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娃闷闷的围坐在方桌近前,一双双小眼睛冒着绿光,瞪着桌上一盘面饼怔怔发呆。
这就是他们一天劳动所得的食物。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庄主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好饿啊……哎?你们不饿吗?猴子乐颌无精打采的说着。
饿!我能吃下一只山鸡!还有一大碗香喷喷的鸡汤……经常上山抓野鸡的黄谦,想到了美味鲜嫩叫花鸡,不由的留下了口水。
饿呀!我能吃下一只猪!个头长得比哥哥还要壮实一些的黄和,眼神一刻不离面饼,闷闷的说着。
看来这小家伙确实给饿的不轻。
原来你一顿就能吃下一头猪呀。
怪不得一天只吃一顿就够了。
你的一顿抵得上别人一百顿了。
乐颌肚子一饿,就喜欢出言戏耍小伙伴们,这是他的老毛病了。
黄和涨红了小脸,争辩道:这只是一个比喻,懂吗?我能一天吃一顿,但是要有两顿,我也照吃。
要是能让我吃上三顿,那就再好不过了……你们都别吵啦,宝宝都给你们吓哭了啦!年纪最小的卫雯怀里抱着女婴,轻轻说道。
宝宝不是给我们吓的,而是手机访问:wàp.①⑹k[X]S.com给饿的。
不信,你给她喂口奶吃试试,她吃了奶一定不会哭了。
猴子口不择言的胡言乱语。
卫雯小脸一红,气道:你这死猴子,就会欺负雯雯。
她拿起桌上一只小木碗,喂向婴孩小口。
木碗中盛的可不是奶,而是掺了水,被捣成糊糊状的面饼。
没有办法,现在城中百姓吃得都是这个。
即使是孩童也不能例外。
女婴呜咽的吃着面汤,吃一口,吐半口。
这种没有半点味道面汤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下咽了。
怎么办呀……面糊汤这么难吃。
宝宝根本咽不下呀!卫雯替婴孩擦着口角边流下的面汤,焦急的说着。
其实小姑娘肚子也是饿得咕咕直叫,只是她现正照料着一个比她更小的小姑娘。
为了能够替哥哥分忧,所以她也忍了。
哎……几个孩童纷纷长叹一声,脸现愁容。
给她吃这个吧。
凌别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
卫雯接过陶壶,打开壶盖一看,壶中盛的是清香浓郁的马奶,散发着丝丝香甜气味。
哇~有奶!太好了,谢谢凌别哥哥。
卫雯将壶口凑近宝宝嘴角。
女婴闻到香气,一口叼住陶壶,卖力的啜饮起来。
宝宝有福了,这种时候还能喝到奶水……乐颌咽了口口水,招呼道:大哥你终于出来了。
开饭啦、开饭啦,大家一起来消灭这硬梆梆的面饼吧。
小子,你要不要来一块?很有嚼劲的。
他把一块面饼拍在桌面上,发出咚咚敲击之声。
凌别微微皱眉道:这面饼是什么材质做的,怎么如此坚硬?我看这玩意儿都能当砖块建屋用了。
东阳义说道:这是由各种糠粞混杂一些菜蔬揉制的饼子。
味道的确不好,艰涩难咽,填肚子还行,管饱。
凌别看了眼将面饼沾了些水,艰难啃咬的孩童,笑道:这个不好吃,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他从手镯之中取出了食盒。
哇~这是馅饼!是牛肉馅的。
啊!还有鸡肉馅的。
真香呀!还有肉汤,真有鸡肉汤呀……太好了,我去拿碗勺。
咦~细眼,你怎么跑出来了。
你的伤好了?不管了,快来吃呀,好东西哦。
二黄你慢些吃,又没人和你抢,真是的……凌别兄弟也来一起吃呀。
庄主爷爷,你要不要也吃一些呀?凌别笑着加入饭桌,这些懵懂孩童有两个共通点。
一是天资聪颖,二是缺乏关爱。
所以凌别凭借几样雪中送炭的美食,便能轻易和他们打成一片,有说有笑。
东阳义立在一旁,苦笑不跌。
他好歹也是堂堂一庄之主,怎能跟一群娃娃围坐一桌。
再说还有一个看似孩童,实则老怪物的凌别在座,他可不敢没大没小的跟前辈高人共处一桌,即使凌别根本就不在意。
凌别喝了一口热汤,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们不用管他,庄主已经吃过了。
大家快些吃,吃完收拾行装走人。
庄主呀,麻烦你给宝宝喂些奶吧。
这么多人就你最清闲了。
东阳义立即从雯雯怀中接过女婴,乖乖的替女婴喂起奶来。
他曾经听说过一些仙侠传说中,前辈高人总是会想出种种千奇百怪的办法,来刁难弟子,以磨其心性。
他想当然的认为这就是凌别对他的考验。
因此东阳义丝毫不敢大意,将全副心神投注于喂奶工作之中,简直比面临大敌都要严肃认真。
又过片刻,东阳义大叫道:她、她尿了!他因将小小喂食之事看得太重,突变之下,不由失了常态。
凌别喝完一碗热汤,咂咂嘴吧。
正想再来一碗,就听到东阳义鬼叫,不禁没好气道: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尿布就在里屋木柜中,去取来换吧。
东阳义老老实实向里屋走去,老小子这回算是给凌别折腾惨了。
以他的权势地位,平时都是他使唤别人,哪有他被人使唤的道理。
凌别吃着馅饼,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众小儿聊着,套取他们的个人情报。
众人已经完全接纳凌别,将他视为伙伴一员。
自然是对他有问必答。
通过谈话,凌别知道,卫虎是这群孩子中的核心人物,因为他的决定从来没有出错过。
众人对他的信赖甚至超出对父母的信赖。
黄家兄弟,看似木楞,其实都是机敏沉稳的猎人,他们经常结伙到山上去捕捉一些山鸡野兔之类的小动物,给小伙伴们打牙祭。
又因二人不擅言辞,所以也是猴子乐颌最爱挑逗之人。
乐颌在这群小娃中一向以军师自居,不过他出歪招的次数远远比出好主意的次数要多。
弄脏朱焱羽毛就是他干的好事。
细眼则是心灵手巧的能工巧匠,黄家兄弟的套索兽夹,小伙伴们的弹弓,以及种种稀奇古怪的玩具,都是由他制造而出。
**卫雯,除了乖巧伶俐之外,就是一个小粘人精,只要有哥哥的地方,便能看到她的身影。
有一次卫虎一人同手下小弟们上山玩耍,没有带上雯雯。
结果这小姑娘竟敢独自一人寻到山中,差点给山猫叼了去。
幸好被闻声赶来的黄家兄弟救了下来。
倒霉的山猫,自然也成了几人盘中之餐——这几个小娃可都是逮着什么吃什么的,他们从不挑食。
自此,卫虎不论有什么事,必定会带上这个缠人的妹妹。
他已被这看似柔弱,实则大胆的妹妹给吓到了。
父母都是惫懒之人,把她留在家中,天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正聊得高兴,凌别忽闻室中传出一声低呼之声,略一感应,发现东阳义精神波动缭乱异常,已是处在走火入魔边缘之境。
这老小子搞的什么鬼,换块尿布都能走火入魔?凌别跟众人打个招呼,快步进入内室之中。
室中,东阳义颤抖的抱着女婴,哆嗦着嘴唇,怔怔出神。
凌别上前一步,一道清净决打入东阳义心中,替他平复心中杂念。
东阳义从出神中清醒过来,再看怀中女婴,两行热泪飒然而下。
怎么回事?凌别出言相询。
前辈……多谢前辈。
哎……这是我女儿!是我女儿!她真的来找我了……真的来了……东阳义抱着怀中女婴激动的说着。
凌别认真打量女婴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出奇之处。
你是说,这个女婴就是你那病故女儿的转世?你怎么证明?东阳义颤颤巍巍的解开女婴襁褓,露出大片细嫩肌肤,说道:你看,这个雪花状的胎记,就跟秋霜身上的一摸一样,位置也一点儿不差。
凌别依言看去,果然在女婴胸口处看到一块形似雪花状的淡淡胎记。
这块胎记与寻常胎记的不同处就在于,它的颜色几乎趋近于洁白,而不是寻常的暗褐色。
胎记印在女婴粉白心口,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这个痕迹……莫非是!凌别心中暗惊,他稍稍平复心绪,问道:你女儿前世得的是什么病?她在死前可是一头青丝全都转成了白发?东阳义吃惊道:正是如此!前辈知道这种病吗?当初我几乎寻遍全国名医,无人能医。
只能眼睁睁看着……哎!这并不是什么病,而是一种十分罕见的隐性灵根体质——紫宫阴脉。
这种神奇脉络的特质即是在幼年之期会有一次易髓转脉之劫,渡过此劫,前途无量。
渡不过,阴气蚀体,耗尽生机。
原来不是病……那么说来这婴孩真是我女儿转世?不然怎会这般巧合,既有相同体质,连胎记长得一摸一样。
东阳义急切的问着。
这个……胎记的确也是一种寄托哀思的可能。
不过他是否真是你那女儿转世,我就不清楚了。
我对此道没有什么研究。
凌别也有些拿捏不准。
那前辈可否施法使这女婴回想起前世的记忆来?东阳义还是不死心。
的确有这种法术,不过此法不可对婴孩施用,因为凭婴孩那种尚未完全成型的灵魂,是经不起任何神念侵袭的。
起码要等这女婴长成,方可施法。
而且,让凡俗之人脑中同时拥有两世记忆,绝不是什么好事。
两种截然不同的经历,极有可能对他们的神智造成无法弥补的损伤。
你若是不想这个女孩变成白痴,最好少打这方面的念头。
凌别断然拒绝。
其实他本人是十分看不上这种儿女情长姻缘纠葛的。
因为轮回只是一个历练真灵的过程。
凡人有万千世轮回,就有万千个前世妻儿父母,如果各个修者都像这东阳义一般痴缠不休,硬要追溯过往,那这世界岂不是乱套了?哎……东阳义长叹不语。
凌别看东阳义这般作态,知道他已生出心结。
此结不解,他以后的修炼之路是走不了多远的。
凌别想了想,说道:你也不必丧气,缘之一字,妙不可言。
这个女婴虽然无法回复前世记忆,但也未必不是你前世之女。
你只需将她收作养女,以生父之情待之。
待她长成,自然会认你这个爹。
这不就如同前世里她是你女一般么?对呀!这就是我的女儿!就算她不记得我了,只要我记得她,我还是她爹呀!多谢前辈指点,多谢前辈指点!东阳义像个孩子般乐了起来。
凌别摇头苦笑,这种转嫁执念之法,是一种化解心劫的另类方法。
功效显著,但无法治本。
凌别巧言之下,使得东阳义相信了此女即是他前世之女。
这执念,也就由无依的追思,转换到了女婴之上。
只要这女子能够健康成长。
东阳义的心劫便不会发作,因为他的执念已经有了寄托。
但是,倘若这女子若是再遭不测,那这东阳义就算是彻底没救了。
二度心灵痛击,足够使这心智本就不是十分坚毅的老头儿了账的了。
此种转化心劫之法就像是一味以毒攻毒的猛药,你要沉溺,便由你沉溺。
只要美梦不醒,这世间的真真假假,又有多少人会去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