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只听瘌痢头两眼发直的喃喃道:死了?都死了?连张头也死了?小宝一下子醒悟过来,是啊,当家的都死光光也没关系,可是张头却不能死;他还想问张头为什么他会姓魏呢!当下小宝发威道:都别傻站着!去把那几个老不死的都给叫过来,另外抬桶水进来!小强盗们仿佛有了主心骨,立刻叫人的叫人,抬水的抬水。
没多久瘌痢头和一个少年合力提着一大桶水过来,瘌痢头傻傻地问道:小宝哥,莫非要给二当家洗澡?小宝气得简直想踹他一脚:你丫丫滴笨死了!洗什么澡?把这桶水倒在二当家身上!泼醒他!瘌痢头抖着手不敢。
小宝一把抢过水桶,向上一提,没成想提不动。
他叫道:死楞着干嘛?还不上来帮老子!瘌痢头只好上前,与小宝合力将那桶水用力一抬一倒。
只听哗啦一声,劈头盖脸地浇了二当家一身;水花直往二当家的鼻子里面灌,硬把他从昏迷中浇醒。
二当家呛得鼻子冒青烟,呸呸的吐着水,从地上一溜烟爬起来,暴跳如雷道:你们造反了啊?小宝不慌不忙笑嘻嘻地道:你老人家身上有苍蝇,我们帮你洗洗。
二当家晕头转向,也不去细想了:扶老子坐下,老子头到现在都是晕的。
小宝和瘌痢头将他搀到椅子上坐下,又使了个眼色,马上有人端过一杯茶,又有人站到二当家身后使劲给他扇着风。
二当家总算回过一点神,忽然嘴角一撇——他居然要哭!小宝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猛推了二当家一把:您老倒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别让我们晕鸟!二当家顿时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本来一切好好的。
我们在道旁埋伏好了,我记得当时大伙都在我身边。
后来那车队过来,***,长得很,大当家欢喜得直叫娘!接着忽然到处都打炮,那声音把我耳朵都震聋了。
我一看,老天他***!什么商队,整个一炮队,那些车子都是炮车,装的!然后山上也冲下来好多兵,有穿清国军装的,有穿元国军装的,妈的!老子们上了当!以为那地方是埋伏的好地方,可没想到头顶上还有人埋伏!就这样,大伙抄家伙全上了。
老子打着打着就跟大当家他们失散了,好不容易才逃回来……小宝心里很是鄙夷,好不容易?只怕你丫丫滴看到势头不对,拔脚就溜,才拣回一条小命!也不说破,装作很理解的模样道:是啊,二当家你干事有套,咱们也都是佩服的。
不过现下怎么办才好?二当家本来就是个老粗,此刻更觉得浑身发软:小宝你脑瓜子灵活,你先看着办,我去歇歇。
***,老子我已经在林子里钻了好些日子,吃没吃睡没睡,累得骨头都要散了。
二当家走后,那几个老辈的才摇摇摆摆地进来。
小宝见他们老眼昏花,知道派不上什么用场,便让他们继续去晒太阳;将少年强盗们召集起来道:你们也都听到了。
丫丫滴烦人,大伙说说怎么干事?众小的们顶多在属于他们山寨地盘的清元大道边摇摇旗,为老一辈们助助威呐呐喊,正经大买卖基本都没上过。
闷了半天连个嗝都打不出,还是瘌痢头道:小宝哥,还是你出个主意。
刚才二当家也说了,让我们都听你的。
小宝两眼骨碌碌一转:那好,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可别叫苦。
我琢磨着,这次明显就是清元两国设了个圈套,想发动第……谁知道他丫丫滴第几百次的围剿行动!我们寨子离清元大道有点路,就算官兵围剿,暂时也剿不到我们这里。
总寨位置最靠近清国,虽然有条该死的环山河护着,但官兵肯定是要先攻打那里滴!反正打的是他们,我们就不管鸟!可我们必须把大……把当家们都找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首。
所以,你们都必须跟着我去战场找!众少年一听,全都吓得腿肚子转了筋:什么!不去!战场上肯定都是死人!这大热天的,臭死了!不行啊老大!你不要命了!官兵肯定在那里埋伏,就等我们去了好一网打尽!不干啊小宝哥!嫌命长啊!我……我生病了,小宝哥,我可以不去么?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吵闹声。
其实小宝自己也压根不想去,可想到张头,他下定决心要把他找回来。
小宝心想:人多好办事。
你丫丫滴,让老子一个人去,老子也不干!如果有事,老子还好把你们往前推推。
再说了,你们不是要跟老子同甘共苦么?小宝想到此,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如果有人不想去,尽管留在山寨里!可别怪小宝哥没提醒你们,寨子里也不是安全的地方。
已经过去了好些日子,说不定两国联军已经打下了总寨,到时候肯定掉转枪头打这里。
嘿嘿,你们就留在寨子里照顾二当家也好!说不定,还可以被官军招安,赏个媳妇!众少年一听都觉得很有道理,是啊,留在寨子里更不安全,还是跟着小宝哥的好。
真的碰到两国联军,望深山老林一钻,跟官军们捉迷藏,反而更安全些。
当下魏小宝开始点兵点将,一共有五十来个少年。
小宝将他们分做两队,一队让瘌痢头作将军;另一队,则交给了一个外号叫书生的少年。
书生本是清国正经人家的孩子,可家破人亡之后没了活路,十二岁就跟着商队跑生意。
结果可想而知,商队被独眼龙打劫,书生也被抓来当人质。
他当然没有人赎,结果就留在山寨中入了伙。
因为喜欢读几本破书,被小宝取了这么个外号,后来大伙连他大名叫啥都忘了,只喊他书生。
小宝虽也常取笑他,其实还是有点佩服他。
毕竟书生肚子里颇有几本书,而小宝却连自己的大名都不会写。
话说小宝点好人马,自己任命自己为主帅,往独眼龙的虎皮交椅上一站,手指门外威风凛凛地道:出发!我们誓死救回当家们!尤其是十二当家张头。
至于大当家,嗯,我觉得他一定玩完鸟!众少年都听得一愣,小宝哥的意思好象是千万不要救大当家啊?肯定是小宝哥公报私仇!可也不好说穿,众少年闷不做声。
只有瘌痢头是个直肠子:小宝哥,我觉得大当家功夫最高,最有可能活着!小宝两眼一翻:你丫丫滴!我说他死了他肯定就死了!小宝我一向未卜先知,瘌痢头你明白吗?瘌痢头腹诽:你什么时候未卜先知了?算啦,不跟你争了……小宝心里却在想:奶奶滴,就算没死,肯定也浑身是伤;哼,杀你还不象捻死只蚂蚁!不过这蚂蚁必须杀得隐秘些,嗯,就当老子一不小心给踩死鸟……第九节 独眼龙的小金库魏小宝兴冲冲的正想领着大队人马出发,不料书生大喊一声:慢!小宝一愣,满心不快:干啥?现在不出发吗?丫丫滴你是主帅还是我是主帅?书生不慌不忙道: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我们这会出发已经太晚;而且干粮食水一概没准备。
难道我们一大票人就在深山老林里不带任何东西摸黑瞎转悠?小宝一听深觉有理,心想自己兴奋过了头,连装备都忘记带鸟!可第一次这么威风,居然还没出发就闹个笑话,他自觉很没面子;眼珠一转冷冷道:我知道!我说的出发是说我们现在出发去打猎!多搞些山鸡野兔回来连夜烤熟做干粮!哼,我宝爷什么没想到!还用你来提醒吗?书生一听连连点头:是是是,原来是我想错了。
请小宝哥现在就分配任务。
小宝手一挥,派头十足:瘌痢头带你的人到前山去打猎,书生带你的人到后山。
嗯,每队留下三个人砍柴烧水,做些面饼什么的。
至于我嘛,我要好好想想明天怎么干事,今晚就在大厅里休息。
没事别来骚扰老子!待众少年都散去后,小宝嘿嘿一笑:你们今晚看样子有的忙了。
老子先睡一觉,等会再好好吃一顿。
小宝就在独眼龙的虎皮交椅上斜靠着养起神来。
椅子虽铺着虎皮,可做睡床还是太窄太硬,硌得小宝浑身不舒服。
折腾了许久小宝噌地跳起来:你丫丫滴!平时看这把椅子这么威风,没想到睡在上面这么不舒服!小宝正待回到他原来的房间去好好歇歇,忽然想到他在那里是和少年们一起打地铺的。
今日他的身份已经大为不同,怎好再跟少年们挤在一块?独眼龙肯定是死了,就算没死老子都要送他上西天,那他的房间不就是老子的了么?哼!连他的金银财宝都应该改姓魏!小宝眼珠子一转,说干就干,立刻偷偷向独眼龙住处摸去。
独眼龙住的是一间独立小院。
本来独眼龙还有个抢来的压寨夫人也住在小院里。
可就在三个月前,压寨夫人得了一场大病。
山寨中缺医少药,压寨夫人没多久就一命呜呼。
很是让独眼龙流了把眼泪。
可要再去抢一个,急切中却不得,独眼龙只好做了鳏夫。
要说这压寨夫人能抢来那都是独眼龙的运气。
清元边界强盗联盟那是大名鼎鼎,正经女人哪怕小丫头老太太都是不敢过滴!只有那因为种种原因实在本国没了活路、要去邻国投亲靠友的女人没办法才走这条道,一般还女扮男装,只盼能躲过强盗们的耳目。
所以联盟所有山寨中都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女人奇缺,简直比娃娃鱼还稀少。
一般喽罗根本都娶不到媳妇,试想谁愿意嫁给强盗土匪啊,指不定哪天就变成了寡妇,而且还背个强盗老婆的恶名。
只有山寨当家们可以搞到媳妇,一个办法就是抢。
有过路的女人那是最好,只要不是花脸大麻皮恶心得不行,都统统拿来作压寨夫人;还有就是趁月黑风高,几个山寨的人联合偷偷下山去清国或元国,找那住在山边上的人家,只要是女的统统抢回来,然后大家平分——这样做风险极大,一般轻易不出动。
还有个办法就是花钱买。
买通人贩子,到清国或元国去搞来年轻姑娘,然后充作压寨夫人。
可这种人贩子是被清元两国严厉打击的对象,只有那实在胆大死要钱不要命的才敢做这买卖,因此价钱贼贵;而且就算好不容易搞来,多半都落在了联盟大王的手里,毕竟他才是最有钱滴!如此一来,可知独眼龙的压寨夫人得来多么不易。
还是他运气实在好,碰到个运丈夫尸首回元国故乡埋葬的寡妇。
人长得还不错,虽说年纪大了些——比独眼龙还大了两岁,可样貌到底还算端正。
要说独眼龙也很疼她;可寡妇没福,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尽想着那被扔到深山里喂狼的丈夫。
虽说丈夫已死了,不过是尸首,可还是让她痛心疾首;才和独眼龙做了半年夫妻就大病一场呜呼哀哉。
闲话少叙,话说小宝偷偷摸进独眼龙的院子,可里面房门却是上锁的。
小宝早有准备,拿出一根细铜条,插进锁眼里东一扭西一扭。
咔哒一声,片刻工夫这把上好的铜锁就被小宝撬开。
小宝在这方面颇有天分,为此传授他这手绝活的张头还狠狠地夸奖过他;而小宝身上唯一的利器就是这根从不离身的细铜条。
小宝轻轻拿下锁,闪身进门,又伸出一只手将锁挂在门扣上,再将两扇房门合好。
这样就算有人进来,不走近绝对看不出这门其实根本没上锁。
屋子里有点黑,厅里无非就是些粗笨家具。
小宝看也不看,进了右间。
这里曾是独眼龙夫妇俩的卧室,布置得花花绿绿,一看就知道全是抢来的七拼八凑的物件。
靠墙一张大木床,最里面层层叠叠堆有几十床被褥,从寿被到喜被都有!小宝哼了一声:你丫丫滴!也不怕忌讳!连抢来的死人铺盖都堆在上面,怪不得那婆娘没多久就死翘翘!虽说如此,从没睡过绸缎铺盖的小宝还是到床上躺了一会,发出感慨:丫丫滴真软真舒服,老子以后除了这种铺盖绝对不睡……过了把瘾后,小宝一骨碌翻身起来,开始检查橱里和箱子里的物件。
橱里都是些皱巴巴的女人衣服,团得乱糟糟的。
小宝翻了一会,忽然从最上边掉下个小包袱,当的一声,正砸在小宝额头上。
小宝痛叫一声,忽而又掩住了自己的嘴;听到外面没什么动静,这才捡起包袱查看。
这包袱皮对小宝来说很是奇怪,上好缎子,上面红红绿绿地绣着几只水鸟和几朵花,绣功很是精致。
不过小宝也分辨不出,就觉得这包袱皮好看。
他奇怪的地方是这包袱皮有好几根带子,绕来绕去地打了很多结。
小宝解了半晌才解开,自言自语很是纳闷:丫丫滴,从没见过这种奇怪的包袱皮,害得老子要解这么久!不过倒挺好看。
终于解开,小宝立刻双眼放光,里面是好几锭金子。
小宝二话不说,重新系好包袱皮,严密牢实地揣到了怀里。
接下来小宝又翻了好些箱子,就算上锁自然也难不到他。
可除了绸缎衣服和些女人首饰,没什么值钱的物件。
小宝大失所望,临出门又顺手牵羊了几根金簪子,还嘀咕:也不知道这簪子是真金还是包金的。
你丫丫滴,看样子独眼龙这老小子的家当上次真的都被老子光荣落水了。
走到厅里,小宝看到左间还没进,于是推开虚掩的房门。
里面也是间卧室,不过布置得很简单,连床上都只有薄薄的几床被褥。
一眼扫去,空空荡荡,除了张桌子和床之外,什么物件也没有。
小宝懒得再检查,回到左间,往床上一躺,就准备好好睡一觉。
可刚躺下,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跃而起:丫丫滴不对!独眼龙不可能没私蓄。
这么多年打劫当强盗,怎么可能就只有几锭金子!虽说有公库,可那里面只是些寻常金银,有时买粮食还不够。
不对,独眼龙一定有小金库。
小宝一想就觉得这间卧室不太可能。
这里以前是那压寨夫人住的;以独眼龙的小气,肯定把小金库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么只有对面那间看上去空荡荡的屋子了。
小宝回到左间,仔仔细细从上到下都搜了一遍。
以他的聪明马上发现了地头。
房梁上有块非常光滑的地方,像是经常有人在那里爬上爬下,木头蹭得油亮。
他将桌子移过来,抓住房梁一个上翻就骑坐在房梁上。
这房梁是用整根杉木凿成,有一尺来粗。
他马上发现自己面前不远处的房梁上有块方形的痕迹。
显然这块地方的房梁已经被掏空,里面放了东西,可又将原来的杉木做成盖板嵌在上面;如果不仔细,看到的仍是整根房梁。
小宝的呼吸急促起来,双眼放光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