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迟了!贼子受死吧!李姓修士闻言并不惊慌,反而酣畅的大笑起来。
只见那车厢猛然爆裂开来,接着平地升起一股腥臭的血雾,地上则留下了深约数尺的土坑,拉车的骏马直接是尸骨无存。
血雾之中,一道裹在血芒之中的人影迅疾如风的反扑向白云五子。
这人周身血光大炽,腥气扑鼻,指尖有十道血光若隐若现,吞吐扭曲,似乎极为厉害。
血煞功?大伙小心,这鸟厮真要拼命了!白云五子中方真眼力独到,功力最强,也是炼气十三层,辟谷后期的修为,比之李姓修士也仅逊一线。
他瞧出对手厉害,连忙硬生生的压住前冲之势,身形一顿,裹着黑色遁光反而向后飞去。
两道黑芒却破袖而出,悄无声息的射向李姓修士。
剩下的四名修士冲的太猛,一时止不住向前之势,却又知道眼前这人的厉害,不敢放对手近身,纷纷将护体光罩激发的耀眼非常,催使着各类符箓、法器劈头盖脑的砸了出去。
就这等修为,还敢打本真人的主意!找死!李姓修士乃是南疆炼气期修士中颇有名气的散修高手,也不知打了多少次恶仗,哪里会惧怕这样的仗阵。
只见他稳如泰山,不住在空中变幻身法,那道血芒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险之又险的在法器和术法中穿梭。
对手人数虽多,偏偏奈何不得他。
王皓在地上看的并不真切,每个人身周总有团若隐若现的光晕晃眼。
但他却早已心驰神往,非常的眼热,恨不得立刻就能学得这样的飞天神通。
就在这时,两道黑芒忽然破空而至,趁着李姓修士前冲之势未消,无法顾及身后的机会,一前一后直扑向他的背心。
这黑芒漆黑如墨,又有金色电芒腾跃其上,似乎极为厉害。
原来方真身处战团之外,早就在觑机出手,此番等到了破绽,哪里还忍得住。
余下四子见状,一个个心领神会,纷纷死命缠住对手,慢慢形成合围之势。
先前那粗豪的汉子更是狂笑一声,嚷着待我立下头功,一会得多分我些好处!,手中一根虬杖脱手而出,化作八丈长蛇,张开血盆大口直扑李姓修士的前胸。
方真贼子,等你很久了!李姓修士不怒反喜,只见他狂啸一声,不闪不避,反身掏出一把白色兽骨长弓,引弓扣弦,只听风雷之声,便有两道绿芒激射而出,淡淡的磷火包裹其上,不时闪动着糁人的墨绿色火苗。
那绿芒瞬息而至,和那两团黑芒交缠在一起,雷火之音爆响,相交之处,天空仿佛就此坍塌了一块,空气被扭曲为一道道褶皱和波纹。
磷火兽骨弓?这不是长青子的成名法器么!嘿嘿,李老道,我还以为你是厚道之人,哪料到你腹黑手辣,可不比我们差!连生死兄弟也敢杀人夺宝,亏你下得了手。
方真脸色一沉,心里暗道不妙,口中却忍不住出言相讥道。
对普通炼气期修士而言,上阶法器耗费不菲,威力虽大,却哪里是随便装备的起的。
能有趁手的中阶法器就很知足了。
即便能辛苦攒下了一件,也都当作压箱底的宝贝,平时根本舍不得用。
此番大家修为相近,争斗中对手却突然多了一柄上阶法器,威胁自然又大了许多。
哼,本真人为了这筑基丹,早就六亲不认,血债累累了!你们白云山贼子却想要巧取豪夺,我怎么能甘心!李姓修士怒目圆睁,声如洪钟,疯若困兽。
他口中虽然还在怒斥,手上却一点也不慢。
只见他浑身上下护体血芒颜色转暗,却越发浓稠凝练起来,腥臭之气更盛。
等到八丈长蛇近身,那血芒忽然透体而出,直冲长蛇而去,将一片天空遮蔽的血光滔天,约摸数亩大小。
那长蛇尚未靠近便神色萎顿,挪转之间迟滞了许多,似乎是灵气被污损。
至于那些空中飞舞的法器,虽然离得尚远,却也光芒黯淡,遁速慢了起来。
还我的虬首蛇杖!那粗豪的汉子见状大为心痛,连忙捏动法诀想要收回法器。
原来这法器虽然只是中阶,却非常趁手,让这大汉喜爱非常。
李老道,你早年也算出身正道散修名门,却修习这般污秽的功夫,专污人法器,真是给先人抹黑。
方真在战团之外冷眼旁观,也不知在打什么算盘,口中又出言讥讽道。
哼!你们几个又是什么好鸟?练得不也是都是魔道一脉!我这血煞功玄妙异常,哪里是你们能够揣摩的!那李姓修士闻言冷笑几声,却在空中停住身形,和对方打起了嘴仗。
那白云四子见状纷纷收回被污损的法器,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王皓瞧的分明,心中不禁暗笑这帮白云山修士真是不长记性,又被这李姓老道堂而皇之的拖延时间。
果不其然,趁着空中滔天血光的掩护,两道光芒黯淡的红芒不知何时悄然来到了白云四子的身侧。
这四人忙着炼化污秽,恢复法器的灵性,大意之下竟没觉察。
正在这时,李老道忽然仰天长啸,声音悲凉无比:人算不如天算,本真人费尽心机,怎奈终究是与筑基仙丹无缘啊!自家事自家知,这李姓修士身上余毒未尽,对方又人多势众,如蛆跗骨怎么也甩不掉,当今之计,唯有壮士断腕,先保住性命以图东山再起,哪里还敢奢望筑基丹呢?想到自己苦心孤诣筹备良久才得到的这枚灵丹,李真人心里怨恨至极,他暗自咬牙,打定主意拼着耗费元气,也要好好出这一口恶气。
只见他横心皱眉,右手按捏法诀,口中暴喝道:贼人纳命来!言出法随。
那两道黯淡的红芒先是一跳,接着大放光华,渐渐显出一大一小两柄利刃的原形。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双刃周围的空间先是一缩,接着猛然一张,两道红芒声势惊人的爆裂开来,巨大的气浪和令人窒息的灵压呼啸而至。
白云四子靠得最近,自然首当其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挟裹其中。
只见天地间风雷呼啸,气浪滚滚,那四人的护体灵光首先崩溃,防御性的护体法宝自发护主,却在巨大的灵压、气浪面前摇摇欲坠。
这四名修士哪料到李真人这般刚烈,上阶法器说爆就爆,一点也不含糊,心知对方对自己仇恨入骨,已经到了生死关头,顾不得满视野里法器爆裂后惊人的碎片和猩红的红雾,纷纷咬破舌尖,最大限度的催发体内灵力,维持住淡薄的似乎马上要消散的光罩,死命抵挡住巨大的灵压。
李姓修士自爆法器,心神自然受损,不禁喷出一口鲜血来,心里却充满了复仇的快意。
只见他神念一动,几亩地大小的腥臭血光也砰的一声,跟着爆裂开来,化作滚滚红云,将这片山头遮蔽起来,如同阴雨天时压城的滚滚黑云一般,附近的天地一下子就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惊慌的鸟儿从林中腾空而起,碰见了淡淡的红雾,立刻如火燎一般鸣叫,大群大群的从空中摔落,浑身被腐蚀的不成形状,蜷缩成一团不住的抽搐,很快就没了动静。
王皓虽然藏身雪松之后,却被这末日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尾指不住地颤动。
这就是仙家神通么?!方真老奸巨猾,躲的最远,却也被这般景象吓了一跳,暗想对方果然不愧是声名在外的人物,拼起命来果然不含糊。
眼见目不能视,方真正要探出神识一探究竟,却发觉两道血钻一前一后的破空而来,声势惊人。
原来此物叫做血煞钻,乃是那李姓修士炼化体内血煞之气和真元而成,不仅遁速极快,防不胜防,而且阴毒异常,法器若沾上了便灵性受损,人若沾上了便肉身化脓,就此陨落。
只是此物虽然厉害,却对施术者伤害极大,乃是一等一的未伤人先伤己的旁门毒功。
先前李姓修士运功半天,也不过结成十道,分储于十指之间,此刻当机立断,一下子就放出两道。
方真自然知道血煞功的厉害,一边暗自戒备对手的偷袭,一边慌忙急速遁开。
李姓修士逼退方真之后,心知敌众我寡,时间不多,只能趁着混乱痛下杀手,便顾不得体内真元翻涌,猛然提气遁到白云四子中间,二话不说咬破舌尖,喷出一股精血,低吼一声便又施展出八道血煞,夹杂在滚滚血雾之中偷袭而去。
那八道血煞离体,李姓修士体内便也贼去楼空,心知无法再战,就借着血雾掩护转身遁回地面。
说的复杂,其实只是一瞬。
王皓虽然看不清楚,却因为耳聪目明,连蒙带猜知道个大概。
一面暗叹个中凶险,另一面也不免为之心折。
这般飞天遁地,举手杀人的神通,真叫人心驰神往啊。
那李姓修士遁回地面,也不做休整,只见他狠狠的回视一眼,仿佛心中愤恨不曾稍减,接着大袖一挥,就将张七提在手里,数百枚细如毛发的金针分刺过去,针上血光闪耀,想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七只是哀鸣几声,便没了声响。
李姓修士冲着张七咧嘴一笑:既然你心甘情愿的认我为师,那为师就借你身躯一用。
你九泉之下,可别怨恨为师啊!不等张七答话,李姓修士猛地一拍张七天灵盖,又小心翼翼的从怀中玉盒中取出一条软体异虫来,轻轻放在他头顶之上。
李姓修士似乎极为忌惮这条异虫,见它蠕动着钻进张七头颅,方才松了一口气,反手往张七腿上贴上了几张神行符。
这南疆巫族的噬脑化形虫乃天下奇虫异兽榜上之物,虽不是完成体,却也是本真人花了大价钱才从坊市中拍来,这次用在这个凡夫身上,虽然效果差了点,却也够你方真吃一壶了!哼哼!王皓躲在密林之中,早已目瞪口呆,听着这番话语,不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先前他还觉得这道士被人千里追杀,颇值得同情,熟料这厮却是个辣手无情之人。
不过王皓又转念一想,修仙本就是逆天之举,讲究优胜劣汰,修仙之人冷酷无情一点,也算平常。
只是这道士看着就不像善类,手中的筑基丹多半也是从别处巧取豪夺而来的。
李姓修士这边诸事办妥,半空中也已经见出了分晓。
那血煞钻遁速极快,加上距离很近,白云四子哪里来得及躲闪,本来还兀自苦苦支撑,抵挡着气浪和灵压,却突然被血钻破胸而出。
滚滚血雾之中,只听得四阵惊呼,四名修士便齐齐挺尸,直接从半空中摔落下来,才到半空就被蚀成一团脓血。
四名炼气十二层,辟谷中期的修士,竟无一能从血钻之下逃生。
方真见机及时,躲闪的快,只见一道黑芒在空中连续翻腾,足足换了八套身法,又搭上两件中阶法器自爆才狼狈的捡了条命来。
其间凶险与惊心动魄之处实在不足以向外人道也。
眼见血煞见效,李姓修士非但没有喜色,反而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口中喃喃自语道:灵丹啊灵丹,为了你我自爆成名法器,又不惜大伤元气动用血煞,此时早已是强弩之末了……方真那贼子太过油滑,居然未死,我却已是手段尽出了,看来你我真是有缘无分啊!罢罢罢,小命要紧,我们来日再期吧。
须知像筑基丹这等灵药,服用时需按龙虎交汇之法,运转体内真元缓缓化之方可。
这类丹药本来就有自避水火之效,若要损毁,也非一时半刻之功。
先前这李姓修士心存侥幸,舍不得毁损,此刻有心毁之,却又难顷刻见效。
下定决心,只见李姓修士长叹几声,左手一翻,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白玉瓷瓶来,满脸肉痛的塞入张七怀中,又顺手揭去张七额前的宁神符。
灵符才去,张七的皮下血管立刻虬结密布起来,眼中满是血丝,如同发狂一般跌跌撞撞的狂奔出去,其快远逾奔马。
李姓修士满心不甘的回过头,怒瞪了血雾中身形模糊的方真一眼,手上又掐出几个法诀。
只听林间道上几声自爆跟着响起,几个寻到隐秘处躲藏的商人就化作了漫天血雾。
杂乱之中,也不知是谁高呼一声快逃命啊,满山的商人、山贼纷纷撒开脚丫乱跑,地面上人挤人的乱作一团。
等乱势稍息,若有有心人再想去搜寻李姓修士的身影,又哪里能寻的到?说的复杂,其实就是数息之间的事情。
等到方真终于在半空中稳住身形,地上早已是乱作一团,而李姓修士也已没了踪影,只是方真不急不躁,冷笑几声后高声骂道:鸟道士,黔驴技穷了吧!你杀招尽出,体内灵力贼去楼空,就如同那光溜溜的待宰羔羊,带着下了现形蛊的灵药,即便跑的再远,又能怎样?只见方真略辨方位,便遁光一闪,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柱毫不犹豫的飞了出去。
藏身雪松背后的王皓看的分明,那正是张七逃窜的方向。
不过看那李姓修士所做的手脚,只怕方真追了上去也未必能讨得好,没准还会枉送性命也不一定。
又过了片刻,山间的血雾才缓缓散去,冬日温煦的阳光也慢慢现形。
若不是亲见,谁会知道这个宁静的山道上曾发生过什么呢?王皓全程见识了这番恶战,心里感慨良多。
不由暗叹仙途凶险,能混出名堂的大都不是善类,可不知为什么,明知仙途莫测,王皓的心底却不可遏抑的产生了巨大的兴奋和期待。
犹豫再三,王皓神色坚毅的从雪松之后起身,身手矫健的朝着白云四子的葬身之处奔去。
哪里应该会有四个仙家的储物袋在等着吧。
或许这便是他开启新生活的那把钥匙。
有些男人,是不会安于庸碌的过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