头顶轻飘飘地传来一句话,在想什么?翡翠吓了一跳将手里的灯笼掉在地上。
那人弯下腰将灯提起来,灯影照shè下,那人眼睛闪动着光亮,笔tǐng的鼻子下薄薄的嘴chún已经张开,带着满满的笑意,吓到你了。
翡翠几乎慌luàn地开口,世子爷。
手习惯地去挽鬓角,双脚缩进裙底去,将自己整理了一番又深吸口气才敢慢慢抬起下颌。
任延凤已经柔声问道:nǎinǎi睡了吗?翡翠急忙点头,nǎinǎi今儿不舒服,早早就安歇了。
任延凤顿时失望起来,本该天黑就过来,谁知道被事绊住了脚,说着似笑非笑地扬起眉máo亲自将灯笼递到翡翠眼前,拿好了灯笼别再掉了。
翡翠只看到那人的眉眼都冲着自己在笑,一颗心早就不受控制地luàn跳起来。
她去接灯笼谁知道偏就蹭到了那拎着灯笼的手。
那只手比她要热,手指并不比她的粗糙,尤其是随风飘来一股难描难述的气息,她鼻子里忽然觉得痒痒的。
你进去看看,nǎinǎi若是睡着了我就走了。
翡翠点头匆忙行礼向前走,不知道怎么绊了脚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了,却不敢回头去瞧,想到被世子看到了狼狈的模样,整个人羞愤难当,xiǎo跑几步进了院子。
听到湘竹说:nǎinǎi睡着了。
翡翠想起白天那婆子从陶家带来的消息,世子这时候来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于是低声道:也不知道世子是不是有事。
湘竹拽拽披着的外衣向外张望了一眼,低声问翡翠,世子与你说什么了?翡翠摇摇头。
湘竹道:nǎinǎi睡了我也不好叫起来,你去回了吧。
湘竹关了mén,翡翠这才又提着灯笼慢慢走回去,见到世子,翡翠上前行礼道:nǎinǎi睡了。
任延凤叹口气,温言道:明日我再来。
世子独自提着灯笼转身向前走,翡翠的目光落在那抹昏暗的光上,眼见那光离自己越来越远,翡翠心里一热双脚几乎不受控制地上前。
世子爷等一等。
声音虽xiǎo,静寂的夜里仍旧十分清楚。
本来犹疑不定的心思,看到那双温和的眼睛,心中的顾虑一扫而光。
翡翠镇定下来,微蹙眉头,想起nǎinǎi平日里哀婉的声音,她也半咬着嘴chún过了一会儿才为难地道: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世子爷说。
奴婢也是担心nǎinǎi才……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世子的声音带着担忧和关切。
翡翠下定决心抬起头,nǎinǎi让人回陶家打听消息。
这才知道,原来世子爷的事外面人都已经知道了。
不光是在清华寺的事,还有nǎinǎi进mén冲喜的事。
世子爷要早些想办法才好。
www.16kbook.com第二百六十三章 走投无路(中)第二百六十三章 走投无路(中)翡翠不敢多说,慌张地看看左右向任延凤行个礼就要离开,手腕却被任延凤一把拉住,跟我过来。
这样一拽翡翠的心早已经扑了出去,急急向后面看了看,目光所及漆黑一片,只来得及想,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就被任延凤拉着走远了。
拐进一个xiǎo院,两个婆子在翠竹下闲聊,听到脚步声急忙站起身来。
任延凤淡淡地吩咐,退下去。
两个婆子对这等情景早已经司空见惯,于是头也不敢抬,只问道:还照常摆酒?任延凤道:不用,只要去看住人。
婆子忙去院子外守着。
翡翠不敢四处张望,将自己的脸别在一旁生怕被人认出来。
任延凤打开了mén,翡翠跟着进屋。
身后的mén被关上了,屋子里的灯亮起来,翡翠这才看清楚屋里的摆设。
到处都是桃粉sè的幔帐,琉璃的帘子上还吊着xiǎo巧的铃铛,风吹过铃铛清脆的响动。
任延凤道:这里不会有人过来,你不用顾虑。
说着拿着灯进了侧室。
侧室的大炕上铺着桃sè的缎子,旁边的软榻上放着几条颜sè鲜yàn的裙子,地上还有一双做工jīng致的绣鞋。
任延凤道:这是我常歇的几处院子,平日里没人敢进来。
说着抬起眼睛看翡翠,nǎinǎi什么时候让人回娘家打听消息?翡翠道:就是今天,nǎinǎi要回mén家里不准,nǎinǎi就让人去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形。
说着将那婆子回来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说给任延凤听了。
翡翠道:谁知道族里会抓住冲喜的事不放。
任延凤想起清华寺那片huā树来。
他见瑶华通过寺后庵里的尼姑,那尼姑他早已经派人打点好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陶家手里的证据应该就是武穆侯夫人拿到的帕子。
他总不能派人去打听,武穆侯夫人将那块帕子有没有jiāo出去,即使将帕子jiāo了出去,那帕子只是瑶华用过的而已,上面又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不会牵连到他。
任延凤略微沉思。
翡翠满脸担忧,任延凤抬起头来,温言道:以后有nǎinǎi不方便说的事,你就来跟我说。
伸手从腰间扯下块yù塞进翡翠手里,一件顽物,你拿去玩吧翡翠刚要推辞。
任延凤笑道:你跟着nǎinǎi嫁进来,我的东西不给你们给谁。
翡翠脸上一红,手指收拢死死地攥住那块yù,向任延凤行了礼这才退下去。
……任延凤回到房里,丫鬟青城迎上来道:夫人来了正在房里等世子呢。
这么晚了。
任延凤点点头匆匆进了屋。
任夫人坐在椅子上喝茶,低头看青纱做的荷包,目光在那片绣的翠竹上停留了片刻就皱着眉抬起头。
屋子里的红sè的幔帐已经撤了下去,两个xiǎo丫鬟正在收拾鸳鸯戏水的璎珞。
任延凤上前行了礼,看看屋子里的布置,粉sè的软烟罗已经换成了青sè的幔帐,笑着低声道:母亲这么晚了还没歇着。
任夫人沉着脸看看左右,等到屋里的丫鬟都退下来,才看一眼儿子开口,你惹了大祸,看明**父亲回来怎么说你。
任延凤脸sè一变,惊讶地看着任夫人,母亲说的是什么事?儿子整日在家里哪里敢惹什么祸。
任夫人道:还不是你这亲事,说着叹口气,外面有人说你是为了娶瑶华才装病的。
我看这件事用不了两天就会传遍京都。
任延凤似是被惊住了,木然地坐在椅子上,半晌才缓过神来,母亲是听谁说的?任夫人看一眼儿子,我不放心陶家那边,就遣了人过去打听到的消息。
只怕是陶家不肯轻易罢休,非要闹出个结果来,今天还将武穆侯夫人请回去办老太太的丧事,你岳母病在屋里,家里大xiǎo事都不准她chā手了。
任延凤听了一会儿,才道:陶家能怎么样?我和瑶华是经过媒人正经下礼才成的亲,说我装病又没有证据,难不成还要进府来看?任夫人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瞒着我,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丑事打量我永远都不会知晓?任延凤低下眼睛,目光为闪,抬起头的时候已经一脸冤枉,母亲到底听说了什么?儿子真的不知该怎么说。
任夫人拿起茶,用盖碗撇着茶叶,放到嘴边却又无心喝,最终将茶扔在一旁,别以为我老了,就能事事任着你胡来,你父亲和我要是早知道有这样一件事,如何也不会让你娶瑶华进mén。
眼见着任延凤的脸彻底萎下去,这才接着说,清华寺那一片huā树到底是你为了会谁种上去的?任延凤早已经料到母亲会问这件事,于是诧异地回道:那不是为了越娘。
越娘是媳fù的xiǎo名,任夫人如今听到这个名字,xiōng口就一阵难过。
越娘什么都好,就是心思重,凤儿又不能收心纳了一个个妾室回来让她伤心,尤其是越娘身怀有孕的那段日子,凤儿是做的有些过分了,越娘才落了一身的病。
是不是为了越娘你心里清楚。
你能用这些借口敷衍了外面人,却不能敷衍我。
我知道你定是在寺里会哪家的xiǎo姐,却没想到就是娶进来的瑶华。
只怪儿子在外面太风流,她才没有将两件事想到一起去。
母亲,任延凤道:您可不能相信陶家人说的那些话。
任夫人冷笑,我信不信没什么,我还能对你如何?你以前做出那么多事,还不是我想办法替你遮掩,倒是外面那些人,一个个都盯着你,到时候就不能光靠你一句话能敷衍过去。
任延凤一时没了话。
知子莫若母,任夫人顿时从任延凤脸上看出了端倪,怒其不争地道:多少家的好nv儿你不要,竟要这个下溅货,你真因此丢了脸面,我看你以后在外面怎么抬起头来。
听着母亲的训斥,任延凤再也坐不住,母亲也别太担忧。
我都已经打点好了,母亲还不相信儿子吗?任延凤这些年在外面没少荒唐,倒也没有太大的纰漏。
任夫人仍旧板着脸,这次不一样,陶家人不是白丁,除了陶正安族里还有人在朝中为官,尤其是陶正冲,我听你父亲说,那是有名的硬骨头,万一他要为出面……任延凤道:母亲放心,越是清流越注重名声,这样的事是不会chā手管的,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就算是要管也顶多不准嫁出去的nv儿回娘家,断绝来往是一贯的做法。
任夫人道:虽然陶家人不追究,这样的话传出去,我们家事必然要跟着丢脸的,你父亲定是饶不了你了。
尤其是你病重在家你父亲上了折子,被人发现所奏不实,那可是欺君之罪。
母亲放心,御医都打点好了,不会说出去。
任夫人望着儿子,我听说御医院抓起来不少的人……说着顿了顿,朝廷上的事我不懂,还是等你父亲回来,你再和他说清楚,说着看看房里的摆设,既然已经过了三日,屋子里的东西都该撤下了,吩咐青纱,将那对喜字青huā缠枝莲的huā瓶也拿下去。
任延凤站起身恭敬地将母亲送出屋。
任夫人淡淡地吩咐,这段时间你就别往那边跑了,还是安心在屋里。
任延凤躬身答应了,任夫人这才带着人离开。
任延凤皱着眉头坐在chuáng上,青城忙吩咐xiǎo丫鬟打了洗脚水过来。
梳洗好了,任延凤靠在chuáng边叹气。
青城将屋里事安排好,进屋劝慰任延凤,世子不要担忧,总能想出办法的。
任延凤吩咐道:以后就让人将饭菜传进屋里,我哪儿都不去了。
每**去nǎinǎi那边回话。
青城点点头,刚要去剪灯huā,手伸过来就被任延凤拖进了幔帐里。
青城急忙推诿,世子爷还没有除服呢。
任延凤蹙着眉头急切地道:再不来就没机会了,说不定父亲回来我真的要被打的卧chuáng不起,到时候你看着还要心疼……青城半推半就,世子还是好好想想对策,等到老爷回来就晚了。
任延凤松开手失了兴致,你不愿意就不用推三阻四。
我向来最看重你,nǎinǎi活着的时候也不敢怠慢你,你却越发拿大起来。
那青城听得这话心里一沉,世子爷怎么说这样的话,奴婢一心一意都为世子爷,不求名分……任延凤仍不动容只从怀里拿出只瓷瓶淡淡地道:我母亲叮嘱了你什么?你在夫人那里多拿的月例不就是为了帮夫人盯住我,说着轻笑一声,你也不用害怕,我先前在母亲面前没说,其实早就有了主意,将那只瓷瓶扔在chuáng铺上,这是我要来的yào丸,吃了之后两颊火红,身上也会起红疹,和病了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极为伤身体,又不知道yào效到底如何,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吃下去。
说着轻视地看了青城一眼,总之我不会让你们看笑话。
说完话也不管那瓷瓶转过身侧躺在chuáng上。
那青城被冤枉,心中有委屈却不知道要怎么诉说才好,委在旁边低声哭了一阵,chuáng上的任延凤仍旧无动于衷,青城看到chuáng上的瓷瓶,像看到希望一般拿起来打开盖子,倒出来一看里面倒是有几颗yào丸,发狠地拿起一颗含在嘴里,未及咽下已经道:世子爷不信我的话,我就做给世子看,世子不知yào效我就替世子试了。
等到任延凤大惊失sè地转过身来看,青城已经将嘴里的yào咽了下去。
任延凤急忙捏起青城的下巴,快……快……吐出来,傻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那青城只是含泪笑着就是一动不动。
任延凤道:你何苦来的,这yào本来就是我一人的份,如今你吃了不光白白伤了身体也让我不知怎么办好了。
青城是个痴心眼,平日里只为任延凤着想,听得这话趁着任延凤不注意将剩下的都倒进嘴里吃了,那我就替世子病这一次,反正我x日夜夜服shì在世子chuáng前,世子染病我也极容易被传上,世子就做做样子,病就由我来得,不管是御医还是郎中见了我的模样都不会再疑心。
世子无碍,也成全了我的心。
任延凤看着满脸泪痕的青城追悔莫及,一把将青城抱在怀里,府里这么多nv人唯有你是个痴人,我是心里不好受无处发放才会骂起你来,我心里何尝不知道你的好。
青城拿起帕子来擦眼泪,世子知道就好,不枉我这一回。
任延凤难过地道:只是要累你受苦。
青城摇摇头,不要说这点苦痛,就算是为了世子丢了xìng命我也愿意。
任延凤紧紧低抱住青城,听着怀里xiǎo声的chōu泣声,嘴角不为人知地上扬lù出藏在心里的笑容。
瑶华和母亲都听到的消息他又怎么会完全不知晓?欺君之罪可不是xiǎo事,他早就有了准备,只是那yào不是轻易能吃的,吃了虽然能渡过难关却伤及身体,他虽然喜欢娇弱的nv子,却不想自己带上病痛。
想起瑶华的善解人意,他拿着yào去瑶华院子,毕竟这件事直指他和瑶华两个人,如果瑶华服shì他染了病也算换了个好名声,谁知道瑶华那么早就睡下了,天意如此他也不必强求。
转念想想,现在的情形与瑶华暂时保持距离对他还是有利的。
整日伺候他的丫鬟被他传染病痛最顺理成章,他提出这样的要求,还不如让nv人心甘情愿地牺牲。
nv人会对自己认准的事义无反顾。
想找人替他遮掩,没有比这个法子更牢靠的了。
病得厉害啦,咳嗽,吹空调后遗症,真郁闷。
这时候最爱生病,大家也要注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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