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晨终于答应和离了, 苏文锦在听到这句话时, 是一刹那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虚脱。
是轻松, 但长期的压力下骤然的轻松, 一瞬间就变成了虚脱。
程晨临走前看了一眼苏离, 却不想孩子是最通人性的,对于亲人排斥不喜欢的人有着天生的抗拒。
在程晨转头看他的一瞬间,苏离惊恐的紧紧抱住孟凡的脖子, 将小脸藏了起来。
程晨眼中酸涩难当, 一个经历过沙场杀过人的男人,就这么差些哭了出来。
他待不下去了,不想看到自己的妻子如释重负的表情, 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儿子亲热的窝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
苏文锦说孟凡是苏离的救命恩人,这大抵是真的。
但那人对苏离的疼爱, 以及偶尔转头看向苏文锦时担心的一抹柔情。
那个人分明对苏文锦有意。
是不是等不了多久,苏文锦就会嫁给这个男人,从此真的再无关系?程晨不由攥紧了拳头,深沉的目光终于从苏文锦身上移开,转身离去。
和离是和离,再嫁却不同,程晨勉强能接受前者,后者,根本不可能。
程芸抱着看好戏的心思来到苏家,如今跟着程晨离开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那孟凡不是奸|夫, 程晨本不想和离,却因为此时刺激真的和离了。
程芸几乎一路上都在提心吊胆,将自己藏在程夫人身后,那日程晨掐着她脖子的窒息感还隐隐记得。
程芸不由伸手捂住自己的脖颈,生怕程晨一把捏死她。
好不容易回到程府,程晨一直没有说话,程芸终于松了一口气准备溜走,背后便传来程晨阴测测的声音,今晚留你最后一晚,明天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程芸下意识想回嘴,但一转头对上程晨铁青的脸色,什么话都顿在了嘴边。
求救似的看了程夫人一眼,程夫人转过头去没有理她。
程芸只能认命的点点头,小声的答应了。
程家一众人终于离去,早已过了平日休息的时候,苏离趴在孟凡怀里已经睡熟了。
苏文锦要接过孩子,孟凡却没有松手,抬抬下巴示意苏文锦走在前面,亲自将苏离送了回去。
苏文锦心中越发不安与惭愧,孟凡是苏离的救命恩人,他是府上的贵客,却因为自己和程晨被莫名其妙的卷了进来。
程晨手下没有轻重,苏文锦担心的又看了眼孟凡的手,孟凡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待将苏离安顿好,苏文锦站了许久后才低声开口,孟大哥,对不起。
孟凡这才活动了下已经发麻的手腕,挑眉道,你又有什么错?程晨他苏文锦顿了顿,程晨许是不会再乱说什么,但是程芸却不一定,孟凡只要出现在这里,总会引起一些流言蜚语,以后孟大哥还是少一些过来吧对你不好。
是你不愿意我再来?当然不是,苏文锦连忙摇头,她只是觉得愧疚难安,却也没有好法子。
孟凡闻言笑了笑,声音也不由轻柔不少,那便无妨,今晚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
说罢,在苏文锦未成回过神时转身离开,留下怔住的苏文锦,一直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已经和程晨和离了,但是程晨离开时满脸的戾气,苏文锦不知这种逼迫下的和离到底会有多大的作用。
孟凡的意思,让苏文锦有些害怕,她担心程晨这个疯子还会做什么。
却不想,几日后,朝廷一道圣旨从此让苏文锦安心了下来。
朝廷派往杭州的两名,,,其中有一人正是程晨。
绝不是贬谪,况且程晨本家便在杭州,无论是谁看都是陛下看赏的表现。
程晨在接到圣旨时就像被一道惊雷劈过一般,周围还有同僚在不停的恭贺,众人眼中的羡慕根本不用掩饰。
程晨却觉得像被泼过了一盆凉水,在初春的早晨完全没了思考。
任期五年,五年后可返回京城,回到京城定又会升迁。
但是五年后的苏文锦,若是他离开了京城,只留下苏文锦与孟凡在这里,五年后再回来,一切已经不可以控制。
程晨眼中瞬间聚起一抹疯狂的情绪,身旁的老胡将军一把抓住他惊吼一句,你想干什么!世子还让我盯着你说别让你干傻事,我之前不大明白,现在倒是明白了。
你想干什么,陛下有心提拔你,你想拂了陛下的好意落个什么罪名?我不能离开京城!程晨疯了似的吼道,只要一离开,什么都没有了!老胡不明所以,程晨疯完后这才猛地想起老胡的话,世子说早些盯着他,是不是世子早就知道。
这才慌忙去找齐光,待闯进齐光的书房后,这才发现齐光脸色也是奇差无比。
屋里除了齐光,还有一人,正是枢密院的张英。
张英本已想办法将程晨的名字压了下来,但是送到陛下手中的名单中依旧有程晨。
不能怪他们不妥当,只能怪徐子越太恐怖,手伸的太长,让人防不胜防。
程晨听罢僵硬的站在原地,好一阵子才开口问道,是是徐子越动的手脚。
齐光沉默,程晨却是明白了齐光的意思。
他就说为什么这种机会会给他,分明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却能落在他的头上,原来是徐子越动的手。
他从未与徐子越打过交道,只知道这个妹夫极有本事,就连世子也忌惮三分。
徐子越为什么会做这个手脚,只不过是为了将他调离京城。
徐子越的主意,苏文锦又怎么会不知道。
前所未有的绝望笼罩而来,程晨声音微微发抖,还还能不能换陛下已经下了旨,齐光终于开口了,别人不知他却知道程晨为何如此不愿意,你若抗旨,惹怒了陛下我也救不了你。
两年,你去杭州两年,我想办法让你回来。
程晨苦笑,只要自己不在了,五年和两年又有什么不同呢。
若是他抗旨不去,从此丢了官职,变成普通人一个,又能做的了什么?只是临走前还想再见一次苏文锦,程晨站在苏府门口许久,苏文锦却始终没有请他进去。
程晨苦笑着离去,就此一别,怕就是永远了。
他这辈子最爱的人,终于要离开他了。
苏文锦得知程晨离京后已是程晨离开后的第二天,程晨接旨后第三天便赶往了杭州。
苏文锦这才想起那日程晨在苏府门口只求见她一面,她本以为程晨又要胡搅蛮缠,原来是告别。
心中升腾起一种难言的寂静,苏文锦只觉得脑中空了许久,这才缓缓有了知觉。
苏离正趴在她膝盖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幕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苏文锦轻轻笑了笑,将苏离抱在怀里,眼中一阵酸涩,似乎是有泪水滑落。
几日后,苏文锦抱了苏离来徐府找苏文卿玩。
徐老太太极喜欢苏离,逗着苏离玩了好一阵子,目光却是时不时的去看苏文卿。
虽然没有明说,但苏文卿哪里不明白徐老太太的意思,这分明是问她你们何时才能有个孩子。
人老了总是喜欢热闹,喜欢孩子,徐府如今最小的徐心葵也慢慢有了女孩子的模样,已经很久没有小孩子了。
但是徐子越并不是徐家人,就算是孩子也不会是徐家的孩子。
况且她身子不好,两人的房事也并不频繁,成亲到现在,所有加起来一个巴掌就可以数的过来。
苏文卿低头笑了笑,徐老太太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也便再没有打趣她。
因为苏瑜的原因,苏文卿有意让徐心梅也与苏文锦熟悉起来。
三人在这边说话,苏离却因为见到了团子兴奋的不得了,整整一个早上一直趴在团子跟前玩。
一人一猫,瞧着倒是十分有趣。
待用完午膳,初春的下午并不燥热,苏文锦想去听戏,苏文卿因为没有什么大事也便一起去了。
青园的戏园子里重了许多桃花,如今满园桃花落英缤纷,桃花香味处处可闻。
待进了后院,时不时可以遇到京城的各家贵人,苏文卿却惊讶的发现,江澄与江琦也在青园。
江琦与江澄都在,大抵江夫人也在里边。
但是江澄的相公,程斐却不在。
苏文卿听安庆说起过,江澄如今终于想通收了心,前些日子还与程夫人一同出来游玩过。
婆媳似乎很不错,但至于程斐,安庆倒是不知道。
江澄也瞧见了她,苏文卿不好躲着这便上前问候一声。
两人曾经是最看不惯对方,如今却也能心平气和的问候一句你最近如何,罢了又问候一声江澄身边的江琦,这才离开。
苏文锦没忍住又看了江琦一眼,回头来小声问她,你与那位公子相熟?江琦?苏文卿摇头,只有一面之缘,怎么了?苏文锦道声无事,等走两步再回头看去,那兄妹两人还站在原地说些什么,江琦的目光正巧又看了过来。
苏文锦叹了口气,心道自家妹妹真是撩人而不自知,适才就觉得江琦一直在盯着苏文卿看,还以为是看错,如今一看并未错。
只不过有了徐妹夫,苏文卿定是再看不上任何人了。
五叔前天与她说,程晨这次外调是徐子越施了手段。
她不懂这些官场的事情,但五叔面容复杂的赞叹徐子越手段太厉害,想来是真的极厉害的。
转眼便快到长公主的寿辰,徐子越深知苏文卿不会备礼物,今日回来时便将准备好的礼交给她。
苏文锦接过盒子,这是用青玉打磨的一个三尺长的盒子,玉质干净无疵,上面雕了精致的纹路。
就连盒子也这般精贵,苏文卿小心翼翼的打开后,发现里边陈放了一柄玉扇。
与盒子不同,玉扇是细腻的白玉,触感冰凉。
待打开后,苏文卿惊叹一声,一为画上的画工所惊讶,二是瞧见了上面的署名。
宫灵。
宫灵先生成名已久,如今一画难求,徐子越居然能求得宫灵先生画一副扇面。
长公主爱画,尤其是喜欢宫灵先生的画。
不喜的人自是看不出它的金贵,但看在长公主眼中却是千金难求。
苏文卿没有问徐子越如何讨到宫灵先生的出手,徐子越总是无所不能,苏文卿有时甚至在想,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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