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叹一息,双目移至天际,望着空上的幽光泛泛的月亮讲道:我从小就失去了双亲。
从小到大身边就只有姐姐和叔父两个人。
我在家里算是年纪最小的。
姐姐虽然大我,却也只是相差几岁而已。
记得从我懂事开始,叔父就教我如何站桩。
从最小最小的时候起。
一旦我嬉戏玩闹,他就会立即怒。
在他眼中是绝对不准许我顽皮的。
每天,我除了练功就是吃饭,再者就是睡觉。
闲余之际,姐姐会教我一些书画文字。
我们住的地方很贫困,没有教书先生。
叔父他学识渊博,足可以胜任先生的职责。
他将自己毕生的知识,文史一类的教给了姐姐,武学之类的教给了我。
我在家乡每日都刻苦的练习。
只是,我当时还不清楚我究竟为了什么而练功。
所以一直都没有动力。
直到今天,我懂得了个中隐藏的秘密,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颖花听得会神,不禁问道:为什么?玄天乐怅然道:魔道猖狂,魔头更是不可一世。
我们一家身世莫测,与那魔头有重大的渊源。
他现今成魔,自然不会放过我们一家人。
几日前我便得到了消息,说家乡那里已经变成了死人之地。
村中的村民皆成了白骨,无一幸免。
虽然这些只是旁道消息,但我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它的真实性。
想必,姐姐与叔父已然遭遇不测了。
他嘴角上浮,愁容上显露出几分苦涩的笑意。
他兀自望着天空,说:我在叔父眼皮底下生活了十九年。
在这十九年里,叔父从来都没有笑过。
我几乎不知道他笑时是什么模样。
我知道,叔父是在为我的今后做着种种打算。
每每我的功夫不尽他意时,他的脸都会皱得很紧。
叔父每次生气都会罚我去外面练功,甚至连晚饭都不让我吃,可我依然会感到一丝温馨。
我真的好怀恋,怀恋叔父的严厉与冷峻。
可是,这些都已经成为了回忆。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抽回泪水,继续说道:姐姐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亲的亲人。
她温和的模样我永远都无法忘记。
姐姐是个十分开朗活泼的女孩。
她机智聪明,不像我,记什么东西都要七八遍。
她只看过一次,就能记住大概内容了。
这十九年来,姐姐含辛茹苦的养活我,付出的辛酸与劳苦是不可估量的。
凡事她都会先把我放在第一位上,其后才是他人。
姐姐自己学会了芝麻糖的做法,然后每天都给我做。
但是因为之后生活紧迫,她不得不每天都把精力放在干活上。
慢慢的便将此事给遗忘了。
原先,我还在心里暗暗抱怨不满,可是每当我看见姐姐贪黑起早,累得满身疲惫的样子时,我的心都随之而颤动。
有的时候,我自心底的问自己,我到底有什么用?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为我每日受苦,却不能帮助她。
我从小习武,现在依旧习武,可习武又不能当饭吃,那练有何用?颖花插口言道:师傅曾经跟我们讲过。
说练武不仅是为了彰显门派武功的特色,也并不是为了绝对的强身健体,而是为了路见不平,匡扶正义。
师傅她经常说,拥有一身绝技的人数不胜数,但他们无非都是为了一己之利,从未设法考虑过别人。
武功高强虽然可以称雄天下,但却不能令人自内心的敬服。
要想做人上之人,须得在学习武功之前学好武德。
否则,空有一身武功,死后却仍旧留不下什么。
玄天乐微微笑道:或许这就是师傅对武功的用处所做的总结吧。
我们这些后辈怎能轻易猜透个中的奥妙。
不过,我已隐隐感觉到我的前途更加迷茫了。
从一开始秉着去寻找轩辕之灵的目的,直到现在稀里糊涂的接任了一派掌门。
我这才觉,原来世事是如此的繁琐。
与我儿时幻想的大相径庭。
他抬起头,目光柔和的盯着圆月:说说你吧。
听你刚刚讲,你也是个孤儿?回忆往事,颖花的情绪不禁低落:嗯。
是师傅收养了我。
我依稀记得,那时的我还是一位街头小乞丐,衣衫褴褛,跪在街上向路人乞讨。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只记得有一位老叫花子收留了我,每天带着我一起去乞讨。
老乞丐带了我不到半个月,就因为吃了毒物,中毒而死了。
从此,我就一个人漂泊在茫茫人海当中,那时我刚满六岁。
不久之后,我也因为吃了不洁之物而昏迷不醒,当时正巧师傅出行路过此地。
她见我如此可怜,便将我一同带回了灵花派。
她治好了我的病,给我饭吃,还给我换了一件漂亮的新衣裳。
当时我非常的感激师傅,尤其是她那副暖暖的笑容。
我内心感佩,嘴唇一颤,便叫了她一声娘。
师傅愣了一阵,随即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自此我就被收入灵花派,成为灵花派的弟子。
这么久来,师傅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爱与栽培,让我深深地体会到了那种亲人之间的感情。
我也明显感觉得到,师傅对我的培养比其他师妹们要多得多。
她一心想要将我培养成才,日后好能替她掌任灵花派。
可是我天资愚钝,没能领悟她传授的精髓。
想想我真的对不起师傅,对不起这十二年来她对我的培养。
如今她走了,我仍旧没有什么建树。
唉。
玄天乐侧过头来,双目旋回在她的身上。
颖花长得虽然不是非常漂亮,但却也是气质不凡。
清秀的面容,略长的头,透着忧郁的大眼睛。
如今的她,又怎能看得出她就是当年那个沿街乞讨的小乞丐呢。
玄天乐盯着她看的出神,她是除了南宫雅芙以外第二个令他痴迷的女子。
如同南宫雅芙一样,留给他内心的印象不仅只有容颜的娟好,更多的是那种独特不凡的气质。
半晌的沉寂,颖花似乎感知到了些许不对劲。
转头望去,玄天乐一副呆滞地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
她有些奇怪,也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掌门,你在看什么?玄天乐惊醒,忙正过头来,继续望着月空,说道:啊。
我是在想寒花说的话。
其实,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我连灵花派的具体位置在什么地方都不晓得,又如何能胜任掌门之职。
颖花见他有些颓丧,颇有些来气:难道你畏怯了?师傅刚刚才交待给你我的事,你难道现在就想反悔了?玄天乐忙道:不是。
只是、只是,这些都是事实呀!颖花撇过头去,留给他颇冷的侧脸:那些都不是问题。
你不是还有我么。
我在灵秀峰生活了十二年,那里的模样与情景我闭着眼都可以描述出来。
你放心,虽然师妹们背离你,但我不会。
纵使师妹手里有掌门玉佩也难成气候,毕竟她没有得到师傅的真传。
日后我们返回灵花派,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讲清,更有我作证,自然会化解众弟子心中的疑惑。
玄天乐道:哦。
还有一事。
你、以后可不可以不叫我掌门?颖花瞪着一双奇异的双眼,问:为什么?难道你又有什么主意?她眼中闪烁着质疑的光,仿佛随时都会怒一般。
玄天乐忙解释道:不是,不是。
我被人叫惯了姓名,冷不丁被称作掌门心中很不舒服。
这样,我的名字叫玄天乐,你叫我天乐就可以了。
颖花有些迟疑:天、乐?上下有序!你是掌门,我是弟子,我怎能直呼你的名字?这、这有些不大好吧?玄天乐根本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他笑着摆了摆手:没关系!我早已被人叫习惯了。
无论是男女老少,这样叫我我都不在乎的。
这样叫我反倒让我心里畅快了许多,否则一口一句掌门,实在闷得很。
颖花仍旧难以决断:这……我还是感觉不适。
这样罢,在外人面前我依然叫你掌门。
只是我们两人的时候便叫你玄师兄,这样如何?玄天乐心下暗忖:这些个女子怎么都这样在乎这些徒有其表的称谓?雅芙叫我玄公子,这会儿又来了位叫玄师兄的……真是头疼。
无奈下,他只得答应:嗯,只能这样了。
颖花道:那,玄师兄。
我们现在该去哪里?玄天乐看了看她怀里紧抱着的骨灰罐,说道:当然是要将师傅的骨灰埋葬了。
我们总不能抱着师傅的骨灰到处奔波吧。
颖花微一颔:嗯。
师傅看重门派的荣誉,犹如性命一般。
死后也必当葬在灵秀峰中。
玄天乐道:那我们就先回一趟灵秀峰。
先将师傅的骨灰葬了再说。
颖花陡然提醒了一句:可是跟你一起的那两位姑娘……你难道不去找找她们吗?万一她们出了状况,那可怎么办?玄天乐恍然醒悟,拍了拍脑门:哎呀!我怎么给雅芙忘掉了!真该死,真该死!你说得对,我们必须找回她,不然哪里都不能去!颖花稍有些困惑:怎么?玄天乐道:你有所不知。
我们三人临走前,南宫前辈一再叮嘱我要照顾好她,千万不能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这是我在前辈面前亲口答应的,决不能违背承诺!况且南宫前辈已不再人世,倘若她的女儿再出现什么三长两短,我还有何脸面向她的在天之灵交待!颖花一副百般不愿的表情答道:好吧。
那我们就先去寻找那位姑娘的下落吧!两人归回客栈,此时客栈中早已烛火幽暗,人影稀疏。
仔细一瞧,一楼的酒馆中只有几个醉倒了的客人。
店小二正在收拾着其他桌上的碗盘碟子。
见玄天乐二人回来,店小二连忙笑着迎了过去:客官,你们回来了?大师的尸身葬了吗?玄天乐看了一眼颖花抱在怀里的骨灰罐,说道:师傅她一心惦记着门派,所以死后也要葬在门派中才可。
唉?有那两位姑娘的下落了吗?店小二失落的摇了摇头:雀鹤城如此之大,数千条大小街巷纵横,而且百姓民家上千户。
纵然我们有再多的人,也得需要几日才能查询的到。
唉,不过我那个伙计听说晚上的时候有一位姑娘昏倒在了西街的街头上,后来被人救走了。
据我们的伙计打听,八成是被刘云芳的手下带走了。
玄天乐心中猛然一震,脱口惊道:刘云芳?店小二又道:这个,小的也不大清楚。
我那位伙计也只是从路人口中得知,到底属不属实也是无从得知。
况且也未必就是那位姑娘。
他虽这样解释了,可仍旧难息他心头的焦虑。
玄天乐皱着眉说道:那好吧。
你先忙着,待事情确实了,勿忘通告我一声。
谢了!店小二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好嘞!二人径自朝二楼走去,谁知刚刚迈上一阶楼梯,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
只见她边跑着嘴里不停的叫喊着玄天乐的名字:玄公子!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