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来了,在得知我的事情之后,这是十几年来第一次请家长。
卢超说,欢迎加入堕落一族的行列。
我心里难过极了,但我没冲他们任何一人发火。
因为卢超被劝退了,在走之前他亲手把鸟送进了急救室。
凯子留校察看,他父亲临走时重重的给了他一个耳光。
他安慰我,男人流血不流泪,别像个娘们儿似的。
然后别过脸去,我看到他在抹眼泪。
他们是兄弟,讲义气,能患难与共。
爷爷参过军,他对我说过,兄弟是一辈子的。
班主任老师是一个不留半点口德、颇有泼妇潜质的娘们儿。
她对父亲添油加醋我的种种劣行,训斥父亲教导无方。
父亲低着头,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我送父亲出了校门,临走父亲对我说了来之后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儿子,爸是个种田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你不一样,你现在是高中生了,是家里的希望啊!看着父亲的背影感觉有些陌生。
因为在我的印象里父亲腰杆很直,走路铿锵有力,像耕地的黄牛。
我的眼睛像进了辣子一样,里面不住的流着不知名的、咸咸的、涩涩的东西,一直到看见门后面藏着的黄丽。
我走过去猛的把她拉出来,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说话。
我问:你都看到了?她说:嗯。
我说:不准告诉别人。
她说:嗯。
我说:什么时候来的?她说:嗯。
我就狠狠的瞪她,然后她改口说:一直跟着你来的。
我拉着她的手往外拽,她问我去哪。
我不理她继续走,她也不再说话,任由我牵着走。
来到闪记餐厅,我点了一桌子菜,叫了一瓶茅台。
也不抬头,也不说话,自顾自狠命的吃狠命的喝。
她不说话,也不吃菜,呆呆的看着我吃。
直到我辣的面紫耳根红,她给我递水过来,我一口气喝了,继续吃继续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头昏脑胀、天旋地转、手脚像灌了铅。
然后胃里一阵翻腾,吐出一大堆混合了各种菜名的菜。
然后我就狠命的扯头发,大声的呐喊,孩子般的哭泣。
再然后我觉得很累,头很沉,从未有过的疲倦一阵一阵的袭来。
在梦里,我听到一个很甜美的声音在喊我,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了。
一个很温暖很柔软的东西轻轻的伏在我的脸上,我伸手去抓没抓到,我就不停的抓,最后抓到了。
果然很柔软很温暖,像寒冬里的阳光一样。
好像以前握过,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总之心里很满足,我就开心的笑。
这一觉睡的很沉,也很甜,这种感觉以前有过,记得是小的时候在母亲的怀里。
当睁开眼的时候,入目的是白茫茫的房顶。
心想,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儿?猛的从头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才想起来我拉了黄丽去喝酒。
为什么会在这儿?黄丽呢?轻轻的挪了挪身子,往四周看了看。
哦,原来是郑凯的房间,黄丽就趴在床边,拉着我的手睡着了。
黄丽睡的很香,嘴角微翘,似乎在做着一个美梦。
睫毛上有几点水珠,脸上似乎也有泪痕存在,不知怎么的,看到这些感到一阵心痛。
突然有一种想亲她的冲动,正当经过了一番梦想和现实的激烈斗争俯下身准备亲她时,她的眼突然睁开了。
就那样,一双呆呆的,一双朦胧的,四眼相对。
过了将近三秒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的直起身,左顾右盼好一阵子。
怕黄丽生气,我眼光成悬浮状飘散在天空,鼓足勇气说:那个...那个...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你想亲我?黄丽说。
我心里一震,忙解释道:怎么可能?哪有那回事?是吗?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一撒谎就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黄丽说。
我一听,坏了,从小玩到大,没有人比黄丽更了解我,她似乎生气了。
黄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解...还没等我说完,一张柔软的,甜甜的,似乎还带有淡淡丁香花味道的嘴唇覆盖在了我的嘴上。
我双目大睁,四肢僵直,呆若木鸡的看着黄丽。
很显然,搁在平时,我或许会相信太阳在明天早上会撞地球,却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的一幕会发生。
正当我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实,准备好好享受这比捡到个十斤重的元宝还幸福的时刻时。
黄丽猛的推开我,说了一句:坏蛋。
就像春天里的一阵柔风似的飞走了。
只剩下举在半空的手,和在怀疑一秒钟之前做了个春梦的我。
只有残留在空气中的淡淡的香味证明几秒钟前黄丽在这里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