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秋雨阵阵间显得本来不算是很晚的时候已经到了要掌灯的时候。
看着儿子在乳娘的拍哄中渐渐睡熟。
娴雅便吩咐乳娘先去用饭,这时候要是换做平时婉儿一定会腻在身边,因为还在重阳节吃花糕登高的日子里。
离开和亲王不过才半个月又有些想家,实在是不忍心去看女儿那双水汪汪带着委屈地眼睛。
干脆叫她回和亲王府住上几天再回来,原来很多时候就算是骨肉至亲也比不过这么多年的抚育亲情。
儿子就在这襁褓间渐次长大,若是一直这样平静无波的过下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人无伤虎意虎有吃人心,若不是自己处处设防只怕也很难看到儿子如此安稳的睡颜。
想想那些在宫中渐次死去的皇子公主们,一双儿女能够平安长大已经是莫大的福分。
阿哥睡了?玉沁知道这时候她必定是守在这儿:万岁爷身边的王庆过来传旨,等会儿过来用晚膳。
什么时候了,万岁爷还没用晚膳?娴雅掸掸衣摆:叫人预备吧,正好都还没吃。
主子,上次皇太后为了那个魏氏的事儿有些着恼。
若是这两天万岁爷去过慈宁宫的话,皇太后一定是会抱怨的。
主子留心才是。
玉沁跟在娴雅身后出了二进院的阿哥寝殿。
皇后想做什么皇太后清楚得很,只是觉得宫里多这么一个女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皇太后都是不闻不问,只要是不碍我的事儿我才懒得问。
娴雅拉扯了一下衣袖,玻璃翠的镯子闪出透绿的光,这对上好的翡翠镯子据说是最好的祖母绿。
只是出身也太低了。
玉沁笑道:哪有这样子的人。
比起康熙爷那位良妃,只怕还是高贵一些。
总算不是辛者库的浣衣奴。
娴雅淡淡一笑:举止失仪况且应对不算机敏,假以时日的话若是在皇后身边伺候勤谨的话也是能成大气候的。
总而言之,主子不得不防。
玉沁低低说道。
嗯。
娴雅笑笑:叫人到厨房瞧瞧,有什么可吃的。
万岁爷晚膳不欢喜太腻味的东西,我早间听杏儿说有新鲜鹿肉。
若是瘦的,就做些上来。
再有弄一碟锦州酱菜,我想换换口味。
嗻。
玉沁答应着去了。
站在承乾宫正殿的屋檐下,滴滴雨声打在梨树上。
说不出的秋夜凄凉,只是这种岁月好像是宫中女子无法避免的夜景。
只是期望自己日后不要落得在长夜难寐的时候,只有一盏孤灯和若断若续的秋虫声声伴随自己度过。
这么大的雨不在屋子里呆着,反在这里看雨?不知什么时候,弘历已经进了承乾门站在院子里。
穿了件大红雨披,一脸闲适地样子。
看来这两天没有什么事情要他心烦,要不也不会有这份闲情逸致了。
万岁爷吉祥。
说着就要下了石阶,弘历抬手止住:罢了,你没穿雨披这样子下来只怕会被淋湿。
说着弘历已经阔步到了廊下,紧随其后的太监赶紧收了雨伞跟上去。
娴雅抬手解下雨披的系带,随后交给后面的太监:万岁爷的鞋有些湿了,换一双可使得?总不会叫朕在这儿换吧?弘历笑着摆弄着她鲜艳的耳坠:很喜欢这副璎珞?常见你戴着。
是万岁爷眼光好,这副璎珞的颜色着实可爱。
娴雅扭捏地笑笑,在宫女太监注视下这样子不避形迹实在是有些不妥。
弘历已经大步进去,娴雅让人取来一双干净鞋袜给他亲手换上。
浣过手,方才给他捧上一盏温热的菊花蜜茶:万岁爷从养心殿来?嗯,前些时候送给皇额娘的一桌席面很是讨喜,额娘不知夸奖了多少次。
弘历抿了一口温热的菊花茶:阿哥睡了?刚睡着,吃过奶就有些困了。
娴雅看人张罗着晚膳:不知道皇上今儿过来,只怕匆匆做好的晚膳不和万岁爷口味。
四顾无人,弘历环住她的纤腰:你合朕的口味就好。
娴雅想要脱开他的手,毕竟还是会有人进进出出。
不过眼前这位爷只怕是最见不得别人拂了他的意思,还是顺着些好。
要不等会儿不高兴了,只怕自己又要花上好多心思来婉转他。
什么叫做奴才合了皇上的口味?娴雅浅浅一笑:这个可是要皇上教导的。
你还要人教?那可就是使不得了,已经是很不错了。
弘历手指抚过她的脸颊:要是再教你,就更坏了。
不老实的手在腰间不住挠着,娴雅几乎有些不能自制。
万岁爷,您的手娴雅拖长了尾音:痒的……弘历大笑:好久没见你这样子,做了额娘反倒是比先前要和煦得多。
从前见了朕就是绷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惹你不高兴来着。
娴雅抿嘴一笑,正好杏儿带着宫女们再往膳桌上摆菜完毕:奴才恭请万岁爷用晚膳。
嗯。
弘历答应着一径坐到位上,娴雅随即给他掖上怀裆:万岁爷,用膳。
弘历放眼望去,方寸之间已经是琳琅满目的肴馔。
浓浓的香气迎面扑来,居然是他素日动得比较多的菜式。
尤其是每次歇在承乾宫或是在承乾宫用膳动得比较多的菜式都出现在面前。
这是今儿刚进的新鲜鹿肉,只怕没有万岁爷那边的张安官做得细致。
娴雅给他夹了一块红烧鹿肉:特特叫人预备不肥的。
弘历点头:皇额娘也是说你细心得紧,凡事都是想到前面。
皇太后夸奴才,皇上也是。
娴雅陪着皇帝坐在一侧,打量着皇帝眼睛瞟向那道菜便随手夹来放到皇帝面前的膳盘里。
你要是不好,怎么夸你?弘历挑着眉,好像从前她不是这样子。
腼腆地仿佛未出阁的姑娘家,就算是床弟之间也是如此。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会这样子言笑自若,只是少去很多意味。
尤其是每每看见那种神色,在心底就会泛起一种莫名的悸动。
娴雅方才抬起眼就看见皇帝与素日迥然的神色,心底没来由跳动了好几下。
脸颊微微发烫,不知道皇帝想做什么。
正在胡思乱想间,杏儿端着一盆双冬雪鸡汤上来。
娴雅试过无碍,方才给弘历盛了一盏:天冷,万岁爷吃了暖暖身子。
这东西这时候吃正是应景。
弘历点头:你跟皇后两个几乎像是一家子姐妹,怎么都是伶伶俐俐的。
朕看着都是瘦得可怜,别是说朕苛待了你们。
娴雅抿嘴一笑:皇上苛待不曾?朕可是没有苛待你的。
弘历笑着喝汤:怎么没看见婉儿,素日一定是在一旁聒噪得不行。
婉儿想她五叔五婶来着,用过午膳就让嬷嬷跟着过去瞧瞧。
这会子下雨,只怕今儿就在王府住着了。
娴雅不想在皇帝面前说起这些,就算是说起弘昼夫妇也是五叔五婶称之。
婉儿算是过继给皇帝的,也就只能将弘昼夫妇称作五叔五婶。
到底是这么多年养育之恩,婉儿倒是个念旧的。
弘历数次试探她。
只是想在她不经意间听到什么蛛丝马迹。
只是无数次都是无功而返,莫非真是自己多心?皇上不也是念旧的,康熙爷宫里的两位老主子皇上也是在宁寿宫奉养起来。
换做是谁也做不到万岁爷这般好。
娴雅深知皇帝当初蒙圣祖宫中的皇贵妃佟佳氏和和妃瓜尔佳氏抚养长大,所以在登基之后将这两位祖母级的妃子都相继封为皇贵妃并奉养在宁寿宫。
你总是比人知道得多。
弘历满意地笑笑,本来就是以孝治天下。
身为皇帝越发要做万民之表率,怎么能够被小民百姓诟病。
试想自己并不如先帝能够置民间舆论于不顾,所以时时处处都在有意无意间效仿圣祖。
圣祖奉养祖母孝庄老佛爷和嫡母孝惠皇太后,自己也是一样。
这样只怕会在若干年后被人所称赞自己是一个有道明君。
万岁爷,请用茶。
杏儿端来一盏新沏的普洱茶,晚膳后喝这样一盏茶最是消食暖胃。
你主子这又是到哪儿去了?刚用过晚膳就没看见人,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回万岁爷的话,小阿哥醒了主子过去瞧瞧。
过会儿就来了。
杏儿福了一福,笑着回道。
阿哥在哪儿?弘历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小儿子:后院?是,奴才给万岁爷带路。
杏儿侧着身子在前引路,带着红利到了承乾宫二进院。
娴雅正在逗弄着儿子,小家伙圆溜溜的眼睛四处转着。
还不会说话,只是肥嘟嘟的小手紧紧攥着母亲的头发、多久没见就长这么大了。
弘历忍不住说道。
皇上怎么到这儿来了。
娴雅笑着迎上去,怀中的孩子见了皇父越发活泼好动。
弘历忍不住抱过来:有些沉手,长得真快。
还好,壮实些好。
娴雅笑笑,不经意间弘历的手在接过儿子的一瞬间触到了胸前的柔软,虽则是周围人没瞧见弘历脸上暧昧的笑容也是昭然若揭。
既然到了后院,就不到前院去。
弘历知道二进院的寝宫也是她常常歇息的地方,只怕比前面更是随意。
是。
杏儿福了一福,赶紧下去收拾床榻。
娴雅把手里的儿子交给乳娘,跟在弘历身后往寝宫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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