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大戈壁西北祁连山南麓小村。
铁匠铺,一条粗壮的汉子,一脸的络腮胡子,赤着上身,汗流浃背,正在卖力的锤打铁石上通红的铁条。
风箱呼呼的吹着,狭小的铁匠铺,热浪滚滚,可是大汉浑然不觉。
如果仔细看,你会现,大汉每锤下去,都是在铁条的同一个地方,天啊,他手中的大锤,看上去起码得有百八十斤重,而一般铁匠用的可都只有二十或者四十斤啊。
钳起已略有雏形的铁条,丢入水槽中,丝的一声,余音缭绕。
大汉看了一眼水槽中的铁铁,冽嘴一笑,点了点头。
文老爹,文老爹!~弃炎又和大雷,阿风他们又跑进山里打野熊去啦!~一把童声。
铁匠皱眉,起身操起了自己打铁用的八十斤大锤跟着小儿,风一般的冲出了铁匠铺子。
密林外。
远远地听到林中野熊的愤怒咆哮,他感到自己的心突然被吊了起来,他很怕,这十年来,小家伙给他带来的不只只是欢乐,更多的,却是他失去以久的亲情。
铁匠蹲下来对带路的小儿说道。
小枫,这里危险,你快回村里去喊人来帮忙。
不,老爹,小枫不走,弃炎,大雷和阿风都是我的兄弟,兄弟难道不是应该同甘共苦的嘛,我不走!~小儿一脸的倔强。
唉,那你在这里等老爹,要是老爹半个时辰还回不来,你就赶快跑回村里去!~知道了嘛?铁匠一脸严肃。
那好吧,我在这里等老爹,文老爹,你快进去救弃炎他们吧!~吼……吼……吼……熊是一种恐怖的动物,在森林之中,就连狮子老虎等猛兽都不愿轻易去招惹他们。
现下正是冬去春来之际,刚冬眠完的熊更是让人恐怖的存在,更何况是一只愤怒中的巨熊呢。
大野熊心里很郁闷,刚冬眠完,正想出来找点吃的,就被眼前这三个不开眼的小不点给摆了一道,被荆棘刺穿的脚板还在流血,疼得要命,更可气的是,这三个小不点竟然还扔了两根木头刺枪插在它背上,大熊快抓狂了,双掌左右横扫,碗口粗细的树木就像是纸糊的一样,应声断裂,它可是恨透了眼前的这三个小不点了!~不把他们一巴掌拍个粉碎,它就不是大熊!~弃炎,阿风和大雷三个小家伙,这下可被吓得不轻,本想趁着冬眠完的熊刚睡醒,意识还不是还清醒,弄点陷阱什么的阴它一下,搞定一只,回去就能在村里好好拉风一把了,顺便还能找雷妈给文老爹做件熊皮袄子,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这不才刚进林子,迎面碰上的第一只熊,竟然就是只这么大个的!~在手忙脚乱的扔出手里的投枪后,他们就开始怕了,这熊不但没像他们想的那样,轰然倒地,竟然还狂了!~好个弃炎,在狂奔中,还有空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妈呀,那棵树起码有两个我那么粗,竟然被熊瞎子,一巴掌给拍折了,这要是给拍身上……?弃炎不敢再多看了,他怕自己再看一眼,就会被吓得腿肚子抽筋跑不动了。
但是十岁的孩子能有多少体力呢?才跑了小半个时辰,三小儿就现了一件让他们绝望的事――――他们迷路了!~这大密林,像他们这种跑法,早就该跑出林了,谁知道几个小家伙一急,竟然跑错方向了!~而且他们都是偷偷的跑出来的,还没人知道呢。
完了,三个小家伙,心头泛起阵阵苦水。
这人啊,一泄了气,本就已经处于体力极限的他们就更加跑不动了。
三个小家伙看着越来越近的熊瞎子,吓呆了。
着眼前跑不动的孩子,大熊心里快乐翻了天,中了两枪,脚底板还被刺破了,带着伤一路狂奔到此,要不是一口气提着,它老熊早就趴下了,现在嘛,我让你再跑呀,哼哼!~它拍了拍自己的胸部,让自己显得更加凶恶,缓缓得走向了三个被吓呆住的小家伙。
弃炎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小兄弟,咬咬牙,随手拣了根相对粗点的大树枝。
阿风,大雷,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回去找老爹给我报仇!放你妈的大头屁,我们是兄弟,我大雷反正是不走,要死一起死,阿风,你快走,回去和我妈说,雷儿不能再孝顺他了。
身材远较普通小儿粗壮的大雷吼道,顺手也操起了一根儿臂粗的树枝上前一步和弃炎站在了一起。
狗娘养的熊瞎子,爷爷我和你拼了!~一直莫不做声的寒风更狠,拎起根大树桩,朝着大狗熊就冲了上去。
弃炎和雷战天目瞠口呆,瘦小的寒风还没冲到大狗熊身边,就被连人带树桩给一巴掌扇了回来。
人在半空飞,血在不停喷。
噗的一声,寒风瘦小的躯干撞在一棵大树桩上,掉在地上转了一圈不动了。
这下,弃炎和大雷可急红眼了。
在村子里,四个小家伙可是从小玩到的好哥们,大雷有妈,弃炎有老爹,寒风和一开始去叫老爹的夜枫都是孤儿,都靠乡亲们,你一口,我一口地给拉扯大的。
也许因为他们是孤儿的缘故,大雷和弃炎平时都特别照顾寒风和夜枫,每当他们被其他孩子欺负了,只要给大雷和弃炎知道,那可绝对是以牙还牙的,以血还血的,而现在寒风竟然被这个熊瞎子给一巴掌拍得死活不知,这还了得??噗,噗两声脆响,弃炎和大雷也给拍了回来,看着一点点靠近的大熊,弃炎心里那个恨哪,他和大雷爬向了寒风,把他死死得给压在身下。
希望它吃了我一个人就会饱了,能放过阿风大雷他们两个吧。
弃炎想着。
大雷,你还能不能动,能动,就把阿风拖远点,这次要不是为了我,也就不会害了你们了……弃炎哽咽了。
算了,我也没力气了,我们要死就一起死吧,只是苦了娘和老爹以后没人照顾了。
大雷竟然哭了,哭声之大,让十米远的大熊吓了一跳,这简直就是惊天地,泣鬼神那。
突然哭声戛然而止,一只脏西西的小手捂住了大雷的嘴,大雷的哭声竟然硬是给堵了回去。
你有完没完那,我宁可被大狗熊吃了,也不想听你哭,你知不知道自己哭得有多难听啊?地上的寒风,一手指着不远处的大狗熊,一手捂着大雷的嘴。
一旁的小弃炎,一脸深有同感的表情。
大雷一把拉开了寒风的脏手,抱住寒风猛摇,哈哈,弃炎,阿风没死,哈哈阿风没死!一脸的鼻涕眼泪全擦在了寒风的身上。
寒风作绝倒状。
大狗熊更愤怒了,这三个小不点竟然一点都不怕自己,这下它可恼羞成怒了!~只见它一声大吼,十米外就朝着三小儿起了冲锋!~三小儿缓缓闭上了双眼,听着咚咚的沉重脚步声,这次真的是逃不掉了,他们这样想着。
睁大你们的眼睛,男子汉留血不留泪!一声大吼。
砰得一声,巨大的气流吹得四周的树木一阵乱颤。
三小儿不敢相信的睁大开了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老爹,背对着他们,手中大铁锤斜举,仿若天神降临。
好威武啊,等我长大了,也要像老爹这样!三小儿同时想到。
和老爹对峙的大熊摇头晃脑了一阵,头还是有点晕,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它感到害怕,这是怎样的一种气势啊,那杀气刺得自己心头阵阵紧,还是走吧,这家伙俺惹不起。
着蹒跚逃离的大狗熊,三小儿竟然同时都昏了过去。
着眼前的孩子,文天一阵郁闷,本来想好的一阵教训的话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唉,才多大点的孩子啊,受了这阵惊吓,希望别落下什么病才好。
摇摇头,叹了口气,一手夹一个,肩上再挂一个,老爹拖着他的大铁锤离开了这片刚惨遭肆虐过的大树林。
村。
着床上并排躺着的三个孩子,文老爹摸了把脸上的汗,他已经用内家真气给他们都推宫活血过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老爹,熊,熊,我怕!~老爹,这是小炎给您做的熊皮袄子,您给穿上试试!~熟睡中的小弃炎,眼角还挂着泪水,兀自梦话不断。
床前的老爹,听得是一阵阵的心疼。
十年了,这十年来自己和小弃炎相依为命,生活在这片宁静的山村,要是没有小弃炎,也许自己早就死在了那片绿洲之中。
下意识得摸了摸脸上那已经用药水去掉,仍留下的两快大疤。
文天心中一阵感慨,是啊,在自己以为自己已经没有牵挂,可以一死了之的时候,老天给他送来了这么个宝贝,虽然自己没做过父亲,可是他却学得很努力,煤田换尿布,喂奶,要是给人知道曾经大名鼎鼎的龙翔虎将――文天竟然在做这事,怕是要笑掉一地的大牙了。
唉,这孩子~推门进来的雷大娘一阵叹息。
孩子们没什么吧?应该没什么事了,等醒来又能活蹦乱跳了。
我们先出去吧,别影响他们休息了。
大娘和老爹推门出去。
一个月后,狗熊风波高一段落,山村又恢复了它以往的平静。
老爹,你教我们工夫吧?好不好啊?自从目睹了老爹一锤子砸闷了那只大狗熊,弃炎,寒风,大雷拉着夜枫就开始每天缠着文天要和他习武了。
不管文天走到哪,**后面总是吊着四只小拖油瓶。
被缠无奈的文天实在没了办法,只能让他们今天晚上到山后的小山坡去等他。
半夜时分,村后小山坡。
着眼前并排站立的四个孩子,文天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当将军的时候,想起十年前南征前夕的景象,文天心中阵阵刺痛,他背转身,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这一下可把四个孩子给吓坏了,他们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老爹不肯教他们功夫了呢。
于是七嘴八舌的凑了上来,这个问老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那个问老爹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不开心了。
听着耳边稚嫩的童音,文天心潮起伏。
强压下心头的悲伤,转过脸,一脸的严肃。
你们都给我站好了,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你们想和我学功夫也可以,但是你们要先回答老爹一个问题,要是答不好,就不要和老爹学了,还有,老爹丑话可说在前面,学功夫很苦的,要是觉得自己受不了,现在就退出,只要学了,就不许退出。
做不做得到?眼前,一脸庄严肃穆的四小儿,文天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决心,一往无前的决心。
你们学武是为了什么?弃炎,你先回答,阿风,大雷,小枫一个个来!保护老爹,保护村里的乡亲们!沉稳的弃炎。
不想在兄弟们需要帮助时一点忙都帮不上。
热血的阿风够拉风!~憨憨的大雷。
不让别人欺负!~冷冷的小枫。
好,好。
你们的回答都很好,但是老爹还要再多补充一句,习武不是用来欺负人的,最重要的是用来保护自己值得付出性命去保护的东西,不许用来欺负善良,你们记住了吗?文天一脸的肃穆庄严。
明白!~喊声震天。
1582年。
弃炎,十岁,所学,双锋刃,就是将两把砍刀,一把刃向左,一把刃向右,反向在手柄处连接在一起。
寒风,九岁,所学,丈八蛇矛。
雷战天,九岁,所学,双刃大斧,主斧面大如磨盘,副斧面也有脸盆大小,谁让他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把子力气呢。
夜枫,八岁,所学,死神双镰刀,两把镰刀间用铁链相连,近能劈砍,远能投掷。
这是个值得记住的年份,就是在这一年,四小开始了他们习武的生涯,雄鹰自当有展翅之时。
夜,有点冷。
也许很多年后,不管身在何方,四小依然还会记得这个夜晚,皎洁的月光,老爹还有自己四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