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准家门,沈醉便要走进去,便被两个家丁给拦了下来,他微微一笑,只是还没有等他说话,便听其中一人道:喂,这是私人府第,你这唱戏在这里看什么看!那家伙身材一般,只是两只眼睛骨溜溜地转个不停,好像一直在动什么歪脑筋似的。
另处一个家伙却是身形高大之极,虽然已入冬,但他仍是只穿着露手的短襟,暴突的肌肉好似正散发着无穷的精力。
沈醉一楞,自己何时看起来像唱戏的了?想起了兰若无情的面具,随即释然,笑道:你们就让进去吧。
那大汉哈哈一笑,道:让你进去?实话告诉你吧,这里已经变成征东将军府了,我们将军很快便回来了,你再不走,信不信把你打出去。
原来这宅子是一破落王爷的府邸,因为赌钱,输光了老本,只得把自己的府邸专卖出去,而原本剩下的家丁的卖身契也一齐被王爷卖给了幕忆涵。
王爷的家丁,当然一个个都是横行霸道的主了,他们见自己的新主人是征东大将军,比那破落王爷更为厉害,当然也越发的趾高气扬起来。
沈醉笑道:你们见过征东大将军吗?那矮个子可来了精神,兴奋道:我们将军,嗯……他本想吹嘘一番,但实在没有见过那位将军,只得道:我们将军,身高八尺,爆目环眼,气势威猛,一举一动,都会散发一股王霸之气……沈醉只有苦笑,旁边那大汉也觉那矮个吹得太过,打断道:等等,牛四,幕小姐说将军长什么样子?那矮个想了想,道:小姐说将军很好辨认,因为他戴了个面具……面具!说道此节,二人忍不住朝沈醉望去,吓得说话也不利落了,原来,沈醉正戴了个血红色的面具。
二人同时小声道:……你……你是……沈醉哈哈一笑,本想说话,忽然,一个高音女声传了过来:呆子……你回来了。
正是幕忆涵来了。
她一来便挽住了沈醉的手臂,腻在沈醉身旁道:你看,我买的宅子什么样?沈醉朝两个家丁笑道:那我进去了。
两个家丁都吓得气也不敢喘,望着沈醉二人消失的背影,那矮个才道:牛三,你竟敢说将军是唱戏的,你完了。
那大个也叹了口气,随即叹道:亲娘肋,影响仕途啊!沈醉和幕忆涵一路行来,眼见无数丫头下人,见了沈醉二都连忙跪在地上行李,道:老爷好。
沈醉本就出身贫寒,哪见过此等阵势,连忙把他们都搀扶起来,朝幕忆涵抱怨道:忆涵,我们自己住这里就行了,你要如此多的下人干什么?幕忆涵却是嘻嘻一笑,道:哪能不要,买宅子之时,我看她们可怜,便都留下来了,如果让她们出去,却也不好找生路了。
沈醉点头道:你想得真周到。
幕忆涵得意一笑,道:我当然想得周到了,不然,怎么能……沈醉笑道:怎么了干什么?幕忆涵顿时便羞红了脸,但随即还是一脸情意的看着沈醉道:不然,怎么能当这个家。
就算死人也能看出幕忆涵的情意,看着幕忆涵迷死人不偿命的芙蓉俏脸,沈醉忍不住把她拉到了自己怀中,紧紧的抱住她道:忆涵,我爱你。
幕忆涵俏脸已经羞得通红,把头埋在沈醉怀中,只用玉指在沈醉胸口画圈,却不说一句话。
穿过一条长廊,沈醉才发现四五个匠人正在一座假山上忙碌着,定睛一看,赫然发现华山二字,惊道:忆涵,他们这是干什么?幕忆涵笑道:他们在帮咱们把整个天朝的名山大川都搬来啊。
说着,又兴奋的拉着沈醉望前走,转过一道凉亭,又是几个匠人在修泰山。
又转了几处所在,果然连衡山嵩山等五岳名山都有了,沈醉甚至还在一处花圃里找到了京城郊的香山,其山上满是木艺所制之红叶,当真和香山有几分神似。
沈醉不觉苦笑,道:忆涵,你果然要把整个炎黄名山都搬来啊?幕忆涵得意一笑,道:何止名山,我连大川也般来了。
引沈醉到凉亭旁小桥一观,果然桥下那条小河之旁立了块牌子,上面写了此是大江四字,四字歪歪扭扭的,定是出自幕忆涵手笔无疑。
沈醉又不由得苦笑,本想道:这条小河也敢称大江?但一瞥之下才发现大江之旁还有一条小型水渠,其旁更是立了一牌,上书此是黄河。
沈醉出生在秦郡,有幸见过黄河,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何其壮观,没想到却被幕大小姐的一条小水渠便替代了。
沈醉无奈一笑,道:名山大川都有了,果然不负‘天下园’三字。
幕忆涵得意一笑,道:我厉害吧。
沈醉笑道:夫人当真厉害。
他此言一出,当然免不了幕忆涵一顿粉拳秀腿,引来旁边路过的丫鬟下人们都是一脸笑意,感觉自己的新主人很是平易近人。
待到吃饭之时,沈醉才发觉幕云飞、翼离、臣远三人都未回来,一问之下,才知慕云飞这一段时间都住在王起处商量对策,而翼离、臣远却是刚来京城一天,便急冲冲的前往平倭军驻地南军营了。
沈醉无奈一笑,翼离和臣远当真报仇心切。
想到此节,脑海了忽然浮现一个念头:这样的话,今晚如此大的房里便只剩下我和忆涵两人了?不由得嘴角上已充满了笑意。
幕忆涵似乎看出了沈醉的龌龊想法,俏脸通红,朝沈醉道:呆子,你在打什么坏主意?第一八零章 面圣(中)第二日,沈醉起了个大早,任幕忆涵帮自己整理长袍的领子,感受着幕忆涵玉手的柔软,闻着佳人身上淡淡的香气,当真也是人间一大乐事了。
但想起自己昨日在最后时刻被幕忆涵赶出房间之事,不由得一阵后悔,他知道,自己再坚持一下,或许便能留宿在她房间了,不过也许考虑到幕忆涵自己的感受,沈醉还是强自退了出来。
沈醉出得天下园,才见牛三、牛四二人一脸后怕的看着自己,他们脸色一会红一会白,显然是害怕之极,沈醉笑着安慰两人几句才使得二人才稍微安心。
行到皇宫午门外时,天边才方显鱼肚白,不过,此刻广场上已经来了许多官员了。
这些官员都一身朝服,三五成团的在一起讨论各自的话题。
昨日沈醉离开太子府时,帝无极曾让沈醉在午门外等候,他会来接沈醉进宫。
此刻为时尚早,而眼前之人他都不认得,这让沈醉觉得甚是无趣。
无情兄,你终于来京城了?正在沈醉百无聊赖之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沈醉寻声望去,才发现来者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不是青王爷是谁?沈醉笑道:独孤兄,多日不见,你却又发福了。
独孤青云无奈一笑,道:人老了,少了运动,自然要胖了。
口中说着话,随意间递了一张纸条给沈醉。
沈醉狐疑接过纸条,知道这东西上定然写了什么要紧的话,小心的把纸条放入怀中,这才道:独孤兄,近日鸣玉坊生意如何?独孤青云哈哈一笑,道:承蒙各位同僚照顾,混口饭吃罢了。
他此话一出口,周围的官员脸色都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要知道,鸣玉坊可是妓院,你独孤青云的意思是我们经常去妓院了?但终究震慑于青王爷的势力,只能闭口不言。
独孤青云早便知道众官员的想法,转头朝一个一脸阴沉的官员道:周大人,你板着脸干嘛?我家的小红桃昨夜难道没伺候好你?那周大人脸已憋得通红,分辨道:哪有此事,哪有此事。
独孤青云却是哈哈一笑,又转向另一官员,那官员连忙退得远远的,生怕独孤青云说出自己心中氧处。
最后,独孤青云身边只剩下了沈醉一人,独孤青云哈哈一笑,对沈醉道:许多人明明做了坏事,却不敢承认,当真可气——再说,来我鸣玉坊算做坏事么?随即,又是一阵长笑。
众官员都是面露不悦之色,但终究不敢说一句话。
沈醉也是一笑,但他却也不好说些什么。
看得出来,独孤青云和那些官员的关系都不太好。
他正奇怪于独孤青云给自己的纸条上写了什么,找个机会打开一看,才发现上面写的是:假装不认识王帅。
沈醉却不知是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相信这一定是有道理的,朝独孤青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不多时,元帅王起和另外一英俊青年到了,经过独孤青云介绍,才知道那青年正是帝无极的弟弟,王起的女婿——帝浩然。
沈醉本想上前打招呼,但想起纸条上的话,也就不再过去,反是那帝浩然朝沈醉轻轻一笑,却又转过头去。
时辰到,百官进殿!随着皇宫一名太监鸭公似的声音响起,百官都井然有序的排成文武两行朝大殿走去,王起自然站武官之首,而文官之首却是个白胡子老者。
仔细一看,阁老却不在文官之中。
独孤青云似乎看出了沈醉的疑惑,笑道:你丈人乃是太子太傅,太子学成之后便辞官回家了,自然不来早朝。
沈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忽然意识到什么,惊道:谁是我丈人了?独孤青云哈哈一笑,道:你知道的。
沈醉无奈,知道独孤青云说的那个丈人定然是梅阁老了。
本想解释,却又怕被这能言善辩的青楼王爷再找出什么破绽,所幸闭口不言。
最后,偌大一个广场只甚下了沈醉和独孤青云二人了。
沈醉奇道:独孤兄,你为何不进去早朝?独孤青云哈哈一笑,道:皇兄早便批准我不用来早朝了。
那你今天为何却来了?沈醉狐疑道。
我每日都来揭露那些看似正经的官员的丑事啊。
独孤青云说得倒是义正言辞,不过,他所说的丑事无非又是谁谁谁昨日进了妓院这种无聊事而已。
沈醉更是无奈,不知道对这个活宝的青楼王爷该说什么。
便在此刻,帝无极姗姗来迟,见沈醉和独孤青云在一起,远远的便笑道:兰若公子,青皇叔,你们在讨论什么呢?为何如此高兴。
当然是讨论女人了,兰若公子风流倜傥,功法也是了得,昨日在我鸣玉坊可是连驭……独孤青云的诽谤话还未说完,便被气极的沈醉用手封住了嘴。
帝无极却是一脸笑意的看向沈醉,道:无情,不用这样,我能理解。
沈醉更是无奈,想来,帝无极和独孤青云倒是有几分投缘。
沈醉想得不错,二人一见面,帝无极便急切的问道:青皇叔,鸣玉坊近几日可有新货到?独孤青云哈哈一笑,道:昨日来了一批波斯女子,那身条……那……独孤青云的话说得越来越不堪,帝无极却是听得津津有味,还好,正当沈醉忍无可忍的时候,那声公鸭般的嗓子又响了起来:宣兰若公子觐见。
独孤青云见沈醉该进去了,朝沈醉笑道:兰若公子,如若昨日未尽兴,早朝后便来鸣玉坊吧。
沈醉无奈一笑,也不解释什么,和帝无极一起朝大殿走去。
想到马上要见天朝皇帝了,沈醉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在他预想当中,皇帝都应当如戏文里所见之皇帝那般天庭饱满,面色红润,端座于龙椅之上,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不觉甚是期待。
在帝无极的引导下,二人进入朝殿,还未进殿,沈醉便迫不及待的朝龙椅那边望去,却只感觉心中一阵发寒。
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半躺在龙椅之上,他毫无血色,不断的咳嗽,要不是身穿龙袍,沈醉定然不敢相信他便是当今皇帝——帝释天。
这个皇帝和他心中的皇帝相差了岂止十万八千里,当然,让沈醉发寒的可不是这个病秧子皇帝,而是他身旁的一个干瘦的老僧。
这老僧静静的立在帝释天之旁,他一身金色僧衣,头戴青庙所特有的尖角僧帽,不过僧帽也和他僧衣一样是金色的。
他此刻正双手合十,混不在意周遭动静,仿佛入定了一般。
但他浑身上下却透露出了一种莫名的阴冷气质,这让沈醉想起了当日金陵所遇到了那个仙法已经到了可怕境界的黑影。
沈醉只感觉心中咯噔一响,忍不住想道:他难道是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