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虞这年45岁,比陈独秀大7岁。
瞻仰弗及,我劳如何,表示陈独秀遥望西方,却无法看到心中尊敬的人。
七高张文学革命军大旗刚从北京回到上海的陈独秀,收到胡适的《文学改良刍议》一文,非常高兴。
1917年1月,陈独秀兴奋地给胡适写信,谈及向北大校长蔡元培推荐胡适去任教授一事:蔡孑民先生已接北京总长之任,力约弟为文科学长,弟荐足下以代,此时无人,弟暂充之。
孑民先生盼足下早日回国,既不愿任学长,校中哲学、文学教授俱乏上选,足下来此亦可担任。
学长月薪三百元,重要教授亦有此数。
同期,陈独秀发表了《读胡适〈文学改良刍议〉有感》,支持胡适文学改良的主张:余谓中国近代文学史,施、曹价值,远在归、姚之上。
闻者咸大惊疑。
今得胡君之论,窃喜所见不孤。
白话文学,将为中国文学之正宗。
余亦笃信而渴望之。
吾生倘亲见其成,则大幸也。
元代文学美术,本蔚然可观。
余所最服膺者,为东篱。
词隽意远,又复雄富。
余尝称为中国之沙克士比亚。
质之胡君,及读者诸君以为然否。
东篱,即马致远。
沙克士比亚,即莎士比亚。
因为时间紧,陈独秀来不及写一篇长文章呼应胡适的观点。
举家去北大之前,陈独秀写了一篇《文学革命论》,刊登在《新青年》第二卷第六号上,策应吾友、急先锋胡适的主张。
陈独秀在文中说,今天的欧洲景象庄严,根本原因是革命。
这样的革故更新与中国朝代鼎革是不同的。
文艺复兴以来,欧洲发生的各类革命包括文学艺术革命,推动了欧洲的繁荣。
欧洲的文明史,在陈独秀看来,就是欧洲革命史。
中国也发生了三次政治革命,但虎头蛇尾,全部失败。
原因之一,是传统的东西根深蒂固,黑幕层层!所以,陈独秀认为,章士钊所主张的所谓单独的政治革命,在中国很难有效果。
这点,陈独秀和胡适不期而同。
和胡适比,陈独秀更着眼于文学革命,而不是改良。
文学革命的对象,则是十八妖魔。
他说:此妖魔为何?即明之前后七子及八家文派之归、方、刘、姚是也。
此十八妖魔辈,尊古蔑今,咬文嚼字,称霸文坛,反使盖代文豪若马东篱,若施耐庵,若曹雪芹诸人之姓名,几不为国人所识。
若夫七子之诗,刻意模古,直谓之抄袭可也。
归、方、刘、姚之文,或希荣誉墓,或无病而呻,满纸之乎者也矣焉哉。
每有长篇大作,摇头摆尾,说来说去,不知道说些什么。
此等文学,作者既非创造才,胸中又无物,其伎俩惟在仿古欺人,直无一字有存在之价值,虽著作等身,与其时之社会文明进化无丝毫关系。
今日吾国文学,悉承前代之敝:所谓桐城派者,八家与八股之混合体也。
十八妖魔,即明前七子、后七子和归有光、方苞、姚鼐、刘大櫆(后三人是陈独秀的老乡、桐城派的代表)。
明前七子,指明弘治、正德年间的李梦阳、何景明、徐祯卿、边贡、康海、王九思和王廷相七人;明后七子,指嘉靖、隆庆年间的李攀龙、王世贞、谢榛、宗臣、梁有誉、吴国伦和徐中行七人。
八家,指唐宋八大家。
写这篇文章,陈独秀确定了今后文学革命的方向。
他情绪高昂地写道:文学革命之气运,酝酿已非一日,其首举义旗之急先锋,则为吾友胡适。
余甘冒全国学究之敌,高张文学革命军大旗,以为吾友之声援。
旗上大书特书吾革命军三大主义,曰,推翻雕琢的阿谀的贵族文学,建设平易的抒情的国民文学;曰,推倒陈腐的铺张的古典文学,建设新鲜的立诚的写实文学;曰,推倒迂晦的艰涩的山林文学,建设明了的通俗的社会文学……予愿拖四十二生的大炮,为之前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