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江村一日之间失手,大宋和日本联军踏上了高丽的土地。
攻克白江村之后,全州、大田、清州直至王城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高丽王室震动,宣和大王原也预想过会遭到大宋的报复,但是没有想到来的居然这么快,不仅是大宋的军马来了,就连日本人也跟着来趁火打劫。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之前在开城府和辽军作战,十万辽军就像屠杀机器一般,将高丽的有生力量绞得粉碎,无数军士死在阵前……现在想要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却是难的很。
大王……兼司仆崔圭泰低着头禀告道:大王,全州那边已经送来了最近军情。
一路扶桑军队约有万余人,直逼全州。
另一路扶桑军队声势浩大,约有两万余人,越过全州,直接朝大田进发。
要是被他们攻克了大田,那王城可就危险了!宣和大王刚刚即位,还是个颇为年轻的君主,脸上的胡须不是很茂盛,一听这话,有些惊慌:兼司仆,这可如何是好啊?兵曹判书(类似于大宋兵部尚书)郑集山躬身道:大王,现在全州守军不过两千,大田守军只有区区一千五百人,无论如何也不能阻挡扶桑军队的前进。
臣恳请大王迁都以避难!迁都?迁去哪里?宣和大王已经没了主见。
现在用的这些大臣都是他的父亲给他留下来的老头子,虽然说在忠诚上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他们很怕打仗。
主战的多是年轻人,但是官职不高。
这些位高权重的老干部一听外敌入侵,第一个念头就是求和。
上次契丹人入侵的时候,宣和大王力排众议,任命年轻将领在前线阻挡辽军的进攻,最终被打得惨不忍睹,数万高丽子民横尸遍野,有几座城被契丹人屠城,十室九空,找不到人了。
这下,可被那些老臣子找到了借口,二话不说就劝宣和大王请降。
宣和大王原本有意朝大宋求援,但是老臣子们已经吓破了胆。
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大宋的实力和契丹也就是伯仲之间,既然如此,奉大宋为宗主还是奉大辽为宗主并没有什么区别,又何必舍近而求远呢?宣和大王听了他们的意见,这才下定决心脱离大宋,向辽国臣服。
但是经过这一次之后,宣和大王的胆子也算是彻底没了。
眼下一看宋军打了过来,就已经是失魂落魄了。
江门岛!郑集山厉声说道:只能去江门岛,在高丽,我们坚壁清野,和宋军长期周旋。
江门岛地势险要,谅他们也攻不上来。
时间一久,宋军粮草不济,他们就地取粮又取不到,只能退兵。
咱们再向大辽国求援,辽军精锐只需要来个两三万人就可以将宋军打得落花流水!兼司仆崔圭泰喝道:万万不可。
不知道郑判书到底看没看白江村送来的战报,宋军已经今非昔比,江门岛那样的地方,是不是能挡得住宋军的火器,那可难说的很。
现在战局还不明朗,你就说这样的话,岂是在说高丽必败么?郑集山冷笑道:上次辽军打来的时候,兼司仆大人似乎也是这么说的。
后来的结果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高丽是小国,国力不足以和强国对抗,要是一意孤行,就是把整个高丽拖入死地。
兼司仆崔圭泰一时为之气结,但是他身为保卫国王的武官,一力反对迁都,也让宣和大王有些为难。
于是将眼光投向阶下群臣。
忠翔府正郎金云浩出班奏道:大王,眼下之际,要是和大宋为敌,实为不智。
以臣之见,现在的都城开城府,短时间之内可保无恙。
扶桑军队也不过数万人而已。
长途跋涉来到高丽,加上连连征战,必然疲惫不堪。
可三管齐下!怎么个三管齐下?宣和大王急忙问道。
金云浩朗声说道:首先,高丽要向大宋请罪,拖住大宋进攻的步伐。
其次,马上派人去上京面见耶律休哥大王,请他出兵相助。
其三,坚壁清野,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全国动员,只要年满十五岁的男子必须入伍。
从全州开始到汉阳府一线,鸡犬不留,退守大邱、金泉、闻田一线……请罪?宣和大王看了看座下的群臣,之见他们个个平时忠肝义胆喊得无比澎湃,但是说到去请罪,一个个却是面如土色,纷纷退却。
不由得叹了口气:哪位愿去请罪?哦……呃……啊……朝堂之上顿时连声唏嘘,诸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想要互相举荐,又有人做悲愤莫名,舍生取义状。
但是足足过去半柱香的时间,还是没有一个人走出来。
宣和大王再懦弱也是一代君主,大怒之下,拍着桌子道:平时拿朝廷的俸禄就争先恐后,为朝廷办事就推辞不前,朝廷养你们到底有什么用!都不用想了,请罪的事,郑判书去办。
我不管你们是去开封府还是去见谢慕华,一定要拖住了!求援就是兼司仆崔圭泰,要速去速回。
坚壁清野,金云浩提出来的,那就是你了!宣和大王发了真火,一口气说完,一拂袖子便走了出去。
只留下一群大臣面面相觑。
………………战局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在佐藤良夫的带领下,两路日本军队攻克了,哦,应该不能用攻克,因为他们打下的只是空城,从全州开始,大田、清州直到汉阳府全部沦陷。
但是城内的情况是除了那些走不动和实在不愿意走的人之外,连只鸡都找不到。
那些兴高采烈来高丽打劫的日本人的热情渐渐冷却了,高丽人集中兵力守住釜山大邱一带,又据汉江将开城府牢牢的护在身后。
这些日子来,高丽人集中了不下五六万人的军队。
虽然有些分散,但是毕竟人数在这儿放着。
佐藤良夫一路攻到汉阳府,再也不敢前进,但是日本军队的粮草也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而跟他们随行的只有五千人的宋军,在杨五郎的带领下,在汉江边做出了渡江进攻的姿态。
一路跑去上京去找辽国北院大王耶律休哥求援的兼司仆崔圭泰,几乎是声泪俱下,差点没给耶律休哥跪下磕头,才终于换来了一句,休哥要去请示耶律贤和萧燕燕,才能决定是否出兵援救高丽。
而这一次,辽国人的反应很快,萧燕燕亲自派来了萧月影,带来圣旨,要耶律休哥统军三万,入高丽作战。
无论如何要将宋军和日本军队赶下海去。
耶律休哥不敢怠慢,将上京防务交卸之后,带领三万精锐踏过鸭绿江,直奔开城府去了。
就连萧月影也随着休哥一同前往开城府。
而最惨的就是郑集山,他知道,要是去一次开封府再回到开城府,那时候只怕高丽已经变成了满目疮痍之地。
无奈,郑集山只得下海,去白江村那儿去找宋军统帅谢慕华。
可是赶到白江村之后,居然扑了个空,白江村只留下一支舰队把守。
谢大人去了哪里,他们一个个都说不知道。
郑集山无可奈何,找不到人就无法交差,只得在白江村赖了十来天,终于耗到了谢慕华回到白江村的消息,一条小船带着郑集山和他的随从来到谢慕华的旗舰上。
谢大人!郑集山现在看见谢慕华可比看到亲生爹娘都亲热的多。
谢慕华皱了皱眉头:你是高丽的兵曹判书?正是,今日下官正是为了请罪而来。
宣和大王知道,得罪了大宋国。
那也是形式所迫。
当时辽军兵临开城府,高丽无力再战。
大宋又无法赶来救援,只得顺从辽国人的意思,脱离大宋。
其实宣和大王每每念及此事,都悲痛莫名。
高丽和中原数百年交好之情,又怎么能说断就断了呢!只不过这一次,冒犯了大宋虎威,天朝上国派兵来惩戒也是应该的……郑集山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大王派我前来请罪,高丽愿意以……谢慕华冷笑一声,他现在将手下的得力将领都留在身边,曹璨,呼延丕显,杨延彬等人都立在身后,甲板上百余名大宋禁军手持利刃,对郑集山虎视眈眈,听得谢慕华一声冷笑。
那些禁军立刻杀气冲天,看着郑集山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待宰的羊羔。
我只问你,高丽以后是辽国的藩属,还是大宋的藩属?谢慕华冷声问道。
郑集山战战兢兢,他也猜到谢慕华会有此一问,急忙说道:高丽只是小国,得罪不起大宋,也得罪不起大辽。
高丽国以后年年纳贡,也绝不敢和大宋对敌……谢慕华不耐烦的说道:那就是一女嫁二夫了?说得一旁将领士卒哄堂大笑起来。
郑集山尴尬无比,却又不敢反驳,低着头说道:谢大人多多体谅小国之难。
大宋不体谅你们么?你们进贡的人参皮毛,大宋给你们可是十倍的真金白银,你们高丽王室有事,大宋不遗余力的支持你们。
契丹人攻打你们,大宋马上支援。
这样还不够?这次你推说契丹人攻的太快。
说到底,你是觉得大宋不如契丹,就算是支持你们,也打不过契丹。
所以你们就墙头草随风倒了。
大宋平素养着你们,都是白养了?养条狗都比你们强!谢慕华厉声斥道。
郑集山跪在甲板上,只是磕头。
谢慕华冷哼一声:莫以为只有契丹人才会打仗,你现在滚回开城府去。
墙头草,我们大宋不要。
既然已经做了叛臣,就跟着你们契丹主子吧。
待本官到了开城府,再慢慢收拾你们!郑集山汗如雨下,抬头望去,却见谢慕华一脸杀气,阳光照耀在他的侧面上,棱角分明,寒意凛然。
忽然间,郑集山明白,就算契丹来援。
高丽王室也完了!第三卷 新生 第一百章 神机妙算.春尽夏至,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就算是在北方的高丽,人们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少。
谢慕华不再坐在甲板上晒太阳,而是躲在舱内,手中轻摇着一把藤原助之介送的纸扇,穿着一身轻薄的青色绸衣,托着下巴正看着眼前的地图。
曹璨等人静悄悄的站在谢慕华对面,等了半晌,才见谢慕华抬起头来。
曹璨急不可耐的说道:相公,倒是拿个主意吧,现在形势不妙了。
耶律休哥率领三万兵马来到开城府之后,便一鼓作气,先是渡江击溃杨延环将军的部署,跟着从汉阳府把佐藤良夫一口气赶到清州。
现在佐藤良夫带着他仅剩的两万多军队,就在清州闭门不出。
但是清州不是什么大城。
扶桑军队又缺少粮食,要是再围城一段日子,就算是咱们赶过去救人。
也已经来不及了。
倒是杨延环将军,还在汉阳府附近跟辽军周旋,但是他只有数千军马,挡不住耶律休哥一击。
相公,现在要怎么办才好?谢慕华放下扇子,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曹璨:以你判断,佐藤良夫还能支持多久?曹璨跺跺脚,一脸焦急的样子:最多七日!那就好!谢慕华淡淡的说道:我还以为他们只能顶两三日呢!曹璨心急如焚,他很少有独当一面的时候,这次跟着谢慕华出来,曹彬也是再三叮嘱,要他听从谢慕华的指挥。
但是现在战局一边倒的情况下,谢慕华无动于衷,坐在这儿不发一兵一卒。
每天那个渡边直树都要来一遍,先开始是求爷爷告奶奶,后来干脆就声泪俱下,说那三万多扶桑军队是日本的顶梁柱,要是都葬送在高丽了,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求谢慕华开开恩,将佐藤良夫等人救出来。
但是谢慕华每次看到他都是嗯嗯嗯啊啊啊好好好,一句实话都没给他。
这不,渡边直树刚走,曹璨等人就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曹璨不是心疼日本人,但是毕竟现在日本人在给自己打仗呢,看着他们死在清州也的确不大好……曹指挥使稍安勿躁,相公必有深意!杨延彬出言劝道。
深意?曹璨发了性子,他和曹彬的脾气可不同,也算是个爆裂脾气,怒吼道:什么深意,三万大军就飘在海上,成天士卒们除了晒太阳就是拉家常,脾气都快磨没了。
但是陆地上的弟兄们还在打死打生。
七郎,你也帮着他说话,你要知道,五郎是你亲哥哥,要是有什么闪失的话。
谁能赔个亲哥哥给你!杨延彬心头也是犯难,看向谢慕华,却见谢慕华脸色非常难看,瞪着曹璨:你是不是不听军令?要是觉得我的命令管不住你,你现在可以马上回开封府,到皇上面前告我。
要不然的话,就老老实实听我的。
这儿,我是监军。
你只不过是管水军而已。
轮到你在这儿大呼小叫了吗?你……曹璨一时气结。
你什么你,滚出去!谢慕华铁青着脸发了脾气。
在座众人平素都是看着谢慕华嘻嘻哈哈什么都不给当个事的样子,但是现在看到谢慕华一肚子火气的模样,也知道捅了马蜂窝。
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吱声。
曹璨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有说出口来。
杨延彬叹息一声,低声说道:相公,那咱们在海上漂着也不是办法啊。
五郎那儿岌岌可危。
探子回报,休哥手下大将萧不鲁带领一万大军围追堵截。
五郎是为了声援佐藤良夫,也是怕那些日本人顶不住了就投降,才一直在汉阳府那儿迂回。
相公,七郎有个计策,不知道能不能用?你且说说。
谢慕华眼都没抬。
杨延彬看了看曹璨,又接着说道:相公,白江村现在在咱们手上,若是现在从白江村登陆,末将领一只军绕过汉阳府,快速渡过汉江,直扑开城府。
到时候耶律休哥必然回军去救。
相公领军从中登陆,与末将前后夹攻,必可大破休哥。
谢慕华笑了笑,对杨延彬说道:七郎,你说的办法未尝不是一条好计策。
不过我们已经商议过……说着,谢慕华看了看杨刚正,接着道:如果你直扑汉江,现在汉江沿岸是在辽国人的手中。
渡江作战难处很大,而且补给是个问题,从白江村出发,士兵自己携带口粮只能十日。
换句话说,七郎你务必要在十日之内渡过汉江。
这中间抛开釜山一带的高丽军队和骚扰的辽军不说,到了汉江,很可能遭遇萧不鲁。
这个计策要是能用,必然是一场大胜。
可是,风险太高,我们输不起。
末将愿以性命担保,十日之内必然渡江!杨延彬踏前一步抱拳说道。
谢慕华还是淡然一笑:放心,我也不会看着五郎有事。
你放心好了。
只管安抚士卒,听我号令便是。
杨延彬闻言,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是他素来对谢慕华颇为佩服,也相信他绝对不是会将五郎的死活不当回事的人。
便规规矩矩的退到一边。
谢慕华叹息一声:你们都出去吧!呼延丕显、曹璨等人鱼贯而出。
只剩下杨刚正和谢慕华对坐而视。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谢慕华沉吟道。
相公,这似乎有些不对吧……杨刚正微笑着看着谢慕华。
谢慕华笑道:你是知我者啊!…………休哥和谢慕华一样,也是对着地图发呆,就连萧月影走进他的军帐,他都不知道。
萧月影端着一杯清茶,穿着一身雪白素衣,缓步走了进来,一双玉手捧着清茶,轻笑道:北院大王,?深入,就算他们打到开城府之下。
也不要紧。
我们吞掉清州的东瀛人,再回头慢慢收拾那支孤军也不晚。
谢慕华真要这么做,就是诱我们追击,在汉江南岸两面夹击,迫我决战。
我怎能上他的当?萧月影一脸钦佩的看着耶律休哥,这才是辽国不世出的将星,机关算尽,计谋百出。
就算谢慕华有三头六臂,这次也难逃出去。
他要是识相就乖乖的坐船跑回宋国去。
辽国的水师不行,拿他没有办法。
可他要是不识相,还要垂死挣扎,就怪不得大辽国无情了。
萧月影心中很清楚,辽国现在已经将谢慕华当成头号大敌来看,此人不死,大宋难平。
放心吧,公主妹妹!耶律休哥笑道:我定要亲手抓住谢慕华,让他给你当奴隶!我才不要他给我当什么奴隶!萧月影撅起了小嘴:他有这个福分么?不过这样也好,叫他跪在我面前,说公主我有罪……想来也是颇为有趣的!报……营帐外传来探马的叫声。
进来!耶律休哥收起笑容,朗声喝道。
走进来一个探子,风尘仆仆,面有风霜之色,身上的衣服几乎都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
脸上的汗水混着沙土,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那人进来就单膝跪下:北院大王,探马回报。
白江村一带宋军按耐不住,已经拔寨进发。
日行百里,目标正是清州城!耶律休哥吩咐那人去领赏,对萧月影笑道:谢慕华到底是等不及了,来日看我将他亲手活捉!第三卷 新生 第一百零一章 援军.低矮的城墙早已处处是血迹斑斑,干涸多时的血块在土墙上留下一道道黑褐色的痕迹。
到处是坑坑洼洼的缺口,就连城墙上的箭垛都找不到一块完整的。
面有菜色的士兵抱着兵刃沮丧的或坐或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茫然看着天边的浮云,就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城墙上,只有那面已经被烟火熏得看不出颜色的旗帜还在随风飘扬……佐藤良夫那一身让他喜爱无比的盔甲,也已经开了许多缺口,护胸的胸板上深深的凹了一块下去,那是前一天在战斗中,一名抢上城墙的契丹士兵,挥舞着巨斧当胸砸下。
要不是盔甲足够结实,佐藤良夫就已经见阎王去了。
饶是如此,肋骨也断了好几根。
佐藤良夫的脸上满是被烟火熏黑的颜色,除了白生生的眼白,只有说话的时候,能看到那两排还算整齐的牙齿……佐藤君,这样不是办法!佐藤良夫颓然抬起头,那是他的副将在说话:佐藤君,士兵的伤亡越来越大,现在还有一战之力的士兵不到一万人,剩下的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要是咱们现在不突围的话。
再想走就没有机会了!混蛋,你是叫我当逃兵吗?佐藤良夫一股无明业火从脚底一直烧到头顶,一把抓住副将的领子,甩手就是一记耳光打了过去:战死就战死好了,你怕什么。
要是你怕死,你就马上滚出城去!副将苦笑道:佐藤君,我不怕死。
我是不想三万大军都葬身在这里。
我们要是退到白江村,最不济还可以上船回日本去。
现在我们日本人在这里打生打死。
那些狡猾的宋人却在保存实力。
我们跟契丹人拼的筋疲力尽。
可是宋人只有杨延环将军的五千人在汉阳府附近活动。
谢君的军队一直在海上不曾登陆。
这样的仗怎么打?佐藤良夫一双??死战,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呛,佐藤良夫抽出长剑:杀!无数已经筋疲力尽的日本人,跟在佐藤良夫的身后,拉开清州城的西门,迎着契丹军队阵脚松动的所在杀将过去。
那些日本武士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一个个杀红了眼,奋起最后的力气朝着契丹人的大营冲了过去,那面支持着他们战意的旗帜上边一个斗大的杨字。
送死的都到齐了!耶律休哥冷冷的看着下方的战场,他和萧月影等人都站在安全的高处,难得这位智勇双全的将军没有亲自上阵。
萧月影静静的看着修罗地狱般的战场,杨五郎果然是一员难得的虎将,就凭武力而言,契丹国内像这样的勇士就找不出来几个。
五郎手中一支枪,胯下一匹黑马,冲锋陷阵,势不可挡。
银枪到处,所向披靡。
他带领的数千宋军就像一支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插进契丹军队的大营之中,城内的守军不失时机的冲杀出来,虽然那些日本人已经饿得晕头转向,但是求生的欲望让他们爆发了最后一份战斗力,迎着五郎冲杀来的方向,死命的冲了过来。
战场上的一切都好像和这里无关,契丹的几位将官都静悄悄的站在这里,目睹着五郎在契丹阵中耀武扬威,斩阵杀将,他手中一杆大枪就像是一道夺命的银虹,光芒耀眼又是迅若奔雷,没有人能在他的面前支持三个回合,宋军在五郎的带领下,好似下山猛虎,将围城多日的契丹军队打得落花流水。
北院大王……一名将官叫道。
耶律休哥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这边五郎已经冲破大阵,佐藤良夫带领着日本军队终于和五郎回合在一起,看到五郎血染征袍的样子,佐藤良夫心中一款,差点就瘫坐下来,幸好左右还有几个人扶着,佐藤良夫抓紧了五郎的胳膊:多亏你们赶来……五郎吩咐部下牵过一匹马来,让佐藤良夫骑上,冷眼看了看前方的战场,说道:谢大人已经安排人手准备营救。
咱们退去汉江……汉江……佐藤良夫刚刚鼓起的那点勇气一下子就全没了,喃喃的说道:汉江南岸守不住的,咱们能坚持到谢君来么?五郎冷笑道:难道就坐以待毙不成?你们先走,我们断后!佐藤良夫一听这话,如蒙大赦,日本人本来就已经勇气全无,听说宋军要给他们断后,急不可耐的顺着五郎带兵杀出来的缺口亡命朝北狂奔。
一万多人,这一发狠死冲,残余的契丹军爷抵敌不住,只得让开道路,放日本人去了!吹号!耶律休哥厉声喝道。
身边的一排契丹士卒走到前列,人人手中举起粗大的牛角号,放在嘴边,呜呜呜的吹了起来。
五郎当面的压力立时增强,成千上万的契丹大军冲杀过来。
漫天箭雨遮天蔽日,在空中划出死亡的尖啸,尖锐的箭尖撕裂空气,瞬间冲上最高点,随即雨点般的朝下方的宋军落去。
五郎拨打开几支羽箭,眼前黑压压一片,不知道有多少契丹大军压了上来,这分明就是耶律休哥的陷阱。
契丹人两翼的箭阵缓缓的向前推进,箭手一排又一排的压上,第一排放空了手中的箭矢,立即冲上十来步,蹲下上箭。
第二排不等先前的箭雨落地,又是一排密集的箭矢飞向天空。
几乎如暴雨倾盆般的打击,让再勇悍的军队也无法抵挡,盔甲、盾牌在这样见缝插针的射击下,显得是那么脆弱无力。
大王……萧月影缓缓的吐出一句。
耶律休哥明白她的疑惑,低声说道:谢慕华此人作战,最喜冒险,他坐视三万扶桑军队困守清州,不闻不问。
就是为了寻找机会和我决一死战。
要是我料的不错,谢慕华的大军必然是在汉江等候,待到我们追击过去已成强弩之末,到时候谢慕华毕其功于一役。
就算不能大胜,也足可以据汉江而守,从此,高丽就只剩下半壁江山了……萧月影美目转动,浅浅一笑:我明白了!耶律休哥不再多说,看着下方的战场,两万多契丹大军围攻过来,五郎的队伍就像是风浪中的小舟还在苦苦支撑,但已经是随风飘摇,无力为继。
随时都有被颠覆的危险。
无奈那些日本人还没有跑远,五郎苦苦支撑,也是为了给他们赢得更多的时间,那些战士就像是秋收的稻谷一样,一排又一排的倒了下去,但是他们身后总有战友挺身而出,冲上战死者的位置,和扑杀过来的契丹大军,舍生忘死的搏斗在一起……不用赶的这么紧,都杀光了,接下来的戏可怎么唱啊?耶律休哥淡然一笑,俨然胜券在握。
身边的将领心领神会,令旗招展,契丹军依然保持着强大的压力,但是似乎是强弩之末,残余的宋军且战且退,抢在契丹大军没有合围之前,朝着北方,渐渐远去。
谢慕华,看看你还有多少本事?萧月影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面对着大辽国的无敌战神,在这片连大兵团迂回都无力做到的地方。
谢慕华除了束手就擒,他还有什么回天之力呢?第三卷 新生 第一百零二章 汉江南岸.滚滚不绝的江水顺流而下,雄浑壮丽中富有流动变化虚幻之感。
这雄浑水阔的汉江周围和迷蒙若有若无的江流山色,与远处似动非动的汉阳府、蔚蓝恬静的天空构成一副绝美的天然画卷,奔流不息的浪涛撞击在岸边的礁石上,泛起雪白的浪花,春暖花开的汉江,洋溢着万物复苏的气息……只不过今日里这份恬静浓郁的气息却被一群不速之客打破。
那些丢盔弃甲,满身血污的士兵一排排一堆堆瘫坐在岸边,他们干渴的快要脱皮的嘴唇终于得到了汉江水的滋润。
可是,恢复了生机的士兵们却找不到自己的武器,找不到自己的队伍,找不到自己的将领。
乱哄哄的在江边挤成一团。
这里没有他们希望看到,来迎接他们的军队,只有拍打在岸边的江水,从他们脚下流过。
带我去找杨延环将军……佐藤良夫断了的肋骨疼入骨髓,退到江边便是无路可退,忍着痛也要去找五郎商议,到底谢慕华叫他们退到汉江是什么用意!一天一夜,溃逃的日本军队在五郎的宋军掩护下,退到了汉江。
所有的建制已经被彻底打乱。
除了跟随在佐藤良夫身边的士兵还能勉强认得旗号之外,其他的士兵都乱七八糟。
只顾着在江边哭爹喊娘。
副将扶着佐藤良夫朝后军走去,一路上乱哄哄的士兵脸上写满了绝望,那些希望来高句丽发财抢女人的士兵现在只求能活着回到日本。
他们以前总是自我感觉良好,自以为就算大宋天下第一好了,老子也是天下第二,没想到在高句丽遭到了契丹人的致命打击。
那些游牧民族出身的汉子,是日本人从来都没有见过,想都没有想过的强横军队。
日本人和契丹人的较量是一群职业农夫和职业屠夫的战争,根本没有任何悬念。
五郎的样子比佐藤良夫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衣甲破破烂烂,手中的大枪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只攥着一把不知道从谁的手中抢来的大砍刀,饶是如此,刀上也豁豁丫丫都是缺口,脸上的血污不知道是来自自己的伤口还是敌人的鲜血。
一双眼睛焦急的朝南方望去。
杨君……佐藤良夫扑了过来,就在五郎的马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谢大人到底在哪里?咱们这几万人,他还要不要了?是不是要我们在前边打到底,他自己回大宋了?也难怪佐藤良夫这么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谢慕华到底是高官,就算这次打输了,随便找个借口回去就是了。
至少他手中还有实力完整的水师和大部分步军,死的都是日本人而已。
大宋的皇帝应该不会对谢慕华怎么样。
屁话!五郎的眼睛瞪得就像铜铃:什么时候见过谢大人丢下自己的部署,自己逃之夭夭,你再放个屁,老子就剁了你!佐藤良夫打了个冷战,看着五郎手中的钢刀,心忖道,死在这儿真是不值得。
但是这一日一夜被契丹人追得像狗一样。
跟着杨五郎的五千步军,现在还能在他身边的已经不到两千人,大多带着伤。
但是那些大宋的禁军到底是磨练出来的精锐,笔挺的站在五郎身边。
外围的已经开始搬运石块,就地在汉江南岸修筑起防御工事。
弓箭手坐在地上,将弓弦仔细检查了又检查,一张张脸上根本无视死亡的威胁。
佐藤良夫咬咬牙:杨君,那你看现在要怎么办才好?五郎漫不经心的说道:既然相公有将令在此,要我们在汉江南岸等他,就必然会来。
与其在那里呼天抢地,不如整理整理你的军队。
我想,辽国人就快要攻过来了!一轮旭日高挂在正中,暖洋洋的阳光也丝毫驱赶不走佐藤良夫身上的寒意,但是他也明白,如果今日和契丹人作战的是同族也就罢了。
这儿不是日本人就是大宋的军队。
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失败是死亡,投降也是死亡,高丽的宣和大王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佐藤良夫支撑起身体,扶着副将的肩膀,一瘸一拐的走回去,吩咐诸位将官整理军伍……远处尘头大作,无数契丹兵将在滚滚烟尘中追逐过来,耶律休哥一点也不着急,于是跑得气喘吁吁去汉江找谢慕华决战,不如一步步的走,保留军力。
谢慕华妄想背水一战,自己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打仗要士气,在绝境拖得越久,士卒的心就越涣散。
反正谢慕华就算来到汉江,也无法渡江进攻开城府,决战……就让汉江南岸成为谢慕华的葬身之地好了。
岸边的宋军默默的吃着干粮,他们将身上最后的口粮分给了那些还有作战能力的日本人。
佐藤良夫却是食不下咽,嘴里不知道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或许是在向天照大御神祈求自己不要死的太难看。
五郎坐在他的身边,也不说话,一口口将一块面饼咬了下去,汉江水喝在口中,隐约有股涩味,到底还是大宋的山青水绿啊!!契丹人快要到了,前锋距离此地不过五里!一名探子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
佐藤良夫手一抖,手中的面饼掉在地上。
五郎神色自若,将那柄已经豁开了口子的大砍刀丢在一旁,随手从身边的小兵手中抓过一杆大枪,试了试分量,牵过自己的战马,一踩脚蹬,翻身上马,大枪挽了个枪花,背在身后。
放声大喝道:儿郎们,契丹鞑子已经杀到眼前,前边是汉江,只有返身一战才有活路。
看着部下一个个站起身来,静静的看着自己,五郎一阵豪气冲霄:大宋好儿郎,咱们先打一阵给扶桑人看看!那一千多名宋军抓紧了手中的武器,默默的排好了队列,弓箭,长枪,麻扎刀……从他们身上看不到对死亡的畏惧,只有对战斗的渴望。
五郎长枪一展,纵马飞去。
千余宋军发一声喊,紧紧跟上。
佐藤良夫满脸羞愧,低声对副将叹道:去,将咱们的人马集合起来……五郎一马当先,迎着契丹军大阵直冲过去,对面箭如雨下,五郎只顾护住头面和马匹,重铠之下,非是强弩不能破。
契丹军前锋见五郎越冲越近,一声喝令左右两路分开,放五郎入阵。
五郎长啸一声,长枪挑动,迎面一个契丹队长舞刀杀奔过来,两人交马而过,五郎右手回抽,那支长枪轻轻格开钢刀,灵蛇一般钻回手中,两马错身而过,那队长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五郎长枪竟然比短刃还要灵活,一缩入手,迅即弹了起来,从侧面诡异的刺了出来……五郎一枪挑落那名队长,将那具血淋淋的尸体挑在枪头,朝前方的契丹士卒丢了过去,身后宋军士气大振,发一声喊,旋风般杀进契丹大阵!此人真是虎将!耶律休哥远远看着五郎在阵中左冲右突,势不可挡,忍不住赞了一句。
耶律休哥在契丹也是一等一的勇士,但是看到五郎状若疯虎,所向披靡,也不禁暗暗心折:可惜这等勇士竟不是我契丹所有!末将愿生擒杨延环,献于大王!身边一员骁将走了出来,抱拳单膝跪下。
耶律休哥笑道:无需你动手。
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
可惜这一条好汉,今日要没于阵中了!萧月影远远望去,看到五郎雄姿,也不禁轻启朱唇,缓缓说道:杨家果然了不得。
杨继业当年就让大辽国如鲠在喉,他的七个儿子个个好本事。
听说杨延环排行第五,他的六弟杨延昭、七弟杨延彬更是万中选一的将才。
只可惜当初杨继业投降了宋国,要是归于我们大辽,岂不是如虎添翼?萧月影一时情不自禁,耶律休哥怕她言失,接口说道:呵呵,大辽也不乏人才,你斜轸哥哥,萧不鲁大哥,个个都是难得的人才。
区区杨家……也算不了什么!萧月影顿时醒悟过来,感激的看了耶律休哥一眼。
前阵战况更是激烈,耶律休哥不紧不慢,一队队将兵马投入进去,但是奇怪的是为何谢慕华还没出现?报……一名探子风尘仆仆的跑了过来,远远跳下马来,冲着休哥叫道:启禀大王,汉江沿岸并未发现宋军的踪迹!耶律休哥心中一惊,怎会如此?他一向料敌机先,自忖如果是自己面对这样的战局,要么是从海上逃走,要么就是在汉江背水一战,以求胜局。
但是谢慕华现在没有逃走的意思,又不在汉江,到底是耍什么把戏?耶律休哥忽然感到,谢慕华这个对手需要重新掂量,天知道那个狡猾的宋人还有什么诡计?休哥眯起眼睛,冷冷的看着阵前的宋军,和随后跟上来的扶桑军队,厉声斥道:为防夜长梦多,汉江边,只要不是契丹人,全数杀了,一个俘虏也不要!萧月影诧异的看着耶律休哥,大辽国不世出的将星,怎么忽然变得如此暴虐?难道谢慕华给他的压力居然这么大?但是休哥说得不错,无论如何,眼前负隅顽抗的宋军是必须要解决的!不能给谢慕华留下臂助!宋军……宋军……押后的萧不鲁急匆匆的策马跑了过来,尖声叫道。
休哥转身看去,身后尘烟滚滚,无数军马猛扑过来!第三卷 新生 第一百零三章 仁川登陆.在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很多人都以为谢慕华疯了。
只有谢慕华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没疯。
仁川登陆势在必行,也只有这样冒险到极点的战术才可能瞒过辽国的不世将星耶律休哥。
谢慕华知道自己的本事,说到打仗,就算十个谢慕华加起来也未必能赢耶律休哥。
但是还好,谢慕华多了这一千年的见识。
这一次,就是照搬麦克阿瑟的冒险。
仁川外有小岛屏障、潮差大,不仅如此,仁川还位于整个朝鲜半岛东西方向最为狭窄的蜂腰部位。
当年麦克阿瑟制造美军要在群山港登陆的假象,而谢慕华如今就制造宋军要在汉江背水一战的假象。
当年的麦克阿瑟,提出仁川登陆的时候被无数军事家骂成疯子,登陆成功之后又被捧为天才。
而如今的谢慕华也是一样。
无论是骄勇的曹璨,还是虚怀若谷的呼延丕显,无论是敬服有加的杨延彬还是那个心中忐忑不安的渡边直树。
每个人看着谢慕华的眼神,都或多或少的带了些崇拜的神色。
这一次实在太冒险,假如耶律休哥在仁川布置一军的话,数万宋军将士就必然葬身海底。
但是就算是天才到耶律休哥这样的人,也没有想到谢慕华的冒险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从宋军从仁川登陆开始,战局就完全改写,今后的命运,完全把握在谢慕华的手中。
曹指挥使,呼延指挥使,你们各带一军,左右突进,压制耶律休哥的两翼,耶律休哥为了包围五郎,现在两翼必然是弓箭手。
七郎……谢慕华深深的看了杨延彬一眼,难得说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可以拒绝我!杨延彬昂然道:将军上阵,马革裹尸。
相公有什么便吩咐下来好了,七郎不怕一死!谢慕华点了点头,看着呼延丕显和曹璨分别领军突进,这才对杨延彬说道:这一次,我要你用耶律休哥的战术,打垮他。
但是,极为凶险!杨延彬顿悟,耶律休哥最擅长的就是斩首战术,幽州一战,抓住赵光义的御驾所在,穷追猛打,终于把二十万宋军打得崩溃。
这一次谢慕华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是耶律休哥最善用的战术,岂会没有防备?他手下那些精锐的皮室军,又怎么可能坐看杨延彬直捣中枢?谢慕华说得没错,领军突杀耶律休哥,才是最危险的事情。
分分钟可能会把自己的性命丢掉。
相公放心,末将必然不负使命!杨延彬挑起大枪,转身对身后的精锐禁军厉声喝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哪个敢跟我去死,出列!那些禁军都是杨延彬一手带出来的江南禁军精锐,哪里会怕,数千人马齐刷刷的踏前一步,那整齐的脚步声惊天动地,跟着所有人鸦雀无声,只能听见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一张张年轻坚毅的脸上充满斗志!好男儿,当如此!谢慕华赞道:七郎,直捣中军,生擒耶律休哥!直捣中军,生擒耶律休哥!……直捣中军,生擒耶律休哥!……杨延彬两腿一夹,胯下战马缓缓的踏动步子,朝着汉江南岸跑去,脚步越来越快,蹄声犹如奔雷。
杨延彬的耳中似乎什么声音也听不见,手中的大枪攥的指节发白,眼前只有那面飘动的辽军中军大旗,蓦地,杨延彬爆一声怒喝:杀!身后传来千军万马的呼应:杀,杀,杀!一片乌云掠过汉江,遮住了阳光,那大宋好男儿声震四野的喊杀,在汉江之上久久回荡……这次轮到耶律休哥陷入困局,他千算万算,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谢慕华居然敢在仁川登陆,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来到他的身后,不仅如此,五郎之前的鏖战已经极大的拖垮了辽军的士气,而一天一夜的追赶,就算是休哥有意放慢了步子,保持着大军的体力,但是面对养精蓄锐,在海上憋得快要发疯的宋军来说,契丹人已经真正成了弱者……最可怕的是,身前的五郎和那群扶桑军队,已经将最后的战斗力全部爆发了起来,而自己身后,左中右三路宋军,勇往直前,势不可挡……难道,这就是契丹将星的第一次败仗?杨延彬转眼之间已经杀到阵前,大枪如游龙飞舞,枪花点点,马踏连营,一杆大枪在他手中,刺、挑、捅、劈、振……各式法门层出不穷。
杨延彬一马当先,绝不停留,旋风般朝耶律休哥的所在冲去。
身后的宋军挥舞着兵刃,凶神恶煞的扑入契丹人的战阵中……他们清清楚楚的记得杨延彬在江宁府说过的话:你们要想成为真正的禁军,跟契丹人打过再说!契丹人,有什么可怕的?我大宋的好男儿能弱于他们不成?刀枪林立,血光飞溅,汉江边上如林的长矛挡不住宋军的脚步,雪片般飞舞的刀光拦不住他们必胜的决心。
只不过是一支两千人的队伍,却爆发了万马千军的无匹气势,挡我者死!那些契丹人,就这样躺在陌生的汉江南岸,永远不会醒来……嗖……一支羽箭直飞杨延彬的面门,杨延彬舞动大枪,枪尾一格,将那支羽箭格开远处,百忙中顺着射箭的方向望去,这里几乎已经看得到耶律休哥的所在,只见一个人缓缓又搭上一支箭,朝自己瞄准。
杨延彬不禁在心中赞一声:好箭法……就这么一分神,四名契丹军士,四柄长枪刺出,势要将杨延彬捅出八个窟窿,杨延彬手腕一抖,大枪犹如一条蛟龙,在身边转了个圈,将四柄长枪格开,跟着闪电般刺出,将一名契丹军士戳死,耳边只听嗖的一声……杨延彬也不慌乱,居然硬拼力气,将那被挑死的契丹军士尸身挑了起来,挡住羽箭,跟着远远摔开,又砸翻了几名契丹人……宋国的勇将怎如此多?耶律休哥深深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长弓放了下来。
他幽州一战面对的都是宋朝的老将,就连勇冠三军的呼延赞,都要三人齐出才能敌得住他。
可是今日,杨家兄弟的神威,改变了休哥对宋朝将领的看法,原来,汉人也有勇武无敌之士。
难怪当年汉武帝远逐匈奴,唐太宗驱逐突厥……勇武,并非是北方游牧民族的专利,汉人,同样不屈!萧不鲁抡起巨斧,带着一彪人马匆忙赶去左翼增援,那里的契丹军被曹璨打得节节败退,已经乱了阵脚,随时有崩溃的危险,而右翼,虽然压力同样不小,但是在呼延丕显的进逼下,勉强还能组织起防御来……但是中军,就只能靠耶律休哥了。
萧不鲁临走之前还深深的看了休哥一眼,只见这位大辽国的北院大王,无敌战神,面色平静如常,虽然没有被谢慕华绝世无双的战术打乱!萧不鲁放下心来,呐喊一声,带着儿郎冲去左翼。
大王,月影有一计!萧月影淡淡的说道。
说罢,我也正有一计!耶律休哥永远都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样子,光是这份镇定,就足以稳定慌乱的军心。
萧月影看了看如狼似虎的宋军,越来越迫近中军,急忙说道:大王,咱们现在应该猛攻汉江南岸的宋军,只要将杨延环和那些扶桑军队击溃。
将我军迫到汉江南岸,置之死地而后生……正合我意!耶律休哥剑眉一扬:与其两面受敌不如破敌一路,置之死地而后生,昔年曹孟德有此一计,今日,我休哥绝不会战死此地!契丹中军旗号展动,曹璨、呼延丕显、杨延彬等人都不约而同的感觉到,辽国也疯了,他们根本不顾背后攻来的敌人,死命迎战汉江南岸的五郎等人,那些已经是强弩之末,筋疲力尽的扶桑军队和宋军根本无力抵挡辽国人搏命的攻击,不知道多少人,仅仅是在这一轮攻势中就倒了下去……五哥,顶住……杨延彬在心中默念道,手中大枪却不停的刺向挡在面前的契丹人。
但是就这样,也追赶不上耶律休哥的中军。
因为,就连耶律休哥自己,也取出宝刀,参加了对汉江南岸宋军和扶桑军队的战斗……杨刚正凑在谢慕华的身边,低声说道:相公,此役过后,相公足可以名垂军史……谢慕华只是淡然一笑,他知道,在仁川登陆的风险有多大,那里是整个亚洲最大的海潮落差,涨潮时海浪不停上涌,高达十米,退潮时海滩竟长达几万米,宽达数千米,所有船只在涨潮时均可进港,退潮时则会全部搁浅。
一旦在退潮时进攻,则会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之中,这显然不是舰队理想的登陆点。
但是谢慕华赌了一次,他接连在仁川附近晃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能有一个准确的涨落潮的数字,而为了从全局欺骗耶律休哥,更是将五郎也放出去做饵……其中的凶险,实在难以言尽!休哥拼了!谢慕华淡淡的说道。
杨刚正却是微微一笑:这不是正合相公之意?第三卷 新生 第一百零四章 半壁江山.节节败退的宋军和扶桑的军队终于抵挡不住契丹人的压力,阵线一溃再溃,就连五郎也不得不带着本部仅存的军马远远躲开。
耶律休哥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都说置之死地而后生,要不是极为悍勇的军队,也无法做到这一点,许多人自以为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最后的结果却是不战而溃,就像历史上最倒霉的马谡一样!不过耶律休哥对他的部下极有信心,大辽国的勇士又怎么能向这些宋人低头,背水一战,胜负或许还有得挽救。
宋军在体力上占有优势,但是双方的军队相差并不算多,而且只要契丹军队能拼死一战,就算无法在这里击溃宋军,至少还可以朝釜山一带移动,转移到东南部继续作战!仁川登陆,毕竟是险棋,可一不可再次……耶律休哥是天生的骁勇,手中双刀如雪片纷飞,身先士卒冲杀在最前,那些扶桑的残兵败将已经无法抵挡契丹人的殊死搏斗。
那种拼个鱼死网破的勇气,还不是扶桑人能具备的。
佐藤良夫看到杨五郎都带头跑了,自己哪里还会傻得在这儿死战?远远的绕向西南方。
契丹军已经冲到了汉江南岸……不对!耶律休哥猛然警觉起来。
大王,哪里不对?萧月影看到计划就要成功了,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但是看到耶律休哥脸色巨变,心知不妙。
她怎能不知道耶律休哥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那种人。
如今忽然脸色惨白,必然是出了大事。
耶律休哥只是看到了五郎当初指挥那些宋军在汉江边上搭起的那些简单工事。
作为契丹最为杰出的将领,耶律休哥几乎是瞬间就联想到了一切。
既然五郎已经决意要和契丹军死拼到底,他必然是要杀出来的,那为什么要用石块、沙土堆积起工事呢?一支压根不想去防守的军队,居然会花费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做防守的工事,这岂不是怪异的很?这里有古怪!耶律休哥脱口而出。
可是脑筋转不过来的萧不鲁看到大队人马已经冲到汉江边上,还按照原先耶律休哥的计划鼓舞着士气:契丹的勇士们……你们的身后就是汉江,咱们已经没了退路,回头和宋军死战还有一条活路……英勇的皮室军绝不会丧失勇士的尊严……谢慕华微笑着看着对面乱作一团的契丹人,轻轻一挥手,那张清秀的脸上古井不波,只是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发射!耶律休哥拼命的高呼:我一路,萧不鲁你带一路,左右突围,到釜山汇合……萧不鲁还没明白过来耶律休哥的意思,回过头愣愣的看着耶律休哥。
手中的巨斧还在不断的挥舞着,但是在萧不鲁的眼中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个无所畏惧的主帅,已经是一脸焦急,而那个一直镇定自若的公主殿下,也已经急得花容失色!他虽然不知道宋军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但是也知道大事不妙了!可是,已经晚了!宋军潮水般的从军阵中推出三十门小型回回炮,正对着江边的契丹人。
光着膀子的汉子将一枚枚火球绑上回回炮的挂钩,三十门小型回回炮,数百名军士,肃穆的就像是地狱里的死神。
发射!谢慕华的一句话,已经在那些军士的手中变成了行动,一枚枚火球在天空中划出完美的曲线,发出沉重的呼啸声,朝汉江边飞了过去。
砰……一枚枚火球狂野的在契丹军中爆炸开来,这些火球说到底还是燃烧性的,并不能直接对大军造成多少伤害。
但是谢慕华要的就是它的燃烧性。
之前为什么要五郎在汉江附近游弋这么久?为什么五郎要争分夺秒在汉江边上布置工事?就是为了让眼前的火球发挥最大的作??炼精钢的宝刀已经被碎石打成了曲尺,耶律休哥的虎口隐隐发麻,低头一看,一股鲜血顺着手腕直流到袖子里。
身边的亲卫都已经乱了,有的人被碎石打瞎了眼睛,双手捂着脸,鲜血不断的从指缝中流出,在地上滚来滚去,哭喊连天。
有的人被炸飞了胳膊,趴在地上,满身浴血,却伸出仅剩的那只手,四处寻找自己的断臂。
从来都是屹立不倒的北院大王的战旗,轰然倒下,掌旗的将官,头盔被打下去一个深深的坑,眼见是不活了。
但是到处是火光,是爆炸声,是飞沙走石,是血肉横飞……快走!耶律休哥丢掉已经被打得弯弯曲曲的刀,抢过一支铁矛,护住萧月影,拼命朝东南方冲去。
但是契丹人的队伍已经散乱不堪,根本无法对外围的宋军展开有力的冲击,那些已经被打昏了头的契丹人惊慌失措的想要突围,但是却只不过是将自己的脑袋送去给宋军,在他们的功劳簿上又添了一笔而已。
北院大王……萧统领,殉国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将官拼命跑了过来,哭喊着对耶律休哥喊道:西边根本冲不过去,萧统领中了几十支箭,儿郎们拼了性命,却连尸体都抢不回来……耶律休哥扭头远远的望去,能看到宋军用最长的长矛,约有七米长的巨矛高高将萧不鲁的头颅挑起……乱军之中,听不到宋军在呼喝什么。
可是耶律休哥想也能想得到……耶律休哥横过铁矛,怒吼道:废物,连萧统领的尸身都抢不回来,你们还活着干什么?那将官的脸色变了变,脸上的血污,被泪水刷出两道泪痕,他猛然擦了把脸,举起缺了好几个口子的钢刀,朝身后的几十名残兵败将叫道:跟我来!一小队契丹士兵义无反顾的朝着东南方猛冲,一阵箭雨过后,只留下一片东倒西歪的尸体。
耶律休哥横矛长叹,今时今日,就连契丹的不败战神,竟然也有了英雄末路的感觉。
将军百战身名裂……天底下难道就真的不能有一位不败的契丹人吗?而宋军已经重新整顿了队伍,三面将混乱的辽军紧紧的裹在一起,谢慕华施施然的纵马而出,位于前列,谢慕华一身戎装,黄金锁子甲,齐云钉头靴,一袭黑色披风,一顶兽面纹铜盔上,一缕红樱微微飘动。
虽然谢慕华是个标准的一点武艺也不会的人,但是一柄鱼鳞刀横过鞍前,一样是威风凛凛,英武不凡!无数官兵暗暗心折,如此人物,也只有大宋才有,也只有谢相公才有这般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势!百余将领,数万大军,在这样一个人的领导下爆发了最强悍的战斗力,在战局处于劣势,军力并不占优的情况下,在对方是百战名将,光是名头就可以吓死人的不利局面下,力挽狂澜,兵行诡道!耶律休哥……无论死活我都要!谢慕华说得声音并不大,但是身边的将领一个个都听得清清楚楚,只听谢相公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拿下他,辽国就去了半壁江山!哪位能给我擒此敌酋?无数将官禁军铺天盖地的抢了出去,已经是一锅粥似的契丹人,已经成了砧板上的肉,失败,已经无法挽回!第三卷 新生 第一百零五章 到底是谁的?.这一次是耶律休哥从军以来输得最惨的一次,三万契丹大军被谢慕华生吞,一路被穷追猛打,沿汉江一路朝东南逃走,总算是护着萧月影逃出生天,但是过江之后,三万大军还跟在身边的不到三千人,多半还带着伤。
仪仗鼓号尽数丢失,宋军在汉江一战,斩首过万,俘虏万余,釜山等地高句丽守军不敢再战,纷纷献城投降。
谢慕华猛打落水狗,大军渡过汉江,咬住耶律休哥穷追猛打,一路打到开城府。
休哥不敢入城,带着最后一股残兵败将,绕过开城府,踏过鸭绿江,逃回辽国。
高句丽满朝震动,宣和大王开城请降……谢慕华的感触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就算是击溃无敌战神耶律休哥,他也没有这么兴奋。
但是看到开城府打开大门,宣和大王捧着印鉴跪在城门一侧,而漫山遍野的大宋禁军旌旗飞舞,站上开城府城头的时候。
谢慕华竟然有种恍然在梦中的感觉!这一战就足以奠定谢慕华在大宋禁军的声望,如日中天!这一战就足以让扶桑和高句丽永远不敢对中原言兵!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话,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做到了。
但是今天,谢慕华做到了!不但是击溃了一个顽强得近乎疯狂,给隋炀帝唐太宗制造了无数麻烦的民族,更重要的是,谢慕华通过高句丽向世人宣告,大宋才是最强大的国家!游牧民族用战马和钢刀就可以掠夺汉人的历史,从这一代开始,嘎然而止!看着穿戴整齐的宣和大王,谢慕华走到开城府的城门口,也不唤他起来,只是低声问道:你为何不穿契丹人的服饰,还要穿我汉人衣衫呢?罪臣冒犯天朝虎威,罪该万死。
宣和大王笔直的跪在地上,双手将印鉴高高举起,直举过头顶。
谢慕华淡淡一笑: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墙头草随风倒的人,你见辽国强势便随了辽国,却不曾想,若不是汉人帮你,那新罗百济如何能统一?若不是汉人帮你,你这里的百姓能丰衣足食?忘恩负义也就罢了,还要反咬一口。
当真是大宋养条狗也比你们强啊!宣和大王低着头不敢回话,身后的高句丽官员战战兢兢跪得满地都是,许多人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是谢慕华指责宣和大王的话,马上二话不说就跳出来,帮着谢慕华对宣和大王展开深刻的批斗,揭露他的罪恶面貌。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谢慕华居然问了几个他们觉得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王旭,我且来问你。
这端午节你可知道是何典故?谢慕华站在宣和大王的面前,笑眯眯的问道。
宣和大王顿时傻了,没想到谢慕华居然会这么问,急忙答道:端午节,罪臣知道,据中原南朝《荆楚岁时记》记载,因仲夏登高,顺阳在上,五月正是仲夏,它的第一个午日正是登高顺阳天气好的日子,故称五月初五为‘端阳节’。
后来因为楚国忠臣屈原大夫在端午节投江自尽,于是便改为纪念屈大夫!呵呵,学的不错!谢慕华笑道:不知道孔子先师是不是你们高句丽人呢?相公说笑了,孔子先师乃是中原曲阜人氏,先祖是殷商王族,又怎么会是高句丽人呢?宣和大王不明就里,但还是规规矩矩的答道。
哦,原来如此!谢慕华缓缓的说道:那你可知道汉字的来历?宣和大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庆幸自己对汉学还有所涉猎,不然可就丢人大了,急忙答道:这汉字从仓颉造字开始,到汉朝时定为汉字。
世代相传。
高句丽也颇多要用汉字。
这来历,罪臣还是知道的!谢慕华笑着点了点头,忽然厉声喝道:高句丽史官何在?一个胖乎乎就像圆球似的官员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跪倒在谢慕华的面前,扑通扑通就开始磕头:相公,小的只是个史官,这和大宋断交,打仗。
都不关小人的事,相公开恩啊……小的家里还有八旬老母,下有三岁幼子……得了,得了,我不是要杀你,我问你,方才王旭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么?谢慕华沉声问道。
那史官出了一身冷汗,才知道谢慕华原来不想杀他,顿时来了精神,指手画脚的说道:小的都听见了,都听明白了……恩,那就记下来吧!谢慕华挥挥手叫他滚蛋,转过脸来看着宣和大王:你还算是明白事理的。
说了几句实话,嗯,你可以去开封府受死了!来人,把王旭给我捆起来!一群健壮的禁军扑了上来,老鹰抓小鸡似的将噤若寒蝉的宣和大王按在地上,抽出一条麻绳,将宣和大王捆了个结结实实。
王旭也知道这次是死路一条,倒也不算太过于害怕,心中早已想得明白了,反而能够面对!你的儿子,小是小了点,不过小孩子嘛,好教,一并送去开封府,皇上说了,这些藩属居然出尔反尔,目无天朝。
将来,藩属的王子都是要送到开封府学学做人的。
你们这些化外番邦不会教孩子,大宋帮你们教!谢慕华放声大笑,也不看那些脸色惨白的高句丽官员,带着大队人马便进了开城府。
这一次,扶桑的那些人,倒是没捞到多少实惠,三万多扶桑大军,现在剩下的还不到一万。
不过对于藤原助之介来说,已经值得了,只不过是牺牲了两万人就可以换来大宋的支持。
这笔买卖做得划算。
而且,宋朝在这一次平定高句丽的战争中展现出来的威力,尤其是在武器上的威力,实在是让那些穷疯了的扶桑人羡慕到死。
武力,就是决定东瀛到底谁能说了算的根本。
至于什么国家民族的利益,藤原助之介并不愿意去多想。
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能比藤原氏千秋万载掌握东瀛的实权更让他动心的了。
打发走了渡边直树和佐藤良夫,谢慕华坐在宣和大王破破烂烂的皇宫里对着地图发呆,这一次,谢慕华妙计连出,连环计策将大名鼎鼎的耶律休哥打得望风而逃,不敢对敌。
在曹璨、呼延丕显等人的心目中,谢慕华实在是大宋百年难得一遇的良才,要不是这样的人才从大秦回到中原,还不知道现在的局势是什么样子呢!相公,有何难事?呼延丕显凑了过来。
谢慕华抬头看了看这一班良将,指着地图,叹了口气:你们看,整个高句丽南北是山,中间都是丘陵,防守起来颇为困难,开城府离鸭绿江不远。
辽国大军要是从上京出发,很快就能打到开城府。
大宋的军队在中原防御就已经颇为不易,现在要是将防线增加到高句丽,到时候别说驻军多少,光是后勤补给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难哦!其实也不难。
虽然这儿的确有些麻烦,但是辽国人经此一役之后,短时间之内不会对高句丽用兵。
而且高句丽自己还能组织起一些军队。
末将以为,不如让高句丽迁都!曹璨笑道:从开城府迁到汉阳府,汉阳府据汉江而守,契丹人天大的本事,水战也不行。
而且釜山东南地形易守难攻,必要的时候,可以退到海上或者退守岛上。
等待反击!谢慕华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只不过刚刚平定高句丽,现在又命他们迁都,只怕是为之不易。
相公可以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末将来办,保准办的妥妥当当。
决计不给相公留下后顾之忧!曹璨打趣道:现在七郎守江南,呼延兄弟守两浙,五郎管着水师。
相公,没有我的地盘了,就把高句丽给我好了!这一番话说得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谢慕华哈哈大笑:真有你的,你一个人要的地方可比江南东路还大呢。
行,就给你好了,你可得给我看好了。
就算契丹人大军到来,你也不能把这儿给我丢了,至少汉江以南要给我留下。
没问题!曹璨拍了拍胸脯。
这我就放心了。
谢慕华长出了一口气:这一次给了契丹人一个教训,至少有几年的时间缓冲。
契丹人现在内部很乱,从上京的探子回报,耶律贤的身体很差,已经无法料理朝政,军国大事都交给了萧燕燕。
说不定已经是命在旦夕了!要是耶律贤死了,王族和后族肯定会闹翻天,现在这个时候,萧燕燕可不敢把自己的实力都投入对大宋的战场。
那相公这次回去中原,必然高升!呼延丕显一记小小的马屁送到。
谢慕华摇了摇头:我现在可不想高升,在江南待的还挺舒服。
让我闲一会儿吧,两年多了,马不停蹄。
回去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七郎的婚事给办了。
免得皇上说我办事不力。
杨延彬的脸顿时红了,没想到谢慕华这当儿拿他调侃,一群人说说笑笑,在高句丽的王宫里,全然不给当个事儿。
那些守在外边的禁军,哪里知道这些大将们都在乐呵什么?但是将心就是军心,有这样的主帅,官兵又怕什么呢?第三卷 新生 第一百零六章 三管齐下.净室里,两只铜鹤嘴里吐出缕缕烟雾,淡淡的香味迷绕在房间,一幅吴道子的真迹挂在墙上,显得主人颇有品味。
画下一张小巧的镂木小几上,一壶小酒,两盏瓷杯。
窗外飘渺的月色夹着烛光,一起映照在房中人的脸上。
那两位正在对饮的男子却是愁眉不展!如今谢慕华声势浩大,不但把扶桑搞得一团糟,高句丽那么乱的战局都被他拿下来了。
偏偏这厮还颇会收买人心,让曹彬的长子在高句丽巡督。
唉,离他回到开封府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说话的人长叹一声,脸色的皱纹似乎又深了许多,花白的头发从鬓角边垂了下来,岁月不饶人啊!相公,没想到谢慕华这厮的运气这么好。
那契丹的耶律休哥也实在不争气,号称什么无敌战神。
连个区区谢慕华都打不赢。
这样的废物,也配叫什么战神?相公……坐在下首的男子勉强堆起一丝笑容安抚着赵普。
赵普微微摇了摇头,迷离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已经松弛的腮肉和深深的鼻线将他的老态一五一十的刻画出来:不是耶律休哥不行。
而是谢慕华那厮实在太厉害,老夫一直觉得没有小看他。
可是到底是小看了他……坐在赵普对面的正是弥德超,这个心狠手辣之徒,看了看赵普的脸色,谨慎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外仔细听了听,又回来关上门闩,放下窗户。
低声对赵普说道:相公,谢慕华如今手握两路军权,在禁军之中几乎是一呼百应,又把握了水师,进可攻退可守!这次若是回到开封府的话,将来枢相的位置非他莫属。
相公,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小人有个办法……倒可以试试!你……赵普已经隐约猜到弥德超的心思:你且说来听听!相公可还记得宋皇太后?弥德超悄然往天上指了指:谢慕华最大的助力便是来自官家的信任。
只要官家对他宠信有加,就算别人做什么,说什么都没用。
但是小的以前在晋王府的时候就知道。
那时候,宋皇后是属意让赵德芳,呸……小人大胆,竟敢直呼名讳……太祖驾崩那日,宋皇后派人去找赵德芳来即位。
宫中的王公公却来找了晋王,里外里都没人去找当今圣上。
小人看得清清楚楚,圣上即位之后,将宋皇太后豢养在后宫,赵德芳放逐到西京,无事不得回到开封府。
官家的心思还不明显么?赵普何等玲珑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弥德超的意思,他也不说破,只是不置可否的看了看弥德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只听弥德超说道:若是将谢慕华那厮和赵德芳扯到一起的话,无论官家多么信任他,都不得不猜忌与他。
禁军说到底是官家的,只要官家一句话,谢慕华那厮的兵权就是一场空。
枢相也未必可期。
偏偏小人有个同僚,当年一同在晋王府的好友,如今在西京供职,就在赵德芳的手下。
要是……弥德超悠悠的收了口,含笑看着赵普。
赵普笑道:那又关皇太后什么事?相公想想,那宋偓是什么人?一个老匹夫而已,如今自己的女儿在冷宫中,虽然有个皇太后的名分。
其实如何,大家心中都明白。
宋偓心中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正因如此,皇上才将他投闲置散,现在挂着个虚名而已。
当年他是禁军大将,现在什么都不是。
现在谢慕华如日中天,要是宋偓和皇太后一起为谢慕华请功……那相公以为官家会怎么样想?弥德超狡猾的笑了笑。
看到赵普的脸上微微露出笑意,弥德超心中暗喜,接着说道:相公,不仅如此,官家对皇后娘娘宠爱有加。
谢慕华那厮在江南和王老大人斗得死去活来,这次查税一事。
谢慕华更是把王老大人的面子扫得精光,不仅如此,谢慕华还一力换了江南东路许多官员,现在江南东路的官员,许多都是只知道有谢慕华,而不知道有朝廷了!其心可诛啊!赵普悠悠的长叹一声,此情此景,要是自己不配合一下,难免会让手下的人失望。
正是如此。
相公,王皇后那里便由王老大人去说,如此三管齐下,就算谢慕华再得官家的信任,只怕也不得不投闲置散了吧?弥德超这话是有根据的,在大宋,武将想要造反简直是难比登天,有宋一朝,最大规模的武将造反,不过是苗奎等人在金兵入侵的时候,趁火打劫而已,造反?根本就没有机会。
嗯……赵普轻轻的应承一声,随手将窗户推开,弥德超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不过自己的计策已经送出,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便恭恭敬敬的起身告辞。
看着弥德超远去的背影,赵普心中一股寒意也不禁油然而生,这家伙心机毒辣,手段层出不穷。
这样的人,用得好了,是自己手中的一柄利器,可要是用得不好,时刻可能伤到自己。
…………柳枝依依,花香四溢,回到熟悉的大宋土地上,谢慕华只觉得格外亲切。
这一路谢慕华走的是陆路,而杨延彬等人却是走的水路,大军出征旗开得胜,自然是要回开封府交接的。
此处距离开封府已经不远,谢慕华的仪仗车马一路上耀武扬威的走了回来。
沿途许多百姓挤出来看热闹,谢慕华这个名字在大宋百姓心目中的知名度越来越高,这并非是因为他是一位高官。
而是因为,很久以来,这样能够异域扬威的人物越来越少了!大涨中原百姓士气,心中觉得到底还是咱们天朝上国最强,看,出了个谢相公,四夷就全玩完了!但是快到了开封府,谢慕华才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如今随行护送他的,只有个杨刚正。
倒不是说谢慕华觉得会有人在路上伏击他,而是立下如此大的功劳,就算赵德昭跟他的关系不怎么样,帝王通常也会迎出来。
可是现在都可以快要看到开封府的北门了,却是看不到一丝迹象。
难道,官家还准备给我个惊喜?谢慕华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到了北门,果然看到了宫中的人,可并不是赵德昭。
而是一名公公捧着圣旨,身边数十名禁军拱卫,一本正经的站在门洞里。
看到谢慕华的车马过来,那公公尖锐的嗓子叫了起来:谢慕华接旨!谢慕华急忙跳下战马,快步迎了过去,只听那公公啰啰嗦嗦说个没完,先说要谢慕华回枢密院和兵部交接兵权,将兵马归还三衙。
这也是常理,应该做的。
谢慕华也不以为然。
但是再听下去就不是味道了,赵德昭只是淡淡表扬了几句远征大军的功劳,说是要犒赏三军。
跟着居然没了……这一下别说谢慕华觉得有些意外,就连身后的禁军将士也觉得有些不合情理。
老实说,这一仗宋军并不占优势,能够打到现在这个战果,可以说八成的功劳都在主帅身上。
就算不加官进爵也就算了,起码赏个多少贯钱吧?现在连钱也没有,官家到底在搞什么?谢慕华却无所谓,听完了圣旨便双手接了过来,那公公交了圣旨,换了个笑脸,对谢慕华笑道:一切忙完之后,谢相公还是早些去宫中见驾。
官家还等着见你呢!谢慕华点头道:是,正当如此!这中间的缘故,谢慕华不用去想也知道,打高句丽和打交趾不同,打交趾的时候,谢慕华和赵德昭还在蜜月期。
而且赵德昭需要那些大将在身边保护自己,稳固刚刚得到的皇权。
所以谢慕华的出征就显得自然而然。
可是打高句丽就不同,明着是打高句丽,其实是要和辽国人来一次硬碰硬,当然,这并不是全力以赴的战争。
但是在经历了幽州与满城的一胜一败之后,大宋和辽国这两位巨人就像是拳击台上的两位顶尖高手,暗暗蓄力,不断试探对手,不到有可胜之机,绝不倾尽全力。
这一次高句丽的战争,只不过是大宋和辽国的一次试探罢了,当然,辽国的损失要大一些,几乎把战神耶律休哥都葬送在高句丽。
但是,大宋造兵工署的新式武器也已经无法成为秘密了。
将来的战争中,辽国人必然会早做防备!那公公一走,许多禁军将领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为谢慕华鸣不平,一个年轻的将领愤愤的说道:咱们在外边抛头颅洒热血,打得死去活来,多少兄弟死在高句丽。
现在可好,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相公舍生忘死,在仁川登陆的时候,何等危险!就算不说相公公忠体国,至少也是鞠躬尽瘁了吧!相公……谢慕华挥了挥手:少来这些。
咱们为国出力是理所当然的,难道是为了那些虚名么?谢慕华微微抬头,看着天色掠过的云彩,沉吟道:都是浮云……浮云!相公,那……许多禁军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谢慕华斥道:都别说了。
快快去三衙交割了兵权,本官还等着入宫面圣呢!午饭赶不上了,至少让我吃个晚饭吧?这句冷冷的玩笑渐渐让那些禁军沉默了下来,大队人马从北门而过,进二门,过州桥,一路到了三衙交割。
坐镇三衙的呼延赞看到谢慕华便大步走了出来:贤婿,你可算回来了。
正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什么?谢慕华一脸茫然。
呼延赞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来:之前朝中议事,这次杨延环和杨延彬立功极伟。
五郎调任西北,而七郎调来开封府禁军,顺便和公主完婚。
把自己的一双翅膀给剪掉了,谢慕华就算再傻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赵德昭啊赵德昭,难怪皇帝是寡人,原来真的是如此,皇帝只能高高在上。
无论本性是什么样的人,最终都会失去自己的朋友,没有人能够例外!我便入宫了!谢慕华冲老丈人一抱拳,转身离去!第三卷 新生 第一百零七章 献土.日薄西山,淡淡的余晖洒落在开封府的皇城下,显得偌大的皇宫充满了神秘而又庄重的色彩。
金色的琉璃瓦在鲜红的晚霞下,一道道炫目的光彩耀人眼帘。
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那华丽的楼阁被清澈的池塘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谢慕华无心去欣赏皇宫的景色,在宫中太监的带领下朝福宁宫走去。
宫门大开,两个小监拿着拂尘,垂着头侍立在一旁。
门外是两排金瓜武士,威风凛凛的站在原地。
赵德昭穿着一身便袍,坐在公案之后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皇上,枢密院副使谢慕华求见!进来吧!赵德昭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心思。
谢慕华快步走了进去,正好赵德昭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都察觉到一丝异样。
赵德昭脸色掠过一缕尴尬,低声说道:这次辛苦谢卿家了。
谢慕华彬彬有礼的说道:为国出力是做臣子的本分,哪里有什么辛苦可言!赵德昭看了看左右的小监,似乎下了决心,挥手叫他们退了出去,自己却走下台阶,松软的地毯上,听不到赵德昭的脚步声。
谢慕华低着头,只能看到赵德昭的靴子离自己已经不远。
只听赵德昭缓缓的说道:先前,王溥弹劾你,曾浩又算计与你。
朕都为你查清楚了。
江南东路的转运使,以后不再由王溥担任,过些日子,朕就把他调去西京。
顿了顿,赵德昭似乎想要掩饰些什么,又说道:最近朝廷许多老臣已经告老还乡,还有些人年迈不堪,已经无法为国出力。
朕最近调动了不少人手……说到这儿,赵德昭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自己才是皇帝,为什么要向面前的人解释这些做法。
朕是天子,朕要做什么就是什么。
赵德昭咳嗽一声:高句丽的宣和大王,你已经带回来了?已经押送到枢密院,等候皇上审判!谢慕华抬起头来,这段日子风吹雨洒,在船上漂泊了许久,谢慕华明显黑瘦了许多。
不过也显得精壮了一些,往日的那身官服穿在身上,略微显得有些宽大,不过倒是隐隐有飘逸之感。
听说这次高句丽之行,凶险的紧。
要不是爱卿你当机立断,在仁川登陆,夹击耶律休哥,只怕难以取胜。
朕打算跟群臣商议之后,好好封赏与你!赵德昭看着谢慕华的眼睛。
谢慕华淡淡一笑:皇上,打仗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要封赏就封赏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吧!微臣这次去了高句丽之后,身体虚弱,只想好好休息一番。
要是皇上准许的话,臣想回到江南东路去,两浙路的事,臣只怕也没有精力去打理了。
还请皇上尽快选出贤能去两浙路,接任安抚司的事务。
臣想偷个懒,在江南歇息一番!谢慕华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却也无懈可击。
封赏?笑话,自己的手下都被调了出去,再派来的路分都监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谢慕华索性一推二五六,干脆把实权都给放出去,将赵德昭一军。
要是赵德昭真的答应收回他的权力,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一段从幽州培养起来的,一起扛过枪,一起打过仗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赵德昭明显迟疑了一下,他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依仗谢慕华,尤其是谢慕华现在声势如日中天,正好是给自己培养的根基立下一个榜样——你们看看谢慕华现在是什么样,只要跟着皇帝干,将来你们也行!嗯……朕以为,你还是得辛苦一番,两浙路、江南东路的事务你都已经熟悉了,况且两浙路和水师还管着对扶桑的军售。
那些事,换了别人去主持的话,朕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的。
赵德昭这倒是说得是实话,大宋在扶桑取得的那些金矿开采权之类的权力,包括和东瀛几大门阀的关系,谁也没有谢慕华玩得转。
别小看了军售,这可是每年几百万两白银黄金的入账,大宋就渐渐从铜本位的货币向银本位靠拢,而且现在因为缺铜,蜀地已经开始使用铁钱了,早晚是乱子,这个财源不能放过。
最关键的是,一个纷乱的扶桑,是对大宋最有利的。
不但在军火上要依靠大宋,在民间的商品贸易上,大宋也占到了足够的便宜。
就说最精良的东瀛刀具好了,一进一出之间,价钱可以翻四五倍。
而中原的丝绸,手工品等等消费品在东瀛都是竞相购买的东西,不但促进了中原的贸易,而且在江南可以增加许多手工作坊,解决越来越多的人口和土地之间的矛盾,免得大宋的土地兼并政策,将来激起要命的民变。
皇上……!谢慕华还没说完就被赵德昭打断了。
赵德昭沉着脸道:朕只是要你做这些事罢了,是不是这样也要推辞朕呢?微臣不敢!谢慕华只是谦恭的说道。
赵德昭明显的感觉到两人的压力越来越大了,关系也渐渐在疏远,不仅如此,王皇后说的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也不得不防。
赵德昭是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父母都双亡,弟弟是跟自己抢皇位的,宋皇太后压根是支持赵德芳的。
其实,赵德昭也只有自己的妻子儿女而已,从内心来说,赵德昭是一个很孤独的人,也很害怕去失去一些东西。
但是已经拿到手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
对于皇权,那是非生即死的斗争。
到底宋偓和宋皇太后是不是真的和谢慕华接触过了?这一点,赵德昭需要去查,可是王皇后日以继夜的枕头风,已经让赵德昭有些动摇了……加上这一次,居然宋偓和皇太后一反常态的出来,为征高句丽的军队请功,这……大犯了赵德昭的忌讳!不知不觉,这对君臣沉默相对已经有一会了。
赵德昭想了想,岔开话题说道:哦,最近大理国的段肃顺送来国书,也为大理国的公主求婚。
说是想请朕做主,让寇准和段语灵完婚,这件事就交给你筹办好了,顺便让杨延彬也成婚了吧!臣领命。
谢慕华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看着谢慕华远远离去的身影,赵德昭心中似乎有些空荡,唏嘘不已。
但是祖宗家法不可废,赵匡胤辛辛苦苦建立了强干弱枝的军队体系,并且设参知政事分了相权。
文武的大臣影响力都被消弭,不能再竖立起一个大权独揽的权臣形象出来。
这些日子,谢慕华过得非常轻松,回到江南东路之后,虽然依旧掌管水师和两路军马,但是局面已经控制在手中,东瀛那边依旧是打得昏天暗地,平秀正、林真和东瀛的三大门阀,征战不休,而令人喜出望外的是,平秀正已经将势力扩展到本州。
并且按照之前的约定,将马关割让给大宋,从今以后,大宋在东瀛的本土就拥有了一个得天独厚的港口,东瀛的金银更是在小周后的人手操纵下,源源不断的流向大宋,自然,也有很大一部分流入了谢慕华的口袋之中。
五郎掌管水师之后,大宋水师开始对新式武器进行试验,并且在谢慕华的财力支持之下,大批船只开始对外探险。
虽然,没有很长的时间是不可能达到找到新大陆和郑和下西洋那样的规模,但是谢慕华鼓励航海探险却是为了日后打算,大海的财富,要到几百年之后才会被人发现,而海,是陆地的延伸,同样也是国家的领地。
走在别人的前边,总比落在后边的要好,难道还要让西方世界,在航海上领先于中华么?大批的探险船只虽然没有对领土扩张产生多少作用,却对东南亚的小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杨延彬和寇准前后完婚,而谢慕华有意无意的将柴郡主留在自己的安抚司,奇怪的是,赵德昭居然对这件事睁只眼闭只眼,不闻不问。
在两浙路的呼延丕显和在高句丽的曹璨,都强力支持着谢慕华,辽国的动态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任何波澜起伏!潘惟吉从交趾出兵,打下了占城,将谢慕华千叮铃万嘱咐的占城稻送到了江南,一经试种,成果累累……旁人都夸谢大人慧眼如炬,连占城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东西都知道。
谢慕华却是偷笑不已,这占城稻在中华大地也种了几百年了,自己能不知道它的好处么……春去秋来,秋回冬至,皑皑白雪融化之时,大雁南飞之后,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的季节。
在谢慕华的辛勤耕耘下,杨八姐和荆儿先后都有了身孕,这一下,杨家和呼延家都是大把的人手,大批的补品,不惜血本的往江南送!不为其他,只因这两人都是正妻,生下来的儿子,哪个先出来,哪个就是嫡长子……看现在谢慕华的权势,嫡长子的好处,那还得了?当然,谢慕华是对两个老婆之间的暗中较劲不闻不问的,闲暇时候调戏调戏柴郡主,勾搭勾搭平弘雅,日子过得颇也滋润,就是那个小周后一直没有真的吃下去,倒是有些心痒!不过,平静的日子总有到尽头的时候,这一日,谢慕华正懒洋洋的坐在安抚司里晒太阳,平弘雅蹲在一边给他捶腿,两位大腹便便的夫人,一左一右喂着谢慕华新鲜水果,柴郡主笑盈盈的坐在池塘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忽然,一个军官快步跑了进来,满头大汗,高叫道:相公,开封府的八百里加急!耶律贤死了?谢慕华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没!谢慕华想也不想:雁门关告急?不是!那军官擦了把汗,将公文递给谢慕华,结结巴巴的说道:李继捧要献土……朝廷招相公回开封府商议!糟糕!谢慕华一个激灵跳了起来,随手抓过公文,原本懒洋洋的样子顿时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