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奉皇上口谕,特来赐膳。
娴雅还没说话,皇帝身边的王庆已经带着一队宫女进来:娴主儿吉祥。
皇上赐膳?娴雅受了一礼:奴才谢皇上隆恩。
回娴主儿的话,皇上在皇后主子长春宫用膳。
吩咐奴才将一式无二的御膳送一桌来承乾宫,让娴主儿跟大格格一起用膳。
王庆躬身道。
娴雅微微一笑:杏儿,带他们过去。
王总管这边请。
杏儿答应着过去,跟王庆一起看着宫女上菜:劳烦总管走这一遭,主子一点心意总管别嫌少。
一封不薄的红包塞到了王庆手里。
娴主儿太破费了。
王庆拢进袖子里:奴才告退,请主子和大格格慢用。
娴雅坐在锦墩上:杏儿,咱们养的猫只怕饿了。
奴才知道。
杏儿赶紧带着承乾宫的宫女们收拾着桌上的御膳。
娴雅不想让婉儿看见这一幕,杏儿知道她的心思愈发加紧收拾。
好了?刚收拾完,婉儿身边的精奇嬷嬷带着婉儿从后殿出来。
娴雅打量着家常打扮的小姑娘眉开眼笑:这下可是松快了。
我不喜欢那样子打扮。
婉儿行了个蹲安才到娴雅身边坐下:拘束得难受。
这样子最好看。
娴雅摸摸她的脸:饿了吧,咱们用膳了。
话音刚落,玉沁带着几个宫女将承乾宫小厨房最得意的肴馔一一排上桌案。
好香。
婉儿忍不住叫道:比家里的还要好吃。
欢喜吃就多吃些。
娴雅给她夹了一筷子火腿笋丝:这笋是刚进上的春笋,细嫩鲜香。
正是吃的时候。
婉儿面前已经被娴雅夹了很多最为鲜美的菜肴,小嘴包得紧紧的。
娴雅看她吃得怡然自得,平日惜福养身的人居然比平日多吃了不少。
肴肉也好吃。
婉儿小嘴吃得油亮,一旁的精奇嬷嬷看得目瞪口呆。
想要上前提醒她吃得多了,却被玉沁拉住:不妨事,主子坐在那儿。
饱了不曾?娴雅让杏儿给她盛了碗鸡粥:等会儿可不兴吃多了肚子不受用。
好饱。
婉儿嘻嘻一笑:额娘每次看到我这样子吃东西就会说会吃坏,其实额娘也好喜欢吃零嘴。
你额娘最喜欢这些。
娴雅想起很多事情,不知道这一刻是自己盼了多久才盼来:从前只要在一处坐着,她的嘴就是能不停的吃零嘴儿。
婉儿捂嘴笑起来:以后要是额娘说我,我就说跟额娘学的。
很少看见娴雅有说有笑的情形,就连杏儿都觉得意外。
主子,先漱口吧。
如霜端来漱口茶:您带着格格前后散散,这会子可是吃了不少。
瞧瞧,多少人看着咱们。
娴雅笑着漱过口带着婉儿出了正殿,溶溶月色下盛开的梨花影影绰绰映在地上。
婉儿嗅着淡淡的梨花香:额娘随口叫出素日叫的最多的话,娴雅愣怔了一下扭头看着她。
娴主儿。
声音少了方才的亲密,多了几分拘谨和生疏。
娴雅笑起来:只怕每日在府里,你就是这么叫你额娘的?摸摸她的头:怎么,想她了?有点儿,还没离开过额娘。
婉儿红着脸:在府里,额娘虽然疼着哥哥弟弟。
走到哪儿还是带着我多些,哥哥身子弱弟弟又皮实,总是跟着阿玛。
不过住几日就送你回去。
娴雅牵着她的手:你们府里规矩松,比不得宫里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我听额娘说过,额娘和您最好。
婉儿仰头,温和的笑容里流露出在自己额娘脸上都很少看到的宠溺。
和你额娘一块儿选秀进宫,自然是好的。
娴雅几乎想要亲亲她粉嫩的脸蛋,俯下身却是硬生生忍住。
这不是自己感情用事的时候,一直都把自己藏在一副懒惰而又冰冷的脸孔下。
皇太后让婉儿到自己这儿来未尝不是让所有人看着自己,要是露出了马脚岂不是前功尽弃?主子,要下匙了。
如霜捧着两件寝衣过来:格格也该盥洗去了。
嗯,婉儿咱们进去。
娴雅执起婉儿的手往寝宫走着。
娴雅躺在床上,眼睛炯炯看着帐顶没有一丝睡意。
辗转反侧间只是想着睡在那边对面寝殿的婉儿,想要起身去看看又是顾虑值宿的精奇嬷嬷们。
主子,要不奴婢去瞧瞧?坐夜的雨芯睡在榻下的厚毡子上,娴雅的心事这么些年如何不清楚。
被人瞧见不好。
娴雅淡淡地笑道: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见。
可不是,真是跟主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雨芯反倒是从毡子上爬起来:主子,格格的精奇嬷嬷们只怕会是不能进寝殿的。
嬷嬷方才吩咐说是叫杏儿过去看着。
娴雅一下坐起来:你快去看看。
嗻。
雨芯答应着出了寝殿门,想来嬷嬷也会有所安置。
这是她一世的心结,身边的人怎么会想不到这个。
要是没有这孩子,只怕也不会隐忍这么久。
娴雅一把抓起旁边挂着的外袍披在身上,没穿宫鞋换了一双平底的绣花鞋。
结阁作响的鞋底会惊醒熟睡的孩子,要是让她看见自己哭或是夜里过去看她只怕会惹出一场风波。
主子,好了。
须臾之后雨芯便过来:那边杏儿在守着,您放心。
娴雅披着头发,也不带人就自己一径过去。
雨芯吹灭了这边寝殿的灯,只怕被人瞧见这儿没人。
杏儿乖巧地退出了寝殿,娴雅坐在榻前看着熟睡的婉儿。
这孩子睡得真好,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帘下泛起一点影子。
俯下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婉儿翻了个身朝里面睡了。
娴雅顿时愣住,泪水不听话的滴下来。
脱下鞋子挨在婉儿枕边躺下没有惊动熟睡的孩子,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细腻的脸蛋。
沉稳的鼻息在耳边荡漾,好像是在梦里一样:这一天额娘盼了好久了。
娴雅心里低低说道,泪水不听使唤的落下几乎浸湿了枕头。
额娘熟睡的婉儿几乎是呻吟着醒来,揉着眼睛看见枕边有人。
愣怔了一会儿方才记起不是在自己王府:娴主儿……怎么了?娴雅只是在她醒来的同时就擦干了泪水:是要小解么?我肚子疼。
婉儿坐起来:很痛。
以前痛过么?娴雅一把抱住她:杏儿,叫嬷嬷来。
嗻。
杏儿听出娴雅声音中带着惊惶,片刻之后就带着玉沁进来。
主子?玉沁匆匆过来,娴雅将婉儿抱在怀里。
手放在婉儿腹部,有些不安更多的却是担心:主子,出什么事儿了?婉儿说她肚子痛。
娴雅忧心忡忡地看着婉儿:格格,怎么不舒服说给嬷嬷听。
就是不受用。
婉儿很奇怪地看着娴雅:在府里只要是吃多了就这样,额娘不许我多吃。
晚膳的时候觉得嘴馋就多吃了些,这会儿果然痛起来。
杏儿和玉沁都长长吁了口气,娴雅却是半信半疑地看着她:那让她们先带你去看看,要是真的痛就让太医来给你瞧瞧。
那岂不是阿玛和额娘都知道我贪吃了?婉儿还想辩解什么,只是肚子实在疼得受不了赶紧跻着鞋让杏儿陪着下去。
主子。
玉沁微微叹了口气:从宁寿宫回来,就是这样子心神不定。
要是给人瞧见还不知会说什么呢。
娴雅扭过脸:我哪里能不动心,等了这么久才是一见。
主子,不能这么说。
玉沁扶着她起身:要是主子连这个都忍不住的话,还谈什么将来。
我懂你说的意思,却怎么都做不到。
娴雅想起方才就想问的事情:那些猫,怎么样了?玉沁紧跟在身后:今儿只怕是御膳房做的,倒没觉得不妥。
长春宫的东西,谁能信?娴雅抿嘴一笑:说是翊坤宫的,这些日子精神短了不少。
昨儿纯嫔来的时候,说四公主去和三公主一处玩被欺负了。
听说了,三公主说四公主的手跟鹅掌一样。
玉沁压低了声音。
娴雅捏着下颌,苏蕙所生的和嘉四公主被人称作佛手公主。
只是因为和嘉的左手在出生的时候两个指头之间有指蹼相连,皇帝笑说是佛手公主。
还对四公主甚是宠爱,这件事大家也就是偶尔说笑时提起。
一个小丫头怎么会说异母的姐妹被称作佛手的手是鹅掌,娴雅淡淡一笑:教得这样,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格格,还疼么?杏儿紧张兮兮地问道。
娴雅一下走到门边,婉儿正在跟杏儿摇头:不痛了,是吃多了才这样的。
早知道这样,说什么都不能给你吃这么多了。
娴雅拉起她的手:好些了?真好了,不痛了。
婉儿有些腼腆,忽的想起什么:娴主儿,您怎么到我这儿来了?担心你睡不熟,你额娘不是说你择席么?娴雅笑笑:还好没择席就是吃伤了是吧。
婉儿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着头:以后再不会了。
没事儿,又不是什么大事哪至于学你这样子。
娴雅将她拉到榻上坐下:三更都过了,早些睡吧。
婉儿脱了鞋上榻,歪着头看向娴雅:娴主儿,您不回去么?等你睡着了我再过去。
娴雅给她盖好被子:睡吧,我看着你。
摩挲着婉儿精致的小脸:不要紧,一点小事还会叫人知道。
嗯。
婉儿口齿渐渐不清起来:我明儿再不多吃了。
娴雅笑着摸摸她的脸:吃再多也不碍,只要你欢喜就好。
目视着孩子渐渐睡去,心也随着女儿的入睡安稳下来。
好像很多事情都可以罔顾不管,看着她这么久的隐忍也有了意义。
书号:1880385书名:《随喜》简介:不再逆来顺受,自我成就一份不朽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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