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妃看娴雅的样子有些倦怠不堪,要是自己一句不经意的话惹得她提前临盆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因此说话带着十二分的小心:五爷也真是,怎么这么糊涂。
娴雅微睁着眼睛,愉妃的话一字漏全都听了进去。
弘昼这么干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缘由,每逢不管不顾闹出很多叫人拈不起筷子却又啼笑皆非的事情,这回又是怎么弄的居然在国子监那么多举子面前讲皇家的颜面丢得干干净净,别说是皇帝就是自己都不能想象出听见这件事心里会多烦躁。
贵主儿累了,我先告退了。
愉妃看她昏昏欲睡的样子,即便起身告辞。
娴雅似乎神游在外了,连愉妃出去都没有叫人送她出去。
只是常来常往,愉妃也没想得太多反倒是带着宫女们退出寝宫。
看看谁在外面?一双眼似睁非睁:叫进来。
奴婢伺候着。
杏儿知道这必然是有极其重要的事儿要吩咐,杏儿答应了一声请了个蹲安在娴雅面前:主子要吩咐奴婢什么事儿?叫个可靠的人去王府一趟,把婉儿接回来。
娴雅看着杏儿:见着福晋,只跟福晋请安就好。
别的话什么都不用说。
是,奴婢这就叫总管带着奴婢去换牌子。
杏儿下意识地看看外面,天边泛起红云已经是到了傍晚时分。
要是再不出去的话,只怕宫门下钥就说什么都出不去了。
你一个宫女子怎么出宫,糊涂了娴雅半闭着眼睛:去叫王福寿过来,就跟他说婉儿回去太久了再呆在外面不成规矩。
去敬事房换了牌子,去王府接婉儿回来。
是,奴婢知道了。
杏儿答应着,不知道主子怎么会这种心思。
好好的就要人去接回格格,哪有到了傍晚时分还叫人去接回格格的。
只是主子就要临盆了,要是为违逆她的心思真的只怕会让主子生气。
下去吧。
娴雅靠在软枕上,喝了口杏儿端来的杏仁茶。
虽说是在三春时候,因为临盆在即吃的东西也就没有太多忌讳。
玉沁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主子,这是早间和王福晋叫人送来的东西。
主子先瞧瞧,和王福晋说是主子一定喜欢的。
我瞧瞧。
娴雅从托盘里拿出安安叫人送来的专门给小孩子用的东西,仔细看了好久。
居然还有西洋进贡的腰带和首饰,娴雅的脸有些会抽搐:去把东西收拾一下,等会儿我要去给皇太后请安。
主子,和王福晋只怕还等着信呢。
玉沁扶着她坐起身:您这样子只怕也不能到处走,到时候要是被人知道您这时候还到慈宁宫去,反倒是不美。
我接回婉儿,就是让皇上不以为这时候婉儿在王府就是王爷跟安安跟我有什么瓜葛。
那时候只怕是安安也不得脱身。
娴雅掠了掠头发:安安偏巧早间送来这些,我是说什么都不忍心让安安出事。
玉沁扶着她慢慢在屋子里散步:主子还是好好安胎的要紧,不过就是这几天的功夫。
您瞧和王福晋送来的东西,是能合成一句话的。
指着放在炕桌上的东西:腰带,戒指还有香炉。
都是吉利的东西,要是不好只怕福晋福晋会叫人带话进来,主子放心就是。
娴雅摸着肚腹:安安的月份比我小了一两个月,我担心要是五爷有什么事儿的话,身边的永璧也还小。
真有什么事儿的话,我在月子里怎么帮她。
不是还有老太后吗,说什么老太后也是舍不得王爷和福晋有什么不好。
玉沁看着娴雅:主子想想,虽然皇太后是万岁爷的亲额娘,所抚育成人的却是五爷,只怕比对万岁爷还要精心这可是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主子放心吧。
娴雅摇头: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
那时要不是有她帮着我,哪里还有今天,每次有什么都是她给我排解,我真是不想她伤心。
额娘。
还不过一炷香,只怕是承乾宫总管王福寿还没出了宫六宫,就听见婉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娴雅惊愕得扭头:婉儿,你怎么回来了?是额娘叫人送我回来的。
婉儿穿着嫩黄色的旗装,乌黑的头发挽成精致的丫髻。
两粒极好看的碧玺珠子做成的耳坠子一闪一闪的叫人舍不得移开眼睛:我一定要用过晚膳才回来,所以这时候才回来。
你再不回来,额娘就叫人去接你了。
娴雅笑着摸摸女儿的头发:你额娘和阿玛好?好着呢,阿玛去国子监了不在府里。
前两天阿玛在家的时候,还带着我和永璧去前门跟大栅栏转悠呢。
婉儿身边的精奇嬷嬷带着宫女们给婉儿盥洗过,这才换了宫里的常服:额娘,我还给永瑜带来好东西了。
只怕是永璧给永瑜的吧?娴雅看着女儿忽闪忽闪地大眼睛:你没给额娘惹祸吧?没有,,我哪会那样子呢。
婉儿爬上炕坐下,肆无忌惮地拿起娴雅手边蜜饯匣子里的蜜渍金橘咬了一口:额娘,我不在您身边,有没有想我?哪有功夫想你。
一面说一面福摸着女儿的头发:少了你聒噪,还真是不惯。
额娘,皇阿玛呢?婉儿很少看到皇父不在承乾宫的时候,四处打量了一下:阿哥也没瞧见,怎么出去才两天就没见人了。
难道你阿玛就是成日家为着后宫打转的?将女儿喜欢的杏仁茶推到她面前:晚膳吃的什么,就是饿的这样?吃了点挂炉鸭和燕窝粥,额娘跟我一处吃的。
额娘胃口不好,我也就没多吃。
婉儿吃了满嘴的小点心:阿玛跟额娘拌嘴来着,我跟永璧在家里都不敢多说话。
明儿叫人给额娘送点东西过去,只怕胃口好些也能多吃些了。
娴雅淡淡一笑,看样子两个人是商量好的,要不哪有这时候拌嘴的事情。
弘昼必然是预想就跟安安商量好才这么做的,看来玉沁说的也没错。
有皇太后在后面撑腰,弘昼跟安安也就不会有**烦了。
国子监几乎是灯火通明,不仅仅是因为来自全国各地的举子们都在做完当日最后的试题。
翰林院的老爷们各自当着差事,每一个考场里站满了人。
有考试的也有看热闹的,考试的人不敢分心,只怕自己熬夜苦读这么多年而废于一旦。
只能将一切的干扰抛于脑后,余下的当差的和护军们却是紧守着国子监大门,生怕主考之一的和亲王弘昼趁人不注意拉开大门跑出去,那可是这些人都担待不起的事情。
老六,你要是不让我出去。
我真的饿出什么事儿来,你可是担待不起。
弘昼早换掉了石青色的朝褂,朝冠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只是穿着件月白色的单褂子,一根乌黑油松大辫缠绕在脑后,脚上的朝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掉了。
在孔庙大殿里,要不是旁人知道他是和硕亲王的话,只怕会以为是街头的小混混。
王爷,您这不是跟奴才为难么。
傅恒已经是被弘昼的唠叨弄得头昏脑胀,可是牢牢记住一句话:说什么都不能放了弘昼出去,要是弘昼出去了只怕自己的脑袋才是真的保不住了。
你这人就是这么个死脑筋,我这会儿出去吃个饭喝点茶再给你带点吃的回来。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还怕被人知道弘昼笑嘻嘻地:你想,这京城里还有人认得我不成?朕认识你弘历声音低沉站在门外,弘昼笑得越发得意。
傅恒松了口气,这时候皇帝来等于是给自己一个喘气的机会,要是再不来的话只怕没人能够降得住这位爷了。
伺候在周围的人听出皇帝的声音乌压压跪了一地,守在外面的上三旗侍卫多是皇帝亲兵,跪在外面不敢高喊。
四哥?弘昼带着笑上前给皇帝请了个双安:您知道臣弟饿了,来给臣弟送晚膳来了?除了驴肉火烧,可是没别的对胃口。
皇帝几乎想要往弘昼身上狠狠踹上一脚,不争气的兄弟除了会给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丑以外不会做别的任何事情。
恨恨看了弘昼一眼,抬脚却又放了下去:你们都忙自己的去,朕过来看看你们这儿的事儿就走。
和亲王跟朕进来。
说完便转身进了孔庙大成殿旁边的厢房,这是主考大臣休憩的地方。
嗻。
弘昼跟在皇帝后面,依旧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走路带着一丝戏谑,用旁人的眼睛看来这哪里是什么皇子亲王,就是普通民家些微有些见识的也不会这样让兄弟为难。
跪下。
皇帝被转着身,懒得看弘昼一眼。
弘昼也不辩解就直通通跪在皇帝面前:皇上吉祥。
弘昼,你到底想要怎样?在皇额娘面前说是朕不派你差事,朕如今派了你差事。
你就是这样办差的?弘历咬着牙:三年一度的大考是国家大典,乃是国家大事。
皇考在日也派过你这份差事,朕想你不会不知道怎么办差?臣弟不过是饿了,皇上知道臣弟的媳妇儿不会当家。
府里的厨子都撂挑子不干了,只好每天在外面吃那些豆汁儿啊驴肉火烧啊,不经饿。
只能按时吃饭,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国子监里的饭根本就不是人吃的,我哪能吃这些,就是喝豆汁儿吃火烧都比吃国子监的饭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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