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女子文理学院是一所教会学校。
一九四二年春,钱钟书被该校聘为教授,一直做到抗战胜利。
杨绛的小妹妹杨必(1922~1968年,翻译家)正在这所学校读书,钱钟书教过她。
同事中最要好的当数陈麟瑞(1905~1969年,笔名石华父),他是柳亚子女儿柳无非的丈夫,他到震旦任教,就是钱钟书介绍的。
陈麟瑞夫妇与杨绛夫妇是挚友,杨绛说过,抗战期间,两家都在上海,住在同一条街上,相去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彼此往来很密。
我学写剧本就是受了麟瑞同志的鼓励,并由他启蒙的。
[ 杨绛:《怀念石华父》,见《杨绛作品集》第二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3年10月版,第347页。
]陈麟瑞在杨绛心目中,是一位真正的谦和君子、忠厚长者,他教学认真,创作严谨。
他对自己剧作的要求,显然比他对学生功课的要求更加认真。
陈麟瑞曾在美国哈佛大学专攻戏剧,抗战期间创作《职业妇女》、《晚宴》、《燕来红》、《尤三姐》、《海葬》等多部话剧。
他对杨绛帮助颇多,杨绛经常向他讨教戏剧结构的技巧。
他对可笑的事物也深有研究,在他藏书中有半架子英文法文的《笑的心理学》之类的著作,杨绛曾向他借阅过。
在杨绛夫妇的记忆里,陈麟瑞是一位最随和、最宽容的朋友,他曾笑呵呵地指着钱钟书对杨绛说:他就是踢我,我也不会生他的气。
在杨绛夫妇的朋友当中,李健吾也是值得一提的人物。
李健吾(1906~1982年),山西运城人,他是钱钟书与杨绛在清华的先后校友。
一九二五年考入清华国文系,次年接受朱自清的建议,转外文系学习法语。
一九三○年毕业留校任教。
一年后赴法国巴黎语言专修学校学习,一九三三年回国任上海暨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并与黄佐临等人创办上海实验戏剧学校,同时任教授,这期间他还从事剧本创作。
除改编外国戏剧外,还创作了《这不过是春天》、《青春》、《黄花》等,李健吾不仅是剧作家,还是一位出色的导演,杨绛的喜剧就由他执导过。
孤岛期间,钱钟书的散文集《写在人生的边上》得以出版,陈麟瑞、李健吾作为审阅人,帮助不少。
对此,钱钟书夫妇为了表示谢意,曾一起小聚一次。
他们几个人一起吃饭时,谈起了戏剧,陈麟瑞、李健吾竭力鼓动杨绛写写剧本。
杨绛正是在他们帮助鼓励下步入剧坛的。
杨绛说过,上海全部沦陷后,她任校长的振华分校被迫解散。
她就当起家庭教师,又在小学代课,业余创作话剧[ 杨绛:《记钱钟书与〈围城〉》,见《杨绛作品集》第二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3年10月版,第131页。
]。
这里先回顾一下她的教学生涯,特别是其中堪称惊险的遭遇。
杨绛上课的小学起初还未被日军管辖,这所学校是半日制的小学,只在下午上半天,虽然课程多、路远,但因生活所迫,她也只好接受做了代课老师。
学校每月发三斗米,虽然不是什么好米,却比当局配给的细沙混合的米强得多。
为了糊口,她乐此不疲。
杨绛在《我们仨》中曾写道:……校址离家很远,我饭后赶去上课,困得在公交车上直打盹儿。
我业余编写剧本。
《称心如意》上演,我还在做小学教师呢。
杨绛一家挤居在辣斐德路钱家,一住就是八年。
法租界与位于公共租界的上课的学校,相距颇远。
她每天都得乘车坐到法租界的边缘,然后步行穿过不属租界的好一段路,再改乘公共租界的有轨电车。
那时电车过黄浦江上的大桥,只许过空车,乘客得步行过桥。
桥上有日本鬼子把守,车上乘客排队过桥,走过日本兵面前,得向他鞠躬。
杨绛不愿行这个礼,便低着头过去了。
后来改变办法,电车载着乘客停在桥下,由日本兵上车检查一遍,就开过去。
不过日本兵上车时,全体乘客都要起立,听候他们的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