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蓉扯我一下进屋,用掸布拂床上、桌椅上的灰尘。
床铺展开时,屋里仿佛明亮许多,淡黄的印花床单,淡黄的素提被面,显得洁净、素雅。
没有了张爷那黑黝的散了霉味的床铺。
房内也缘由这温和的黄色变得暖了。
水蓉进了房间,却变得更加黯然,收拾完毕,便坐在床上有些瑟抖。
天气并不见凉。
闷了许久,我有些无味,便说了要回去。
水蓉忽然抱起我来坐在床上,柯柯,你以后会来看我吗?会吗,你一定会来的,是吗?我被她拥得紧紧的,仰起脸望她,认真地点点头。
你骗我,你是在骗我?谁都不会来看我的,我算什么?一个死过的、乡下的坏女人,却像个小姑娘似的,想着上学,想着爱人,想着做好人家的女儿,想着当姐姐。
真是的,太可笑了!她推开我,有点冷笑着,神经质地嚷,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启华也不睬我了,可我没骗他,没有!他却从来不听我说,不听,我知道不该高攀他的,也不该高攀你们家。
你也骗我,你心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姐姐……说到欺骗,我便想到那张纸条,惶恐之极蓦地哭了起来。
水蓉连忙拥着我,拭着我脸上的泪水,噢,别哭了,柯柯,柯柯从来不会骗人的,柯柯最疼姐姐。
我却泣着,说出了纸条的事。
水蓉默然半晌,许久抚了我,轻轻地说,你真是个孩子,好多事还不懂。
停了一下,又换了口吻说,其实一样的,早晚都会是这结果,他……不过是玩玩我的……身子,总归是我的不干净。
行了,不想了,只要有柯柯、飞飞、冬冬,姐姐还是愉快的。
她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方才的黯伤仿佛真的全无了。
我也跟她笑了。
那夜,我回到家里,一闭了眼睛,便仿佛看见那小屋温馨的淡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