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娴雅,脚还没好就非要穿着花盆底的宫鞋满处走。
任是谁说都不肯脱下来,到了夜里又跟人说自己的脚痛的不能着地。
真是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不过就是那天在弘历面前把脚崴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穿花盆底鞋崴了脚是宫中很多年轻妃子很容易出来的事情。
主子。
娴雅扶着桌角站定,还是穿着平底绣鞋舒服些。
不过谁让自己不争气就是那这么在别人面前丢了脸,还崴脚。
以后怎么见人?知道要换回这鞋子了,好些没?那拉氏笑着来到娴雅身边:脚崴了还不肯安安生生坐着,等会儿要是真的伤筋动骨的话可是得不偿失了。
娴雅低头看看还有些红肿的脚踝子,颇为艰难地抬起头:娘娘,有什么法子穿宫鞋不崴脚的?那拉氏算是闹明白为何她这几日不好好养伤的缘由在哪儿了,抚腮笑道:不能急于一时,你还小呢。
以后等年岁渐渐大了,走路慢了就不会崴脚了。
哪有什么事儿一学就会的?再说一开始别急着走快,慢慢儿走就好了。
那日看见主子跟万岁爷走路的时候,走得飞快呢。
娴雅有样学样地抚着腮:怎么就是学不会呢?那拉氏看了她一会儿:走得飞快也走了快四十年了,哪怕他步子再大四十年也能跟上去。
走得再慢他也知道身边的人要怎样才不会崴脚摔跤,只是这要好久才能知道,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记下了?娴雅迎上皇后带着笑容的脸,迟疑了一下方才点头:记下了,就跟走路一样要慢慢来不能急。
要是走急了就会崴脚的,说不定还会伤筋动骨。
主子,裕主子来给您请安。
安安笑吟吟过来就是一福:还带着五阿哥一起来的。
天申(弘昼小名)来了?皇后想起皇帝说的话,弘昼小小年纪就迷上了活出丧这种事真不知道是跟学谁的。
是。
安安一面回话一面看向站在一边五官有些扭曲的娴雅,脚底下那个鞋子好像是有些合脚来着要不说什么也不会是这样安适了。
前两天可是没有下过床的,脚腕子肿得透亮。
太医甚至怀疑是不是真的伤到骨头了,后来才知道是崴了脚还要硬穿着宫鞋练习走路来的。
到那边明间说话。
皇后扭头看着娴雅:好好呆着,可不许来回折腾。
再要是伤到了,可没人搭理你。
是。
娴雅答应了一声,皇后这才安心扶着安安的肩膀出去。
娴雅无聊地坐在永寿宫后面偏殿里,捋了捋散落的额发。
拿起手边的绣花绷子慢慢做着针线,这是上次皇后从几个好的花样中挑选出来让她们各自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几个人都选过了。
剩下的这一个没人要,只好是自己这个不能走得太急的人。
不过细看看,这花样好好的怎么就是没人要了。
选了两色与花样上同色的丝线,花样上的玉兰花好像是那天在御花园里看见的那株。
记得皇后说起过,说是宫中最好看的是承乾宫的梨花。
因为承乾宫是先朝孝懿皇后住过的宫院,而孝懿皇后又是皇上的养母。
皇上对孝懿皇后一片孺慕之思,便把承乾宫保留成孝懿皇后在世时的样子,便于皇上时时进去回忆幼年时在孝懿皇后膝下承欢的情形。
没想到面上冷漠严肃的皇上,却是有着这样一幅真性情的人。
娴雅,好些了吗?高芸嫣从自己屋子里过来,手里还拿着活血化瘀的药丸子:还好,没跟前两日一样穿宫鞋。
要不又该嚷疼了。
姐姐坐。
娴雅笑着让到一边:你自己不也伤风了才好,还记挂着来看我。
你说的那个方子真好,就这一次伤风了这么快就好了。
高芸嫣拿起娴雅做的针线:诶,怎么这个花样儿到你这儿了?我瞧见那天是宝音拿着这个的,还说这花样儿好看来着。
怪道,我昨儿看见她花绷子上的是那个寒雀闹枝。
还以为做好了,换了一个。
娴雅笑起来:是我说这个好看,宝音姐姐让给我的。
说着将手里的绣花绷子放到绣箩里,打开装着蜜饯的什锦盒子:姐姐吃吃看,这是主子刚赏的。
说是看着我脚扭了,叫我吃什么补什么。
可是我明明是扭了脚,主子给我吃蜜饯补不回来啊。
高芸嫣拈起一块蜜渍海棠放进嘴里:主子心疼你呢!这海棠果还是酸得紧,只有你随主子的胃口才吃得惯。
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羡慕,或许汉家女子本来就是值得骄傲的。
到了紫禁城方才发现原来家汉女子想要在满人的内宫中站住脚不吝于痴人说梦,只有像富察宝音跟娴雅这样的女子方才配得起那天那个长身玉立的少年皇子。
毕竟是天潢贵胄,又是皇帝膝下最为年长的皇子。
何等尊贵的身份,自己一个包衣出身能够到了皇后身边伺候已经算是破格的恩典。
只有安安分分守住这份恩荣,才能让自己一个卑微的身份为自己一家得到康熙朝曹家才有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