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雅悄悄侧了身子:皇额娘,您方才不是让人给您预备檀香说是要念延年保寿经的。
想来檀香预备好了。
还念什么经,我念再多经也是白念了。
钮钴禄氏冷冷看着魏莺儿:这么些年还从没人敢跟我这样子说话,你倒是第一个。
我不止不能冤枉皇帝还不能冤枉了你是不是这可是对你的清誉有了妨碍了。
你一个下三滥的东西还敢跟我提这话,倒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了。
魏莺儿跪在地上,抬起头刚要说话时看见娴雅斜插在鬓边偏凤嘴里的珠子无风自动,左右晃动。
福至心灵,马上闭嘴不说话了。
只是俯首跪在地上,钮钴禄氏心底的怒气却是丝毫不减:去给我把敬事房总管王福寿找来,叫他把册子给我找来。
我倒是要看看这日记档上记的,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要是有一心半点不合的,我看这些人有几个脑袋。
门外宫女听见吩咐便要转身去传敬事房首领太监王福过来,娴雅心底却是清楚。
要是敬事房的日记档上记的是跟皇太后说的一样,魏莺儿便是必死无疑。
倘或不是,魏莺儿不知轻重在皇太后面前胡沁的话,只怕也是必死无疑。
自己在边上见死不救放在哪里都是说不过去的。
只是略一愣神的功夫,门外的宫女已经没了影子。
想要去拦住已经成为泡影,皇帝在山高水长楼前接见蒙古王公,自然是不会到皇太后身边来。
要是再不来个人排解一下的话,魏莺儿跟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性命活着了。
娴雅没有想到的是,皇太后昨晚就已经下了懿旨今儿只要是魏莺儿进了长春仙馆旁人都不许来这儿。
外面的宫女不止是到了敬事房去请首领太监,还会去太医局找来太医当场给魏莺儿把脉。
奴才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万福金安。
王福早就被人授意,拿着朱红封面的日记档到了钮钴禄氏跟前。
把日记档给我瞧瞧。
皇太后手一挥:魏氏说她是伺候了皇帝五个月,我说只有四个月。
倒是要看看是谁对的,我不能白冤枉了人不是。
周围的人都不敢多说话,就看见皇太后手里那本册子飞快地翻着。
须臾之后脸色铁青地看着魏莺儿:我真没想到你还这样子会说谎,五个月?哪来的五个月,你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是谁的敬事房日记档只是记着皇帝留宿长春宫,却没有写明究竟是皇后还是魏莺儿侍寝。
娴雅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原来皇后说的李代桃僵是为了这个缘故,难怪把魏莺儿当作活菩萨一样供着。
敬事房日记档上含糊不清,不能说清楚皇后和魏莺儿到底是谁怀了身孕。
若不是皇后自己在皇太后面前失仪的话,只怕已经得逞。
魏莺儿就变成了百口莫辩,怎么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伺候皇帝的。
也就还不出这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皇太后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有缘故还是刚刚知道。
贵人,究竟是怎么档子事儿你倒是说啊。
没瞧见皇太后生这么大气,要是气出个好歹谁也担待不起。
娴雅还没看口,一旁的敬事房首领就先自劝道。
终于看清楚,这个局只怕是皇太后有心布下的。
摆布一个小小的贵人,皇太后实在用不着太高明的手段。
只是一个极为低劣的手段,都已经叫人受不了了。
娴雅在旁边笑也不是怨也不是,老太太一把年纪还有如此心思。
真是不可小看了去。
奴婢回皇太后的话,奴婢每次伺候皇上都是皇后主子安排的。
皇上到了长春宫用膳,自然留宿在长春宫。
魏莺儿吓得魂不附体,皇太后指责别的事情还能辩驳。
要是说出自己腹中的孩子不是皇帝的,虽说没见过最后会是怎样结局。
可是戏文中也说过,**的罪过说什么都是担待不起的。
这么说是皇后教你的?钮钴禄氏挑起眉毛看着王福:太医呢?叫他来给魏氏诊脉,这总是不会作假的。
说完看了魏氏一眼:皇后待你倒是不薄,要是胆敢把皇后也拉下来的话我便饶你不得。
皇额娘,令贵人一个小孩子家哪里见过这么大阵势。
您瞧,她脸都吓白了。
皇额娘消消气,也让贵人好好想想。
有什么事儿等会儿再说。
有些担心皇太后为此跟皇帝起了什么冲突,毕竟一个小小的贵人实在是不值得让母子失和。
况且魏氏犯不着拿着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皇太后不过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的话再闹下去便是过火了。
你少替她说话,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一个小小的贵人谁借她的胆儿。
皇太后脸色铁青,话音未落已经看见太医夹着药箱和软枕进来:微臣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吉祥。
你给这个魏氏瞧瞧,我倒是要看看她究竟是几个月的身孕。
钮钴禄氏脸色冷森: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去。
是。
太医磕了头,拿出软枕半跪着给魏莺儿诊脉,脸色渐渐难看额头上还渗出豆大的汗珠,赶紧从袖袋里抽出一块丝绢帕子不迭擦汗。
怎么回事?皇太后看到太医这样子:你说说看。
回皇太后的话,令贵人腹中确有身孕。
只是微臣医术不精,实在看不出贵人孕期几月。
而且腹中胎儿也似乎跟各位主子有孕时候一样。
脉象十分奇特,仿佛有什么关碍在内。
太医匍匐在地,一脸灰败的颜色觉得似乎出了大事。
什么脉象奇特?皇太后疑惑不解,前面的事情原是在意料之中。
太医的话却是值得怀疑,难道真有什么还是自己没有想到的事情?从前给主子娘娘诊脉,多是脉象平和甚至是极其明显的走珠脉。
可是魏贵人的脉象不仅不像走珠,要是不仔细摸脉压根就没有脉象可言。
至于说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微臣实在是看不出来。
皇太后笑得实在是诡异极了:这都是小事,我就是奇了怪了:魏氏你口口声声说腹中的孩子是皇帝的,这话是打哪儿说起来的?想要说什么你自己个儿看看该给我怎么个说法呢?列祖列宗的位前,我总要有个交代。
虽说是贵人位份低,总是皇帝的嫔妾。
你口口声声有孕,结果敬事房日记档上没有丝毫记录。
太医都跟你诊不出症候和月份,别说是宫里就是寻常百姓家可有这么个说法皇太后,奴婢真是没有半句虚言。
魏莺儿真的傻了眼,明明在宫里太医诊脉说是自己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怎么到了圆明园不到一个时辰就变成了脉象不稳甚至是诊不出胎妊:皇太后奴婢冤枉,求皇太后明察秋毫还奴婢一个清白。
奴婢冤枉哼钮钴禄氏冷笑一声:我自然还你一个清白,要不你在别处好好的之是到了我这儿就出了纰漏岂不是说我冤枉你了去。
皇帝那儿我也要给他一个说法的皇额娘……娴雅在旁边瞧见皇太后脸色有些不好,到底是有了春秋的人这会儿要是气出个好歹来谁也脱不了干系:您别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让她好好想想。
您也先去外间走走,等会儿回来只怕想清楚了也就无碍了。
我不跟她见怪,只要她说出做出这等下溅的事情还要栽赃到皇帝身上的缘由为何我就不难为她。
钮钴禄氏倒真是没想到还有人敢给皇帝扣下这么大的帽子:你是不知道,宫里头的妖精多了。
一个眼错就让他们钻了空子了,虽说是皇后在头里也是个不问世事的。
有什么反叫我这个老太婆来问,难道做婆婆就是这样子操心的命?皇太后一面说,一面几乎要将手上的金护指指到魏氏脸上:以为自己生得妖娆了些,削肩膀水蛇腰就当自己是西施来着?唱戏的女孩子没有一个好东西。
太医和敬事房总管都跪在一旁,娴雅几乎是赔着笑将皇太后扶着起身:皇额娘消消气,这都快到晌午了。
不如先叫人伺候了皇额娘午膳,也叫人去问问婉儿的事儿。
说不定蒙古王爷们还有好东西要进献给皇额娘的。
叫她在这儿好好想想,我看见这样子就浑身不舒服。
钮钴禄氏由娴雅扶掖着,离开东进间的侧殿。
太医和敬事房总管跟在皇太后身后一起去了前院的正殿明间,只怕是皇太后还有话要问。
娴雅虽然看出皇太后有意布局摆布魏氏,只是说什么都没有想到魏氏真的在这上面出了纰漏。
毕竟太医方才的举动是骗不了人的。
要是腹中孩子真有什么不妥的话,只怕不止是魏氏要出事富察氏也难逃关系。
有人说皇后宫中常常弥漫出一股诱人的香气,尤其是前些时候皇帝常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悄悄问过跟着皇帝的王庆,王庆也是含糊不清。
身边的总管太监都不知道皇帝为什么歇息不好,可见事情大了。
万一查出来,只怕宫中会有大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