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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纪事 第十二章 2(1)

2025-03-31 02:11:24

水蓉的房门虚掩着,没有亮灯,屋里便是一片昏暗,却可隐约看见水蓉身子的轮廓剪在窗上,闷闷地低头坐着。

我轻轻过去拉亮电灯,房间又洒满我所熟悉的昏黄、温暖的灯光。

水蓉却仿佛被这光线强烈地猛刺一下,惊悸地跳起身,眯起眼睛看见是我又闪出喜悦的光彩,跑过来,蹲下身子抱着我,双手神经质地抚挲着,嘴唇在我发顶、额头、脸颊上发疯似的吻着,这不是柯柯吗?柯柯来看俺,柯柯还记着姐姐!稍停,她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父亲,便不做声了,拘谨地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两手下意识往下拽着衣襟,像要遮掩什么。

我在旁这才发现水蓉身子的异样,以往窈窕灵活的腰身显得笨拙了,细细的腰儿变得圆粗,把个衣裳绷得紧凸凸的。

白皙的脸色也显出了黯淡,整个人儿觉出丑来。

父亲没理水蓉的问候,把身后的门略留些缝,瞪了水蓉一眼,在那张陈旧的八仙桌旁坐下来,脸色黑沉得也像桌子的漆色。

水蓉没敢坐下,揽着我站在床前,怯怯地望着父亲。

父亲闷了许久,忽然说话,张水蓉。

……呣。

爸爸却突然欲言又止,摆手把个万千怨愤化成一声重重地唉。

房间里又复寂静,我感觉到肩头上水蓉的手不住地瑟抖,闹得我的身子似也晃了。

好半天,爸爸从衣袋里拿出些钱来,拍在桌上,明天,你到医院去!不!一直沉默着的水蓉忽然神经质地嚷叫一声,扑过去把钱要塞回爸爸的衣袋,仿佛那是死刑判决书不!我不去,不去!胡闹,一定得去!不!水蓉还是铁定那句话。

父亲似乎也拿她无奈,沉吟了说:你还是要回校上课的,这件事要向学校检讨,男方是谁一定要讲,要查清原委,不然闹得满城风雨,相互猜疑……水蓉忽然笑了,我知道你会说这些的,打胎,找出那个男人,你做的一切根本不是关心我,关心孩子,而是想洗清你自己,平息风波,证明你并没关系。

我是要对你负责。

可俺只想要孩子,俺死也得生下他,做母亲。

俺劳累不起县委书记负责。

你……你本来就不该让俺活了,俺也不该有个当官的照顾,就又能当个好人。

俺本来就是个小寡妇、破鞋……你怕了,你后悔了?都不敢沾俺的边了,可当初你为啥救下俺?县里那么多比俺还难的人你咋没这样管? 你也是心里喜欢上了,看上俺的身子,可你不敢要,不敢多想,因为你得当官,当官比要女人重要。

你觉得你挺伟大,可俺瞧不起你,你胆小,你不敢做你想做的事。

那个男人即使再坏,可他又让俺做了‘妻子’,还要做母亲,俺得一辈子记他!水蓉越说越快,越说越多,父亲气得脸上红白间色,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吼出一声:住口!吼完夺门而走,稍许又回来喊我回家,水蓉却已把门关死,不再睬他,揽住我不让出去。

爸爸候了一阵儿,见没动静,便去了。

以往,我也陪水蓉睡过的。

听得爸爸脚步渐渐远了,水蓉身子疲惫地松垮下来,倚在床边喃喃自语,他会伤心的,会的,可俺不能再让他管俺的事了。

她说着,望望无语的我,伸手在我脸上抚挲几下,把我抱在床上,弯腰帮我脱鞋,我却突然跳下来,有些怯怯地想走。

水蓉见我躲她,显出黯伤来,小心地问:柯柯,你怎么了?你也讨厌姐姐了?嫌姐姐脏?我摇着头,可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往门边儿溜,水蓉一把抓住我,不许走!见我惊恐,又忙搂住我的脑袋轻轻地说,柯柯,好孩子,别走,姐姐只有你了,都走了,你别走,啊。

陪了姐姐睡。

以往,在这儿玩耍,间或也会留宿的,偎了她睡。

水蓉总把软软的胳臂伸在我的颈下,由我枕着,蜷起身子弯进她柔软温暖的肉体间,她曲蜷地围来,仿是使我泳在滑腻温煦的泉水里,周身一种慵懒的舒惬,奇异地萌动。

有时竟鬼使神差地把手伸进她薄薄的衬衣下,小心翼翼地去抚触她隆起的乳峰。

她初时像是不知,待我大胆,便忽地用手指夹住我的鼻子,正言厉声:好个坏小子,这丁点儿就使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