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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情书

2025-03-31 02:19:37

小翠儿,喜欢你的好!喜欢你的坏!喜欢你的帅!喜欢你的优点和缺点!我宁可做过了伤心,也不愿错过了遗憾。

哪怕这地球变得只剩下冰冷的两极,除了企鹅、北极熊和海象,所有缺乏脂肪燃烧的生命都即将消失,但至少还有我那颗火热滚烫的心,在冰天雪地里独自为你驱寒……刚一下课,一群女生们便嘻嘻哈哈,聚集在小翠儿的桌边开始打闹起来,仿佛刚才并没在课堂上挨训,也没经历那曾令人昏昏欲睡、挥之不去的疲乏。

她们嘴里不停朗读着的,是楼下初二(三)班一个不知名女生写给小翠儿的信。

当时这张被精心叠成小船形状的纸条,最初是由小翠儿的同桌苏梦婕从一个熟人手里拿过来的,小翠儿甚至连结尾的落款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几个好奇的女生不由分说抢走了,最后被七零八落地扯得粉碎。

哈哈哈哈,好搞笑哟!小翠儿,莫生气嘛,一看这些话连笨蛋都猜得出来,写信的人身材绝对一流霸道,不是个暖水瓶就像个烤火炉,要不然大家都快冻僵了,她还在那里独自为你驱寒!丁丛珊吱吱喳喳地大声说道。

在众人此起彼伏的哄笑声中,她的嗓门出奇地响亮。

当天的自习课快结束时,整个初三年级的学生在各自的教室里看了一段电视实况录像,其内容是校长冯亭的讲话,然后差不多直到晚上8点多钟才放学。

文嘉坐哥哥文昊派来的公司小车回到家里,简单地喝了碗母亲为自己熬的银耳枸杞汤,便开始埋头做起作业来。

母亲替她把宽大的餐桌腾空出来,将所有的课本和参考书籍及录音机堆放上去,最后也仍然将文嘉那张清秀可人的小脸完全遮挡住了。

文嘉一时静不下心来,耳边还一直回响着冯老头儿那干涩的、略带女性腔调的椒盐普通话:同学们,今年的中考比往年更严格,不仅考题数量增加了,而且题型也愈加复杂。

其原因是市里一、三、八、巴蜀、育才等几所名校,在去年曾遭遇了超过录取分数线考生太多,根本就无力接收的尴尬局面。

今年他们预先提出了加大难度的要求。

我们白桦中学虽然也算重点,但目前还不是完中,人微言轻,在市教委召开的征询意见工作会议上根本就开不起腔……八科作业涉及的内容实在太广泛,即使平均每科占有的时间仅需半个小时,全部做完起码也得到凌晨1点以后,更何况那几门主科三十分钟根本就不够。

每个科目的老师都认为自己最重要,因此从不同的角度分头朝大家施压,采取惯用的填鸭式教学手段。

有的老师稍微心软一点,偶尔还露出慈悲为怀的表情,站在学生的角度,抱怨其它科目的老师太过分,一点也不考虑初中娃儿尚处在身体发育阶段,应当考虑为他们留足正常的睡眠时间,替大家掉几滴鳄鱼的咸泪。

可一旦布置起作业来,他们又同样表现得心狠手辣,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惺惺作态。

文嘉至今还记得,冯老头儿在一次初三年级的学生会议上公开发话说:如果将来有那么一天,8科的老师突然集体犯病,一齐痛下杀手,同时给你们布置大量作业,你们完全可以自由选择,不想做的干脆就不做!一旦超过12点,就各人爬倒铺上去睡觉,看他们第二天究竟要干啥子?但结果呢……做作业的中途文嘉分别喝了一杯咖啡和一杯酽茶,又去洗了两次冷水脸。

快到凌晨1点的时候,她还先后接到好几个同学打来的电话。

大家都在拼命苦熬,深感疲惫之余,想互相勉励一下,讲几句笑话来解一解乏。

班上的同学不分男女,彼此之间早就互留了电话号码。

这基本上已是不成文的传统,毕竟大家的年龄都还小,也没那么多戒备,而且学校一旦有什么紧急通知,大家联系起来也会方便一些。

最后一个电话是丁丛珊从寝室里打来的。

她要文嘉明天早点去学校,最好能在清晨6点50校保打开大门时,赶紧把已经做完的数理化作业借给她抄一抄。

她告诉文嘉,她刚和小翠儿谈过心,甚至还涉及到一些敏感话题,终于了解到那些经常给他写情书的女孩们的不少情况,仿佛她的手机变成了情感热线。

不用她自己形容,文嘉就可以想象得出来,丁当时俨然一副主持人的派头,不断拿咄咄逼人的话语去逼问小翠儿。

一向沉默寡言的小翠儿定然被问得傻乎乎的,那沉默的间隙简直可以挤得下一头母象。

丁丛珊毕竟绰号少妇,性格难免嘴碎,因此第二天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时,关于小翠儿多种形式的绯闻就又搞得漫天飞舞起来。

大家的手里就像捧了一叠无形的报纸,采访记者是时髦漂亮的丁丛珊,作客嘉宾是英俊帅气的黎昕。

小翠儿的脾气本来就如同女孩,很难看见他有认真生气的时候,更何况谣言止于智者,因此这类不太靠谱的八卦新闻通常都无疾而终,也没有真正伤害到任何人。

不过这种状态并没能维持多久,有一天好管闲事的赵老太婆忽然插手干预此事了。

她并不是初三(九)的班主任,但依然坐在她那把宽大的太师椅上,把丁、黎二人叫去,当着新来的男班主任妹妹蚊的面,开始仔细盘诘起此事来,居然要小翠儿提供那些写情书女孩们的名单,其语言尖锐辛辣、不容反驳。

尽管这件事最终还是被搪塞过去了。

但丁丛珊因此怀疑班里出了个汪精卫,专门给老太婆当走狗,透露机密情报。

性格一向不安分守己的苏梦婕甚至还建议采用排除法一个个地调查,非把此事弄个水落石出不可,以免留下这危害公共的祸患。

分明搞得民不聊生嘛!于是两人一干就是好多天,结果却徒劳无功,只得悻悻地不了了之。

最近一段时间,上完夜自习放学回寝室的时候,丁丛珊和田佳琦这一对整天形影不离、来自重庆远郊地区的住校生,行动并不完全自由。

她们总是借口去街上买本子,陪同文嘉一道走出校园大门口。

门外是一到夜里就变得黑黢黢的菜市场。

马路上停满了前来接学生放学回家的各色大小车辆。

一个娇小玲珑的年轻女孩,打扮的格外前卫,短发朝四面八方飞扬着,额前的一绺发梢还染成了耀眼的酒红色。

她总是一动不动瞪大眼睛,颇有耐心地站在昏黄的路灯底下等候,随即跑过来与丁丛珊亲热地搂搂抱抱,不断拍打她柔弱的肩膀,口口声声喊着少妇,嘴里偶尔还冒出粗口,那样子看起来实在疯得很。

文嘉知道她名叫沈小满,和丁丛珊一块儿来自重庆著名的江城###区。

小满一个多月前同样还是白桦的学生,由于初三以后学业负荷陡然增加,成绩完全跟不上,加上深受网络或其它社会负面因素的影响,她最后竟然发展到成为一个真正的P,私底下看中了观音桥步行街附近那家名叫小巴黎的美容美发店里一个漂亮的洗头妹。

肆[ 笔下文学 Www.bxwx.net ]洗头妹名叫阿毛,来自福建沿海乡下,比小满将近年长两岁,瘦瘦高高的,皮肤稍黑。

她成天打扮得另类帅气,故意穿一些款式宽松的中性服装,胸脯紧束得活像学校教学大楼前面的小操场。

她头发剪得浅浅的,表情总是显得非常酷,就连走路时也高扬着脑袋,双肩一摇一晃的,看起来气宇轩昂,不仔细辨认根本就不会发觉她原来是个女孩子。

然而当她咧嘴一笑的时候,那细眉细眼、分外俊俏的五官却明显流露出几分娇柔的媚态来。

文嘉清楚地记得,前不久的某一天,大家趁上夜自习之前短暂的间隙,一起到街边小食店随便捞点东西填充肚子的时候,小满突然要丁丛珊和田佳琦陪她一道打车去观音桥给阿毛递情书。

小满是在去小巴黎做头发时偶然认识阿毛的。

两人的目光刚一相碰就擦出了异样的火花。

于是第二天中午,大家到食堂用过午餐,集体趴在教室课桌上安静地午休的时候,小满带着钢笔和纸,找了个借口偷偷溜到街上的网吧去写了一封信。

她害怕阿毛嫌自己的字迹不好看,回来之后又请小时候曾练过书法的文嘉替她誊抄了一遍。

信的内容写得很平常,许多人云亦云的华丽辞藻显然都来自互联网,与其他正常男女所写的情书比较起来,其实也并无多大区别。

文嘉至今不忘的唯有这句话:上帝赋予人类洁净精神癖好的同时,也搭配了令人嫌弃的肉体,除了仰慕你的气质,我对其它都是盲目的…… 后来小满索性不读书了,自我宣布提前出局,也去小巴黎替人洗头,每天厮守陪伴自己的老公,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大家都不知道她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家乡父老最终是如何被说服的。

或许是年龄太小,还不习惯于脱离校园生活的缘故,每到放学的时候,小满总爱打电话给以前同住一间寝室的室友丁丛珊和田佳琦,要她们去学校门外那条小街上与她碰头,然后漫无目的地站在街边聊上一通,再满怀惆怅地独自乘车返回店里,继续去完成那愈到晚间愈加繁重的洗头任务。

据说她和自己的搭档感情发展得非常快,几乎已到了难以割舍的地步。

她们两人白天一道工作,晚上下班之后便出来在灯红酒绿的不夜城中四处闲逛,随意吃点宵夜,再回到那家不大的店铺里,替老板免费值班。

近来冯校长老是批评在校园内逐渐蔓延滋长的散漫情绪,强调应以勤奋努力的学生作为众人的榜样。

赵老太婆也因此在数学课上突然变脸,一再表扬众所周知的有钱子弟邵涛,煞有介事地夸奖他最近特别有进步,数学作业的习题很少再出差错。

她内心的得意和自满全都流光溢彩地充斥在脸上,仿佛正在炫耀自己的亲生儿子终于晋升高层。

这不禁让文嘉联想到进入初三后的第一堂数学课,赵老太婆作自我介绍时,对大家所说的那句甚嚣尘上的名言:我的名字叫赵泽平,赵匡胤的赵!毛泽东的泽!邓小平的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