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虽然有一点点小偏差,但是好歹还是落在实地上了。
一直到脚落地的那一刻为止,李淳风的心才放了下来。
可惜,他忘了一件事:从几十丈高的地方跳下来,无论下盘多么稳,都一定要向前面冲几步才能站住的。
而出了一点偏差的后果却是很严重的——他的前面就是火海。
怎么会这样?李淳风目瞪口呆地冲向了火海之中。
难道是天绝我也?突然,心底有一处地方好似裂开了一条缝隙,一些什么东西溜了出来。
脑海中顿时冒出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还没等他想是什么意思呢,嘴里已经把它念出来了:无所不在的风之元素啊,请响应我的呼唤,给与我无穷的力量,让我能在空中自由的飞翔吧!风之翼!刚刚念完,淳风发觉自己居然就这么浮了起来,而且越飘越高,一直快到洞顶才停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淳风不禁傻了。
我什么时候学过这种功夫?说是功夫,他也感到这功夫和自己以往所接触到的道家功夫有很大的不同。
难道是刚才心里那怪怪的感觉?此时他再想去抓住那种感觉已经不可得了,他隐隐约约地知道,这应该就是每次在练功时感受到的那股蠢蠢欲动的神念。
算了,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挖出来!淳风是聪明人,想不通的事便先放在一边,而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
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地落在石案边上。
虽然那种感觉消失了,但风之翼这种奇异的功夫(姑且这么叫吧)却已深深地烙在他的脑海中了。
这下淳风才有时间来仔细观察这石案。
石案大概有两尺长,一尺宽,很小的样子。
通体莹白如玉,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在周围刺目的红光中显得分外悦目。
而石案上所刻的便是上方洞顶所刻的星图,图中日月星辰,运行一丝不乱。
整张石案浑然天成,和脚下的石板已然一体,淳风试着推了一下,竟然纹丝不动。
淳风不信邪,加上五分力道,仍是没有反应。
他一发狠,用尽全身力气就这么一推。
只听得噗的一声暗响,石案依然故我,一动不动。
想也知道,若是用蛮力可以破坏的话,那前面的种种布置也就太可笑了。
淳风正发愁呢,只觉得胸口的胎记越发不安,淳风几乎怀疑自己听到了怦怦之声。
突然间,一个蓝色的光团竟然就这么从胸口上跳了出来,直向石案落去。
随着光团落下,整个石案发出的白光大盛,刺得淳风不得不眯上了眼睛。
只听得耳边轰的一声,再睁开眼时已不在原地,而是到了一个无比奇异的天地里。
这是什么地方?淳风左右四顾,却只见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但也不如何刺眼。
他倒是不怎么惊慌,有了十岁那次经历,他大致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现在应该是在一个类似于自己识海的意识空间里,自己的身体估计仍然在原地,进来的只是自己的意识而已。
这个空间既然是由鸿钧道人的阵势触发的,估计和这个道门始祖脱不了干系。
既然人家把他拉进来了,那自然就会出现,急也没有用。
他观察一阵之后,实在没有办法发觉什么东西,干脆一屁股坐下了。
小朋友,你好啊!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淳风回过头一看,忍不住跳了起来。
站在他身后的竟然是一个绝顶的美少年!这个少年看起来和淳风一般大的光景,长得是脸如观玉,目似朗星,鼻如悬胆,齿若编贝,尤其是嘴角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让人觉着象是置身于五月春风中,无比舒适。
一身杏黄色的道袍穿在他的身上,更是让他多了几分出尘之意。
淳风长得也算是俊俏了,可是一见这少年,顿时生出自愧不如之感。
淳风吃惊不是别的,而是这个少年实在是太年轻了!在他认为,这个意识空间既然是鸿钧所造,那和他接触的自然也应该是仙风道骨的老头子才是,怎么会出来这个一个少年?这反差也太大了吧?您是……淳风试探着问。
毕竟这是人家的地方,客气点没坏处。
贫道鸿钧。
少年仍旧笑嘻嘻的,躬身行了一礼。
啊?!李淳风张大了嘴。
虽然自己没有猜错,这地方确实是鸿钧所弄的玄虚,但是看到一个这么年轻的道门始祖,真的让他有一种以头撞墙的冲动。
呵呵,小朋友,皮相只是虚妄之物,您又何必如此在意呢?鸿钧大概是看到淳风现在的表情很精彩,呵呵乐了。
是啊,鸿钧乃道门第一高人,想让人看到什么样子还不容易?自己如此一惊一咋,难怪会让人见笑。
想到这里,淳风忙定下心来,还了一礼:对不起,晚辈修心功夫不够,失礼了。
无妨,无妨!贫道亦非鸿钧真身,乃是当年布阵之时留下的一缕神识而已,小朋友无需如此客气。
你现在来了,我也就可以回去了。
呃?淳风再次愣住了。
什么意思?难道在几千年之前鸿钧在布阵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今天会来破阵吗?那这个道门始祖,也未免太厉害了吧!呵呵,没那么夸张。
鸿钧似乎可以看透淳风的心思,当年我只是算到七千年后此阵一定会破,而且破阵者必定和贫道有莫大的关系而已,至于其它的,我也算不到。
七千年!老鳄鱼来这里才三千多年而已,也就是说,在他之前这个阵就存在了四千多年!淳风暗暗咂舌。
只是他的好奇心被鸿钧的一席话给勾起来了:您是道门第一人,得道已经不知多少年了,当今世上,别说修真之人,便是神仙,你也是列在第一位。
难道还有您算不到的事吗?呵呵,这世事千变万化,此时一只蝴蝶展翅,安知多少年后万里之外会因之发生一场暴雪?一事稍有毫厘之变,不知多少事便会随之差以千里,何人能说自己可以看破未来,算无遗策?贫道自数万年前便已窥天道,之后更是培育出道门一脉,绵延万年而不绝。
然而对于预测之术,贫道也只能说是略知皮毛而已。
鸿钧接着说:我所能算到的,仅仅是与自身有关的必定会发生的事情而已,而且发生了之后会有什么结果,我都没有办法知道。
就像这次这样?淳风问道。
呵呵,是啊,贫道之所以能算到此事,一小半是由于此阵是我所布下,另外一多半倒是因为你的缘故。
我?淳风大奇,自己怎么又和这个活了几万年的老道士扯上了关系?——虽然从外貌上来看,叫他老道士实在是太勉强了一点。
是啊,你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哦!鸿钧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戏谑,不过眼神倒是渐渐正经起来,我道门一脉的兴衰成败,甚至生死存亡,倒是有一大半落在你身上。
说到最后,脸上已经不见笑意,表情很是严肃。
不是吧?淳风简直有些头晕了。
这么大一顶帽子罩下来,想不晕也难啊!小子何德何能,竟能承担如此重大的干系?你不要妄自菲薄啊。
贫道推算我道门气运,每次到一万七千年时就算不下去了。
再要推算,却发现以后的发展已非我能知之。
我能推出的最接近的事实便是,因为一位来自西方的天才,道门将会经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此变化是凶是吉,却是算不出来了。
鸿钧道:这个来自西方的天才,便是你啊!咦?你是不是弄错了?淳风越听越糊涂,自己是天才都是不错(呵呵,少年心性,狂妄一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可是来自西方什么的,根本就是乱七八糟嘛!前辈,小子乃是临兆人氏,此处位于江南,山明水秀,人杰地灵,绝对不是什么西方蛮夷之地,前辈怕是认错人了吧!这么恐怖的大责任,自然是能推就推。
呵呵,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贫道与你在此相见,只为提醒小友七个字:得饶人处且饶人啊!呃?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这么一个天地间第一的大腕,有什么地方要求我吗?日后道门一脉,还请小友手下留情为我保留一线,不要赶尽杀绝,勿让贫道万年功业付诸东流啊!鸿钧越说越玄了。
好了,贫道任务已经完成,也该回去了。
小友,再见!喂,你说明白再走啊!这么不清不楚的说两句,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做?淳风伸手去扯老道的袖子,却扯了个空。
时候未到,怎么说你也不会明白的。
只是还请小友念着我们今日这一面之缘,记住贫道所托之事,贫道感激不尽!鸿钧一边说着,身体慢慢地淡了。
喂,喂!淳风大急,你就这么走了,那个禁制让我怎么办!忽然觉得一阵红光耀眼,已然回到了山洞之中,哪里还有鸿钧的影子?真是的,突然把我拉了进去,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又突然把我踢了出来,什么意思嘛!淳风埋怨着,莫名其妙!正在嘀咕着,忽然觉得一阵地动山摇,一不小心差点掉到熔岩里去了,回头一看,石案竟然在慢慢地下沉,此时已经快没入地下去了。
而胸口的凉意也开始渐渐退去,一时间热浪灼人,好似要被烤熟一般。
砰的一声巨响传来,吓了他一大跳。
转头望去,却是洞顶的岩石坍塌了下来,而且看这个阵式,只怕是整个山洞都要垮了。
不好!淳风顾不得再想前想后,运起风之翼就往上飞。
到达上方山洞后,不敢再作停留,直接就往外蹿。
洞里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倒是让他顺顺当当地跑了出来。
刚到洞口,便看见老鳄鱼正在探头探脑地往里望。
老鳄鱼,快点走开,这洞快塌了!淳风从它身边一掠而过,顺手拉住它的尾巴就往外扯。
快放手!猝不及防,老鳄鱼竟然被他给这么拉了出来,疼得龇牙咧嘴直叫唤:你小子开始还对我挺礼貌的,怎么进去转一圈就变了个人?淳风自己明白,先前自己从未见过真正的修真高手(他师傅也没有出手让他见过),听到老鳄鱼已经修行了三千多年,心中自然很是崇敬。
现在他连鸿钧都见过了,眼界大开,心态也随之发生了变化,才会有此不敬之举。
对不起,前辈,我……淳风涨红了脸,喃喃着准备解释,被老鳄鱼打断了:对个什么不起!你小子这个样子我更喜欢!先前那幅毕恭毕敬的样子,搞得我都累了!以后就这个样吧!呵呵,那我就不客气了,老鳄鱼!淳风本来就不是爱受拘束之人,如此提议显然更对他的胃口。
对了,你小子怎么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了?老鳄鱼问:看到阵眼了吗?阵眼是看到了,可是不是破了禁制就不知道了。
李淳风将洞内发生的事略略地给它讲了一遍。
不知为什么,风之翼的事他按下了没有说,可能是自己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不太愿意别人知道吧!正说着,只听得轰隆隆一阵巨响,身后的山洞中落下了无数的大石,盏茶时间便将洞口封得严严实实。
看来以后谁想要进去,非得费一番工夫不可了——用遁地术倒是快,可要是一不小心落到了岩浆中,就算是仙人,怕也化为飞灰了。
这么说,你见到鸿钧了?老鳄鱼一副苦大仇深状:那老杂毛,关了我三千多年,让我看见我非吃了他!说着将牙齿亮了出来,很是有一点威武狰狞的味道。
吃了他?你成吗?淳风苦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你才修了三千多年,他可是得道三万多年了!呵呵,还是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嘛!到底是三千多年的老妖精,见风使舵,掉头奇快无比。
好了,我们试试这个禁制到底解了没有吧!我在这也耽误得太久了。
淳风说完,又是一蹦。
不过这次他学乖了,力道控制得刚好,他可不想又撞得两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