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走到一半就要到了尽头的时候,耳边想起脆生生的声音。
扭过头一看,婉儿穿着一件淡绿色的短装旗装,看上去颇有满洲格格特有的英姿飒爽。
不是说你骑马来着,怎么一个人呢待在这儿?想起如霜说的,女儿跟一个蒙古小王爷由压马大臣引领着学着骑马。
刚才骑马来着,这会儿渴了过来喝水。
婉儿的小脸红扑扑的,比在宫里却是红润了许多。
在不远处有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似乎在朝这边张望。
看到自己便显得有些腼腆,飞快转过头,似乎又觉着不妥。
飞快往自己这边走了好几步在隔着一道蔷薇花篱笆的地方站住:博尔济吉特色布腾巴勒珠尔参见娴贵妃。
娴贵妃千秋万福。
起来说话,毋须多礼。
娴雅含笑打量着这个并不像标准蒙古人的王爷世子。
这可是博尔济吉特家最尊贵的小王爷,女儿那么个活宝贝怎么会遇上他的。
谢娴贵妃。
色布腾巴勒珠尔到底是大清国最尊贵的外家子孙,虽然是谢恩起身还是行了个大礼,请了个极边式的双安方才起身。
跟婉儿一起骑马?娴雅看了眼女儿,几乎是满怀期待地想要从自己这儿得到认同。
虽然不好正视女儿的大眼睛,也能想象出自己在女儿这年纪第一次看到还在潜邸的四阿哥时候的情形。
女儿不过是到了这时候,虽说是早了些到底是情窦初开的小丫头不可对人说的心思。
是,公主骑马骑得很好。
奴才倒真是不敢在公主面前自诩骑术如何。
色布腾巴勒珠尔微微含笑,不经意间看了眼站在一侧的婉儿。
婉儿飞快地低下头,手里的帕子拧成一团。
有些焦灼不安地看看母亲又看看面前的人。
嗯,婉儿这些时候都在学着骑马。
想来也该不错了。
娴雅瞧这情形已经是心知肚明,不过女儿跟眼前这个少年倒真是一对良配。
自来宫中指婚多半是只想到两家是否良配,是否真的是让皇族与部族之间更加和睦。
要想情投意合,真的是极其难得一件事。
不知道皇帝和皇太后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或者是觉得女儿跟蒙古王公世子联姻就是皇家跟蒙古世族的亲亲睦族,是一件极其难得好事。
皇上吉祥。
正在想着心思,皇帝已经是面带笑容的从远处过来。
色布腾巴勒珠尔先自跪下请了个传统的蒙古人谒见君王的大礼。
伊里(满语:起来)弘历一摆手,含笑看着色布腾巴勒珠尔。
谢皇上。
色布腾巴勒珠尔还是磕个头才起身退到一旁。
弘历笑得很是和蔼:你这年纪能听懂满语的倒是不过,怎么在家的时候你阿玛也教你满语?是,奴才的阿玛不仅教给奴才学习满语蒙语,还怕自己教的不好家里专门请了个谙达教给奴才学习满语蒙语。
色布腾巴勒珠尔笑着用满语和蒙语回答皇帝的问话,说起来头头是道。
娴雅教过女儿满语,恰好从前弘昼夫妇给女儿启蒙也是用了满语启蒙。
无论是说是听对于婉儿来说丝毫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听见他跟皇父说话头头是道,流利异常。
心底对他越发是添加了无数的憧憬和期盼,至少母亲会在自己这边给自己做主。
婉儿,巴勒珠尔说话你可是听见了?皇帝扭头看着一边娇俏可爱的女儿:阿玛额娘可是听凭你自己的意思。
婉儿双颊透红,怎么皇父毫不避讳地当着人面前问出自己这句话。
女儿家的害羞顿时涌上心头,色布腾巴勒珠尔也是用同样的眼神回望着她。
咱们满人家可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哪里来的这些繁文缛节?弘历鼓励道:巴勒珠尔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又是自幼在京里长大。
什么东西都能由着你的性子,你要是不答应的话阿玛也不强求你。
阿玛婉儿一扭身,脸颊涨红地躲到母亲身后:额娘,您瞧我阿玛怎么就这样跟人说这些事儿。
娴雅含笑看着女儿,转脸看向巴勒珠尔:婉儿是格格,自幼在宫里长大难免有些古怪性子,日后有什么,自然是要多担待些。
也别为着他是公主格格就纵容了她,素日里已经是酿坏了她了,日后再这样只怕就没边了。
额娘,您也这么说。
婉儿急得跺脚,平日自己在色布腾巴勒珠尔面前做出的种种娇矜之态顷刻间就被父母的一番话给消失殆尽。
皇帝跟娴雅忍俊不禁笑起来,皇帝转脸又看着娴雅:蒙古王爷们都在等着真的喜讯儿,咱们一块到山高水长楼去,那儿宽敞。
是,一块儿去。
娴雅低头打量了自己身上的装束,这身打扮只怕到了那儿会有些失礼。
询问式的眼神看着皇帝,弘历笑着摇头:都是亲戚了就别想这么多劳什子的规矩。
娴雅没好意思地笑起来,不过后面那对人显然是没有看到父母二人的心思。
也不好当着父母的面做出什么逾矩的举动。
和敬在宫里听说给婉儿指婚的消息,眼圈已经红透了。
第一个看到色布腾巴勒珠尔的不是婉儿而是自己,而且巴勒珠尔一开始根本就没想过要跟婉儿在一起的。
他压根就是瞧不起婉儿的出身,自己是中宫所出的固伦公主。
而婉儿不过是抚养在宫中妃嫔身边的亲王之女,她被皇父破格册封为固伦公主已经是天恩浩荡。
怎么可以又来跟自己过不去,还要抢走自己的额驸。
一面想泪水就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滴滴落下来滴在手帕上。
却又不敢当着面哭出来,包括是在母亲身边都不行。
额娘最近心绪不稳,要是再看到自己哭只怕会越发心烦。
姐姐,姐姐。
和嘉刚从东六宫的钟粹宫过来,婉儿不在宫里和嘉只好跑到西六宫这边来找和敬说话: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儿,这儿好大的太阳照得人难受。
没事。
和敬赶紧拭干净眼泪,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泪水:你不在钟粹宫呆着,到我这儿来做什么?婉姐姐不在,我肯定要来找三姐的。
和嘉穿着一身淡红色的衣裙,配上她粉雕玉琢的面孔显得异常娇柔可爱。
我就知道你找不着她才来找我。
和敬有些恼怒,和嘉见了谁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跟她的生母嘉嫔一样,柔弱而美丽的五官明显带着不同于满人的模样。
三姐,咱们也到园子里去吧。
天气一天天热了,皇父昨儿叫人回宫传旨许我们都去园子里过端午来着。
福海上到时候还有赛龙舟呢。
和嘉满是憧憬的眼神:婉姐姐都指婚了,只怕皇父也要给三姐姐指婚了。
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听到这话触动心思,和敬本来就不是很好的心绪这时候明显带着烦躁不安:你也会被皇父指婚的。
本来嘛,这件事本来就是皇父做主。
和嘉嘟着小嘴,这神态倒是像极了婉儿很多时候的样子:难道还能自己选不成?婉儿不就是。
和敬牵着和嘉那只几乎是手指上指蹼连在一起的手掌:她不就是自己选上的。
三姐姐,你想啊。
要是皇父不答允,婉姐姐就算是瞧中了谁也是没用的。
皇父必然是看着谁合适,才会给婉姐姐指婚的。
和嘉软语佳音地说道:咱们被嬷嬷们教导读书的时候,不是说过长幼有序的。
肯定是先给婉姐姐指婚才能轮得到你的,再说了皇额娘也不会委屈了姐姐的。
就属你话多。
和敬倒是被和嘉这几句话弄得没了脾气,点了点和嘉的额头:走,咱们到长春宫吃点心去吧。
额娘让我来找姐姐的,今儿钟粹宫做了新式点心。
额娘说姐姐肯定喜欢,就叫我来找姐姐一起过去吃。
和嘉摸摸头发:姐姐,你哭过了。
没有,眼里进沙子了。
和敬有些心烦,只是这件事说什么都不是自己能够左右得了。
就是母亲出面也不会有,都已经是颁旨昭告天下。
和婉公主指婚给博尔济吉特色布腾巴勒珠尔,可是满蒙之间的大事。
谁敢在这件事上有些许悔改?那咱们到钟粹宫去。
牵着和嘉的手,姐妹两个这才是有说有笑的沿着西二长街的石子路绕过御花园预备到东六宫的钟粹宫去。
两人一路走着,是不是路过的宫女太监见到两个公主无不是匍匐行礼。
和嘉头上的辫子一甩一甩,和敬衣服的颜色总是清淡素雅,不像和婉和嘉两人总是穿着极其艳丽的衣裙。
就让所有人觉得,三公主其实比婉公主要是小了一些。
三公主,您怎么到了这儿来了?魏莺儿在花园里散步,看见和敬:还跟四公主一起,要是被皇后主子知道可就不好了。
和嘉看了魏莺儿一眼没说话,母亲教给她的话总是记在心里。
这话要是婉儿或是和敬只怕早就回敬到魏莺儿脸上,和敬嘴角微微一撇:皇额娘许我出来走走,贵人就别管这么多了。
和嘉,咱们走。
说完,抓着和嘉的手就往琼苑东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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