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如葫芦的山谷中央,生有一处圆形幽深的地洞,地洞之内,只听罡风作响,隐隐可见点点银光闪动。
自洞口往下约摸百丈深的地方,只见一名修士正端坐石崖之上,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地底的地煞之气如同井喷一般冲天而起,源源不绝,直奔地面而去,空气中尽是刺鼻的腥臭之气。
石崖上方,一柄黑色大旗无风自动,旗面如绸似缎,隐约有鬼泣之声,在地煞之气的涤荡下,通体乌黑发亮,似乎都能够滴出墨来。
石崖上的这位修士,其貌不扬,生着一张敦厚的脸膛。
只见他头上戴了个佛门金箍,光秃秃的脑门上留着六点戒疤,身上却不伦不类的套了件麻布短衫。
只是举手投足之间,这人所使的炼器的手法,偏偏又是旁门左道所传的功夫。
放眼一瞧,这人竟是个不僧不俗亦不道的怪胎。
觉察到山谷内阵法的摇摇欲坠之势,这名修士不禁苦起了一张脸。
想了片刻,这人倒也光棍,只见他手指翻飞,朝着地脉打出几十道法诀,然后便身形一动,整个人化作一团黑芒,卷起那柄黑色大旗,径直往地洞之外飞去。
地底的聚灵阵法受到法诀激发,忽然大放光明,竟然发出了丝丝颤音。
地煞之气受到牵引,又没了大旗镇压,冲天之势愈盛,山谷内的煞气又浓郁了几分,不经意间,倒把谷内众人吓了一跳。
等众修士反应过来,这不过是强弩之末时,那名不僧不俗亦不道的怪人却早已趁乱脚底抹油,不知去向了。
破了各处的枢纽,山谷内的黑色瘴气自然消散无踪。
可万啸天瞧着谷内众人的情形,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番折腾下来,不仅人人带伤,便是能侥幸活下来的,也不过只有九人。
除了辟谷后期的韩师兄和刘师兄,还有四名辟谷中期的修士也无大碍。
倒是王皓、富大海,修为不高,却也留了一条小命,不禁让人啧啧称奇。
至于邓攀,他虽然保住了性命,却殁了相交莫逆的师弟刘狩,此刻正伏在师弟身上放声痛哭。
万师弟,这一役真是凶险啊……若不是王师弟脑袋机灵,只怕损失更大!韩师兄为人老成持重,他瞧见万啸天神色阴霾,便走过去安慰了几句,唏嘘之间,倒也细细说起了谷内之事。
万啸天闻言不禁多看了王皓几眼,可是瞅着王皓低眉顺眼的模样,还真没看出个名堂。
哼哼,万啸天,我那乌篷飞舟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当万啸天和韩师兄低声交谈的时候,疤面刘师兄忽然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嚷道。
万啸天哪会有好脸色给他,只是冷笑着说道:哼,老刘,陈师妹可是清贵的女修,她出手助你脱难,你总得表示表示吧。
王皓虽然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却眼观六路,早早的竖起了耳尖,略一琢磨便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他回想起陈清平当日抢夺兽皮卷轴的情景,心里自然又将其看低了几分。
刘师兄闻言语塞,却又偏偏动怒不得,脸上的伤疤一阵阵的抽搐。
他心知肚明自己受了重伤,损了元气,说话的分量便轻了不少,可又十分气愤对方过河拆桥,觉得这样下去,以后分润好处时恐怕要吃不少暗亏,便是先前许诺的好处似乎也没了保障。
念及于此,刘师兄不由微微眯起眼睛,脑袋里忽然浮现出了种种别样的念头。
万啸天知道刘师兄是个火爆脾气,却不料这次他却突然转了性,只见刘师兄拱了拱手,温言说道:我等虽然脱困,可这大阵阵眼却尚未破去……除恶务尽,不如由我带几个弟子过去看看吧!万、韩二人虽然诧异,可这刘师兄说的在理,便任由他选了两个弟子,径直往那处地洞而去。
王皓因为伤的不重,故而又被刘师兄挑中,也随他一同往地底深处飞去。
自地洞入口往内,地煞之气越发的腥臭,王皓有灵光护体倒也不怵。
只见三人结成锋矢状阵型,依次前行,刘师兄开路在前,王皓和另一位修士则紧跟在后。
可越行越远,冥冥之中,心底却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
这种感觉飘渺无踪,想抓抓不住,想放却又常在脑海中闪现。
虽然心中疑惑,不过以往这种感觉非常的灵验,这次王皓自然也不敢大意,他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放出一道白濛濛的灵光,心里这才算略微踏实下来。
自洞口往下行了数百丈深,王皓等人终于双脚落地。
地底深处,竟然空间巨大,只见浓厚的地煞之气如同棉絮一般,四下游荡。
好在无人操纵,王皓等人倒是不虞被地煞之气给缠上。
王皓眼界不凡,他见了眼前的景象,倒是觉得那个妖人眼力不错,给自己挑了处上好的地脉。
哼哼,那个妖人装神弄鬼,我道他有何等厉害,也不过是座阴灵大阵而已嘛!地底深处,刘师兄仔细打量着一处鬼气森森的阵法,忽然出言讥笑道。
刘师兄威武!这等阵法,还不是转手就能破去!旁边的那个修士倒也机灵,闻言连忙拍起了马屁。
王皓口中应付了两句场面话,心里却十分不屑:当初被困谷中时,不见你大展威风,此时摆个什么谱嘛!需知修仙之人,只要大道未成,寿元也是有限的,阵法繁复艰深,耗费的时日精力极多,若不是对此十分有天赋,又或是由师门专门培养,大部分修士不过是知些皮毛罢了。
眼前这处聚阴大阵虽然并不复杂,可若是不知诀窍,除了以力破巧,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呵呵,略懂略懂啦……不过咱们倒不忙着破除阵法,还是先四下巡检一番罢。
刘师兄摆了摆手以示谦虚,满面笑容的说道。
可这冥冥之中,王皓却汗毛乍起,忽然惊出一身冷汗来。
这人竟然动了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