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画阁似情浓,桃杏犹解嫁东风。
含笑端来清茶糕点进来,梅凝闻到香气,胃口大开,赞道:好香,好香啊!真看不出来有这么好的手艺。
含笑笑道:看不出的事还多着呢!这些糕点都是我家小姐亲自做的,也不知道是为谁做的?雪儿嗔道:含笑,一天都只知道乱说,看我不打死你才怪,省得你来给我添乱。
梅凝脸色一红,心里暗暗感激,当下吃了几大块,感觉精神大振,指着那副《飞雨如剑图》说道:雪儿,那幅画好像还没有画完,我来磨墨,你接着画完,好目睹你的神技。
雪儿大喜,取了文房四宝来,铺在画桌上,梅凝右手磨墨,只见雪儿手挥狼毫,横涂斜抹,时如倾盆泼墨,随意挥洒,时如蚕里抽丝,静心描绘,两人心意相通,其乐融融,举手投足之间,付之一笑,欢愉无比。
不过一会,一副墨宝便成,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些美丽的画面,只见西湖两旁,寒梅点点,付著冰雪,竹外翠叶,散落寒霜,似落非落,静中有动,动中含静,栩栩如生;西湖亭后,孤山梅庄,巍峨耸立,孤山之上,云色暝灭,似轻纱遮幕,恰似紫烟腾起,时明时隐,若隐若现,当真是虚无飘渺,人在其间,似羽化登仙,俯仰于天地,豁达无比;湖面之上,更增春色,几只翠鸟,游翔之上,势若惊鸿,其时,雪儿鼓琴之声,传遍四周,只激得蝶莺翻飞,树影凌乱。
梅凝拍手赞道:雪儿真是神仙下凡,纵然吴道子,阎立本在世,也画不出这等墨宝来,人生得见此真迹,死亦可无憾也。
雪儿笑道:吴道子,阎立本这等大画家我是不敢跟他们相提并论的,我虽然画不出他们的绝世神迹,但我朝宣和年间不是有位大画家吗?他画的画也不比吴道子,阎立本差到哪儿去。
梅凝一鄂,随即拍手道:你是说张择端张大人,嗯,张大人的画自然是绝妙无穷,尤其是他那幅《清明上河图》堪称千年瑰宝,传至万代尚且不绝,据说他画了两年零三个月才画完。
雪儿笑道:对啊!好画儿总是要画很长时间的,我这幅《飞雨如剑图》才画了几个时辰,和他们相比岂不大煞风景了?梅凝继续说道:《清明上河图》卷长五米,宽一米,其中数百人,各个表情都不同,有笑有闹,动作不一,栩栩如生,舟车,石桥,郭径,房屋,田地,河流山川绘成一卷,雄伟壮观,妙不可言,世上属他为画中的泰山北斗,张大人也真是绝世奇人,竟能在一幅画卷中构造出这么多的意象。
雪儿道:张大人前些年还推出很多名画来呢!只是这几年却归于乡野,很多墨宝都没有传之于世,我家就有好几幅他的真迹。
说完,打开画桌下的暗格,捧出几幅画出来,一一拆了开来,梅凝一看,只见其上笔法和《清明上河图》上的笔法甚是相似,虽是山水之类,谈不上传世瑰宝,却也别具一格,体现出来的画功并不在《清明上河图》之下,只是物事较少,难寻败笔,忽然眼睛一亮,大声赞道:果然是张大人的真迹。
向雪儿说道:雪儿,你看,张大人平时作画时有个习惯,画无完画,从不会把画画完,时常留几笔空笔,给人以想象的空间。
指着画中的燕子问道:这只燕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雪儿游目望去,但见燕子西飞,却只有一只翅膀,却是左边,下方却是一片空白,喃喃地说道:一只翅膀怎么飞得起来呢?张大人怎么会这样画?换作别人是绝不会这样画的。
梅凝微笑道:张大人堪称一代大家,自有独特之处,别人以为不够完美,张大人却留下这么一大块空间,而独画着一只只有左边翅膀的燕子,张大人乃世外高人,切不可以平常人之心观之,其时,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奥妙之处,燕子西飞,从正面看过去,它的右翅刚好被它的身子所遮避,看似不合情理,实乃情理之中。
雪儿呀一声,说道:我看了很多遍,总觉得有些奇怪,却想不出是什么道理,今日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更加佩服张大人的神技了,张大人不但画功精绝,体察物事,还打破前人规矩,另创自己风格,可谓独创一绝啊,我可差的远了!梅凝接道:张大人还有个习惯。
雪儿笑道:是风格?!什么风格?梅凝一笑,指着署名处的择字道:就是这儿了,张大人署名时总是把‘择’字少写一横,只是字迹潦草,常人也不怎么注意罢了,我却知道这是识别张大人真迹的最好方法。
雪儿一看,‘择’字右下端果然少了一横,笑道:没想到你也是画中名家呢,这些你怎么知道的?说给我听听怎么样?梅凝神色黯然道:好!告诉你也无妨。
梅凝黯然道:第一次南下江南之后,我做了梅大人的幕客,期间,曾与张大人有过一面之缘,那日张大人捧着一卷画兴高采烈地来到梅大人的府上,其时我与梅大人正在谈论事务,梅大人一闻,大喜,三人相见之后,煮酒于渔舟,叩弦而歌,品山水于画间,交谈之间,张大人给我们讲解了很多关于绘画的技巧,以及他的独特之处。
那日我们一直谈到深夜,东方发白之时才归,此后数年便无缘再见,听说他已归田还乡了,闲来思及,无不感怀伤时,思潮涌动,寐寐难以入眠。
雪儿伸了伸舌头,一脸惊羡之色说道:当时要是我在就好了。
梅凝一愣,雪儿接着说道:就可以一睹这位神人的尊容了。
梅凝还以为她说就可以在那时认识自己了,思念至此,愧疚不堪。
暗暗说到:梅凝啊!枉你为人十几年,人家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当真不知天高地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救你一命已是不错了,你还异想天开,真天赖在人家床上不走,师父倘若知道了,只怕永世都不在理你了,你还暗自得意?思念之间,不由得自惭形秽,妄自菲薄起来。
雪儿见他神色转变,早已料到,一字一句地说:其实......梅凝忽然打断她说的话语,对着那幅雪儿才画好的画,慢慢的说道:张大人的《清明上河图》虽然绝妙。
但却比不上雪儿的这幅《飞雨如剑图》,只是不知画中的那小子是谁?实不应该在这幅画中的,玷污了这幅墨宝。
说完两眼茫茫,独自黯然神伤。
雪儿应声道:不!那幅画中除了他绝对不能是别人,绝对不能。
忽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雪儿,雪儿,爹爹来看你了。
梅凝一听,大吃一惊,只听雪儿急声道:快躲起来,我爹爹来了,他看到你会杀了你的,快躲到床下去。
梅凝听到会杀了你的四个字后,气往上冲,暗道:大丈夫要死即死,何必托人庇下,他要杀便杀好了。
全身鼓起劲,索性不动,雪儿伸手来拉他,却拉不动,又拉了几下,梅凝却都无动于衷,雪儿急的眼泪都流下来了,瞬间脸上湿了一大片。
梅凝看着雪儿两脸急得发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下一软,身子一晃伏入床被之中,雪儿盖上锦被,拉起床帏,抹去脸上的泪水说道:你别出声,不管发生了什么是事,答应我可以吗?梅凝微微点点了头。
雪儿走过去开了门,叫道:爹爹,你怎么来了?陈临御微微笑道:乖女儿,爹爹来看看你都不行么?这段日子还好?......正说着,忽见雪儿两眼发红,关切的问到:我的乖女儿怎么哭了?是不是多日不见爹爹,想爹爹了?或是有人欺负你了?是谁?胆子如此之大!告诉爹爹,爹爹帮你出气。
雪儿急忙抹了抹脸,擦去泪痕,心中惶惶,哦了几声道:爹爹,女儿只是眼睛了刚刚眯了沙子啊,有一点不舒服。
陈临御道:来,我看看!雪儿摇头道:现在好了,谢谢爹爹关心。
陈临御道见文房四宝俱在,屋中墨香芬芳,笑道:女儿近日又做了什么好画儿?让爹爹来观赏观赏!雪儿大惊失色,急忙阻止道:还没画完呢!爹爹过几天再来看!说着走过去欲用宣纸遮盖、陈临御眼光一扫,一眼便看见湖上一少年舞剑。
只因雪儿对梅凝暗生情愫,并且画工精湛,故画的甚为相似,也只有当事人梅凝当局者迷,没能看将出来,而局外人的陈临御仔细一望便看出,那少年正是梅凝,心中大为惊慌,同时怒不可遏,脸色大变,厉声喝道:那小贼呢?我到处都找不到,原来被你藏起来了!梅凝突闻此变,暗叫不好:情急之中没将那幅《飞雨如剑图》收藏起来,饶是被陈临御看到了画中的自己,所以才有此一问。
雪儿心中大惊,脸涨得通红,都快鼓出血水来!久久不语,陈临御又将画看了一眼,看着女儿的反应,确认是梅凝无疑,怒气更盛,冷冷的道:飞雨如剑,飞雨如剑,哼!再快一点,你爹爹我就血溅如雨了!声音一转,喝道:他到底在哪里?你把他藏在哪里?梅凝心急如焚,暗暗为雪儿担心,正想解开锦被,跳将出来,意念一转,暗道:雪儿不顾一切的保护我,倘若我现在冲出去,岂不是让雪儿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吗?而且陈临御也不是很确定我就在屋里,且在等会。
心念至此,梅凝俯身不动,忽觉锦被之中,弥漫清香,沁人心脾,芬芳浓烈,噬体酥骨,一种难言的感觉出现在心头,不由得多吸了几口气,一时间竟忘记自己在雪儿的床上,心中一凛,暗想道:梅凝啊梅凝,你是祖宗十八代都积了福,行了八辈子大运了,你是何许人也?师傅不要你,父母不要你,流落江湖,一流浪小子,如今这里却还有如此一位如花似玉的少女为你消难解祸,你却在人家闺床上躺着不闻不问,你良心何安?你可对得起人家吗?霎时间,情意上涌,莫名的感动,梅凝在心里想道:纵使我梅凝深受千刀万剐,粉身碎骨都无以为报!正是:少年袅袅天涯恨,芷香冉冉芳思绵。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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