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剪掉须须和脚。
她刚剪得一刀,活虾在她手里抽搐,她急得扔下剪子,扔下虾,逃出厨房,又走回来。
钱钟书问她怎么了。
她说:虾,我一剪,痛得抽抽了,以后咱们不吃了吧!钱钟书跟她讲道理,说道,虾不会像你这样痛,他还是要吃的,以后可由他来剪。
就这样,他们玩着学做饭,觉得很开心。
钱钟书吃得饱了,也很开心。
那段时间,她们夫妇俩真得很快活,好像自己打出了一个天地。
三杨家的一位常客是向达。
向达有时嘀咕在休士牧师家天天吃土豆,顿顿吃土豆。
于是杨绛请他一起吃饭。
司徒亚是杨家另一位常客,他是钱钟书同一学院同读B·Litt学位的同学,他和钱钟书最感头痛的功课共两门,一门是古文书学,一门是订书学。
课本上教怎样把整张大纸折了又折,课本上画有如何折叠的虚线。
但他们俩怎么折也折不对。
两人气得告状似的告到杨绛面前,说课本岂有此理。
她是女人,对于折纸钉线类事较易理解。
她向他们指出正好折反了。
课本上画的是镜子里的反映式。
两人这才恍然,果然折对了。
他们就拉她一同学古文书学。
她找出一支耳挖子,用针尖点着一个个字认。
例如a字最初是α,逐渐变形。
他们的考题其实并不难,只要求认字正确,不计速度。
考生只需翻译几行字,不求量,但严格要求不得有错,错一字则倒扣若干分。
钱钟书慌慌张张,没看清题目就急急翻译,把整页古文书都翻译了。
他把分数赔光,还欠下不知多少分,只好不及格重考。
但是他不必担忧,补考准能及格。
所以考试完毕,他也如释重负。
这一学年,是杨绛生平最轻松快乐的一年,也是她最用功读书的一年,除了想家想得苦,此外可说无忧无虑。
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和房东达蕾女士约定,假后还要回来,届时住另一套稍大的房子,因为另一家租户将要搬走了。
于是他们就把行李寄放她家,轻装出去度假,到伦敦、巴黎探险去。
杨绛他们第一次到伦敦时,钱钟书的堂弟钱钟韩带他们参观大英博物馆和几个有名的画廊以及蜡人馆等处。
这个暑假他一人骑了一辆自行车旅游德国和北欧,并到工厂实习。
钱钟书只有佩服的份儿,他只会和夫人一起探险——从寓所到海德公园,又到托特纳姆路的旧书店;从动物园到植物园;从阔绰的西头到东头的贫民窟,同时也会见了一些同学。
在巴黎,杨绛他们遇到的同学更多。
晚年的杨绛已不记得是在伦敦还是在巴黎,钱钟书接到政府当局打来的电报,派他做一九三六年世界青年大会的代表,到瑞士日内瓦开会。
代表共三人,钱钟书和其他二人不熟。
他们在巴黎时,不记得经何人介绍,一位住在巴黎的中国共产党员王海经请他们吃中国馆子。
他请杨绛当世界青年大会的共产党代表。
对此,杨绛很得意。
她和钱钟书同到瑞士去,有她自己的身份,不是跟去的。
钱钟书和她随着一群共产党的代表一起行动。
他们开会前夕,乘夜车到日内瓦。
杨绛夫妇俩和陶行知同一个车厢,三人一夜谈到天亮。
陶行知还带杨绛走出车厢,在火车过道里,对着车外的天空,教她怎样用科学方法,指点天上的星星。
世界青年大会开会期间,杨绛夫妇这两位大会代表遇到可以溜走的机会,一概逃会。
日内瓦风光旖旎,素有万国之都的美誉。
他们在高低不平、窄狭难走的山路上,探险到莱蒙湖边,企图绕湖一周。
但愈走得远,湖面愈广,没法儿走一圈。
钱钟书作诗吟诵,分外浪漫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