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出得万花谷,心中一股苍苍凉凉,仰天长笑,心想:半年不见,顺儿那小丫头便成亲了,当真世事变幻无常啊。
即使他这样想,但胸中却充满了一股不平之气,挥之不去,抬手间,一道氤氲红气激扬而出,半边山壁已是灰飞烟灭。
到了最后,沈醉不得不跪在了地上,他想哭,但却又哭不出来,只感觉自己的心犹如被天诛刀狠狠的切成了数段一般,痛得厉害。
沈醉现在才知道顺儿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是那样的重,重得他自己都承受不起——有些东西都是在失去以后才会发现他的珍贵的。
沈醉浑浑噩噩的走在出谷的路上,他几乎已忘记了自己会驭飞了,只感觉双腿重如铅灌,每走一步都会耗费好大的力气。
眼前所见之景都是当日和顺儿来时看到的,而今呢?物是人已非。
我和顺儿是什么关系?沈醉苦笑着叹了口气,自己答道:不过是个关于笛子的诺言罢了。
前方是一家道旁小店,灰青色的酒旗上写了个大大的酒字。
沈醉清楚的记得,他和顺儿来万花谷之时在这里打过尖,他甚至清晰的记得那个精干的掌柜还夸耀顺儿长得漂亮。
但如今呢?却只有他一个人以这样一种心情来了。
一摸之下,囊底有一叠银票,找了一张空桌坐了上来,早便有小二过来招呼道:客官,你来点什么?酒!说完,沈醉砰的一声,便把整整一叠银票拍在了桌上,只引来整个小店的客人都是侧目。
其中两个豪客打扮的人更是看到银票,眼前一亮。
小二拣了一张面值最小的便乐呵呵的去柜台搬酒。
酒是上好的村酿米酒,沈醉一杯一杯的下肚,此刻,他才知道古书上借酒消愁愁更愁的意思,酒只能让头脑麻痹,却不能让人忘记痛苦。
喝得越多,伤心的事情越是涌上心头。
喝了一注多香时间,沈醉全无醉意,想忘记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孩,却总也忘不掉,心头留下的只有痛与恨。
正当沈醉意阑珊的时候,感觉有人在轻轻推他,抬起头来,却见是小店的掌柜。
沈醉迷糊道:怎么了?我的酒钱不够?掌柜面露难色,如下定了决心似的道:客官,你快点离开吧。
沈醉大惊,一把把掌柜拉到了自己身前,怒道:怎么了,难道我还少了你酒钱吗?掌柜满脸通红,最后,终于小声道:你……你方才叫酒之时财已露白,被那两个豪客盯上了。
说着,朝那两个豪客那一桌努了努嘴。
沈醉转头一看,那两豪客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沈醉哈哈一笑,借着酒劲,把自己所有的银子都摆在了桌上,大声道:我有的是钱,就看你们有没命拿了。
那掌柜本就忌惮那两个绿林豪客,没想到沈醉竟如此讲话,吓得摇了摇头就走开了。
沈醉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背了行李。
只感觉头脑有些迷糊,步子也不怎么稳了,三步两步便要走出小店,在店门口时,想起掌柜提醒自己也出于好意,扔了一张银票在柜台上,这才走出店门。
只留下掌柜和小二在原地摇头惋惜,他们都道沈醉是喝醉了。
那两豪客本就对沈醉的钱财动了心,想对沈醉下手,而沈醉竟敢出言挑衅更让他们下定决心要教训教训沈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子。
是而见沈醉走出店门,便立即跟了上去。
沈醉遥遥晃晃的走出半里多远,便实在走不动了,单手撑住一棵柳树呕吐起来,他本没有吃什么东西,是而吐了一会便没东西可吐,最后,竟把绿油油的胆汁都给吐了出来。
那两豪客也不着急着动手,而是在沈醉身后不远处看着沈醉出丑而好笑。
沈醉吐完,这才晃晃悠悠的坐倒在地,叹了口气:佛主诚不欺我——酒不醉人人自醉!两豪客终于被沈醉给逗笑了,这个醉鬼当真有趣。
其中高个那个哈哈大笑,道:小子,你似乎挺有钱的?沈醉摇了摇头,笑道:我没钱,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条命。
矮个子似乎比较性急,埋怨道:黑三,给他瞎废话什么,一刀下去,他命没了,钱不是还是咱们的。
高个子点了点头,道:大哥有道理。
说完,便拔出了手中长刀,便要向沈醉砍来。
沈醉笑了,从万华谷出来,他便感觉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劝他杀戮,而眼前这两个强盗正好送上门来。
沈醉已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轻抬右掌,血红之气扩展开来,铛的一声,高个的刀掉在了地上,而那高个呢?伴随着浩然一掌已经尸骨无存。
矮个脸色惨白的站立在原地,因为他可以清晰的看到,眼前这个醉鬼的眼睛忽然间便变成了血红之色,而在他一掌之下,黑三便消失了。
你不是人……你不是人……矮个吓得全身战抖,想转头逃跑,脚却又软得使不出一点力气,最后裤底一湿,竟尿了出来。
沈醉哈哈一笑,发出异常尖利的声音,这个声音便如同是从地底里发出来的一样,噌的一声,天诛刀出窍。
惊……岚……一……笑。
沈醉身形一晃动,伴随着天诛刀的红光一闪,那矮个和他的同伴一样,永远在人世间消失了,惊岚一笑威力当真惊人,随同他一道消失的还有半里余宽的树林。
沈醉双眼已是血红,他没有停下来,反复的再用那一招惊岚一笑,刀中怒气化作数道红色真气顿时打向路旁的树林之中。
真气所及,苍天巨树无不纷纷断折枯萎,刀声中还隐隐约约传出冤鬼怒号的声音,使得整个场景异常可怖。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沈醉才单腿跪在地上——他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
哈哈,可笑之极,你不是男人!沈醉突然高声笑了出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杀那两个强盗只是为了宣泄心中的愤怒罢了,既然自己想不清楚,为什么不去找顺儿问一问呢?他记起了老李头那句话:要有一颗无坚不摧的心!沈醉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用天诛刀支持着站起身来,一步一晃的朝万花谷走去,我因为懦弱,伤害了叶姑娘的心,我不能够因为害怕受伤害,再失去顺儿了!沈醉对自己说道。
第一九零章 抢亲(下)沈醉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用天诛刀支持着站起身来,一步一晃的朝万花谷走去,我因为懦弱,伤害了叶姑娘的心,我不能够因为害怕受伤害,再失去顺儿了!沈醉对自己说道。
万花谷,百合居。
顺儿当真是万花谷一等一的**呀!四儿不冷不热的在顺儿背后感叹,此刻一身婚装的顺儿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这让四儿不由得口出嫉言。
她此来的目的是把顺儿接到万花堂竹屋去,那里便是今日顺儿和金衣蛊王成亲的地方了。
劳烦四姑娘了。
顺儿没有理会四儿的讽刺,幽幽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她的声音里已经明显带了哭腔。
四儿哈哈一笑,道:顺儿,你有什么可伤心的,能嫁给金衣蛊王可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到时候到了万蛊国,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顺儿终于还是哭了出来,不说一句话,独自走出了百合居,抬起螓首,看向了北方——她知道,她挂欠的人便在那个方向。
其实,顺儿能清楚的知道沈醉的所在,自从沈醉去了茅山,她便会悄悄的向出谷走动的姐妹们打听茅山派的事情,从她们口中,顺儿知道了茅山地处万花谷之北,那里可不似万花谷这般四季如春,于是她便不由自主的帮沈醉缝制保暖的衣裳。
后来更是突生变故,茅山被灭门了,而罪魁祸首竟是公子。
正道盟传下令牌,要在金陵会盟,一齐对付公子,顺儿为此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但她知道,她只是一个小丫头罢了,她相信她的公子一定不是凶手,但她却帮不上一点忙,只能乞求佛主保公子平安。
后来,顺儿又知道了金陵正道盟之会,原来整件事情竟然是决神教的阴谋,公子是无辜的,但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关于公子的消息了。
公子,你在哪里?你答应过顺儿的事,你忘记了么?顺儿心里默默道。
顺儿,你还在想你的公子么?商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顺儿的身后,顺着顺儿的目光朝北方看去。
顺儿已是双眼含泪,最后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商琴无奈一笑,道:傻姑娘,别胡思乱想了,你的公子不会驾着七色彩云来接你的,他只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糊涂蛋,他辜负了我们的顺儿。
顺儿却不再说话,依然看向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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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到支持十楼,谢谢………………………这一日正是十二月初三,傍晚,万花谷上下人众个个换了新衣,张灯结彩。
拜天地的礼堂设在万花谷竹堂上,悬灯结彩,装点得花团锦簇。
冤家宜解不宜结几字大立轴悬在居中,预示着万蛊国和万花谷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申时一刻,吉时已届,号炮连声鸣响。
众贺客齐到大厅,赞礼生朗声赞礼,金衣蛊王在数个手下的簇拥下大笑而出,他五十余岁,国字脸,有一种不怒而威的阴桀气质,拱手朝女方主婚人樱花姑姑笑道:今次不但是我和顺儿姑娘永结连理之时,更是万花谷和万蛊国冰释前嫌之日。
樱花姑姑也是一笑,道:能和万蛊国攀上亲家,是我万花谷之福啊!二人又是对视一笑,各人脸色都有种深沉冰冷的阴桀意味,到是相得益彰。
便在此刻,丝竹之声响起,众人眼前一亮,只见八位红衣婢女,陪着顺儿婀婀娜娜的步出大厅。
顺儿此刻身穿大红锦袍,凤冠霞帔,脸罩红巾。
更显出了一种神秘的美感,使得众人都是暗自赞叹。
金衣蛊王脸色更是透露出一种贪婪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吐沫。
樱花姑姑当然看得出金衣蛊王心中所想,哈哈一笑,对赞礼生点头示意。
赞礼生会意,朗声道:吉时到,拜天地。
男左女右,新郎新娘并肩而立。
赞礼生朗声喝道:一拜天地!金衣蛊王和顺儿正在要红毡毹上拜倒,忽听得大门外一个慵懒的声音大声道:且慢!红影一闪,却是一个英俊的青年提了一把怪异长刀笑吟吟的站在门口,来者正是沈醉了。
如此变故之下,整个大厅都沸腾了,不认识沈醉的都在猜测他的身份和来意,商琴却是叹了口气,不敢相信沈醉竟真的会出现,忍不住道:他难道真的驾着七色彩云来接顺儿了?公子!顺儿的声音已经颤抖,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那个人忽然真实的站在了她面前,而这给的更是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是谁?金衣蛊王轻蔑的看向沈醉,问道。
姓沈的,你还敢来万花谷?樱花姑姑似乎是在给金衣蛊王回答,又似乎在问沈醉。
沈醉却不理睬他们,看向顺儿,笑道:顺儿,我本是来接你的,没想到竟碰上你成亲了,当真……他本想说当真可喜可贺但只感觉心头生痛,怎么也说不出来,方才慵懒的气质也是他装出来的,话说到此处,他再也装不下去,改口道:顺儿,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顺儿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但担心沈醉的安危,断断续续道:公子,你快走吧……顺儿今生不能服侍你……来生……但再也说不下去。
金衣蛊王聪明绝顶,从沈醉和顺儿只言片语之下便猜出了他和顺儿的关系,哈哈一笑,道:小子,听清楚没有,我家娘子让你快滚!金衣蛊王的手下会意,一齐拔剑朝沈醉攻来。
沈醉此刻已是心如死灰,他只想知道顺儿的真实想法,见金衣蛊王的手下攻来,也不躲避,举刀相挡,几道凌烈煞气激扬而出,铛铛几声响,那些手下的兵器皆被斩断。
他们提着半截兵器呆在当场,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金衣蛊王。
金衣蛊王哈哈一笑,没想到所来之人还有几分手段,从怀中摸出了一面金色小鼓,笑道:小子,你不怕死吗?沈醉却依然不理睬他,而是一脸期待的看向顺儿,重复道:顺儿,告诉我,你自己心中的想法。
顺儿知道金衣蛊王那面小鼓的厉害,摇了摇头,只是哭,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醉,你真是傻子,你觉得顺儿会背叛你吗?如果没有苦衷的话,顺儿会嫁给那个南方蛮子吗?便在沈醉心念具灰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沈醉清晰的记得,这个声音便是当日教他用炼妖壶收复四儿等人神兽的那个,他说的话,对沈醉来说犹如晨钟之于愚顽,沈醉大声道:那我该怎么办?他的声音很大,大得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道。
还能怎么办?抢亲呗!那个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对,我要抢!沈醉气血上涌,看向顺儿道:顺儿,我允许你成亲,但是,你只能作我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