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第一次不用穿着整整齐齐的格格装就能跟着人从神武门出了紫禁城,娴雅也是一身平常至极的汉人服色,没有花团锦簇的两把头和高高的花盆底,一切只是跟着寻常百姓一样的装束,好像是走街串巷的妇道人家走亲戚一样。
额娘,咱们这是要到哪儿去?宽敞舒适的马车里,婉儿趴在车窗上好奇地望着窗外。
普通百姓的生活在她眼里变得新奇异常,好像一切都是从书本里走出来变成了真的。
等会儿还有人要跟着一起,别急。
看来还要等着和亲王夫妇也一同走才算是一大家子兄弟妯娌走亲戚的样子,娴雅身后的如霜是唯一跟着出来的宫女。
杏儿和雨芯跟着玉沁嬷嬷一起到了慈宁宫去照顾永瑜了。
婉儿扭过头:还有人跟着,谁啊?咱们出去还有人知道么?自然是,要是没人知道那还了得。
娴雅没说出是谁,也是为了给这孩子一点惊喜。
有了这几个至亲的人在身边陪着,只怕会是最有意思的一件事。
婉儿想了想:这人我们认识不认识?你一定认识。
娴雅过来揽着她做好:等会儿阿玛也就来了,只怕你就见到了。
额娘,可别说是皇额娘呢我不喜欢她。
婉儿有些悻悻然:要是那样的话就真是没趣儿了。
什么没趣儿啊?话音未落,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带着丝丝笑意的声音隔着车帷已经听见了,婉儿马上分辨出外面是谁。
额娘又惊又喜,几乎要跳起来。
还在无法排解之时,车帷已经掀开。
同样一身平凡装束的五福晋安安上了马车,婉儿一下扑进她怀里:额娘,您也和我一块儿去?是啊,要是格格在外嫌没趣儿的话也好有人排解不是。
要不只怕会跟你娴主儿闹个不住了。
安安俏皮地笑道:是不是,没说错吧?婉儿笑得脸都红了,娴雅和安安相视一笑:我可没和她说是你来陪着一起去,要不昨晚只怕就不肯好好睡觉了。
哪有哪有。
婉儿笑着辩解:要是知道是额娘来的话,只怕就不会闹腾了。
皇父和阿玛都在外面,过会儿就要走了。
安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说话了。
婉儿吐吐舌头,娴雅忍不住笑起来:看来这一路上要被人管着了,可要乖些才好。
果如安安所说,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马车又重新上路了。
人声嘈杂渐渐远去,一股带着寒意的秋风拂面而来。
婉儿穿着出锋的夹衣也不觉着冷,不时掀起窗帷看着外面陌生的景色。
只是盯着窗外看了不多会儿,婉儿就有些二目鳏鳏昏昏欲睡的样子。
娴雅笑着把她拉到身边挨着:一夜没好好睡,就在那里盘算这个盘算那个。
先睡会儿,等会儿要吃东西了就叫你。
嗯。
婉儿靠在娴雅身边,渐次睡去。
这孩子只要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是闲不住。
安安看婉儿这样子先自笑道。
娴雅抚摸着婉儿的头发:倒是先前听说要你们也跟着一同去,眼见得往天冷走了怎么回想这时候出来。
真不知道?安安看着娴雅:皇上真没跟你说是为了什么?娴雅摇头:什么都没说,只说是要出来走走办些事情。
我只是纳闷,怎么不是旁人偏偏是我跟着出来。
要办高家的事儿,皇后家也跟高家搅在一起。
就连傅恒都跟高恒在一起,皇上气急了。
安安压低了声音:先时王爷也没说,昨晚上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和我说要我在外面少说话。
娴雅笑笑:闹半天是为了这个,岂止是富察家还有更新鲜的呢。
也不知道是有三头六臂还是神通广大,宫里几个包衣出身的都跟她们家牵扯不清。
王爷说了句话,是傅恒跟皇上替高恒讨恩典。
皇上说了句,高恒犯罪有人替他求情。
日后傅恒不法又当如何安安低声道:怎么先时宠上了天,这会儿又是这样子?上次跟你说的,魏莺儿那件事怎么说?娴雅顾左右而言他:那可是升平署的人,依照祖宗家法可是不许进宫的。
安安掩嘴一笑:王爷笑着说,到底是圣祖爷身边养大的。
弘昼这句话隐着的讽刺可谓是一针见血,康熙朝有良妃卫氏,没想到乾隆朝也有个魏氏。
只是还不知道这位将来前程如何,要是有个什么殊遇只怕皇后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不知道日后如何,要是真有殊遇也未可知。
娴雅到底是不好说出跟弘昼相似的话来,只是心底早已将这些事盘算过千万遍:不过也有新鲜的,贵妃为了出身这档子事儿已经是气得倒仰,还动手打了宫女。
她还能动手打人?安安瞪大了双眼:瞧着弱不禁风的样子,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可不是。
娴雅抿嘴一笑:换做是谁都觉着不可能,偏偏就是的。
幸而这事儿也只是那个受伤的宫女知道,要是被皇太后知道的话,只怕就收不了场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人会在皇太后面前多嘴。
再说贵妃住在西六宫,正好跟长春宫门对门。
要是皇后主子装作不知也没法子。
安安点点娴雅的脸:我就知道你这么想的,要不你也不会袖手不管了。
还是你清楚。
娴雅掠了掠头发:皇上让我把阿哥送到慈宁宫,我先时想着要是送到别的地方去可就是叫人胆战心惊了。
幸而是慈宁宫。
是啊,幸而是慈宁宫。
安安当然是明白娴雅的意思:要是换了别人,不论是谁都不能放心。
皇上说出把阿哥送到慈宁宫去我都不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想到皇上还真是叫人送了去。
娴雅抚摸着婉儿的脸蛋:婉儿要来,还带着撒娇放赖。
我也以为皇上会不答应,这会子真是叫人想不明白。
四奶奶,四爷吩咐先到客栈里住下。
雨芯扣了扣车厢,里面的两个人停止了交谈。
这会儿就换成四爷了?娴雅望着安安:这会儿可就是四爷五爷,四奶奶五奶奶是么?安安猛地点头:嘱咐了好些遍,说是一家子兄弟妯娌往江南走。
这会儿只有老四老五两家呢。
关键是到哪儿去找前面的三位爷?再说要是被那位主子知道我这会儿做了四奶奶还不恨死我去。
娴雅摸摸女儿的脸:婉儿,该起来了。
再睡可就没人理了。
婉儿睁开惺忪的睡眼:这是到哪儿啦?先下来,咱们住下以后再问问你阿玛。
娴雅给婉儿整好衣裳:等会儿下去可不是叫阿玛了,要记着叫爹。
记下了?哦。
婉儿刚醒,有些摸不着北:额娘,这儿离京城有多远?咱们可是都没离开过京城的,就是到了这儿把人给卖了都不知道卖到哪儿去了。
安安低声笑道:你可当心,等会儿咱们没了住店的银子说不定就把你抵给人家了。
婉儿嘟着嘴跳下车,恰好弘历弘昼兄弟两个也是从马上下来。
婉儿倒是第一次瞧见没有穿朝服和蟒袍的两个人,很是愣了一会儿。
想起在宫里每次见了弘历都要请安,几乎就要行了跪安却被弘历抱住:大妞,怎么了?婶婶说等会儿没银子住店就把我抵给人家。
婉儿想起母亲教的话,也就不在想着行礼的事儿。
弘昼在旁边先自笑起来,安安倒是会打趣儿。
这会儿要是把这位大公主给抵出去,接着又被皇帝知道这是他的亲女儿还不得火上浇油了去。
弘历刮刮婉儿的鼻子:你婶婶跟你说笑呢,哪有这会儿把你抵出去的事儿。
方才是谁说要把这么个小妞抵债啊?不知什么时候兄弟两个身后多了一个膀阔腰圆,满脸横肉的男人。
一脸邪笑看着弘历怀中撒娇的婉儿:这个模样要是送给我家国舅老爷做小媳妇,倒真是不委屈。
弘历转过身看着说话那人:国舅老爷?哪位国舅老爷高老爷好像肆无忌惮一般,挑起大拇指:那可是当今乾隆爷最宠爱贵妃娘娘的嫡亲哥哥,能和高老爷做了亲家保准你家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不愁。
有这么好?弘昼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可是听说乾隆爷可是有好几位贵妃主子的,高老爷是哪一家的。
你别是在这儿拉虎皮做大旗唬人吧那人有些怯场,却又不想在人前丢了脸:高老爷就是高老爷,不信你沿途打听打听谁不知道高老爷大名。
弘历看了眼弘昼:就你知道得多,看看你嫂子和你媳妇儿。
让人把车赶到后面去。
说完便抱着婉儿一径走了。
弘昼竭力忍住的笑终于一下喷了出来,正好娴雅跟安安扶着各自丫鬟的肩头下了车:嫂子弘昼迎上去,娴雅行了个万福。
五叔,这是怎么了?娴雅看见弘历的背影,隐隐有着不耐烦。
没事儿,有人依仗着高老爷的名号在这儿惹祸呢。
弘昼不以为然:不过姓高的人多了,谁知道哪位是国舅老爷。
刚才那人被弘昼抢白了一遍正是忿忿不平的时候,眼见弘昼在这儿说项忍不住又过来。
只是看见娴雅和安安,又开始不安分了:这两个大美人可是比方才那个小的好看多了,要是我家老爷见了一准是做诰命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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