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杨绛巧妙地凭借性格语言,将人物从生活的矛盾冲突中凸现出来。
杨绛在戏剧的最后部分,以周大璋、张燕华两人对话来充分揭露当时社会弥漫的拜金主义气息,展示两位男女主人公的可悲结局:张燕华 大璋,这是怎么回事儿?周大璋 我也不知道。
张燕华 这可不是做梦吗?周大璋 简直像演戏呢!张燕华 这—— 这就是你的家?周大璋 咱们的家了!张燕华 (回顾)好个诗礼之家!(指外)那一位就是你的知书达理、有才有德的妈妈?楼下就是你舅家的什么华洋百货公司,那位喜妈妈就是你妹妹?(苦笑)咳,大璋,真是环境由你改造啊!我佩服你改造环境的艺术!周大璋 哎,燕华由你做主呀!我也佩服你掌握命运的手段![ 杨绛:《杨绛作品集》第二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3年10月版,第428~429页。
]杨绛在《弄真成假》完成后不久,又创作了另一个剧本《游戏人间》,可惜久未找着,向杨绛打听也是如此。
《杨绛作品集》附录的《杨绛著作书目》亦未予列入。
不过赵景琛的《文坛忆旧》和司马长风的《中国新文学史》均有记载,当时上海出版的《杂志》、《小天地》上还有人为此写过评论。
《风絮》是杨绛唯一的一部悲剧作品。
最初发表在抗战胜利不久,郑振铎与李健吾合编的大型文学月刊《文艺复兴》上,连载于该杂志的第三、四期合刊和第五期[ 陈学勇:《杨绛的悲剧〈风絮〉》,《博览群书》1996年第2期。
]。
《风絮》讲的是一个爱情故事。
背景是青年知识分子方景山热衷社会改革,带了妻子沈惠连到乡间创办事业。
他一心扑在事业上,由此不仅冷淡了妻子,也得罪了地方势力,于是被诬陷入狱。
经过友人唐叔远和妻子的共同营救,终于获救,戏便是从方景山出狱演起。
一年的铁窗生活使方景山被磨炼得斗志弥坚,他正要东山再起,却万万没有料到,在营救过程中妻子沈惠连已移情别恋,主动追求唐叔远;唐叔远则迫于友人之妻不可欺的道德,始终压抑自己对沈惠连的感情,一再婉拒。
没有屈服于恶势力的方景山,却经受不住爱妻情变的打击,留下遗书欲沉潭自尽。
唐叔远见到遗书,以为友人已殁,便与沈惠连拥抱在一起,然而被拥抱的沈惠连却又觉得是自己杀了方景山,所以毫无如愿以偿的欢愉。
这时从潭边回头的方景山追到沈唐两人面前,声言要和沈惠连同归于尽,不然就枪杀唐叔远,与沈惠连重归于好。
戏到这里,沈惠连突然夺过手枪朝自己连击数弹倒下了,方景山失声痛哭,唐叔远呆如木鸡,帷幕徐徐落下。
这出戏渲染了方景山、沈惠连和唐叔远三个人物之间的感情纠葛,三个好人酿出一场悲剧。
悲剧的罪魁祸首不是某个小人或恶棍,也谈不上什么腐朽制度。
他们仿佛堕入一口深不可测的感情的陷阱。
唐叔远哀叹,唉,咱们是戴着眼罩拉车的马,蒙着眼赶路。
谁知道天的安排。
沈惠连接着叹道:天要把咱们俩放在一起,为什么又叫咱们认识。
一生太短了,不能起个稿子,再修改一遍。
杨绛起剧名风絮正是点明人生不能自主的含义,是对人生的探索,纵然没有现成的答案,也让人回味再三。
如果说,杨绛以前的两个喜剧,是对自私、虚伪、势利和粗鄙的人情世态尽情嘲讽竭力鞭挞,显示了道德谴责力量,那么《风絮》则由社会批判转向了人生探索,引起的是对生活的品味和思辨,更耐人咀嚼,更深沉。
两个喜剧,把人生无价值的东西撕裂得痛快淋漓,取得了相当成功的舞台效果,而《风絮》则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得同样毫不留情,它给予观众的心灵震撼不逊于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