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柔都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做了一夜稀奇古怪的梦,早上醒来时眼睛都是红的。
只隐隐记得在睡前发了一通脾气,骂了容逸尘不下一千遍,最后把自己上周捡回来的没来得起名的小狗给取了个名字叫逸尘方才罢休。
这什么东西,软软的,暖暖的,感觉好奇怪。
尹柔撒眼一看,那条叫作逸尘的小狗正舒舒服服地窝在她的怀里,不时地还动个一两下,在她胸前的温暖坚挺上蹭上一蹭,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尹柔一把揪过小狗狗,双手提到了面前,宠溺道:逸尘,你怎么跑我怀里来睡了?说完就觉得别扭。
逸尘,容逸尘。
我怀里!睡!尹柔姑娘的脸迅速红了红,接着便变白,白了又红,最后化为不白不红。
啊——只听一声尖叫,接着一条可怜的狗狗便横飞了出去。
紧跟着是一声竭斯底里的大喊:小东西!!本姑娘警告你!!以后不许上我的床!!!尹柔同学气哼哼地吃着早饭,不时地脸还小红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然后狠狠地丢给小狗狗几记眼刀,似乎这就是惹她生气地某某人般,完全忽视了小逸尘无辜不解的眼神。
吃过早饭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了,父母都不在家,尹柔甚是无聊,忽然心里一动想到了什么,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昨天那么精彩那么重要那么酣畅淋漓的比赛里,那臭东西表现得那样的出彩,几乎以一己之力抢回了胜利。
三记世界波!连老爸老妈都惊动了呢?老妈还夸他是华夏足球未来的希望。
可是当自己告诉老爸老妈自己和他是朋友,他还请自己做他的独家跟踪采访时,老爸那直接过滤掉的眼神,真伤人,更可气的是老妈还夸张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夫妻二人鬼鬼祟祟的相视一笑。
什么意思嘛!哼,别得意,什么时候我把他带回家让你们看看,看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都是你这臭东西害的。
哼,跟你没完!尹柔一边心里算计着容逸尘,一边迅速地浏览着各大体育网站的头版头条。
果然形势一片大好啊!搜狐体育头条:抗战胜利!这个夜晚只有男人!新浪体育头条:数载耻辱终作古,几亿球迷泪沾襟。
雅虎体育头条:世界杯,华夏准备好了!。
其它的诸如:华夏足球,十号来了!!!,力挽狂澜,只手遮天!,新舵手,他会将华夏足球带向何方?,神乎其技的帽子戏法,鬼神皆惊的三星贯月!,这个夜晚属于华夏球迷,属于华夏10号!。
看到网络上各大主流媒体铺天盖地的赞美之声,赞美这场胜利,赞美国足,赞美新10号,尹柔那叫个激动啊,幸福啊,就跟那都是在赞美自己似的。
忽然,尹柔姑娘扫过了一个标题,小脸立马垮了下来。
昙花一现,何足道哉?署名戏院!一看到有人不讲容逸尘的好话,尹柔立马不爽了。
就好像自己的小狗狗,自己不高兴了怎么欺负蹂躏都行,但别人却是连瞪一眼都是罪大恶极。
好你个戏院,竟敢唱那臭东西的反调,你是不想混了。
本姑娘记下你了,晚上就叫我老爸封杀你!!!等着上街乞讨吧你!!!叫你不说好话!!!咦!怎么会这样子!尹柔突然大惊失色!刚才只顾着浏览标题,此刻打开几则新闻一看,立马发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报道中所贴的容逸尘照片,根本不是容逸尘本人!照片中的这位帅哥,身形和脸部轮廓都很像,但五官却绝对不是。
可是,令尹柔极为费解的是,这个人身上穿的队服却赫然就是华夏队的10号!尹柔又连翻了几个网站的数篇报道,虽然摄影角度不同,但仔细瞧瞧却都是这个人。
会不会是网络媒体给弄错了?平面媒体呢?尹柔赶紧招呼小保姆出去买了几分当天的体育报,结果无一例外,还是这个人。
难道是让人给顶包了!不会呀,谁会这么嚣张疯狂的敢来糊弄全国人民,再说,也没人有这么大的能力啊,一夜之间能让所有平面网络媒体联合作假。
尹柔的脑海中突然划过容逸尘那张淡淡的笑脸,和自己和他在餐厅吃饭时的情景。
当自己纳闷竟没人认出他时他那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还故意转移话题。
尹柔虽然性格大条,行事乖张,但却并不缺心眼儿,相反,正经的时候脑子还是很好使的。
难道跟他自己有关?尹柔立马翻出了那个号码。
他交代自己且记要在有十万火急之事时再打,这也算是十万火急了吧!一定要弄清楚,再怎么说也不能白白便宜别人。
踢自己的球,让别人成名去吧!咱没这觉悟!电话响了好长时间,就在尹柔等不及就要挂掉的时候,通了。
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找谁?虽然只有短暂的三个字。
但那袅娜的声线,芬婉的语调,却让人如同在炎炎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莲子粥般甘甜清凉到骨髓,寒冬腊月时吃了一份香喷喷的狗肉火锅般舒爽温暖到心底。
尹柔也被这个天籁般的声音给弄得心头一跳。
怎么是个小丫头接的电话?和他什么关系,难道是他的,不对,太小了!是他的,他的女儿?尹柔立马被自己高明的推测给吓了一跳,忽然心里有一些些紧张。
你好,我找容逸尘。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尹柔。
你是昨晚跟哥哥约会吃饭的那位姐姐吗?是妹妹!是妹妹!尹柔突然大松了一口气,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约,约会?他怎么能那么跟家人说呢?他居然把这顿饭定义为‘约会’!难道,难道他要追求自己吗?不行,怎么办啊!太突然了!额。
哥哥他现在不在,你有事吗?哦,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有要紧事找他。
尹柔深呼吸了二十遍,终于压制住了小兔子。
等我见到哥哥了,让他回你电话。
姐姐再见。
然后不等尹柔同学再有所表示,电话便迫不及待地挂断了。
古里古怪的,跟那臭东西一模一样,怪不得是兄妹!湘西,既有誉满全球的张家界,也有神秘莫测的赶尸。
夜半。
荒郊。
小路。
月亮透过乌云边缘,向地面撒出掺白的光线,一队白影在地上缓慢的移动着。
仔细一看,像是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位衣料浑黑、宽衣大袍的老者,只见此人,左手持一双红绳铜铃,右手挥一三角杏黄令旗,铃声一起——呤,呤,旗帜随之一挥。
老者身后还默默的跟随着一队行动怪异的人,说怪异,是因为这群人的行动,异常的一致,一致到如同是同一个人,而且一个个走起来都是同手同脚!看他们走路的力道,也有异与普通人,每一步都踩得相当生硬,似乎没有我们平时行路时,那种轻快、有弹性的步伐,再看到这群人的面孔,就更叫人感到惊异!苍白。
苍白的面色中发出灰黑和铁青的混合色,还带有些许暗红的斑点,双目深深的陷在眼眶之中,深得找不到眼珠,只剩下两个黑黑的空洞。
双颊也深陷进去,上面帖着黄纸,好像还划着符。
各个身着白袍,双手平举向前生出,从白袍中,还不时渗出一滴滴混浊的东西,向周围的空气中发出阵阵恶臭。
这群绝对不是‘人’,他们是僵尸!而那个黑袍老者就是——‘赶尸人’。
这便是一些文学作品里对‘湘西赶尸’现象的独特描述。
其实,‘赶尸’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据说最早出现于清朝中期,是用于把客死四川的湖南移民的尸体运送回家乡。
关于‘赶尸’的由来和方法,有很多个版本,咱也不说那些个什么阿普蚩尤魔神,什么‘五更大雾’法术了,就讲个稍微靠谱些的。
清朝以前每年秋分之后,各州府县衙门都奉刑部的批文处决死牢里的死囚。
本地的死囚处决后自有其家属收尸埋葬,而欲将被处决的客籍死囚搬运回故里,通常一具尸首需要请四人抬运,花费较大,而请老司赶尸返乡则相对费用少,并且可以保证中途不腐不臭,而被抬之尸一天以后就可能腐烂。
一般临刑的前一天,客籍死囚的亲属和同乡甚至是那些好做善事的善人,都会凑一些银子给他们请来的老司(惯例是青衣和红衣两位),买好一应物品。
行刑当天,二位老司及助手以及帮忙的人都要在法场外等候。
午三刻,刀斧手手起刀落,死囚人头落地。
一等到监斩官离开法场,红衣老司即行法事念咒语,助手帮忙将被斩的客籍死囚身首缝合在一起,再由青衣老司将辰砂(最好的朱砂)置于死者的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掌心等七处,每处以一道神符压住,再用五色布条绑紧。
相传,此七处是七窍出入之所,以辰砂神符封住是为了留住死者的七魄。
之后,还要将一些朱砂塞入死者的耳、鼻、口中,再以神符堵紧。
相传,耳、鼻、口乃三魂出入之所,这样做可将其留在死者体内。
最后,还要在死者颈项上敷满辰砂并贴上神符,用五色布条扎紧;再给死者戴上粽叶斗笠。
诸事办妥,红衣老司念毕咒语,大喝一声起!客籍死尸便会应声站起。
真真假假暂且不论,总之是挺唬人的。
在普通人的世界里,人们一提到赶尸,就会想到湘西。
但在武林中,一提到湘西,首先想到的却并不是赶尸,而是言家。
湘西言家。
言家不在武林三圣四禁八派十门之列,但却绝没有任何人胆敢小觑,不为别的,就为言家的阴森恐怖,神秘莫测。
言家不赶尸,言家练尸。
相传言家几乎所有的武技功法都离不开尸,观尸习技,以尸练身,控尸为兵,焚尸灭神。
就连吃饭睡觉上茅厕的时候,身边都站着尸体,据说这叫习尸气,养尸灵。
你想想,谁吃饱了没事干敢去招惹这样一帮人啊,惹怒了他们,派上几头死状恐怖的凶尸死活跟着你,就算不动手,恐怕也得吓死你。
就算吓不死你,把你老婆孩子给吓死了,那还不比死了更难受。
再加上这湘西言家一直也比较低调,只在自己家门口一带活动,而且从来没听说过有做过什么出格之事,相反在武林同道们需要的时候基本都会伸出援手。
所以武林中人除了感觉言家有点神秘有点小恐怖之外,还是颇有几分好感的。
容逸尘那晚闻到的最后那股味道,就是只有言家嫡传弟子身上才有的尸粉之味。
而明若梵所说的例外指的自然而然也就只能是言家了。
都是搞尸体的,虽然说侧重点不同,但对一般人来说毫无用处的不腐不死之术对言家来说,有没有用,那可就难说了。
所以说,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容逸尘和明若梵都不得不来这湘西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