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嫂,您看这个席次这么着可好?拿着皇后交办的差使礼笺,安安到了宝音身侧:这事儿我可不成,不及四嫂顾虑周详。
宝音笑着看了一眼:让三伯母跟十四婶儿换个位子吧,她跟十二婶能说到一处。
八婶九婶十婶自然是跟皇额娘还有十三婶坐到一处的,这可是好多年的规矩了。
安安愣了一愣,宝音怎么会知道早几年的规矩。
虽说皇父和八叔九叔十叔不和,但是皇额娘跟这几个妯娌的关系却是极好的:到底是四嫂,我真是及不上四嫂的一根头发丝儿。
道了谢,便从小套间出来自去安排。
娴雅安安稳稳站在富察氏身边,几乎是目不斜视地伺候着宝音。
那日杏儿悄悄将几人商量的事情告诉给了她,她早就知道那两个丫头有一日会归心,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过要跟富察氏示好必须要挑一个很难得很合适的时候才行,先前想得是今日。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乏了,在这小套间里示弱的话。
她只怕会说自己是有意要在皇后面前给她难堪,她的心思不是一般人能够预料清楚的。
主子,奴才给您去盛碗燕窝粥来。
瞧您脸色有些白弱了。
娴雅给她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可好?好,是有些饿了。
富察氏点头:要是咸的,甜腻腻的就不用了。
是。
娴雅答应了一声出了小套间,外面很是热闹。
喧哗得都不像是在宫里,像这样满是人间繁华的时候实在是不多,一年一次已经算是例外了。
侧福晋,您这是要什么?玉沁见着她,悄声打趣道:这儿人多,还是进去。
要不等会儿只怕主子会说的。
姑姑,想要一盏鸡汤燕窝粥。
娴雅笑笑:福晋有些饿了。
这个啊,要多少有多少。
玉沁指着一个小宫女:端一盅鸡汤燕窝粥跟侧福晋进去,等四福晋用完。
嗻。
小宫女赶紧答应了一声,娴雅点点头便要离开。
玉沁拉住她的衣角:侧福晋,先让她去拿东西。
娴雅会意,摆手让小宫女去了。
姑姑,有什么事?主子说叫您别出来,就在里间。
方才五福晋跟主子说让您出来帮着招呼,就被主子给斥了回去。
玉沁低笑:主子叫奴才跟格格说,越不惹人注意越好。
原是这么想,主子的吩咐我记下了。
娴雅掖了掖朝褂上的彩悦:姑姑,等会儿见了和惠公主替我给她请安吧。
二公主还没来呢,怡王福晋来了母女见面只怕不妥。
玉沁隐约听皇后说起和惠公主身子骨儿不是很好,有意瞒着怡王福晋没敢说。
嫡亲母女哪有不牵着挂着的,只是为着怡王也是三日好两日不好,已经是让福晋操碎了心只好将和惠公主的事儿瞒着她了。
那我进去了。
小宫女已经捧着炖盅进来:侧福晋,您要的燕窝粥。
福晋在里面等着呢,进去。
娴雅走在前面,挺秀的背影迎来不少瞩目。
那拉氏正和怡王福晋兆佳氏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听到异动少不得出来瞧瞧。
谁让她是之主,只要是女眷的事情都是要过问的。
怎么回事?皇后看着玉沁:不是说让小五媳妇照应的,哪有那么大响动。
是四阿哥侧福晋出来给福晋要燕窝粥。
玉沁带着笑:侧福晋谨慎小心,老成持重。
主子别操心了。
兆佳氏心里明镜似的,皇后有意压制自家的女孩子是为了让富察氏脸上好看。
要是换了别人做侧福晋,这会儿凭她是谁也是叫她出来风头出尽的。
侧福晋按说是低了福晋一头,可是同样是上三旗的女孩子又是皇帝一起指的婚,又能有什么大碍!况且侧福晋享尽大福的还少么?孝庄太皇太后不就是太宗爷的侧福晋,还是位子最末的侧福晋。
想到这儿少不得凑趣道:还是侧福晋懂事,到底是旧家出身就是不一样。
要是换个别人家的孩子,只怕就没这份涵养了。
福晋快别夸她,要是听见了只怕又得意了。
虽是谦逊的话,只是这话听来却是一份自矜身份的荣耀。
要是富察氏在边上听见,只怕心里要泛起一层酸波了。
主子也太操心了,要是侧福晋禁不住这两句话还是枉费了主子疼她。
兆佳氏跟皇后坐到一侧,一句话到了嘴边想要咽回去可是母女连心,说什么都不忍不问。
只是大节下问皇后这些是不是犯忌讳?怎么,有心事?那拉氏鉴颜辨色算得上是个中翘楚:难道咱们之间还有什么掖着藏着的。
二公主怎么没进宫给主子请安,越大越不懂规矩了。
兆佳氏故意带着一丝责备:真该叫主子好好管管了。
皇后迟疑了一下,这话是不是说出来太沉重。
一心想着要瞒著她,难道是听见了什么话才会故意将话引到和惠身上。
想了一会儿:和惠可是个伶俐孩子,哪有不知规矩。
只是今儿天这么冷,她身子素来就弱。
我不放心她,没得叫她出来吹风受冻。
等天一暖和,我就叫人去接她来。
要是嫌宫里闷得慌,索性等交了夏一起住到园子里去。
离你的交辉园也近,大家见了都好说话。
顺便让她把她那个臭小子一起带来,皇上欢喜得跟什么似地。
一会儿是等天暖和,一会儿又是交了夏。
看来女儿这场病真是非同小可,要不何必迁延那么久。
只是这话却不忍再问下去,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亲骨肉,见一面这么难。
就是知道她身子不好都不能亲去探视。
礼制所关,公主和亲王福晋见了面也是君臣之礼,放任是谁不能废了礼更不能受礼,这就是母女间最大的阻碍。
还是主子想得周到,我这个做婶子的都没有想这么长远。
兆佳氏到底是忍住心底的痛,很轻巧地一笑:二公主也孝顺主子,倒是不枉万岁爷和主子偏疼她一场。
那是你和十三叔生得好,要不万岁爷就是有心疼她也是疼不起来。
那拉氏拉起怡王福晋的手:你是做额娘的,甭管什么时候和惠都是你跟王爷的女儿。
这是人之天性,抹杀不掉的。
主子快别这么说,折死奴才了。
兆佳氏诚惶诚恐地起身肃了一肃。
咱们坐下说话,这么着做什么。
皇后复又拉着她坐下:说实话,你看四阿哥和小五两人的媳妇儿怎么样?我都有些看不清这几个女孩子了。
不是说四福晋要临盆了,可是添丁之喜。
兆佳氏和胤祥夫妇时时处处都忘不掉谨慎小心为人做事,要不怎么能在雍正爷这样一位恩威莫测的主子驾驭下始终恩宠不衰。
那拉氏微微皱了一下眉,旋即平复下来:也是,**心太多。
儿孙自有儿孙福,换做是谁也不能这样子替他们操心。
皇额娘,众家伯母婶子都到了。
可以开宴了。
安安进来福了一福:十三婶,您跟皇额娘一起入席吧。
都等着了。
那咱们去吧,只怕再不去的话就说是要怠慢了。
那拉氏跟怡王福晋一起到了人堆里,花团锦簇间全是皇帝嫡亲兄弟或是子侄辈的妻室。
大家相见没有什么主臣之分,说笑起来莺声燕语不断。
烟霞扶着富察氏慢慢在屋子里散步,太医早间请脉说是就是这两天临盆。
腹中孩子这两天动弹得格外利害,时不时用手抚摸上去想要安抚一下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
这两天阿哥歇在哪儿?在厚实的锦墩上坐下:高氏不是有了喜了,不会还是霸着不放吧?要是这样的话,可就是叫人放心不下了。
福晋放心,我们都给盯着呢。
太医给您请脉之后,就去东侧殿给高家的请脉来着。
说是腹中的孩子将将三个月,已经有了半产之症叫她好生养着。
烟霞低低笑着:还说了好些不能放在一起吃的东西,奴才已经交代厨房要好生伺候的。
嗯,这个可别忘了。
富察氏满意地点点头:侧福晋送来的吃食,你们试过了?都试过了,侧福晋一份虔心还真是不假。
每天都亲自给主子送来精致吃食,每一样都是当着奴才们的面吃下去。
还不叫人看着心里不痛快,这倒真是难得。
富察氏不置可否地一笑,看着烟霞:做一次容易,十次也容易。
我就盼着她这份心思能有一辈子。
那些时候阿哥天天宿在她那儿的时候,只怕是连天高地厚都忘了。
我能这样子待她已经是不错了,要是想保她自己一世平安还是惜福养身的好。
烟霞点头:福晋放心,只要是您生了小阿哥就比什么都好了。
什么侧福晋,就不算是什么了。
你和墨菊两个把那拉氏身边那两个看着。
别人养的猫捉耗子,我养的猫儿不捉耗子反偷鱼。
这可是有了笑话了。
宝音隐隐约约看出不对劲儿,尤其是两个丫头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没一句是有用的,压根让自己不知道那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奴才们知道,所以总是叫人在那边听着的。
烟霞扶着她坐下:主子甭管那些事,只要是有什么动静奴才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断然不会让那些事儿发生的。
富察氏遥遥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只怕是弘历过来了。
手指微微抬了一下,烟霞赶紧住了嘴。
宝音笑起来:等会儿去看看,侧福晋这两天胃口不太好。
要是有了喜,真的是咱们阿哥说人丁兴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