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年16岁,乔年11岁,他们常到迎江寺去玩,认识了月霞法师。
月霞住持不仅有文化,懂诗文,而且倾向革命。
这位革命的和尚不仅告诉延年、乔年许多书本上没有的佛教知识,还讲了许多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名人志士的故事。
这年冬至,谢氏、邵氏等将陈昔凡的棺材葬于十里铺陈家老坟山。
陈独秀此时在上海躲难,延年、乔年、筱秀随祖母上山,祭奠了祖父。
10月21日,倪嗣冲发出通告,通缉二次革命皖省重要革命党人。
陈独秀冠之榜首,罪名是均系柏逆文蔚,龚逆振鹏死党,蓄意谋叛之犯。
陈独秀在上海听说自己的家被抄了后,恨恨地说:以我之气,恨不得食其人。
七汝南晨鸡陈独秀到上海后,为了生活,撰写《新体英文教科书》。
逼仄的房间窗棂和床架之间的绳子上,挂满了刚刚晾上去的尿片。
当年和高君曼在西湖畔的愉悦,已经荡然无存。
现在,没有任何生活来源的陈独秀,不仅要糊自己的嘴,还要养活妻子和女儿子美、儿子鹤年。
不得已,陈独秀去亚东图书馆坐坐。
家中已是揭不开锅,但他是条硬汉,轻易不张口借钱。
汪孟邹见陈独秀坐了很久,知道他家又断炊了,说:要拿一些钱吧?陈独秀点点头。
汪孟邹便拿一点钱。
陈接了汪孟邹递过来的一两元钱,再坐一会儿,回去了。
后来,汪孟邹和侄子汪原放谈起陈独秀这段困难时期,总是说:仲叔是一条硬汉。
早知今日,还是不结婚的好啊!这个时期的贫穷潦倒的生活,促使陈独秀羡慕独身主义了。
1916年11月1日,他给《新青年》的一位读者写信说:以吾国今日经济状态,宜盛行独身主义。
1914年春天的一日,汪孟邹告诉陈独秀,章士钊在日本办《甲寅》杂志,请一位姓王的先生在上海搞发行。
陈独秀立即给章行严写信,看看可否去日本和他一起办杂志。
信中,陈独秀悲观地写道:国人唯一之希望,外人之分割耳。
不料章士钊回信说,计划旅行欧洲,而且,《甲寅》能否办下去,尚属天命。
本来还有一线希望,现在又破灭了。
7月,万般无奈的陈独秀到了日本,帮助章士钊编辑《甲寅》。
当时,章士钊住在东京小石川林町七十番地。
出入章士钊《甲寅》编辑部的有高一涵、易白沙和李大钊等人。
河北乐亭人李大钊,字守常,1889年生,这年24岁,去年残冬来日本,春天入早稻田大学政治本科读书,住在下户冢的基督教青年会内。
11月10日,陈独秀在《甲寅》一卷四号发表《〈双杆记〉叙》(署名独秀山民)和《爱国心与自觉心》(署名独秀)。
《双杆记》是章士钊写的,陈独秀秋天在江户写《〈双杆记〉叙》,发内心之忧愤:今以予不祥之人,叙此不祥之书,献于不祥之社会。
书中人不祥之痛苦,予可痛哭而道之。
作者及社会不祥之痛苦,予不获尽情痛哭道之者也。
呜呼!在《爱国心与自觉心》一文里,陈独秀得出国不必国的不要国家的结论。
他写道:国家国家,示行下法,吾人诚无之不为忧,有之不为喜。
吾人非咒骂尔亡,实不禁以此自觉也。
延年、乔年后来一度走上无政府主义道路,与乃父此念异曲同工。
陈独秀的文章发表后,在留日学生中引起轩然大波。
一个读者给主编章士钊写信说:何物狂徒,放为是论?但章士钊认为,陈独秀的文章可唤醒沉睡的国人,所谓汝南晨鸡先登坛唤。
从此,陈独秀的名字风行天下。
他取笔名独秀,一是家乡怀宁县城西北四十里处有独秀山,一是女儿名筱秀,有爱女儿之意。
已读了一些马克思主义著作的李大钊,总觉得仲甫的话,于国于民都无可为,过于灰心丧气了。
他写了《厌世心与自觉心》一文,劝陈独秀奋生花之笔,扬木铎之声,不要自迫于消极之宿命论。
李大钊这篇文章还没有发表,陈独秀已找到一条自救的道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