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林剑入深林后一直寻着牛蹄痕追上去,林剑追了将近一里,已累得呼呼喘气,回顾四周,皆是高大浓密的树木,他心中不免有些害怕,一时间不知怎么办。
正在气馁之际,忽地听得黄牛一声叫喊,竟离此不远。
林剑犹如遇到救星般,一声欢呼,听声奔了过去,刚将走近之时,闻得一阵金属撞击声,林剑好奇心起:敢情还有人在这里打铁?却传来了一声喊杀声。
林剑唬了一跳,心中又害怕起来,但他好奇心难以按捺,蹑手蹑脚地爬了近去,躲在一株大树后面,张目眺望,见黄牛便在对面不远处,他大喜,正要出去,却瞥见了四人在林中空地打斗,三人围攻一人。
只见那被围攻的人背坐在一株树上,双腿受伤,身旁流了不少血,右手持着一把钢刀,正与其他三人相斗。
另外那三人,手持长棍的那个长得相当威武,只是脸上横着竖着的疤痕数不胜数,还有一个使一把斧子的却是个肥头大耳之辈,一个手握长鞭的长得却是身材瘦高,贼眉鼠眼,那林里传来的声响想来定是他们所发的了。
林剑见那被围攻的人满脸血迹,相貌堂堂,约莫三十来岁,其他三人个个凶神恶煞,一副要置人于死地的样子。
他见形情如此,不由得起了侠义之心,林秋旧历江湖,深知江湖险恶,他闲暇之余常与林剑说些江湖轶事。
林剑知是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他虽常听这些事,但今日第一次遇见,心中忐忑不安,他想:这些人若杀了人,那如何是好?好在有阿黄在,必要时叫阿黄对付他们。
他抬头望去,只见那手拿长鞭的人喝道:姓蒋的!你还不束手就擒!林剑心念一动,想道:且听听他们说些什么,莫帮错了好人。
又想:爷爷常说,人不可貌相,这三人长得凶神恶煞却也说不定是好人。
他本想帮忙,待听得他们说后,灵机一动,且看看情形如何。
那个持斧的胖子又道:蒋不通,本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竟敢来管我们的事,有此一刻,也是你自找的!林剑心道:这叫做蒋不通的倒是个好管闲事之辈,不过得看看管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蒋不通冷笑道:今儿叫你们这群为恶害民的均州五虎全上天堂!持棍的那个闻言大怒,喝道:你杀了我们的大哥和二哥,此仇非报不可!今日决计饶不了你!林剑心想:这姓蒋的竟然杀了两个人,这仇确实该报。
但听他们的口气说来,那三人却也不是好东西。
原来这三人正是臭名昭著的均州五虎,他们此番越镜到金州作案,却被蒋不通遇着,杀了他们的大哥杜十二和二哥郑直,但这五人却也非浪得虚名,一番追杀过来,蒋不通双腿已受了伤,剩下的是持旋风斧的老三赵刚,风火棍老四孙钱通,鬼煞鞭老五李机。
越境是江湖术语,每一窝盗贼抢匪都有属于自己的作案地盘,越境即为到其他盗匪的地盘上作案,江湖上一般是不予许的。
蒋不通缓缓道:你们在均州作恶,我本不会特意去杀你们,但你们却越境到金州的地头来作案,教姓蒋的遇到,可不能不管!林剑暗暗点头,心道:说得好!路见不平,须当拔刀相助。
这三人不是好东西,在此‘作案’,教姓林的遇到,可不能不管。
赵刚三人闻言脸上不禁一红,原来他们在均州便看到一个富商,但那个富商甚是狡狯,竟给他东躲西藏逃到了金州,这才不得不犯险越境到金州。
这是丢脸的事,他们自是不会说,赵刚向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杀人灭口。
蒋不通似已知道,缓缓的道:你们若杀了我,师兄自是会给我报仇的。
三人闻言变色,想是对蒋不通是师兄极是恐惧,不禁踌躇起来。
林剑心想道:看来这姓蒋的师兄是个大有来头的东西。
他不知师兄即是师门之间的称呼,是以称之为东西。
赵刚沉声道:杀了你后,我们立即毁尸灭迹,管教没人知道。
蒋不通冷笑一声,道:你当真以为会没人知道?林剑闻言心里打了个突,心道:难道这姓蒋的发现了我?不由得又害怕起来,当下一动也不敢动,练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赵刚回头望了望孙钱通、李机二人,对蒋不通狞笑道:他们二人也要杀了你,是不会说出去的!否则他们也自身难保。
蒋不通嘿嘿冷笑,眼角似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树角,赵刚吃了一惊,回头望去,只听得沙沙一声,赵刚喝道:何方高人,速速现身!一记毒镖打在树上,却毫无动静。
他先射毒镖后再出声,表明欲置来人死地,手段十分狠毒。
林剑在旁瞧得明白,心里暗暗好笑:那只是只松鼠,这使斧的大块头上当了!心念未停,只听得赵刚啊的一声,一把钢刀穿胸而过,没至刀柄,想是不活了。
原来蒋不通早有察觉树上有只松鼠,才故意用言语套赵刚上当,待到松鼠要动之时,便使眼角假意示看,这种计量赵刚本不会上当,但他先闻蒋不通言透有高人在伏,又听得树上有响动,才不由得相信,赵刚相信了,孙李二人自然也跟着相信,当他们转过头看时,蒋不通早已准备好,内力透过钢刀,直射入赵刚的胸膛。
孙李二人大吃了一惊,怒喝一声双双扑了上去。
林剑见此情景,不由得吓得双腿发软,心道:这姓蒋的倒是个厉害的角色。
蒋不通嘿嘿一笑,解下腰带,赵刚一死,剩下的孙钱通、李机二人倒不怎么厉害。
只是蒋不通双腿受伤,苦于无法行动,再加之消耗了许多内力,才与孙李二人堪堪斗成平手。
孙钱通猛喝一声,当头一棒,照蒋不通打了下来,扑势猛烈。
蒋不通只单凭一条腰带和一双肉掌实是难以抵挡,林剑心想:这下这姓蒋的定是完完了。
不料大出他的意料,蒋不通单掌撑地,沉喝一声,内力一吐,竟跃了开去。
孙钱通一棍扑空,结结实实的打在地上,土石俱裂,林剑看得心惊动魄。
蒋不通身在空中,一掌劈向李机,李机侧身避开,一抖长鞭点向蒋不通后背灵台穴,这灵台穴是人体要穴,轻则内伤,重则毙命。
蒋不通一卷腰带,缠在李机的鞭上,他借身子落地之力,一旋身将李机带上,抛向空中。
李机被一股莫名的大力抛向后面,正撞上前来的孙钱通。
二人狼狈站起,蒋不通已稳稳落在地上,嘴角挂着冷笑。
孙钱通和李机对望一眼,心中起伏不定。
李机拱手说道:好个昆仑派的北斗神功。
蒋不通嘿的一声,笑道:姓蒋的还有的是手段,现在就让你们瞧瞧推云神掌。
李机朝孙钱通使了个眼色,孙钱通大喝声中一个当头棒又复劈下。
蒋不通一掌劈出,孙钱通只觉一股怪力将自己推向一边,不由得顺着势转了起来。
这就像两个相同的磁极碰撞在一起,大的将小的推开一样。
蒋不通手一扬,腰带卷住了孙钱通的脖子,孙钱通霎时只觉眼前一黑,呼吸困难。
李机吃了一惊,长鞭立即抖向蒋不通面门,这一招围魏救赵,蒋不通果然放开了孙钱通,转过来与李机相斗。
他的腰带既不够李机的鞭长,使起来又不顺手,而李机使鞭却也有些能耐,只见他点、劈、刺、缠几决使得活灵活现,林剑看得眼花缭乱。
蒋不通的腰带却限于只有拍、卷二决,蒋不通欲在孙钱通醒来之前先除掉李机,是以连下杀手,但精力已消耗的差不多,竟久攻不下。
李机哈哈大笑,道:蒋不通!你大限已至,去见阎王罢!一条鞭直刺蒋不通胸口膻中穴,蒋不通大喝一声,身子往后仰去,手挥腰带,缠住了李机的长鞭,手一猛拉,李机不由得飞向蒋不通,蒋不通身子复上,一掌猛的劈出。
李机情急之下,双腿连连盘出,蒋不通喝道:来得好!一掌击中李机的左腿,李机惨叫一声,飞摔在地上,腿已断了。
林剑暗暗喝彩,心道:好身手!这姓蒋的好本事。
心中不禁甚为佩服蒋不通。
蒋不通使的这几招耗力过大,面色苍白,气喘嘘嘘。
孙钱通此时已转醒,站了起来,见了这个现成的便宜,他也不顾李机的伤势,拿起风火棍,哈哈大笑,得意之极。
大摇大摆的走到蒋不通面前,喝道:蒋不通!今日由老子成全了你,你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罢!蒋不通力气实在不济,叹了口气,道:蒋某一生英雄豪杰,不想今日竟死在你这种人手里,到了地下,实是愧无颜见列祖列宗。
语气沧桑悲壮,大有英雄末路的情怀。
孙钱通大怒道:临死之前还撑什么英雄!到头来还不是白骨一堆?好!老子现在就成全你!说着一棍猛然劈下,林剑大吃一惊,顾不得许多,一吹口哨,在旁遥遥观战的黄牛闻声立即吭了一声,奔了过来。
孙钱通一惊,转身朝林剑的藏身之处喝道:什么人?给老子出来!猛听得身后蹄声,孙钱通回首一瞧,只见一头黄牛正冲向自己。
孙钱通吃了一惊,他毕竟是个学武之人,惊骇之余,长棍立即挥上,作势要劈黄牛。
林剑冲了出来,大跳大叫,手舞足蹈,喊道:阿黄!顶他!顶他!那黄牛与林剑最熟悉不过,见林剑示意,立即明白。
头一低闪过了孙钱通的风火棍,但孙钱通可非寻常人,劈势一转,长棍横扫击中黄牛的侧股,黄牛大吼一声,发了怒,头角一顶,将孙钱通遥遥顶出数丈,摔在地上,一动不动,想是气绝了其实以孙钱通的本事要对付一头牛不算难事,但他此刻已是到了筋疲力尽、油灯枯竭的地步,被黄牛一撞,竟躲不开,硬是被顶死了。
李机大骇,叫道:老四!老四!你怎么了?他勉强站起。
林剑见黄牛顶死了一个高手(在他眼里是个高手),不由得大为欢喜,抱着黄牛没口子的赞赏,又察看了黄牛有没有受伤,孙钱通那一棍的力道已相当微弱了,黄牛又皮粗肉厚,故而不碍事。
林剑看过后才放下心来,蒋不通忽然叫道:好孩子,小心!林剑一怔,但觉后颈给人抓了起来,林剑大惊失色,叫道:放开我!放开我!阿黄救命!黄牛喝喝大叫,但见主人受持,却不敢动作。
抓住林剑的人不消说自是李机了。
李机抓住林剑,见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先是一怔,随即大怒,厉声道:四哥死在你这小鬼手里当真枉得很!林剑手脚麻木,却是李机抓住了他后颈的穴道,穴道受制不能动弹,林剑却不知,吓了一跳,哭道:完完了,我中了邪,不能动弹。
李机本在发怒,但听了此言,也不禁好笑,冷冷道:你这小鬼真是乡巴佬,老子是抓住了你的穴道,可不是中邪。
林剑哭道:你骗我,我就这么给你一提起,手脚就不能动弹,定是中了邪,完完了!完完了!李机给他弄得啼笑皆非,喝道:臭小鬼!你再哭,老子杀你了!蒋不通此时还未恢复,听了此言,不觉下了一跳,叫道:蒋某与你有仇,不关这孩子的事,你放了他!李机大怒道:我四哥是给这孩子害死的,还说不关他的事?蒋不通道:姓孙的老贼是给黄牛顶死的,要报仇找那黄牛去。
一个大人对付一个小孩下此毒手,当真是丢尽了你们均州**上的脸。
李机怒道:你敢说我四哥的坏话!说着一边抄起了孙钱通的长棍,一边说道:老子现在就宰了你来祭奠我四哥。
眼见已走到了蒋不通的面前,林剑大惊,叫道:阿黄!阿黄!顶死这妖怪!李机大怒,将林剑重重摔在地上,好在他伤后乏力,否则林剑必给他摔得骨头碎断。
饶是如此,林剑也摔得头冒金星,眼前发黑。
李机举起风火棍,正要劈下,忽然胸前膻中穴被重点一下,眼前一黑,倒地气绝了。
林剑又惊又喜,这一手正是蒋不通点的,他已用尽全力,当下昏了过去。
林剑咬着牙,忍着疼痛爬起,一探方知蒋不通还有气,林剑吁了口气,望着满地的血迹,还有横倒竖倒的三具尸体,心中直发毛,正茫然无计可施间,蒋不通忽然转醒,林剑大喜,扶他坐了起来,蒋不通指了指地上三具尸体,断断续续的道:将,将他们烧掉…说完又昏了过去。
林剑心中直泛凉,一咬牙,说道:反正这些人都是大恶人,烧了他们也不算没良心。
于是壮起胆子,虽然这些人都已死了,但心中不免害怕。
林剑将赵刚,孙钱通,李机三人的尸体并排放在一起,在他们身上铺些干枝枯叶,取出火绒火石点燃烧了。
林剑将蒋不通扶起,他只有十三岁,蒋不通却是个成年人,相当吃力,那黄牛甚为通晓人性,伏在地上,待林剑将蒋不通扶上背。
林剑将蒋不通扶上牛背,他自小练过基本功,因此被摔了一下,歇一歇片刻便没事。
林剑吁了口气,拍了拍牛背,说道:好阿黄,你快带我们去洗澡的那条小溪罢。
黄牛叫了声,起身便走,林剑紧跟在后,走了一多里路,回到了那条小溪,那对父女早已不见。
林剑将蒋不通扶下牛背,靠在树上,自己到了溪水上游,捧了水给蒋不通喝下,蒋不通战了许久,早已口干舌燥,一触到清凉的溪水,便悠悠转醒,林剑大喜,道:叔叔!你先被动,我给你包扎腿伤。
当下取了些草药便要包扎,蒋不通道:小兄弟,你等等,用我这儿。
说着从怀中取出金创药,道:这个比较管用。
林剑点了点头,道:你先忍耐些。
当下撕开自己的衣服,给蒋不通腿上几处伤口细心清洗包扎。
林剑包扎好伤口后,又去捧了好几次水给蒋不通喝,蒋不通歇了口气,便静心运气调理。
林剑不敢打扰他,静静坐在旁边守侯。
见他双腿盘坐,双手十指交叉,并放在肚脐前,只见他的脸似乎时涨时缩,暗泛青色。
过了片刻,蒋不通缓缓睁开眼睛,张嘴口吞了口白气,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冲林剑笑了笑,招了招手,林剑见他片刻便恢复精神体力,大是钦服。
林剑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蒋不通微笑道:多谢你救我性命!林剑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道理我是识得。
顿了顿,道:而我也没做什么,这都是阿黄的功劳,他还顶死了个高手!蒋不通哈哈一笑,心想:蒋某武功高强,今儿却要一头牛和一个孩子相救,真是造化弄人啊。
当下说道:难得你小小年纪便有此侠义心肠,倒是我辈中人。
林剑于他的话一知半解,但想来也是好话。
林剑忽然起身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
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不久,蒋不通便见他气喘吁吁的跑来,林剑跑到蒋不通面前,说道:我瞧你打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吧。
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个包袱,里面包着几张大米饼。
蒋不通大喜,说道:有吃的最好,可谢谢你啦小兄弟!接过来吃了,他也着实饿了,将这几张大饼一口气吃了个干净,打了个饱嗝,笑道:小兄弟,你不饿么?林剑笑道:不饿。
心里却道:你都吃光了才问我饿不饿。
蒋不通擦了擦嘴角,问道:小兄弟,你怎会去那儿?林剑心中一动,跳起来叫道:哎哟!不好!蒋不通一惊,道:什么不好?林剑跑到黄牛边,察看黄牛后股,那小箭早已在黄牛奔跑的过程中掉了。
蒋不通再次问道:怎么了?林剑才把牵牛到溪里洗澡,后被人射箭,追牛到森林等事说了,蒋不通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你心地善良,那是很好。
林剑听蒋不通赞赏他,不由得乐得眉开眼笑,道:那是爷爷教的。
蒋不通低头沉吟,心中若有所思,像是在思考一件事该不该做。
过了良久,忽抬头缓缓凝视林剑,林剑给他这么一看,不由得心中一凛,暗道:这姓蒋的该不会要杀人灭口罢!蒋不通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林剑暗松了口气,心想:要杀人灭口也不必问姓名了。
便道:我姓林,单名一字剑。
蒋不通点了点头,道:我叫蒋不通,是昆仑派的。
林剑道:叔叔,那昆仑派是什么?蒋不通笑道:昆仑派是武林中的一个大派,在西域与中原峨眉少林鼎立江湖。
你以后也别叫我叔叔的,怪难听的。
嘿嘿!其实我也没那么老。
林剑生性随和,爱说玩笑,听蒋不通开口说笑,心中亲近了几分,也笑着道:不叫叔叔,那叫你什么?蒋不通一迟疑,道:你可叫我蒋兄,那样显得我年轻。
林剑笑道:好,蒋兄,小弟林剑在此拜过。
说着跪下,拜了拜。
蒋不通大喜,忙将林剑扶起,说道:好好好!林弟少客气了。
时为北宋初年,对礼教还不怎么严格,但对于长辈之道,却是自古以来便提倡遵守的。
似林剑这般没大没小的实属少见。
其实林剑倒也非本性如此,他自幼于林秋相依为命,少与外人相触,而林秋对他又宠爱过份,至使他从小说话没有长辈之分。
蒋不通道:你骨骼奇佳,灵气风发,是块良玉。
如若好好雕琢的话,将来必成大器。
更加上你不被世俗所拘,定会成为江湖名动天下的大侠。
林剑道:当大侠有什么好吗?蒋不通道:当大侠不好,当大侠不是要让世人膜拜,而是要为江湖惩奸除恶,还江湖一个公道。
林剑道:就似你除掉均州五虎一样?蒋不通道:是了,嘿嘿,其中还有一个是你阿黄除掉的。
林剑笑道:但我可没阿黄那本事。
蒋不通冷笑道:阿黄那本事不算什么,我们昆仑派的那才叫本事。
林剑哼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吗!蒋不通道:你瞧好了。
说着翻身站起,面朝丈外的一株树。
只见他双腿膝蹲,双手并排从胸前推向肚脐,看势是在运气,只听他沉喝一声,飞身跃起,左掌向猛拍而出,右掌收在腰间,待接近大树时,左掌忽地猛然往后一甩,上身微微摆动,右掌蓄势劈出,一掌猛猛打在大树上。
只听得闷震一声,那大树剧烈一晃,但枝叶也没掉下一片,莫说将大树打倒了。
林剑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蒋不通瞪着眼睛道:你笑什么!他这一掌用力过大,腿上伤处又流出血来,林剑见了心有不忍,道:你腿上又流血了,我再给你包扎一下罢。
蒋不通嘿嘿一笑,道:小鬼倒还有些良心。
当下原地坐下,林剑又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蒋不通歇了口气,道:你是否以为我这一掌毫无用处?林剑微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蒋不通嘿的一声冷笑,道:你瞧好了,莫要被吓傻了!林剑心道:是你傻了才对。
只见蒋不通缓缓伸出食指,在树上轻轻一推,大树咦的一声连根倒下。
轰隆一声将林剑吓了一跳,呆呆的愣住了。
蒋不通哈哈大笑,相当得意,说道:你这下没的说了罢?嘿!老子适才这一掌可是运足了我昆仑派两大绝技,哼!这下你可看明白了?林剑虽不知其中道理,但也明白这一掌的厉害之极。
当下说道:蒋兄你这一掌好生厉害,小弟我佩服。
蒋不通点了点头,道:孺子可教也!林剑看了看天色,道:天色已晚,你又受了伤,咱们先找一个安身之所。
到我家去如何?蒋不通问道:你家有哪些人?林剑道:只有一个爷爷。
蒋不通道:你父母呢?林剑一哑然,不知怎么说。
蒋不通见他无言,料想是其中必有内情,当下也不敢多问,道:咱们还是找其他地方罢,我仇家不少,莫给你爷爷平添麻烦。
林剑一想也是,低头思索片刻,拍手道:有了!对蒋不通道:我想到了一个好去处!你快跟我走。
蒋不通腿伤未愈,林剑将他坐上黄牛,牵着牛走向西边林里。
林剑走了半饷功夫,到了一个斜坡,林剑牵着黄牛走下斜坡,那里赫然出现一个不深的大洞。
林剑将蒋不通扶下牛背,靠在洞口边,自己找了些干草枯枝清理了一下洞内,坡地便有溪流,饮水十分方便。
林剑又在洞内铺了些干草枯叶,在洞边放了些树枝以挡夜风。
处理完毕后,对蒋不通道:蒋兄,可委屈你了。
蒋不通哈哈一笑,道: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能保住命已是大幸!林剑微微一笑,道:天时已晚,我要回去了,免得爷爷挂心。
蒋不通道:很好,难得你有这份孝心。
语气一顿,又道:你今晚来,我传了些入门知识。
林剑含笑答应了。
牵着牛回家,未到家门,已遥遥望见林秋在门口篱笆外张望,林剑心中感动,站在牛背上双手招摇,大声呼叫:爷爷!我回来啦!只把林秋看得惊心动魄,急急忙忙跑了过去,林剑嘻嘻一笑,从牛背上跃了下来,正要给林秋接住,林秋轻斥道:小孩子不懂事,怎可如此胡闹,要是摔到了怎么办!林剑心里一冲动,说道:才不会呢,今天我在林里还…心里忽地想起蒋不通说过他仇家不少,当下将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林秋道:你在林里怎么啦?林剑遥遥头,嘻嘻傻笑道:没,没,爷爷,我饿了。
林秋道:早知你饿了,饭都准备好了,等你菜都凉了。
林秋把林剑放下,右手牵着林剑,左手牵着黄牛,走进了茅屋,随手把黄牛放入牛棚。
屋里桌上已摆了满满一席菜,虽是普通,但林秋手艺不错,简单的菜食到了他手里都能变成美食,而且样式繁多。
林剑早已饿了,与林秋吃过了晚饭,林秋正要收拾餐盘时,林剑却笑着拦住了,道:爷爷,你且歇一歇罢,这回让孙儿来收拾。
林秋笑道:剑儿长大了,会帮忙爷爷收拾碗盘。
便走出房间。
林剑取了一个菜篮,把剩菜剩汤一股脑倒在一个海碗里,又添了一碗满满的饭,将其全放入菜篮,然后铺上布。
正待走时,瞥见了林秋放在椅子上的葫芦,心道:爷爷常喝这玩意,到底真的好喝么?林剑好奇心起,走了过去,拿起了酒葫芦,拔开口塞,一闻大皱其鼻,伸手取了筷子,沾了一点酒,放在口中一添,小眉皱得更大,心中对这种味道实在不敢恭维,把木塞塞上,将酒葫芦放回原处后,从后窗爬了出去,拿着菜篮奔入了林子。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在夜里入林,心中不免胆胆战战,其时天已入黑,月亮还未爬上树梢,只凭借着点点的星光辨认路途,径直走向山坡,到时看见了一处火光,走近一看,却是蒋不通在烤一头獐子。
蒋不通见林剑来,微微一笑,道:林弟来得甚早啊。
林剑应了声,走近坐下,蒋不通指了指菜篮,道:你带了什么来了?林剑脸上一红,呐呐道:我不知道你本事那么大,受了伤还能打獐子,便带了些饭菜给你。
蒋不通心里感动,说道:这也是这畜生到溪边喝水,才给我打到的,你有心带了饭菜给我吃,我很欢喜,当真多谢你了。
林剑心下大慰,笑道:客气什么?说着把布拿开,蒋不通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好一个乡村大杂烩,蒋某可不客气了!拿起饭碗扒了几口,又吃了几大口菜汤,不禁大声道:好吃!好吃!吧嗒吧嗒没一会功夫便将饭菜吃了个底朝天,大叹了口气,道:你爷爷的手艺当真了得,蒋某福份大了。
林剑自小吃惯了还不怎样,此时听蒋不通赞叹起来,不禁觉得爷爷做的菜相当美味,口中还留有淡淡余香。
蒋不通道:我们的昆仑派创派祖师乃清月上人,祖师是道家出身,所以昆仑派系属道家武学,所练武功也是道家内功。
只是我们与中原的道家内功有所各异,昆仑派武功练到最深的便是北斗神功。
林剑插口问道:北斗神功?就是你今天与那李机他们相斗时用的那种功夫吗?蒋不通道:不错!要练成这北斗神功相当不容易。
林剑道:那你不是练成了吗?蒋不通叹道:可没那么容易,蒋某生性愚钝,师父才给我起了个‘不通’的名字。
林剑道:如此说来,你便是还没练成了是么?蒋不通点头道:不错,要是我练成了,今日也就不必那么狼狈,那些宵小岂会是我的对手?林剑沉思了一会,道:你的师兄是不是很厉害?蒋不通脸显得意之色,道:那是当然,我师兄号称‘昆仑不败’,这名号岂是虚来的?师兄便练成了北斗神功,举世之间难有敌手!林剑心道:原来‘师兄’倒也是个人物,回去可要好好请教爷爷,将来莫让人笑话了。
蒋不通越说越是得意,又道:我们昆仑派上代与鬼谷有仇,当年那一战耗了不少元气,此番我师兄接手掌门,昆仑派又威名重起。
与西域明教、鬼谷并称于世,我师兄更是与明教教主向天啸、鬼谷谷主并为西域三大高手!他说得口沫飞横,林剑却听得半懂半不懂,那些故老旧事他岂会知道?蒋不通歇了口气,道:话回正题,从今日开始,我便要教你北斗神功,而我昆仑派其他武学我一概不教,也不收你为昆仑派之徒。
你莫怪老哥无情,那其中是有原因的,现在说了你也不懂,待到你将来武功大成之时,我再告诉你原委。
林剑点了点头,蒋不通道:练北斗神功很不容易,我先教你入门的吐纳之法,待你练到能存气之时,再教你经脉周转之法,这个最为难练,你若练成这个,这北斗神功算是练成了大半,其余的便可靠自行修为了。
你的资质不错,悟性很高,再加上是天生的习武材料,刻苦勤学的话,我想两年内你该能学成。
林剑道:这么说,两年后我便能为民惩奸除恶了?蒋不通微笑道:不错,只是单凭内功高强的话还不足以行走江湖,这期间我会教你一些拳脚之术,只是不能教你昆仑派的武功便甚为可惜了。
林剑道:你能教我这么厉害的武功我已知足,其他的到时再说吧。
蒋不通微笑道:你这乐天派的性格我很喜欢,知足常乐!世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又有谁能明白?凡俗之人都乐在功名竞争,却早遗忘了那份快乐其实很简单,便在我们身旁而已!说到最后只成了一片叹息。
林剑虽不能明白他此时的心境,但也能感受到他那份悲天悯人。
富满人世沧桑的情怀。
蒋不通沉默了一会儿,便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道:你照着这本书上所写的去练,你每日晨起一吐,暮至一吐,切不可断绝。
在此期间须当打紧基础,学起来方不会泄滞。
我这腿伤大概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便能完全恢复,到时你也练得差不多。
这本书中所言皆是入门道理,学起来并不难,主要还是坚持,你若遇到不懂之处便来问我,我会给你讲明白的。
林剑放开册子一看,道:蒋兄,这是什么意思?蒋不通一呆:怎么这么快就来问了?凑过去一看,却是林剑不懂这字的意思,这本书已有相当年纪,书中所写俱是古文,莫说林剑未曾上过学,即使读过照他这年龄也未必读得明白。
蒋不通心想要一字一字教的话,到读懂了那是自己的腿伤也康复了,但再从那是由这吐纳功夫做起,却要延长好些日子,他原是有事再身,只望能早点教会林剑,不想再浪费这半个月的时间。
他沉思冥想了半饷,最后对林剑道:你且先回家,待明日来我自给你解决!林剑只得道:那好吧,如此我先回家了,我出家时未及和爷爷说,只怕爷爷要担心。
你也早些休息。
说完起身收拾菜篮,便趁着月色回了家。
他见林秋在屋外守候,便悄悄从后窗溜入,把菜篮子放好,再跑出屋子,从后边抱住了林秋,林秋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是孙子,一脸紧张的神色立即松了下来,道:哎!剑儿,你可越来越胡闹了,这么把爷爷吓着。
林剑撒娇道:爷爷,剑儿还小嘛!林秋呵呵笑道:都快能娶妻生子了还小。
林剑心中一动,道:爷爷,我的父母亲呢?林秋一怔,不意他如此唐突问道。
心中数转想不出好的理由,只得道:你爹爹和你母亲在你还小时便过世了,只留下当时还未满两岁的你给爷爷带大。
林剑心中一难过,道:他们为什么会死?林秋迟疑道:这个…这个…他们是得了绝症而死的。
林剑心里酸楚,也没注意到林秋语气有异。
只是失落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似睡又不是睡地睡着了。
林秋长叹一口气,他一直很害怕面对这个问题,本来林剑一日日地长大,也未曾问到过,也就不搁在心上,但如今他突然提起,却是不知从何说来,心中百感交集,一夜也未曾睡过。
早晨初光微照,斜斜透过橱窗射在林剑空着的床上,林剑早已起身,正帮着爷爷张罗着早餐。
他匆匆吃过早餐,带了些米饼便往蒋不通那儿去了。
蒋不通正在运气调伤,林剑不敢打扰他,在旁静静守候。
蒋不通缓吐了口白气,回过头来,见是林剑,当即笑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林剑拿出米饼,道:我怕你饿着。
蒋不通笑道:林弟有心了。
伸手接过米饼,便大口嚼了起来。
林剑道:你可想出了什么好法子没?蒋不通嚼道:你等今晚便知晓。
我要勤加练功恢复腿伤,没多少时间教你。
今晚便会有人来教你,而且教得比我还好!说完一脸坏笑。
林剑问道:那人是你朋友么?蒋不通摇手道:介时你自会知晓,多说无益,说了便少了份乐趣。
林剑歪头沉思一会儿,道:我想不出来,这事只要到晚上便知,不想也罢。
蒋不通吃过米饼,精神了许多,他耳目聪慧,遥遥瞥见在旁边丛林有只野兔,他虽吃了米饼,但仍觉肚饿,便想捕只野兔再餐。
蒋不通手拾起石头,手肘曲着,将石头手举与肩对齐,对准了野兔,只见他上身侧偏一摆,挥手将石头扔出,那石头破空一响,急速打在野兔头上,那野兔还未及竖耳听声,便中着倒地。
蒋不通哈哈大笑,道:这年头畜牲有的是,何愁无物可食!林弟,你去给老哥捡来。
林剑看得心旷神怡,应了声,走过去拾起野兔,只见石头紧紧镶在野兔头中。
林剑道:蒋兄这招好本事!那野兔只怕还不知疼痛便已死掉。
蒋不通笑道:你给我处理了这野兔,我便教你这招。
这是我朋友所教的,不是昆仑派的武功,教了你也无妨。
林剑心中一喜,道:好!如此说定了。
当下乐孑孑地提了野兔去溪里去掉肠和内脏,一番洗漱过后便放在架子上烤。
林剑道:好了,野兔已上架了,你总该教我了吧?蒋不通点头笑道:是极!是极!也不知他是在说教林剑还是在夸野兔。
蒋不通道:那一手飞石,有个名堂,名为‘天外之陨’,看似简单,其中包含的道理却甚复杂。
单是手势,握石、出石的力度便很不好掌握。
但其中的诀窍,却也只有一个,便是出手之时将石头拨转起来,那样石头不仅速度会快,而且力道也会增大。
这个不要紧,只要多练几次就好。
林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我试试罢。
当下仍了几次,却总不能让石头旋转起来,待到能旋转起来,却又失了准头。
蒋不通道:你这力道手势不到位,我来教你。
当下手把手教了林剑这一手飞石绝技。
一日匆匆即过,转眼已是昏晚。
林剑练习了一天,渐渐掌握了出石的力度和手势,这天外之陨算是学了大半。
蒋不通道:今晚申时一过便来找我。
林剑应声后便回了家。
月朗星明,林剑照约来到坡洞找蒋不通,林剑到处,心下一怔,那洞口处火痕犹新,还冒着白烟,地下还残留着食剩下的骨头,却不见蒋不通。
林剑心道:莫非他是去接那个来教我的人?心中揣摩难定,便坐下来等他。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忽地起了一声响动,随即传来了蒋不通的声音:好家伙!不想你如此顽固,老子请也请不动!林剑闻声跑了过去,只见蒋不通左手拖着一个文人打扮的人,面留三洛须,大概三四十岁左右,看样子是个教书的。
林剑总算明白,蒋不通口中所言的那人便是眼前这个神情狼狈的教书先生,也难怪他说那人教的比他好,那文人的知识确实是蒋不通这一介武夫所不能及的。
林剑笑道:这先生架子倒还真大,要蒋大英雄如此‘请’来。
蒋不通笑道:我本想请他来就是了,谁知他啰里啰嗦搬来一大班道理,说什么‘君子不为强人所难’什么的。
老子嫌他啰嗦,便点了他的哑穴将他拖了过来。
林剑道:你看他似乎要说些什么,你给他解穴,看看他要说些什么。
蒋不通道:好,只是他一啰嗦起来便没完没了,老子最怕便是文人雅士了,真是比鸡还啰嗦。
说话间将那教书先生的穴道解了。
那先生歇了口气,干咳了声,道:这位小朋友适才所言便极为不是,这位山老大强施手段、不明黑白将老儿劫来此地,何能当得英雄称呼?林剑道:这先生果然是咬文嚼字的,听起来半懂半不懂。
先生道:看这孩儿年岁应该不小了,莫非是未上过学,才听不懂老夫所言。
蒋不通道:正是如此,故而才特远请来先生传授文字的。
那先生吁了口气,道:这还不容易,你叫这孩儿到老夫所开的清风斋来,老夫尽心所教便是。
不必动此大干戈。
蒋不通道:这孩子天生奇质,岂能浪费在这嚼书的玩意上?我只要你教明白他这本书上的意思,便放你归家。
说罢从怀中取出那本小册,丢给教书先生,那先生急忙接过,打开册子看了看,道:这该是宋初乾德年间所作。
蒋不通道:我是要你教他字,而非让你辨认著作年份。
先生连忙点头,道:好好好!看这字迹飘逸非凡,刚健有力,著作之人定非常人!蒋不通怒火中烧,喝道:你再给我啰里八嗦!你瞧我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你!教书先生吓了一跳,颤赫道:是,是,老夫这就看,这就看。
山老大且请息怒!林剑心里暗暗好笑,这山老大所指便是山贼任凭蒋不通厉声喝道,那先生却还是啰里八嗦说个没完。
林剑道:先生,你说累了吧?要不歇息一下。
那先生竟说:嗯,确实有些累了。
老夫与你们这些莽夫讲话,的确是累。
蒋不通气得呵呵大叫,说道:哼!我想你这教书的肚里也没半点文墨,才东拉西扯不肯教学。
所谓真金不怕火炼,你这个绣花枕头里面塞得大概也不是棉。
先生怒道:先生此言有辱我孔圣之德!蒋不通道:既有孔圣之德,那为何不肯教我这兄弟?想当年孔圣人门生遍及天下,先生却连这么一个门生都收不起吗?那先生受了言激,随口便道:谁说老夫不教此生?老夫看他聪慧得紧,正高兴来着。
你到一边去,老夫保教他上进士,当状元!蒋不通微微一笑,道:好!老子现在就走,你好生教罢!当下走了开去。
那教书先生一整衣装,道:老夫姓林,名讳清德。
想来你也是此村中人,说上名来。
林剑道:学生林剑。
说着跪下磕了头。
林清德点了点头,道:马马虎虎算是拜过师罢。
嗯,你是我第三代学生,给你起个学字,便叫义之。
义,古义大仁,生不可忘本,学之所用,义不可无。
说着摇头晃脑的读了起来:林剑,字义之,林义之,嗯!不错,不错。
也不知他是在赞赏林剑还是在赞赏自己名字起得好。
林剑道:多谢先生赐字。
林清德道:我瞧你山野之孩,也未懂世俗礼仪,这样吧,我每日与你说些,也免得将来让人说是不懂规矩的。
林剑搬来了块大石,查看原图林清德坐下,自己便随地而坐。
林清德心中暗暗赞许。
他翻来了小册,看了一遍,吟声读道:气穴纲引,天有七星北斗,人有七穴北斗,为气舍、膻中、或中、期门、日月、天枢、水分七穴。
吐纳之法,有歌为决:气由气舍通天突,天突沉气流俞府,俞府莫停入或中,或中渐行至膻中,膻中留气向鸩尾,鸠尾运气走期门,期门偏离潜天枢,天枢浩浩奔水分,水分涓涓定气海。
又七穴分不再同经,练者不能一气呵成,须徐徐渐进,分经而练,分穴而气…林清德思索道:这本子读来倒像是本武学秘籍。
林剑道:先生,这便是本武学秘籍,只因我不懂其中意思,才劳请来先生赐教。
林清德暗暗叹道:好好的一个孩儿,将来读书进士大有可望,现在却偏偏要浪费在这粗人的东西上,可惜呀可惜。
他恍然大悟道:是了,正因如此,他才不让你去书斋念书,原来教的不是四书五经,却是这武学秘籍。
林清德道:好罢,我也尽快教会于你,也好早日解脱,安心教书。
当下便把其余剩下的全念给林剑听,这其余下文讲的全是吐气运气的法门,林清德讲得浅薄易懂,在解释的过程又给林剑说了许多相关典故,足足讲到天明方自说完,这一夜虽短,但林剑却学来了一年也学不来的知识。
林清德道:天已破晓,老夫也该回家,这些译文你不能强忆硬记,应该解思其理,这样记忆起来方不会遗忘,也不会零乱。
林剑拜道:多谢先生良言,学生谨记下了。
林清德颔首道:嗯…他想了想,又道:如我晚上有闲暇,再来教你。
林剑心下感动,又拜了拜,林清德将他扶起,道:老夫先走了。
忽听得蒋不通道:走?你如此便要走了!林清德道:不错,老夫已教会了他,不走还怎样?蒋不通瞪大眼珠子,道:你没跟老子开玩笑吧,就这一夜,你便教会他?林清德傲然道:老夫是何许人也?在乡里教书之名远播于世。
不信你可考考这孩子。
蒋不通哼道:好,你且回去,老子不信你走得了。
林清德揖道:好,山老大,老夫便告辞了。
说完举步走了。
蒋不通道:好兄弟,你也回去歇歇,累了一整个晚上,你出来怎么久,你爷爷定会很担心。
林剑也学着作揖道:小弟告辞。
当下速速回了家,自是少不了林秋一顿责骂。
林剑日间无事,便照着那本子上所写的练了起来,他本是悟性极高,这些又是入门基础,果然一学便会。
一开始还不觉如何,但练了一周后,只觉体内一运气便有一团气在周身游走,只是林剑还无法控制住气,他心中不禁又奇又有趣,跑去问蒋不通,蒋不通道:如今你已能存住气了,你进展甚速,大出我的意料,我这腿伤不久也要康复了,到时我便教你这控制气的法子。
如此林剑日间伴蒋不通习武,夜间林清德有空闲时便来教他,林剑生活充实,时间一晃即过。
这日林剑照常来到林里,蒋不通的腿伤已经康复,要正式传授他北斗神功。
蒋不通道:你此时已会存气,但觉如何?林剑道:会存气后,但觉气力比以前充沛很多,力气也大些。
蒋不通颔首道:不错,这正是练内功所该有的迹象,你现在已学会了存气,我再深入为你说一说北斗神功。
当下一整脸色,道:那本册子想必你是看过了,北斗神功故名所指,便是人体北斗,这七穴分居各不同经脉,而我们通常修习内功,经脉运通十分重要,假如经脉受阻堵塞便有可能导致瘫痪。
我们昆仑派这北斗神功与众不同,他修习是要人同时修炼北斗七穴所在的经脉,这样纵然修习时出了意外,也可运通其他经脉相助。
这固然修习十分艰难,但却由此少了走火入魔、经脉受阻的风险。
林剑这半个多月的时光增长了不少见识,所以蒋不通所言虽是高深,但他多少却还听得懂。
林剑道:那么怎样使得这北斗七穴相通起来?蒋不通道:先师祖创了经脉周转之法,练此法门可使周身经脉在短时间内相通运气,便也相通了那北斗七穴。
这个道理很明白,但学起来却颇为艰难。
你要好好认真学才行。
林剑道:这个我知晓。
蒋不通仰天叹道:想昔年我昆仑派弟二代掌门人玄机子便是仗着这绝世神功横扫江湖,无人是抗手。
那等英姿却要何时再现?林剑听得神往,想道:将来我若也能似蒋兄这般身手便好了。
蒋不通一番感慨过后,便将这经脉周转之法授之林剑,林剑边听边学,蒋不通在旁指点。
林剑练完这个经脉周转之法已是一年后了。
这一年说来虽是短暂,但林剑却可以说是已脱胎换骨,不同往昔了。
蒋不通见林剑武功已有基础,便随着教了他一套五行掌,雀跃腿。
这些功夫虽是平常,但临敌之时却相当有用,蒋不通道:你这些功夫虽不是上乘武功,而且寻常可见,但你若练好北斗神功,如不是遇到武功高强者,一般山野小贼绝非对手。
林剑点了点头,道:若是遇到武功高强的怎么办?蒋不通一愣,低头思索了片刻,沉吟道:我确是有一套上乘的武功,而且不是昆仑派的。
只是那非正派武功,虽然厉害,终非正道之学,学之无益。
但若是保命起来却的确是相当有效。
他左右比较利害之后,最终决定教林剑,说道:我教你这门武功,实属邪派武功…他说道这里,林剑插口问道:什么叫邪派武功?蒋不通缓缓道:邪派武功与正派武功之分在于邪派武功以伤人至残为主,而正派武功却是以强身健体为主。
林剑道:练武既是为除暴安良、伸张正义,若不是伤人的招式,又怎能做到?蒋不通道:所谓害人害己,邪派武功虽能短时间内练成,而且威力强大,但若心不正,练功时终究会招来祸端。
林剑道:若是心正练邪派武功便可了?蒋不通缓缓说道:既是心正之人,便不屑去练那害人害己的邪派功夫。
林剑一时默然,蒋不通微叹一声,道:这道理须得你将来长大有所觉悟才能明白,若是一心只求速成,深练下去,便会越陷越深,最终难以回头。
林剑心头一凛,肃然道:是,小弟谨记下了。
蒋不通拍了拍林剑的肩头,微笑道:似你这般好心肠的,是绝不会练那邪门功夫的,所以我才放心将其教于你。
但他万万想不到,林剑最终还是练了邪派武功。
林剑点头笑道:这是自然,你放心教罢。
蒋不通道:教你这门功夫之前,我要先向你叙叙这功夫的来历,免得你练了这功夫后还一无所知。
他顿了顿,似在回忆,缓缓道:这功夫名叫金梭蛇手,是南海金蛇岛的功夫,这功夫十分诡异毒辣,出手往往至人伤残…林剑听到这里,心头不禁一寒,正想说若是如此那我不学也罢。
蒋不通却又续道:那是三年前,当时我在贵州道上遇到一群劫杀的抢匪,遇到这种事姓蒋的自会出手,我虽救了那人,但那人却已不行了,他死前托付我本秘籍,便是这本金梭蛇手秘籍。
他说他金蛇岛逢灭顶之灾,他师傅门下四徒各自带着四本本门武学秘籍逃走,不想他在此命丧,他临终的遗愿便是我能将这本秘籍传授于人,好使他金蛇岛的武功传承下去,不至灭绝。
林剑心中感慨万千,不想这一本小小的武功秘籍背后竟有这么多的心酸往事,当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要继传一样东西真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人的血汗!这其中的血与泪只有过来人才知道。
林剑问道那么你练了吗?蒋不通道:一开始我是不愿意练的,但后来却又怕万一一朝这本子若是损坏或是不见,那却若何对得起死去的那人,以及那门派。
故此,我虽不愿,但还是练了。
林剑道:那武功既然那么厉害,你与均州五虎拼命时为何不使出来?蒋不通肃然道:我既是昆仑派的人,岂可再用别派的武功?我学是尊那死去的人遗愿,而非贪图其武功,如此一来我岂非有了偷学之嫌?林剑见他说得凛然。
当下不敢回驳。
蒋不通道:你虽学了昆仑派的武功。
但却非昆仑派之徒,这武功你是学得的。
林剑心道:原来江湖中这门派之分竟那么严格,怪不得蒋兄不让我当昆仑派的弟子。
蒋不通自怀里取出一本薄薄的书,面色泛黄,想来年代甚是久远。
蒋不通道:这武功以手的柔韧摆动为主,要练这武功必须将手练到常人无法弯曲的地步。
此武功出手甚快,所打之处又是常人无法预料的,你要谨记,如不是遇到穷凶恶极的之徒,或是到了生命危急之地步,切不可随便施展这门功夫,你将来若练了其他厉害的正宗武学,这功夫不要也罢。
只因那金蛇岛遭人灭门,那金蛇岛十多年来在武林中的地位显赫,能灭掉他的必不是寻常门派,因此你若随便施展这门功夫我怕会招来祸端。
林剑惊道:你是说杀人灭口?蒋不通点头道:正是如此,若是他们误以为你是金蛇岛弟子,要来赶尽杀绝那就不妙了。
林剑粗喘了口气,道:好家伙,那么歹毒。
蒋不通道:这便是江湖。
隔了一会,蒋不通又道:我将这本金梭蛇手秘籍交给你,你好生保管,这本秘籍里面的难点诀窍我待会教给你,而其他的练法等你自己慢慢探索罢。
林剑道:你要我自己去学,我可不知会不会。
蒋不通俨然道:这学武的东西,本就是一分靠名师,九分靠自己,你既没学过,又怎知道不会?贤弟,你也快长大了,凡是都要靠自己。
你虽有人帮忙,但总不能依赖别人一辈子,求人如吞三寸剑,自己做事总不会吃亏的。
林剑心中凛然,垂首道:是,小弟不会忘记大哥教诲。
他们彼此在无意中无形的将称呼轻轻改了,蒋不通本叫林剑为林弟,现在却称其为贤弟,而林剑也将蒋兄该为了大哥,两人之间的情谊不知不觉之间又亲近了几分。
蒋不通道:我将这金梭蛇手运功的法门说给你听,过后你好生琢磨。
当下细要的说给林剑听了,林剑深知蒋不通对自己的苦心,认真的铭记下来。
林剑回到家中,拿起了这本秘籍,呆呆地看了好一会了,才翻开书来,只见书的正面书写着四个金色打字:金梭蛇手。
在左下角还注着一行小字:显德六年,金蛇岛主韩非侯著写。
林剑心道:显德六年?不就是后周灭亡前的一年吗?如此说来,这韩非侯倒是后周之人了。
他一想即过,不作深思,当下又翻了一面,只见这页上绘着一个男子,双手如蛇般曲折弯出,旁边画了几条红、绿色的线条,一样是曲折拐弯。
林剑又翻了几页,只见页上同样是绘着个男子,只是姿势不同,出手形态也不同。
林剑心道:与其坐着闲看,倒不如练一练,看看如何。
他想到就做,当下翻身下床,走到屋后一块平地上练了起来,只觉手无法似书中所绘般自由弯曲,林剑心下忖道:看来得从手的柔韧性练起,这个大哥也曾说过。
他正值年少,是刚在发育的年纪,此时来学尚且不晚。
林剑练了几个把月,已经渐渐领悟到了。
蒋不通亦是十分欢喜,但脸上忧愁之色却愈加深刻。
林剑练功欢乐,也未曾注意到。
林剑这晚带了些吃的到蒋不通栖身之处,刚走近时便觉察不妙,洞口处昏暗无光,他平日来时总会看见火光的。
林剑心中一凛,急忙奔了过去,只见洞内干净无人,林剑心头一震,放声呼道:大哥!蒋大哥!你在哪里?喊了几声毫无动静,他此时已有些内力,林子又是十分肃静,这呼声方圆一里之内当能听到。
如蒋不通在四周猎食,自会听到回来,但林剑等了许久亦无消息。
林剑心下焦急。
却忘了仔细察看一下住所,便四处跑去寻找。
林剑毫无目的,四处奔跑了一阵,心中不解蒋不通何以无故消失无踪。
他散漫的走到一株大树坐下,背靠大树,心里杂乱如麻。
忽地在远处传来了一声响动,林剑修炼北斗神功,耳目聪慧,这声虽小,却也逃不过他的耳朵,林剑心想:那会不会是蒋大哥。
心喜之下便迅速跑了过去,他离那响声越近,脚步便放得越轻,心中想吓蒋不通一跳。
待到将近之时,他屏住呼吸,正要跃起吓他,忽然抬头赫然看见一条赤色巨莽,心中一震,自己反被下了一跳。
林剑乍看此物,吓得脸色青白。
他急忙蹲下,还好那赤莽并未发觉到他。
林剑心下暗吁了口气,庆幸自己并未冲动,他庆幸之余不免失望,这条蛇既不是蒋不通,那蒋不通却又在何方?林剑心下稍安,忍不住好奇,便偷偷伸出头去看那条赤色的蟒蛇,只见它蜗居在一个狭隘的石岩下,盘踞着头正休息着,而那些响声竟然是它的鼾声!林剑倒抽了一口凉气,暗道:好家伙!今日遇着这条巨蟒也不知是吉是凶。
他心中还挂念着蒋不通,便想偷偷溜走,哪知那巨蟒耳力甚是灵敏,林剑稍一动弹,巨蟒随即便醒。
抬头望向林剑藏身的大树,那殷红的舌头在风中招展。
林剑心觉不妙,但已是进退两难之地。
他心中实是害怕巨蟒,不愿与其冲突,便也窝着不动,凝住呼吸,只盼那巨蟒回头再去睡他的觉。
但那巨蟒非但不去睡觉,反而缩出身子,开始往林剑藏处游去。
他却不知蛇类能靠嗅觉察出附近动物的体温,他虽屏气不动,却还是逃不过巨蟒的法眼。
林剑一看那巨蟒靠过来,一颗心更是提到嗓子眼去。
他心中虽慌,但这两年毕竟不是白练的,已暗中运动真气,以备出手。
只见那巨蟒一点一点地靠过来,林剑暗吞了口沫,心道: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这蟒蛇既然对上了我,便终究难逃一场较量。
我先出手占了先机,到时打不过它要逃走也容易。
心下打定注意,右手缓缓扬起,暗中催动北斗神功真气,只待蟒蛇一接近,便狠狠的给它一掌。
他这注意本打得好,但却算错了一步,便是这蟒蛇乃是畜牲,岂可用作人来相比。
那巨蟒已到树边,伸起了头,朝林剑处吐了吐信,林剑忽地大喝一声,拔腿跃起,凌空一掌猛拍向巨蟒头顶,若是人遇到这一着,多半会躲不过,但怎奈这是蛇而非人,巨蟒受了一惊,本能地张嘴向林剑咬去,林剑倒还未曾料过这一着,微微一惊,他经验不足,应变能力却是天生的。
只见他反手拍在蛇头上,借力跃了开去。
落在地上已一身冷汗。
那巨蟒打起了性,张嘴又向林剑扑了过去。
林剑喝道:你这畜牲也敢如此无礼!猛出一拳朝蛇头打了上去。
不料拳到半路,那蛇忽的将头一摆,用身子盘上了林剑的手臂,林剑大吃一惊,只觉手臂霎时便已麻木,他心中大骇,左手成掌往蛇头猛拍而去。
巨蟒轻轻一缩,避了这一掌,林剑虽打不到蛇头,但却结结实实的打中巨蟒的身子,那巨蟒受了此巨力,身子不禁一松,林剑急忙将手臂抽了出来,反身连踢了几脚,借巨蟒避招的空隙,赶忙翻身跃出一丈开外,不敢再与其正面交锋。
林剑吁了口气,擦了擦冷汗。
那巨蟒也未追击,只是在原地依旧盯着林剑,似在准备再次出击。
林剑心道:乖乖,这下差点丢了性命。
这家伙当真不好惹。
心中已起退意。
林剑轻轻地从侧面移动,那巨蟒也未阻拦,只是头还朝准着林剑,林剑待离到有十来丈时,才轻缓了口气。
正转身要走之时,不意瞥见那巨蟒原先栖身的石岩下竟有个二尺来宽的洞穴,林剑心下大奇,暗道:这像似这条红蟒的洞穴,但它怎不进去,倒像是在守护这个洞一般。
嗯,待到找到蒋大哥,以他的武功应该斗得过这条蛇的。
当下头也不回的跑了回去。
林剑匆匆地跑回了溪边的洞,依旧是一片黑暗,仍不见蒋不通的身影,心下失望异常,但他自己给自己解释:或许蒋大哥是遇到了伙山贼,或是碰到了些事,待到明天一早他会回来的但明天一早他还是未回来。
林剑呆呆的站在洞边,忽地扑在地上哭了起来,他无望的走到洞里坐下,将头埋在双臂间,静静的坐着。
他轻轻的抬起头,满脸俱是泪痕,忽然转眸间瞥见地上有字迹,那字乃是用炭灰所写,只见写道:示吾弟林剑,这两载春秋谢汝同过。
救吾之性命,顾吾之生活。
与汝时光实乃吾平生少有之乐,可叹吾离门甚久,又复重任在肩,不能陪汝之长久。
吾左右思来,还是不言为好,免得泣泪满面,肝肠寸断。
恕不告之罪!望汝将来能当为一顶天立地之男子汉,不枉吾之一片苦心!汝亦不必寻我,天涯再大,总有相逢一日。
望汝在吾走后,能潜心学武,将有大成。
笔墨虽少,情谊为浓。
愚兄不通表上。
林剑呆若木鸡,颓然坐下,暗叹一声,心想:大哥就这样走了。
回想与蒋不通一起度过的时光,既怀念又伤感。
他轻轻地擦掉地上的炭灰,站起身来回到家中。
林秋见林剑颓然低落,不禁张口问道:剑儿,你怎么了?林剑摇了摇头,也不说话,静静地从林秋身旁走过。
林秋叹了口气,忽地说道:是不是教你武功的那人走了?林剑吃了一惊,他跟蒋不通学武的事并未跟林秋说过,我练功时也是趁林秋不在偷偷练的。
林剑道:爷爷你怎会知道?林秋嘿的一声笑,道:爷爷当年跟着总镖头行镖无数,走遍大江南北。
你这小小心事怎瞒得过我?林剑低下头,道:对不起爷爷,剑儿不该瞒你。
林秋柔声道:这些江湖规矩爷爷是知道的,那人既不能让你说,只有他的道理。
林剑本想说:大哥并未要我不说。
但转念一想,便不说了。
林秋道:他有收你为徒吗?林剑摇头道:没有。
语气一顿,续道:你不希望我作他门派的弟子,因为他要我去学更多的武功。
林秋点头道:是了,若果当了某一门派的弟子,再去学其他门派我武功是犯了大忌。
又问道:那他师出何门派?林剑道:他是昆仑派的。
林秋微微一震惊,道:昆仑派?昆仑派远在西域,甚少与中原武林有来往,他这个昆仑派的怎会到此处教你武功?林剑知林秋若是不问清楚总是那以安心,便将这件事的由来说给林秋听。
林秋暗道:原来还有这一回事,这孩子真是福分匪浅。
他微微一笑,道:剑儿,你生性善良,爷爷我很高兴,武功你好好练下去,只恨爷爷我武功实是不行,不能再旁指点你。
林剑道:爷爷放心好啦,剑儿回去睡了。
林剑走后,林秋心事重重,他知林剑父母俱是江湖中人,心中实不愿、也实不想让林剑涉足江湖。
一来怕林剑在江湖中被仇家认得,招来杀身之祸;二来又不舍得与林剑分开。
他叹息着一夜也未曾眠。
隔夜清晨,林剑早早便起了床,在屋前练起武来,林秋既然已经知道,他也就放心大胆的练,再也用不着偷偷摸摸的练。
林秋看了一会儿,不觉心中起疑,道:剑儿,你这练的是什么武功,套路怎么这么怪异。
林剑道:爷爷,这武功叫做金梭蛇手,是金蛇岛的功夫…他话还未完,林秋早已变色,失声道:金、金蛇岛!你、你怎会他们的武功?林剑见他脸色大异,不禁问道:爷爷,你,你怎么啦?林秋胸膛不住起伏,似在沉吟道:这金蛇岛门人怪异,极少与中原来往。
与东海飞鱼岛,南海海南岛并称为海外三仙岛。
林剑道:却又如何?难道他们的武功学不得么?林秋脸色愈发难看,像是在回忆某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林剑与他相依十多年,从未见过他这种脸色,也从未知道他的过去。
只听他声色厉竭的道:你,你可知道三十年前,那,在哪桂州官道上发生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