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珠砸在窗户玻璃上,默契地配合着他进出的节奏。
陈婉被他一次次抛上浪尖,无力可抵,神志不清地掐紧他手臂,哑着嗓子迭声说不要。
猫儿,再忍忍,马上就来了。
他大掌托住她下巴如痴如狂地亲吻,喃喃说:要不够你。
怎么也不够。
她整个人被他拦腰折起,双腿弯曲压在自己胸前,最隐秘的位置暴露在他视线下。
陈婉羞不可遏,挥着手还未及阻止,他已经握着她腰臀又是大肆凌虐起来。
闪电于窗外破空而过,她玉白的皮肤染了一层胭脂色,两片唇瓣微微分开,轻颤着,含含糊糊地说着我恨你。
秦昊停下来,凝视她迷乱的眼睛,手指伸入她长发里用力托着她颈项,用尽所有的热情狠狠吻住她吸咬。
她的指尖陷进背上的肌肉,被刮扯的痛感比不上心里的。
猫儿,多恨点,把我恨进你心里去。
说着收起笑,伴着一声响雷再次挺身,贯穿置底。
全身瘫软,浑无着力处。
窗外雷声滚滚,暴雨肆无忌惮地哗哗往下倾倒,狂啸奔流的血脉逐渐平复。
别睡,我叫了披萨。
他洗了澡出来,沐浴露的清香涤净空气里绮靡的味道。
我很累。
陈婉闭上眼睛不愿多话。
秦昊半躺在她身侧,细致小心地帮她理顺纠结的长发,然后将她搂紧一些,那也等吃了再睡,空肚子睡也睡不安稳。
见她只皱着眉尖不说话,想是还在为之前生气。
低笑着手探进被子里握住她一团丰软,发脾气可以,不理人可不行。
陈婉翻个身,晾个脊背给他。
秦昊暗自咬了咬牙,探过手去把她身子扳回来,陈婉不耐,胡乱挥开手臂抵挡,你烦不烦?之前折腾我半晚上,现在还要折腾?你让我清净会行不?秦昊脸上被她手肘一撞,火气也上来三分。
一只手扣住她手腕,一只手托着她腰打横把她抱在腿上,我折腾?我折腾?我好心当驴肝肺了我,我低声下气分分秒秒的哄你我容易吗我?给我坐好!陈婉被他禁锢在怀里半点扭动不得,只能拿双眼睛恨恨地剐着他。
她脸上红潮尚未褪尽,越发显得瞳仁黑黝黝的,象能看进他心里去。
怒意不由尽数化为灰烬,脑海中浮现她娇弱不堪婉转求饶的模样,我们多久没在一起了?一时把不住边,是我错。
细细地啜着她耳垂,一面轻声哄着她说:弄疼你了是不?让我揉揉。
没脸没皮的,别碰我。
她避开他的吻,避不开他四处梭巡的手指。
秦昊嘿嘿笑着,收回手,这不就是了。
不乐意就吱声,爱怎么发脾气都行。
闷在心里你不好受我看着也不开胃。
别把我当色狼,要是你愿意好好和我聊天谈心,我情愿不动你。
陈婉冷笑,你还真会往自已脸上贴金。
这会开始假装圣人了?他凝神细看她嘴角的嘲讽,想起方才狂喜时被浇凉了心的那三个字,心中郁结难解,也笑了笑说:我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你是死心眼,横竖这辈子是讨不了你欢喜的了。
你爱恨就恨吧,恨我到心里到骨子里恨得一辈子忘不了我也行。
他轻松语气里的沉重令她心里一酸,别开脸说:我恨的是我自己。
她恨自己软弱可欺,恨自己甘之若饴,恨自己发出的每一声低吟每一次喘息。
秦昊眼中掠过一丝意外,傻猫儿。
他托着她下巴把她脸朝向他,用不容辩解的语气缓缓说:你没有半点错,全是因为我。
我自问不是好人,但也没做过恶事,对你那是头一遭。
不过我没后悔过,重新来一次,该做的我一样会做。
之前多少次你不是一直看我不上眼吗?不做我们永远没机会在一起。
你恨我手段卑劣也好、恨我泯灭天良也好,别恨自个。
有怨气只管冲我发,只要不离开我怎么都行。
他眼中眷恋之意坦露无遗,陈婉心弦微震,颤声轻轻说:害人害 己,何苦呢?方才的温存缠绵一一在眼前掠过,秦昊绽开嘴,冲她朗朗一笑说:我觉得值。
你不喜欢我我喜欢你就行了。
见她神色一黯,忍住突至而来的酸楚,低声说:想睡就睡会,外卖送来了我再喊你。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他不在乎。
他扪心自问真的不指望什么,就是象现下这般长长久久地两人厮守在一处就行。
悲伤怨恨痛楚……总有一日会被时间洗淘得沉淀下去,总有一日守得明月。
二十多年的岁月流逝去,细算起来珍视的片段里大半有她。
脑里心坎上一时是初见时朱雀巷的清晨她一回眸的纯净;一时是她死咬着牙拼死抵抗他的倔强;一时是上海路她失魂般游走的背影;一时是夕阳里浅笑薄嗔的娇憨。
黑暗里他凝神倾听她绵长的呼吸,脸上的表情随记忆的碎片而变幻。
陈婉醒来时外面仍旧电闪雷鸣,辨不清时间一时有些着慌。
客厅里电视开着静音,厨房门口透出一缝橘光。
她推开门,抽油烟机下,秦昊手持锅铲正巧转过身对著她。
怎么不多睡会?现在也才10点多。
注意到她的目光,他视线转回自己手上,迅即微窘地把铲子丢回锅里。
新闻上说是三十年一遇的暴雨,披萨不来了,咱们自己做饭吃。
陈婉走过去,瞅瞅锅里,笑意突然涌起,竭力想保持冷漠的表情,可嘴巴怎么抿也抿不住。
秦昊看看锅,脸上窘意更甚,冰箱里啤酒多,没菜,只有几个鸡蛋,米还是我妈上次来剩下的。
我们做蛋炒饭。
她点头,是挺象蛋炒饭的。
什么叫象?本来就是好不好?他不乐意地瞟她一眼,舀出半勺递她嘴边,尝尝。
陈婉立时摇头。
他望着她半晌不说话,有点打击到的表情,呐呐收回手,我应该等你起来再做的。
说完把勺子扔回原处。
不知是屋外的风还是突然冷却的气氛,陈婉心中陡然一凛,然后莫名地软化。
拿起他的勺子试了一口,抬眼间是他忐忑的样子,笑容缓缓泛起在嘴角,心里却有些无以言诉的酸怅。
还不错,就是鸡蛋老了点米饭硬了点味道淡了点。
他紧绷的下巴和肩膀明显松懈下来,静静看她一会然后咧开嘴笑起来,接着拧住她鼻子凶巴巴地说:死丫头片子,挤兑我?陈婉挥掌拍开,手上全是油和鸡蛋。
大厨第一次出手,敢挤兑我?胆子生毛了你。
他得意洋洋地问:咱们开饭?陈婉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还要加工一次。
红酒配蛋炒饭大概是世界上最浪漫的晚餐,最起码对他来说是。
当初朱雀巷的惊鸿一瞥,从未想过能走这么远。
即使中间有失落不甘,但与此刻圆满的喜悦相比算得了什么?他无法掌握的感情也一点点地积攒着,逐渐清晰起来。
猫儿,就这样到老好不好?他怔怔注视她。
啊?被他的雀跃感染了,却又被这句话吓住了。
陈婉抬起头,旋即陷进他眼中的深潭。
笑容逐渐泯灭。
我该回去了。
雨下小了。
她木着脸把桌上的盘子收起来,再晚回去不好解释。
我是说真的。
我不想吵架。
我是说真的。
她转过身定定回视他,我不要。
我不要委屈自己一辈子,我不要把把自己所有的浪费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我不要和你在一起,我会鄙视自己一辈子鄙视自己。
我不要和你在一起,就算是现在也不想。
他视线不离她左右,目光专注坚定地让她心悸战栗。
她极力在内心搜刮对他所有的恨意武装自己,生恐被他的目光穿透自己冷冽的盾甲。
她仰着头,以一种睨视的眼神看着他。
细细的脖子,带着清高的骄傲。
他忆起她曾经以这种姿势睨视着他,然后低头抽出刀,重新抬起眼时,眼角藏着一滴泪,却倔强地悬着迟迟不堕。
他忆起前些天拿到资料时双手的抖震,之后想及她带着父亲自杀的阴影独自生存时的心疼,想及那样残忍地肆虐她身体与心灵时脑中瞬间的空茫。
人性本恶。
从小到大,他见识过各色人等的各色面孔。
他自以为自己一颗心铜墙铁壁般刀枪不入,却忘记了每颗心都有柔软处,总有一种力量直击柔软,让你心疼,让你甘愿心疼。
胸口里盘桓终日如迷雾般挥不去散不尽的那团在刹那间消散豁然。
他站起来,眼见她警惕地后退一步,不自禁地有缕温柔,酸酸的温柔泛起,迅速地蔓延至五脏六腑。
我刚才是说着玩的,试试你,别当真。
他安抚地冲她笑笑,我们的约定我还记着。
等你毕业的时候……等你毕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