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冷笑着:出去那么久才回来,是在生我的气吗?很好,晚饭没人等你,你也不必吃了。
尹凡像平常一般挨饿,神色黯然地瞟过二弟和母亲,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回房间——是因为自己的丑陋,才让家里人如此鄙视的对待他吗?可是,那并不是我的错呀……躺在床上,强忍难耐的饥饿,他用斗气在体内一遍遍流转,若非师父教过的这种斗气,怕他早在饥饿和肉体打击中死去了。
忽然间,他听到屋外传来声音:怎么,你怜惜那个丑小子,要给他送饭吗?母亲淡淡地说:饿死在家里,怕也不好处理呢。
哼,今天和谁打架,活该……总不会是得罪柳少爷吧?我……我得问个清楚。
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怎么骂也不吭一声。
你问不出来的。
还真丑,让人看着从心里不痛快。
和尹越比起来,当真是天地之差。
哦,前天柳少爷给了我一些钱,我给尹越买了点零食和衣服。
父亲的笑声在尹凡耳边显得那么刺耳:越儿,越儿,来,爹爹给你带什么回来了?谢谢爹爹。
尹越在父亲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这么多呀,我想哥哥也喜欢的,他晚饭没吃,我给他带一些。
不许!父亲严厉地说:让他自生自灭好了,我家养他这么久已很好了。
尹凡的眼泪忍不住留了下来——难道在父亲眼里,自己竟完全是多余的吗?他的嘴唇咬出血来,体内气息紊乱起来。
夜,更深了。
尹凡缓缓走到家旁边的山坡上,那一轮新月在他眼里,像是残破不堪一般。
他凝望着那几十米高的山峰——若自己就这样跳出去,是不是一切都解决了呢?若非为了给家里增加少量的积蓄,他怎么同意在柳清于身边任由羞辱?尹凡绝望地低头——自己是死了吗?心都完全死了吧?世界上还有值得他留恋的吗?也许只有那韶月的笑容?她是唯一的圣女,可远观而不可亵渎,她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可是其他人会忍受吗?一想到柳清于的眼神,尹凡全身一阵冰凉。
真的跳下去——当父母从山底发现自己的尸体后,他们会怎么样呢?虽然母亲表面上不怎么疼自己,可是毕竟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她一定是绝望地哭泣,然后拼命地骂父亲:都是你惹的!你怎么可以对孩子那么坏,你还配作一个父亲吗?她哭天抢地:凡儿,都怪我以前没疼你,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傻事呢,母亲一直爱你的呀!你对家里所做的事情,我都一分一毫记在心里呀!父亲虽然心性冷漠,可是内心却是善良的:孩子,我……他想说一些道歉的话,却始终说不出来,而他竟涨红了脸,眼泪滴了出来!他跪在坟墓前:平时其实我疼你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难道你竟这样不肯原谅我吗?孩子,我错了!我是想故意磨砺你的呀!可是现在说的时候,却已迟了,孩子,对不起!那个错字说时,父亲脸上已老泪纵横。
还有二弟,平时唯一对他好的人,于是他生平第一次对父亲生气了:若是那次,你同意我送零食,哥哥也不会这样!他不敢大声责备,便将自己闷在房间里,三天不吃饭。
尹凡一想到这些,便有无限的快意,那都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那样对待自己?这样想着想着,他不由流泪了。
对于家里,自己一直默默付出了牺牲,难道他们都不看在眼里吗?他彷佛看到以后的父亲,无法从柳清于拿到钱,便更加怀念他……而那位他每天晚上针灸的少女,九窒虚痊愈后,完全爱上了他,不因为他的丑陋,可是她抱着满腔的爱,却只能病倒在床:你治好我的身体,可是我却病的比以前更严重了,这是心病——你为什么要这样离开我……尹凡并不是对楚离儿没感情,只是他自惭形秽,所以每次都蒙上面纱。
顿时,他如同醍醐灌顶——楚离儿的九窒虚快好了,自己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便在此刻,他听到了一个柔雅的声音:孩子。
于黑暗里抬起头,尹凡看到了一袭黑衫的中年人,负手微笑,而左手食指和中指掂着一朵花蕾,含苞待放。
而那人的脸上有一种超脱世俗的美,眉宇间有一种淡雅的气息,嘴角的笑容似乎让人会陶醉一般,身心说不出的舒惬。
他就像古时代里的绅士,温婉地向你问候。
甚至,他像是完全不被尘俗所沾染一分一般,是那般的云淡风清。
尹凡忍不住惊喜地说:师父!便已跪倒在地。
而这人清雅一笑,将尹凡扶了起来:孩子,你受苦了。
顿时,无数的委屈,化成泪水疯狂而下。
此刻的他,因为这句话,而完全感到师父是最好的好人,若有人敢说师父一句坏话,他甚至上前要和他拼命。
在他心目里,师父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