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白发老道,黎元禾,高婶和高小七辞别之后,许听潮就带着自家姐姐和芍药往中州嵇城赶去。
按照许听潮的打算,是要把芍药扔在百花岛上,交给白发老道看护的,奈何这老道打死不应承,芍药也撒娇耍泼扮可怜,死皮赖脸地要跟来,最后还请出许恋碟说情。
许恋碟颇有将芍药培养成弟媳的打算,自然希望这丫头能多多跟自家弟弟相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只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让许恋碟的阴谋得逞。
盖因出发之时,许听潮直接将二女收到摩云翅中,自己单独在外闷头飞遁。
且不说许恋碟暗暗恨铁不成钢,芍药这丫头初时还对这方天地大为好奇,时间一久,便无聊地坐在一头老鳖的背甲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盹儿……中州乃是大夏王朝都城所在,其土地之广阔,足可排在几十州府前十!人烟更是稠密至极,许听潮在高空往下看去,入眼尽是纵横的阡陌,错落有致的村落,还有条条朝远处无限延伸的宽阔大道。
如此情形,让许听潮暗暗皱眉不已。
他本打算找个人迹罕至的深山大泽,将掌中营内囚禁的那些阴魂放掉。
奈何中州如此繁华,此事只能另作打算。
不过嵇城在中州最东边,平宁中三州交界之处,路途半点不近,就算催动摩云翅全力飞遁,也要大半天!如此长时间,当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实在不行,只能先往北方的翰墨二州跑一趟。
许听潮如此打算,并不是生了副慈悲心肠。
他固然不会用这些阴魂祭炼傀儡甲士,大半原因,却还是忌惮那黄骖的手段。
一看那黄骖的真气颜色,就知与高洪同是一路货色,精擅摄魂炼鬼之道。
高洪的法宝掌中营颇为玄妙,他一人定然无法炼成,多半是黄骖赐下。
许听潮并不曾将掌中营精心祭炼,一旦贸贸然与黄骖照面,只怕立时便要被反制!出发之前,许听潮就大略参悟过将军演兵大(蟹)法,知晓这法门的大半威力,要靠铁血煞气和阴魂鬼物才能发挥。
掌中营上的铁血煞气早被炼化,只有禁制中的那些阴魂亟待处置。
正是因为挂心此事,许听潮并没有理会芍药的嚷嚷,不走繁华的城镇,而是专拣荒僻的深山旷野飞行。
转眼大半路程已过,许听潮终于发现一片连绵的山脉。
群山深处树木繁茂百兽竞走,却无半点人畜活动的痕迹。
如此地方,正好行事。
许听潮停了遁光,看准一座深谷落下。
甫一着地,许听潮便将封禁的掌中营取出,把禁制放开一个小口,运使真气一催,一道漆黑阴寒的浓烟便从缺口喷射而出!这黑烟迎风便散,化作近千淡淡的人形虚影,啾啾怪叫着四散而逃!好个小贼,身上定有了不得的法宝,害得你家爷爷追了这许多时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许听潮正运转真气抵御阴魂寒气,忽然听到这声大吼,脸色立即变了,顾不得考虑这黄骖怎会跟在身后,背后赤红羽翼倏忽弹出,便要破空遁走!哪里逃!叱!黄骖大喝一声,也不晓得究竟使了何种道法,原本四散逃开地阴魂猛地齐齐一滞,然后穿花蝴蝶般地一阵交错换位,瞬间便组成一座奇门阵法!许听潮恍若未见,背后摩云翅一扇,化作一道纤细的红线冲天而起!当真好宝贝!落在你这小组为手里,忒也浪费!还是让本座替你享用!这喊声才落,一朵铺天盖地的黑红云团便当头滚滚压下!许听潮忙把遁光一折,朝东方遁去!着!那黄骖见许听潮的遁光如此滑溜,顿时大为恼怒,口中呼喝,黑红云团却先一步生出变化,东方滚滚垂下,挡住去路!上方云团继续滚滚压下!许听潮无奈,只得再次折返,把遁光降低,改朝北方!还想跑!黄骖这声大喝,直如九天雷动,把许听潮的遁光震得顿了一顿!就是这么点耽搁,西南北三方的黑红云团也各自垂下,与东方那片连成一体,将许听潮牢牢困住!许听潮只好停下遁光,重新现出身来,站在半空冷冷地注视西方,心念转动,把目前处境告诉了许恋碟。
听说弟弟已被黄骖堵住,许恋碟大急,却也没什么好办法。
芍药在一边信心满满地亮了亮右手,许恋碟才稍稍安心。
小贼,今日本座教你个乖,旁人的话哪能轻易相信!一句诳言便将你从那乌龟壳中哄出,当真生嫩得紧!黄骖言语间甚是得意,但见到许听潮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不禁又有些气闷。
这老儿目光掠过许听潮背后的赤红羽翼,顿时贪念大炽!此时,他倒是有几分明白,自家那不成器的徒弟,为何会死在眼前这小贼手上。
那小贼凭了一对奇异翅膀,玩也能把他玩死!自己处心积虑的哄骗埋伏,不也只能跟在这小贼身后吃灰么?若得了那小贼身上的异宝,就能弥补自家遁速上的缺憾,实力必定大增!愈是这般想来,黄骖心中就愈是瘙痒难耐。
不过看那翅膀的样子,早被那小贼祭炼得颇具火候,以其神异之处,若没有祭炼法门,即使硬夺过来,也不知要费多少手脚重新洗炼,白不一定能发挥全部威能。
这老儿心念转动,瞬间便决定再将这小贼骗上一骗。
小贼,事到如今,本座不可能饶过你性命!你身后那法宝,定会落到本座手中,若想少受苦楚,就与本座做个交易,如何?许听潮沉默,就在黄骖不耐之时,忽然冷冷开口:你说!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番决断,本座很是欣赏!若非你杀了本座徒儿,说不定本座也会将你收入门下……黄骖见似乎有戏,不禁心中暗喜,虚情假意地夸赞了几句。
如何交易!许听潮对这般废话明显不感兴趣,神色平淡地打断黄骖。
黄骖暗暗恼怒,却强自压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本座将当年金绝门内乱,你父母身亡的真正原因告知,作为交换,你把背后那翅膀祭炼法门说与我听!好!许听潮哪里还不知道黄骖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既然这老儿口口声声说父母大仇另有别情,许听潮与自家姐姐一商量,便决定暂且虚与委蛇,套出话来再做打算!第四十七章 恩怨既了心无尘,此去苍山访名师(一)( )黄骖酝酿了一阵,才缓缓开口:你可知中州百里氏,在大夏朝地位如何?许听潮面无表情,也不答话。
此时黄骖倒是有些明白,这小贼只怕生就一副冷淡的脾性,因此也不等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百里氏乃大夏朝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虽说近几十年来,已逐渐没落,却也不是本座这等有名无权的虚衔将军说动就能动的。
本座一句谎言便将你骗到此处,足见你对百里氏所知甚少,想来定是无人对你说起。
若本座猜得不错,你父你母根本就不曾对外人透露过自身身世!你可知他二人为何对此讳莫如深?本座这便详细告知与你,只望你勿要忘了之前承诺,否则……哼哼!黄骖如此甜枣大棒一番,才继续说道:你母亲百里青碟,本是百里氏当代家主百里寿的亲侄女,只可惜幼年失了怙恃,过得不甚如意,及至长成,却出落得比最美艳的嫣姬更胜三分。
百里氏正当没落,那百里寿便起了心思,打算将你母亲送与宁王做妾……听到此处,许听潮神色不由一冷。
由于放开了部分禁制,许恋碟和芍药自然也将这话听在耳中,双双露出不忿之色。
小子,不舒服了?黄骖嘿嘿怪笑,这等龌龊事,在世家大族中层出不穷,有甚值得生气的?况且你母亲后来不是随了你父亲么?说到你父亲,倒也算得上一号人物!能从百里氏将你母亲抢出,还白手起家,创出偌大的金绝门,当真了不得!想知道你父母如何走到一起?小子,你恐怕要失望了!此事本座也是从那不成器的徒儿高洪嘴里听来,他既不肯说明详情,本座亦不会刻意去问!若真要清算起来,高洪被你杀了,也不冤枉!当年金绝门内乱的元凶,其实并不是高壶。
那老小子还没有如此大的胃口,不过是一明面上的马前卒!幕后主使之人,其实正是高洪的的死鬼老爹高全忠!他在哪里?!咦,本座还以为你小子是个哑巴,原来竟也会说话!黄骖讥讽了一句,才续道,高全忠这老儿不争气,当年你母亲自刎殉情之后,心丧若死,反被那高壶暗中给做了!黄骖说到这里,又沉默一会儿,才把语气一转:说了这么多,想必你也知晓,那高全忠究竟为何图谋金绝门了?嘿嘿,不用奇怪,古有一国之君为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高全忠为了抱得美人归,设计暗算一个小小的金绝门,似乎也没什么说不过去!你也不必这般怨恨,须知当年觊觎你母亲(蟹)美色的,可不止高全忠一人!只不过那高全忠有两个兄弟在金绝门担任长老,这才占了天大便宜!就算他不动手,也还会有李全忠,王全忠!此事单从你父亲的江湖诨号便可查知一二,你父当年人送外号‘金绝’,手底下不知沾了多少鲜血,及至建立门派,也以‘金绝’二字名之!偌大名声,大半是高全忠这等倒霉蛋的身家性命撑起!此次本座那不成器的徒弟到将军堡,名为做客,实乃找机会报杀父之仇,不想居然撞到你姐弟打上门去,才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本座不管你与高洪之间的仇怨,你杀了本座徒儿,本座就来杀你报仇,也算天经地义!你可服气?有一事请教!你说。
黄骖见许听潮主动开口,以为自家计谋得逞,心情大好,也就乐得回答。
高全忠图谋我父金绝门,可是仗了你的威势?嘿嘿,小子,若本座回答是,你是否打算顽抗到底,铁了心不让本座得到祭炼法门?许听潮不答。
黄骖冷笑连连:本座可以明确告诉你,金绝门事发之时,本座与高家并无半点干系,收高洪为徒,也是在十五年前!本座在大夏朝也算薄有名声,收徒之时更广邀宾客,乃是当年人尽皆知的大事!你稍一打听,就可知本座所言不假!多谢相告!许听潮向头顶黑红云团淡淡一拱手,便身化红线,朝地面飞速遁去!本座就知你这小贼不老实!黄骖大怒,吼声如雷,地面也凭空腾起滚滚黑红云雾,朝那纤细的红线逼来!许听潮法诀一催,遁光上就腾地燃起丈多高的金色火焰,硬生生将黑红云雾烧出一个大洞来!太阳真火!难怪那罗老道这般回护与你!你与太清门陶老儿什么关系?黄骖惊怒交集,嘴里大喊不止,手下却丝毫不慢!除了继续催动黑红云团挤压许听潮的遁光,还唤出百余傀儡甲士四下堵截!这老儿练就的铁血煞气,凶猛处远超高洪百倍,虽说许听潮的太阳真火亦是威能大增,但怎会是对手,直被黑红云雾把遁光吹得东倒西歪,遁光之外的太阳真火,也一寸寸地逐渐黯淡!眼见傀儡甲士很快便将那滑溜的红线团团围住,用兵刃死命斩击,黄骖不禁哈哈大笑!就在此时,异变突起!一道翠碧光华从红线中猛地飞出,四下一绞,便坏了数十具傀儡!许听潮驾驭遁光,趁势从缺口冲出,直往地面扑去!这道光华又盘旋了几圈,将剩余傀儡全部搅碎,化作一十余丈长的翠色蛟龙,冷冷看了黑红云团某处一眼,才化光追上许听潮遁光,一闪没入!碧青龙!黄骖吃翠色蛟龙一瞪,顿时浑身汗毛直竖!祁老儿竟也在……不对,只是一丝元神附在飞剑上,让那小贼随身携带!那小贼到底什么来头,竟能与这两个老儿扯上关系!不管什么来头,等我捉住那小贼,夺了异宝,逼问出祭炼法门,便远走高飞,太清门又能耐我何?黄骖被碧青龙乱了心境,等重新理清头绪,许听潮的遁光早已没入大地,不见了踪迹!这老儿大吼一声,先前摄住那近千阴魂,忽然齐齐往地下一钻,四面八方散开,在地底搜索起来!但接连十余个阴魂被灭后,地底就再无动静!黄骖大怒,催动神通将峡谷震塌,化作一团黑红妖云,以这山谷为中心盘旋起来,一直折腾到天黑,却依旧毫无所获!这老儿气得暴跳如雷,傀儡甲士四出,将这处山中的飞禽走兽屠了个干干净净,才悻悻离去……又停了半天电,对俺这种龟速流懒人,当真是灭顶之灾!)第四十八章 恩怨既了心无尘,此去苍山访名师(二)( )天气早已入秋,嵇城却依旧湿热如同盛夏的南方小城,树上聒噪的暮蝉,更让人平添三分烦闷。
百里寿年过花甲,斑白的两鬓,花白的须发,还有脸上横斜的皱纹,无不积淀满岁月的沧桑。
昨日收到承天城中长子传回的书信,户部尚书贪墨甚巨,圣上龙颜大怒,已罢了其职,下诏大理寺严办!受此牵连,侄儿百里旭径直从户部给事中被贬为骥州司马!唯一能在朝堂说得上话的顶梁柱顷刻坍塌,对如今的百里氏,不啻雪上加霜!如此奇祸,怎不让百里寿忧心如焚?携重礼拜访城中的谢、乔两家,却连个稍能主事之人都不曾见到!百里氏与这两家素来交好,甚至还是数代的姻亲关系,如今百里氏没落,却逐渐断了来往,到得朝中事发,两家家主索性避而不见!奔波一日,毫无所获。
百里寿回到府中,挥退零落的下人,独自走在夕阳中,心境愈发悲凉。
颤颤巍巍地抬头看了看西方缓缓下沉的落日,只觉两眼酸涩,忙低下头头来,深深叹了口气。
唉——一声叹息,道不尽的心酸凄惶,世态炎凉!霎时间,百里寿只觉一股深深的疲惫袭上心头,咳嗽两声,佝偻着身躯,缓缓朝卧房走去。
推开房门,百里寿却大吃一惊!屋中竟坐了一男二女三个年轻人!亏得他久掌家族大权,瞬间便镇定下来。
仔细看去,只见那男子身穿一袭黑色披风,神色颇为阴沉,眉目间隐约有种熟悉感;而那两个女子,一个紫衣紫裙,紫纱蒙面,甚是端庄稳重,秋水般的双眸中,神色复杂;另一个年纪甚轻,浑身翠碧眉目如画,正拿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百里寿心念电转,却始终猜不透这三人的来历,只好把手一拱,正色说道:老夫百里寿,忝为百里氏之主,不知三位小友光临寒舍,有何见教?许恋碟微微一叹,轻声说道:老家主如此大礼,晚辈可承受不起!照渊源算来,晚辈姐弟还需称您一声‘大外祖父’!哦?百里寿皱起眉头,踱到主位坐下,细细打量起许恋碟和许听潮来,半晌,依旧满脸疑惑。
请恕老夫眼拙……哼!许恋碟不满地轻哼一声,老家主当真贵人多忘事,可还记得当年的叛逆侄女百里青碟?青碟儿!百里寿惊得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许恋碟姐弟!你们是青碟儿的一双儿女!难怪如此面善!这老儿神色变幻一阵,又镇定地坐回椅子上,右手两根手指笃笃弹动。
如此说来,月前镜湖将军堡高家满门被屠,便是你姐弟做的?何以见得?外孙女莫非欺我老迈昏庸呼?除了你许家,谁还与那高家有如此血仇?许恋碟眉头一皱,却并未反驳,而是直接了当地说道:百里家主如此笃定,姑且就算是!晚辈姐弟此来,有几事相询,还望老家主如实告知!百里寿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作颓然一叹:罢了!当年百里氏待青碟儿不好,你姐弟心怀不满,也是人之常情……要问什么,老朽定当尽数相告!如此,晚辈姐弟先谢过老家主了!许恋碟起身朝百里寿行了一礼,缓缓踱步沉吟,忽然问出个大出所料的问题——敢问老家主,本朝柱国大将军黄骖,曾在十五年前收一个名叫高洪的少年为徒,可否真有此事?百里寿蓦然一惊,略微思量,便觉出几分不寻常,当下强压心中激动,平静地答道:确有此事!黄骖将军乃兵家元神高人,属仙神一流,远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然而其收徒大典,当年轰动天下,就连当今圣上,也曾亲自登门为贺!这老儿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许恋碟。
许恋碟得了答案,心中略喜,瞧见百里寿神情,暗道一声麻烦,却不好发作,只装作不知,继续问道:老家主可否将先父先母当年事迹告知一二,以全晚辈姐弟孺慕之情?百里寿见许恋碟神色始终不变,顿感微微失望,强打精神,慢慢叙述起来。
青碟儿和你姐弟之父何时相识,老朽并不知晓。
当年家族决意将青碟儿嫁与宁王,实属无赖……哼!……此议方才定下,你父便强行将青碟儿带走,与宁王约战承天南郊。
宁王出身高贵,却生就一副侠肝义胆,不仅未因被你父落了面皮而大动干戈,反倒真的单人只剑前去赴约!一场大战,宁王败北,却毫不介怀。
宁王钦佩你父之豪气与武艺,当场许以高位。
你父不允,携青碟儿西去,数年间便在镜湖闯出偌大名声,进而一手创建金绝门,实属不可思议!老朽原本深恨你父坏我百里氏大事,但见得金绝门不数年便已气势蓬勃,更占得明戎泗浣湘五州与中州之水路要冲,便起了修好的心思。
奈何二十三年前一场大变,金绝门分崩离析……多谢老家主相告!许恋碟咬牙听到这里,便出声打断百里寿,后来的事情,她都是亲身经历过的,其中甘苦自不用旁人来说。
百里寿也不生气,静等下文。
果然,许恋碟很快又施了一礼:晚辈姐弟尚有一事相求,请老家主告知外祖和外祖母安息之所!老朽这就带你姐弟去!百里寿说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许恋碟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搀住这老儿的胳膊,芍药见了,赶紧也拉住百里寿的另一只手臂。
百里寿颇为意外,脸上很快就露出满足的笑容:恋碟儿,不知这位小姑娘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好女儿?我呀,是那呆子的同门师妹,叫做芍药!许恋碟还没说话,芍药便笑嘻嘻地抢着回答。
芍药……当真是好名字!小姑娘可否告诉老朽,你和潮儿平日里都学些什么?可多了,炼……妹妹!许恋碟轻嗔一声,芍药赶紧伸了伸舌头:老人家不好意思啦,许家姐姐不让说!呵呵,无妨!无妨!……点起香烛,奉上牺牲果品,许恋碟姐弟祭奠完外祖和外祖母,便带着芍药往朔州苍山方向飘然而去。
百里寿站在百里氏祖坟,一直目送三人消失在山边小路的尽头。
良久之后,这老儿忽然出声问道:李先生以为如何?深不可测,当属玄门正宗传人!一旧衫文士忽然出现在百里寿身边,略微落后一步,恭声回答。
百里寿默然,浑浊的老眼中精芒闪动。
只盼这番善缘,能给我百里氏留得些许希冀!……第四十九章 西陵城中连遇旧,极乐真人阻敌途(一)( )许恋碟姐弟查知那黄骖并未说谎,这老儿确与父母大仇毫无干系,又从百里寿口中得知不少父母旧事,祭拜了外祖和外祖母,而父母大仇更早就报了,可算是彻底了断尘缘,只待到得朔州苍山剑派,便可姐弟齐心,同闯那世人梦寐以求的仙家大道!别了百里寿,三人也不怎的急着赶路。
许听潮把摩云翅化作一朵小小的赤云,载着姐姐和芍药,慢悠悠地往西北方的承天城飘去。
承天是大夏朝的都城,天下雄城无有出其右者。
之前因为心忧百里氏安危,又要找合适的地方处置掌中营内囚禁的阴魂,许听潮便没有从承天附近经过。
此刻诸事已了,芍药一闹,许恋碟稍微劝说,许听潮就应承下来。
闲坐白云,俯瞰大地众生,千里沃野,田园阡陌,尽入眼底,怎不让人飘飘然恍若出尘?或许心旷神怡之余,还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总而言之,许恋碟此时的心情是无比舒畅的。
芍药和许听潮一样,御风驾云的经历多了,对飞行本身并不觉得如何新奇,只不过中州风物与太清门内大不相同,无有半点仙家胜景,却处处都透着浓厚的乡土气息,直把芍药看得大呼小叫不已!或许这丫头本就更适合这大千红尘,奈何生就一副修仙炼道的好根骨,在太清门两年多,反倒被憋闷坏了!许听潮此刻的表情依旧平淡,却并无平日里那副拒人千里的冷漠,他任由坐下白云随风而行,也不管自家姐姐和芍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喷出那得自百花岛神符洞中无名前辈的寒珠,对着夕阳吐纳起来。
不过片刻,便恍若合身融入这夕阳返照的意境中。
许恋碟看了看浑身沐浴在金色中的弟弟,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姐姐不要理这呆子!整天就只会练啊练的,无趣得紧!芍药一把拉过许恋碟,抱怨了几句,就指着云下某座山头的白塔,眉飞色舞地说开了……承天城很大,由内而外,共分九道城墙,一道比一道更加绵长雄伟,似乎是大夏王朝千万载的缩影。
最初,大夏朝不过是南方滨海的撮尔小邦,经历了无数次盛衰起伏,才铸就如今的盛世辉煌!正是有此厚重的积淀,承天城从来都不缺文人骚客凭吊古今,究竟有多少神章绝响,成就了多少杏坛宗师文豪,谁也说不清楚。
许听潮姐弟和芍药三人还达不到如此高度,能从厚重的历史中悟出什么千古绝唱来,所以芍药在城中尽情玩耍了城墙天数,许听潮闷在客栈中修炼了相同的时间,而许恋碟则暗中观察宁王良久,得出个野心不小的结论后,就决定离开承天,前往苍山剑派。
这天,许听潮架了云头,正从中州西北一座名唤西陵的小城上空飞过,忽然毫无征兆地化作一道纤细遁光,悄悄潜入城中。
芍药不高兴地跟着许听潮姐弟拐进某个小胡同,入眼破败的景象和刺鼻的异味,更让她眉头大皱。
不是这丫头刁蛮脾气发作,任谁在享用美食的时候,被无缘无故地打断,还带到这般邋遢的地方,大概都会是相同的表情。
许听潮似乎目的很明确,带着姐姐和芍药七拐八弯一阵,径直走进一个凌乱的小院中。
小院主人显然不曾料到会有人来,慌忙从茅屋中走出,一看到许听潮,脸色蓦地大变!你是……许听潮还没有动作,芍药就跳上前瞪大眼睛,我想起来了!你就是破山当骗我宝玉的那个死胖子!亏我还觉着你和胖师叔长得像,应该是个好人!这小院的主人,正是破山当中那巩掌柜,只是哪里还有半点胖可言?此时他形销骨立,两鬓斑白,身上只穿了一袭打着好些补丁的麻布短衫。
经历了扈家密室一幕,巩掌柜怎会不知眼前这两人的真正身份?如今找上门来,只怕不能善了!当下便噗通一声跪倒,诚惶诚恐地叩头不已!两……三位上仙,千错万错都是小人一人之过,小人妻小对此事毫不知情!小人任凭上仙处置,只求上仙开恩,放过小人妻儿!爹爹!门中忽然跑出一大一小两个孩儿,左右紧紧抱住巩掌柜,惊惧地看着许听潮三人。
谁,谁要处置你了……芍药见了这般阵仗,反倒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听潮,算了。
许恋碟见了巩掌柜那一双面黄肌瘦的儿女,心里没来由生出许多同情,轻轻拉住许听潮劝道。
许听潮一点头,转身便走。
谢上仙宽宏大量!谢上仙不杀之恩!谢仙姑为小人求情!巩掌柜见许听潮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顿时大喜过望,又是叩头不已!好生过日子,莫要再做歹事!许恋碟说罢,把腰间钱袋解下,放到面前地上,便举步朝许听潮追去。
芍药狠狠瞪了巩掌柜一眼,把当初典当的青玉往他面前一扔,转身跑掉了。
巩掌柜呆呆地跪在原地,嘴唇抽搐不已。
爹爹,这两个姐姐当真是好人!我们有了钱,就能给娘亲治病,也不会饿肚子了!不会了!不会了!巩掌柜颤声连连,两行浊泪滚滚而下……原来你这呆子是发现了那可恶的胖掌柜,也不事先说一声,害得人家白白生了老半天的气!从小巷中出来,芍药便窜到许听潮身前,双手往腰间一叉,鼓着腮帮子埋怨道。
听潮性子确是冷清了些。
听得许恋碟帮腔,芍药顿时脸露得色,尖削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抬。
许听潮站在原地,神色冷淡,不置可否。
妹妹……许恋碟见两人又开始对峙,微微头痛之余,便打算从旁化解,谁知刚刚开口,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待得清醒过来,已然身处摩云翅中的赤色小天地,耳中一阵嚣张的笑声隆隆传来!哈哈哈……当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贼,今日看你还能往何处逃!第五十章 西陵城中连遇旧,极乐真人阻敌途(二)( )哈哈哈……当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贼,今日看你还能往何处逃!惊喜得意的大笑滚滚滚传来,把许听潮的遁光震得连顿了几顿!许听潮飞遁不畅,却不敢停留片刻,他也不曾料到,自家竟会如此倒霉,才在这西陵城耽搁顿饭功夫,就撞到这老仇人黄骖!车兄,侯兄,卫兄,这小贼甚是溜滑,还请助小弟一臂之力!这话才落,许听潮就感觉到前后左右各有一道强大的气息挡住去路!饶是他性子阴沉,喜怒不常形诸于外,此刻也不由面色一变!能当得黄骖称呼一声某兄的,自然只有元神高人!脸上作色,许听潮反应却丝毫不慢,当下便把遁光一折,朝大地扎去!小贼,当真欺本座奈何不得你那破落钻地术吗?!黄骖羞恼地大喝一声,地面猛地窜起一杆百余丈的血色长枪,对准许听潮遁光狠狠刺来!百忙中,许听潮只来得及将遁光朝边上一偏,便被长枪擦中!顿时一股血煞之气如同附骨之蛆,见缝插针直往经脉中钻来!许听潮吃了暗亏,闷哼一声,强压下心中沸腾的情绪,认准西北方遁去,只是被黄骖真气入体,遁速早不复之前迅捷,足足慢了大半!小友且慢,不知能否卖车某个薄面,让老朽为你和黄老弟说和说和?这姓车的老儿口中说得委婉,手下却没有半点容情,漫天铁血煞气聚成一面参天巨盾,将许听潮逃遁的路线全部堵死!遁光中,许听潮面沉似水,背后赤红摩云翅中突然飞出一道碧翠光华,迎风长到十余丈!这光华龙吟阵阵,径直朝那巨盾狠狠一斩!只听呲啦一声有如裂帛,巨盾上裂开一道百余丈的缺口!许听潮赶紧架了遁光,从缺口中一冲而过!碧青龙!这姓车的老儿惊怒不已,黄骖,你把老夫坑得好苦!另外两个元神高人本已赶到附近,见了这翠色剑光,也赶紧齐齐按下法术,任由许听潮远去!车兄勿恼!小弟早已打听得清楚,碧青龙是祁老道赐给他那女徒弟芍药作为防身之用,并非许家小贼所有!那小贼在太清门,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执役弟子,却不知怎的与祁老道的爱徒纠缠在一起,还得了几件了不得的宝物,借以害了小弟那不成器的徒弟!那小贼身后的红色羽翅便是其中之一,飞遁起来甚为迅捷,我等不擅长遁术,根本无从追赶!好在小弟已把一道真气打入那小贼体内,此时寻去,大有可为!黄骖见车姓老儿发怒,赶紧急急解释了几句,就抽身朝许听潮追去。
车兄,如何?黄骖老儿的话,岂能尽信?不过他既如此着紧那小子,定是有利可图,我等暂且跟在后方,见机行事!三个元神商定,各自架起遁光,也循着许听潮和黄骖遁走的方向去了。
只是如此一番惊心动魄的斗法,把西陵城吓得好一阵鸡飞狗跳!……体内血煞之气被黄骖频频催动,在筋脉中四处乱窜,许听潮双目尽赤,额头青筋暴跳,屡屡欲停下遁光,与身后紧追不放的黄骖老儿拼个你死我活,但心中总是时不时地浮起清明的念头,这才坚持到现在!然而许听潮却是有苦难言,随着真气消耗,体内那血煞之气愈发猖獗,心底嗜血疯狂之意也愈发明显,遁速逐渐变慢不说,如此下去,总有神志全失的一刻!到得那时,芍药或可无事,但以黄骖所修功法的歹毒,自己和姐姐必定落个凄惨下场!身后黄骖又追近了点,许听潮心中焦躁更甚,阵阵疯狂意念猛烈地冲击头脑,直让他两眼红得直欲滴血!小友无须惊慌,且待我为你阻一阻黄骖老儿!就在焦躁不已的时候,一个温和的男声忽然传来,许听潮只觉得一阵凉风吹过心头,各种负面情绪瞬间消褪大半!往四下匆匆一看,却并未发现半个人影,当下也不矫情,遁速大增,往西北激射而去,只把这番好意暗暗记在心中!待许听潮遁光远去,附近虚空一阵涌动,蓦地走出个锦衣公子来,却是当年登仙门观礼宾客中,坐左方首位的极乐真人。
极乐若有所思地朝许听潮遁走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转过头来,淡淡说道:不知黄将军因何事动怒,竟对一小辈穷追不舍?这番话声音不大,却远远传开。
未几,一道黑红遁光出现在天际,瞬间便来到极乐身前停住。
黄骖现出身来,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强忍怒气,朝极乐一拱手:原来是极乐真人!小老儿追那许家小贼,只为报杀徒之仇!哦!极乐脸露恍然,如此,倒是在下冒昧了!无妨!黄骖又拱了拱手,便化作一道十余丈的黑红光芒,继续朝前追去!极乐目送黄骖离去,目光闪了几闪,又回头看向来路。
又是三道黑红遁光驰来,主动听到极乐面前,露出三个身穿铠甲的老将。
极乐真人,老朽兄弟这厢有礼了!三位将军当真客气!极乐笑着朝三人拱拱手,不知三位可是为了追那太清门弟子?这……车姓老儿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才说道,实不相瞒,我等也是受黄骖诓骗,才对那位姓许的太清门小友动手,好在及时醒悟,才未有酿成大错!原来如此!极乐意味深长地笑笑,忽然说道,极乐有一言相告,不知当讲不当讲?真人请说!三位可知太清门新晋元神阮清阮子厚?如何不知!想我等兄弟三人,哪个不是苦苦修行数百年,才得了天大机缘,成就元神!那阮清年纪轻轻,却有此等造化,当真羡煞人也!阮清拜得太虚真人为师,自身资质品性更是上上之选,有此成就,也不算奇怪。
极乐真人说到这里,语气忽然一转,而三位将军方才追逐之人,资质不在那阮清之下……车姓老儿三人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了!真人莫非诓骗我等?若此子当真有如许资质,怎会仅是一介执役弟子?这话出自黄骖之口,想来他也不会在这等一查便知的事情上作假!许家小友确是执役弟子,不过三位可知他在何处供职?愿闻其详!这位小友虽说名为执役弟子,却始终跟在清池、碧秀二峰峰主身边学道,就算亲传弟子,也不过如此。
三位莫要以为极乐言过其实,许家小友背上那对赤红羽翼,其实就是清池峰陶老道早年的成名异宝摩云翅!车姓老儿三人面面相觑,半晌才惊疑不定地问道:那小子如此受重视,又怎会顶了个执役弟子的名头?两年前太清门收徒大典,极乐有幸到场观礼,倒是知晓其中一二缘由。
许家小友入门时,就修炼过灵狐心经中的些许粗浅法门……怪不得……即便如此,三位将军也不可存了侥幸。
据极乐所知,许家小友方才入门,就意外令百余株九穗谷返本归元,重又化作上古灵种!此话当真?!车姓老儿三人又大吃一惊,脸色都不大好看!千真万确!三人反问,也只是震惊之余下意识地行为,其实心中早就相信了七八分。
这三个老将脸色变幻一阵,才向极乐辞行,说是要前去阻止黄骖,省得他做出什么错事。
极乐自然好言想送,等三人离开,才呵呵一笑,架起遁光,不知去了何方。
第五十一章 苍山剑术合杀道,兵家元神尽俯首( )车姓老儿三人架起遁光追了许久,却依旧没有看到黄骖的身影,均都微微焦躁,不自觉使出十二分力气,把遁速提到最快。
黄骖老儿当真害人不浅!若非此次坠仙之行,我兄弟三人并无把握全胜那秃毛鹰,怎会找上此等龌龊小人!闷头飞遁了这么半天,其中一个老头终于沉不住气,愤愤骂出声来。
侯老弟稍安勿躁,如此短的时间,黄骖定然追不上那太清门弟子。
况且极乐所言,也不可尽信!为何?极乐此人虽说心狠手辣,说话却一向算数的!卫老弟的意思是,极乐对我兄弟三人说那番言语,定然没安好心!车兄所言极是!他极乐宫崛起这百余年,翰州的炼气之辈,死的死逃的逃归顺的归顺,小门小派,山野散修,几乎都绝了种!且此人野心极大,极乐宫羽翼渐丰,便把手伸向凉墨两州!两州炼气士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向太清门和苍山剑派求救,却无甚结果。
苍山剑派一向不理外事,倒也在情理之中,可那太清门……哼!卫兄当真以为小弟糊涂吗?这天下谁不知晓,极乐和太清门执事玉虚老道交好?这两州的怂包跑去太清门求救,却是瞎了眼!侯老弟明白就好,极乐此人心机深沉,我们兄弟不可不防!此言一出,三人便各自沉默,但没隔多久,最先开口那侯老弟又忍不住问道:两位兄长,小弟想了这许久,实在不明白极乐拦下我们兄弟,到底有何阴谋?老弟你生就一副直肠直肚,自是不会明白极乐心里的弯弯道道!车姓老儿呵呵笑了笑,为兄比不得军师心思玲珑,倒也能猜出一二……车兄说话能憋死个人!究竟也和猫腻,快快说与小弟听来!老弟可知太清门那上古灵种九穗谷?这等天地灵物,我辈炼气之人如何能不知?听说以此物炼制的‘五谷丹’,能补益精血,巩固道基,炼气之辈只须服下一粒,便元神有望,再不济也能精血倍增,修成一身堪比千年老妖的浑厚真气!元神之上的炼气士服了,更有不可思议的神效,能掌天地五行!也不晓得那姓许的小娃娃,为何会有此造化,想来那九穗谷定有他的一份!若非太清门势力太大,小弟都有上门讨要的心思!如此就对了!连老弟都对那九穗谷有想法,何况他人乎?我们兄弟惹不起太清门,却有人惹得起!自从百年前‘四十化形围太清’,太清门便不再是铁板一块,暗地里多少人虎视眈眈,要扳倒这道门之尊?九穗谷此事,大有可为!原来如此!那姓侯的老头怎还听不出个中三味,极乐这厮当真阴险,竟要把我们兄弟当做枪来使!不知老弟愿不愿做一回极乐手中的长枪?做!为何不做?那太清门一家独大这许多年,把我等旁门炼气士欺压得好不凄惨!此间事了,小弟逢人便说,定要将这消息传得天下皆知!老弟想法是好的,却不可如此莽撞。
若真让太清门那群老不死盯上我们兄弟,却也烦人得紧!又要做见不得光的勾当?当真闷煞我也!老弟何须烦恼,等到了那落鹰崖,还怕没有痛快?……趁着有人出手阻挡追兵,许听潮不顾真气损耗,全力催动摩云翅,往苍山剑派方向飞速遁去!只要能在黄骖追上之前赶到,三人就安全了。
黄骖被极乐阻拦了一回,似乎颇为焦急,不知动用了何种手段,遁速一下子快了小半!一边追赶,一边死命引动打入许听潮体内的真气!许听潮察觉清醒大半的念头忽然又腾起抑制不住的嗜血冲动,哪里还不知道黄骖又追了上来?顾不得思索为何有人阻拦,这老儿竟还来得如此之快,连忙分出小半心思压制体内异动频频的血煞之气,双手十指更是频频弹动,射出无数剑气,将所掠过山川上的草木切割得七零八落!一番发泄,虽说能稍稍舒解心中疯狂的念头,却终究坚持不了多久!这般飞遁了片刻,许听潮忽然觉出前方传来一道锋锐无匹的气息,知晓苍山剑派就在不远处,紧绷的心思顿时一松,也不再胡乱弹射剑气,连带压制血煞之气的精力也尽数收回,全部用到飞遁之上,只求立时便跨越虚空,进入苍山剑派的范围!如此打算,也属人之常情,但许听潮显然低估了元神之人的厉害!失了压制的血煞之气,如同脱缰野马,在经脉中更加肆无忌惮地作起乱来!许听潮只觉脑中轰然一声巨响,原本一点清明被炸得粉碎,两眼血光爆射三尺,蓦地停住遁光,回头看着追来的黄骖,脸上尽是疯狂嗜血!何方贼子,胆敢在我苍山剑派撒野!一声娇叱,让许听潮猛然惊醒!这小子一身冷汗才堪堪钻出毛孔,就见一道惊天白虹掠过头顶,与黄骖的黑红遁光撞在一处,几个穿梭,就将黄骖遁光斩得七零八落,然后冲入高空恣意盘旋!钟离晚秋,我与你无怨无仇,不要做得太过分!黄骖惊怒交集地大喊,匆忙聚起散碎的遁光,往后退出十余里!哼!我便是杀了你,又能如何?被唤作钟离晚秋的女子,似是不屑与黄骖啰嗦,一句话说得杀气腾腾!黄骖听了,脸色数变,最终还是强忍怒气,恨恨说道:我不与你一个妇道人家计较!那小贼杀了我徒儿,今日却是不能放了!休要在此纠缠,否则别怪我仙剑无情,斩了你的狗头!钟离晚秋,你当真要与我兵家不死不休?!你苍山剑派也就两个元神,真当老夫怕了你吗!黄骖忽然把话说得这般硬气,一是被气得不轻,二是他查知车姓老者三人即将赶到。
我倒是要瞧一瞧,你兵家究竟有何了不得!看剑!话音刚落,高空盘旋的白虹轰然斩下!黄骖大叫一声,架起遁光就跑!钟离仙子,可否看在老朽的面上,饶过黄骖这一回?车姓老者三人远远将黄骖的话听在耳中,个个暗骂不已,等白色剑光追逐了黄骖一阵,才缓缓开口求情。
车将军言重了,晚秋怎会让仙剑被这鼠辈的脏血污了?方才所为,不过是吓吓他罢了!钟离晚秋说完,便把剑光收回,顺势将许听潮卷走。
多谢仙子手下留情!车姓老者大大松了口气,朝剑光遁走的方向拱拱手。
老将军客气!晚秋尚有要事,不便出门相送,还望三位见谅!哪里哪里!冲撞了贵门,老朽兄弟当真惭愧得紧!车姓老者又客气了两句,见钟离晚秋不再回答,便淡淡看了黄骖一眼,把遁光一催,径自朝东北方向去了。
另外两个老者,自然紧紧跟上。
嘿,居然招惹钟离晚秋那杀神婆娘,也算他倒霉!可不就是!谁人不知苍山剑术最重杀伐,偏生有人要找不自在!黄骖本就窘迫至极,再听得这等冷嘲热讽,脸色顿时青青红白变幻不休,好不难看!对着空气发了一阵狠,这老儿才畏惧地看了眼苍山方向,急急架起遁光跑了!第五十二章 碧华千年师恩重,潇湘灵竹寄望深(一)( )却说这一日,苍山弟子一如既往地各行其是,忽然见一道白色惊天剑光飞出门派,片刻即回,均都知晓是元神修为的长辈出手,略略猜测一阵,便专注于自身的事情,不再多问。
这道剑光回转,往某座山头一落,倏忽消失不见,露出一男二女三个人来。
你们这些娃娃忒也胆大,竟敢同时招惹四个元神高人!钟离晚秋的声音忽然响起,三人身前的虚空一阵晃动,走出个肤白胜雪一身黑裙的高挑女子来,这女子容颜不算多么美貌,神色淡然,眉间更隐有煞气翻腾,但却给人一种无比惊艳之感。
三人呆了一呆,均都躬身深施一礼!指望许听潮说话是不现实的;芍药施礼的同时,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却还在眨巴眨巴地瞅着钟离晚秋。
许恋碟只好压下心中余悸与惊艳,恭敬地说道:晚辈许恋碟,携舍弟许听潮,妹妹芍药给前辈请安!前辈相救之恩,晚辈三人无以为报……咦?许恋碟说话,钟离晚秋自然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方才看了一眼,就蓦地惊咦一声,脸上露出几分欢喜来。
丫头,你年纪轻轻,身上为何会有这般浓厚的煞气?可愿拜我这老婆子为师?钟离晚秋关心的显然不是前者,不过随口一问,后面一句话,才是重点,这位苍山长老说完,便颇为希冀地看着许恋碟。
许恋碟听得这话,如同被天外馅儿饼砸中,惊喜之下,竟讷讷地不知说什么好!芍药却眼珠一转,脆生生地开口说道:师叔姐姐当真好玩,师傅老头和陶师伯早就了许家姐姐一枚玉简,说是要把她举荐给你!不想你一见面就看上了许家姐姐,倒是凑巧得紧!小丫头贫嘴!祁老儿当真宠你,‘师傅老头’、‘师叔姐姐’是何称呼?钟离晚秋嗔怒地瞪了芍药一眼,把这丫头瞪得悄悄伸了伸舌头。
钟离晚秋也不与她计较,而是将目光移回许恋碟身上。
丫头,还不快快将玉简拿出来,好让为师看个究竟!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许恋碟这才回过神来,惊喜至极地跪倒在地,接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从怀中取出罗老道送来的玉简,双手高捧过头。
许听潮稍一犹豫,也跟着自家姐姐跪下。
芍药则笑嘻嘻地站在旁边看热闹。
钟离晚秋欣然受了这对姐弟大礼参拜,伸手将许恋碟捧起的玉简摄来,看也不看直接扔进袖中,也不去管旁边跪倒的许听潮,笑呵呵地许恋碟拉起,拭去她额头的浮土,说道:怪道近日来我有所感应,注定要得一佳徒,原来却是应在你这丫头身上!师傅……许恋碟呼唤了一声,两眼微带孺慕之情,想到今日的凶险,眼圈忽然红了。
碟儿莫要伤心,你将与那四个兵痞结仇的因由说来,且看师傅如何为你出气!才不是四个呢!我们只和那黄骖老头有仇,其它三个都是……许恋碟还不曾开口,芍药就叽叽喳喳地将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重点渲染自己与呆子师兄如何英勇果决地闯山门,破山城中许听潮如何可恶,高家如何狠毒,黄骖高洪师徒如何贪婪无耻,还有那胖掌柜一家如何可怜,至于路遇神秘人出手相助之事,这丫头仅仅是随口带过。
耐心听完,钟离晚秋爱怜地抚着许恋碟的头发:可怜的碟儿,竟还有这般凄惨的身世!好在大仇已报,往后就安心跟着为师修道,为师定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那高洪贪心不足,死了也就死了,黄骖不过元神之中的末流,碟儿你只需精修我苍山剑术二三十年,定能轻松胜了他!倒是那阻拦黄骖四人的神秘客,算来也只有翰州极乐宫宫主极乐真人。
此人心机深沉,又兼野心勃勃,出手相助你等,只怕另有所图。
这苍山长老说完,若有深意地看了静静站在旁边的许听潮一眼,就把目光转向不知何时赖到身边的芍药,也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这鬼灵精,怎的见不得别人半点好?芍药仰头嘻嘻直笑,也不说话,只把两只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
钟离晚秋忍不住在她小巧的鼻梁上一刮:还不快将你那师傅唤出来!虽说此番是为了我的宝贝碟儿,才把黄骖那小人狠狠羞辱,但这等得罪人的差事,祁老儿也好意思让我一介女流独自承担!钟离妹子何出此言?一道翠碧光华忽然从芍药右手手心飞出,化作一条栩栩如生的翠色小蛟。
这几月接连动用分神秘术,为兄一把老骨头,哪里还承受得起?原来如此。
钟离晚秋神色微动,芍药在我苍山之中,量来不会遇到危险,你还是赶紧把这道分神收回,省得伤了元气!且先不忙,老哥哥有一事相求!你这老儿当真聒噪,你我何等交情,说什么求不求的?钟离晚秋有些愠怒,脸上作色,拂袖转开脑袋。
妹子还是当年那副脾性!老哥哥就直说了!早些爽快说出来,不就没了这许多啰噪!哈哈……看得出来,我与陶师兄举荐的这女娃儿,妹子当真喜爱得紧!你们两个老鬼倒是做了件好事!祁老头还在卖关子,钟离晚秋反倒不介意了,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
许恋碟自是连忙施礼道谢。
翠色小蛟不在意地摆摆爪子,对钟离晚秋咧嘴笑道:既然如此,妹子可愿幸苦几年,为这三个娃娃祭炼几柄仙剑?钟离晚秋眉头一挑:小妹纵然有心,可那仙剑是好炼的么?没个几十年收集五金灵物,想也别想!此事不劳师妹挂心,老哥哥与陶师兄早有准备!翠色小蛟眼露诡计得逞的神色,扭头对许听潮说道,许师侄,还不快快将那青玄金和剑坯奉上?许听潮闻言,往腰间一拍,取出两个三尺长的青玉盒子,一块黑不溜秋的拳头大石头,全都用双手捧住,恭敬送到钟离晚秋身前。
钟离晚秋白了翠色小蛟一眼,不客气地将三件东西摄到手中。
你们两个老儿倒也大方,竟然连青玄金这等奇物都舍得赐下——乾金蛛!算你们识趣,免了小妹开口讨要!第五十三章 碧华千年师恩重,潇湘灵竹寄望深(二)( )……算你们识趣,免了小妹开口讨要!钟离晚秋屈指弹开其中一个玉盒,轻轻瞟了眼盒中所盛物事,脸上浮起开心的笑容。
原来先前芍药说事,只因她对乾金蛛产生了心理阴影,讲述的时候刻意回避,但钟离晚秋却暗暗留了心思,乾金蛛之于剑修门派,就如同源源不绝的炼剑灵材,其贵重程度,可想而知!翠色小蛟咧嘴,笑而不语。
钟离晚秋又伸出玉指,点开另一个玉盒,先是双目一亮,接着脸露疑惑。
祁师兄,盒中剑坯只有两枚,如何让小妹炼出三柄仙剑来?妹子有所不知,许师侄和芍药离开师门时,老哥哥也不曾料到他们会经历这许多事情,是以不曾早做预备。
芍药这丫头的炼剑之物,老哥哥自会用碧青龙送来!原来如此!钟离晚秋脸有异色,沉吟了一阵,又轻声嘱咐道,祁师兄飞剑传来即可,莫要再用那分神之术。
这是自然,想来也无人胆敢拦截我的剑光!老哥哥去也!翠色小蛟两只前爪一拱,化作一道二十余长的翠碧光华破空而去!钟离晚秋目送祁尧剑光离开,才扭头朝西方淡淡看了一眼。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碟儿,芍药,许师侄,且随我来!这苍山长老说完,一手一个拉着许恋碟和芍药,抬脚就走,只是脸上神色似乎微微不愉。
芍药没心没肺,刚刚还因为知晓分神秘术很是损耗元气,师傅老头竟然肯为自己频频动用,此刻却嘻嘻哈哈地说起别的事来。
师叔姐姐,你用剑光把那呆子带回来,忽然看到一个人变成三个,难道不觉得好玩么?傻丫头,师叔与仙剑心神相和,怎会不知你的呆子师兄做了何等动作……许恋碟此时心事重重,频频回头看着自家弟弟,也不曾注意到钟离晚秋的异样。
只是心里不住想道,这新拜的师傅似乎不大喜欢弟弟,方才的喜悦早就消褪大半。
钟离晚秋一边与芍药说笑,一边将这情形看在眼里,却并不点破。
至于许听潮,倒是觉得无所谓,若钟离晚秋像对芍药那般亲昵地待他,他反倒要大感不自在了。
四人一路前行,片刻便来到山顶一座精致的小前。
钟离晚秋带了三个晚辈进入,随手一挥,便有道无形屏障升起,将小与外界隔绝。
钟离晚秋让三人在前小院中的石桌旁座了,翻手取出一个玉壶,四个玉杯。
许恋碟想要帮忙,却被芍药抢先一步,拿起玉壶倒出四杯清香扑鼻的灵茶来。
芍药咕嘟咕嘟连吞了几口口水,将玉壶往桌上一放,迫不及待地端起一杯喝下,只觉唇齿留香,一道清泉从喉咙径直淌进心里!这丫头嗒嗒地咂嘴不已,一双眼睛又瞄上了许听潮面前的杯子。
贪吃丫头!师叔这灵茶可不能多喝,一杯足够你消化个一年半载的!好生坐下,师叔有话要说!芍药满脸遗憾,却还是乖乖坐下,不过眼角余光一直在许听潮面前的玉杯和桌面玉壶上打转。
钟离晚秋见了,眼中怜爱之意更浓,柔声开口道:芍药,你可知你师傅回去,会给你带来何种剑材?这个,我还真猜不出来!芍药歪着脑袋想了一阵,满脸遗憾地摇头,然后两眼闪闪地看着钟离晚秋,莫非师叔姐姐知晓?快说给我听听,到底是什么好东西?钟离晚秋伸手理了理芍药额前留海,忽然叹气道:你师傅此去,大概要将那株种了千年的潇湘碧玉竹采了,用来给你炼剑。
许恋碟诧异地看了看自家师傅,联想师傅与祁师伯辞别时的异样,猜到其中必有什么不好的因由,只是长辈说话,不好贸然插嘴,当下正襟危坐,静待下文。
潇湘碧玉竹?!芍药却没这般细腻的心思,一听到剑材的名字,立即大喜过望,没想到师傅老头居然藏了这等好宝贝!可是他为什么都不肯告诉人家……你呀……钟离晚秋抚平芍药撅起的小嘴,……跟当年的瑶儿一个样,鬼灵精怪,又好吃懒做……瑶儿是谁?芍药第一反应是心生警惕,继而又把小嘴一撅,师叔姐姐怎知我又馋又懒?这丫头一边说,一边狠狠剜了许听潮几眼。
不用瞅你的呆子师兄!他是个闷葫芦,见面这许久,竟然连半个字都不曾对师叔说过,哪里会数落你的不是?钟离晚秋嗔怪地看着芍药,其实你入门那天,师叔就知晓你的脾性和样貌啦。
啊?怎么会……祁师兄飞剑传书告诉师叔的……你可知你师傅那天为何这般高兴?芍药连连摇头,一头秀发抖成波浪。
傻丫头,着都猜不出来?就是因为你与瑶儿实在太像了!瑶儿是谁?芍药把嘴撅得老高,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她可不愿意因为一个陌生的女孩,才被师傅当成手心里的宝贝!瑶儿……是祁师兄的亲生女儿!钟离晚秋脸上浮起痛惜的神色。
那她,她在哪儿?芍药似乎预感到什么,两眼忽然红了,但还是满脸期盼地追问道。
瑶儿修炼百余载,便因为根基心性不稳,一次修炼时走火入魔……就这么去了!那潇湘碧玉竹,便是祁师兄千辛万苦寻来,专为瑶儿培植的。
啊!芍药双手捂住嘴,两眼中却忽然不自主地流下泪来!祁师兄决定收你时,还仅仅只为得一佳徒高兴,等到亲眼见到,便有五分肯定,你或许便是瑶儿的转世!丫头,你可知当时,你师傅究竟有多么欣喜欲狂?我,我真,真的是那个瑶儿么?芍药只觉得心里堵了块大石,哽得人难受,偏偏又有种莫名的幸福从心底滋生,也不知是喜是悲。
祁师兄认为你是,你就是了!钟离晚秋把芍药抱在怀里亲了亲,丫头,可不要再像以往那般惫懒顽皮,时时惹你师傅牵肠挂肚!嗯……呜呜……芍药闷闷地答应一声,把脑袋缩在钟离晚秋怀里,低低抽噎起来。
桌旁三人一时无语,只有芍药的低泣在小院中回响。
半个时辰之后,芍药扑在钟离晚秋怀里,已经一动不动,只偶尔传来几声轻微的鼾声。
忽然间,小周围的禁制外清鸣阵阵,隐有翠色光华闪烁。
钟离晚秋拂袖将禁制打开缺口,一道翠碧光华从缺口飞入,在石桌上方化作一条栩栩如生的尺许翠色小蛟!却是祁尧的本命飞剑碧青龙到了!这小蛟没了祁尧分神驾驭,虽说依旧灵性十足,但在许恋碟姐弟看来,不免少了几分生动。
然而这并不是重点,翠色小蛟盘旋几周,张嘴吐出一株稀稀拉拉长了几十片竹叶的四尺高灵竹,一枚漆黑的令牌来!这灵竹通体碧光流转,其上灵气更是惊人!许听潮见了灵竹上的竹叶,心里蓦地一动——初入门时,得自芍药的那碧竹御风符,形貌不就与这竹叶一模一样么?回去告诉祁师兄,两件东西我都已收到。
钟离晚秋把灵竹和令牌摄到手中,才淡淡对那翠色小蛟说。
翠色小蛟点了点头,重又化作一道翠碧光华遁走。
许师侄,这令牌是你的。
钟离晚秋说着,将那漆黑牌子朝许听潮抛来。
许听潮伸手接住,也不看一眼,顺手扔进腰间那土黄色的乾坤袋中。
钟离晚秋面露古怪,忽然说道:许师侄,碟儿,快将这灵茶喝了,之后只须每日稍稍闭关炼化,便能大有助益。
是,师傅!许恋碟闻言,赶紧端起玉杯,一双妙目却不由自主地挪到自家弟弟身上。
许听潮却并没有端起杯子,而是朝院中空处一拂袖,光华闪过,地上顿时多了三株灵气逼人的合抱粗老槐树。
咦?竟然是如许年份的灵木,也算你有心了!钟离晚秋惊讶地看着许听潮,语气似乎柔和了几分。
许听潮站起身来施了一礼,便端起杯子,将灵茶一饮而尽,然后席地坐下,径自用心吐纳起来。
钟离晚秋哭笑不得,扭头对许恋碟说:碟儿,你这弟弟当真有趣,哪有这般着急修炼的?第五十四章 静坐剑池十余载,修得剑心通神灵(一)( )请师傅不要见怪,听潮他从小被狐仙收养,才养成一副冷漠的脾性!不过心地却是好的!钟离晚秋佯装生气,板着脸说道:碟儿可是在心底埋怨师傅,对你弟弟不怎么待见了?弟子不敢!许恋碟脸色大变,连忙跪倒在地。
傻丫头,你当真以为师傅是苍山剑派的‘玉虚’吗?钟离晚秋说着,伸指在芍药身上点了几点。
芍药和许师侄,都是你我师徒的亲近之人,但有些话,还是不好当着他们的面说。
你先起来!许恋碟依言站起,静立不动。
你这丫头,在师傅面前,何须这般拘礼,还不快快坐下!许恋碟听得师傅已有责怪之意,赶紧告罪一声,重新端坐在石凳上。
钟离晚秋颇有些遗憾,这新收徒儿知书达理,半点不似自己桀骜不羁,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心里如此想,这苍山长老却并未说出口,而是接着方才的话题,细细讲述起来。
为师方才所为,是顾及你宿师伯的颜面。
你宿师伯是我苍山剑派掌门,也是我派另一个元神,他与太清门执事玉虚道长相交颇厚。
正是因此,当着他的面,为师倒不好过分关心许师侄。
若是因此将我苍山剑派闹得和太清门一般,各峰长老貌和神离,为师如何对得起列位祖师?我苍山剑派不似太清门那般根基雄厚,只要为师与宿师兄稍稍露出嫌隙,只怕立时要被有心人利用!许恋碟听得心中大凛,她从来都不曾想过,原来即便是修仙门派,也有这许多凶险。
略略平复心中异样,许恋碟就恭敬地说道:师傅所虑,徒儿已经知晓!钟离晚秋含笑点头:碟儿能如此体谅,为师甚慰!说起来,许师侄也当真无辜,只因牵扯到百年前一件往事,便被那玉虚老道记恨。
许恋碟听到师傅提起自家弟弟,不由凝神静听,生怕落了半个字。
钟离晚秋见了,暗叹这徒儿姐弟情深,本不想提及当年的事情,但为了不让许恋碟失望,便又开口道:那件往事究竟如何,为师就不与你说了。
上一代的恩怨,就让它止于上一代。
为师只告诉你,玉虚老道在那件大事中,失了双修道侣,一对儿女,四个弟子!啊!虽说这些人都有取死之道,但你叫那玉虚如何不恨?此事的另一主角,便是溟州灵狐宫,事情并非灵狐宫挑起,却不妨碍玉虚将其恨上。
灵狐心经乃灵狐宫秘传,许师侄入门之时,竟身怀此功,也难怪玉虚会如此刁难!许恋碟听了,怔怔出神,当年若非那狐仙相救,自家弟弟便活不下来,而又是因为这狐仙,弟弟才会被门中执事长老记恨。
碟儿,你也不需如此,福祸自来相依,古今莫不如此。
若为师猜得不错,抚养许师侄长大成人的,便是那灵狐宫宫主之女的贴身侍婢胡绮刃。
她让许师侄拜入太清门,定是有事相托。
虽说如此做法,未免有利用许师侄的嫌疑,但且不谈这狐妖对你许家的恩情,她肯传授许师侄灵狐心经,便是许师侄的天大造化。
灵狐心经本就是天下有数的顶尖妖修法门,其锤炼心性的功用,比之太清门的太虚秘录,也不遑多让!就算许师侄仅仅习得其中皮毛,也有无穷好处!再者,妖族心思向来比人单纯,许师侄由胡绮刃养大,少了喧嚣红尘污染,一颗道心便更加通明澄澈,修炼起来少有心魔杂念,自然进境迅速。
加之许师侄本身资质卓绝,将来成就元神,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也是祁师兄和陶师兄为何如此看中他的原因,无论哪个门派,只会嫌门中元神太少,不会嫌太多!多谢师傅解惑!听潮竟有成就元神的希望,我便放心了!许恋碟此时哪里还不明白,自家弟弟经历了这许多事情,虽说有所妨害,但得益远远超出弊病!傻丫头,怎的尽为你弟弟打算?钟离晚秋拉起许恋碟的手,你资质算不得多好,若不痛下苦功,终究元神无望!你可愿数百年之后,让你弟弟对着一丘荒冢空自悲伤?许恋碟听了,脸色不禁一白,然很快就目露坚毅——师父放心,徒儿定当刻苦修行,此生不成元神,誓不罢休!如此就好!钟离晚秋忽然脸露笑意,碟儿也不需这般郑重其事,需知我道门修炼,最重顺应自然,你如此起誓,反倒生了心障。
何况对你来说,元神之事太过遥远,指不定今后会遇到什么天大机缘,且为师好歹也是过来人,自会全力助你!师傅大恩,弟子,弟子……又说什么傻话?师傅只有你这么个徒儿,不为你打算,还能为谁?快快收起小儿女之态,师傅这就传信给你宿师伯,为你弟弟谋求一桩好事!许恋碟一怔,便期期艾艾地嗫嚅起来。
师、师傅,听潮还年轻……一边说,一边将目光往熟睡的芍药身上瞅。
你这丫头,究竟想到哪里去了?钟离晚秋哑然失笑,许师侄成就元神之前,我苍山剑派的女弟子可不会嫁他!为师说的好事,并非你所想的那样!许恋碟脸色大红,赶紧低下头去,耳边忽然又传来钟离晚秋戏谑的声音——碟儿想要把芍药说来做弟妹,可半点不容易!那祁老儿把这丫头宝贝得什么似的,说不得要留在身边几百上千载,就算许师侄娶了她,也只有做上门女婿的份!师傅……听得这般娇嗔,钟离晚秋指着许恋碟开怀大笑!……第五十五章 静坐剑池十余载,修得剑心通神灵(二)( )师妹,你可是好久没有邀师兄到莫问坐坐了。
这相貌平常、两鬓微霜的中年男子,才走进禁制,便微微激动地对钟离晚秋说道,仿佛地上坐定的许听潮,侍立一旁的许恋碟,还有钟离晚秋怀里熟睡的芍药,根本就不存在。
宿师兄,小妹请你来此,有两事相告!中年人这般表现,让钟离晚秋暗暗皱眉,语气也忽然生硬起来,此女名唤许恋碟,是师妹新收的弟子!碟儿,来见过你宿师伯!弟子许恋碟,见过师伯!许恋碟闻言,赶紧上前参拜。
咦?中年男子本来只想略微应付下晚辈,但看到许恋碟的时候,却突然如同钟离晚秋那般,惊咦出声,许师侄年纪轻轻,竟能聚起一身浓厚的煞气,正合修炼我门剑诀!师妹倒是收了个好弟子!你这做师伯的,莫非连见面礼都舍不得?听得中年人夸赞,钟离晚秋脸色好看了点,语气略微柔和,径直为自家徒弟讨要起好处来。
这是自然!中年人眼中喜色更盛,袖袍一拂,一枚赤红的玉符便飞到许恋碟面前,此乃师伯平日里闲来无事,祭炼的一件小玩意,就送给师侄女防身!许恋碟谢过,才恭敬地将玉符接到手中。
只见这玉符差不多有巴掌大小,厚度也跟手指差不多,表面上红光蒙蒙,无数细小的符文明灭,玉符中心,更有一柄寸许长的小剑游走不定!如此好看的玉符,许恋碟一见便喜欢上了,不过她行事颇为稳重,只是稍稍观赏,就小心收起。
然而钟离晚秋似乎并不怎么领情,这苍山长老乜斜着一双柳眉,不客气地说道:宿璇玑,你可不要后悔!就算你舍得将赤阳剑符赐给碟儿,我也不会改变初衷!被师妹直呼其名,这宿璇玑却并不生气,只是苦笑连连:师妹,如此多年了,莫非你还以为师兄依旧是当年那懵懂少年么?师兄如此做,虽说不免有些私心,但比起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显然碟儿更加大道有望,你我之后,苍山一门的重担,说不得便要落在她身上!师兄这也算是未雨绸缪……休要在此狡辩!去年你不是收了个褚逸夫么?那小子资质也算不凡,将来成就未必就在碟儿之下,怎不见你将赤阳剑符赐下?师妹怎知为兄没有?碟儿手中的的赤阳剑符,其实是师兄三月前方才炼成,先前那枚,早在逸夫拜师那天,便给他了。
哼!钟离晚秋知晓宿璇玑不会骗自己,也没有争辩,冷哼一声后,便指着地上入定的许听潮说道,第二件事,便与许师侄有关!许师侄乃碟儿胞弟,我欲安排他在剑池修行!宿师兄如果答应,这四只乾金蛛尽管拿走!钟离晚秋说完,一抖袖袍,地上便忽然出现四只面盆大小的白蜘蛛!乾金蛛?!宿璇玑惊喜交加,连忙摄起一只,放在眼前仔细观察,半晌之后,脸上喜色更盛,师妹从何处得来这等奇虫?少啰嗦!一句话,准还是不准?就按师妹的心意办!宿璇玑根本就不曾有半点犹豫,脱口答道!好不容易送走了宿璇玑,钟离晚秋还来不及松口气,就瞅见许恋碟脸上的些许古怪,不由脸色一红。
这苍山长老也是落落大方,稍稍不好意思之后,便坦然说道:你这宿师伯什么都好,就是花心了些,夫人小妾取了十余房,还欲与为师结为道侣!哼,他倒是想得美!我钟离晚秋最看不惯如此行径!碟儿,你将来若要嫁人,也不可喜欢上这等负心人!许恋碟垂头聆听教诲,做恭顺状,只是紫纱下的俏脸,早已通红一片!这女子心中大羞,只得讷讷说起别的事来:师傅为了听潮破费,弟子心有不安。
听潮乾坤袋里,还有一只被封禁的乾金蛛……傻丫头,就让许师侄自己留着!便是许师侄不来,为师也不能独占那等奇虫!略一沉吟,钟离晚秋又得意地说道,你却不知,就算分给你宿师伯四只,为师手中亦还有八只!……钟离晚秋带着许恋碟姐弟和有芍药到达剑池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正午。
据钟离晚秋说,剑池原名洗剑池,早在苍山剑派建立前,就已存在,传为上古修士铸剑淬火之地,因此池中蕴含各种无数种剑意!苍山剑派弟子,一旦炼成仙剑,都会带到此处淬火洗涤一番,以增仙剑灵性和威能。
虽说有如此功用,剑池却并非什么禁地,但凡苍山弟子,都可到池边修行。
便是别派之人,只要付出一定代价,也能得享剑池的诸般好处。
剑池很大,方圆约有十余亩,位于某座高峰的顶部,池中礁石颇多,几乎每一块礁石上,都坐了数个修士。
这些修士见得钟离晚秋到来,纷纷站起行礼!钟离晚秋也不理会,剑光一起,就将许恋碟三人卷住,眨眼飞到剑池中心最大的礁石上,又抖手将三人放出。
啊!许恋碟和芍药刚刚站稳,就被剑池奇景惊住!在池边还不觉得,一到中心,只见池面尽是寸许长的剑形虚影杂乱穿梭,恍若无数晶莹剔透的游鱼,把阳光折射得光怪陆离!用心细细感受,便可觉出,每一道剑影,气息都气息各异。
刚柔,冷热,厚重轻灵,堂皇正大,阴邪诡异……或据其一,或兼而有之,强弱也各不相同。
许听潮早已盘膝坐下,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双目中五色闪动,头顶一轮金红冉冉升起,无穷压力顿时四面挤来!芍药和许恋碟痛哼一声,便要朝地面坐倒!整个剑池中修炼的弟子,也都纷纷运起真气,抵挡这忽然而来的沛然大力!钟离晚秋惊诧地看着许听潮头顶的金红球体,袖袍一拂,便替众弟子卸去压力。
碟儿,许师侄此刻所炼,究竟是何等大(蟹)法??弟子也不甚清楚。
这门道法,听潮也仅是与高洪争斗时使过一回,名字唤作……落日熔金剑!许恋碟早从骇然化作惊喜,自家弟弟竟习得如许威力的法门,她这做姐姐的,怎能不高兴?努力回忆,倒是真给她想起,弟弟似乎跟她略略提过。
我知道我知道!被许恋碟这么一提醒,芍药忽然眼睛一亮,罗师兄曾经和我说过,这落日熔金剑,是门罕见的符剑之术!是木头和陶师伯抓蜘蛛的时候,从一座‘神符洞’中坐化的元神高人遗蜕上得来!落日熔金剑……数百符箓,却具如此威能,当得起一个‘神’字!钟离晚秋感受着周身巨力,由衷地赞叹了一句,然后又对许恋碟说道:你这弟弟福缘当真深厚,竟得此妙法,还在剑池中有所领悟!不过却苦了我苍山一门,照此情形,若无元神高人压阵,在你弟弟醒来之前,剑池几乎就不能用啦!啊?那怎么办?芍药很诧异,抢先替许恋碟问了出来。
很好办!碟儿若能学得这门道法,为师与宿师兄便幸苦几十载,也心甘情愿!这苍山长老把算盘打得叮当响,也不待许恋碟答话,忽然运起真气说道:我欲在剑池讲道,苍山弟子皆可来听!钟离晚秋声音不大,却瞬息间就传遍整个苍山剑派。
元神长老讲道,还有谁不愿意来的?只见顿饭功夫,剑池四周便有各色光华飞驰而来!半个时辰之后,池边和池中礁石上,就密密麻麻地站了千余人,个个脸带期盼!苍山一门几乎聚齐,钟离晚秋却并不开讲,而是静静看着西方。
未几,一道二十余丈的赤红剑光飞驰而来,径自落到剑池中心的礁石上!剑光收敛,露出两个男子来。
我道师妹为何忽然会开坛讲道,原来是为了给许师侄护法!宿璇玑语气虽然平和,但其中不满之意,人人都听得出来。
跟他一起来的那男子,大约三十岁,一见到芍药和许听潮,就忽然面露古怪。
你我轮流在此讲道,待得许师侄醒来,碟儿便可学得这门‘落日熔金剑’!此话当真?!宿璇玑喜上眉梢,哪里还有半点勉强?师妹骗你不成?碟儿乃许师侄亲姐,这‘落日熔金剑’亦非太清门秘传,自可习得!也罢!老夫就出手助许师侄一臂之力!哼!芍药,你这是为何?钟离晚秋很尴尬,莫非这丫头不乐意自己这做长辈的,如此贪图她木头师兄的道法?顺着芍药目光一看,钟离晚秋顿时释然,原来并非如此。
在下褚逸夫,给芍药师妹见礼了!那随着宿璇玑一起来的青年男子,忽然苦笑着朝芍药深施一礼。
哼!芍药抬起下巴,撇着嘴扭开脑袋,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
逸夫,这是为何?启禀师傅,两年前浮云山登仙门,弟子与二弟三弟,和芍药师妹跟许师弟发生了一些误会……原来这褚逸夫,就是当年因为追逐那被胡绮刃带走的小兽,与许听潮和芍药冲突那三兄弟中的老大!……忽忽十余载已过,钟离晚秋一语成谶,她与宿璇玑,当真为许听潮护法了十余年,也在剑池轮流讲道了十余年。
这天,钟离晚秋正用秘法打磨两白一青三柄仙剑,许听潮头顶那已长到十余丈大小的金红圆球,忽然间急剧收缩,化作一柄金红符文闪烁的三尺长剑,倏忽没入许听潮头顶百汇!许听潮蓦地睁开双眼,目中金红光芒闪动,整个人恍若煌煌大日,自有一股睥睨天地的气势!剑心通灵!钟离晚秋惊呼,接着脸色一变,要糟!这苍山长老还来不及动作,许听潮就化作一道十余丈的金红剑光腾空而起,冲破剑池上方禁制直入青冥!剑池周围千余弟子纷纷仰头,只见极高处一轮金红太阳由小而大,长到极致,便有无数光芒四下射出!隔了如此之远,苍山弟子依旧个个觉得那光芒中剑意无匹,更有无穷天地巨力压住,半点动弹不得,似乎只能任由无穷剑气将自身斩做尘埃!第五十六章 遁光如絮轻几许,极乐门徒强邀约( )半个时辰眨眼过去,空中那轮金红大日并没有半点消散的趋势,依旧放射着无穷无尽的剑光!而护派大阵中浓郁的天地灵气,通过剑池上方的缺口,源源不绝地注入其中。
许恋碟,芍药,褚逸夫就在钟离晚秋身边,情形几乎完好,但剑池其余苍山弟子,就没有这般幸运,人人都被无形的天地巨力压迫得脸色煞白,额头见汗!钟离晚秋眉头紧皱,心中犹豫不决,不知道是不是该出手打断许听潮。
这小子修炼落日熔金剑十余载,一朝有所成就,爆发出的威能,让她这元神高人也不禁为之侧目!平日里许听潮安静修炼还不觉得,此刻这小子全力运使落日熔金剑,天地巨力蓦然增大了数十倍,自己布下来庇护众弟子的屏障也瞬间被冲破,若非这小子尽力收敛,只怕立时便要将这千余弟子压成肉饼!钟离晚秋并未再次出手,助苍山弟子抵挡。
一者,许听潮修炼已经圆满,虽说此时忽然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威能,但就如同修炼之人成就元神的那一霎那,会引动天地异象一般,必定不可持久,此次过后,除非修为大进,否则必定不能做到如此程度。
再者,她须得留着真气,应付什么突发状况,这小子方才不是将护派大阵都冲破了一个缺口么?三来,通过让众弟子切身感受许听潮的强势,以激其斗志,砺其心性,也是一件好事!可惜的是,钟离晚秋忍得住,有人却忍不住。
许师侄,还不快快收起道法!我苍山一门的灵气,都快要被你吸干了!一道赤红剑光从西而来,人未至,声音却滚滚传开!哼!钟离晚秋脸露不满,但轻哼一声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宿璇玑的声音还在四处回荡,空中金红大日就忽然缓缓收缩,重新化作一柄符文流转的金红长剑,没入许听潮百汇。
许听潮从空中落下,躬身给钟离晚秋行了一礼。
宿璇玑前后脚赶至,面露不愉,想说什么,被钟离晚秋一眼瞪,顿时咽回了肚里。
许师侄,如今你道法大成,师叔和师伯也算功德圆满。
钟离晚秋回过头来,含笑对许听潮说道,末了伸手将两白一青三柄仙剑的中一柄白剑招来,递到许听潮面前,此剑名为‘青玄’,与你姐的‘青华’是一对雌雄剑,你拿去防身!许听潮双手接过,稍一注入真气,那青玄就化作一道丈许长的五色光霞,围着他盘旋不已,其间更传来阵阵清鸣,状甚欢愉,显得通灵已极!虽然早已知晓这三柄仙剑各有归属,但亲眼见得落入旁人之手,宿璇玑心中还是有颇多不舍。
他也明白,不能在此事上做什么手脚,索性移开视线,不去观看。
碟儿,芍药,你们也把‘青华’和‘碧华’收了!是,师傅!师叔姐姐终于肯答应,我早就等不及了!许恋碟和芍药各自收了仙剑,也学许听潮的样子,往其中注入自身真气。
霎那间,五色霞光胖又腾起一白一青两道剑光,三柄仙剑互相呼应,清鸣之声瞬时大作!剑池周围的千余苍山弟子瞅着剑光,神态不一而足。
平和淡然,羡慕嫉妒,黯然神伤,甚而还有那双目直欲喷火的,这般仇视,自然都是向着许听潮这并非美女的外人!钟离晚秋和宿璇玑将众弟子的表现暗暗记在心里,等许恋碟三人耍弄了仙剑一阵,钟离晚秋才在宿璇玑的示意下开口:许师侄,此间事了,你和芍药不日便要返回太清门……可还记得十四年前的约定?许听潮听了,微一点头,将青玄收进袖中,屈指呈爪,掌心符文闪动,凝出一枚拇指大的金红圆球来。
圆球上金红脸色符文明灭闪烁,隐带九天大日的煌煌之威,玄奇至极。
姐!许听潮喊了一声,便将圆球递到许恋碟面前。
听潮,这就是落日熔金剑的修炼法门?许恋碟高兴地将圆球捧到手心,喜滋滋地反问道。
嗯!许听潮平日不喜说话,此刻却没有半点不耐烦,简单答应了一声,就又取出一枚寒气蒙蒙的珠子来,这个也给你,祭炼太阳真火,不痛!落日熔金剑,顾名思义,和太阳关系莫大,这道法门需要金火两行灵气才能施展,而加入太阳真火,则威能会增长数十倍!早年祭炼太阳真火的痛楚,许听潮记忆犹新,不说他如今落日熔金剑小成,今后再修炼太阳真火,便可通过这门道法,没有半点苦楚,便是无有这般好处,他也会将这珠子让给自家姐姐!初见面时,姐姐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细小伤痕,许听潮至今还觉得心中作痛,怎舍得姐姐再受那般非人的折磨?听潮,你把寒珠给了姐姐,自己可怎么办?许恋碟却不去接,反倒为自家弟弟打算起来。
傻丫头,你弟弟修成落日熔金剑,还怕什么太阳真火?钟离晚秋从许听潮手中接过那珠子,爱怜地塞到许恋碟手中。
师傅……听潮……许恋碟握着珠子,心中感动之余,却多了许多惆怅不舍,她知道一收下这珠子,姐弟离别就在眼前,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什么时候。
碟儿,可否将这珠子给师伯一观?许恋碟正在暗自神伤,宿璇玑却突然开口了,这苍山掌门,看着许恋碟手中的寒珠,脸上竟带着毫不掩饰的喜色。
师伯要看,师侄自当双手奉上!师兄这是何意?师妹放心,莫非为兄还会贪图一晚辈的东西么?此珠若当真是那物,碟儿可就又多了件异宝!宿璇玑这话,明里是说给钟离晚秋听,却也打消了几个晚辈的疑虑。
许听潮身上骤然聚起的寒气,更是悄然散去大半,只冷眼看着这苍山掌门的一举一动。
宿璇玑恍若未觉,将珠子摄到左手中托住,右手食中二指并拢,朝珠子轻轻一点!珠子表面忽然亮起一层变幻不定的彩色光芒,甚是炫人眼目,盯着看的时间长了,竟连泥丸宫中的魂魄,都觉得一阵眩晕!果真没错!宿璇玑大喜过望!这珠子究竟有何神异之处?师妹可知,极北冰海海底,有种名唤骊光蚌的妖兽?此物莫非就是那‘骊光珠’?!钟离晚秋亦是大喜,怪不得能承受太阳真火这等至阳之物!碟儿当真有福了!为师传你一道法门,将这骊光珠祭炼成法宝!……死木头,臭呆子,舍得送姐姐那么好的东西,却连一枚发簪都不愿给我做!我恨死你了!芍药将碧华化作一道十余丈的青光,在许听潮遁光周围来回飞窜,怨气十足的清脆声音,连绵不绝地朝许听潮砸去!许听潮恍若未闻,而是皱眉想着自己的心事。
离别之时姐姐伤心流泪,他心中亦是半点不好受,而那褚逸夫,竟也神色黯然。
褚逸夫这般表现,自然不会是因为自己……这老仇人似乎对自家姐姐颇有好感,而姐姐好像也不排斥。
这十余年专注于修炼,却并不代表许听潮对外界之事半点不知。
十四年的朝夕相处,姐姐和褚逸夫由生疏到熟稔,最终走到这暧昧的一步,许听潮没来由心中酸意阵阵,暗恨褚逸夫跟自己争抢姐姐!正是因为这般,离开苍山剑派时,褚逸夫为当年的事道歉,请求和解,这小子却臭着一张脸,理也不理……死木头,人家再和你说话呢!你到底听到没有?芍药叫唤了半天,见许听潮还是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这丫头径直飞到许听潮遁光前方,任由许听潮推着自己朝后飞,撅着小嘴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圆!许恋碟茫然回神,芍药顿时大恼:好啊,你果然没听人家说话!枉自人家好心帮你的仙剑取名!我今天和你没完!不等吵闹结束,这丫头剑光顿时大盛,朝许听潮当头斩去!在苍山十余年,芍药勤奋了好几倍,一身真气早已今非昔比,许听潮可不愿被她剑光斩中!这小子将遁光一催,险险避过当头一斩,然后使出全力,朝前飞遁!哪里跑!芍药娇喝一声,亦使出浑身解数,尾随追去!师兄妹追逐了半天,许听潮心情逐渐好转,兴致来了,便回身同芍药斗上几剑!这小子将在剑池中悟得的剑意逐一施展,每次都杀得芍药招架不迭,他却也很注意分寸,只要占得上风,便收剑逃跑,直把芍药逗得呼喝不已!芍药斗剑屡屡吃瘪,却并不像在百花岛与高小七比剑败落那样,觉得憋屈,虽说整个人龇牙咧嘴,如同发怒的小野猫,实际上乐在其中。
这般接连打闹了几天,许听潮被纠缠得不行,只好拿出十枚出来时那焦姓女子送的青色玉符,才算稍稍平息了这丫头的怨念。
与来时不同,师兄妹两人这回走的是翰州西方,一路上飞遁并不算迅速,却也眼看就要进入明州地界。
敢问两位道友可是太清门许师弟和芍药师妹?鄙人胥庆煜,奉家师极乐真人之命,特来请两位到极乐宫做客!芍药和许听潮正自悠闲飞遁,却被这声音坏了兴致。
那自称胥庆煜的,口口声声说请两人到极乐宫做客,四周却早有数十修士围拢上来。
许听潮面色一沉,白色遁光蓦地收敛,背后伸出一对赤红羽翼来!第五十七章 东海散仙报深仇,舍身引劫摧仙宫(一)( )不要把我装进去!芍药见许听潮亮出摩云翅,赶紧遁到一旁,本姑娘才不相信,极乐宫的人敢把咱们怎么样!许听潮听了,将视线从芍药身上移开,冷冷扫了一眼四面围拢来的修士,忽然朝前方一扬手!一道五色霞光从袖中飞出,眨眼长至十余丈,带起刺耳的利啸朝前斩去!许师弟且慢动手,胥某并无恶意!这剑光声势惊人,胥庆煜慌忙解释。
许听潮哪里管这许多,暗地里猛地一催青玄,剑光忽然更盛了三分!贼子看剑!一旁的芍药更是凶悍,龇牙咧嘴地架着碧华,随便找了个看着顺眼的修士杀去!看那架势,似乎真的要把人家一剑劈成两半!能被芍药看中的,自然长得不丑,可惜这俊美小生被迎面斩来的剑光吓得脸色发白!他也知晓凭自家的遁速,定然躲不过这当头一斩,只好放出一方明黄大印,以求能拖延些许时间,让同门来得及出手救援!轰!嘭!许听潮和芍药的剑光,先后同一道赤彩,一团黄光撞到一起,发出震天巨响!声势虽然同样惊人,但结局完全不同。
那明黄大印被碧华斩中,立时倒飞而回,砸在它主人怀里,二者一起眨眼消失在天际!青玄与赤彩相撞后,却被一股巨力弹开!赤色彩光消散,露出个手持铜镜的年轻修士,惊疑不定地看着许听潮!许听潮两眼微眯,没有料到这极乐弟子竟也这般年轻!有心试试他的斤两,便手捏剑诀遥遥一指,青玄嗡鸣阵阵,再次爆出五色彩芒,朝那修士斩去!许师弟……胥庆煜不想和许听潮争斗,奈何青玄已经斩来,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只见他将那个手中铜镜对准前方,镜中射出一道赤红光柱来,将斩来的剑光抵住!喀喇喇!两者相触,再次爆出一阵巨响!赤色光柱没能挡住青玄,被斩得支离破碎,奈何胥庆煜的铜镜中,赤光连绵不绝,最终还是将青玄弹开!许听潮面无表情,两手剑诀一变,剑光忽然歪歪扭扭,如同春蚕吐丝,一圈一圈朝胥庆煜缠去!胥庆煜神色大凛,手中铜镜一晃,赤色光柱化作一个球形彩幕将他罩住!做完这些,这极乐弟子便朝旁边遁出,打算脱出青玄的笼罩范围!许听潮哪里会让他如愿?两手剑诀再变,青玄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眨眼化作十六道一模一样的剑光,围定胥庆煜往来交织!胥庆煜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一边飞遁不停,一边把铜镜四下扫射!百余丈长的赤色光柱漫空搅动,尽朝许听潮剑光上打来!然而许听潮剑光似乎真是浑不着力的蚕丝,即便被赤柱击中,也会泥鳅般地划开,继续绞缠而去!只是剑光一触到胥庆煜身旁的赤色光幕,便要被弹开十多丈!这边两人斗得旗鼓相当,芍药却如同虎入羊群,把一干极乐门人杀得四处逃窜!这丫头手中仙剑,乃是苍山元神长老用千年潇湘碧玉竹炼成,怎是普通法器可比?而四周围上来的,显然只是普通极乐宫弟子,此消彼长之下,哪里是芍药的对手?方圆几十里的空中,处处可见一道夭矫青芒纵横驰骋,将各色遁光一一击落!芍药兴奋得大喊大叫,只觉满肚子闷气尽数疏解,好不畅快!她是高兴了,一众极乐宫弟子却倒了血霉,虽说这丫头下手不算重,被击中无性命之忧,但法器受损,身心受创,却是免不了的。
许听潮和胥庆煜缠斗这许久,依旧没能将其击败,心中便有些不耐。
他又将剑诀变化,十六道剑光猛地冲上高空合成一道,颜色也由五彩变作纯黑,浓郁的水行灵气从四面聚拢来,源源不绝注入青玄仙剑中!胥庆煜被压着打了半天,心中早就憋屈不已,此刻得了机会,自然不肯让许听潮安心运剑,翻手就将手中铜镜朝许听潮照来!许听潮背后赤红羽翅一扇,轻易便躲开横贯长空的赤色光柱!胥庆煜脸色一沉,掉转铜镜,一道粗大了许多的赤色火柱冲天而起,朝空中变作玄黑的青玄撞去!许听潮不慌不忙地打出一道剑诀,青玄上蓦地生出无穷压力!赤色火柱开始还速度奇快,但越接近青玄,速度越慢,离青玄只有十余丈时,已变得如同老牛破车,最后竟被反压而回!火柱上方,更有无数晶莹的黑色细针攒射而下!胥庆煜连连催动真气,还是止不住身形下坠,想要朝旁边遁走躲避,却如同身陷泥潭,动作奇慢!眼见黑色细针便要扎到眼前,这极乐弟子不禁大惊失色!如何惊慌也改变不了处境,胥庆煜只觉得眼前一黑,数不尽的黑色细针就扎到周身赤色光罩上!噗噗噗——雨打芭蕉的闷响中,赤色光幕眼看着就黯淡下去!天地五行水克火,许听潮聚拢水行灵气,化作冰针攒射胥庆煜的火行护身光罩,正是以水克火,以点破面,只一击便凑奇效!胥庆煜拼命将真气注入护身光幕,虽然勉强抵住黑色晶针的攒射,身形却从高空直坠到地面,然后被径直打入地底几十丈!胜了这极乐弟子,许听潮也见好就收,无论怎么说,极乐真人可能帮过自己一回,倒不好对他的弟子下狠手。
再来!许听潮刚刚收起青玄,地上那大洞便轰隆一声爆开,胥庆煜带起一蓬尘烟,满脸涨红地冲将上来,两眼更是怒火熊熊!许听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移开目光,遥遥观看芍药戏弄其余极乐宫弟子!你!胥庆煜大怒,抓着铜镜的左手手背上,根根青筋直跳!孽障,为师吩咐你来请两位师侄到极乐宫做客,你便是这么请的吗?弟子知错!听到这声音,胥庆煜顿时脸色大变,在半空朝东方遥遥拜倒。
许听潮也是心中一动,这声音,和十四年前那神秘人一模一样。
心中这般想,许听潮却微微侧头,看着北方某处。
十余年不见,许师侄竟修成如此奇妙的剑术,当真让人好生感慨,后生可畏呀!许听潮目光落处,虚空波动,一个面目含笑的俊美锦衣公子忽然现出身来,正是极乐宫之主极乐真人。
胥庆煜赶紧改了跪拜的方向,只是低头的瞬间,眼中闪过浓得化不开的羞愧和怨毒!许听潮遥遥施了一礼,便不再说话。
极乐坦然受了,朝许听潮微微点头,便饶有兴致地观看起娇呼不已的芍药来,仿佛被这丫头追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的,不是极乐宫弟子。
人家正主儿都来了,芍药倒不好意思继续放肆,遁回许听潮身边站定,眨巴眨巴大眼睛:我认得你的声音,当年若不是你挡住那个什么黄骖,我们就不会那么好过啦!侄女在这里给极乐师叔行礼了!好个可爱的小姑娘!极乐哈哈大笑,当年之事,不过举手之劳!倒是你们师兄妹二人,两次经过翰州,都不来极乐宫坐坐,未免让人笑话师叔不懂待客之道。
并非侄女不愿到师叔门中做客,只是十四年不曾回家,侄女和师兄都归心似箭……这番话出口,极乐和许听潮都微微诧异地看着芍药。
芍药朝许听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满脸委屈地回头对极乐诉苦道:师叔可不知道,这位胥师兄带了这么多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半路阻拦,我和许师兄有多生气……却是师叔思虑不周,门人骄横惯了,也不晓得看看势头!师叔就罚他们天天陪师侄女练剑,如何?好……啊!芍药方才大杀四方十分过瘾,此刻小脸依旧红扑扑的,听极乐如此说,想也不想就答应!一个好字才出口,却被许听潮拉住小手一扯,立时便明白说错了话。
如此甚好!极乐装作没看到这师兄妹两人的动作,袖袍一挥,将两人卷到自家云头上,两位师侄斗法半天,想是已经累了,就让我这做师叔的带一程!方一被极乐拿住,许听潮便试着挣扎了几下,发现这老儿的的法力绵绵勃勃,似乎浑不着力,动作大了,却会被震得真气动荡!刚才用来对付胥庆煜的手法,这么快就被极乐用到自己身上,许听潮心中憋屈,却也不再徒费法力。
以自己目前的修为,根本不可能从元神高人手中挣脱,更何况这极乐远非一般元神可比!极乐拿了二人,就驾着云头朝东方飘去,一路谈笑风生。
只是许听潮性子孤僻,芍药因犯了错,正羞愧地低头揉着衣角,都没有搭理这极乐宫之主。
极乐也不介意,一面指点江山,一面悠闲地驾着云头,看似缓慢,实则速度奇快,眨眼就来到一处灵秀的山脉。
入了山中,许听潮和芍药被带到一座华美的宫殿前。
两位师侄,师叔在宫中准备了宴席,替你二人接风洗尘!芍药还是没有回答,这丫头早已被金碧辉煌的宫殿晃得目眩神迷!许听潮也是双目五色闪动,盯着这处宫殿打量不已。
许师侄可修炼过灵目神通?极乐注意到许听潮的异状,若有所思地问道。
许听潮目中五彩收敛,扭头看着极乐,淡淡地说道:不曾!可惜了……极乐欲言又止,忽然侧过身体,右手往宫殿处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二位师侄,请!第五十八章 东海散仙报深仇,舍身引劫摧仙宫(二)( )极乐宫此派的作风,从其名称上就可推知一二。
这顿接风宴,自然丰盛无比,菜肴色香味俱全,更有绝色侍女操琴舞袖,夹菜添酒。
席上除了许听潮,芍药和极乐,还有早已见过的胥庆煜,一个和极乐面目极似的年轻人,以及另外三个陌生英俊男子。
最后四人,一个是极乐的儿子,名唤陆珂,另三个也如同胥庆煜,是极乐的亲传弟子。
极乐还是如同来时那般谈笑风生,四个弟子和陆珂不时接口,绝色侍女含羞带怯,频频给宾主斟酒,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但酒席进行得久了,不免让人尴尬。
许听潮是个闷葫芦,虽说左右两个娥眉轻纱的妙龄女子几乎半倚在身上,却依旧如同泥雕木塑,身前玉案上的酒菜,半点未动。
芍药正好相反,方才入席,就鼓着腮帮子一阵狼吞虎咽,害得两个夹菜的侍女憋得满面通红,却不敢笑出声来,持着银筷的小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胥庆煜四个弟子和那陆珂,虽说人人含笑,但眼中不免露出些许轻蔑。
两位师侄远道而来,想是倦了,今日宴席便到此为止!面对两个如此行径的师侄,极乐也颇感无奈,只好找个借口,停了宴席。
啊?!芍药不舍地抬起头来,用力咽下嘴中食物,可我还没吃饱呢!……此话一出,不仅极乐父子和胥庆煜等四个弟子错愕不已,满厅的侍女也都个个目瞪口呆!芍药脸色腾地一红,委屈地低下头去。
哈哈哈……芍药师侄女如此纯真,当真难得!极乐不愧为一宫之主,人老姜辣,打个哈哈就替芍药解了围,师侄女只管将这里当成自家一般!还是师叔最好!芍药忽然大喜,又夹了几筷菜肴放到嘴里,才含糊不清地对两个侍女吩咐道:把这些都打包,本姑娘要带走!还有你这呆子,不吃多浪费啊,也全都带上!……四个美貌侍女带着许听潮和芍药走了,极乐才忽然脸色一沉,指着胥庆煜呵斥道:哼!胜败本乃兵家常事,人说输人不输阵,你把我极乐宫的脸面都丢尽了!自去后山面壁十年!弟子遵命!胥庆煜不料责罚会来得这般快,还是当着一众师弟的面,虽说脸色不好看,却还是赶紧跪倒拜了几拜,然后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倒退着离开。
爹,是不是有些重了?这两人与我极乐宫谋划多年的大事干系甚大,你胥师兄险些将事情办砸,不严惩何以服众?况且为师罚他面壁,也是为了他好。
这些年你们胥师兄一直主持宫外大事,修为耽搁了不说,连性情也变得浮躁。
对旁人用强倒也罢了,但这两人身为太清门弟子,地位均都不低,如若胡来,定然会惹出大乱!陆珂和另三个弟子听了,同时告罪。
极乐摆摆手,对陆珂说:珂儿,为父会尽量将这两人多留在宫内几天,你趁机与那女娃交好,如若可能,便直接娶了!爹……好!若非为了那事,我才懒得理会这等山野丫头!山野丫头?这女娃乃罕见的乙木灵体,是太清门祁尧老儿的爱徒,更甚得苍山剑派的钟离老妖婆欢心,你若能娶到,是你的造化!还有你等三人,也可尝试一二!陆珂和那三个年轻弟子嘴上连连答应,心中却都不以为然。
极乐似乎看穿了四人的心思,脸色不由阴沉下来。
爹,那许听潮当真有‘落日熔金剑’的修炼法门?陆珂瞅见情形不对,赶紧提起别的事情。
哼!何止是有,若为父料得不错,那小子定已将这门道法修得小成!前几日苍山剑派的异象,八成就是他引动!钟离老妖婆心思缜密,否则只要在苍山剑派安置几个眼线,也不用在此胡乱猜测!这小子当真命好,得了天地玄门的不传之秘,还能短短十余年就修成!总有一日……对了爹,那钟离老妖婆不会认出来?天地玄门湮没几万年,道法典籍四下散逸,早已不可考证,岂是她区区一个元神能够辨认?若换做太清门那太虚老儿,倒有几分可能。
何况即便是认出又能如何,莫非除了我们师徒,这天下还有谁知晓那地方的隐秘不成?珂儿,你明日就带三位师弟接近那许听潮,尽量将‘落日熔金剑’的修炼之法套出!爹爹放心,孩儿定不让您失望!……四个侍女将许听潮和芍药带到一片僻静的宇前,便欲将两人引向两座相邻的小。
许听潮忽然伸手拉住芍药,径直走向最近的一座。
四个侍女互看了一眼,却不敢多说什么,纷纷跟了进去。
许听潮将四个侍女挡在下,才拉着脸蛋红扑扑的芍药踏上梯。
呼!一到上,芍药赶紧挣开许听潮的大手,毫无形象地倒到柔软的锦被大床上,两手放到肚皮上轻轻揉动,舒服地呻吟起来:撑死我了……呃——许听潮看了芍药一眼,就往地上一坐,闭目调息起来。
死木头!芍药跳到许听潮身边,躬身把脸凑到他面前,你就不问问本姑娘为什么要装成那样?如兰的芬芳喷到脸上,许听潮不由睁开双眼。
哼!芍药见许听潮有反应,得意地直起身,背手抬头围着他转圈儿,那极乐把我们抓到这里,肯定不怀好意!本姑娘就使劲用美味堵住嘴,顺便恶心死他们!这丫头越说越觉得自己英明神武,赶紧又跑到许听潮面前蹲下,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唉!你有没有发现,姐姐我这么一装,那五个傻瓜就上当了!可惜急了老头奸猾得很,没有被骗到……许听潮任淡淡看着芍药一脸快来夸我的表情,半晌重又闭上眼睛。
真是根死木头!芍药大恼,狠狠揪了许听潮脸颊一把,才气呼呼地往大床走跺脚走去,刚走了一半,又忽然回过头来,你打包的那些东西呢?快点拿出来,本姑娘又饿了!……第五十九章 东海散仙报深仇,舍身引劫摧仙宫(三)( )第二日,许听潮入定醒来,原本在床上熟睡的芍药却不见了踪影。
这小子脸色一沉,起身走下来。
四个侍女正自收拾洒扫,赶紧裣衽施礼:奴婢见过上仙!芍药在何处?阴沉的声音,让四个侍女花容失色!其中一个鼓足勇气颤声答道:启禀上仙,小婢等彻夜未睡,并不曾见到仙子下……许听潮脸色愈发阴沉,袖袍一拂就走出来。
咦?呆子,你今天早上去了哪里?我醒来见不到你,有多着急你知道么?刚刚走出大门,芍药就在那陆珂的陪同下闷闷不乐地走来。
这丫头一见许听潮,立即跑到他身边,抓起衣袖就是一阵抱怨!许听潮不理会芍药,却淡淡地看着那笑意盈盈的陆珂,身上寒气越来越重!许师弟无须动怒!陆珂丝毫不以为意,笑着解释道,这极乐仙宫本为我门重宝,内中禁制重重,想是芍药师妹不小心触动了其中之一,才会被挪移到别的阁中!师妹已经送回,陆某还有事,就不打扰了!陆珂说完,不等许听潮发作,就匆匆一拱手打算离开,谁知刚一迈出脚步,忽然一个踉跄!这极乐宫少主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化作一道彩光遁走!嗡——许听潮正抵抗这突如其来的震动,一声闷响就接踵而至!仿佛被一口大钟罩住,有人用铁锤使劲敲打,许听潮脑中一阵眩晕!等回过神来,只见芍药脸色煞白,软绵绵地靠在自己身上!上仙,救,救……虚弱地声音从中传出,许听潮浑身冒出三尺长的五色光芒,揽住芍药纤腰,瞬间挪移回小中。
四个侍女口鼻溢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脸色惨白如纸,涣散的目光看着许听潮二人,其中满含生的渴望!四位妹妹好可怜!芍药本就心肠软,此刻见得四个侍女的惨状,也不顾自身身体不适,径直把许听潮腰带上的灵心配扯下,取出那盛装化伤丹的玉瓶,倒出一枚碧莹莹的丹药,均匀掰作四片,小心给四个侍女喂下,又耐心用真气化开。
四个侍女逐渐好转,嘴唇开合,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妙目中均都泪光盈盈。
许听潮见救治得差不多,便亮出摩云翅,将四个侍女连同芍药一同摄入,双目五色闪动,认准一个方向化光遁走!片刻功夫,许听潮就来到宫殿边缘,却被凝厚的禁制光幕阻住去路。
透过这光幕,隐约可见宫殿上空乌云翻涌,电闪雷鸣,异象中心一个亮点,更是刺得人两眼生疼!即使有禁制阻隔,许听潮依旧隐隐感觉到无尽的天地之威!在这等威压之下,自身就如同怒海中小舟,只须一个浪头,便会化作齑粉!许听潮目光闪动,猜不透极乐宫发生了何事,不过这情形,跟典籍上记载的天劫十分相似。
只是,这极乐宫中,似乎并无虚境之上的高人,怎会引出天劫异象来?不知那位前辈驾临极乐宫,还请现身一见!正当疑惑,极乐的声音忽然传开,在天地间回荡。
陆飞仙,你终于舍得出来了!可还记得东海青鸾岛赵凌波母女!你究竟是何人!极乐沉默了一阵,才冷声问道。
自然是要你命的人!这声音平淡如水,说出话的却让人不寒而栗,老夫苦苦修炼四百载,便是为了今日!不是极乐宫的听好了,趁老夫还未动用大(蟹)法,赶紧滚蛋,省得化作劫灰!许听潮闻言,却没有什么动作,他知晓凭自己的修为,无论如何破不开眼前这禁制,只能强自忍耐,静待机会。
而这处宫殿的禁制外面,早已腾起数百道色彩各异的遁光,四散而逃!哼!乌云传出一声冷哼,那刺目亮点处弹射出几百道黑色电芒,瞬间将遁光击落大半!极乐宫的就不要走了,乖乖留下受死!柳道友,你这又是何苦?被这般欺辱,极乐不知为何,并不说话,南方却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太虚道友无须再劝!陆飞仙这小人杀我妻女,不将他碎尸万段,怎解心头之恨!也罢……还请柳道友手下留情,莫要害了这一州的无辜生灵。
倘若柳某力有未逮造下杀孽,太虚道友务必助我一臂之力,我当全力以赴诛此恶贼!极乐,快快出来受死!嘿嘿嘿……本尊今日才算明白,原来这许多年的谋划,还是逃不开旁人算计!好个太清门!好个太虚!极乐声音比上空乌云还要阴沉三分,忽然历喝一声,姓柳的,你便是虚境又如何?尽管放马过来,且看本尊会不会皱一下眉头!陆飞仙,你当真以为仙宫在手,就是天下至尊么?老夫今日便叫你极乐宫烟消云散!狂风呼啸,九霄雷动!极乐宫上空翻涌的乌云,肆虐的雷电,忽然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那漆黑的圆洞,正孕育毁天灭地的力量!如此惊天的动静,大夏朝的元神高人自然生出感应,纷纷往翰州赶来。
最先到达的,便是太清掌门太虚,和一个三十许旧衫文士。
这老道须发皆白,皱纹满面,双目却渊深难测,似有无尽虚空在其中幻灭!身边那旧衫文士,恭敬地捧了一柄白玉拂尘,专注地观看天空异象。
漩涡下,黑色华彩闪过,那刺目亮点忽然变作一个黑色人影,举手投足间隆隆作响,仿佛有泼天大水在奔腾咆哮!黑影抬起右手,手中条条淡黑烟索垂落,老树根须般地扎入地下,将禁制中的辉煌宫殿紧紧缚住!哼!极乐沉哼,宫殿禁制周围忽然射出万道剑气,将烟索切得七零八落!空中那黑影却半点反应也无,只管把黑色烟索垂下!姓柳的,只凭一道如意轻烟索就想将我极乐宫拔起,你也太目中无人了!极乐说完,宫殿禁制外的剑光顿时大盛,盘旋着向上绞杀而去!老夫本想等众位道友到齐,再取你狗命!你既然如此急着赴死,老夫索性成全了你!黑影说完,也不见如何动作,手中黑索忽然腾起几十丈高的黑色火焰,彻骨寒气四下蔓延,瞬间将方圆百里冻结!头顶漩涡已开始缓缓旋转,雷鸣之声大作,肆虐的闪电更是密集了三分!燃灵引劫大(蟹)法?!极乐惊怒交集,你不要命了吗!老夫到此,就是拉你同赴幽冥,黄泉路上也不寂寞!漫天黑火掉落,把极乐宫狠狠灼烧!烟索搅动,将这宫殿周围挖出深不见底的沟壑!极乐怒吼连连,却拿这黑火一点办法也无,眼睁睁地看着凝厚的禁制光幕,一点点被蚕食炼化!太虚忽然叹息一声,百里冰封迅速解冻,山川草木依旧,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只不过少了许多虫鸟走兽的啼鸣,显得有些死寂。
苍山剑派宿璇玑,钟离晚秋,太清门玉虚,陶万淳,祁尧,焦姓女子等十余人,还有其余数十元神,循着消褪的冰川赶至,朝太虚恭敬施礼后,安静站在这老道身后。
钟离晚秋和祁尧说了几句什么,忽然齐齐大惊失色。
太虚师兄,小徒芍药和许师侄似乎被困在那极乐宫中!请师兄垂怜,救救这两个孩子!此事我已知晓,只是时机未到,不可轻举妄动。
太虚声音平和,让两人心中焦躁消去不少,但依旧揪心无比。
太虚见此,又说道:非是师兄不愿出手,许师侄此刻正有天大机缘,实在不宜打扰!这老道说完,大袖一挥,祁尧和钟离晚秋面前的虚空晃动,现出一面镜子来。
陶万淳,焦姓女子等也赶紧上前。
只见镜面中央,许听潮正站在一处闪烁不已的凝厚光幕前抬头仰望,两眼五色闪动,身上黑色火焰腾起丈余高,火焰中一对赤红羽翼若隐若现!燃灵引劫大(蟹)法?!钟离晚秋失声惊呼,这孩子从何处习得?芍药又在哪里?芍药正在摩云翅中,安然无恙。
许师侄所用,亦不是柳道友施展的禁术。
这孩子悟性惊人,想是触类旁通,自行悟得了一门道法。
太虚语气平淡依旧,却字字如同重锤,敲打在一众元神心上!太清苍山两门之外暂且不说,便是两门当中,各人反应亦是大不相同。
玉虚脸色变了数遍,就回归平日里的威严。
祁尧陶万淳等素来待许听潮亲厚的,自然个个满脸喜色,其余元神,或惊叹或欣羡或喜悦,不一而足。
那跟在太虚身边的文士,也饶有兴致地看了镜中的许听潮几眼几人说话这短短的片刻,极乐宫的禁制就被那黑火炼化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极乐咆哮声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摇摇欲坠的禁制忽然血光一闪,重又凝厚了几分!祁尧等人心中一紧,看到镜中许听潮依旧黑火环绕站立不动,才放下心来。
诸位师弟、师妹,此番机缘难得,好生静心观看!有为兄照看,定保许师侄无恙!众人凛然受教,摒除杂念,把心神都集中到空中那黑影的举动上。
第六十章 东海散仙报深仇,舍身引劫摧仙宫(四)( )日落月升,极乐宫中先后又传出两声惨呼,禁制光幕已变得殷红如血,堪堪抵住如意轻烟索和黑火。
此刻聚集在附近观看的,不仅仅只是元神,成千上万的炼气士架了各色法器遁光,将极乐宫团团围定。
许恋碟和褚逸夫带了百余苍山弟子,于半夜时分联袂赶来。
这女子落在钟离晚秋和祁尧身边,见得镜中情形,险险吓得晕了过去,任由周围同门长辈怎么劝解,也始终牵肠挂肚,半点放心不下!钟离晚秋气急,这许听潮身为人弟,怎就成了自家姐姐心中的魔障?这苍山长老无奈之下,对陶万淳,祁尧和宿璇玑三人冷言冷语,把满腔烦闷和不满尽数发泄!且不谈这几位元神的纠葛,那姓柳的东海虚境高人和极乐拼斗这许久,局势已经明朗。
即便初入门径的修士,也知晓极乐宫不过苟延残喘!那血色禁制虽然挡住了黑火,但上空的巨大漩涡却早已隆隆转动,中心处那黑色深洞中,黑色雷电伸缩不定,仿佛随时都会降落下来,把禁制中的宫殿击成粉末!围观的人群中,凉翰墨三州残存修士无不脸现快意,只盼天上雷霆立时降下,将极乐宫化成灰灰!漩涡下那黑色人影也没让这些修士等多久,忽然就收了如意轻烟索和黑火,左手掐个法诀斜指苍穹,漩涡中心一道丈余粗(蟹)黑色雷电便轰然劈下!血色禁制如同纸糊,瞬间就被扯成碎片!如此骇人的威力,让围观修士纷纷作色!极乐大喝一声,破碎的禁制里层,再生出一层彩色光幕,把这道劫雷挡住,然后朝内急剧收缩,一路将无数琼压成粉末!许听潮猝不及防,被这光幕一撞,身上黑火立时消散,身形被飞散的宇残骸遮住!听潮——许恋碟惊骇欲绝,大喊一声,便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却被钟离晚秋紧紧拉住!挣扎几下无果,只能看着急速缩小的极乐宫垂泪不已!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直让宿璇玑身边的褚逸夫揪心不已!太虚师兄……祁尧亦是面色紧张,才呼出声来,就见身前镜面忽然一清,阁残骸淡去,现出一道五彩剑光来!这道剑光正在收缩的禁制前飞逃,接连斩碎十余座精巧的阁!虽然仅仅见过一次,许恋碟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家弟弟的剑光!刚把悬起的心放下,就听天空轰隆隆一声巨响,又一道黑色劫雷劈到极乐宫禁制上!许恋碟吓得满脸惨白,软绵绵地朝旁边倒下,钟离晚秋赶紧把她抱在怀中,面上心疼不已!这番变故,只有极少数人看在眼里,其余修士,无不目不转睛地注视劫雷下的极乐宫!黑色劫雷消散,极乐宫外围那新生的彩色禁制闪烁了几次,就缓缓稳定。
极乐疯狂大笑声中,彩色光幕的收缩速度赫然快了三分!漩涡下那黑色人影冷哼一声,手中法诀变幻,劫雷忽然如同落雨,频频击在极乐宫上!尽管如此,极乐宫还是收缩到普通庭院大小,周身祥光阵阵,瑞气千条,黑色劫雷落在其上,仅能激起点点涟漪!姓柳的,毁宫灭派之仇,陆某铭记在心,日后便是碧落黄泉,亦让你魂飞魄散!本尊不奉陪了!极乐宫忽然爆出无匹彩光,将上空黑影淹没,转动的漩涡,也被这光芒照得凝滞!这番威能,直让万余炼气士瞠目结舌!哈哈哈……极乐宫光芒尽敛,直往东方遁去!原地只剩一道巨柱屹立深坑,无穷精纯的灵气从柱顶喷涌而出!陆飞仙,老夫便让你见识见识虚境的厉害,省得你坐井观天夜郎自大!给老夫回来!众修士只见那黑影轻描淡写地一招手,本已飞遁到天际的极乐宫忽然消失,诡异地出现在原地!怎会如此?!极乐惊骇大叫,极乐宫再次爆出无匹气势,却只能在原地挣扎颤动!叱!黑影戟指指天,头顶散乱的漩涡忽然又急速转动,方圆千里的天地灵气都被吸扯过来,连同那巨柱中喷出的精纯灵气,百川归海般地投入其中!这漩涡体积急剧增大,色彩由乌黑变作暗红,转动间更是隆隆巨响,震得大地山川瑟瑟抖动!这才是真正的天地之威!天空那黑影忽然炸碎成一蓬血雾,只余一道凝实异常的元神!血雾顺着喷涌的灵气注入漩涡,漩涡黑红两色更加分明,恍若浮在半空的滚滚熔岩!太虚忽然从身边文士手中取过拂尘,朝半空那漩涡扔去!拂尘离手,根根玉丝交织生长,织成一道罗网,将暗红漩涡和下方的极乐宫围成一个巨桶!此番动作方才完成,便有无尽天风地火生出,在漩涡上下肆虐搅动!碰到拂尘玉丝结成的大网,便引得一阵虚空动荡!天劫!面对如此异象,不止一个元神喊出了这两个修士谈之色变的字眼!师傅,为何柳前辈不一开始就引动劫数?太虚身边的文士满脸恻然,忽然开口问道。
不燃尽一身精气,如何引得劫雷降世?柳道友万载修为岂是儿戏,没有十天半月,怎燃烧得干净?此番震碎法身以助其势,也是被迫无奈,否则就制不住那极乐宫了!太虚说话的这片刻,无尽劫雷裹挟这天风地火滚滚而下,瞬间便将极乐宫的彩色光华淹没!玉质丝网猛地震颤起来,外侧虚空,荡起无数细小的涟漪!半空那元神已凝若实质,却依旧被九天罡风吹得形神离散!极乐惊怒交集的吼叫,也早已被劫雷风火的巨响掩盖!极乐宫附近雷霆咆哮,天风地火碰撞交织,毁天灭地般的威能,似乎要将万物重归混沌!太虚布下的玉质丝网,也剧烈颤动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崩溃!许多炼气士已经返身往四面逃散,诸般异象却忽然消散,露出一座瑞气祥光环绕的巴掌大宫殿来。
飘飘荡荡的人影从宫殿中升起,化作百丈之巨,仰头看了看空中那模糊的人影,面现千般不甘,却蓦地化作无数碎片,砰然消散!一代元神,就这般陨落!极乐宫失主,忽然嗡嗡颤动起来,内有一点金红出现,忽然穿破宫殿禁制飞射而出!却是一柄符文明灭的金红两色巨剑!砰的一声轻响,十余道各色光芒从金红巨剑留下的缺口中遁出,或入苍穹,或沉大地,星散而逃!那极乐宫更是带起惊天长虹,冲破无数炼气士的阻拦,冲入青冥消失不见!万余炼气士看得分明,那光芒中,分明是各种灵光闪耀的宝物,奈何飞遁起来实在太快,只有元神高人来得及出手,却也没拦下几件。
而得宝之人,除了实力高强背景强硬的,无不架起遁光飞速退走!金红巨剑遁到太清、苍山两派元神之前,忽然光芒尽敛,露出个神色冷峻的清秀男子来,不是许听潮是谁?许听潮恭敬地朝元神长辈行了一礼,就遁到钟离晚秋身边,看着双目紧闭的姐姐,脸露担忧。
钟离晚秋却没给他好脸色,哼了一声,别开脑袋。
多谢太虚道友相助!些许身外之物,就留给贵门,算作酬谢!半空那模糊的人影说完,便自随风而散,只余一道黑索,一口银色小钟,一对古朴长戈,缓缓飘到太虚身前。
太虚袖袍一拂,这四件东西就到了玉虚跟前。
玉虚赶紧恭敬地收了。
其余门派的炼气士看了,只能徒自羡慕,却不敢做出半点举动。
许师侄。
许听潮闻言,又飞遁到太虚跟前,施了一礼,就将背后摩云翅一抖,放出两个人来。
一个自然是翠衫翠裙的芍药,这丫头在空中站定,看到满目狼籍,不禁满脸疑惑。
祁尧喊了一声,才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草草朝太虚施礼,然后朝自家师傅跑去。
另一个,则是极乐的儿子陆珂。
经历如此巨变,俊美的脸上兀自满是不敢置信和茫然,好半天才忽然回过神来,凌空跪到太虚跟前,声泪俱下:小子家破人亡,无处可去,求真人垂怜!便到我门中做一地煞峰主,镇守两百年!谢真人慈悲!陆珂只知太清门知名的元神长老,很多都是一峰之主,但地煞峰主具体是什么职司,却并不清楚,不过单凭镇守二字,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可惜此刻哪容得他挑剔,只能忙不迭地叩头道谢!此间事了,就此散了!太虚神色复杂,吩咐了一声,就收回拂尘,带着文士和陆珂飘然而去,只余一声寂寥的叹息遥遥传来,今日之后,世间又少一论道之友矣!数万修士齐齐怔然,亲眼目睹昔日不可一世的极乐宫灰飞烟灭,虚境高人身死道消,内心震动不可谓不大!茫茫天道当真不可揣测,堂堂炼虚元神,不也像这百余里的大半飞禽走兽一般,顷刻便随风而去了么?良久,有修士大笑而去。
然而大多数终究不得开悟,茫茫然凄凄然地架起遁光走了。
一众元神也默然无语,有那性急的,受不了这等沉重的氛围,朝众人拱拱手,返身离开。
第六十一章 风起云涌乾坤动,同门携手赴戎机(一)( )太清门和苍山剑派一众元神却并没有急着走,门中炼气弟子自然也不敢先行离去。
祁尧与芍药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忽然抬头看着南方:黄骖道友且慢,老道有一事相询!嘿嘿,当真不巧,我还有事,不能多耽搁,下次再!不等说完,一道百余丈长的黑红遁光忽然窜起,朝天边激射!哼!祁尧袖袍一挥,一道翠碧光华电射而出,眨眼赶上那黑红遁光,围着轻轻一绕,就听得黄骖一声惨叫,黑红遁光立时快了三分,向南方惶惶而逃!祁尧也不追赶,而是挥手把碧青龙收回,笑着对芍药说:乖徒儿,师傅已斩了那小人一臂,可解气了?芍药把嘴一嘟:有什么用?黄老贼好歹也是个元神,便是把他手脚都斩断了,也还可以轻易接上!元神高人也是血肉之躯,可不像面团捏的小人儿,手脚断了,重新沾上揉两下就好!宿璇玑之前收了一柄如意,心情正好,见芍药说得有趣,这苍山掌门就笑呵呵地调侃道。
一番话让众元神不禁莞尔,芍药更忽然伸手捏了捏祁尧的手腕。
死丫头,你在作甚!吃这一喝,芍药脖子一缩,赶紧收手!你这老儿尽会装腔作势!钟离晚秋瞪了祁尧一眼,只怕巴不得人家丫头多捏几下!祁尧哪里还顾得上吹胡子瞪眼,被这苍山长老说得颇为尴尬。
咳咳,诸位师弟师妹,让弟子们收拾一番,我等各归门派,早做绸缪。
极乐宫从此除名,修真界只怕不会太平了!道友所言甚是,我苍山剑派就走北方,正好顺路!宿璇玑拱手道别,说完就吩咐苍山弟子往北方搜索。
极乐宫占了如此广阔的一片山脉,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丢了性命,但最核心的弟子,肯定绝大部分都住在极乐仙宫周围。
极乐和东海虚境高人斗法如此激烈,这些弟子只怕已经陨落殆尽!遗留的法器丹药和各类灵药灵材,不知有多少!玉虚自然也不肯错过这般好事,让众弟子四下出动,在废墟中翻检。
白来的便宜,芍药最是喜欢,也兴冲冲地混在炼气弟子中,可惜很快就脸色煞白地跑回祁尧身边,说什么也不肯再去了。
废墟中,极乐宫弟子的死状极其凄惨,这丫头被吓坏了。
送走了钟离晚秋和宿璇玑,太清门一众元神也各自架了遁光,朝门中赶去。
焦姓女子将许听潮摄到自家遁光中,满脸古怪。
你这小子呆头呆脑的,不想竟有这般造化和悟性!快跟师叔说说,你那‘落日熔金剑’是什么时候练成的?昨天又悟了何种道法?极乐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帮他儿子遮掩,生生惹得凉翰墨三州修士不满?许听潮本不善说话,此时正担忧姐姐,忽然被这焦师叔噼里啪啦地问出许多问题,一时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略略整理思绪,才缓缓开口。
前几天炼成!说完,翻手取出个黄皮歪嘴的小葫芦。
焦姓女子好奇地拿到手中,半天看不出什么名堂,就抛回给许听潮:好生收着,师叔也不知这东西的根脚!当心别被那老儿给骗了!许听潮收了葫芦,忽然把右手抬起,五指呈爪,掌心一团闪烁的黑光,腾地燃起半尺高黑色火焰!火焰滋滋做响,忽然就化作一道玄黑色雷电,在掌中恣意游动!这小子往旁边空处一扔,只听轰隆隆做响,那黑色雷电爆成一团数丈大的雷球,引得在旁边飞遁的几个元神长老纷纷侧目。
做完这些,许听潮收手,静静看着焦姓女子。
焦姓女子嘴角翘了几翘,终于忍不住抚着肚子笑弯了腰!道法是好道法!可你这老实头,傻里傻气的当真可爱!哎哟,笑死我了!许听潮愣愣地注视这花枝乱颤的焦师叔,一阵手足无措。
焦姓女子看在眼里,笑得更加厉害,玉足连跺,两眼眼泪直流!当年吕师弟也似你这般痴傻,却最终落了个雷刑三百年的下场!你若再见到他,就替师叔问……罢了罢了,想我焦璐,好歹也是堂堂元神……许师侄,可还记得师叔上次对你说的话?许听潮茫然。
哼!方才你看到的,不许和旁人说!这焦璐说完,就沉着脸专心驾驭遁光,不再理会许听潮,活脱一巾帼不让须眉的冷面女侠!许听潮静立半晌,忽然伸手挠了挠头。
焦璐遁光一滞,险些跌下半空!……回到太清门,许听潮和芍药被叫到执事大殿,由许多元神长老盘问了一番,就被各自遣回。
自此一月,并无什么大事发生。
执事殿没有追究两人强闯山门的过错,许听潮乐得轻松,整日在清池碧秀两峰之间奔波,一有空闲,就潜心锤炼真气,修习道法剑术,或者找焦璐解答修行上的疑惑。
芍药依旧贪玩,但比起以往,却勤奋了好多倍。
祁尧看在眼里,笑得合不拢嘴,整日里都是精神奕奕的,仿佛年轻了几百岁。
这般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这一天,许听潮忽然接到传讯,中午之前到执事大殿集合!许听潮赶到的时候,殿中已经稀稀拉拉地站了近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生面孔,其余的都在当年登仙门时见过。
站在最前方的两人,一个文质彬彬,身穿陈旧的儒袍;一个身材微胖,手中持一柄折扇,唇上两撇八字须,笑嘻嘻地颇有些滑稽。
那身穿儒袍的,正是月前极乐宫大变时,站在太虚身旁的文士。
这文士姓阮名清,当初登仙门,还即兴作了一幅人物山水。
入门之后,被太虚收作弟子,短短两年就修成元神,引得天下道门震动!至于另一人,如此形貌的,自然就是那仙门接引月半师叔。
除此之外,许听潮还认得酸腐老儒生韩元遂,瑶琴、玉箫二女,褚逸夫的二弟和三弟,郭铁两个昂藏大汉,挑担的抠门货郎。
另有两个青年,眉目依稀有些眼熟,许听潮肯定是在登仙门时见过的,但始终想不起名字来。
第六十二章 风起云涌乾坤动,同门携手赴戎机(二)( )许听潮认得这些人,这些人当然也记得他。
登仙门时,这小子太过特立独行,让人印象深刻。
不过除了阮清和月半对他友好地点点头,瑶琴玉箫二女含蓄地笑笑,其余的都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留意——人缘着实很差!倒是褚逸夫的那两个兄弟见到许听潮,目光甚是奇特。
许听潮稍稍一想,就明白其中究竟,神色不由阴沉下来。
此后又有二十多人陆续赶来,午时既至,殿中的小声谈论突然消失不闻。
大殿主位左方,忽然清光一闪,玉虚乌发青袍,冠带齐整地现了身形。
参见师伯!殿中百二十人齐齐躬身施礼。
玉虚袖袍一拂,众人只觉大力涌来,纷纷不由自主地直起身躯!此次召集众位师侄,有大事相托!这一句话,就让殿中人人神色肃然。
当然,许听潮不在此列。
月前极乐宫之变,想来众位师侄定然有所耳闻。
玉虚停顿了一阵,又继续说道,虽说极乐宫平素行事颇显蛮横,但其门中人才济济,实为我道门梁柱,此番遭了劫数,也是天意弄人!我玄门实力有损,西方魔门贼子便蠢蠢欲动,指使群丑扣我边关……玉虚说得义正辞严,殿中诸人却暗暗皱起了眉头。
大夏朝儒道两门兴盛,魔门和佛门只能龟缩在西方贫瘠之地互相倾轧,这般情形已延续了数千年。
但大夏朝中,儒门辅佐世俗皇族,道门只僻居洞天福地,对与魔门争斗并不敢兴趣。
……诸位师侄不可大意!佛魔两门敌对已久,此次却忽然偃旗息鼓,魔门汹汹而来,定然不怀好意!一个应付不当,佛门便会趁势而入!若此,我玄门危矣!师伯,这等要紧之事,为何不让门中长辈处置?佛魔两门便是元神尽出,也比不过我道儒两门,更何况大夏朝并非只有道儒两家!而炼气一辈……玉虚略略沉吟,便接着说道,你却是不知,这数百年来,极乐宫大肆杀伤翰墨凉三州修士,此番又被东海柳前辈灭了满门,三州翘楚早已丧尽!魔门正是看准此节,才与我道儒两门顶下约定,只由后辈决出个胜负!这……为何还要答应?儒道虽近,终究并非一家!玉虚淡淡看了那两次提问的弟子一眼,忽然将袖袍往前挥出,执事大殿中顿时各色光彩闪耀,数百件各式法器静静悬浮在半空!诸位师侄此去,险阻定然不少,各自选一件!饶是知晓本门为道门魁首,定然底蕴深厚,陡然见得这许多法器,殿中百余弟子还是震撼不已!事情紧急,诸位师侄还不快快挑选!玉虚一身沉喝,让众人回过神来,纷纷在数百件法器中找寻起来,片刻之后,便有人动手收取!许听潮略一思索,就知晓自家需要那一类,抬手使出玄门一起大擒拿,将一面乌沉沉的方形兽面小盾抓在手中!半个时辰之后,众弟子挑选完毕。
玉虚将剩余法器收了,才沉声说道:众位师侄回去收拾,明日一早到辛门集中,然后去焰州定胡城与儒门弟子汇合!此事由月半,阮清两位师侄负责!都散了!……第二日一大早,许听潮辞别了祁尧,陶万淳和焦璐,朝位于门派西方的辛门赶去。
因为时间还早,这小子也不大愿意掺和此事,因此赶得也不急迫。
呆子,木头,等等我!清脆的女生从后方远远传来,许听潮停住遁光,凌空转过身来。
一道青光从朝霞中穿出,停到许听潮身边。
你这呆子,怎么可以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方一见面,芍药就有些气急败坏地斥责起来。
见许听潮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不禁有些生气。
算了算了!跟你说了也是白说!那,这些东西拿好!要平平安安地早点回来!许听潮接过芍药递过来的锦囊,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仿佛有无限温馨,这小子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少女,目光忽然变得柔和。
看什么看,人家脸上有花吗?芍药脸红了,局促地低头揉着衣角,脚尖在半空使劲画圈圈。
许听潮嘴角一翘,忽然抬起手来——!死木头!臭流氓!!气死我了!!!芍药站在半空,看着许听潮急速飞遁的背影连连跺脚,白皙的小手使劲揉着额头通红的指印。
我恨死你啦!喊着喊着,忽然眼圈一红,不由自主地流出泪来!……许听潮赶到辛门的时候,人已到齐了大半。
瑶琴玉箫二女正站在阮清附近,用心聆听着什么。
月半悠闲地踏着云头,手中折扇缓缓扇动,眯眼观赏喷薄而出的朝阳。
若非脚下云头漆黑一片,折扇上也画了只肥硕的乌龟,倒是有那么几分意境。
百余人凌空而立,大致分成两堆。
那些陌生面孔,真气修为普遍都很浑厚,彼此似乎也十分熟稔,正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这些人,想是上上一次登仙门时,入得门中的弟子。
虽说与许听潮等也算作一辈,但终究有些隔阂。
许听潮认得的十余个熟面孔,则稀稀拉拉地站成另一堆,围在阮清和月半附近。
见褚家兄弟也在,许听潮的好心情顿时破坏大半,给守门的师兄验过令牌后,就独自一人远远站定。
许师弟,何不过来跟大家一起?月半这一声称呼,让许听潮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月师兄,我有个事要问你……问话的是许听潮想不起名字的两个青年中,面目憨厚的那个。
哦,麦丘师弟有何事?为什么当年你说,入门之后,你就是我们的师叔?显然,关心这个问题的不止一人,当初登仙门的十余人,都扭头看着月半,郭铁两个大汉,神色略微不善!这个啊……月半忽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其实除了阮师弟,我比诸位师弟师妹都大了半辈。
那时候我就想啊,反正都大了,索性就再大点,一番四舍五入之后,我就成了师叔啦!啊?!放屁!噗嗤——那姓麦丘的憨厚少年直接傻眼,郭铁两个大汉却同时闷哼一声,骂出两个脏字来!而瑶琴玉箫二女,双双掩嘴轻笑。
许听潮的嘴角又抽搐了几下,阮清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个委实怪不得师兄?月半无奈一摊手,然后神神秘秘地问道,诸位师弟师妹,可知根源何在?不等人回答,这月半就把折扇一收,啪地一声拍在手心。
麦丘师弟,你说咱们的师长辈,大师兄是谁?自然是本门掌门,太虚真人!错了错了!月半连连摇头,这一代大师兄,应该是执事长老玉虚师伯!你骗人?这回说话的,是那憨厚青年的瘦弱同伴,这小子一脸精明,不像是个好哄的主儿。
怎么会呢?月半作高人状,其实本门建立之初,就有太清,玉清两脉传承。
而创建本门的两位师祖,道号分别唤作太虚和玉虚。
只是当年太虚师祖年长,待玉虚师祖如兄如父……自此之后,同辈之人,太虚一脉始终要比玉虚一脉大上半辈!月师兄又在哄骗师弟师妹了!阮清忽然笑着地开口说道,想当年,师弟就是这般被你骗得好苦,为此还被师尊狠狠责罚了一回!好你个死胖子,原来还是在忽悠人!晚上上茅房小心着点,别被人打闷棍!那姓郭的大汉咻咻喘气,朝月半狠狠挥了挥拳头。
不怕不怕!月半嘿嘿笑着打开折扇,师兄我的乌龟壳子硬实得紧,莫说闷棍,便是铁棍钢棍,打在身上,也只像挠痒痒!众皆无语,遇到如此极品的师兄,还有什么好说的?谈笑间,最后几人陆续到齐。
那人数众多的老牌弟子,也不和阮清跟月半打招呼,径直出了辛门,乱糟糟地朝西北方飞遁而去!阮清看了看月半。
我可没有什么办法!月半苦着肥脸,跟这些家伙不熟!阮清微微摇头,说了声走,便径直带头飞出辛门。
月师兄不要见怪,阮师兄并无恶意?瑶琴本想跟着阮清遁走,身形才动,却忽然改了方向,飞到月半附近,柔声道歉。
师妹不知我与阮师弟的交情,却是多虑了!我们也赶紧出发,否则阮师弟就要走远了!见得月半眼中的戏谑,瑶琴脸色一红,匆匆答应一声,就拉着玉箫遁走了。
月半嘿嘿怪笑,遁光才起,就发现身边嗖嗖声连响,原地就只剩了他一人!不厚道啊!许师弟等等我——唉,就不能慢点吗?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许听潮本来缀在最后,但摩云翅遁速奇快,瞬间就超越瑶琴等人,和阮清齐头并进!月半见了这架势,忽然一阵摇头晃脑。
不好玩了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瑶琴等人听到这话,不禁齐齐皱眉,此去焰州定胡城,当真诸事不顺!第六十三章 风起云涌乾坤动,同门携手赴戎机(三)( )阮清正自凝神飞遁,忽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一道不弱的气息,扭头一看,正是背生赤红羽翼的许听潮,于是友善地朝他笑笑。
许听潮淡淡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埋头飞遁起来。
阮清先是脸露诧异,接着好笑地摇摇头,也不去管许听潮,继续思索起自己的事情来。
师兄弟二人并排飞遁,看起来很是和睦,但落在后方月半瑶琴等人眼中,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飞遁半晌,姓铁的大汉终于忍不住嘟囔出声来:较个屁的劲,如此搞下去,迟早被西方魔崽子一锅脍了!……一行人穿过戎州东北角,入了凉州地界,只见四下景致大不相同。
青山绿水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垠的碧绿草地,裸露着岩石的戈壁沙海,或者起伏的斑驳丘陵。
地上不时能见到列队行进的甲士,赶着大车的民夫。
这些凡人见得空中众人的遁光,均都高举手中兵刃皮鞭,发出震天价的欢呼!征人自诩得巨观,奇气奔逸无牢笼!阮清似乎也被这沙场情怀感染,忽然念出这么两句来。
许听潮不懂这两句七言的意思,只是觉得似乎有些豪壮,又有些傻气。
许师弟,你看这些大好儿郎,舍生忘死赴国难,拼尽了一腔热血,到头来,几人能有好下场?许听潮扭头看着阮清,不明白这位师兄为何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阮清见得许听潮的模样,忽然失笑道:却是我倏忽了,许师弟经历特别,自然不明这世道人心的险恶……赶紧走,定胡城正和西戎大军交战,定然需要我等支援!许听潮低头,看了眼依旧在仰头欢呼的凡人军队,便把摩云翅一振,追上遁出老远的阮清。
虽说一行人是在凉州境内飞遁,但其实左方不过百里就是武州地界。
偶尔可以见到一两支武州军队在行进,军容更盛不说,其中竟然还有炼气士压阵。
玉虚说,极乐宫把凉翰墨三州修士祸害得惨了,看来倒是不假。
从和许听潮说话之后,阮清似乎就兴致不高,只顾闷头飞遁,这时忽然轻咦一声,停下遁光,扭头朝凉州境内看去。
许听潮不解,但还是停在阮清身边,顺着阮清的目光,却什么也没看到。
未几,月半瑶琴等人也赶到,纷纷停在二人身边。
阮师兄……瑶琴才轻声问出口,众人注视的方向,天际处忽然出现一道黄蒙蒙的遁光。
那遁光朝这边飞了一小半,突然折向西方,似乎害怕与众人相见。
月师兄,如何?阮清扭头问道。
这事只怕得管上一管!月半笑嘻嘻地答了,运起真气朝那遁光大喊,道友且慢,在下太清门月半,若信得过,请过来一叙!话音才落,那遁光就立即转了方向,眨眼飞到众人身边,现出个衣衫破烂,神色惶急的白发老者来。
老朽极乐宫凉州外门执事蒋三通,还请诸位道友看在道门一脉的情面上,救一救老朽!这老道士颤颤巍巍地站在半空,对月半不停地打躬作揖,看起来甚是可怜。
蒋道友勿急,我等既然叫住道友,就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
月半一句话,便让这老道彻底安了心,赶紧又谢道:月道友大恩大德,老朽粉身难报!前方何人,还不快快将那极乐宫余孽拿下!这般嚣张的话语,先就让众人心中生恶,自然没人对天边冒头的几道淡紫遁光露出好脸色!蒋老儿,受死!为首的那道遁光还在两三里之外,就打出一支金灿灿的笔状法器,直取蒋三通颈项!滚!郭姓大汉早已不耐,一声大吼犹如闷雷!只见他右手上黄光蒙蒙,蓦地涨大数十倍,一拳将那金笔打得倒飞而回!大胆!那金笔的主人惊怒交集,吼声都变了调,又尖又细的,刺得人耳膜生疼!哈哈哈……原来是个阉货!郭姓大汉哈哈大笑,把右拳放到嘴前使劲吹了吹,又掏出个皮囊,倒水细细清洗。
给我杀了他!为首那淡紫遁光,被金笔一冲,倒飞数十丈,露出个细皮嫩肉的奶油小生。
这俊美少年却满脸阴毒狂怒,指着郭姓大汉尖声呵斥!后面几道遁光赶至,现出个年轻儒生,见得月半一行人均都气质不凡,不免有些犹豫。
那少年却红了双眼,对这些儒生跳脚骂道:作死么!还不快点动手,小心小爷先宰了你们!几个儒生人人羞愤欲绝,脸色变了数遍,却还是遵了那少年的吩咐,对郭姓大汉道一声得罪,便使出法器打来。
郭姓大汉丝毫不惧,收了水囊,扭头对月半等人喊道:都不许出手,俺老郭今日就给这些酸丁点厉害瞧瞧!喝呀——一声大喝,这汉子身形迎风就长,瞬间变作三四十丈高下的巨人!伸开巨手,径直朝那些儒生抓去!几个儒生大惊失色,纷纷躲避不迭,百忙中不忘了催动打出的法器!笔砚尺规书册,四五件法器打在郭姓大汉身上轰轰作响,爆出一阵眩目的黄紫光芒!这般声势也不算小,郭姓大汉却恍若不觉,左手一甩,便将这些法器拍苍蝇般地拍飞,然后哈哈狂笑着迈开大步,朝四下躲避的儒生追去!那俊美少年脸色发白,满眼都是郭姓大汉顶天立地般的庞大身躯!蒋三通目瞪口呆之余,心中大喜过望!这些太清门的道友,委实厉害得过分,自己的性命当无忧矣!阮师兄,郭师兄使的是什么道法?瑶琴玉箫二女也被惊到,第一时间就想起找阮师兄解惑。
郭师弟施展的,乃通明峰安期师叔的独门秘术,法天相地巨灵神!巨灵神?瑶琴玉箫深以为然,这么骇人的个头,不是巨灵神是什么?郭师兄入门不到二十年,就如此厉害,不知那安期师叔亲自使来,会是个什么场景?这两个女子,一想到头顶苍天,脚踩大地的千万丈巨人,就是一阵微微眩晕!其实何止瑶琴玉箫二女,韩元遂,褚家兄弟,两个面熟的青年,还有那抠门的货郎,哪个不是脸现惊色?许听潮更是双目五色闪烁不已,直直盯着正自大展神威的郭姓大汉!太清门安期扬的独门道法天下驰名,那俊美少年似乎颇有些来历,听得几人对话,已经猜出这十余人的来历,脸色数变之后,忽然一咬牙,用袖袍遮住右手,偷偷放出一枚头发粗细的寸许长飞针,直取瞪大双眼观战的蒋三通!眼见飞针就要扎到眉心,蒋三通却半点反应也无,俊美少年不禁脸露喜色!就在这时,阮清不经意地挥了挥衣袖。
那飞针蓦地激射而回,速度快了十倍不止!俊美少年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觉得右肩一麻,整条右臂失去了知觉!这少年骇然抬头,正好迎上阮清淡淡的目光,不禁心中一寒,想也不想,驾起遁光飞速而逃!唉!阮师兄忒也不厚道,把那小子生生瞪跑!俺老铁不怕伪娘,正打算好生揍他一顿,泄泄心中的火气!姓铁的大汉满脸遗憾地看着那俊美少年的遁光倏忽消失在天际,瓮声抱怨起来。
正主儿都跑了,几个儒生自然不愿再继续纠缠,纷纷收了法器,朝众人一拱手,架起遁光往西北去了。
几个小子走好,等到了定胡城,再来陪你家爷爷玩耍!郭姓大汉嗓门本就不小,这一声大喊,轰隆隆如同闷雷,传出数十里远!估计在附近行军的凡人,全都把这话听了去!几个儒生气得直欲喷血三升,差点跌下云头!在铁姓大汉羡慕的目光下,郭姓大汉收了神通,得意洋洋地回了队伍,忽然朝韩元遂抛个眼色。
韩师兄,你觉得小弟这番表演如何?哼!老夫虽看不惯你的行径,但几个犬儒,打了也就打了!若有下次,老夫定然拍手称快!犬儒?郭姓大汉愣愣地挠了挠头,果然好词儿!不想你这老酸菜,竟也有如此可爱的时候!哼!韩师兄,郭师弟,勿要在此吵闹。
时辰已不早了,我们也赶紧走!阮清说完,忽然看着蒋三通,不知蒋道友有何打算?诸位可是要去定胡城?正是!果然如此!蒋三通倒也不觉得意外,老朽有一言相告,若到得战场,千万不要理会儒门的安排……这老道脸上闪过惊惧的神色,接着说道:儒门那帮贼子不把咱们道门修士当人看,尽派了当做炮灰!老朽好些同门,都是这般被魔门斩杀,拘了魂魄去炼成阴毒法器,连转世投胎的路也断了!老朽就是不甘落得如此下场,才冒死逃出来!诸位道友相救之恩,老朽铭记五内,无论今生来世,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告辞了!阮师兄,蒋道友说的话,可当得真吗?待蒋三通远去,瑶琴才不无担忧地问道。
一半一半!阮清沉吟了一阵,才解释道:儒道纷争,由来已久。
不过因为佛魔两门虎视眈眈,才暂且搁置,互相守望相助。
儒门从来都有削弱道门壮大自身的心思,只不过大势之下,不会做得那般明显。
极乐宫早已犯了众怒,此次不过墙倒众人推,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报应不爽!我等到了定胡城,只须小心行事,谅儒门不敢使出什么阴毒手段!第六十四章 儒门贤士徐子静,本为旧年生死交(一)( )傍晚,焰州大地上一望无际的红沙漠,在夕阳昏黄的光芒下扭曲跳动,如同熊熊燃烧的妖异火焰!这般神奇雄浑的景致,让天空飞遁的许听潮一行十余人,有种在烈火上炙烤的错觉。
众人才稍稍习惯,视线极处却忽然出现一根通天彻地的血柱!惨烈的煞气滚滚而来直冲入脑,让人不禁心潮澎湃,全身血液似乎已经沸腾,一口闷气憋在胸中,好不难受!这种感觉,许听潮却不陌生,黄骖高洪师徒修的铁血煞气也有相同的特性,只不过眼前这煞气,只让人觉得心血沸腾,却不会乱了神智!前方定然就是定胡城!若无大军交战,怎会生出如此浓厚的煞气!铁姓大汉蓦地大喝一声,遁光瞬间加快大半,呼哧冲到前方!黑虎兄弟慢点,老郭来也!又是一道橙黄遁光超越了众人,跟着铁姓大汉的遁光,齐齐向血柱腾起的地方激射而去!走!阮清沉喝一声,率先加快了遁速!众人早就心绪激荡,当下也不再强行压抑,纷纷把遁光催到极致,十余道惊天长虹,划破傍晚的血色天空!这十余人修炼将近二十载,目力何等惊人?还在十多里外,就看见一座雄城拔地而起,周围无数士卒纠缠在一起,飞矢如雨,杀声震天!如血似火的大地上,几十支连绵不绝的大夏军队齐头并进,在号角和军鼓声中杀入战场!战场正上方,一道其粗无比的血气直冲霄汉,天空道儒魔三方修士千余人,各自驾驭法器法宝穿梭来去,施展神通秘法死命拼杀!其激烈程度,一点不比地面差!呔!兀那西方魔崽子,你家铁爷爷来也!铁黑虎冲在最前面,见得如此惨烈的场景,不禁双目尽赤,还在半路便现了巨灵法身,带起无匹气势,直往魔门修士冲去!铁黑虎你好不厚道,也不等等俺老郭!郭姓大汉不甘人后,也把法身亮出,紧跟在铁黑虎身后冲去!两个三四十丈高的巨人在天空奔驰是何等状况?且不说魔门修士的反应,地上大夏一方的士卒见了,无不士气大振,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拼命厮杀!而胡人大军,见得如此恐怖的巨人,先自怯了三分,士气不如人,便挡不住大夏军队的冲击,竟隐隐呈现溃败的征兆!魔门修士见势头不对,赶紧使出压箱底的魔道秘法,战场上空一时鬼哭狼嚎,道儒两门修士被压在下风!有那修为不够的,立时便被恶鬼魔头,修罗夜叉结果了性命!道儒两门修士自然大怒,各种神通道术层出不穷,总算抵住魔门的攻势,重又打成半斤八两的局势!便是铁黑虎和郭姓大汉加入,也未能占得太大的优势!如此一来,地上开始溃退的胡人大军又站稳了脚跟,与大夏士卒死命厮杀起来!便在此时,阮清十余人各自架了十余丈的遁光赶至!许听潮二话不说,往上空遁去,浑身金红光芒闪耀,瞬息间就化作一轮金红大日,与西方地平线上的夕阳遥遥呼应!与在苍山剑派道法初成时引动异象不同,许听潮早把落日熔金剑练得随心所欲,道道巨力对准魔门修士压下,金红剑光紧随射出,瞬间便斩杀了数十魔修!阮清大修飘飘凌空而立,左手背在身后,右手随意指点,每一点指,都有一道清气射出,而战场上空就有一个魔修惨叫身亡!看似速度不快,斩杀的魔修数量,却不在许听潮之下!瑶琴,韩元遂等人自然不甘落后,纷纷亮了法器神通,对准魔门修士就是一通狠杀!本就在与魔修缠斗的儒道两门修士,也均都精神大振,出手更是狠辣无比!战场中的魔修,受了许听潮落日熔金剑压制,修为高深的还好,运转真气抵抗,仅仅是辗转腾挪间有些窒碍;那修为浅薄的,只觉仿佛身陷泥潭,便是举手投足这等习以为常的动作,都困难无比!如此一来,哪里还能落得好下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不知何处飞来的法器道术结果了性命!几乎是瞬息间,魔修就陨落了将近一半!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魔门哪里还能抵抗,纷纷抽身往西方退走!道儒修士连连阻截,又斩杀了数十人!上空魔修大败亏输,地面胡人大军也瞬间崩溃,大夏军队衔尾追杀,斩首不计其数!到得此时,局势已经明朗。
战场上空忽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大叫——那小白脸可是昆州阮子厚?这许多年不见,徐家哥哥还以为你登仙门遭了兽难,早化作大粪滋润浮云山草木了耶!正自闲庭信步的阮清神色凝固,忽然朝战场方向哈哈大笑:我那乖乖小漺儿,五十岁的老男人了,还留着一条毒舌,也不怕怡红院的白翠花天天缠着你算总账!白翠花从良了也!如今儿孙满堂,享不尽的天伦之乐!你这登徒子在此乱说,莫不是要坏了她一家的情义?好你个小漺儿,总算做了件人事!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古人诚不我欺!……这两人肆无忌惮地互拆面皮,众修听了不禁莞尔,便是地面大夏军队,也爆出一阵震天哄笑!要说有谁不高兴,也只有瑶琴玉箫,二女面色均不大好看,也不去追杀溃逃的魔修,站在半空,怔怔看着神采飞扬的阮清,黯然神伤不已。
好你个阮子厚,什么时候多了两个红颜知己?两位仙子莫要伤心,我与子厚玩笑惯了,这世上哪来什么怡红院的白翠花!听得这话,阮清固然尴尬不已,瑶琴玉箫二女却转悲为喜,含羞带怯地看了阮清和那踏云而来的嬉笑儒生一眼,驾着遁光落荒而逃!这两人说笑间,魔门修士已和儒道修士脱离了接触,不过其中一个面目阴鸷的老者不忿,掏出一面黑气缭绕的小幡,朝空中许听潮所化金红大日抛去!诛魂幡?!阮清和那儒生虽然互相调侃,却依旧密切地注意着魔修的动静,一见这黑色妖幡,那儒生立时大惊,这位师弟小心!出声提醒的同时,儒生挥手打出自己的法器!阮清反应也不慢,抖手扔出数十张符箓!许听潮一赶到便挫了魔门锐气,关注他的自然不止阮清两人。
众修见魔门修士竟用诛魂幡袭击他,不管出于什么心态,均都纷纷出手阻拦!可惜似乎有些晚了,众修的法器符箓,只能远远落在那黑幡之后!眼看就要中招,金红大日忽然化作一柄金红符文明灭的丈许大剑,对准诛魂幡狠狠斩下!嘭地一声闷响,诛魂幡爆成一团数十丈大小的黑色云团!这云团阴气森森,仿佛那九幽冥泉,冻得人魂魄生寒!众修的神通道术,法器符箓打在上面,轻易就被反弹开来!神通道术直接溃散,法器符箓也或损或毁!场面一时沉寂,原本溃退的魔门修士忽然齐齐停住,西方天际也有数百道遁光露头!那黑云翻滚一阵,忽然急剧蠕动起来,表面凹凸几下,就轰然溃散,密集的金红光芒四射而出,瞬息间就将残余黑云扫荡一空!许听潮掌托一柄寸许长的金红小剑,脸色苍白无血,一双眼睛却冷冷地看着那放出诛魂幡的阴鸷老头。
那老头大骇,返身便欲遁走!许听潮脸色一沉,手中金红小剑化作一道流光,瞬间跨越虚空,从那老者后背射入,前胸透出!老者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胸前大洞,身形一晃,无力地坠下云头!儒道两门修士大喜过望,对着魔修又是一阵狠杀!一众魔修匆匆抵挡几下,便抽身飞退!子厚,你这师弟当真厉害!许师弟的道法至刚至阳,正是这等阴邪的克星!你个滑头,究竟什么道法,也不给我露个底!阮清笑而不语。
那儒生也不再纠缠,而是斜眼问道:可有兴致再斩他一将?阮清眉头一挑,盯住一真气浑厚的魔修,傲然答道:且看我手段!只见他轻描淡写地一点指,一道清光从指尖射出,直取那魔修胸腹要害!那魔修识得厉害,脸色难看地抛出一块乌沉沉地铁牌,变大后挡在身体前方!阮清冷哼一声,清光绕开铁牌,扎进那魔修胸膛!子厚好手段!儒生哈哈大笑,头顶飘出一团浓郁的紫气,化作一头紫色兀鹰,飞腾间一爪抓碎另一个修为相仿魔修的天灵盖!月半见了嘿嘿直笑,将手中折扇往空中一抛!等折扇化作一头漆黑的玄龟,才合身一扑,整个没入玄龟体内!这玄龟仰头一声嘶吼,四脚迈开,轰隆隆地冲入逃窜的魔修群中,顶住密集的魔道法术,口喷剑气连斩十余人!这四人大发神威,也激起众修的心气,纷纷亮出各种秘术,几个呼吸便将逃窜的魔修斩杀了七七八八!此时,西方赶来支援的魔修还在七八里之外,而定胡城中,又腾起数百道各色遁光!眼见事不可为,众魔修接应了溃逃的数十同袍,便自退去。
儒道修士也不追赶,就停在两军交战出的上空压阵,任由大夏军队与胡人大军厮杀!第六十五章 儒门贤士徐子静,本为旧年生死交(二)( )这一场大战,直杀到月上三竿,群星高挂!大夏军队将胡人杀退三十里,方才止了攻势,就地扎下大营!数十里红沙上尸横遍野,伤着哀号不绝于耳,好不凄凉!有数千修为浅薄的炼气士,捧了照明法器站在半空,监督军卒救治伤患,收敛阵亡将士的尸身。
至于胡人伤兵,救治不易的直接一刀了断,其余的草草包扎,当做俘虏尽数押走。
胡人尸体不用士卒去管,自有炼气士用特制的乾坤袋收集盛放,待天明之后再交还给胡人将领。
战事接近尾声,阮清,许听潮等人就已提前离开,被那姓徐的儒生领到定胡城中下榻的驿馆。
一行人均都默契地没有提起,为何同是太清门人,却要分先后到达。
赶去驿馆的路上,儒生和阮清互相介绍,许听潮倒是搞清楚这帮子同门和那儒生名姓。
认识的自不必详述。
那儒生名唤徐漺,表字子静,与阮清本为至交,二十年前,两人在官场摸爬滚打,拼着掉脑袋,一起做了好些利民之事,一贬再贬之后,先后成了庶民。
这两人的交情,用徐漺的话说,就是可托三尺之孤也!当然,徐漺和阮清失望分别后,各自凭借机缘走上修行之路,如今还是老光棍两个,两人也均都平平安安,不存在什么托孤之说,但这并不妨碍两人的交情。
而许听潮觉得眼熟的两个青年,正是当年登仙门时,落在最后侍弄慢性子水牛老黄的两个少年。
那面容憨厚的复姓麦丘,单名一个丰字,自称本为农家放牛娃,如今拜在孟泽长老门下,修习的功法,乃是太清门镇门道典太虚秘录!另一个瘦弱青年叫做行知远,造化也半点不差,跟随另一为长老顾明辉修行,所习道法亦是太虚秘录!除了这二人,那抠门货郎叫作王诚,竟是玉虚的记名弟子!这王诚身为本门执事长老的弟子,居然还这般低调,不免让人觉得奇怪。
玉虚对许听潮不怀好意,许听潮对玉虚也甚是憎恨,对他这记名弟子,自然暗暗留了心思。
最后两个,便是脾气暴躁的郭铁两个大汉。
铁姓大汉不用多说,昨日傍晚那姓郭的汉子早就喊过,名为黑虎,甚是威猛!而郭姓大汉也有个和他很配的名字,郭雄狮!其实这汉子本名是郭老三,入门后才被师傅安期扬将老三改成雄狮,刚好凑成一对狮虎徒弟!郭铁昨晚二人杀得过瘾,情绪整夜都平静不下来,恰好半路遇到一群将官问安搭讪,索性应了邀请,到城中酒交流感情去了。
许听潮白日里硬撼那诛魂幡,受了不轻的伤势,方一到达驿馆,就挑了间房间,用心打坐调理真气。
月半韩元遂等人也觉白日一战消耗不小,各自回了房。
两位仙子暂且歇着,你们这阮师兄,我老徐先借用一阵!徐漺见只剩下阮清和瑶琴玉箫二女,不由笑嘻嘻地开口道。
女儿家脸皮薄,哪里经得起这般调笑?即使心里万分欢喜徐漺这么说,表面上却肯定不会表现出来。
二女红着脸告退,末了还不忘嘱咐阮清,要早点回来休息。
徐漺哈哈大笑,说我和你们阮师兄交情虽厚,却无有那断袖之癖,只爱美女不喜俊男,定然不会留阮清过夜,让二女尽管放心!瑶琴玉箫落荒而逃,纷纷在心中想道:阮师兄说这徐漺生了一条毒舌,原来果真如此可恶!想是这么想,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心尖那股子甜意!等二女走掉,阮清才微微不悦地对徐漺说:徐兄,我对二位师妹无此心思,你又是何必?徐漺不以为然,说道:你个负心汉是对人家姑娘没有心思,可你那两个师妹却不这么想!二女对你的情义,便是傻子也看得出来!我就不明白了,为何你这老鳏夫无论到了何处,都有这般桃花运?自己算算,你负了多少好女子?那时还可以借口不连累人家,如今呢?你身为太清门掌门之徒,本身又已成就元神,怎还会有那许多顾忌?阮清默然。
徐漺哼了一声,继续道:你这家伙心气高,怕是看不上人家姑娘?你却是不知,你徐家哥哥此刻早已嫉恨欲狂,恨不能立时便取你而代之!阮清哭笑不得,指着徐漺道:我观瑶琴玉箫两位师妹对你感观不坏,倒可以努力一二,也好把你阮家弟弟解脱出来!呸呸呸!咱老徐可不是那种横刀夺爱的无耻小人,你就自己慢慢消遣!徐兄,你说这次战事如何?阮清不想再和徐漺磨嘴皮子,等他说完,便忽然问道。
还能如何?不过雪上加霜四字而已!我身在儒门,却比你清楚这天下大势!如今大夏朝看似强盛,实际也是危机四伏。
且不谈南海翊州那帮子叛逆虎视眈眈,琼华州别有用心,便是那东海碎玉州,也闹得沿海不得安宁,听说最近连靖州和滨州都受了波及!偏那皇帝老儿野心不小,又在北方生生辟出个陇州来,惹得嫣族人大为不满,连岁贡的嫣姬都停了……阮清静静听着,转眼二人就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徐漺忽然停下脚步,挥手布下禁制,压低声音说道:你那许师弟今日风头太盛,所修道法对魔门克制甚大。
你可得小心看紧,别让人给算计了!莫非是儒门?阮清眉头一挑,神色不善地问道。
如此关键的时候,儒门哪会做这等蠢事?魔门图谋了这许久,在道儒两门安插一两个奸细,并不是什么难事。
有你那许师弟在,魔门正面打赢机会不大,自然会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儒门倒是知晓一些可疑人物,但事到临头,只怕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徐漺并未说完,便是道门内部,对太清门不服的也大有人在。
顶着个道门魁首的头衔,遭人嫉恨是一定的,暗地里不知多少门派想要取太清门而代之!就是这些人,指不定也会跟着做什么小动作!阮清神色已转为凝重,朝徐漺施礼道:多谢徐兄提醒!你我什么交情,谢什么谢?徐漺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修行不就是为了超脱生死轮回,逍遥天地外么?真搞不明白,哪来那许多心思斗来斗去!走,喝酒去!阮清一笑,任由徐漺拉着走了。
状态不佳,这章少了点,求谅解!⊙﹏⊙)第六十六章 从来英雄不易做,狂风只摧秀林木(一)( )阮清和徐漺别离二十载后相逢,自有许多话要说。
一番畅饮尽兴而归,阮清径直朝许听潮的房间走去。
刚刚转过走廊拐角,就见房门前,月半老神自在地盘膝坐在一头漆黑玄龟的背上!玄龟两只鳞甲密布的前爪,死死按住一美貌侍女!这侍女神色癫狂,两只眼睛殷红如血,恍若黄泉恶鬼!只是身上被淡淡的黑光困住,半点不能动弹!月师兄,小弟惭愧!阮清来到月半身前,脸现惭色,两手抱拳深施一礼!阮师弟何须自责?他乡遇得故知,也是一件美事。
你去应酬,师兄自然应该多担待一二。
月半说着,屈指朝地上那侍女弹出一道黑光,补充消耗的真气,只可惜了这无辜的女娃娃!阮清虽说成就了元神,但毕竟修道时日不长,见闻比不上月半广博。
他倒是看得出来,地上这侍女被人用魔道法门炼成了血肉傀儡,却不知究竟是哪一门魔功。
皱眉查探一番,阮清叹了口气道:七魄尚全,三魂却已不在,泥丸宫中有一道……似乎是残魂?阮师弟好眼力,不过只说对了一半。
这女娃脑中那东西,可不是什么残魂,而是一道魔念!魔念?阮清神色一沉,莫非是西方龙泉殿的天魔种念大(蟹)法?除了龙泉殿门人,谁还会这等歹毒的精妙魔功?若非为兄发现得早,只怕就要被它得了手!月半脸色也不大好看,说完又神色一苦,可惜这女娃娃了!阮清听了,也觉恻然,魔门行事速来肆无忌惮,没有道儒两门不许对凡人出手的规矩,被害的凡人,这侍女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师兄何不早点抹杀了那魔念,也好让这孩子入土为安?不急!那龙泉殿弟子这么喜欢夺人魂魄占人躯壳,落在我手里,定不叫他好过!反正战事有那帮师兄师姐撑着,咱们有的是功夫!若这女娃有灵,当也乐意师兄这么做!月半说完,又弹出一道真气,打入侍女体内,侍女眼中红芒顿时盛了几分!阮清摇头,唤来驿丞,拿了好些银两,吩咐转交给侍女家人,又叮嘱了些细节。
那驿丞战战兢兢地应了,才慌不迭地离去。
月师兄,小弟晚上来换你如何?不必,为兄要跟这魔崽子耗着,正好顺便给许师弟护法!……胡人大军新遭大败,无力再与大夏军交战,接下来几天,除了零星冲突,两军并无大事发生。
但魔门和道儒两门修士,着实打了几场惨烈的硬仗!儒道两门战胜的次数多些,但再没有像许听潮和阮清参与的那次,胜得干净利落,反倒因此折损了不少人手,便是太清门弟子,前后也陨落了七八个之多!这天许听潮伤势尽复,方一走出房门,就被月半堵了个正着。
许师弟,这些天你倒是舒爽了,可知师兄我操碎了心!许听潮淡淡地看了眼被玄龟按住的侍女,神色微动,就抬头看着容颜憔悴的月半。
去天字甲号房找你阮师兄,这混蛋魔崽子还是让我来招呼!月半心情似乎不大好,挥挥手,示意许听潮赶紧走。
许听潮又低头看了那神色狰狞的侍女一眼,朝月半深施一礼,才转身离开。
可是许师弟到了?直接进来!方才走到天字甲号房门外,阮清的声音就从房中传出。
许听潮也不犹豫,直接推门而入,只见阮清临窗而立,手执一支灵光闪闪的毛笔,在面前凌空铺开的黄纸上勾画。
这却不是在作画,只因那黄纸灵气逼人,被裁作半个巴掌宽,一尺来长,阮清笔上饱蘸的,也不是浓墨,而是血红的朱砂!许听潮走到窗边,静静地观看阮清绘符。
阮清扭头朝许听潮笑笑,就把视线移回符纸上,手腕颤动,运笔如风,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忽然,符纸上灵气一阵紊乱,噗嗤一声无风自燃,化作灰烬纷纷扬扬地落下!阮清面露遗憾,将符笔放到窗前案几上,就要说什么。
许听潮却忽然从案几上拿起一张空白的符纸,递到阮清面前。
许师弟想学制符?许听潮点头。
这闷葫芦师弟倒也简洁!阮清摇头笑了笑,接过符纸凝神绘制起来。
没了打扰,这一次异常顺利,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几乎是眨眼间,一张红光蒙蒙的符箓便告成功!这符箓,却是最基础的道法火弹术。
许听潮并不会,奈何火弹术实在过于简单,看了一遍多,便觉得掌握了七七八八!这小子沉吟一阵,忽然抬起右手,掌心腾地燃起一枚鸽蛋大小的赤红火球!在阮清惊愕的目光中,许听潮右手五指一分,掌心那火球也一分为五,各自悬浮在一个指尖嗖嗖旋转!许师弟当真天纵之才!阮清击节赞叹,然后不无嫉妒地说,这火弹术,师兄可是用了半个时辰才堪堪学会!且符箓与道法虽说一脉相承,但终究大有不同。
许师弟可知你刚才所为,是何等惊世骇俗?凌空画符这本事,天下元神高人也没几个做得到!许听潮脸露诧异,不敢置信地看着阮清!为兄并未说谎!阮清苦笑摇头,忽然神色一动,先前在极乐宫,师弟仅仅看到东海柳前辈施展燃灵引劫大(蟹)法,便自行悟出一门神通……莫非师弟的天赋是在道法上?许听潮若有所思,自己所会的十余种道法,大都是芍药不知从何处搜刮来。
能被这丫头看上眼的道法,自然不会简单到哪里去,偏生自己习练起来,并不觉得如何困难!怕是真像阮清师兄说的,自己在道法上颇有天赋……阮清比许听潮还要着急自家的推断是否正确,当下便兴致勃勃地接连教了好几个基础道法。
而无论是冰针、飞石、金箭,还是稍微复杂些的火龙、匿灵、木遁,许听潮几乎都是一学就会,速度快得让人瞠目结舌!眼见许听潮凌空勾画,将一道完整的冰针术封印到符纸上,阮清不禁开怀大笑:许师弟,你有此资质,不学符箓当真浪费!若习得的道法多了,就算临阵画符应敌,也是游刃有余!这枚玉简记载了本门绝大多数的符箓的绘制之法,今日便送与你了!师弟天纵之才,定能将符箓一道发扬光大!意外知晓自己竟有这等了不得的本事,许听潮自然也是大喜过望,恭敬地接过玉简,难得地对阮清说了个谢字。
阮清高兴地受了,才正色道:为兄请师弟来,实乃有几件要紧事相告!最近几日,我道儒两门又将与魔门开战,很多道友都指名要师弟参战,为兄也不好推辞。
师弟入了战场,只把落日熔金剑使出,窒碍魔门修士行动即可!切记不可随意出手,加倍注意自身安危!见阮清说得郑重,许听潮心中大凛,虽然不很清楚这师兄为何如此说,但想来定然不会有害处。
许师弟也不用太过担心,为兄也会与你一同参战,若有危险,定当全力相助!这玉符乃为兄亲手所炼,若是不小心失散了,只须注入真气,我便知晓你的位置!许听潮便是再迟钝,此时也觉出,事情似乎比想象的还要严重!然而他却知现在徒自担心也无用,将玉符收好,便告辞离开。
出门还没走多远,许听潮就见瑶琴用托盘端了一壶热气腾腾的香茶,俏生生地站在路旁亭间。
微微点头示意,许听潮就埋头赶路。
许师兄请留步!许听潮转身,静静看着袅袅走来的瑶琴。
前些日子,瑶琴误会许师兄了,请许师兄见谅!瑶琴裣衽行礼,这小子却半天摸不着头脑。
看到许听潮眼中的疑惑,瑶琴感叹道:阮师兄说得半点不错,许师兄当真心思纯净,不曾沾染半点红尘!方才瑶琴见两位师兄立而论道,心里不知有多高兴!我们太清弟子齐心,想来也没有什么能难住……许听潮听了,似懂非懂,眼中疑惑越来越重。
瑶琴忽然轻笑一声:却是师妹糊涂了……许师兄若还有事,就请便!小妹不打扰了!许听潮自然求之不得,酷酷一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瑶琴好笑地摇头,那一瞬间的风情,直让路旁盛放的百花失色!这女子回头看向天字甲号房的窗口,可惜心中牵挂的那个挺拔身影已经不再,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惆怅……瑶琴却不知,本应早就离去的许听潮,此时忽然回头,把这一瞬间的愁思摄入眼底!片刻,许听潮再次转身离去,手中却忽然多了个做工拙劣的锦囊。
锦囊中是个小巧的乾坤袋,乾坤袋中的东西,许听潮早已看过:十枚封印了焦璐师叔剑气的青玉符,三瓶化伤丹,一瓶避毒丹,一瓶回生丹,以及一大堆零零碎碎的吃食。
这些东西,许听潮一件都没有动,任由它们装在锦囊中,一起被贴身收藏……第六十七章 从来英雄不易做,狂风只摧秀林木(二)( )翌日,魔门修士早早来到定胡城南方百里之外,等待道儒两门修士的到来。
近千魔修泾渭分明地站成两堆,观其服饰,似乎分属两个门派。
两个站在前方的老者,穿着与各自身后的魔修相似,只是华丽了很多。
左方那黑老者看着西北方,忽然冷哼一声:夏朝那些酸儒当真惹人厌烦,炼气士之争,偏生要把凡人也裹夹进来!若哪天老子不高兴,直接出手屠了他百万大军!刘兄何必烦恼?凡人打得再厉害,也不过好戏一场,只要胜了那些酸儒和牛鼻子,还怕夏朝军队翻上天去么?说话的,是右方的血红长袍老者,这老者神态闲适,似乎来此不是为了斗法厮杀,而是专程赏玩风物。
步擎苍,我大罗千幻宗可不像你厉魂谷,几场凡人大战下来,就能赚取莫大好处!嘿嘿,刘兄也莫要眼红,每次斩杀儒道修士所得,我厉魂谷可只拿了三成!那四成破烂,抵得上一杆血魂幡么?谁曾想到,夏朝人这次竟然动了真格,出动如此多的凡人军队?若刘兄不满,我厉魂谷愿在事成之后稍作补偿,此时可不能先自乱了阵脚。
哼!那姓刘的黑袍听了,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心中却想,我魔门来势汹汹,夏朝人不当真才怪!可惜事先未曾料到,夏朝的酸儒竟然这般心狠,用百万凡人军队作为炮灰!虽说我魔门中人行事速来随心所欲,却也没谁真个敢屠尽夏军,落个夙业缠身凄凉的下场!两人沉默了一阵,步擎苍忽然叹了口气:伍兄若是在此,这次当有八成胜算,可惜……提那废物作甚?黑袍人大为火光,姓伍的修行数百载,却连偷袭一炼气小辈都做不好,反被人家拿住一道魔念百般折磨!一天到晚都听他扯着嗓子嚎丧,烦也被烦死!拿住伍兄魔念的太清弟子,倒是个识货之人,若当场就把魔念灭了,经过这些天修养,伍兄当能恢复个七八成!如今,伍兄却连这么重要的行动都不能参与。
没了带头的,龙泉殿的人也不敢与你我两门一齐行动,生怕被当成炮灰。
便是没有他龙泉殿,我魔门也不虚那帮酸丁牛鼻子!这一次,定要将太清门那姓许的小子斩杀,以解心头之恨!此次有阵法辅助,那许听潮的奇门道法威胁不大,且我已血祭了三名弟子,专门招呼他!反倒是太虚老儿的徒弟阮清,需得多多留意!阮清修炼时日虽短,却已成就元神,比之你我,也半点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既如此,待大阵布成之后,你我联手先合力扑杀了他!自当如此!……儒道修士还像往常一般,等到时近正午,才陆续赶到定胡城外集合。
双方修士看到当日扭转乾坤的许听潮赫然在列,均都暗暗欣喜,个个摩拳擦掌不已。
许听潮正和阮清站在一起,被这许多修士注视,顿感颇不自在,神色略略冰冷了几分。
许师弟,何须如此在意?不过拂面之风,入眼之景而已!阮清忽然笑着劝道。
许听潮听了,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人生在世,还能不被人看吗?这种事情,就像微风吹过脸颊,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东西一样,平常得很!只是,拂面之风,入眼之景似乎有些多了……阮师兄,许师弟要参战,你怎不告诉我们兄弟?一声粗豪地大喊打断了许听潮的沉思,郭雄狮和铁黑虎急急踏空而来,落到两人身边。
哈哈哈……许师弟,好好干!没有你压阵,打架都不爽快!许听潮扭头看了看肩头,郭雄狮干笑一声,把蒲扇般的大手收回。
这大汉也不觉得怎么尴尬,忽然朝不远处一个白袍修士喊道:李师兄,何时才能出发?俺老郭早等不及了!呵呵呵,不着急。
魔门来了千把人,老早就跑到战场等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多集合些人手,再准备点破阵手段,打他个措手不及!倒是等得!郭雄狮和铁黑虎齐齐大喜!人越多打起来越痛快,这两个粗神经,巴不得魔门多玩出点花样来,好增加挑战的难度……这是鲁长老门下的李栢垣师兄,郭师弟和铁师弟次次大战都参加,倒是跟李师兄混了个熟脸。
阮清轻声解释,许听潮微微点头。
正午时分,道儒两门集合了千余人,浩浩荡荡地朝南方遁去。
一行人刚刚离开,定胡城又腾起两道白色遁光,朝南方急追了去。
两位师妹怎么来了?阮清皱眉看着飞到身边的瑶琴玉箫二女,语气微有不悦,须知此去,定有一场恶战,若你们有个好歹,我如何向齐师叔交待?师兄不必心忧!师傅早就和我姐妹说过,到得定胡城,趋吉避凶是好的,却不能整日龟缩在城中。
不经历几次凶险,终究成不了大器!瑶琴咬了咬牙,接着说道,便是就此陨落,我姐妹定然不怨师兄!这番气话,让阮清一阵头痛,只好叹了口气说道:等战事一起,两位师妹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末了又朝许郭铁三人拱手:还请三位师弟多担待些!许听潮默默一点头,郭雄狮和铁黑虎却有些不愿,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勉勉强强地应了。
瑶琴玉箫二女暗自咬牙,决心不让旁人看扁!路上又有七八人汇合进队伍,其中一个老者飞到阮清等人身边,面有忧色:诸位师弟还需加倍小心,此次厉魂谷步擎苍和大罗千幻宗刘奇都在,只怕来者不善!这老者,自然就是老儒生韩元遂。
郭铁二人本看他不顺眼,此时听了,却也眉头紧皱,显然步擎苍和刘奇并非什么简单人物!不知是否是错觉,千余人忽然安静了很多,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片刻之后,魔门修士遥遥在望,儒道修士也停住遁光,双方隔了两三里,在半空对峙起来。
李栢垣和其余七八人架了遁光上前,冷声说道:魔门当真无人了吗?连你们两个老鬼都钻了出来!嘿嘿,李师侄此言差矣!我与刘兄俱是炼气境界,并非元神高人,算不得违背了约定。
反倒是贵门,似乎来了个叫做阮清的元神……步老鬼!阮师弟修道时日还不及李某,你也好意思拿来说事!李兄,与这般妖人说什么道理?李栢垣身边的儒生忽然开口,步老鬼,此次如何战法,赶紧划下道来!你我双方各出十人单对单较量,哪方胜的场数多,便算赢家,如何?你当我三岁小儿么?魔门什么时候守过规矩?既如此,还废什么话!步擎苍还没说话,那刘奇却忍耐不住,抬手朝前一挥,给我往死里杀!魔门修士顿时漫空飞散,四下朝儒道修士包抄而来!不等下令,儒道修士也各自分散开,纷纷迎上冲来的魔修!许听潮立即架起遁光飞上高空,化作一轮金红大日,无匹巨力对准魔门修士压下!见得魔修纷纷动作一滞,李栢垣等带头之人纷纷松了口气,亮出法器神通,加入战场!两位师妹且去为许师弟护法!阮清交待一声,就踏云上前,手指连弹,瞬间结果了六七个魔修!瑶琴玉箫却并未听从吩咐,而是齐齐驾云,跟到阮清身边!韩元遂犹豫了一下,飞身来到金红大日附近站定,警惕地注视四周。
郭雄狮和铁黑虎现了法身,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冲入魔修之中纵横来去,而是合在一处,随着旁的修士慢慢朝外推进。
这一番接触,短短几次呼吸,双方就各自陨落了数十人!忽然间,战场最外围腾起十八道黄蒙蒙的沙尘,几个眨眼,就将整个战场中的修士全部淹没!吴不寐,你做的好事!一个惊怒交集的声音远远传开,仔细听来,正是方才和李栢垣站在一起那儒生!姓曹的,闭上你的鸟嘴!这弥尘幡乃我狂沙门至宝,你当老子愿意舍给魔门!赶紧来几个人,助我破了这万里黄沙阵!滚滚黄沙中立时传来阵阵沉闷的爆响,好些地方的沙粒忽然变得稀疏,隐约可以看见其中晃动的身影!韩元遂陡然见魔门使出道门阵法,被吓得大惊失色,此时见得大阵摇摇欲坠,便安下心来,凝神为许听潮护法。
许听潮却忽然收了神通,现出身影来。
韩元遂愕然,正要说什么,就见黄沙中接连飞出五个魔修来!其中两个,赫然正是让道儒众修忌惮不已的刘奇和步擎苍!韩元遂脸色大变,想也不想把真气提到极致,浑身清光闪闪,不可逼视!许听潮却平静得多,背后一对赤红羽翼微微扇动,右手手心托了柄金红小剑,左手五指箕张,五道纤细的黑色雷霆在指上蜿蜒游动!刘奇和步擎苍却只是淡淡看了二人一眼,就各自取出一个鲜红的袋子,朝大阵倾倒出无数暗红的沙粒!中人欲呕的血腥气顿时冲天而起!第六十八章 从来英雄不易做,狂风只摧秀林木(三)( )落魂砂!韩元遂大惊失色,许师弟快快出手!许听潮的反应却快得多了,韩元遂刚刚喊出口,金红小剑就化作一道流光激射而出,直取刘奇手中血袋!刘奇挥手打出一道黑光,却被金红小剑轻易击溃!大惊之下,根本来不及多作反应,手中那血红的袋子就被射中,轰地一声爆开,密集剑气四下激射,金色太阳真火熊熊燃烧,瞬间就与袋中落出的无尽血砂同时湮灭,只余一团焦臭的滚滚浓烟!刘奇被这突如其来的剑光弄得一身手忙脚乱,就连他身边的步擎苍,也受了波及!这两人均未受伤,但一阵狼狈是免不了的,特别是刘奇,左袖上破了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此时,韩元遂打出的清光才堪堪激射而至!刘奇正当怒火冲霄,暴怒地大喝一声,抬手一道彩光,将那清光打得倒飞而回!韩元遂连连掐诀,好不容易才将清光重新纳入掌中,却是一枚清气氤氲的玉符!刘奇的注意力却没放在这老头身上,而是恶狠狠地盯着许听潮,浑身数十道彩光盘旋流转!刘兄,休要忘了大事!步擎苍已将一袋落魂砂尽数倾倒,把整个万里黄沙阵染成血色,这老儿淡淡提醒了刘奇一声,才把目光移向许听潮,脸上厉色一闪而过,去!另三个魔修闻言而动,架起遁光朝许听潮冲去!这三人,真气并不如何浑厚,许听潮却隐隐觉得危险异常,当下右手一举,掌心又多出一枚金红小剑!许听潮冷冷看着飞在最前方的那人,手中小剑激射而出!桀——那魔修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浑身爆成一团血雾,一道漆黑的影子从血雾中飞出,堪堪躲过太阳真火的灼烧!这黑影两丈来高,飘飘荡荡的并无实体,脸上却生了一对血红的眸子,死死盯住许听潮不放,似是渴望,又有些畏惧,在空中盘旋不定,就是不敢上前!许听潮神色不变,左手五道黑色雷霆交替窜出,将另外两人也逼得爆散开来,空中又多了两道一模一样的黑影!这是什么怪物?!韩元遂此刻才惊呼出声!一个离他最近的黑影闻言回头,身形一闪,就到了这老头身边,伸出一只黑沉沉的爪子当头拍下!韩元遂脸色发青,忙把手中玉符祭出!嘭地一声闷响,这老头身形急坠,毫不停留地落进血砂滚滚的大阵中!那出手的黑影也没讨得好去,拍中韩元遂的瞬间,就被一只金色火焰熊熊的五色大手捉住!却是许听潮出手相救!桀桀——黑影怪叫连连,嘭地化作漫天黑雾消散,重又在百丈外凝聚成形,不过身形小了一圈!虽说得了便宜,许听潮也在另两个黑影的围攻下退出数里之远!这黑影见了,又是一声怪叫,架起滚滚黑烟,就朝许听潮追去!三道黑影赶着许听潮,转眼消失在西北天际!步擎苍这才收回目光,低头微微沉思。
步擎苍,你还在等什么?黑影与许听潮交手,速度极快,从头到尾,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刘奇倒也不介意耽搁一阵稍稍观看,此刻三个黑影已将许听潮赶跑,步擎苍却还在想事情,他便不能忍耐。
那姓许的小子有些古怪,天鬼似乎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却又有些畏惧。
有这等事?这三只天鬼,是我亲自血祭招来,早已在它们身上做了手脚,自然可以感应到它们的一些想法,可惜模糊得很。
或许是那小子身上带了什么灵物——不扯了,赶紧入阵,把阮清做了才是正经!刘奇说完,纵身遁入血色的万里黄沙阵!步擎苍却没有立即跟去,而是深深看了许听潮和三只天鬼消失的方向,才化作一道血光,激射进入阵中!……先前只是单独的万里黄沙阵还好,被步擎苍和刘奇掺入落魂砂之后,儒道修士立时落在下风!这落魂砂只是步擎苍收集战场上的鲜血和生魂,以厉魂谷秘法粗粗祭炼而成,威力不算大,但数量实在太多。
在阵中时间久了,儒道修士的法器便逐渐被污秽,运使起来愈加滞涩,且受了落魂砂影响,神智也渐渐变得不甚清晰。
魔门修士所炼功法本就偏阴邪,受这落魂砂影响不大,虽然人数依旧比不上儒道两方,却已占尽上风!儒道修士陨落的速度大幅加快!那狂沙门吴不寐用尽手段,奈何加入了落魂砂的万里黄沙阵,早已变得大相径庭,短时间内不能破除!李栢垣等修为高深的儒道修士,拼力斩杀四周魔修,救助同道,却也不能挽回劣势!阮清面沉似水,护着脸色苍白的瑶琴玉箫二女,在阵中纵横来去,手下无一合之敌,仿佛漫天的落魂砂,根本不曾对他产生半点影响!忽然,阮清心头警兆大生,抬手画出一个阴阳太极,挡在身体左方!嗤嗤嗤——十多枚纤细的彩色飞针凝滞在太极上!哼!阮清伸指轻轻一点太极,那十多枚飞针突然斜飞而出,在一个魔修身上扎出将近三十个窟窿!那魔修惨叫一声,化作一滩脓血,瞬间被落魂砂吸收干净!阮清看也不看,浑身真气顺着手臂,滚滚注入指尖太极。
那太极得了补充,瞬间变大凹陷,化作一个太极球,阮清和瑶琴玉箫二女包裹在其中!好个阮清,不愧为太虚真人之徒!且试试老夫血焰砂的威力!步擎苍的声音在附近响起,太极球周围的落魂砂,忽然腾地燃起尺许高血色火焰,焰中无数虚幻的扭曲人脸,张开空洞的大嘴无声嚎叫,争先恐后地朝太极球扑来!阮清神色凝重,两手掐诀,太极球上蓦地爆出刺目的清光!血色火焰被清光射中,眼见就黯淡下去,那一张张虚幻的人脸,更直接化作屡屡黑烟消散!步擎苍嘿了一声,黯淡的血焰忽然又腾起三尺来高!阮清手中法诀变化,太极球忽然急速转动起来,周围血焰被一甩而开,露出一个方圆数十丈的空间来!这等机会,阮清自然不会错过,手中法诀变幻,太极球滚动不休,认准一个血焰薄弱的方向激射而去!你走得掉吗!随着刘奇一声大喝,一道彩色流光从那薄弱处迎面撞来,只听砰砰砰脆响连连,无数彩色细针被崩飞,阮清的太极球却也被撞回原地!四周血焰再次滚滚压来!步擎苍,刘奇,我敬你们是魔门长辈,本不打算计较,却不想你二人如此无耻!须怪不得我出手狠辣了!小子,有种就放马过来,你刘师叔尽数接着!就怕你接不住!阮清右手一翻,取出一柄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寸许长奇门兵刃。
去!阮清一声低斥,这奇形兵刃清光一闪,就从他手心消失不见!太极球周围立时传来密集的叮当声!你敢毁我法宝?!刘奇惊怒交集,声音忽远忽近忽左忽右,让人找不准方位。
不单毁你法宝,还要取你性命!阮清冷笑,双手往背后一背,不疾不徐地说出这番嚣张的话来,自有一副睥睨天地的气势。
瑶琴玉箫二女本被这激烈的斗法吸引,此刻却忽然齐齐看着阮清,四只妙目中异彩连连,白皙的脸颊上,早已爬满红霞!这一次,刘奇没有回答,片刻之后,右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听声音,不是那刘奇是谁?阮清脸露不屑,目光移到太极球外熊熊燃烧的血焰!砰砰砰——又是一阵爆豆般地闷响,周围血焰立时消散一空。
瑶琴玉箫二女神情更加迷醉,顺着阮清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百丈之外,步擎苍双手捧了一只乌黑的钵盂,钵中正喷出一道血色火龙,与一道清光斗得不可开交!那刘奇脸色灰白地站在步擎苍身边,胸前衣襟被鲜血浸透,正咬紧牙关御使数十道彩光,在两人身边环绕不定!走!步擎苍忽然冷喝一声,把手中钵盂一收,与刘奇先后化光遁走,几个闪烁,两人就从阵中消失不见。
阮清脸露遗憾,然后神色一冷,朝那失了目标的的清光一点指!清光立即清鸣一声,蓦地从原地消失不见!附近魔修顿时惨叫连连,雨点般地坠下高空!阮师弟当真好手段,愚兄不及多也!李栢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从此时起,愚兄就在你跟前做个马前卒!听声音,这李栢垣倒真是报了十二分的诚意,阮清自然不好做得太过,便谦逊道:李师兄说哪里话,小弟虽有些手段,却也只限于单打独斗,说到居中调度,小弟自是及不上师兄的!阮师弟何必如此?愚兄便厚着脸皮自荐,做个狗头军师!如此,倒要劳烦师兄了!嘿嘿,这才是正理!李栢垣见阮清应了,也自高兴,忽然运起真气大喝道,诸位师弟师妹可听仔细了?从此之后,都要听阮师弟调遣,若有不从,便是与李某人过不去!自当从命!阵中稀稀拉拉地响起十余个不同的声音。
李栢垣心中一痛,此次前来的师弟师妹,竟然已陨落过半!给老子破!便在此时,远远传来那吴不寐的畅快的喝声!原本血砂滚滚的天空,轰地一声爆开,无数道灿烂的阳光射入残阵,把众人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第六十九章 五方真灵布奇阵,寒玉棺椁藏玄机(一)( )就如同骄阳下的积雪,万里黄沙残阵中的落魂砂,迅速在各色光芒中淹没!阵中魔修见事不可为,纷纷架起遁光破阵而出,往西方逃去!道儒修士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势,几乎人人状态不佳,当下也不追赶,只是缠住阵中剩余的魔修痛下杀手!阮清更是早已斗出真火,驾驭那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奇门兵刃,将视线所及的魔修一一斩杀!只是他脸色逐渐苍白,驱使这兵刃,消耗之大,可想而知!郭雄狮和铁黑虎两人,之前不知躲到了何处,此时却忽然冒了出来,也不似往日里大战那般呼喝连连,而是各自阴沉着一张丈许大的巨脸,顶着魔修的法器神通,伸出巨手当头拍下!不多时,漫空落魂砂已被扫荡一空,残余魔修殊死反抗,纷纷和对手同归于尽!大战止歇,千余儒道修士,此刻竟只剩下五六百人!而这一战斩杀的魔修,却只有四五百,相比之下,已是败了。
从开战至今,道儒两门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有个身穿太清门服饰的女修士,抱了具男修士尸身,哀哀哭泣,好不恻然!修炼之人,一般都把生死看得很淡,这女修士此时泪如雨下,定是伤心到了极处。
面对这等生离死别的惨事,众修虽有仙家妙法傍身,却也无能为力。
李栢垣神色阴沉,忽然说道:刘奇重伤,步擎苍法宝半毁,我欲召集城中同道,往魔门驻地冲杀一次,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去!为何不去!吴不寐第一个表态,他狂沙门的十八杆弥尘幡不知怎的尽数落入魔门手中,此番只夺回十一杆,有三杆已毁,剩余四杆则被魔修趁乱带走!难得有人提议,他自然乐意乘势而为!那姓曹的儒生更干脆,抬手就往空中打出一道儿臂粗的紫色光柱!李栢垣神色一厉:正所谓哀兵必胜,此番我儒道两门直捣黄龙,定能把魔门杀个措手不及!阮师弟,此事由你和曹兄主持,若再遇上步擎苍和刘奇两个老贼,就直接下杀手!定然不让他们活命!阮清肃然答应。
等等!韩元遂架了遁光飞到阮清身边,阮师弟,方才许师弟被三个厉害的鬼影追逐,往西北方去了!那鬼影遁速奇快,力大无穷,老朽连一记都接不下!若不救援,许师弟危矣!似乎是天鬼……李栢垣皱眉沉吟,然后说道,天鬼这等怪物,天生精通五行遁术,力大无穷,虚实如意,很是难缠!许师弟乃我门中栋梁,又与一件紧要事干系甚大,却是不能不救!阮师弟,你已成就元神,遁速为诸位同门之首,此事只能你去做了。
自当如此!阮清朝李栢垣拱拱手,还请李师兄多加小心!郭师弟,铁师弟,且跟我走一趟!郭铁两个大汉应了一声,就遁到阮清身边。
阮清袖袍一拂,一道清光罩住韩元遂和郭铁二人,连带一直不曾离开的瑶琴玉箫二女,朝西北遁去!诸位保重!阮清声音远远传来,遁光却早已消失在天际。
此时,北方恰好亮起第一道遁光!……躲开从背后袭来的乌黑鬼爪,许听潮面无表情地一改方向,朝东方遁去,没多久,前方传来桀桀怪叫,一个双目血红的黑影迎面撞来!许听潮抬手就是一记掌心雷!那黑影桀地一声怪叫,化作浓烟四散而逃!许听潮视若不见,抖手祭出一兽面方盾。
这方盾迎风就长,眨眼变得半人高大,正好挡住斜刺里拍来的一只鬼爪!嘭——巨力涌来,许听潮不由自主地朝后倒退数十丈!又是如此!许听潮神色微微一沉,这三个难缠的黑影,明显在刻意把自己往某个方向驱赶!斗了这许久,许听潮早已清楚,这三个鬼影除了遁术奇妙,力大无穷,能把身形在虚实之间自由转换,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就是这三般本事,便让他空有无上道法,却使不出半点力来,只能全力应付源源不绝神出鬼没的鬼爪,眼看被往西北方越赶越远!左手掌心雷蓄而不发,许听潮收回兽面方盾,眉头不禁一皱!这小盾正面已斑驳不堪,便是背面,也布满细微的裂纹!恐怕使用不了几次了。
冷冷看了一眼桀桀怪叫着自南北东三方包抄而来的黑影,许听潮忽然朝下方一折,直直扎入血红的沙海中消失不见!三个黑影紧跟而至,也是丝毫没有阻碍地没入地下!半个时辰之后,更西方的某处,红色沙海轰隆一声爆开,许听潮冲天而起,挥手朝下打出五记掌心雷,身形却丝毫也不停留,直直朝上空冲去!五道黑色雷霆触地,滋啦啦爆成一团数十丈大小的雷球,将威能范围内的红色沙砾尽数化作齑粉!桀桀怪叫声从弟弟传来,雷球边缘处,三道黑影部分先后地冲出,想半空许听潮追去!得了这段空隙,许听潮翻手取出一枚青色玉符,脸上闪过些许不舍,就神色一定!一缕真气输入玉符中,缠住那游走不定的青色,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许听潮知晓,这便是焦璐师叔的剑意,当下顺着心中的感觉,缓缓引动玉符中封印的剑气,对准那体型稍小的黑影斩出!近百丈长的惊天青芒一闪而逝,将那黑影劈作两半!掌心青玉碎屑扬扬洒下,许听潮面露遗憾,终究是修为不够,才使得剑气这般发散,白白浪费了大半威能!这突如其来的凛冽剑气,把另外两个黑影吓得顿在半空。
桀桀!凄厉暴躁的怪叫响起,那被劈作两半的黑影,又在消散的青色剑气中重新凝形,身形又小了一圈,身上却散发出阵阵凶戾之气,两眼血光更射出三尺来长!这黑影也不等两个同伴,径自咆哮着向许听潮扑去!许听潮冷冷收回目光,背后摩云翅一振,就朝东方遁走!另两个黑影见了,同时怪叫一声,身形一阵模糊,从原地消失不见!正全速飞遁的许听潮忽然往上急转,堪堪擦着两只乌黑的鬼爪遁入高空!许听潮往后一看,索性绝了心思,掉转遁光,往西方飞遁!遁光之后,三个鬼影轮流闪现,其中那明显小了一号的最是暴躁,屡屡撞开两个同伴,把乌黑的爪子往许听潮身上抓去,却尽数落在了空处!这鬼影久抓不中,更是愤怒欲狂,追着许听潮死命抓挠!好几险些被鬼爪抓中,许听潮明显感觉到身后披风已经支离破碎,想到姐姐亲手做的衣物就这般被那阴森森的鬼东西糟蹋,心中怒火越来越炽!这小子趁着怒火,忽然左手连扬,也不顾真气消耗,掌心雷不要钱一般朝后打去,右手却扣住三枚青色玉符,缓缓引动其中封印的剑气!待得功成,许听潮忽然回身,抬手就将三道剑气尽数朝那最小的黑影斩去!桀!那黑影也不闪不避,举起爪子就向许听潮胸腹挠去!嘭!许听潮只觉胸前一痛,身体朝后急速跌落!这小子却不顾自家伤势,两眼冷冷地看着那鬼影被三道剑气斩成六片,心中闷气怒火才稍稍疏解。
忽然,许听潮瞳孔一缩!只见那黑影方才凝聚成型,爪子上就蓦地亮起一点金色,瞬息蔓延至全身!还来不及惨叫出声,黑影就淹没在一片金色火焰中!那金色火焰跳跃收缩,眨眼凝聚出一只金羽三足的乌鸦来!另外两个黑影顿时如见蛇蝎,恐惧地怪叫着掉头就跑!可惜那三足金乌神色颇为呆滞,也不去追赶,只化作一道长虹,没入许听潮胸膛!许听潮诧异地伸手摸了摸胸口破碎衣衫中露出的一片金色,方要做出什么举动,就忽然感到一阵冰寒袭来,仿佛坠入万年冰窟!这小子一惊,慌忙催动真气,想要稳住身形,可惜胸中传来一阵剧痛,差点让他晕厥过去!嘭!许听潮砸在一堆冰冷的沙砾中,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前阵阵发黑,许听潮强忍伤痛,抖抖索索地从腰间粉色的灵心配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三粒化伤丹仰头服下。
阵阵温和的冰凉气息从腹中升起,尽往胸前痛处流去。
脸上稍稍有了些血色,许听潮用衣袖擦掉嘴角血迹,才躺在地上打量其周围环境来。
天空阴沉灰暗,周围偶尔飘过淡淡的黑色烟气,阵阵刺骨的冰寒直往体内钻!这里,竟是一处罕见的阴脉!幸好那得自百花岛神符洞的金色衣衫似乎忽然开了灵窍,一直在散发出阵阵温暖。
正是因此,许听潮才不觉得多么寒冷。
许听潮抓起一把沙砾,放到眼前细细观看。
沙砾依旧是红色,不过在这阴沉的环境中,颜色有些发黑。
任由手臂跌落在沙地上,许听潮身上亮起淡淡的黄光,整个人缓缓沉入地面……两道黑光划破长空,忽然在一片淡淡的黑色雾海前停住身形。
两个两丈多高的黑影现出身形,四只血红的眼睛直直看着雾海深处。
天际一道血光倏忽而至,现出个血袍老者来,不是那厉魂谷步擎苍是谁?他在里面?步擎苍淡淡看了两个黑影一眼,忽然寒声问道。
两个黑影慌不迭地连连点头!废物!步擎苍却脸色一沉,两道血光分别打入黑影体内!桀——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两个黑影浑身血芒乱窜,在空中疯狂地左冲右突,希望可以减轻些痛苦……第七十章 五方真灵布奇阵,寒玉棺椁藏玄机(二)( )这两个黑影,自然就是李栢垣口中的天鬼,此刻却哪里有半点难缠,早痛苦得死去活来,直到连叫声都变了腔调,步擎苍才停了秘法,冷声吩咐道:去,把他找出来!两只天鬼浑身颤抖,慌不迭地朝步擎苍行了个礼,就扭头闯进黑雾中,丝毫不敢停留!步擎苍冷着一张老脸,背着手不疾不徐地凌空走进黑雾中。
……阮师兄,还没有感应到吗?瑶琴满脸忧虑地问了一声,她对那傻乎乎的许师兄,还是很有好感的。
阮清摇摇头,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地朝西北方飞遁。
郭雄狮,铁黑虎,韩元遂,还有玉箫,或满脸不耐,或脸露担忧。
这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舍不得放下面皮!再这么犟下去,命都没了!早点激发那什么符,不就完事了?郭师兄可能误会了,许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咦?瑶琴师妹不是一直喜欢阮师兄吗,怎的忽然帮那小子说起话来?郭雄狮口没遮拦,这话一说出口,就立即后悔了,赶紧住口不言。
瑶琴却又气又急,又不知道该骂什么好,只把目光偷偷朝阮清瞅去。
阮清还是那副眉头紧锁的样子,让这女子好一阵黯然神伤。
玉箫恶狠狠地瞪了郭雄狮一眼,才把瑶琴拉到一边,轻声宽慰。
郭雄狮讪讪,铁黑虎却老神自在地站在一旁,满脸幸灾乐祸。
忽然,阮清停下遁光,右手一伸,一只清濛濛的大手往地面一捞,取回一片巴掌大的破布来!这,似乎和阮师弟披风的材质一样!韩元遂只看了一眼,就失声惊呼。
韩师兄说得不错,许师弟定是到过此处……阮清说着,又架起遁光,朝前方快速赶去。
瑶琴郭雄狮等都收了脸上表情,露出浓重的忧色来。
……两只天鬼进入黑雾,却并未向许听潮藏身之处赶去,而是远远绕开一个大圈子,才忽然转向西方,往黑雾深处行去。
站住!冰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两只天鬼齐齐一颤,乖乖止了身形。
那姓许的小子受了重伤,怎还会深入这等阴煞之地?两只天鬼忽然焦急地桀桀叫个不停,四只乌黑的鬼爪连连比划,拼命解释着什么。
金色衣服?三只脚的金色大鸟?莫非是三足金乌?桀桀!两只天鬼慌忙点头。
他身上竟有这等至阳宝物,你们怎不早说?!听到话中的怒意,两只天鬼好不惶恐,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解释!哼,姑且就信你们一次!如若让老夫发现半点不妥,定叫你们神形俱灭!两只天鬼赶紧卑躬屈膝,连连作揖不已!还不快快带路!两只天鬼如蒙大赦,转身就朝西方飞驰而去!目送两只天鬼离开,步擎苍目光闪烁几下,忽然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火热来,浑身血光一闪,也朝西方遁去!……黑雾边缘处,某片暗红的沙砾中忽然射出一阵耀眼的黄光,许听潮神完气足地从黄光中站起。
先前那鬼爪击在胸口,这小子被巨力震伤了内腑,不过这等普通物理伤势,对修炼人来说,算不得多重,更何况他知晓形势危急,舍得用药,三粒化伤丹服下,短短一个时辰,伤势就好了七七八八。
若当时被那黑影身上的阴气入体,便不会如此轻松,说不得至少要躺个十天半月!不过许听潮却并不怎么高兴,在地底疗伤之时,为了快速治愈伤势,他运转真气吸收地下丰沛的土行元力,并未将阴气完全排除干净,也不晓得会产生什么影响。
但此时施展内视之术,却只见体内五行真气洋洋融融,除了稍稍衰弱些,跟以前并无二致,连半点阴气的影子都不曾见到。
尽管心中大惑不解,许听潮还是快速把破损的衣衫除下,重新换了套完好的,才架起遁光,往阴气稀薄的方向遁走。
天空有微弱的阳光透下,许听潮知晓马上就要离开这处阴脉,心里不禁有几分欢喜。
但很快,这份好心情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只余满腔凝重。
正前方,一男一女两个怪物挡住去路。
为何是两个怪物?只因在这两人身上,许听潮并不曾感应到半点生气,反而是阴气缭绕,冰寒死寂!许听潮轻轻抿了抿嘴唇,知晓怕是遇上典籍中记载的通灵尸了。
其实想想倒也合理,这等大型阴脉,若没有如此异类盘踞,才当真奇怪!况且,那三个黑影费尽力气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方,不会没有原因……老实说,眼前这两具通灵尸,除了神色有些僵硬,都长得很好看,没有绿毛獠牙,或者尸臭。
正是因为如此,许听潮才不敢轻举妄动。
有一副精致皮相的通灵尸,怎么也不会是能轻易招惹的对象。
两具通灵尸似乎也没什么恶意,双方就这样对视起来。
许听潮忽然神色一动,对面两个家伙,修为并不如何深厚……许听潮最终没有动手,而是换了一个方向。
多绕一段路,比起和两个收敛了气息的千年老怪动手,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然而,许听潮的打算注定要破灭。
他再次接近黑雾边缘的时候,两具通灵尸又出现了,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早已等候多时!许听潮却没有这般闲情逸致,看着两具通灵尸,神色逐渐阴沉。
两具通灵尸身上,阴气也开始翻腾!双方的冲突似乎已经不可避免,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两具通灵尸忽然气势尽敛,齐齐扭头看向东北方。
许师弟,可要为兄助你一臂之力?阮清的声音滚滚而至,震得漫空黑雾一阵翻腾!两具通灵尸齐齐往下一坠,躲过拦腰斩来的清光,没入地面消失不见!许听潮低头,淡淡看了眼两尸消失的地方,就一振摩云翅,飞出黑雾范围。
一道耀目的遁光迎面而至,在许听潮面前停住,阮清一行人露出了身形。
许师弟,你可让我们好找!伤势如何?阮清打量了许听潮几眼,忽然轻笑着问道。
许听潮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这就回!许听潮点头,背后摩云翅已经亮起赤色光芒,韩元遂,瑶琴等人也均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孽畜尔敢!阮清却神色大变,一掌往地面拍下!四五具通灵尸刚刚冒头,就被清濛濛的大手压入地下!与此同时,许听潮左手掌心雷霆环绕,接连朝身后黑雾打出十余记掌心雷!滋啦啦的暴鸣声中,十余具通灵尸抽搐着跌下高空!韩元遂等人反应稍慢,却也纷纷亮了法器神通!虽然如此,却也晚了,几人只见两道黑影从眼前闪过,瑶琴玉箫二女就不见了踪影,片刻之后,惊呼声才从黑雾深处遥遥传来!哪里走!阮清怒喝一声,浑身清光大盛,直直冲入雾中!许听潮紧随其后!韩元遂和郭铁两个大汉满脸骇然,各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黑雾中掠去!出乎意料,三人一路飞遁,并未受到半点阻碍,仿佛方才来袭的数十具通灵尸,根本就不存在一般!这般诡异的情形,反而让三人心中越发警惕!半个时辰后,三人赶到一个阴气缭绕,深不见底的悬崖边。
阮清和许听潮并排而立,显然是在故意等候。
瑶琴、玉箫两位师妹,已被通灵尸带入其中,我只问韩师兄和两位师弟一声,救是不救?为什么不救?俺老郭虽然怕死,却见不得旁人欺负自家姐妹!俺老铁也是一般!韩元遂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站到许听潮身边。
如此甚好!我等师兄弟齐心,且看这些瘗胔究竟意欲何为!说完,阮清率先化光遁入深谷!许听潮等四人紧跟其后!……步擎苍跟在两只天鬼身后,持续飞遁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觉察到些许不对。
哼!这老头停了遁光,冷哼一声,两手法诀连连掐动,片刻之后,两只天鬼惊慌地怪叫着激射而回,浑身都被密密麻麻的血色丝线牢牢缚住,半点动弹不得!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以为,就凭几具腐尸,就能奈何我步某人?!你们因老夫而生,却心生反念,留了何用!步擎苍说完,右手并指连点,两道乌黑的刀光闪过,两只天鬼被斩作四半!这回,它们没能再凝聚成形。
斩了二鬼,步擎苍因阴沉着老脸,取出法宝血魂钵捧住,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直直盯住浓雾某处,两手将血魂钵一举。
一道血红火焰从钵中喷出,直往目光落处卷去!血焰中无数扭曲的人脸得了阴气滋润,愈发逼真起来,空洞的嘴巴开阖间,竟隐隐有凄厉的鬼啸传出!一个身穿白袍的身影忽然从雾中跃出,躲开血色火焰,往旁边一扑,顿时没入地面!步擎苍冷笑,钵中血焰斜刺里一卷,无声无息地将那处地面灼烧出深不见底的大洞!微不可闻地鬼啸声中,忽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利啸!步擎苍仿佛早就料到这种结果,神色半点不曾改变,只把血魂钵微微一沉,血色火焰顿时倒卷而回,火焰最前端,有个几乎凝成实质的小人在苦苦挣扎!步擎苍的神色突然火热了三分!第七十一章 五方真灵布奇阵,寒玉棺椁藏玄机(三)( )各位童鞋,端午节的晚上快乐!粽子好吃吗?)厉魂谷功法,素来以祭炼魂魄著称,其余无论神通法宝,都与魂魄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故而越是强大的魂魄,厉魂谷弟子越是视为珍宝!步擎苍以血焰砂灭杀了一具通灵尸,拘来的魂魄竟几乎凝成实质,怎不让他欣喜若狂?这老头抖手将那魂魄收起,想也不想把聚魂钵往上一举!漫天米粒大的晶莹血砂喷薄而出,粒粒都燃起尺许高的血色火焰,朝四方席卷而去!鬼啸声陡然大作,四周黑雾接连传来十余声利啸,却是又有十余具通灵尸被毁掉法身,拘了魂魄!道友当我门中弟子是那懵懂无知的螟蛉蝼蚁乎,竟这般肆意杀戮?清脆稚嫩的童声,语气却老气横秋!何方高人,可否现身一见?步擎苍脸色微变,附近竟然隐藏了这么一个人物,他却半点不曾察觉,惊骇之下,只好强压下心中不安,沉声问道。
我便在你面前,道友当真目中无人也!步擎苍赶紧低头,只见一粉雕玉琢的四尺男童,不知何时站在前方三丈处,周围翻涌的血焰,竟不能靠近他三尺之内!最可怖的,是步擎苍根本看不透这小娃娃的修为深浅!晚辈唐突,冲撞了贵门弟子,还请前辈大人大量,不要降罪!步擎苍嘴角抽搐了几下,赶紧恭敬地俯身行礼,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拘来的十多个魂魄尽数放出。
那男童收了魂魄,才饶有兴致地看着步擎苍,小嘴忽然一翘,说不出的可爱。
你这道人却也有趣,毁了我门中十余弟子的法身,岂能说算就算?再者,本门出世在即,不宜让旁人事前走漏了消息…………娘的,阴森森的鬼地方,让人渗得慌!郭雄狮似乎很喜欢说话,即使是在这种环境中抱怨,也把嗓门扯到最大,至于会不会惊动隐藏在黑暗和寂静中的某种未知,大概只有闷在胸中的话脱口而出之后,才会稍稍考虑一二。
遗憾的是,这处阴气几乎凝成实质的深谷中,好像真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怕未知潜伏。
阮清,许听潮,韩元遂和铁黑虎,也因为郭雄狮的唠叨,同时长长舒了口气。
这些邪物,似是故意把我等引来此地。
韩元遂皱眉抚须,脸上忧色更重。
还真就这么回事!郭雄狮恍然大悟,指不定要咱们干什么破事,可千万不能轻易答应了!此时担心也是无用,先找到瑶琴玉箫两位师妹再做计较!阮清心情不好,一句话说得白开水般淡而无味。
郭雄狮听了,嘿嘿暗笑,这莽汉古怪地看了阮清几眼,铜铃大的眼睛中,竟然又露出几分同情来。
一行五人又朝下飞遁了千余丈,郭雄狮凑到韩元遂身边,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干笑一声:那个老酸……韩师兄,先前阮师兄说‘且看这些瘗胔究竟意欲何为’,这个‘瘗胔’,倒是是什么玩意?瘗胔即是埋在地下的尚未腐烂完全的尸骨!韩元遂看了郭雄狮一眼,平淡地说完,就回过头,不再理会。
埋在地下没烂完的尸体?郭雄狮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摸摸下巴上钢针般的胡须,你们这些读书人,脑袋里弯弯道道就是多,竟能想出这么阴损的词儿!瘗胔,啧啧,瘗胔……铁黑虎忽然觉得有这么个兄弟,实在丢脸得狠,悄悄把遁光朝旁边挪了挪,以期能保持些许距离……到了!阮清停住遁光,神色平静地看着前方悬崖上,那数丈高的黑石大门。
石门早已大开,两旁各自站了一排盛装的俊秀男女通灵尸,见到五人,齐齐躬身施礼。
脚下隐隐传来河水奔流的轰响,阵阵刺骨阴风倒卷而上,把五人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五人身上,各色光芒射出三尺,抵挡这死寂的寒冷。
阮清忽然一挥衣袖,凌空跨步,站到大门中间!许听潮四人随后跟上,并排站到阮清身后。
带路!阮清冷声吩咐道。
两排通灵尸中各自走出一个,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便迈开脚步,当先而行。
这两具通灵尸似乎不会说话,只在前方静静地带路,七人凌乱的脚步声在宽敞的是洞中回荡,响亮得有些突兀。
洞壁两旁,每隔一丈,就有一盏突出的粗糙灯座,灯座上碧幽幽的鸡蛋大灯焰安静燃烧,偶尔跳动一下,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这是一种冥焰,七人的脸色被灯光照得一片惨碧,一股阴寒之气透过皮肤直往体内钻。
阮清五人身外的护体真气不约而同地浓厚了几分。
许听潮脚步不停,忽然伸手摄来一朵碧焰,放到眼前打量一阵,就五指一合,将其捏成细碎的流萤。
许师弟,可有什么不妥?许听潮摇摇头,韩元遂疑惑地移开目光。
就这般一直走了半个时辰,两个领路的通灵尸才在一座紧闭的石门前停住脚步,回身施了一礼后,就分开站到石门两边不动。
阮清五人自然也不会贸然硬闯,而是停在石门前,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四壁没什么好看的,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壁,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却被打造得精致异常。
石门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黑色玉石打磨而成,表面很是光滑,五人甚至能看到自身清晰的影子!两扇大门上似乎还各自纹刻了一只凶恶的魔怪,只是线条和石门材质的颜色太过相近,不太容易分辨。
尽管如此,阮清五人还是觉得,这两个魔怪似乎是活的,正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嘎吱——片刻之后,两扇石门缓缓打开,阮清五人第一眼就看到站在正中的瑶琴玉箫二女。
这两个女子,均都抱了个白瓷般的两尺多高小女娃娃,还一人一手,共同牵着个三尺来高的娇憨女童。
阮清四人都在愕然,郭雄狮却忽然咂咂嘴:两位师妹倒是好兴致,竟然跑到这里抱僵尸娃娃!却苦了俺老郭和几位师兄师弟,白白提心吊胆这半天!这莽汉的声音在是洞中嗡嗡作响,三个小女娃娃似乎有些害怕。
两个被抱着的,直接回头紧紧搂住二女的脖子,小脑袋鸵鸟般地埋进二女怀中;地上那个,则放开瑶琴,怯生生地躲到玉箫身后,只露出半张小脸,偷偷打量大嘴半天闭不上的郭雄狮。
不要说郭雄狮,就是阮清等人,也都怔怔看着三个女童,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若非清楚地感应到三个女童身上浓郁的阴气,五人只怕要把她们当做平常人家的孩儿!两位师妹,这……阮清伸手指了指紧紧缠在二女身上的三个女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亦不清楚。
瑶琴伸手轻拍怀中女童的脊背,螓首微微摇动,本以为被捉到此处,定然无幸,却不想他们竟以礼相待。
六妹七妹八妹来了之后,更缠着我和玉箫妹妹不放。
逗她们玩了一阵,就听说阮师兄你们到了……小师妹,你,你们抱着僵尸娃娃,就不渗得慌?郭雄狮干笑一声,忽然问出这么句话来。
什么僵尸娃娃?瑶琴只是不悦地看了郭雄狮一眼,玉箫却恶狠狠地反驳道,六妹七妹八妹有心跳有呼吸有脉搏,你在胡说什么?玉箫姐姐说得很对,上古之时,我冥河一族也是纯正的人族,只因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先祖不得不迁入阴冥,如今数百万年过去,就变成了这般摸样。
石门中远远走来个粉雕玉琢的四尺男童,笑嘻嘻地解释道。
谁是你姐姐,三千多岁的老怪物,还在这里扮小孩,羞也不羞!阮清等人忌惮这男童修为的时候,玉箫却没好气地呵斥起来!她倒是不怕,但阮清几人谁不是心头狂跳?如若这自称冥河族人的男童当真活了三千岁,便是师兄弟五人联手,也不会是人家一合之敌!那男童仿佛根本就没注意到阮清等人的异样,而是苦着一张小脸,无比委屈地诉起苦来:玉箫姐姐好狠的心,我六妹七妹八妹喊姐姐的时候,怎不见你生气?六妹只比我小一千岁,七妹和八妹也只小两千岁……住嘴!你怎能跟三位妹妹相比……玉箫!瑶琴轻声止住玉箫,然后歉意地对那男童说,请栾前辈见谅,玉箫妹妹脾性不好,冲撞了您……什么前辈不前辈的,直接唤我一声‘五弟’就成!男童意兴索然地摆摆小手,忽然脆声对阮清等人说道,此次冒昧请诸位兄长来,实则有一事相求!不知栾前辈有何事?阮清与韩元遂对视一眼,朝那男童拱拱手,只要不伤天和不违道义,晚辈等自当尽力!都说不要前辈前辈的乱叫,我的辈分可不像诸位兄长想的那么高!男童有些不高兴,微一沉吟,就抬头道,看来小弟不说明其中缘由,几位兄长定是不会相信了!那男童说完,挥手朝阮清扔来一枚青色玉符。
阮师兄可认得此物?第七十二章 五方真灵布奇阵,寒玉棺椁藏玄机(四)( )阮清把玉符抓在手中,只看了一眼,就神色微变!家师的太清玉符,不知前辈从何处得来?阮清说着,顺手把玉符抛回。
咦,阮师兄竟是太虚真人的弟子?男童惊讶地瞪大乌溜溜的眼睛,然后哈哈一笑,如此一来,我们更不是外人!令师太虚真人和家母相识万年,这枚玉符,便是令师亲手交给家母,以为互不相犯的约定。
仔细算来,二老已有千年不曾见过,不知令师一向可好?家师一切安好,也请栾师兄代我等向令慈问好!阮清见那男童神色话语都不似作伪,才拱手客套了一句,顺势把称呼改了。
男童听了呵呵一笑,似乎也不再坚持要做小弟,说道:阮师弟的问候,我一定带到……其实,我还是喜欢大家叫我五弟!自打出生,母亲和四个哥哥都是五弟五弟的叫着,多亲切!这回却要做师兄,当真有些不习惯!自顾自的摇头晃脑说了这许多,那栾五弟才一拍脑门:哎呀,哥哥们怕是等得急了,诸位师弟且随我来!栾师兄稍等!接触这么一小会儿,阮清几人算是明白,若不是刻意伪装,这栾五弟的确心性单纯毫无城府,但有些事情,必须要问清楚。
阮师弟还有何事?栾五弟本已迈出脚步,听了这话,只好又闷闷转过身来。
不知栾师兄如何知晓,我等是太清门弟子?这个嘛……自然是玉箫姐姐告诉我的!不准说!玉箫突然大窘,红着脸朝栾五弟瞪眼。
栾五弟眼珠一转,忽然尖着嗓子叫起来: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和姐姐都是太清门弟子,你若敢动我们一根头发,我们师傅一定不会放过你!栾五弟,你可以去死了!一声尖叫,差点让阮清等人齐齐捂住耳朵……我的个乖乖,玉箫姐姐怎的这般暴力!栾五弟整理好被扯得凌乱的衣衫,抱怨了一句,就忽然笑嘻嘻地说道,诸位师弟,这就跟我来!阮清一笑,走上前和栾五弟站在一起。
栾师兄,小弟还有处疑惑。
有事就直说,跟我客气什么?若我等不是太清门弟子,师兄会如何做?这简单,长得好看直接变成我族之人,长得丑的一刀杀了了事!你这豆丁大的小屁孩,怎的说话如此阴毒?郭雄狮不服气,扯着嗓子大声抗辩。
这不能怪我,谁让你这般丑陋?你看我族中人,哪个长得难看了?听得如此坦白的言语,阮清几人神色丰富,瑶琴玉箫二女,则偷偷掩嘴轻笑。
郭雄狮大为不忿,张嘴嚷嚷道:奶奶的,又不是开妓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妓馆是什么?很纯洁的一个问题,却让瑶琴和玉箫想起不好的回忆,二女愉悦心情不再,均都没好气地拿白眼戳刺郭雄狮这个大嘴巴!哼,魔门就是魔门!韩元遂这番冷言冷语,跟登仙门是讽刺芍药何等相似?什么魔门?你这老儿好没见识,我冥河一族,乃是堂堂冥府正宗!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引来一句鄙夷,栾五弟讨了老大的没趣,当下把嘴一瞥,乖乖带路去了。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先后经过数十道石门,阮清等人才和栾五弟到达通道尽头一座古朴丈许高石门前。
这段路程其实不长,主要是栾六妹人小腿短,又呆呆地坚持要自己走,才耽搁了这么半天。
栾五弟让几人停下,自己却走上前几步,抬手朝那石门打出一道阴气森森的黑光!石门嗡鸣一声,黑红光芒激荡中,数种奇形怪状的狰狞魔怪形象依次闪现,片刻之后,石门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朝两边缓缓打开,露出间百丈高、数百丈长宽的空阔大厅来。
大厅正中,入眼就是个几十丈方圆的四色光罩,呈倒扣半球形,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灵虚影在光罩上流转不休,浓郁的五行灵气混杂在阴气中,充斥整间大厅!四个与栾五弟面目相似的男童凌空盘坐,在这光罩四周交错飞舞,各自盯住一个虚影,小手中不停地打出道道黑光,把虚影的光芒逐渐削弱!四个男童都忙得不可开交,见得几人进来,也不曾分出半点心思打招呼。
我请诸位师弟来,就是为了破掉此阵!栾五弟早已收起了脸上的嬉笑,正色对阮清说。
阮清点点头,背手朝那半球光罩看了一阵,忽然问道:阵中困住的究竟是何人,不知栾师兄可否见告?栾五弟淡淡地看着阮清:我只能说是个很重要的人,至于具体是谁,我不想欺骗师弟,所以还请师弟不要多问。
我们该如何做?阮师弟修成元神,可与我一同攻击阵法,郭铁韩三位师弟和两位师妹,就替我们护法,照看六妹七妹和八妹,而许……师弟,则是破阵的关键。
阮清哪里还听不出其中关窍?不禁心中暗暗苦笑,原来这栾五弟,原本只看上许师弟一人,若当时相会得晚些,说不定以许师弟的本事,轻易就能自行逃脱,也不会大家一起卷进这档子事来。
郭雄狮却无这般细腻的心思,这莽汉听得自家仅仅是个配角,便有许多不悦,立即就扯着嗓子喊道:栾五弟,你也忒看不起人!那阵法是个死物,又不会到处乱跑!俺老郭和铁兄弟动起手来,定然不比你们差到哪里去!郭师弟此话当真?栾五弟眼睛一亮。
郭雄狮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空间,忽然得意地嘿嘿一笑:便教你看看俺老郭的本事!呔!一声炸雷般地大喝,这汉子已然现了法身,瞬间变成个三四十丈高的巨人!铁师弟,还不快快现了神通,莫要被人看扁了去!铁黑虎无奈,只得也大喝一声,同样变作一个三四十丈的巨人!陡然出现这么两个庞然大物,四个正在攻击阵法的男童不禁侧目!六妹七妹八妹三个女童,更吓得躲进瑶琴玉箫二女怀里,半天不敢露头!两位师弟好生威猛,如此大的拳头砸下去,这削弱到极处的五方真灵困仙阵定然承受不住!当真天助我也!栾五弟抚掌大笑,阮师弟,这就动手!许师弟要仔细了,待得大阵露出破绽,你便寻了机会遁入阵中!之后我们会全力攻打除青龙之外的其余三灵,你瞅准机会,收了东方甲乙位的压阵法宝,此阵必自破!许听潮点头,栾五弟神色激动地对准玄武虚影打出两道漆黑的阴森光柱!三位师弟快快动手!好嘞!郭雄狮答应一声,抡起硕大的拳头就朝光罩砸去!铁黑虎和阮清也先后亮了手段,韩元遂则护着瑶琴玉箫二女退到门边,远远观看几人破阵。
轰隆隆地爆鸣声响了数个时辰,一直如同泥雕木塑般的许听潮,忽然身形一动,化作一道五色彩光扑入四色光罩,几个辗转,就进入光罩内部!成了!栾五弟大喜过望,率先停了攻击!郭铁二人早已累得脸色煞白,听到这话,顿时如蒙大赦,巨大的法身急速消褪,双双坐倒在地上,闭目调息起来。
这二人毕竟不是元神,所用神通又消耗巨大,数个时辰不间断地出手,真气差点就耗得涓滴不剩!阮师弟,还请再幸苦一回!栾五弟和他四个哥哥,方一停下,就立即又合力攻击起玄武,白虎和朱雀三道虚影来!自当如此!阮清说着,也像栾家五兄弟一样,挥手打出道道光柱,直往青龙之外的三个虚影打去!被六个元神攻击,玄武白虎和朱雀三个虚影,反而比起之前还要明亮三分,只是那青龙虚影,却逐渐黯淡下去……许听潮遁入阵中,还来不及站稳身形,就被那巨大的棺椁吸引了全部心神!这棺椁宽和高各有一丈,长四丈,通体用寒玉制成,浓稠的白烟,如同瀑布般从棺椁顶部垂下,落地后往四周分散开来,在地面扑出一片修真云海!青红黑白四色光芒交替闪烁,把棺椁映衬得忽明忽暗!强压下上前查探的心思,许听潮开始打量阵中的环境。
与外面看到的光罩差不多,这处空间也有方圆数十丈,而除了正中心那寒玉棺椁,似乎就没有其它东西。
忽然,光罩上白黑红三色光芒大盛,而清光却逐渐黯淡下来。
许听潮知晓是栾五弟等人又开始攻击起阵法来,可惜阵中无法分辨方向,所以他很决多数新人,并没有找到所谓的东方甲乙位,无奈之下,只好把真气往双目中灌去。
目中五彩闪动,许听潮四下打量了一阵,目光忽然在那寒玉棺椁前方停顿。
一道剑气飞射而出,似乎击破了一面镜子,周围景物顿时大变!许听潮死死盯住棺椁前方忽然现身的一僧一道,浑身真气提到极致!半晌之后,许听潮散去真气,这两个老家伙,虽说浑身真气澎湃骇人已极,却只是个空荡荡的躯壳,内中元神早已不知所踪!第七十三章 五方真灵布奇阵,寒玉棺椁藏玄机(五)( )许听潮大凛,彻底打消靠近寒玉棺椁一探究竟的念头!这一僧一道,陨落之前似乎正在交谈什么。
道人一袭靛蓝长袍卓然而立,左手掌托一方八角砚台,右手捏了一支紫金毛笔,眉头皱起,嘴唇微张,许听潮不知他即将吐出的是哪个字,也永远不会知道。
老僧慈眉善目,身上月白僧袍打了好些补丁,右手一根七尺青碧竹杖拄地,两眼直视对面道人,做凝神倾听状。
两人形神动作逼真传神,就这般永久地停在时光某处。
仔细打量完这僧道二人,许听潮心中愈发忌惮!他虽不是元神,平日里见过的元神高人却不少,但除了清池峰的陶万淳,没有哪个能给他面对这僧道二人时的压力!然而就是如此修为精深的两人,也在毫无知觉的情形下变成这般模样!栾五弟和他的四个哥哥没这本事,也根本没有机会,这兄弟五人,至今还被挡在五方真灵困仙阵之外!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出手对付这僧道二人的神秘人,依旧被困在阵内!而且有九成可能,这神秘人修为通天,乃是和太虚一般的虚境老怪!淡淡看了寒玉棺椁几眼,许听潮索性放弃了所有防备,在虚境高人面前,连元神都不过是随手可以捏死的蝼蚁,自己又算得了什么?也不知出于何种想法,许听潮忽然走上前,朝僧道二人恭敬地深施一礼!方才直起身来,道人手中的紫金笔和八角砚,老僧手中的碧竹杖,忽然齐齐化光飞到身前。
老僧怀中,更飞出一册泛黄的经书,亦是浮在面前。
许听潮嘴角微微抽动几下,才抖手将四件东西收起,然后又朝那寒玉棺椁施了一礼。
棺椁上却并无半分动静,浓稠的白雾在棺椁顶部生成,朝四面流淌,然后瀑布般从边缘落下,似乎亘古不曾改变。
知晓棺中人不欲与自己相见,许听潮便收了心思,继续查探阵中情形。
阵外栾五弟等人,定然已如约定的那般,正自合力攻打大阵,但阵中却感觉不到半点响动。
不过许听潮还是察觉到了些许不同,阵中白黑红三色越来越强,而青光却逐渐黯淡。
但也仅此而已,再多的变化,就再也没有了。
静静观看了大半个时辰,许听潮发现阵中青光才黯淡了一成左右,不禁暗暗吃惊。
这五方真灵困仙阵,当真玄妙得紧,已经没了人主持,在六个元神的全力攻打下,却依旧这般坚韧!更不用说阵中或许还有虚境高人配合,当真不可思议!许听潮估算一番,发现想要破阵,大概还需七八个时辰,索性盘膝坐到地上,查探起方才所得的四件宝物来。
许听潮首先取出那紫金笔和八角砚来,尝试分别注入真气。
紫金笔似乎无甚奇特,就是真气在其中流动异常顺畅,给人一种不舒不快的感觉。
八角砚台形如八卦,正中是环抱的阴阳鱼,黑白分明。
而周围本应是八个经卦符号的地方,却被八个相应的梯形浅坑取代,须得注入真气,才会在坑地显现出三圈淡不可见的阴阳爻,观其组成,不正是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经卦?而这八角砚的地面,则有一段许听潮不认识的古文,想来应是这砚台法宝的祭炼口诀!将笔砚重新收好,许听潮又取出那碧竹杖来。
尝试了好几种御器法诀,碧竹杖都没有半点反应。
仔细观察半天,许听潮嘴角一动,这竹杖分明就是根本没有经过任何祭炼的竹竿!但元神高人手中的东西,又怎可能是普通之物?拿着这竹杖半个来时辰,许听潮忽然发现脑中念头从未有过的清晰淡然,仿佛这世上一切,于自身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姐姐,芍药,狐仙姑姑,小兽,陶师伯,祁师伯,焦师叔……等等熟人的音容笑貌不断闪现淡去,让许听潮感到无比惶恐,慌不迭地放开竹杖,已是满头大汗!厌恶地收起碧竹杖,许听潮皱眉取出那泛黄经书,草草翻看几下,发现竟是一本名唤《五蕴譬喻经》佛门典籍,讲的是色受行想识,颇为生僻晦涩。
因为和碧竹杖一般,这《五蕴譬喻经》得自老僧,许听潮先就生了嫌恶,所以并不太重视,但粗略一读,却逐渐沉浸其中……轰隆隆的巨响中,许听潮从迷迷蒙蒙中醒来,恍惚间,觉得似有所得,细细思索,却又什么都没有。
这小子心中烦闷,有些恼怒地抬头,只见阵中白黑红三色光芒刺目,而青色却已淡至几不可见!忽然,许听潮若有所感地朝右方扭头,只见一片迷蒙的虚空中,一只青碧花篮若隐若现。
脑中闪过一个腰挎药篓,身穿破烂碧衫的俏皮身影,许听潮不假思索地一抬手,运起玄门一起大擒拿直朝那花篮抓去!嘭!一声闷响,五色大手方才伸进虚空,就径自溃散成五行灵气!许听潮脸色一沉,抬起的右手袖袍中,一道绚丽的五色光芒激射而出,轻易就穿入那处虚空中,把花篮一卷,带回身边!顾不得身边大阵的变化,许听潮收起青玄,把剑光中的花篮牢牢抓在手中!好威猛的大刀!俺老郭的了……铁黑虎,你好没面皮,竟然抢自家哥哥的东西!哪里走!嘭嘭嘭——轰轰轰——许听潮一抬头,只见两个三四十丈高的巨汉在大厅中奔走追逐。
前面那巨汉正是铁黑虎,这厮手持一柄百错金鳞大刀,挥动间,刀背上九个狰狞兽头所衔的金环苍啷啷做响!好刀,好刀!哈哈哈……呃!原来铁黑虎得意过头,被郭雄狮一拳击在后脑勺,翻身栽倒!还俺刀来!郭雄狮早已红了眼,见铁黑虎栽倒,一个虎扑,轰隆隆地压到自家师弟身上,伸手就朝那大刀抓去!郭师兄快看,那是什么!铁黑虎双手抱住大刀不放,却扭头朝大厅中央惊呼!休要哄骗……啊,这个东西够大,倒也不错,谁也不许再跟俺抢!郭雄狮本来不大相信,忍不住斜眼一看,顿时大喜过望,放开铁黑虎,就朝寒玉棺椁前方那缓缓升起的数丈大棋盘奔去!没有丝毫阻碍,这汉子将硕大的棋盘抱在怀中,哈哈狂笑不已!好沉,够份量!用来砸人定然过瘾!韩元遂早已收服了一副画卷,见了如此情形,不由沉痛地别开脑袋。
楸枰之雅,落在这等莽汉手中,竟成了砸人的俗物,暴殄天物何其甚也?阮清也是无奈直摇头,看着棋盘上纵横十九道和星落的黑白子,只觉万分惋惜。
索性也学韩元遂一般,不再去看,而是手托一具收服的焦尾枯琴,迈步朝瑶琴玉箫二女走去。
瑶琴早就目不转睛地看着阮清,如今见得阮清朝自己走来,不禁双颊晕红。
被玉箫用手肘碰了碰,才宜嗔宜喜地低头迎上前。
不经意间一抬头,流露的风情,让阮清不禁怔了怔。
玉箫把这些看在眼里,心里没来由一酸,赶紧别开脑袋,不想让人看见眼中流出的泪水。
只是怀中那女童栾八枚,忽然呆呆地伸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珠。
脚下栾六妹,亦是疑惑地抬其起小脑袋,一双小手把玉箫的裙裾抓得更紧了些。
栾家五兄弟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宝物争夺,而是在阵破的瞬间,就目露怨恨,朝那静立的僧道二人扑去!许听潮正正挡在这五兄弟的路上,却并没有退让!许师弟,请让开!栾五弟两眼凶光闪闪,直直盯着许听潮。
他们,死了!许听潮没有挪动半步,反而把身体挺得笔直,低沉的声音,让栾家五兄弟的脸色,好一阵阴晴不定!阮清把焦尾琴递到瑶琴手中,忽然轻声说道:让我抱抱七妹,好吗?瑶琴一手抱琴,一手紧紧地抱住栾七妹,侧头看了看和栾家五兄弟对峙的许听潮,却还是坚定地咬牙对阮清摇头。
阮清忽然笑了,赞许地看了瑶琴一眼,就转过身体,眯眼看着栾家五兄弟,身上清光腾起丈许高!韩元遂和郭铁两个大汉,自然也发现了六人的异常,纷纷神色不善地逐渐围拢来!看在许师弟的情面上,我们兄弟就不为难这两个老贼的躯壳!不知是栾几弟的声音,让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松。
谢了!许听潮淡淡说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朝僧道二人的遗蜕弹出两枚火弹!噗噗!火弹在遗蜕三尺之外,就忽然溃散。
许师弟不可胡来,如此情形,只说明两位前辈的元神依旧存活,万万不能毁坏了两位前辈的法身!阮清的话,让许听潮多少有些恍然,相比之下,百花岛上神符洞中那为不知名元神前辈的遗蜕,却是枯槁脆弱得多了。
许师弟尽管放心便是,我们兄弟既然答应不对这两个老贼怎样,就不会言而无信!栾五弟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样子,说话间双手连抓,东南西北和地下忽然飞来白黑青红黄五道光芒,落入他手中。
此次破阵,许师弟最为关键,这五方真灵符,就算做我们兄弟的心意!许听潮微一点头,挥袖收起迎面飞来的五道光芒,匆匆一瞥,发现是五个栩栩如生的真灵雕像。
第七十四章 五方真灵布奇阵,寒玉棺椁藏玄机(六)( )将阮清六人送出峡谷崖壁上的石门,栾家兄妹便迫不及待地返回大厅。
寒玉棺椁上的白色浓雾忽然消散,透过两层晶壁,可清晰看到棺中躺了个肌肤赛雪的少妇。
这少妇姿容只是一般,睡姿甚是安详,两手十指交叉,轻轻放在胸前,而小腹却高高隆起,显然怀有身孕。
栾家五兄弟抱了三个妹妹,慌不迭地凑到棺椁边,扶着棺椁壁,紧张地看着棺中少妇,除了神色呆滞的六妹七妹八妹,人人面露孺慕。
那少妇修长的睫毛动了动,忽然就睁开眼睛!娘亲!栾家兄弟大喜过望,齐齐颤声呼喊!你们这些个混小子,怎的此时才来?就算那些个太清门弟子见着为娘,又能如何?棺中少妇微微侧头,宠溺地看着八个孩子,嘴唇翕动,说出的却是责备的语言。
栾家兄弟个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三个女童反应却不大,七妹八妹还是那副呆呆的表情,只有六妹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些疑惑的神色。
少妇见了,忽然脸露哀凄,流出两行清泪来。
空慧和一元子两个老贼!害得我们母子母女生生分离千年,还让六枚七妹八妹迟迟开不了灵智!娘亲,两个老贼的元神在哪里?快快放出来,我们兄弟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等你们,为娘还不得气死?两个老贼早已被为娘折磨得神智全失,成了泥雕木塑般的傀儡!少妇脸上露出解恨的表情,忽然张嘴喷出两个一青一金两个拳头大的小人,看面目,赫然跟棺椁前的僧道遗蜕有九分相似,只是神色呆滞异常,没有半点灵性可言!这两个东西,可不能让你们毁了,为娘留着大有用处!看到五兄弟凶狠的目光,少妇皱眉将两个小人吞回肚里,有些责怪地说道。
再者,你们不是已经答应过,不再为难这二人么?答应是答应了,怎么做就是另外一回事!莫非还要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诺言,就委屈自己么?五弟这话在理,我等冥府修士,自当恣意逍遥。
但你许下承诺的那人不同,与为娘大有渊源,否则也破不得这五方真灵困仙阵……大有渊源?怎么可能?五兄弟都脸露不信。
怎就不可能了?五弟,初见之时,你不就察觉到了么?孩儿,孩儿,就是觉得有点奇怪……若不是娘亲有命,我和哥哥们早就把那些个家伙留下了,现在可好,还让他们把宝物都卷走……栾五弟摸摸脑袋,有些讪讪地嘟囔,然后径直抱怨起来。
你这孩子当真胡闹!那姓阮的小子是太虚老道的弟子,若在这里出了事,那老道不旋踵便到!若然如此,休说为娘大(蟹)法未成,便是炼成了,也远不是他的对手!你说该怎么办?嘿嘿,娘亲不是与那太虚交好吗?哪有你这等好事,杀了人家弟子,还要讲交情?少妇嗔怪地瞪了栾五弟一眼,忽然叹了口气,为娘虽和太虚有些交情,但毕竟不是同类,又怎比得上他对为娘的提防之心?当初他找上门来,见为娘鬼道双修,才与为娘约定,只要我们母子不做对这方天地影响太大的事情,他就装作没见过。
为娘答应了,只在这谷底潜修大(蟹)法,可就在为娘诞下七妹八妹,怀上九妹之际,空慧和一元子两个老贼便突然赶至,伤了六妹不说,还布下五方真灵困仙阵,生生将我们母子母女隔绝!虽说为娘擒了两个老贼元神,却无法施展启灵之术,害得六妹七妹八妹就这般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千年!娘亲是说,是那太虚老儿算计我们母子?这突然说话的,不知是栾几弟,其中的凶狠之意,让人心惊肉跳!即便不是他亲自安排,也脱不开暗中引导,袖手旁观的嫌疑。
既如此,娘亲为何不让孩儿们给那些个太清弟子点教训?有太虚在,太清弟子就不能招惹。
少妇神色转厉,但当年的约定,却不必认真对待!如今只等九妹出世,为娘的九子鬼母玄冥阴煞大(蟹)法便告大成,到时我们母子母女十人连心一同出手,虽不是太虚老道的对手,却也不惧他。
之后就在此地开山立派,广收门徒传以冥府大(蟹)法!娘亲却和孩儿们想到了一处!栾五弟听到少妇如此说,顿时大喜,千年前空慧和一元子两个老儿偷袭娘亲和六妹之后,孩儿和哥哥们就深感势单力薄,关键时刻出了纰漏,也没个倚仗,于是就开始筹划建立门派!如今千年过去,便是魔门三大宗派龙泉殿,厉魂谷和大罗千幻宗加起来,也不如我们实力雄厚!五弟却是谦虚了,建立门派这事,完全是你的主意,拉上哥哥们作甚?三哥怎能如此说?当年娘亲被困,四位哥哥殚精竭虑寻找破阵之法,小弟修为浅薄,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无须这般吵闹,大弟二弟三弟四弟五弟都是为娘的好孩子!其实大阵一破,少妇就知晓这洞府中有数千修炼了冥府法诀的通灵尸,且实力很不错,光元神境界的就有七八个,这才生出开山立派的想法,却不料一切都是自家孩儿千年的筹备!此时知晓了真相,自然欢喜不已。
得了夸赞,兄弟五人也自高兴,未曾得意多久,便又听少妇问道:五弟,这些弟子都修炼了何种法门?孩儿只传了冥河天尸诀,不过昨天孩儿新收服了一个厉魂谷弟子,得了部太阴屠神策!当真是天助我也!为娘这里也有两部法诀,都是从空慧和一元子元神中得来,正好传下!对了,五弟可曾想好门派的名字?孩儿早就想好了,就叫天尸门!确是好名字!今后有了门派,我儿的名字也须改一改,不可再大弟二弟这般胡乱呼喊!六妹七妹八妹最是命苦,便唤作无缺无瑕无垢!娘亲,我呢?叫无殇可好?无殇,无殇……果然很好听!哥哥们呢?自大弟始,依次为无极无寿无命无魂!多谢娘亲赐名!谢了作甚!为娘给孩儿们取名,本就天经地义。
娘亲,九妹还没名字呢!九妹……便唤作明珠!我就知道,娘亲最是偏心!胡闹,还不快快去准备,你们九妹就要出世了!……却说阮清等人飞遁了两个时辰,终于重新回到瑶琴玉箫二女被擒的地方。
六人齐齐停在空中,回望黑色雾海,表情各不相同。
阮清和韩元遂面有忧色,瑶琴抱着焦尾枯琴,含情脉脉地偷偷瞧阮清,玉箫则两眼红红地看着黑雾深处。
至于许听潮,自然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冷漠样子。
最高兴的要数郭雄狮和铁黑虎,这两个莽汉得了中意的法宝,正自欢喜不尽,哪管其它是非祸福?郭雄狮把刚刚得来的棋盘化作巴掌大小,拿在面前爱不释手地把玩,忽然见得玉箫泫然欲泣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玉箫师妹,可是因为没得到宝贝伤心?许师弟得了一个花篮,五枚什么五方真灵符,何不向他讨要一件?谁是为了这个?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玉箫正心烦,听了郭雄狮的话,顿时没好气地反驳,直把这昂藏大汉说得郁闷不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听潮稍稍犹豫,就取出那得自老僧的碧竹杖来,递到玉箫面前。
多谢许师兄了,玉箫不……六根清净竹!这,这……玉箫最终没有推脱,因为许听潮已把碧竹杖放到她手中。
这女子紧紧握住竹杖,双目异彩连连。
阮清和瑶琴听到玉箫的呼喊,双双悚然动容!妹妹当真好造化,这六根清净竹,乃是天地至宝,正合炼制一支上好的灵竹箫!瑶琴自是为玉箫高兴,末了朝许听潮款款行礼,瑶琴代妹妹谢过许师兄。
这等珍贵的物事,许师兄都舍得拿出来!许听潮神色淡然,微一摇头,就翻手取出得自道士的紫金笔和八角砚,朝阮清抛去。
阮清也不客气,随手接住,稍一打量,就哈哈一笑:八灵砚,妖符笔,当真好宝贝!多谢许师弟了!许听潮还是无所谓地摇摇头,忽然又取出六枚玉简,分别朝六人抛去。
许师弟当真大方,连五方真灵符都拿出来分了,也不给自己留一枚!郭雄狮不好意思地接住迎面飞来的白光,方一入手,就觉出不对,咦?竟是玉简!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许听潮自然不会回答,这莽汉只好学其他人一般,将玉简往自家额头一帖,片刻之后,满脸横肉就开始扭曲。
娘唉,什么玩意,绕得俺老郭头昏脑胀!郭雄狮脸色难看地放下玉简,想了想,还是没舍得扔,随手揣进怀里。
阮清面无表情地放下玉简,忽然苦笑一声:这次得来的宝物功法,俱都不是凡物,想来我推断得不错,那寒玉棺椁中,定然是个修炼鬼道的虚境高人!除了许听潮,其余五人齐齐脸色大变!第七十五章 道儒两门齐问罪,忽有襄城音书来( )抱歉,又偷懒了1000字#^_阮师兄莫要说笑,咱们放出的那位,要真是个鬼道虚境高人,可不好交待!便是郭雄狮这等神经粗大之人,也觉得事情不妙,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期望阮清给出个否定的答复。
不过这莽汉注定只能失望。
郭师弟有所不知,为兄在师尊跟前修炼近二十载,对虚境高人的感应,应该不会错。
阮清说完,翻手取出一枚玉符,放到嘴边说起话来。
六人只见他嘴唇翕动,却完全听不到在说什么,半晌之后,阮清才一扬手,玉符化光朝东南方飞走。
回去!一行七人均都默默无言,架了遁光朝定胡城而去。
……阮师弟,可是遇着了什么麻烦?刚刚遁出一半路程,七人就遇到寻来的李栢垣和徐漺。
见七人安然无恙,李栢垣转忧为喜,关切地询问了一句。
而徐漺就有点不自在,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咂咂嘴没有说话。
阮清也不去管他,而是朝李栢垣一拱手:多谢李师兄挂念,此行波折甚多,一时也说不清楚。
不知昨日战况如何?一听阮清问起这事,李栢垣顿时露出开怀的笑容。
还能如何?我道儒两门联手,人数本就比魔门多,昨日一压过去,立时便将魔门击溃!刘奇被师弟打成重伤,甫一开战便被斩杀;龙泉殿伍晟偷袭许师弟不成,反被月师弟捉住一缕魔念,一顿招待,便叫他生不如死,此刻已成了阶下之囚;倒是厉魂谷的步老鬼,一直不曾现身!如此说来,定胡城战事也可告一段落了。
这是自然,就不知魔门接下来会拿出多少实力。
李栢垣说完,把脸上忧色一收,正色问道,阮师弟,你和诸位师弟师妹在来定胡城的路上,可曾得罪了儒门什么人?此话怎讲?阮清看了郭雄狮一眼,就皱眉问道。
看来那庄工辞并未完全说谎,倒是有些麻烦。
李栢垣捻须沉吟,片刻即抬头说道,诸位师弟师妹也不用担心,此事自有为兄一力承担!李师兄,究竟怎么回事?就是啊,我们确实在路上揍了个娘气的小白脸!对了,还有几个……郭雄狮伸出胡萝卜粗的手指使劲挠挠头,忽然一拍手,……犬儒!就是犬儒!哼!韩元遂一拂袖袍,不悦地别开脑袋。
李栢垣脸皮也抽搐了好几下,才强笑道:此时不宜公开来说,等回了定胡城,咱们兄弟私下里谈。
这太清门师兄说完,暗暗朝徐漺斜了斜眼睛。
李师兄过虑了!阮清朝李栢垣微微一笑,然后目光落到徐漺身上,徐兄,你且说说,我们究竟得罪了哪位儒门前辈?嘿嘿……徐漺干笑几声,忽然垂头丧气地说,子厚却是不知,你们在路上棒揍的那娘气小白脸,八成就是李,李师伯所说的庄工辞。
这庄工辞娇生惯养,又专横跋扈,别的长处没有,却学了一身龙阳之技……听说,我也只是听说啊,我那师祖曹潘曹老大人,待这小子甚是亲厚……嘿嘿!除了许听潮,阮清等男修个个脸色诡异,韩元遂看徐漺的目光,多有不屑,而郭雄狮更是浑身恶寒!瑶琴玉箫二女早羞得满面通红,就连耳际和脖颈,也都红霞密布!子厚却要当心了,听师傅说,我那师祖恼恨你废了庄工辞一臂,欲要向你讨个说法!徐漺很是无奈摇摇头,忽然把话头一转,你这家伙,明明和我差不多同时走上修行路,为何却与李师伯同辈呢?呵呵,小漺儿,以后就乖乖地叫师叔!徐漺能将这等丑事当众说出,就算本身就对自家师祖的行径颇为不满,也足以说明他和阮清的交情。
这等情义,阮清怎不知晓?因此也不提起庄工辞的事,而是拿辈分调侃起来。
想得倒美!就算你再大一辈,我也是你徐家哥哥!……回到定胡城后,许听潮把自己关在驿馆房间内。
他先将五枚雕像状的五方真灵符仔细查探了一番,发现这所谓的真灵符,不过是封禁了大量精纯异常的五行灵气,且每一枚都消耗了大半,实在有些鸡肋,随手收起之后,便苦心研读那《五蕴譬喻经》。
至于花篮,他在路上就已了解得很清楚,确是一件难得的木行法宝。
忽忽十余日便过。
这天,许听潮房门外,来了三个陌生的太清门修士。
这三人一前两后,前方那老者龙行虎步,身上真气澎湃,赫然是个元神长老!这老到得门前,也不敲门,径直一拂袖,就把房门打开,然后昂首而入。
许听潮何在?明明房间中就只有一个人,这老者却还是板着一张脸呵斥。
许听潮收起手中的经书,也不起身招呼,只抬头淡淡地看着老者。
老者神色不变,冷冷说道:许听潮,因你之故,阮清,韩元遂,郭雄狮,铁黑虎,瑶琴,玉箫六弟子身陷险境,被鬼道修士挟持,助其破阵,放出虚境鬼修,你更是其中关键!奉本门执事长老谕令,四代弟子许听潮在定胡城一役中的功绩封赏暂且不议,待门中做出裁定,再来计较!自即日起,四代弟子许听潮不得离开此房间!若有悖逆,定当严惩不贷!这老者把令谕带到,就转身离开。
另外两个弟子却拉上房门,一左一右站在门边,权且充作守卫。
许听潮淡淡地看着房门闭合,就收回目光,重新拿出那泛黄的经书来……又过了几日,房门突然打开,一个负责看守的弟子走进房间。
许师弟,你姐从骥州襄城给你来信了!这弟子说完,把一枚白色玉简向许听潮抛来。
许听潮伸手接住,看了那弟子一眼,忽然沉声道:谢了!那弟子本已转身,听得此话,不由愕然回过头来,确定是许听潮说的之后,才微微一笑:应该的,不用谢!又古怪地打量了许听潮几眼,这弟子才拱手离开。
许听潮不去管他,拿起玉简贴在额头。
片刻之后,就把玉简一收,身上黄色光芒一闪,整个人就没入地面不见!等两个弟子破门而入,许听潮早已不知所踪……第七十六章 丹鼎大道合残经,结得五蕴金丹奇(一)( )道友饶……惊惧的喊声才发出大半,声音主人已被一道五色剑光透胸而过!许听潮冷冷一招手,收回仙剑青玄,背后摩云翅一振,朝东北方飞遁而去。
此时已是离开定胡城的第二天早上,许听潮一路北来,路遇好几拨巡视的魔修。
这些魔修见他势单力孤,均都起了歹心,结果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被许听潮或施展神通,或动用法器法宝,纷纷斩杀了个干净!有了之前功绩封赏暂且不议的教训,许听潮自然不会放过这些倒霉鬼的遗产!再者,此次许听潮是独身上路,若不收取,也只能白白便宜了旁人。
可惜这些个魔修的东西,能用得上的实在没有几件,光说那二十余件法器,不会魔功,更本就不能催动。
许听潮之所以甘冒不韪,视门中执事长老令谕于不顾,除了他本身就对玉虚不甚感冒,还因为许恋碟来信。
信中说襄城战事吃紧,而驻守襄城的,正好是中州嵇城百里氏的百里旭,按照辈分算来,这百里旭还是姐弟二人的外祖!百里旭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知晓许恋碟是支援襄城的修士一员,因此求上了门去。
虽说许恋碟对百里氏并无多少好感,但毕竟身上流着一半百里氏的血,也不忍心不管。
当然,这只是许恋碟要许听潮抽空到襄城的一个原因,另外一个,便是一位元神散修在襄城以西的草原上开坛**,但凡有意者,皆可前往听讲。
对于出身名门的姐弟二人,这等机会虽然难得,却也不见得有多重要,最终让许恋碟决定把许听潮叫来的原因,是在听讲修士自发组织的交易中,发现了一株万载空青!万载空青是什么?传说,只要服下一小截,凡人就能拥有万年的寿命!这个传闻究竟准不准,许恋碟并不知道,因为对炼气士来说,这万载空青既是延年益寿的灵药,亦是大道的枷锁!炼气士一旦服下,虽说寿元必定大增,但从此之后,修为就不会再增加一丝一毫!除了大道无望的修士,谁也不会服用这等诡异灵药。
但无论怎么说,万载空青也是是罕见的奇珍,方一亮相,就引来无数炼气士争夺!许恋碟也看上了这株万载空青,百花岛的高婶和黎伯,此生大概是与大道无缘,正好可以服用这等奇药!那持有万载空青的年轻修士,向道之心甚是坚定,开出的条件是功法换取,谁拿出的功法好,万载空青就是谁的。
许恋碟打算用落日熔金剑作为交换,听说有这门奇功,那修士也是意动,奈何落日熔金剑的传法方式甚为奇特,非得把这门法诀修到小成才可。
许恋碟修炼不久,自然没这等本事,因此才叫许听潮无论如何也要赶来一趟。
许听潮收到姐姐的来信,想也不想就来了。
这小子选定了定胡城和襄城之间笔直的连线,恰好与焰骥两州与草原弯曲的分界线重合,此时正值双方开战,因此一路行来,时不时会遭遇魔修巡逻队伍,冲突自然难免。
甚至有好几次,许听潮都正正遇到大夏修士和西方魔修聚众斗法,这小子也懒得躲避,仗着摩云翅遁速奇快,直接从战场上方一飞而过!兴致来的时候,还会出手帮助大夏修士一二。
就这般不眠不休地飞遁了将近四天,许听潮终于赶到襄城,迎接他的,却是他最不想见的三人,褚家三兄弟。
许听潮不知道褚老二和褚老三是什么时候跑到襄城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迅速变坏。
许师弟,暂且不忙着怄气!你姐正在尚前辈讲道处盯着那卖药的小子!我们还是快点赶去,以免迟则生变!许听潮心中一凛,看来那万载空青的争夺,比想象的还要激烈,当下强压心中不悦,向褚逸夫点头。
如此就好,随我来!褚逸夫带着许听潮和两个弟弟出了襄城,径直来到西方十余里外的一处丘陵。
丘陵上,早有数百炼气士在等待。
褚师兄,可是要出发了么?四人还在远处,丘陵上便有声音响起,听来十分欢喜。
走!路上多加小心!放心!我们这么多人,魔门要是敢来,便叫他有来无回!五彩缤纷的遁光冲天而起,恍若漫天流萤,全都朝西方急驰而去!许听潮挥动摩云翅,跟在队伍后方,冷着一张脸,也不和褚家三兄弟说话。
队伍中有很多都是苍山弟子,因为有剑池的经历,个个对许听潮都不甚友善。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便是地下广阔雄壮的草原,亦不能让气氛轻松半点。
大半个时辰之后,许听潮忽然神色一动,扭头朝左前方看去。
魔修!怎么会这么巧?!队伍前方紧接着传来一声惊呼,而左前方天际也忽然飞来一大片遁光,个个都煞气腾腾!粗略一看,竟然有千余!结阵!出门不利,褚逸夫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不过却并未乱了分寸,一声沉喝,便让数百修士闻声而动,遁光交错间,就排成了个圆形,静待魔修靠近。
但这些魔修似乎并不想交战,本已靠近的遁光忽然一转,纷纷朝西方而去,只传来一阵嚣张的笑声!保持阵型,走!被耍了一道,褚逸夫脸上神色变化却不大,只是沉声下令。
因为要兼顾阵势,数百修士的遁光并不快,又飞了半个时辰,才远远看到一片如茵的草地上,零零散散地围坐了数万修士,占去好大一块地方!褚逸夫并未让数百修士散开,因为方才遇到的那千余魔修,早已摆好阵势,拦在前进的路上。
眼看一场火拼在所难免,许听潮面露不耐,见对面魔修人数虽多,修为深厚的却并没有几个,顿时有了计较。
这小子也不和人打声招呼,忽然遁上高空,金红光芒闪烁间,整个人化作一轮金红大日,无匹巨力和金红光芒朝千余魔修狠狠压下!一阵鬼哭狼嚎,近百魔修被金红剑光射中,惨叫着从空中跌落!杀了他!惊怒交集的吼叫从魔修群中传出,众魔修纷纷将法器神通往空中的金红大日打去!杀!如此绝佳的机会,褚逸夫怎会放过?只一声令下,早就蓄势待发的数百修士,几乎同时扔出法器秘术!许听潮可不想硬接**百魔修的攻击!金红大日急剧缩小,许听潮重又现了身形,右手托了一柄金红小剑,于千钧一发之际遁走!刚在数百丈外现出身形,许听潮便将手中小剑往魔修群中一抛!一到金红流光激射而至,不知贯穿了多少魔修的胸膛!而此时,褚逸夫指挥那数百修士的法器秘术,才堪堪落到众魔修头顶!又是一阵凄厉惨叫,**百魔修瞬间陨落过半!剩余的发一声喊,往四方慌不迭地逃散!褚逸夫只让众修士稍稍阻拦离得近的,自己和褚逸清褚逸楠一同落到地上,向许听潮使了个眼色,抬腿朝那数万听讲的修士走去。
许听潮嘴角微微抽搐,虽然有点不敢相信,但刚才确实发生了无损击溃倍于己魔修的事情!多想无益,许听潮摇摇头,把目光投向席地而坐的数万修士。
这番激烈短暂的斗法,自然吸引了相当部分修士的注意,就连人群正中那须发皆白的老道,都停了讲,诧异地看着许听潮。
许听潮强忍不适,几经逡巡,终于发现自家姐姐的身影,当下也学褚逸夫,落到地上,徒步朝姐姐所在的方位走去。
其实不用这般多此一举,只要跟着褚家三兄弟,必定可以找到自家姐姐。
但这小子对褚家三兄弟甚是不喜,宁可多费些力气。
听潮,你怎能如此莽撞!可知姐姐方才有多担心!姐弟两人才见面,许恋碟就拉起许听潮的手,关切地小声责备起来。
许仙子,你可是要用令弟施展的这门道法换取万载空青?一个面容普通的青年忽然凑上来插口。
自然是的。
周道友反悔了?嘿嘿,周某求之不得,又怎会反悔?那青年讪讪笑了笑,两眼却不时向许听潮瞟来。
许听潮把目光从姐姐身上移开,落在那修士身上。
万载空青已被我分成了十余份,为了表示诚意,我便先拿出一半来!青年修士倒也光棍,话才说完,手中就多出个白玉盒子来。
许仙子请看,盒中有八段!许恋碟接过玉盒,轻轻一弹指,便将盒盖揭开,果然见到八段拇指粗,寸许长的青竹笋样东西。
仔细鉴别了一番,许恋碟才满意地朝许听潮点点头。
许听潮会意,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枚鸽蛋大小的金红小球凭空凝成,滴溜溜地旋转不已。
青年修士两眼也不眨地盯着圆球,脸上更露出欢喜不尽的神色。
许听潮屈指一弹,不待那青年反应,金红小球就化作一道流光,遁入他额头!那修士先是一呆,继而惊喜交集,取出另一个白玉盒子,等许恋碟检查完毕,才匆匆告辞而去。
第七十七章 丹鼎大道合残经,结得五蕴金丹奇(二)( )那青年修士得了落日熔金剑修炼法门,急匆匆地离了这处道场,架起遁光破空而去。
百余道遁光紧追不舍。
嘿嘿,有些东西,就算得到手里,也要有命去享用!褚老三冷笑连连,把目光从天际收回,有意无意地落在周围几个修为高深的修士身上。
许听潮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而许恋碟,褚逸夫和褚老二,均都把脸色一沉。
落日熔金剑的威力,方才许听潮已经完美地展示了一回,而以这道法换来的万载空青,更是让人眼红心热的宝物,几人两样都由,引来觊觎也是情理之中。
许听潮姐弟和褚家三兄弟,均都出身名门大派,虽窥得这些修士的心思,却也半点不惧,脸上神色也片刻便恢复正常。
听潮,你方才打扰了尚前辈讲道,这便赔个不是!许听潮听了姐姐的话,也不迟疑,站直身体,朝人群中央那白发白须的老道深施一礼!许恋碟和褚家三兄弟,也跟着拜了下去。
老道笑着微一颔首,就继续讲起法来。
数万修士纷纷正色凝神,专心聆听起来。
本来许听潮以为,得了万载空青,姐姐还留在这里,只是不想失了礼数。
但这小子凝神听了一阵,却觉得老道讲解的东西精微奥妙之处,不在祁尧之下。
这老道所学,似乎是丹道,却又跟祁尧的炼丹之术不大一样。
听了许久,许听潮才忽然明白过来,这老道修习的,竟是道门丹鼎一派的功法,讲究以身心为炉鼎,吸纳天地灵气,练就金丹!将这老道所讲,与祁尧传授的丹道一一应证,许听潮顿觉获益良多,当下听得更加认真。
也不知过了多久,脑中忽然流过灵狐心经中运炼内丹的法门。
许听潮只觉得仿佛黑暗中轰然打开一道大门,无尽天光下,是一片广阔无际的天空!忍不住将全副心神沉浸到这方天地中,似飞鸟般尽情翱翔!许恋碟本来和褚家三兄弟一样,正专心聆听老道**,忽然间发现旁边弟弟身上真气鼓荡,赶紧回头一看,却见许听潮双目直视前方,幽深浩渺如同璀璨夜空,周围天地灵气也舒卷着缓缓聚拢过来,争先恐后地没入许听潮身体!这女子哪里还不知晓,自家弟弟得了天大机缘,竟在此刻悟得大道!快快为许师弟护法!褚逸夫一声沉喝,腾身坐到许听潮右方。
褚老二和褚老三神色颇为复杂,虽不情愿,却也不敢违拗兄长的吩咐,往许听潮前后背向而坐,不善的目光在周围修士身上逡巡!修为浅薄的修士,见得四人这般架势,哪里还敢呆在附近?纷纷起身远远退开,唯有四五个修为高深的盘坐不动。
许恋碟和褚家兄弟顿时沉下脸色,也不去说请人离开的废话,只把浑身真气全速运气,随时准备出手!便在此时,一道圆形光幕从天而降,将许听潮五人与外界隔离,却是那**的老道忽然出手!这老道护住许听潮五人,也不顾众修士诧异的目光,反而将声音提起,讲解的内容也愈发深奥晦涩!时间一长,大多数修士听得云里雾里,干脆取出玉简,将老道所讲一个字不落地尽数记下,留待以后参悟。
光幕中许恋碟和褚家兄弟,怎不知老道的好意?许恋碟面露感激,褚家兄弟却人人羡慕不已。
四人见许听潮不虞被人打扰,自然不肯错过这等机会,也都认真地倾听起来!老道**声音越来越大,到得后来,直如黄钟大吕,在虚空中回响不断,震得人神魂跳动!此刻,众修哪里还顾得上记录老道言语?纷纷凝神盘坐,抱元守一,全副心神都用来催动真气,省得一个不小心,便被坏了修行!而许听潮身上,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腾起淡淡的丈许高五色火焰,这火焰随着老道**高低起伏,韵律奇特。
方圆百余里的天地灵气滚滚汇聚而来,聚成一个个或黑或白或青或红或黄的大小漩涡,百川归海般地投入到许听潮周身的火焰中!这般异象,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许听潮早被一朵十余丈高的五色火焰笼罩,完全看不出身形。
而老道**的声音,也变得如天地宏音,绝大多数修士承受不住,纷纷架了遁光退出数十上百里不等!也有修为高深的炼气士远远赶来,各自选了合适的距离盘膝而坐,凝神听道。
许恋碟和褚家兄弟被光幕护在中心,不能完全感受老道所讲之法的玄奥,却不像其余修士那般,不得不退出老远,各种得失,倒也说不清楚。
他们却是不知,此刻许听潮已遭遇了瓶颈,只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挡在身前,只要戳破,便是另一番天地,但究竟如何去做,却又半点头绪也无。
借这次顿悟,许听潮已将将五行灵火真经修炼至现在所能到达的极致,若不得突破,此次奇遇便到此为止。
便在此时,老道忽然收了声音,头顶百汇忽然腾起一道金光!这金光冲入高空,化作无数道金丝金符,交织闪烁变幻不定!周围数万修士,只觉一股空冥浩荡之意拂面而过,茫茫然似有所得,却又抓不住摸不着,不禁怅然若失。
有那识货的,强行把内心情绪压下,悉心感受这莫名的意境。
而许听潮身上的火焰也是忽然一滞,待得再次跳动,白黑青红黄五色中已然生出淡淡的金光来!哈哈,成了!一声畅快的大笑,老道忽然把空中金光收了,看着许听潮捻须颔首不已。
尚老鬼,你还是这般烂好心!那小子与你有何关系,值得你如此做法?生生让旁人把道法全都瞧了去!老叫花,你不也是在给这娃娃看场子么?老乞丐才没工夫搭理这些小屁孩,若不是你大胆至斯,竟然敢当着几个老魔头以元神演法,我才不会来趟这趟浑水!老道听了,微微一笑,也就不再言语。
那老叫花也不再开口,场面一时陷入沉寂,只有许听潮身上的火焰还在呼呼燃烧。
许恋碟这才知晓,自家弟弟悟道一场,竟引来如此多元神高人窥视,骇然之下,对尚老道更是感激不尽,想要站起来施礼道谢,却忽然发现周围虚空仿佛已经凝固,半点不能动弹!那老道似是知晓许恋碟所想,和善地朝她笑笑,就屈指弹出四道金光,将她和褚家兄弟分别罩住。
几乎是身边金色光罩形成的瞬间,许听潮正上方极高处的虚空,蓦地裂开五个黑洞洞的窟窿!轰隆隆一阵闷响,白黑青红黄五道光柱从窟窿中射下,把许听潮连同许恋碟和褚家兄弟尽数罩住!嘶昂——唳——嗷——吼——五色火焰中忽然腾起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灵虚像,各自张嘴,把青红白黑四道光柱尽数吸入口中!又有一头鳞甲宛然的麒麟,施施然踏步而出,微一侧头,也如其余四灵那般,将黄色光柱吸了个涓滴不剩!尚老鬼,这是怎么回事?我亦是不知……暂且静观其变!五方真灵的虚影吸饱了精纯的灵气,眼看就充实起来,不待身躯完全凝固,便齐齐嘶吼一声,往五个方向四散而逃!孽畜,夺了旁人造化,还想往哪里跑?!尚老道神色微变,挥手打出五道金光,将逃遁的五头真灵一一抵住!天边又有五道红光飞射而来,与金光汇合一起,顿时把五头真灵逼得节节倒退!五头真灵嘶吼连连,口中连喷光柱,却半点也改不了现状!眼看五头真灵就要被逼回光柱中,西方却忽然伸来一只阴气森森的漆黑巨手,对准玄武狠狠抓下!巫老魔,你好不要面皮,砧板大年纪,竟然还来抢夺小辈的东西!老叫花大喝一声,一团熊熊烈焰斜刺里飞出,朝那黑色巨手撞去!哼!西方一声冷哼,黑色巨手轻轻一挥,便把那团火焰拍飞老远,然后又朝玄武抓来。
速度更快了三分!巫前辈却是着相了!晚辈阮清,斗胆领教前辈大(蟹)法!眼看巨手就要抓到黑色的玄武,一道清光忽然从旁杀出,只一绕,便把黑色巨手搅得溃散开来!嘿,小娃娃!莫要仗着有个虚境的师傅,就来到处招摇!念你修得元神不易,赶紧速速退去!否则莫要怪老祖手下不留情!巫前辈却是不知,此处引动天象之人,本为我们中师弟,晚辈万万不敢从命!哈,原来是个误会!师侄为何不早说?师叔还有事,告辞了!前辈且慢,还请与晚辈一道,前往定胡城见过门中诸位师长,今后见面也好说话!阮清和巫老鬼的声音逐渐远去,那老乞丐忽然怪笑一声:尚老鬼,你这回做好事,倒是抱得好一条粗大腿!彼此彼此!尚老道微微一笑,手上加力,金红光芒同时大盛,五方真灵顿时被推回对应颜色的光柱中!一道百余丈淡淡人影忽然凭空凝成,这人影样貌清秀,神色冷峻,赫然就是许听潮的样子!第七十八章 丹鼎大道合残经,结得五蕴金丹奇(三)( )这人影甫一出现,白黑青红黄五道光柱便像受了某种召唤,纷纷向内弯折,汩汩注入人影之中!得了五道精纯灵气滋润,人影迅速凝实起来,尤其是一双眼睛,五色迷离变幻,似有无尽玄妙演化,看得久了,忍不住便要沉陷其中不得自拔!而这人影浑身上下,也逐渐泛起淡淡的金光!人影周围数百里的虚空,也裂开道道细小的裂缝,无尽罡风呼啸吹出,向人影汇聚而去!更有奇形怪状的狰狞魔头和恶鬼生成,在罡风中载浮载沉,凄厉尖啸不已!人影头顶高空五个喷出光柱的窟窿处,更是风云激荡,黑沉沉的积云逐渐形成个数百丈大小的漩涡,偶尔可见电弧在云层中一窜而过!如此异象,众修士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分明就是有人欲要凝结元神,摆脱天地轮回束缚,才引得诸般劫数加身!如此难得的机会,众修士无论羡慕还是嫉妒,均都不肯错过,纷纷落到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观看,生怕遗漏了什么细节!许恋碟更是欢欣鼓舞,自家弟弟机缘巧合,就要凝结元神,做姐姐的怎能不高兴?只是看得漫空惊心动魄的异象,又不免担忧不已。
旁人都在观摩元神凝结时的诸般异状,许恋碟却满心欢喜和担忧来回激荡,白白错过了这等罕见的机缘。
钟离晚秋说许听潮是自家的姐姐的魔障,当真半点不错!褚家兄弟自然也是人人羡慕,但方才身处五色光柱中,平白得了莫大好处,此时却不好把心中那股子酸意表现出来,何况还要继续观摩人家如何凝结元神,好为将来做些准备。
数个时辰过去,那百余丈高大的人影已经介乎虚实之间,四周异象也更加骇人,漫空都是罡风怒号,鬼嘶魔啸,人影头顶的黑云漩涡也长至数千丈,云层中银蛇乱窜,好不吓人!而人影却浑身金光闪闪,蜂拥而来的恶鬼魔头被金光照中,便惨叫着消散,呼啸的罡风也被这金光牢牢挡在数丈之外!若有若无的梵唱混杂在风雷鬼啸声中,不仔细分辨,根本听不出来。
尚老鬼,这娃娃当真是太清门弟子?怎的还会佛……竖子尔敢!老家叫花一声大喊,却还是晚了。
只见一个魔头被金光罩中,忽然张嘴露出一口黑白小钟来。
魔头惨叫消散,这小钟在老叫花的吼声中急速变大,避开一旁射来的金光,就往人影上一撞!许恋碟脸色煞白,眼睁睁地看着人影溃散成耀目的五色灵气!自家弟弟元神在即,却被人横加阻挠,最终功亏一篑!这女子只觉得脑中一阵阵眩晕,浑身力气似乎被尽数抽走,软绵绵地倒在金色光罩中,想到难过处,不禁泪如雨下!褚家兄弟也是惊怒交集!褚逸夫见许恋碟软倒,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奈何有金色光罩在,半点都不能接近!人影不存,漫空异象也瞬间消散无踪,天清气朗阳光普照,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倪婆子,阻人成道,当心将来遭天谴!老叫花一声冷喝,让许恋碟重新坐直身躯,心中升起无边的恨意来!我便是阻了这娃娃,你又能如何?清脆的女声远远传来,却美人觉得动听。
嘿嘿,我老叫花是不能把你如何,也不屑欺凌一介女流!你坏了太清门弟子的道行,自会有人找你算账!倪黛眉,老夫生平最恨旁人阻人成道,若非事涉太清门,老夫不好僭越,此番必定让你好看!哼!那倪黛眉听得此话,却只是冷哼一声,便没了言语,显然对尚老道很是忌惮。
几人说话间,空中五色灵气往许听潮身上急速汇聚,片刻之后,许听潮的身影再次显现,浑身白黑青红黄金六色光芒闪动不已!眼中透出无尽恨意,许听潮浑身光芒大作,化作一团数百丈大小五色云霞,朝西方激射而去!一道五色烟索从云霞中探出,往许恋碟刷来,却被金色光罩挡住,没能把许恋碟摄走!眼见弟弟含恨远去,许恋碟心中大急,只得向尚老道哀求道:求前辈慈悲,放开束缚,晚辈感激不尽!也罢!尚老道稍一沉吟,便叹息挥手,许恋碟和褚家兄弟身边的金色光罩一阵凹陷变形,贴在四人身体三尺之外。
许恋碟一跃而起,朝尚老道躬身一礼:两位前辈大恩,晚辈没齿难忘!话音才落,这女子便架了青华仙剑,化作一道十余丈的白色剑光,顺着许听潮离开的方向追去。
褚家三兄弟自然不会落后,朝尚老道匆匆一礼,也跟着去了。
尚老鬼,你这般做法,岂不是害了那女娃娃?叫花兄怎知她会遇险?尚老道朝东南方看了一眼,在虚境高人面前,天涯也不过咫尺,方才阮清在附近现身,此间事情,只怕太虚真人已然尽知。
若还有人打那女娃娃的主意,不啻自寻死路。
尚老道的声音远远传开,让周围修士心中纷纷一凛,众修士不管有没有生出龌龊心思,均都起身朝尚老道躬身行礼。
此间事了,我欲往东海一游,何不同去?也好,这天下将要不太平了!然也,东海虽险,好在清静!去休,去休…………许听潮凝练元神失败,但毕竟引动了天象,那般丰沛精纯的灵气入体,一身真气早已浑厚至极,丝毫不比修炼了数百年的老怪物差!先前一怒之下催动摩云翅,只瞬间便把这件异宝祭炼到三十二层!遁速猛增百倍不止!当初祭炼到十三层,摩云翅的遁速便超过普通元神,此时追赶倪黛眉,自然轻松至极!起身飞遁了片刻,许听潮便看到倪黛眉架了遁光,朝西方急速飞遁!这小子早将她恨到了骨子里,此时追至,半句话不说,便自痛下杀手!只见他将仙剑青玄化作一道百余丈的剑光,朝倪黛眉绞杀过去!体表金红光芒闪动,眨眼化作一轮金红大日当空悬挂,无匹的天地巨力压下,倪黛眉的遁光不由猛地往下一折!小辈,休要不识好歹!我能阻你凝练元神,便能取你小命!倪黛眉不虞许听潮来得这么快,猝不及防之下,若不是及时放出那黑白小钟防护,就要被青玄伤了身躯!见面就在一小辈手中吃了这等大亏,心中那些许愧疚也消散无踪,倪黛眉神色冰冷,手托小钟站在半空,抬头寒声说道。
许听潮满腔怨恨,哪里能轻易打消?见倪黛眉还要摆出一副长辈的嘴脸,只觉心中无比厌恶,毫不犹豫地催动了法诀!金红大日上所有光芒合成一束,朝倪黛眉当头射下,青玄也嗡鸣一声,从旁迂回绞杀!你既如此急着找死,老婆子就成全你!倪黛眉见许听潮两番攻势都凶狠至极,立时大怒,把黑白小钟朝当投射来的光束一抛,抬手打出一道黑白光芒,将青玄抵住!嗡——金红光束射在小钟上,便自四下溃散,小钟也嗡嗡颤抖不已,表面黑白光华流动不休,似是抵挡起来颇为困难!倪黛眉神色微变,一道法诀打出,黑白小钟才止住颤抖,继续朝许听潮所化金红大日撞去!许听潮连连催动真气,金红光束一道接一道连绵不断地射出,直把那黑白小钟打得嗡鸣不止!钟声过处,五行灵气纷纷化为阴阳二气!倪黛眉不料许听潮竟如此难缠,现在还是炼气境界就棘手至斯,等将来重新修成元神还得了?心中如此忖度,这魔门元神却是动了杀意!老贼,纳命来!一道十余丈长的白色剑光忽然从东方射来,直取倪黛眉头颈要害!倪黛眉不怒反喜,手中法诀变幻,漫天阴阳二气快速朝钟上汇聚,小钟顿时黑白光华闪耀!倪黛眉黛眉一点,一个繁复的黑白符文从指尖飞出,正正击在钟体上!嗡——一声钟响,震得人心摇神驰!钟声过处,便是虚空也微微动荡!白色剑光方一碰到钟声,便光华尽敛,青华现出原形跌下高空!许听潮所化金红大日也一阵凹凸,似乎马上就要崩溃,但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抵住这阵钟声,许听潮不在坚持,化光朝东方急速飞遁!倪黛眉看着许听潮的遁光冷笑连连,此时才想着救援,不嫌晚了么?许师妹快躲!许恋碟仙剑受损,心神相连之下,也被震伤了脏腑,张口就喷出一口鲜血,哪里还来得及躲避?褚逸夫飞驰而来,堪堪赶到许听潮之前,把许恋碟拦腰抱住!许听潮大怒,继而神色一怔,只见褚逸夫抱住许恋碟之后,径直转了方向,用自己的背对准声波,而把许恋碟护在胸前!钟声并未再伤到任何一人。
一幅青光蒙蒙的太极图凭空生成,轻易就把钟声挡住!太虚?!耳边传来倪黛眉恐惧至极地喊声,许听潮和褚逸夫回头,正好看到一只清光巨手从天而降,把这魔门元神压得形神俱灭!第七十九章 丹鼎大道合残经,结得五蕴金丹奇(四)( )倪黛眉神形俱灭,虽不是死在自己手中,许听潮亦是觉得解恨,同时还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情。
方才出手抹杀倪黛眉的,正是太清门掌门太虚真人。
这老怪曾在极乐宫覆灭一事中出手,许听潮认得他的气息。
整个太清门中,许听潮放在心上的,也不过寥寥数人,他对这门派本无甚归属可言,但此刻,心里忽然生出一种……类似被欺负的孩子找到娘的委屈。
许听潮不禁一阵恶寒,只觉得别扭至极!把心中这无厘头的情绪按捺,许听潮赶紧取出四五粒化伤丹,强行给自家姐姐服下,这才施展玄门一起大擒拿,欲把落到地上的仙剑青华捡起。
右手刚刚抬起,许听潮忽然脸色大变,丹田内猛地传出一阵龙吟虎啸,浑身真气立时暴乱,白黑青红黄五色闪烁不已,若非有层凝实的金光束缚,只怕立时便要冲毁经脉透体而出!听潮,你这是怎么了?!许恋碟方才还感觉温馨无比,见得许听潮身上的异状,顿时方寸大乱!这女子不顾自身伤势,飞身向许听潮扑去,却反被震得口鼻溢血伤上加伤!褚家三兄弟也是骇然变色,许听潮体内的真气太过雄浑,此刻忽然暴乱,以他们的修为,别说是救援,就连靠近都困难异常,强行施为,也只能被震得吐血受伤!许恋碟还要上前,褚逸夫赶紧死死将她拉住,手腕面颊却被抓得血肉模糊!痴儿!苍老的叹息传入耳中,一大一小两道清光忽然闪现,分别将许听潮和许恋碟裹住。
许听潮身上闪烁的五色光芒,连同最外面的金光,尽数被压回体内!暴乱的真气也瞬间便回复平日里的温顺,百川归海般流回丹田!见到弟弟痛楚的神色恢复平静,许恋碟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也不顾自身伤势如何,就这般爱怜的看着许听潮,让抱着她的褚逸夫好一阵醋意翻涌。
不过仔细想想,这褚老大也就不再介意,许听潮毕竟是许恋碟的胞弟,且身世离奇凄惨,当姐姐的多牵挂一些,自然是没有错的。
褚老二和褚老三却不敢怠慢,听得太虚出声的时候,就赶紧朝东南太清门方向躬身行礼!等褚逸夫和许恋碟反应过来,褚老二褚老三早已直起身体。
即便如此,两人还是齐齐朝东南方恭敬施礼。
这一拜,许恋碟心甘情愿。
褚逸夫殷勤地帮许恋碟捡回青华,尽管满手满脸的血痕,许恋碟也只是红着脸歉意地笑笑,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家弟弟,生怕一个疏忽,弟弟重又发生什么意外。
被许恋碟冷落,褚逸夫却半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许恋碟这般性情大为可敬,心中那份爱慕更加浓烈!这褚家老大,看着许恋碟,两眼差点就流出蜜来!褚老二和褚老三在旁边连连翻白眼,直把褚逸夫尴尬得嘿嘿直笑。
脸上**辣的,也不知是伤痕疼痛,还是羞臊所致……却说许听潮在太虚真气的辅助下,将浑身真气收归丹田,奈何真气陡然增了百倍不止,尽管丹田经脉都在先前尝试凝结元神时,已经扩展过,却依旧容纳不下。
更何况还有五头拇指大小的真灵在丹田中四处乱窜,若非有一清一金两道真气镇压,只怕立时便要再次作乱起来!这五头真灵,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五方神兽,而是来自许听潮认为无甚大用的五方真灵符。
五方真灵符本被许听潮收在灵犀配中,不想却在他凝结元神的关键时刻自动飞出来,肆无忌惮地抢夺灵气,吸了个半饱,又打算逃逸!这两番举动,足以表明其灵性。
也正是因为灵性太重,才会引得元神高人觊觎,被许听潮强行吸入体内之后,也不肯轻易降服,一有机会,便作起乱来!知晓了这五头伪真灵的脾性,许听潮自不会让它们继续逍遥!细细回想先前凝结元神时的感悟,却怎么也进入不了那般空明的意境。
许听潮颇为沮丧,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先结出一枚金丹。
没有任何理由,许听潮就异常肯定,此时想要结丹,绝对轻而易举!这小子行事,向来干脆直接,想到了直接就做。
将灵狐心经中运炼内丹的法门,和听来的丹鼎之道再次参悟一番,许听潮已是胸有成竹,心念一动,丹田中澎湃的真气缓缓旋转起来,将五头拇指大的真灵往中心压迫!五头袖珍真灵翻腾嘶嚎不肯就范,或许是因为已经被同化了部分,每每能挣脱五行真气的束缚!许听潮无法,只好尝试调动充盈在经脉和丹田中的清水般真气。
奈何这道真气甚是沉重惫懒,许听潮用尽全力,也仅仅能让它缓慢地流动起来,且只要稍稍分心,便又自停下。
如此几次,许听潮只得把注意力转移至另外一道金色真气上。
这道金色真气足有百余年火候,看起来恢弘正大,却又显得温和异常,半点不像太阳真火那般暴烈。
究竟是什么时候修成,许听潮没有半点印象,仔细想来,也只能是忽然突破窒碍,开始凝练元神的霎那。
那一刻,他脑子里满是《五蕴譬喻经》的内容。
佛门功法最讲究一个悟字。
悟了,立地成佛也不稀奇,若不得开悟,便是千百载苦功,亦只抵得上人家修炼几十年。
许听潮短短二十年内,就先后在剑池,极乐宫中,以及尚老道**处悟得大道,其悟性之高,可见一般。
因此,懵懵懂懂间学会《五蕴譬喻经》,也算情理之中。
许听潮并不知道这些,他大致想通金色真气的来历,便不再过多追究,心念动处,这道真气就朝丹田中的五头袖珍真灵压去!这金色真气,似乎并不属于天地五行的任何一行,与五方真灵可以算是格格不入,因此一入丹田,就把五头真灵压得节节败退!仅仅片刻,五头真灵就被压迫至丹田中心挤做一团!许听潮见状,控制金色真气继续把它们困住,赶紧又催动五行真气,朝丹田中心灌去!五头真灵频频咆哮挣扎,还是被淹没在滚滚而来的真气中,即便不主动吸纳,依旧还是被真气灌体而入,身形也逐渐更加凝实起来!而随着形体愈发凝实,抵抗也越来越弱。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听潮只觉体内真气少了大半,而五头真灵也已经凝实得如同实质,鳞羽爪喙,眼耳口鼻清晰可见,反抗也微弱到了极点。
但许听潮却能感觉到它们的不甘,这种不甘并非来自形体,而是一种来自灵性的意念!想到自己差点被这五个家伙害得陨落而亡,此刻它们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许听潮心中蓦地生出一股怒气,五行真气继续注入,绝大部分心神却用来催动经脉丹田中的清水样真气!或许是因为经脉和丹田都空出大半,许听潮觉得这次容易了很多。
这清水一般的真气,缓缓流动到丹田正中,在金色真气外又裹了一层,莫大的巨力往中心压迫,五头真灵哀鸣一声,被挤得腿脚交叠嘴歪眼斜,几乎是严丝合缝地揉成一团!尽管如此,五个家伙兀自不肯融合,而是纷纷凹陷收缩,化作白黑青红黄五粒豌豆大的浑圆珠子,在丹田正中排成一个圆环。
许听潮只微微愕然,就不再理会,而是继续将体内残余的五行真气收拢来,送到五粒珠子旁边。
五粒珠子滴溜溜直转,长鲸吸水般地将真气吞没一空!片刻后,体内五行真气涓滴不胜,许听潮才蓦然惊醒,只觉一阵虚弱从心底升起,说不出的疲惫。
轰隆隆——许听潮愕然抬头,只见头顶正上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起一个百余丈大小、五种色彩泾渭分明,白黑青红黄依次拼接而成的漩涡状云团。
云团轰隆隆转动不休,其间五色闪电穿梭来往,莫名气息垂下,把自身锁定,好不骇人!这不是劫云么?许听潮立即就想起极乐宫覆灭前,那东海虚境高人引来的天劫!只不过那位柳前辈修炼的是水行道法,因此劫云呈黑色,自己修炼五行灵火真经,劫云自然就是五色,就是声势不及那位前辈的万分之一。
这般理所当然地想着,许听潮忽然发现,除了那金色真气,自己似乎并没有其余应付天劫的手段……或许还有一点,经脉中还有一道麻线粗的真气,乃是以家传的金煞剑诀修来。
但如此微弱的真气,又抵得上什么事?听潮,可有把握应对?姐姐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听潮低头,刚想肯定地答复,一黑一清两道遁光忽然从西方飞驰而来。
师弟勿急,且待为兄助你一臂之力!阮清远远喊了一声,抬手打出那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奇门兵刃,往许听潮头顶一绞,便把五色分明的劫云搅成一团乱彩!第八十章 丹鼎大道合残经,结得五蕴金丹奇(五)( )劫云受了这一击,却仍旧不肯溃散,一阵分离聚合,眼看又要重新成型!巫前辈还不快快出手!并非老夫不尽力,只是初次见得这般奇怪的劫云,有些愣神!给老夫散!那巫前辈听得阮清呼喊,匆匆辩白一句,便凝出一个数十丈大小的黑色拳头,一拳打在劫云上!内外交击下,劫云轰然散开,化作滚滚沸腾的五行灵气!许听潮只觉锁定自身的气息瞬间溃散,头顶百汇陡然一麻,一道五色光柱冲天而起,直直深入头顶翻滚的灵气中!下一刻,无匹的精纯灵气顺着光柱倒灌而下,汩汩涌入丹田!丹田中心,金清两道真气包裹中的五粒珠子齐齐一颤,忽然生出无匹吸力,各自按照对应颜色,把这浩瀚精纯的灵气好一阵狼吞虎咽!劫云中积聚的灵气何等庞大,五粒珠子吸收了小半,体积却只增大了不明显的一圈!倒是珠子上的光泽更加闪亮圆润,不似刚刚形成的时候那般干涩。
围在最外围的清水般真气,忽然由内而外尽数化作五色,混入涌入丹田的五行灵气中,被五粒珠子吸收。
太虚真人的真气岂同等闲,论精纯程度,还远在劫云化成的灵气之上!五粒珠子得了这般补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起来,待得天空灵气尽数灌入许听潮体内,五粒珠子已长至龙眼大小!剩下的金色真气似乎也不甘寂寞,最后一缕灵气被吸收时,忽然紧跟着朝五粒珠子中钻去!五粒珠子上陡然清光一闪,金色真气重又被弹出,只在周围悻悻环绕。
丹田内诸般变化,到此时已然尽数完成,五粒珠子一滞之后,齐齐往相反的方向旋转,精纯浑厚的真气喷薄而出,瞬间就将干涸的丹田充满,继而又向四肢百骸的经脉流去!真气反哺的瞬间,许听潮不由自主地仰首长啸,五粒珠子中也同时传出五方真灵的吼声,初时还泾渭分明,到得后来,尽数与许听潮的啸声融合,不分彼此!一阵血脉相连的感觉从五粒珠子上传来,许听潮知晓,此次结丹,却是成了!啸声戛然而止,浑身经脉已然充满雄浑的真气,溶溶洋洋,渊深莫测!在许恋碟惊喜交加的注视下,许听潮缓缓睁开眼睛,内中五色迷离,龙虎龟雀和麒麟飞驰翱翔升腾隐现,半晌,诸般异状才尽数褪去,许听潮双眼又恢复平日里的淡然清冷。
姐……一声呼唤,道不尽的亲情与孺慕。
唉!许恋碟笑靥如花,走上前拉住许听潮的手,宝贝般地好一阵打量:我家听潮也是结丹高人了,不知比起元神如何?小姑娘好没见识!你这弟弟修炼道门丹鼎派的功夫,境界划分和当下修炼主流可不一致!你弟弟结成金丹,虽说也算踏入长生大门,但比起元神高人,却要差上一线!休要在此自吹牛皮,今日上午,也不知是谁要抢我家听潮的宝物!这个……哈哈,老夫也是一时糊涂……许师侄且慢,师叔如今也做了太清门七十二地煞峰峰主之一,算是一家人,怎好动手?况且师叔方才不也出手助你抵挡天劫了么?如此脓包的元神高人,几人还是初次见到,只被许听潮冷冷看了几眼,就吓得赶紧说好话服软,当真让人无语。
阮清呵呵一笑,说道:许师弟不要和巫前辈纠缠了,前辈却已算是同门之人。
巫前辈,镇压地煞峰之事,甚为紧要,还请前辈早早上路才是!老夫省得,这便告辞了!那巫前辈倒也不矫情,略一拱手,不舍地朝某个方向狠狠看了几眼,才架了遁光,向东南方太清门所在遁去。
阮师兄,这位巫前辈,怎的忽然变得如此听话?不等巫前辈的遁光远去,褚老三就疑惑地询问起来。
本来他是不肯轻易就范的,不过看到师尊出手结果了那阴阳窟之主倪黛眉,这老儿立即就后悔了。
阮清嬉笑着答了,才叹息道:近千年来,我太清门韬光养晦,百年前更发生了四十化形大妖打上门来的丑事,未免让天下小觑了,这才引得群丑图谋不轨!许师弟大好机缘,却生生被那阴阳窟的倪老婆子破坏殆尽!师尊此次出手,不仅仅为许师弟出气,更欲以此事震慑宵小……听了这话,许听潮还没有什么反应,许恋碟却心生不满,为自家弟弟感到不平。
事情发生了才知道震慑宵小,事前都做什么去了?……然则祸兮福所倚,许师弟结成如此奇特的金丹,前途不可限量,若再得机缘,成就元神轻而易举!阮清接下来的话,让许恋碟心中芥蒂消了大半。
阮清说完,又伸手朝巫前辈临走时恋恋不忘的方向一招,一口黑白小钟从地面飞起,落到他掌中。
这口阴阳二气钟,乃倪黛眉以阴阳窟的秘法炼制。
阴阳窟虽属魔门,其门中秘典‘阴阳罡煞大(蟹)法’,却是正宗的道门炼气诀。
师尊击杀倪黛眉时,已把她的真气抹去,许师弟只需稍稍祭炼,便是一道厉害手段!许听潮接过阴阳二气钟,略微看了几眼,就把它放到许恋碟手中。
听潮……许恋碟正为自家弟弟得宝高兴,却不想下一刻,宝物就到了自己手中,感动之余,却怎么也不肯收。
自己这弟弟,自打出生就灾祸不断,身上多一道手段,事到临头也多一分保障。
许师妹,既然许师弟有此心意,你就收下!阮清见这对姐弟互相推辞,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柔光,以许师弟如今的修为神通,等闲元神不是对手。
反倒是你,在这场正魔之乱中,须得多加小心。
阮清说得隐晦,但在场五人都听得懂其中含义。
师妹,收下!否则许师弟不会安心。
褚逸夫深觉许恋碟修为不深,遂也柔声劝道。
许恋碟这才把小钟拿到手中,亲昵地伸手捏着许听潮的脸颊。
听潮果真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姐姐了!阮清微笑不语,褚逸夫满脸血痕神色痴迷,褚老二和褚老三却窃窃私语,看着许听潮,目光很诡异。
被四人这般注视,许听潮还好,依旧面不改色,许恋碟却不由脸上微红,忙把纤手从许听潮脸上收回。
但许恋碟毕竟并非普通女子,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略一正色,就款款向阮清施了一礼:此番幸得师兄出手,否则必定还有许多波折,听潮能不能结成金丹,亦是未知之数!师妹在此给师兄行礼了!许师妹何必多礼?阮清伸手虚扶,我和许师弟分属同门,更兼交情匪浅,出手相助是应该的。
话虽如此,师妹这做姐姐的,却不得不谢!许恋碟直起身来,正色说道,阮师兄,师妹有两事请教!许师妹尽管问来。
先前那位‘巫前辈’说听潮的天劫很奇怪,不知是否当真如此?可有什么隐患?许师弟结丹的天劫确实很奇特,门中五行同修的长辈和师兄弟不少,却还从未有谁的天劫,会呈现五色分明的样子。
至于隐患,九成九是不会有的。
多谢师兄解惑!许恋碟神色明显一松,接着问道,师兄可知尚前辈和……叫花前辈的事迹?尚前辈本为宫廷伶人,善奏箜篌,后偶得道门丹鼎派传承,修得一枚三转金丹,相当于半只脚踏入虚境的元神高人!相熟之人,都以尚箜篌称之,此老生性慈悲,最喜提携后进,只是行踪飘忽不定,若无机缘,不会相遇。
而叫花前辈来历神秘,我并不知晓。
此次听潮之事,两位前辈都出了大力,我们姐弟都没来得及说一声谢……师妹不需沮丧!尚前辈临走时,不是约了叫花前辈,说要往东海一行吗?等此间事情了结,我们便往东海一行,说不定就能再次遇到,到时再谢过不迟。
这次说话的,却是褚家老大褚逸夫,这厮嘴唇开合间,扯动一脸血淋淋的抓痕,好不滑稽。
东海何其之大,却该到何处去找两位前辈?许恋碟皱眉叹息,悄悄递给褚逸夫一瓶药膏。
褚逸夫不动声色地收了,心中暗喜不已。
除了许听潮,阮清和褚老二褚老三,都装作没看见两人的小动作。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褚老三忽然问道:阮师兄,那个地煞峰峰主到底怎么回事?不久前那极乐宫的陆珂做了个峰主,这次又是个‘巫前辈’,却不知下次是谁?此事也算一桩不大不小的隐秘,只元神才有资格知晓。
我也是最近几年才听到些细枝末节,却是不能和师弟说了。
还有这等事情?褚老三很惊讶,没想到自己随便一问,就问出个隐秘来,听到阮清说不能透露给元神以下之人,也就不再强求,而是忽然转了话题,方才师兄说许……师兄的金丹奇特,到底怎么回事?这个事涉许师弟功法之秘,更不能乱说!……第八十一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一)( )就这般,几人本来还算相谈甚欢,及至阮清说起自己的来意,要将许听潮捉拿回定胡城,接受门规处置,许恋碟便不再给这太清门的元神师兄半点好脸色,拉起自家弟弟就走,把阮清和褚老大弄得好不尴尬!回到襄城,许恋碟先带着许听潮拜见了外祖(76章把辈分算错了,已改,汗)百里旭。
这百里旭,二十年前受户部尚书牵累,被从户部给事中贬为骥州司马,如今竟然做到了一州州牧,也算微有起色。
只是这许多年来,他过得似乎并不怎么样,许听潮只觉得这外祖比二十年前的百里寿还要苍老!许恋碟姐弟修行仙家炼气诀,二十余年过去了,照样容颜依旧,只比当初成熟了一两岁,让百里旭唏嘘不已。
虽说三人有血缘关系,但说话的时候,百里旭时时都隐隐透着尊重,让许恋碟姐弟颇不习惯。
百里旭人老成精,看出这姐弟二人并非绝情之人后,就把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五个侄子,以及孙辈三四十人尽数招来,请许恋碟姐弟查看资质,是否有谁身具仙根。
仙根之说,只流传在世俗中,大意是只有身具仙根,才能修习仙家法门,求得长生。
如此说法,委实大谬其然。
其实这世间的亿万凡人,人人皆可修行,只不过有资质高下之别。
资质低劣,修行起来事倍功半,资质好的,自然恰好相反。
无论道儒魔佛,一般都只会选择资质优异的收入门中,盖因资质低劣的弟子,除非有天大机缘,否则想要有所成就,无异于痴人说梦!修为高深的炼气士,哪个没有数百上千岁的年纪?倘若收了个资质低劣的弟子,就算舍得倾注心血使用灵物,也不见得可以培养成功,到头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只能徒增伤感。
既然早就知晓结果,又有谁会做这等事情?百里旭的这些子侄孙辈,只有数人资质稍好。
但面对一干老少期盼的目光,许恋碟委实不忍说出口。
百里旭一家看在眼里,什么都明白了,虽然很是失望,但这等事情,又如何能够强求?百里旭正要挥退一干晚辈,许恋碟却忽然拿出了家传的金煞剑诀。
金煞剑诀不是仙家法门,但在百里旭眼里,其价值也半点不低,只看当年许恋碟姐弟的父亲许狂歌,单人只剑创下偌大基业,就知晓这门剑诀的威力!百里旭一家人得了这等法门,自然大喜过望!许听潮一直都未曾说话,等姐姐拿出了金煞剑诀,他也打算给点什么,不过却被许恋碟及时制止了。
到得晚上,许恋碟才带着许听潮悄悄来到百里旭的房间,将得自高洪的将军演兵大(蟹)法留下。
百里旭本以为一干晚辈仙路无望,此时忽然得了仙家法门,怎不大喜过望?这老儿也不曾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大赞许恋碟心思细腻,匹夫怀璧,足以让百里氏毁家灭门!许恋碟又告诉百里旭,这门兵家功法来路有些不正,须得慎重处理。
百里旭却说妨碍不大,这门法诀,但凡大夏朝兵家修士,几乎人人都修炼,并非什么独门秘术。
许恋碟姐弟这才放心地告辞离去。
此后几天,许听潮就一直跟自家姐姐呆在一起。
赠送将军演兵大(蟹)法一事,让许听潮对姐姐更是敬重。
而能和自家弟弟好好生活,许恋碟自然高兴。
两人都是仙家一流,根本就不似凡人,每天都要进食,但许恋碟依旧每天早中晚都亲手下厨,轮换着做各种菜式,板着脸把时不时跑来蹭饭的褚老大撵走,然才后喜滋滋地看着许听潮将饭菜全部吃完。
等空闲了,就拉着许听潮说话。
在姐姐面前,许听潮也放得开,把最近发生的事情,无论大小全都说了。
许恋碟听得心惊肉跳,殷殷叮嘱今后不能再如此莽撞,许听潮自然答应不迭。
许恋碟这才放下心来,之后又蛮横地从许听潮贴身处搜出芍药做的蹩脚锦囊,细细观看了一番,把许听潮好一阵调笑。
许听潮尴尬不已,不过总觉得自己和芍药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姐姐说的那样。
许恋碟又问起金丹的事情,许听潮觉得不好解释,索性张嘴吐出白黑青红黄五粒金光环绕的金丹来,直把许恋碟看得目瞪口呆!一次结丹就是五颗,自家这弟弟究竟是什么怪物?惊骇过后,就是惊喜,弟弟这金丹如此奇特,想来定是造化奇特,前途不可限量!许听潮又把那《五蕴譬喻经》给许恋碟复制了一份,许恋碟倒是收下了,不过表示不会去修炼。
她说自己资质悟性都比不得许听潮,只有专注于本门剑诀,才有机会晋阶元神……这姐弟二人过得温馨愉快,襄城却发生了好几次儒道魔修士混战,凡人军队的冲突,更是每天都有。
褚逸夫把留在城中的阮清请出,每次都能大获全胜,打得魔门修士不敢靠近襄城百里!胡人军队自然也是被夏军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如此大好形势,百里旭这骥州牧自是暗喜不已。
这天,阮清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找许听潮,说是门内催促得紧,而且再三保证,许听潮并没有犯什么大错,自己也会跟其余几个同门共同承担罪责,好不容易才把许恋碟说动。
许恋碟摆足了脸色,把许听潮拉到屋中细细叮嘱一番,又置办了好些被服用品,最后才依依不舍地送到襄城之外百余里。
许师弟,你这姐姐护犊子得紧。
可怜为兄只是来传个话,却平白糟了这许多白眼!你说,该如何补偿我?师兄弟两人遁出千里,阮清忽然哭丧着脸诉起苦来。
许听潮诧异地看着这平日里潇洒不羁的师兄,嘴角不禁古怪地扯了扯:我姐让我去潮州一趟!这小子说完,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阮清,遁光一折,就向东南方飞遁而去。
许师弟怎好如此?阮清很快反应过来,架起遁光追到许听潮身边,你让为兄如何交待?许听潮手一翻,取出个玉盒,朝阮清抛去。
阮清抓在手里,打开一看,只见三截拇指粗细的寸许长竹笋样东西,静静躺在玉盒中,不由嘿嘿一笑:许师弟好大的手笔!为兄就勉为其难地设法再拖延两天!许听潮嘴角一瞥,埋头飞遁,不去理会这本性毕露的无良师兄……这师兄弟二人,一个是元神,一个身负飞行异宝,遁速何等之快,但也足足飞遁了五六天,才进入明州地界。
许师弟,可要回门中……阮清话没说完,就骇然停住遁光,扭头朝西北方向看去!许听潮也几乎同时停下,满脸震惊地看着西北方!师兄弟两人只见极远处,一道漆黑如墨的合抱粗巨柱冲天而起,直直深入九天罡风中!高空肆虐的电弧,便是隔了如此之远,也看得清清楚楚!几乎是同时,两人脚下的土地中喷涌出无尽淡黑色的阴气,朝西北方巨柱滚滚汇聚而去!数十只形象各异的鬼怪不知从何处生出,嘶声咆哮着朝西北方飞遁。
就算掠过村镇上空,也不停留哪怕半刻,平日里鲜活的生气,似乎对它们失去了所有吸引力!她出来了!阮清神色凝重。
许听潮面无表情地点头。
为兄打算先回门中一趟,师弟可要同行?许听潮摇头,也不等阮清同意,化作一团数百丈大小的五色云霞,朝东南方飞驰而去,遁速快了数倍!阮清倒也理解许听潮的急切,那人一出,只怕这天下更要大乱了。
毕竟是在自己师兄弟姐妹七人帮助下,栾五弟兄妹才将那人放出,也不知此番会承受怎样的罪责?耀目的清光一起,阮清已然改了方向,朝正南飞遁!……小半天之后,许听潮已然来到百花岛上空,凌空画出一道传音符。
那传音符飞入水火元龙大阵不久,罗老道就分开大阵,站到许听潮面前。
咦?许师弟你的修为……罗师兄,帮个忙!许听潮不给这老道惊诧的时间,挥手抛出两个玉盒,就架起云头往西北飞奔!罗老道摄住两件东西,看着西北方,面露忧色。
忽然,这老道叹了口气,袖袍一拂,两个玉盒依次打开。
盒中分别是一只拳头大小,遍布青碧符文的白蜘蛛,五段拇指粗的寸许长竹笋样东西。
乾金蛛!万载空青!罗老道惊呼一声,瞬间就明白了许听潮的意思……太清门,碧秀峰。
一朵数百丈大小的五色云霞从天而降,落在一个十**岁,面有忧色的少年面前。
啊!无……许师兄……师伯和芍药在哪?他们刚刚走了,说是要去那黑柱升起的地方见见世面……这少年话才说了一半,就觉得眼前一花,许师兄已然没了踪影,而自己怀中却多了两打灵光闪闪的符箓,不禁疑惑地摸摸脑袋,又抬头看了看天色。
庄璐,你在跟谁说话?刚才无名师兄回来了!在哪儿?又走了。
你当我傻瓜不是,哪有这般快法?信不信由你!无名师兄和我说话了,还送了两打符箓……快快分一半来!想得美,这是无名师兄送给我的!明明是两打,正好一人一打!无名师兄和我的交情不比你来得浅,定然也是这个意思!……第八十二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二)( )许听潮出了太清门,便一路向定胡城飞遁,途中不时会遇到或多或少的各式遁光,均被他一超而过。
又飞遁小半天,许听潮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这么忙着赶到定胡城做什么?心中有疑虑,遁速立时慢了下来。
片刻之后,就有遁光靠过来。
许听潮不欲和陌生修士搭讪,便重又催动摩云翅,风驰电掣地遁走。
这时候去定胡城,当然不是为了接受什么门规处罚,而是想看看芍药和祁尧在不在城中。
再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前来宣布执事长老令谕的元神长辈,八成早已不在城中,就算是在,许听潮自忖即便打不过,想走的话,他也留不住自己。
照此推断,祁尧和芍药也很可能不在定胡城,而是直接去了那处阴脉汇聚的深谷。
不过定胡城还是要去的,到那处峡谷,正好要经过这座边城,到时瞟上一眼即可。
许听潮想通此节,就更加不急,而是随便找了个清秀的山头,好生休息了一夜,消除连日奔波的疲惫,这才继续赶路。
三天后,不到正午,许听潮就赶到定胡城附近,微一查探,就发现城中修士十去其九,胡人和大夏军队也都偃旗息鼓,正各自往回撤走。
半晌没有发现芍药和祁尧的气息,许听潮便打算直接越城而过,刚要催动摩云翅,这小子忽然神色一动,背后摩云翅一扇,就来到西门……瑶琴和玉箫二女恭敬地跟在一端庄美艳的白衣女子身后翩然离去,瑶琴神色不愉,玉箫满脸愤愤,好几次都恶狠狠地回头,瞪着那趴在尘埃中的官袍中年男子。
许听潮遁光一至,三女就发现了,玉箫更是脸露喜色。
许师兄,快点下来!许听潮闻言,落在三女跟前,朝那白衣女子恭敬地施了一礼。
师傅,这个就是送给徒儿六根清净竹的许师兄!许师兄,这是我和瑶琴姐姐的师傅,红鸾峰峰主!许听潮无奈,只得又躬身施礼,不想刚刚弯腰,一股柔和的力道就迎面涌来:许师侄无须多礼。
这小子顺势站直了身体,一脸木然地看着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轻笑一声,恍若百花绽放,师叔替瑶琴和玉箫两个丫头谢过师侄赠经赠竹之恩。
今后若有人刁难师侄,记得师叔定会帮你。
你齐师叔修为虽不高,在门中却也薄有情面。
这白衣女子如此大口气,自然是有原因的。
她姓齐名艳,与瑶琴玉箫二女一样,都是风尘出身,本为中州名妓,不过经历却要凄惨得多。
及至入了太清门,才被红鸾峰上任峰主收入门下,传以红鸾天经和牧云诀,六百年后修成元神,继任峰主之位。
此女人如其名,美貌绝伦艳名远播,整个修真界,不知有多少男修视之为梦中嫦娥,为了她茶饭不思,太清门中自然也不例外。
正是因此,这番承诺才显得异常可贵。
许听潮并不知晓这些,但以一根不想要的竹杖,两份滕录的《五蕴譬喻经》,就换来一位元神长老的帮助,反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这小子一向阴沉木讷,虽说近年来略有好转,却依旧不会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流露真实感情。
所以齐艳说完,见许听潮还一副冷冰冰木呆呆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一笑百媚生,倾国又倾城。
大概就是形容齐艳这样女子。
繁忙的定胡城西城门,此刻不知发生了多少交通事故,而伤者几乎人人都自觉地压抑住痛呼,生怕惊扰到眼前的佳人。
便是许听潮,眼中也闪过莫名的火花,惹得瑶琴和玉箫掩嘴轻笑不已。
这两个女子,虽比不得齐艳那般艳光四射,却也算风情万种,此时三美同笑,西门几乎就要凝滞!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许师侄,听说陶师兄把摩云翅给了你,就幸苦你一回,带我们师徒一程!被万千嫉恨的目光瞪视,这种感觉相当不好,所以许听潮立即就把摩云翅一展,化作一团数百丈大小的五色彩霞,裹住三女破空而去!瞬间就把西门腾起的数十道遁光甩得干干净净!临走时,许听潮回头看了看那匍匐在尘埃中的中年官员,也只有这官员,从头到尾都不曾抬头。
许师兄不要以为那申屠思是好人!当年登仙门,就是他把我们姐妹带上闪,遇到熊罴后,又毫不犹豫地抛下我们独自逃生!若不是我和姐姐遇到阮师兄,只怕早已葬身熊腹!方才师傅不拦着,我定要他好过!许听潮听罢,仅仅是脸露诧异,却什么也没说,只顾闷头驾驭摩云翅,朝西北方飞遁。
如此性情,似乎引起了齐艳的兴趣,这女子忽然慵懒地斜坐在云间,一双美目轻轻挠在许听潮身上。
许听潮顿觉芒刺在背,身躯僵直,手脚怎么摆放都不对劲。
许师兄,你来定胡城,可是要找芍药师妹?瑶琴不知道师傅为什么突然会戏弄这位沉默寡言的师兄,看到许听潮不自在的样子,很是有些不忍,所以主动开口提起别的话题,末了还偷偷打量了自家师傅一眼。
终于听到有人说话,许听潮只觉身上压力轻松了些,赶紧点了点头。
关心许听潮的又何止瑶琴一个,玉箫见这小子点头,赶紧就抢着说起来。
师兄定然没有见到!其实两天前芍药师妹就和祁师伯、陶师伯一起到了,我的长清箫和短清箫,就是因为陶师伯帮忙,才这么快炼成!若不是我急着炼化,只怕也跟姐姐和师傅一起,和陶师伯他们赶去天尸门了!瑶琴玉箫的打岔,终于让齐艳稍稍转移了些注意力,这美艳师傅戏谑地看了看两个徒弟,就把目光移向别处。
救了师兄,却惹来师傅的调笑,瑶琴玉箫二女只觉得脸上发烧,也不好再和许听潮说话,纷纷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又觉得无聊,瑶琴忽然柔声说道:师傅,我和妹妹给您奏上一曲,如何?齐艳回过头来,脸上浮起怀念的笑容:好啊!许久没有听到你们两个丫头的琴箫和鸣,倒是有些想念了。
二女高兴地应了一声,就各自取出新得的琴箫法宝,合奏出一支舒缓的曲子来。
齐艳听得津津有味,半眯着一双美眸,凝脂般的青葱玉指在腿上和着节奏轻轻弹动,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许听潮不懂音律,却也觉得这曲子听起来甚是舒服,似乎连飞遁也轻快了几分……那云中可是齐师妹?清越的声音远远传来,许听潮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两个人影闯进摩云翅所化的五色云霞中!师师……师妹!师……师……师姐!两个差不多高的英伟男子,傻乎乎地站在慵懒斜卧的齐艳跟前,四颗眼珠子差点没突出来,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吐字也有些不清楚。
齐艳没好气地白了两人一眼,又半闭着双目,弹动手指,认真听起曲子来。
许听潮忽然把提起的心放下,本门这两个元神长老,已被齐师叔这妖孽般的老美人迷昏了心窍,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这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目光一斜,这小子忽然发现瑶琴玉箫二女一边抚琴吹箫,一边伸手抚着肚皮,两张俏脸憋得通红!即便如此,曲调却没怎么乱,许听潮一时间惊诧莫名!半晌之后,两个元神长老终于恢复了些。
两位师侄女多奏几曲,裴师伯好久没听你们奏的曲子,还当真有些不习惯……你就是那惹出弥天祸事的许听潮……嗯,不过也无须害怕,那天尸门的老妖婆出世,本为天意,即便没有你掺和,也不过把出世的时间延后些……后面说话这位元神长老,找的台阶有点不对,被齐艳一瞟,浑身骨头立即轻了二两,哪里还敢再拿许听潮说事?反倒帮忙开脱起来。
许听潮嘴角抽搐,浑身真气滚滚流动,把遁速又提了三分,以期能早点逃开这三位长老的情爱纠葛,省得再次遭了池鱼之殃……时近傍晚,许听潮就来到那黑雾外方,听得黑雾深处剧烈的爆响,赶紧把遁光停住!瑶琴玉箫二女合奏的曲子也戛然而止!齐艳和另两个元神长老前后走出,脸上却并无什么紧张神色。
裴师兄,郑师弟,我先带小徒进去了。
这话说完,齐艳不等两人反应,脚下生出一朵如雪的白云,把瑶琴玉箫二女摄到自家云头,径直往黑雾深处飘了。
裴郑两位元神,脸上多有不舍,却均都堆起笑容,一个个拍着许听潮的肩膀说了好些好话,才匆匆化光朝黑雾深处遁去!只剩下他一人,许听潮才长长舒了口气,与这三人在一起,实在太过拘束,难受得紧!略略整理了下思绪,许听潮便把摩云翅一振,朝声响传来的方向飞去。
才进入黑雾没多远,许听潮便发现几具修士的遗骸,看服饰,应该分属道魔儒三方!许听潮不禁心中一阵凛然,脸上生出一丝退意,但忽然好像想通了什么,反而加速朝黑雾深处遁去!第八十三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三)( )片刻之后,许听潮忽然停住身形,双目中泛起淡淡的五彩,向左侧看去。
五道遁光忽然从黑雾中冲出,人人神色焦急,直往许听潮飞来。
为首那老者朝这边看了一眼,顿时大喜过望:前面可是太清门的许师弟?老朽长风门甄夔,还请师弟出手,打发了后面的天尸门妖人,救老朽和诸位师弟一救!许听潮听了,却无动于衷,两眼淡淡地看着五人身后的黑雾。
凌乱的雾气还没来得及平静,又有十余个身影接连窜出!却是十余个神色木然,浑身阴气森森的通灵尸!这些通灵尸,见到许听潮后赶紧凌空停住,齐齐躬身施了一礼,看也不看甄夔五人,返身就走。
等十余个通灵尸离开,许听潮才冷冷地看了那甄夔一眼,催动摩云翅朝黑雾深处遁去。
这个许师兄好厉害,连天尸门的妖人见了,都不敢放肆!甄师兄,你是怎么认得许师兄的?怎么认得的?甄夔冷笑两声,这位太清门的高徒,方一出现在定胡城,就施展一门大神通,把魔门数百修士打得溃败而逃,确实厉害得很!不过要说天尸门妖人因此就对他行礼,为兄却是不信!这是为何?甄夔微有得色,反问道,龙泉殿隗千江,大罗千幻宗宫秋水,厉魂谷邢勉,此三人厉不厉害?师兄当真会开玩笑,天下谁不知晓,这三人是魔门小辈中的天才,所修魔功俱都非同小可,听说九成九能修出元神,怎会不厉害?师弟见了他们可会恭敬行礼?自然不会,道魔不两……啊,甄师兄是说……嘿嘿,你没见太清门来了这许多元神长老,却都不曾与天尸门起什么冲突么?为兄还听说,那天尸门第五矮栾无殇手中,竟持有太虚老道的太清玉符!这这这……怎会如此?为何不能?此次太清门与天尸门勾搭不清暗通款曲,实乃自作孽不可活也,我等道门中坚,当同心戮力,揭破太清门的丑恶嘴脸!……许听潮本就对甄夔把天尸门弟子引向自己不满,若再听到这老儿后面的话,以他的脾性,只怕立即出手杀人都有可能!遗憾的是,许听潮不欲与这等人物相处,径直向黑雾深处飞遁,此时已到了爆裂轰鸣传出的地方。
呆子,你怎么才来?许听潮甫一现身,芍药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前来,你私吞的那个花篮呢?还不快点拿出来!嘴角抽了抽,许听潮翻手取出那收自五方真灵困仙阵的青碧花篮,不及送出,就感觉手上一空,花篮已经落到芍药手中!算你识趣,这花篮正和我用!芍药两手捧起花篮,爱不释手地左右打量,头也不抬地谢了句,就喜滋滋地捧着花篮跑到祁尧身边献宝去了。
没能见着想象中乖巧可爱的师妹,许听潮颇有些失望,将目光从芍药身上移开,观察起场中情形来。
剧烈的暴鸣声,来自两个浑身金光闪闪,赤手空拳大打出手的光头和尚。
其中一个白眉白须,神色平和,正是许听潮在五方真灵困仙阵中见到的两具僧道遗蜕之一!当时阮清就说,他们的元神依旧存在,因此这老僧复活,许听潮并不觉得怎么奇怪,但为何会跟另外一个和尚打起来,却让他有些不大理解。
看了一阵,许听潮便有些明白。
那复活的老僧,虽说神色平和,两眼中却时不时闪过死寂的光芒,想是已被天尸门做了什么手脚。
另一个和尚肥头大耳,挺了个硕大的肚皮,本应憨态可掬的脸上,却满是悲愤和痛苦!两个和尚的功法,似是同出一源,修为也半斤八两,斗了这许久,却半点没有分出胜负的趋势。
许师弟,场中两位大师,均为善法寺高僧。
我们在五方真灵困仙阵中见到的那位,法号空慧,另一个是他的师弟,法号空慈。
空慧大师元神灵性早失,只是被栾家兄弟的母亲使用秘法融入了旁的魂魄,才变成这般模样。
阮清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许听潮身边,小声解释起来。
许听潮不禁恻然,元神躯壳都被占了,比径直陨落还要凄惨几倍!大概是寒玉棺椁中的那位,恼恨空慧和老道把她封印了如此长时间,才下的狠手。
目光移动,许听潮很快就发现了老道。
这老道正负手站在场边,见许听潮看来,还友好地点了点头。
这位前辈道号一元子,千年前也是个有名的散修,只可惜……许师弟,随我过去,诸位师叔可都在等着你。
许听潮顺着阮清的视线一看,果然见到祁尧,陶万淳,焦璐,一同赶来的齐艳,裴、郑两位元神,还有十来个不认识的长老,全都在看着这边。
李栢垣、瑶琴、玉箫、芍药、铁黑虎、郭雄狮、韩元遂、行知远、麦丘丰、王诚等晚辈,则乖乖地站在众位长老后方。
手持折扇的月半,也笑嘻嘻地朝两人瞧来。
如此阵仗,许听潮怎能推辞?看了还在和空慧拼斗的空慈和尚一眼,就振翅飞到一干长老面前躬身施礼。
你就是那听尚箜篌讲道一场,差点凝成元神的许听潮?除了有些小白脸,也看不出来哪点特别的嘛!许听潮还没直起身体,就听到一个粗豪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响起。
咳!陶万淳一声咳嗽,许师侄,这是通明峰的安期扬长老,你需喊一声师叔。
许听潮抬起头,只见一身高九尺有余的中年昂藏大汉,正瞪了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有种莫名的东西在周身环绕,还打算朝体内渗透,许听潮自然不会允许,运起真气牢牢挡住。
咦!修为不错,竟能挡住老夫的神念!神念这东西,许听潮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般肆无忌惮地窥视别人,即便是长辈,也显得很没有礼貌。
也只有这样的师傅,才能教出郭雄狮,铁黑虎那样的徒弟……许听潮心里不由冒出这么个念头。
安期师弟不可如此。
陶万淳清斥一声,许听潮就觉出身边环绕的莫名东西潮水般退走。
许师侄,等有空闲,定要和师伯说说,五行灵火真经结出的金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门内先辈也尝试过,却从未有人成功过,你是如何做到的,师伯可好奇得紧!这等好事,怎能忘了你祁师伯!陶万淳声音才落,祁尧又接着开口。
焦璐没有说话,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到时候定然少不了她!其余长老,虽然几乎人人脸露渴望,却因为和许听潮并不亲近,也不好开口提起。
许师侄,不知可否算上齐师叔?齐艳忽然笑盈盈地询问起来,师叔也对你如何结丹好奇得很呢。
指不定从你之后,我太清门又要多出一门不逊于太虚秘录的无上大(蟹)法!许听潮这才恍然,原来这些个长老,都是因为此节,才对自己如此关注。
齐艳说要来,许听潮也找不到好点的由头拒绝,只能点头答应,不想竟换来个明媚的笑容。
许师侄,有这等好事,怎可忘了你家安期师叔?安期扬瞪大眼睛,脸露不悦。
除了这汉子,裴郑两位长老,仗着跟许听潮说过几句话,也纷纷要求加入。
如此一来,剩余的长老也各自找到了理由……许听潮哪里料到自己竟有如此魅力?面对一干满脸理所当然的老头老太太,只能无言以对。
阮清等晚辈,见识了本门长老的风范,几乎个个神色呆滞。
芍药两只眼睛骨碌碌直转,在一众长老和许听潮身上溜来溜去,心中暗暗决定,这么好玩的事情,定要插上一脚!此事稍后再说,先看看空慈道友如何应对。
陶万淳一句话,便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回场中,两个老和尚激烈拼斗,已然分出了强弱。
此空慧毕竟不是彼空慧,一身元神道行凭空得来,未免有些名不符实。
而空慈和尚的每一分真气,均是自行苦修而来,运用之际得心应手,拼斗这许久,已把空慧稳稳压在下风!空慧不甘败落,首先施展了佛门神通,只见他身上金光陡然大盛,一尊三头六臂的数丈高金身佛陀在背后凝成,伸出巨手就向空慈拍下!空慈立时大怒,身上同样金光大盛,背后也凝出一尊一模一样的佛陀,伸出巨手来挡!铿!一声金属撞击的闷响,空慈和尚脚下大地破碎,整个人陷入泥土中,直没至顶!空慧则身躯腾空倒飞数十丈!妖孽,还我师兄法身来!空慈大喝一声破土而出,迈开大步朝空慧追去,叫板每一次触地,必然震得方圆数百丈沙砾蹦溅!神通比拼,空慈和尚明显比那空慧更加得心应手,交战不过十余合,空慧便被完全压在下风,眼看就要束手成擒!站在场边的老道一元子忽然出手,只见他手上凝出一道十余丈的赤红剑气,对准空慈背后的佛陀射去!第八十四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四)( )滚开!空慈和尚暴怒,背后金身佛陀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就将那剑气抓碎!便在这时,地下忽然钻出一男一女两个通灵尸,皆有元神道行,架住空慧就朝黑雾深处逃去!好贼子,你家佛爷等了许久,全都留下!空慈和尚见此,不禁哈哈大笑,金身佛陀六只巨手中,忽然凝出六根金光灿灿的降魔杵,脱手朝那两具通灵尸打去!两具通灵尸赶紧放开空慧伸手来挡,但急切间哪里挡得住这老和尚蓄力一击?只听嘭嘭嘭连声巨响,金光闪耀中,两具通灵尸口喷黑血,被降魔杵砸中胸口,斜向下陷入沙砾中!空慈迈步上前,背后金身佛陀六只巨手金光刺目,喀喇喇将空慧凝聚的佛陀击溃,每只手掌都生出数千符文,尽数印入空慧体内!空慧中了这一记,身上金光急速黯淡!关键时刻,一个拳头大小的金色小人从天灵窜出,化作一道金光,朝黑雾深处激射!呔!空慈瞠目大喝,那金光立时一颤,重又变回小人停在原地不动!一只金色大手斜刺里一捞,将小人捞在手里!金身佛陀将大手收回到面前,两只眼睛中蓦地射出两道金光,直直射入小人两眼中!金色小人一阵颤抖,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嚎!片刻之后,一道黑气从小人身上剥离,慌不择路地往下逃窜!空慈神色一厉,张嘴喷出一个卍字,正正印在那黑气上!黑气中传出一声惨嚎,便与卍字同时消散!空慈这才回头,冷冷地注视场边的一元子。
一元子二话不说,扭身遁入黑雾,几个眨眼便消失不见。
空慈冷哼一声,收了金身,把那神色变得呆滞的小人捧在手心,忽然仰头大哭三声!老和尚,一大把年纪了,竟还哭鼻子,羞也不羞!清脆的童声四面八方响起,空慈神色一变,挥手收起金色小人和空慧法身,恨声道:栾无殇,有种你就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空慈,你真将我当做小孩子来哄?有本事你来抓我呀!老衲这便来了!不等说完,空慈架起金光,朝右方激射而去!空慈道友此去,只怕不妥……陶万淳见了直皱眉头,话才说完,远处就传来轰隆隆的闷响,还有空慈惊怒交集地喝骂声!仅仅片刻,便又戛然而止!围观众人无不骇然!嘻嘻,大战未起,我天尸门就擒了个老秃驴,也算个好彩头!许师弟,有空来天尸门坐坐,娘亲经常念叨你呢!栾无殇清脆的童声远远传来,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许听潮嘴角一扯,直觉感到麻烦就要上门,果不其然,有个一身青衣,浓黑钢髭的中年人越众而出,看了许听潮几眼,嘿嘿冷笑几声,就朝太清门一干元神拱了拱手。
陶兄,朱某有一事相询。
朱老弟有事,尽管问来!陶万淳神色微沉,不过还是和声说道。
不知那栾无殇口中的许师弟,可是指贵门弟子许听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若不是,自然最好,如果是的话……嘿嘿!听得这般语气,陶万淳脸色顿时一沉:栾无殇口中的‘许师弟’,便是本门弟子许听潮,你待如何,不妨说给老夫听听!太清门一干长老,姑且不提个人对许听潮的看法,遇到这等挑衅,脸色均不大好看,安期扬更是两手互握,指节咔咔作响!贵门向来为我道门魁首,此番天尸门现世,贵门来了如此多元神长老,不单不出手压制,反倒纵容门下弟子和天尸门暧昧不清,还有何等脸面号令天下道门?朱珺,我太清门向来不以什么‘道门魁首’自居,也从未做过‘号令天下道门’的勾当!我门行事,只遵‘无为而为’四字,从不主动干涉别派事务,却也容不得旁人诬陷!你这小人如此恶意中伤,可有什么说道?陶万淳却是真的怒了,一席话说完,两眼淡漠地看着那朱珺,只要他一个应对不好,便要出手教训!嘿嘿,事实如何,天下人都看在眼里!哪位师弟愿意出手,惩戒这小人?陶师兄恁多废话,谁不知我安期最喜打架!朱老二,且和你家爷爷亲近亲近!陶万淳话才出口,安期扬就迈开大步凌空跑向朱珺,身上橙黄光芒环绕,眼瞅着就长成个十余丈高的小巨人!好个太清门,辨不过就要仗势欺人么?朱珺脸色大变,浑身青光闪闪,手中忽然多出个青色布袋,袋口对准飞奔而来的橙黄巨人,呼呼地吹出一股青濛濛的旋风来!狂风卷地,吹起无数暗红的沙粒!沙粒在风中飞动,发出连绵不绝的嗤嗤破空声!安期扬哈哈大笑,不闪不避径直冲进旋风中!无尽红砂打在身上,嘭嘭嘭地爆成齑粉,安期扬却只是身躯晃了晃,便认准方向,挥拳向朱珺打去!朱珺脸色铁青,慌不迭地躲避!风势也为之一缓!安期扬得理不饶人,迈开大步紧追不舍,半丈大的拳头,拳拳不离朱珺面门!这一番斗法,一众元神看得津津有味,瑶琴玉箫,郭雄狮,铁黑虎,麦丘丰,行知远几个小辈,却都有些失望,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摩天接地的千丈巨人。
许听潮不知旁人的想法,只见他双目中五色光芒闪动,眨也不眨地看着安期扬这位狂暴师叔。
安期扬忽然回头,向许听潮咧嘴一笑,身上气势陡然大盛,刺目的橙黄光芒掩盖下,体表附近的虚空竟如同波浪般地动荡不休!许听潮骇然,这位师叔的肉身,竟强大到连空间都隐隐容纳不住了么?!这番斗法的结局,已然没有悬念。
片刻之后,安期扬一拳打在朱珺面门上,然后得意洋洋地往回走!朱珺惊骇欲死,却发现仅仅是鼻梁骨被打折,汩汩流了两管鼻血,脸上青红交替数次,愤愤一挥袖,就要架起遁光离开!朱道友,你去告诉贵掌门,此次大事就由你长风门主持,我太清门自会为你等压阵!朱珺神色数变,想不清楚陶万淳这番话有几分是真,不过若能得到此事的主导权,于本门大为有利!想到此节,朱珺便转身问道:陶道友此话当真?骗你不成?陶万淳面带不屑,讥讽一笑。
朱珺心中怒火升腾,却强自忍耐:蔽掌门正与玉虚道长谋划此事,敢问陶道友,在下该如何去说?直说便是,玉虚师兄定然不会有异议!在下明白了,原来太清门做主的,是陶道友你一人!告辞!嘿,这厮临走还不忘挑拨一番,得再找个机会揍他一顿!这汉子胡说八道,也没人搭理他。
陶万淳忽然说:近段时日难得空闲,正好看看许师侄如何以半部残经结成金丹,诸位师弟师妹,可要一起?自当如此!一干元神纷纷脸露喜色,参差不齐地应了一声,就各自退开,围成个不大不小的圈子。
许师侄,还不快快进来!许听潮无奈,只能强忍心中的不适,飞到一众元神正中,凌空盘膝而坐。
陶万淳大袖连挥,数十件旗幡盘碟珠牌四下飞出,眨眼间布置了数座大阵,五颜六色的光幕升起,把众人的身形隐去。
陶万淳这才对阮清等一干晚辈说道:阮师侄也来,其余师侄好生看着,机会难得,于你等修行大有好处!阮清应了一声,就如众长老一般,围着许听潮盘膝而坐。
瑶琴玉箫等人也是赶紧在外围找好位置,目不转睛地看着圈子正中端坐的许听潮。
许师侄,这便开始!许听潮闻言,嘴角蠕动几下,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陶万淳无奈,只得又说道:若师侄愿意,可将金丹吐出,运炼一番,让诸位长辈观看。
许听潮沉默不语。
傻小子,还在犹豫什么呢?你修炼那功法,在座的长辈谁不是烂熟于心?快快把金丹现了,说不定你再次凝练元神的机缘就在这几日!有如此多长老护着,定然无人可以做手脚!祁尧这一番劝说,引得诸位长老纷纷应和,一个个两眼发光,满脸期盼地看着许听潮。
许听潮一阵恶寒,抬头看了看焦璐,又看了看阮清和齐艳,见三人均是一脸鼓励的模样,才不再犹豫,张嘴接连喷出白黑青红黄五粒金光环绕的金丹来!嘶——众长老整齐的抽气声传入耳朵,许听潮就反应过来,自己吃亏大了!咳,许师侄,你这金丹如此奇特,怎不早说?陶万淳万分不好意思,换做是他自己,结成这等金丹,定然不会轻易示人,却不想这小子竟如此实诚!奈何木已成舟,事情已然无法改变,这老道便打算为许听潮多捞些好处,诸位师弟师妹,这孩子受了委屈,事后勿要忘了补偿一二!一干元神纷纷应诺。
第八十五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五)( )尽管心中还有许多郁闷,许听潮也只好张嘴朝悬浮在面前的五粒金丹喷出一口真气。
得了真气滋润,五粒金丹齐齐向右方转动,把真气吸纳的同时,又把大阵中的灵气吸收了些许。
附近的阴气也都争先恐后地往金丹中钻,只是被金丹外面的金光挡住。
待得一口真气被吸尽,五粒金丹又齐齐滴溜溜地往左方转动,精纯的真气喷涌而出,数量似乎也多了不起眼的一点点。
许听潮张嘴将那真气吸走,然后又喷出一口新的真气……这一演示,周围元神长老均都神色凝重,良久无人开口。
许听潮似乎并没有发现众位长老的异样,依旧在一口真气接一口真气地喷吐。
许师侄,你培炼金丹的法门,似乎与妖修有些相似……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听潮才被陶万淳的声音唤醒,睁眼就看到不知何时坐在陶万淳身边的玉虚!这小子神色一冷,张嘴就把五粒金丹吞下!玉虚神色很复杂,似是愤恨,又有些赞赏,要说激动,其实更像沉痛。
是!许听潮声音中的冷意,让玉虚脸色一变:你这法门得自何处?灵狐心经!尽管早就知晓答案,玉虚还是忍不住浑身真气翻涌,两眼死死地瞪着许听潮!许听潮毫不示弱,身上五色光芒越来越盛!许师侄,你这是作甚?莫非还想跟本门执事动手?!陶万淳嘴上如此呵斥,右手却忽然搭上玉虚的肩膀。
其余元神长老也将目光移过来,似是在等在玉虚如何反应。
祁尧,焦璐,齐艳三人,却各自将身上真气提起。
罢了!良久,玉虚忽然气势尽敛,也不去看许听潮,径直闭上双目。
许师侄,还不快快将真气收纳!陶万淳的吩咐,许听潮不能不听,这小子缓缓将真气收回丹田,就把眼睛一闭,不再言语。
这孩子气性恁的大,是否接下来也不打算和师叔师伯们说结丹的事了?不知哪个长老如此调笑了一句,只是作用似乎不大,许听潮并没有半点反应。
正当尴尬的时候,阮清忽然轻咳一声开口了。
许师弟结丹的始末,弟子很是清楚……阮清一席话,说得一干长老面面相觑!灵狐心经,佛门功法《五蕴譬喻经》,五方真灵符,元神散修的援手,掌门太虚的真气,哪一样是容易求得?若真是如此,许听潮结丹,几乎就不能被重现!如此说来,许师侄能结成金丹,最关键的便是灵狐心经和五蕴譬喻经。
五方真灵符不出,尚道友和叫花道友也不会出手相助,若非那倪黛眉从中作梗,太虚师兄亦不会出手!陶师兄怎忘了尚道友讲的丹鼎大道?为兄如何不知?短短三天,许师侄就算悟性再高,又能领悟多少东西?此节不过是引子罢了!再者,可有哪位师弟或者师妹精擅丹鼎之道?看我作甚?我修习的乃是外丹,和丹鼎派的内丹差异甚大。
许师侄在碧秀峰二十年,怎不见他忽然就要凝结元神?尚前辈讲的丹鼎之道,弟子却是听了好些……哦?阮师侄快快讲来!安期扬最是性急,阮清才说完,他便大声嚷嚷道。
且慢!先将那五行譬喻经给师叔们复制一份。
阮清闻言,伸手凝出个清濛濛的真气球,再弹指击碎,二十余道清光四下纷飞,一众长老各自抓了一道,瞬间就把五行譬喻经记住,稍稍参悟,均觉得晦涩难懂。
弟子听了尚前辈**,也算有所感悟,这便给诸位师叔演示一番!阮清说完,伸指往上一指,头顶百汇忽然冲出一道清气。
这清气变幻不休,阮清又不时解说,众长老倒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丹鼎派传承,诚然非同小可。
不过我等又该从何处寻来一部上好的妖修法门?说话这长老,是个陌生面孔,一边说一边向闭目不语的许听潮瞧去。
便是没有又如何?我道门还会缺类似法门吗?祁师弟,不知这丹鼎派的内丹之术,与你所习的外丹,有几分相似?玉虚这番话,让方才那说话的长老有些尴尬,却又不好开口反驳。
相似之处定然是有的,但内丹与外丹并非一回事。
以小弟之间,还是寻一部丹鼎派的法诀方为上策。
大夏境内,也只有回春谷和灵谷派有几部生僻典籍,可邀两派道友共同参悟,或者借阅一番。
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此次难得诸位同门齐聚,却不好白白浪费了这等机会,或可尝试参悟一二!便是如此!许师侄,不可再怄气,若哪位师叔师伯问起,定要如实回答!……太清门一干长老在阵中就地参悟起法诀来,阵外道儒两门修士却和天尸门打得不可开交,确切地说,是部分道门联合了部分儒门修士,与天尸门互相杀戮。
道门一方,要数长风门门主封不破和长老朱珺两个元神最为积极。
这两人联合了正一观,玄剑门,青柳坞,以及数十个小门派,再与儒门曹潘约定守望相助,便派出弟子,在黑雾中四处搜索,一旦遇到天尸门弟子,即出手击杀!天尸门自然不会光挨打不还手,栾无殇带了八个元神道行的通灵尸,再加上那一元子,利用地形环境优势,与道儒修士纠缠,竟然斩获颇多。
道门其余修士,则全都集中到陶万淳布下的阵法旁边,因为只有这个地方,天尸门门人才不会出现。
至于儒门,自然另有去处。
这天,黑雾之外忽然飞来一白一红两道遁光,径直落到陶万淳布置的大阵外面。
可是苍山剑派的宿道友和钟离道友?我道是谁,原来竟是你这老儿!怎的不好好呆在你那温柔乡,却跑到这阴煞之地来吃苦?宿璇玑似乎与问话的锦袍道人甚是熟稔,说话间并无多少顾忌。
这天下又出了个虚境高人,我怎能不来看看风声?可笑有些跳梁小丑竟不自知,在此肆意招摇!第八十六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六)( )这些个老鬼有眼无珠,却苦了门下弟子。
宿道友此言谬矣!我等修士,谁个没有三灾六劫?他们拜错了师傅,遇到此事,也是命中注定,倘若过得去,说不定于修行大有裨益!景长空啊景长空,你当初拜师之时,可知晓这修真界的许多猫腻?嘿嘿,谁让我拜了个好师傅……宿璇玑与这景长空臭味相投,钟离晚秋却对其不甚感冒。
这苍山长老看了眼大阵,便对褚老二和褚老三说:逸清,逸楠,你们的师叔师伯正在阵中做一件大事。
你二人赶紧入阵,定能得到天大好处!多谢师伯(叔)!这兄弟两人大喜过望,道过谢后,却没有立时就走,而是迟疑地看着褚逸夫和许恋碟。
此事涉及你太清门机密,逸夫和碟儿不便参与。
这话一出,不止褚老二和褚老三失望,许恋碟更是满面期盼变成了浓浓的失望。
傻丫头,这才几天不见,就想你那宝贝弟弟了?钟离晚秋嗔怪地看着许恋碟,你就在为师身边耐心等待,说不定大阵破开之日,就是你弟弟成就元神之时!师傅,此话当真?!许恋碟惊喜交加,不敢相信自家弟弟明明才错失了一次机会,这么快就又遇到一次!碟儿却是不知,太清门二十余位道友,正以元神演法,似乎在推断什么。
以你弟弟的资质悟性,凝结元神便在这一两天!宿璇玑呵呵笑着解释了一番,连自己脸上都露出羡慕的神色。
褚老二和褚老三见了,哪里还不知晓好歹?匆匆朝三个长辈施了一礼,也不顾褚逸夫这个大哥,驾着遁光就朝大阵冲去!……在许恋碟焦急的等待中,又来了几个元神高人,钟离晚秋给她介绍,她也没怎么留意。
这般情形,让钟离晚秋直摇头。
本来,这苍山长老打算和许恋碟好生说道一番,但一想以徒儿此时的情形,只怕说了也未必听得进去,索性留待来日再做计较。
当天下午,一青袍道人忽然赶来,还在老远就大声喊道:诸位道友何迟乎!小弟正有一事相求!原来是封门主,幸会幸会!钟离晚秋等人不咸不淡地拱拱手,那道人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此番小弟遇到一桩难事,却是来求救了!还望诸位道友助我一回!封门主有何碍难,不妨说来听听?景长空忽然面露好奇,那道人见了,心里暗喜,脸上却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景道友有所不知,此次天尸门出世,我道门魁首太清门不欲出手,小弟无奈,只得勉强联合天下英豪,与天尸门妖孽纠缠。
奈何那天尸门功法奇特,实力雄厚,一个个妖人身躯坚硬似铁,力大无穷,特别那八具元神道行的通灵尸,几乎就是不死之身,委实难以对付,几次交手,都是我等吃了些小亏。
小弟愚钝,无有良策应对,只能前来厚颜相求了!我等同属道门一脉,却不好让旁门左道小觑了,诸位道友若是方便,还请不吝赐教!原来如此,封门主请回,若真的方便,我等自然会出手。
景长空恍然大悟,扔下这么句话,就不再理会。
那道人神色一僵,又满脸堆笑,向其余几人问道:不知几位道友意下如何?哼!钟离晚秋半点好脸色没给,冷哼一声别开脑袋。
其余人也是神色淡然,仿佛根本就不曾听到那番诉苦。
封道友,听小妹一句劝,此事并不简单,还是早点收手。
轩辕妹子有心了,封某也知其中难处,然此事不得不为,否则我道门危矣!几位保重,小弟告辞!这道人满脸失望,接着又做出一副慷慨之色,朝几人拱拱手,转身而去!没人发现,转身的瞬间,这道人的脸色忽然变得阴霾已极!嘿嘿,封不破以为他是谁?大夏朝的第二个陆飞仙么?司道友此言差矣,便是给陆飞仙提鞋,姓封的的不配!第二天,陶万淳布下的大阵旁,又来了个元神道人。
这道人有些唠叨,见面寒暄过后,就绘声绘色地说起当下情形来。
原来昨天那长风门门主封不破求援不成,不知怎的,竟舍了儒门,与魔门搅和在一起,两方联手,立时就把天尸门压在下风,及至天尸门五矮亲自加入战场,才把局面扳回。
那天尸门五矮修习功法甚是奇特,不但冰寒无比,还擅长合击之术,五人联手,对阵十余个元神也不落下风!众人正当无聊,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第三日正午,太清门布下的阵法中,忽然升起一个高近两百丈的巨人,浑身上下金光闪闪,把周围黑雾迫开数里远!这巨人头顶极高处的空中,喀喇喇裂开五个漆黑的窟窿,白黑青红黄五道合抱粗的光柱醍醐灌顶般地射下,尽数被那巨人吸纳!云翻雾涌,雷电共作,五个窟窿周围,瞬息间就生出个轰隆隆转动不休的黑云漩涡来!巨人周围数百里高空,几乎同时裂开无数漆黑的缝隙,烈烈罡风从缝隙中呼啸吹出,直往巨人卷来!黑雾中也生出成千上万的狰狞恶鬼魔头,张牙舞爪地嘶吼着撞进巨人护身金光中,纷纷被湮灭一空!尽管在漫天异象中,那巨人的面目模糊不清,许恋碟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家弟弟正在凝聚元神!这女子激动之余,在心中暗暗祝祷,希望老天保佑弟弟顺顺当当地把元神结成。
这一番异象,算得上惊天动地,无论佛道儒,还是天尸门门人,均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纷纷落到地面,观看许听潮凝结元神。
阿弥陀佛!西方远远传来一声洪亮的佛号。
嘻嘻,不想才到此间,就见得有人在凝练元神。
中土道门当真好生鼎盛,年轻俊彦层出不穷!我们那穷乡僻壤,却是远远不及了!南方也忽然响起个银铃般的女声,但凡听到的元神高人,无不神色大凛,西极教怎的也掺和进来了?相比之下,第三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就没有多少人关注,好像是某个少女惊喜地喊了声哥哥……这般异象一直持续到当天午夜,巨人已经凝实已极,眼看就要元神大成,不想忽然间,巨人体内腾起一道黑气,桀桀咯咯的怪笑声中,巨人两眼忽然射出百余丈长的血红光芒!许恋碟瞬间面若死灰!听潮——一声凄厉的哀号,许恋碟发疯一般御剑而起,就要朝巨人冲去!钟离晚秋神色难看异常,挥手将自家徒儿制住,两眼冰冷地注视着陶万淳布下的大阵!其余元神脸色也不大好看,一个个面目阴沉地注视金、黑、五彩交替变幻的巨人!轰——大阵破碎,玉虚惊怒交集地冲天而起,背后一道十余丈长的青蒙蒙剑光衔尾追杀,剑剑直指要害!焦师妹,我以本门执事的身份,命你赶紧停下!闭嘴,你这个伪君子!见不得许师侄成就元神,便指使弟子用封魔珠暗算偷袭,你还有脸做本门执事!我何时做过这等龌龊事?还不快快住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天不让你见血,我就不会停下!焦璐尖利的吼声中,竟带上了几许癫狂!剑光转折间,处处夺命!玉虚神色异常难看,忽然回身画出个太极图,挡住焦璐的剑光!焦璐剑光突然一盛,把那太极搅碎,继续朝玉虚杀去!焦师妹,事情究竟如何,还是等救下许师侄再!救什么救,无相天魔入体,还有得救吗?我今天拼了性命,也要把玉虚斩于剑下!碟儿!钟离晚秋神色大痛,原来许恋碟听说自己弟弟已然无幸,不息精血地动用秘法,瞬间就冲破她设下的禁制,架起一道十余丈长的血色剑光,直往玉虚斩去!玉虚正自恼怒不已,那容得一个小辈放肆?挥手打出一道十余丈长的清光,直往许恋碟的血色剑光撞去!不可!祁尧的喊声明显晚了!许恋碟才修炼多少年?若被这清光打中,只有陨落一个下场!玉虚老贼,我给你没完!钟离晚秋勃然大怒,化作一道百余丈的白色剑光,就朝那清光绞去!一只金黑五彩交替闪烁的大手忽然从天而降,在钟离晚秋的剑光前面,把那清光一把捏碎!接着又反手把许恋碟的剑光握住!却是那巨人出手!钟离晚秋根本来不及救援,就眼看着自家徒弟落入这怪物手中,不禁吓得面无血色!许听潮,那是你亲姐,你要是敢伤她一根毫毛,便是猪狗不如的畜生!那巨人动作一滞,忽然急速缩小,整个从许听潮头顶百汇没入,许恋碟却不见了踪影!同时消失的,还有漫空的惊人异象!时光仿佛静止,焦璐也停了剑光,惊疑不定地看着许听潮。
许听潮紧闭的双目陡然睁开,一只漆黑如墨,一只鲜红似血!脸上神色冷漠至极!你,你到底是许师侄,还是那外界天魔?第八十七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七)( )许听潮抬头看着焦璐,冰冷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柔和。
焦璐总算松了口气,便在这时,许听潮两眼蓦地尽数转为血红,浑身金光和五彩逐渐敛去,只余黑光环绕,脸上也露出邪异的笑容:是啊,我是你的亲亲师侄儿!咯咯……这个傻小子,一直都把你当成老娘一样依赖,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竟还像个小孩子一般,当真有趣!哟,这小子还有个狐狸精姑姑,稀奇,稀奇!这声音清脆悦耳,仿佛是是二八的妙龄少女,众人听来,却全都不寒而栗!呆子……木头……芍药软绵绵地靠在祁尧身旁,惨白的小脸上涕泪横流。
瑶琴轻轻拍着玉箫的背,玉箫低着头暗自垂泪。
阮清等与许听潮熟识的同门师兄弟,也无不满脸惨然。
安期扬目露凶光,手中提着个身穿太清门服饰弟子,不是玉虚的记名弟子王诚是谁?其余长老,或面露恻然,或神色阴晴不定,或羞愧不已,或对玉虚怒目而视。
魔头,受死!焦璐心痛如绞,蓦地神色一狠,御起剑光,就要把这魔头斩杀!只是一剑下去,未免要将许听潮的躯壳也废了!焦师妹不可,我那徒儿还在这魔头手中……钟离晚秋的阻拦有些多余,焦璐方才亮出剑光,许听潮就面露痛楚,浑身金光五彩迸射而出,两眼红光迅速褪去,重又恢复了漆黑颜色!便在此时,玉面寒霜的齐艳忽然抬指弹出一道红光,直直没入许听潮眉心!许师侄?!焦璐也赶紧收起剑光,惊喜至极地呼唤道!许听潮不回答,只把袖袍一挥,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影朝焦璐飞去,正是昏迷不醒的许恋碟!刚做完此事,许听潮满脸肌肉就开始扭曲,豆粒大的汗珠涔涔而下,显是痛苦到了极点,却死死闭住嘴唇,不肯发出半点呻吟!焦璐随手接住许恋碟,一双妙目紧紧盯着许听潮,满脸都是痛惜,恨不能以身代之!钟离晚秋赶到焦璐身边,把许恋碟接过,慌不迭地灌下好些灵药!宿璇玑飞身上前,挡在钟离晚秋跟前!褚逸夫等苍山剑派弟子,也赶紧上来帮忙。
褚逸夫一见到许恋碟苍白如纸的面容,心中绞痛无以复加,两眼瞬间变得通红!许听潮两手抓住头发,浑身光芒急剧闪烁,晃了一晃,便从半空跌落!焦璐惊呼一声,就要抽身去救,许听潮身上却忽然黑光大盛,重新飞上半空,只是双眼已然变成了血红!焦璐惨然,却又希冀着再次发生点什么。
好小子,竟还几分力气,弄得姐姐好生疼痛……哎呀,好弟弟,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就跟姐姐说,姐姐定然帮你完成!要杀了那个玉虚老道?好,不过你得答应事后就从了姐姐!许听潮说完,咯咯娇笑着向玉虚飞去,浑身金黑五彩光芒大炽,竟半点都不冲突!且不说玉虚如何应对,钟离晚秋见了这等阵仗,立时脸色大变,忽然厉声喝道:许听潮你这臭小子,天魔的话怎能相信!你要是死了,你姐姐可怎么活?!正要对玉虚出手的许听潮,忽然身形一滞,金色和五彩两种光芒忽然与那黑光剧烈冲突起来!多事的老太婆,若本尊脱困,定要将你抽魂炼魄!魔头,你还逃得了么?陶万淳忽然冷笑一声,挥手抛出个金红白三色火焰环绕的鼎炉,直往许听潮砸去!见陶万淳出手,半数太清门长老也各自亮了手段,把许听潮团团围住,看架势,是打算生擒活捉!许师侄,务必支持住了,且待众位叔伯把这魔头捉拿,再助你炼化了它!你们当真不怕我立时把这小子吞了?!十余位元神同时出手何等威势?这许听潮终于变了脸色,厉声威胁道!陶万淳法宝不停,面露冷笑:你若是能,何以会使出哄骗这等伎俩!我这便吞给你看!许听潮尖声发狠,却忽然化作一缕淡不可见的黑色烟气,欲从围拢来的法宝神通空隙间钻出!眼看就要被它得逞,黑烟中忽然射出刺目的金光,许听潮跌跌撞撞地现出身形,两眼一黑一红,浑身金光五彩与黑色激荡,爆出密密麻麻的噼啪声!玉虚本已准备好应付许听潮的攻势,此时瞅得机会,顺手把凝聚的清光朝许听潮打来,半路化作一只清水般的巨手!许听潮抬起黑红双目,冷冷地看了当头压下的清光巨手,浑身忽然腾起金红两色烈焰,眨眼化作一轮数十丈大小的金红大日,无尽金红剑光朝巨手攒射而去!玉虚神色一沉,想把道法朝旁边挪动以避开锋芒,却发现整只手仿佛被钢铁(蟹)凝固住,半点都抽不开!许听潮修为大进,再使出落日熔金剑,岂同等闲,玉虚一时不查,竟然吃了个小亏!轰!一声巨响,玉虚脸色通红地倒退数十丈!金红大日溃散,许听潮双目再次尽赤,咯咯娇笑着化作黑烟遁走!但这么一耽搁,太清门中长老已然反应过来,神通法宝四下穿梭堵截!钟离晚秋,宿璇玑,景长空等也纷纷出手,各色光芒将许听潮团团围住!许听潮再也笑不出来,架了黑烟到处逃窜,狼狈不堪地躲避。
若非众位元神存心要活捉了它,只怕早就被斩杀!兀那天魔,可愿入我厉魂谷?西方忽然传来个浑厚的声音,在黑雾中嗡嗡回响!许听潮此时正走投无路,听得这声大喊,哪里还有不愿意的!愿,奴家愿意!还请这位大哥救小妹一救!许听潮一边答应,一边尽量朝东方飞遁。
出手的元神高人纷纷冷笑,法宝神通毫不停歇地继续压迫,更把西方守得铜墙铁壁一般!与此同时,祁尧沉声喝道:阎君泰,你若敢出手,当心我踏平你厉魂谷!祁老儿,少在次胡吹大气吓唬人!看法宝!西方忽然竖起一杆阴气森森的黑红幡旗,无穷煞气腾空而起,数不尽的厉鬼凶魂从幡中喷涌而出,遮天蔽日地朝东方飞来!嘻嘻,你这道人,竟敢用如此多生魂祭炼法宝,也不怕哪天遭了报应,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栾矮子,赶紧滚开!不让不让,我见这么多凡人魂魄受苦,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欲将它们度化了!天尸门有度化凶魂厉鬼的手段?说出来没人相信,但接下来一幕,却让众人跌破了眼珠!只见黑雾中忽然吹起一股阴风,漫天凶魂厉鬼被这阴风一吹,顿时恢复了清明。
绝大多数生魂,都面露惧色,往黑雾中四散而逃,只有极少部分,个个目露凶光返身朝那黑红幡旗冲去!何苦呢,赶紧投胎去!清脆的童声响起,阴风一卷,便将这些魂魄吹成丝丝缕缕的白色烟气。
阿弥陀佛,栾施主宅心仁厚,且待贫僧助师兄弟助你一臂之力!佛号才起,西北方忽然射出万丈金光,阵阵梵唱声中,不知多少凶魂厉鬼被化作白色轻烟!阎君泰怒吼连连,却半点对策也无,只好慌不迭地将漫空鬼魂往回召!西北佛光紧追不舍,直往西方竖立的黑红幡旗照去!栾无殇却忽然停了阴风:大和尚们既然如此热心,这番功德就让给你们!咯咯……栾家弟弟当真有趣!姐姐也打算将那许家弟弟收入门下,不知可否通融一二?尽管收!只要不收那天魔,许师弟拜在哪家门下都无所谓!栾家弟弟当真是好人,若有闲暇,记得来西极门玩耍,姐姐定会好好待你!嘻嘻,小弟先谢过刀姐姐了!不过刀姐姐还是赶紧动手抢人,许师弟就要被制住了耶!许听潮确实眼看就要被捉住了,它所化的黑色烟气,此时只能在方圆数十丈空间内游移!放心放心,许家弟弟逃不出姐姐的手掌心——哟,雷大哥怎的也帮起太清门牛鼻子的忙来了?还是放小妹过去!嘿嘿,并非是我想拦你,奈何我那乖乖侄女不依,说是不能让她的哥哥落入妖里妖气的女人手中……雷大哥莫要骗人,你何时突然多了个侄女?骗你作甚?沂儿正是胡姬妹子最宠爱的小徒弟,她既然开口哀求,我这做叔叔的怎好不答应?好可爱的小姑娘,不知雷大哥可否给小妹引见引见?只怕不行,沂儿说她不喜欢你。
当真可惜了……雷大哥,可要记得你欠了小妹一个人情!这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原来就在方才,许听潮已被一众元神拿住,封禁浑身真气,闭目晕厥过去!许师侄,可听得到师伯说话?陶万淳将许听潮摄到面前,微微焦虑地问道。
许听潮缓缓睁开双眼,一双眼珠漆黑如墨,陶万淳顿时脸露笑容……第八十八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八)( )木头!哇……芍药猛地从祁尧身边遁走,扑到许听潮跟前放声大哭!许听潮有气无力地抬头看她一眼,这丫头哭得更伤心了,如同出事的不是许听潮,而是她自己。
济难师叔,不知可否过来一叙?陶万淳唤醒许听潮的同时,祁尧也运起真气,朝西北方大声呼喊,声音滚滚传出。
老僧在此,祁师侄稍待!苍老的声音远远传来,西北方的佛光忽然强盛了三分,突破无数厉鬼凶魂的阻挠,直接照射到西方那黑红幡旗上!幡旗顿时腾起滚滚黑色浓烟,凄厉的鬼啸声中,不知多少凶魂厉鬼被化作白烟!贼秃尔敢!阎君泰惊怒的大喝声中,那幡旗迅速变小。
佛光却紧追不舍,忽然嘭地一声巨响,幡旗陡然破碎,铺天盖地的凶魂厉鬼爆散而出,虽被佛光化去大半,却也有不少四处逃散,那佛光也分成三道,四下堵截横扫!毁宝之仇,阎某记下了,来日定当加倍奉还!阎君泰撂下句狠话,架了遁光往西方飞奔而逃!一道金色遁光在西北方升起,转眼便在祁尧跟前停下,露出个形容枯槁,双目浑浊的老僧来。
济难师叔!祁尧打了个稽首,目光转向凌空盘膝坐在陶万淳身前的许听潮,师侄请您来此的用意,师叔当能明白。
济难淡淡看了许听潮一眼,说道:这位小友身负佛门功法,也算与佛门有缘,老衲便传他一道金刚伏魔咒!这老和尚说完,屈指轻弹,一道金光从指尖飞出,没入许听潮眉心!芍药也止了哭声,目不转睛地看着许听潮,见许听潮还是那副虚弱的样子,鼻子一酸,忍不住又要落下泪来。
傻丫头,不可再如此哭闹,让你师兄静一静,也好参悟新得的咒法!祁尧过来把芍药拉走,和陶万淳对视了一眼,才又说道,济难师叔,若师侄记得不错,贵寺似乎不曾藏有《五蕴譬喻经》这册经书?《五蕴譬喻经》乃佛门秘典,老衲久闻其名,却未得一观,实为一件憾事。
济难神色微微一动,浑浊的老眼中有金光闪动,静静看着祁尧。
许师侄所修佛门功法,就是出自这部经书!师叔请过目!祁尧双手奉上一枚青色玉简。
济难将玉简摄到手中,稍一查探,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祁师侄这番恩惠,善法寺记下了!敢问师侄,这经书从何而来?便是这孩子从空慧师兄法体上得到。
祁尧看了看闭目吐纳的许听潮,脸露戚色。
阿弥陀佛!济难口宣佛号,垂眉念了一段经文,才对祁尧说道:待许小友炼化天魔,还望祁师侄代为转告,就说老和尚请他到善法寺一行。
老衲去也!师兄,如何?目送济难遁光远去,祁尧正色看着陶万淳。
我亦不知。
想来定然不是坏事……咦?一众长老顺着陶万淳的目光,只见东南方飞来一紫一白两道遁光。
旁人反应倒是不大,玉虚却忽然浑身颤抖,面露滔天恨意!哼!白紫遁光到了面前,冷哼声才迟迟传来。
遁光收敛,一男四女五人的身形逐渐清晰。
男的紫发紫眸,一袭紫袍,无论眼神动作,无不透着一股桀骜不羁的气势,一身修为更是半点不弱,远超此处绝大多数太清门长老!为首那三十许白衣少妇,仿佛清丽脱俗,又似乎说不尽的温柔妩媚,嘴角含笑,美艳不可方物!两个二十许的女子,白衣者与那少妇酷似,只是眉间浅带清愁,让人不由从心底生出无限怜意;另一个粉衣女子,气质截然不同,虽说同样生得清秀妩媚,偏偏身上有股男儿般的勃勃英气!这女子,面目与焦璐完全不同,但一见之下,却让人觉得两人是一对亲姐妹。
最后一个,则是身穿黑白花纹衣裙的十**岁少女,如同一幅灵动的泼墨山水。
这女孩根本就不顾现场几乎凝滞的气氛,方一现出身形,就悲呼一声哥哥,直往许听潮扑去!芍药脸色一变,飞身挡在许听潮和女孩之间,张开双臂阻住女孩的去路,满脸戒备地喝问:你是谁?让开啦!那女孩焦急地伸手一推芍药,低头就从芍药手臂下方钻过!沂儿,不可惊扰了你哥哥!白衣少妇忽然皱眉清斥。
那女孩动作一滞,跌坐在许听潮面前,扑簌簌地留下两行清泪。
芍药赶紧跑到女孩身边,警惕地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哼!女孩皱眉翻白眼,朝芍药冷哼一声,别开脑袋暗自抹泪。
啊!我认得你!芍药忽然双目发光,你就是木头养的那只小狐狸猫,怪不得穿成这般黑黑白白的!你才是哥哥养的小东西!女孩气鼓鼓地回头,怒目瞪着芍药。
真的是你!芍药却半点也不生气,高兴地惊呼一声,伸手便往女孩鼓起的腮帮子捏去,这么多年没见,你不知道姐姐有多想你!谁要你想!我只想哥哥一个!女孩拍开芍药的手,满脸不乐意。
不准你想!芍药忽然就变了脸色,转身想要抱住许听潮,却又赶紧停住。
羞也不羞!才多大点年纪,就想着要嫁给我哥哥!我才不要某人当嫂子勒!死妮子,胡说什么呢!芍药脸色大红,伸手就要来捂女孩的嘴!女孩闪身避开,嘴里嚷嚷不断:就是不准,就是不准……芍药小脸红得什么似的,却又拿那女孩没有一点办法,最后只得身形一转,鸵鸟般地扑到钟离晚秋怀中,埋着脑袋再也不出来!女孩面有得色,忽然又坐到许听潮面前,满脸哀凄。
师傅,我想改成哥哥的姓。
女孩幽幽说道。
沂儿,你可要想清楚了。
女孩轻轻摇头:如果不是在浮云山上遇到哥哥,说不定我就被某三个坏蛋捉去烤着吃了,也不会习得灵狐心经这般无上法门,早早开了灵智,还化形成人!这女孩狠狠瞪了褚逸夫三兄弟一眼,又接着说:哥哥于我,恩同再造,这辈子,我要给哥哥做妹妹,好好照顾他!哥哥太苦了……且不说这女孩一番话,博得多少同情和眼泪,褚逸夫三兄弟,此时却成了众矢之的!尤其是瑶琴玉箫,恨不得用目光把三人戳个千疮百孔!就连焦璐,齐艳,钟离晚秋等女性长辈,看他们的脸色也甚是不善!芍药却偷偷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自言自语的女孩,心中暗暗欢喜:姓许?那就没有问题了——不过今后要好生对待这个可爱的小狐狸猫妹妹,省得她再来捣乱……良久,白衣少妇忽然轻叹一声:也好,从今往后,你便姓许名沂,是许听潮的亲妹妹!师傅答应了!女孩惊喜地回过头来,两眼还挂着晶莹的泪水,恍若雨后初晴时,刚刚绽放的白莲花!傻孩子,师傅怎能不答应?白衣少妇上前,轻轻拉起女孩,爱怜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嘿嘿嘿……一阵阴沉的笑声忽然传来,众人悚然回头,只见玉虚浑身真气沸腾,满脸怨毒,双目中凶光闪闪!胡姬,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做出一副慈母的嘴脸!我这心里的伤口,本就一直在滴血,也不在意旁人往上撒盐!玉虚师兄……玉虚,休要在此惺惺作态,你那些妻儿弟子,自有取死之道!也只有你这等长辈,才能教出一群不知进退的畜生!紫袍人闪身挡在少妇身前,说话半点不客气,直指玉虚的痛处,还若有深意地看了看闭目吐纳的许听潮,和安期扬手中的王诚。
本来,紫袍人的话让一干太清门长老怫然不悦,但紫袍人最后两眼,却让众长老纷纷沉默不语。
玉虚脸色数变,忽然浑身气势尽敛,惨然道:罢罢罢,想我玉虚,为门派殚精竭虑千余年,竟换来如此下场!这太清门执事,玉虚无颜再做,诸位师弟师妹还是另请高明!玉虚师兄不可如此!诸位师弟不必再劝,为兄心意已决!卸任之前,老道再最后行使一次执事大权!四代弟子王诚何在!弟,弟子在此!听得这颤颤巍巍地回答,安期扬眉头一挑,挥手将他扔出!王诚得了自由,却不敢放肆,凌空跪在玉虚面前。
王诚,你戕害同门,阻人成道,两番大罪被罚,本该即时处死!然你之过,为师也有责任,收你入门这些年,大半时间不闻不问,以致你心怀不忿,欲以这等手段引起为师关注!特罚你担当一地煞峰之主三千年,以赎己过!你可心服?王诚脸色煞白,却还是恭敬跪拜道:弟子心服口服!诸位师弟师妹,可有异议?太清门长老无人开口,三千年何其长也,若这王诚修不得元神,只怕早已是一堆枯骨!第八十九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九)( )三代弟子焦璐何在?弟子在!焦璐性子中诚然带了些野性,但并不代表她敢无视本门执事令谕。
焦璐目无尊长,竟对同门执兵相向,且出手狠辣,特罚面壁两百年,以儆效尤!你可心服!弟子遵命!诸位师弟师妹,可有异议?一众太清门长老,依然无人开口,面壁两百年,对元神之人来说,实在微不足道。
玉虚师兄,小妹有话要说!焦师妹请讲!焦璐翻手取出一枚纹刻了太极图的紫金令牌,高捧过顶。
依本门门规,元神长老有权请求责罚延后!小妹请玉虚师兄恩准,待此事过后,再接受处罚!准了!谢师兄!焦璐收回令牌,躬身而退。
老道出任本门执事千年,无有多少作为,百多年前,反因不孝子弟惹来四十化形大妖围攻山门,致使本门清誉受损,更因此与诸位师弟师妹生了嫌隙,此大罪,是为不贤不忠!老道发妻不贤,子女不孝,所收弟子更是愚钝傲慢,为本门惹下大祸,然身为人夫人父人师,不能为发妻子女弟子报杀身之仇,老道愧为人也,此为不慈!似老道这等不忠不贤不慈之人,如何做得本门执事?故今日自去执事长老一职,再去‘玉虚’道号,留待贤良!老道之罪,应出任一地煞峰峰主千年!玉虚师兄所为,师弟师妹们均都看在眼里,师兄如此自罚,却是太过了!还请师兄收回成命!老道此为,并非一时义愤!只因当年之事,老道与众多师弟师妹嫌隙已生,再掌大权,殊为不智!未免本门发生天地玄门之祸,老道今日卸去一身职权,千年之后,再找那雷闯与胡姬复仇!随时候教!紫袍人忽然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想来他便是玉虚口中的雷闯。
白衣少妇眉头微皱,却没有多说什么。
玉虚师兄,千年之后,算上我一个!安期扬两眼微红,狠狠瞪了紫袍人和白衣少妇一眼,对玉虚大声说道。
糊涂!玉虚冷着脸呵斥,堵住了其余几个想要开口的太清门长老。
莫要让为兄一番苦心付了流水!我与雷闯和胡姬的仇怨,只是私事,不可因此牵累了门派!陶师弟,此乃执事令牌,为兄去也!这老道说完,朝陶万淳跑出一道清光,伸手把依旧凌空跪倒的王诚摄入遁光,眨眼就消失在东方天际!一众元神默然无语,尤其是二十来个太清门长老,千年之后,他们真的能坐看玉虚一人独自面对飞雷洞和灵狐宫两大势力吗?陶万淳勉强收起脸上的感慨和黯然,拿着一枚清光蒙蒙的令牌,正色说道:玉虚师兄此去,乃是为了门派大义,之前我等一直对玉虚师兄心存芥蒂,想来着实汗颜!然执事长老一职,万万不可空缺,诸位师弟师妹,这便推举一人!陶师兄为我等之首,正好出任本门执事!虞师弟此言差矣,为兄千余年来,一直醉心炼器,从未有过类似经历,怎能担当如此重任?以为兄看来,滕师弟老成持重,未入门前,更做过一州州牧,正合当此重任!不知诸位师弟师妹意下如何?正该如此!不等那姓滕的长老推辞,其余长老就纷纷应和。
那滕姓长老见此情形,只得恭敬地站出来,朝陶万淳深施一礼:滕伯望愚钝,奈何众位同门厚爱至斯,定当鞠躬尽瘁,暂代玉虚师兄行使职权!虽掌令,然执事道号何等尊崇,滕伯望万死不敢受也!这位自称滕伯望的长老,讲话很是文雅,别的长老还好,安期扬和他的两个徒弟却听得头大,不过意思倒是懂了,滕伯望只是暂时代替玉虚行使执事长老的职权,却不敢承袭道号玉虚。
其实换做任何长老,也不会冒着大不韪这么做,因此,一众长老也就同意了。
滕伯望接了执事令牌,便下令太清门门人继续留在原地,不可参与到与天尸门的冲突中,元神长老各自演法,同时为许听潮单独布置一座阵法,以助其静修。
围观的修士纷纷散去,该拼杀的继续拼杀,不愿意掺和的,各自寻了个隐秘地点,或静坐炼气,或细细思索方才所得。
长风门封不破和朱珺一直在最边缘冷眼观看,事情结束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封不破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阴沉,朱珺却忽然皱眉问道:封师兄,方才为何不挑拨一二?作死么?那等情形还敢胡来,当心被捉了去当那劳什子地煞峰峰主!朱珺神色一滞,然后立即恢复正常,疑惑地问道:地煞峰峰主是什么职司,为何人人都不待见?嘿嘿,此事涉及一桩天大的隐秘,太清门似乎负有什么职责,所以虽然实力超凡脱俗,却从不主动过问修真界的琐事。
为兄猜测,太清门的绝大部分实力,都要用在此事之上!否则就你我几个元神图谋大事,不过自寻死路而已!朱珺听了默然无语,眼神闪烁几次,才跟上封不破的遁光……白衣少妇四人也和景长空,宿璇玑,钟离晚秋等人一样,并未远去,只因许沂死活不肯离开许听潮半步。
陶万淳布置阵法的时候,只好将她一起困在阵中。
如此一来,芍药自然也嚷着要进去,陶万淳只得让阮清跟着入阵,看着这两个不懂事的娃娃。
裴郑两个元神找了空隙,询问齐艳方才打入许听潮眉心的是什么法诀。
齐艳轻轻说了几个字,这两位元神便露出惊诧的神色,接着又都深以为然地点头,最后还满面同情地看了看逐渐被阵法掩盖的许听潮。
……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半天发生的事情,全都被六个人看在眼里。
这六人,一僧,一道,一儒,一俊美不凡的三十许银袍公子,一短衣小袄,赤着双足,浑身挂满金玉饰物的白皙女子,还有一抱了个黑色襁褓的慵懒少妇。
道人形貌奇古,双目中似有无尽虚空幻灭,正是太清门掌门太虚真人!其余五人,却均是陌生面孔。
六人随意地站在一处空阔的大厅,目不转睛地看着某个方向。
若阮清等人在此,就会认出这处大厅正是他们破解五方真灵困仙阵,得到六件法宝的地方!那银袍公子嘴边,一直挂着邪异的微笑,忽然间收回目光,对太虚说道:太清门当真人才济济,且不说太虚道友的徒弟阮清,便是刚才那凝结元神的小朋友,资质也是非同小可!只可惜运气太差,竟被同门给害了!嘿嘿,无相天魔和半成的元神融为一体,若能寻到‘道心种魔大(蟹)法’,或许还会有些机会……太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银袍公子讪讪一笑,便住口不言。
那怀抱襁褓的慵懒少妇忽然笑着开口道:长孙道友却是走了眼,那个娃娃可有些不一般,区区一个无相天魔,只怕奈何不得他。
哦?银袍公子目光闪烁,忽然轻轻一笑,若是千年前,说不定我就直接出手抢了来做徒弟,现在么……嘿嘿!这银袍公子虽然在笑,眼中的寒光却让人不寒而栗。
咯咯……玉儿不愿收徒,小妹倒是对这孩子感兴趣得很呢!可惜我那侄女被那条小蛇儿挡住了,若不是忌惮这小蛇儿背后的老蛇,小妹就直接动手抢了!你说是不是,济厄大师?难得这孩子年纪轻轻就修成了佛门《五蕴譬喻经》,若入得佛门,只怕又是一顶梁柱啊!刀施主却是着相了,我等修士,千万载修行,所求不过是破碎虚空,超脱这方天地的束缚,以求得大自在,是道是佛,又有何区别?只怕未必?小妹从来都只愿把好东西掌握在自家手中,免得关键时候糊里糊涂地受了暗算!栾姐姐,你说是也不是?妹妹所言,方为至理。
姐姐经历这番劫难,也才明白自建一方势力的好处!奈何我天尸门一现世,就引得天下修士闻风而动,潜伏在侧虎视眈眈……唉,当真不容易啊!姐姐何须烦恼,妹妹可代替西极教做主,今后便与天尸门守望相助,让天下人明白,咱们弱女子也是不好欺负的!这说话的女子,却是西极教太上长老刀彩鸾,早在数千年前,便突破元神,成了虚境老怪。
这番话夹枪夹棒意有所指,一双水汪汪的妙目片刻不离太虚。
太虚却神色不动,静静地看着别处,仿佛神游物外。
嘿嘿,你们两个老妖婆,也好意思自称是弱女子!听二女的对话,这银袍公子似乎复姓长孙,名为玉。
这长孙玉也不知经历过什么事情,言行间有些愤世嫉俗,听得两个女子打哑谜,便有些不奈。
讽刺一句,便一拂衣袖——那些个兔崽子,你们尽管揍!只要不给我魔门弄绝了种,怎生炮制我也不管!话没说完,长孙玉便化光遁走……第九十章 冥河奇功惊现世,天尸一门会群雄(十)( )嘻嘻,玉儿倒是大方得紧!刀彩鸾有意无意地看了济厄一眼,才向太虚问道:魔门已经表态,不知真人如何想法?太虚回头,淡淡地看着刀彩鸾,缓缓开口说道:太清门从未与天尸门为敌。
刀道友身负镇守西极的重任,还是尽快赶回为好。
刀彩鸾脸色数变,忽然沉着脸冷哼一声,返身遁走!济厄大师如何说法?太虚惊走刀彩鸾之后,就不再言语,那儒生从头到尾都背负双手嘴角含笑,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怀抱襁褓的少妇无奈,只得自己开口询问。
栾施主一门,所修功法均为冥府一脉,行事亦多乖戾,然老衲观之,栾施主的九个孩子,均都心思澄澈,存了一分善意,只不过……大师尽管直言!栾施主修炼九子鬼母玄冥阴煞大(蟹)法,未免有伤天和。
济厄大师何处此言?施主行事不留人余地,我那空慧师侄和一元子小友,不过将施主稍加封禁,便被施主摄去元神,生生折磨得失了灵智。
施主又修习九子鬼母玄冥阴煞大(蟹)法,怎忍心将亲生儿女祭炼成行尸走肉一般?少妇神色越来越冷,等度厄说完,才冷笑一声:老和尚,你倒说得轻巧!你可知便是你那师侄空慧,小友一元子,千年前趁我产下无瑕无垢,怀上明珠之时,突然闯进门来,打得我六女无缺灵智全失,又不分青红皂白将我封印,更害我家无瑕无垢千年不得开启灵智,便是明珠也差点胎死腹中?且不说这两人害得我母女如此之惨,你又可知,阻人成道是我等修行之人的大忌?再者,你从何处听来,修炼我冥府奇功九子鬼母玄冥阴煞大(蟹)法,竟要把自家儿女祭炼成行尸走肉一般?栾施主息怒。
空慧和一元子过错虽大,却罪不至死……哼,人是我杀的,你待如何?济厄这番话,不说少妇勃然大怒,便是那儒生也不禁暗暗皱眉。
堂堂虚境高人,被两个元神小辈这般欺辱,就算杀上门去,做掉你几个元神,都是稀松平常!……栾施主所修功法,数万年前曾盛行一时,其荼毒之惨烈,太虚道友和宣道友当知晓一二。
太虚看着少妇,眼中虚空幻灭的速度骤然加快,儒生的脸色也转为严肃,若有若无的紫气在身上涌动!少妇脸色数变,最终化为一声不甘的叹息,她将襁褓抱到面前,轻轻吻了吻那张露出的稚嫩小脸。
母亲的亲昵,让襁褓中的娃娃咯咯笑了起来,两只小手胡乱舞动,笨拙地抓住母亲的一缕秀发。
虽不知两位道友所了解的九子鬼母玄冥阴煞大(蟹)法是何等模样,但以小妇人想来,定然不是我冥府真传!这门大(蟹)法,本为上古之时,我冥族一位先辈不忍母子分离而苦心创出。
修成之后,母子母女异体同心,存则俱存,一亡俱亡!其舐犊情深之意,两位道友可明白?冥族之事,宣某倒也有所耳闻,贵族能在九幽这等险恶之地繁衍至今,本就是个奇迹!而贵族那位先辈,能创出此等奇功,当真可敬可佩!儒生这一句感叹,分明是相信了少妇所说。
如此,却是老衲唐突了,还望栾施主不要见怪!大师言重了!少妇沉吟一阵,才颇不情愿地回了一句。
然则老衲还有一事相求。
所谓人死灯灭,还请栾施主送还空慧师侄的法体和元神。
空慈师侄冲撞了贵门,也请看在老衲的面子上,饶他一回。
少妇不悦,却也只得唤来个弟子,吩咐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空慈抱着空慧的法体,满面悲戚地走进来。
济厄抖手把空慈摄了过来,道一声告辞,便架起遁光径自去了。
佛门不欲再掺和此事,不知太虚道友有何打算?老道虽有心,然道门并非老道一人说了算。
太虚如此说,儒生和少妇都知晓了他的意思。
那儒生见少妇静静地看着自己,便也笑着说道:儒门流派甚多,宣某虽为大夏朝国子监祭酒,却也不能让天下儒生尽数听命。
这儒道二人,虽然嘴上这般说法,却并没有半点离去的意思。
少妇咬了咬嘴唇,忽然把八个儿女尽数唤来。
我儿,快来见过太虚真人和宣师伯!晚辈见过太虚真人,见过宣师伯!或清脆或稚嫩的问候,还夹杂了三个奶声奶气娃娃音,让儒生苦笑连连,抖手取出八张画了一柄紫尺的符箓,挨个赐下;太虚也取出刀剑针令,环佩珠印各一件,任由栾家兄妹挑选。
虚境高人拿出的东西怎会简单?栾家兄妹得了宝物,个个笑逐颜开。
那少妇却忽然不满地开口了:两位道友好生偏心,怎的忘了我家九儿明珠?栾道友这地皮刮得厉害,宣某可不似太虚道友那般富裕,你再开口讨要,也还是一枚正阳尺符箓!儒生哈哈一笑,又取了一枚符箓抛出,少妇笑盈盈地接住,放到襁褓面前逗弄起来。
太虚这回取出的,却是个栩栩如生的飞天木雕。
仙命傀儡?儒生惊诧地看着那木雕,面露羡慕,明珠小姑娘却是好福气!少妇喜滋滋地将那傀儡收了,才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还好意思,竟联合西方那老贼秃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还打算把我天尸门当做枪来使,替你们清理不听话的杂鱼!不敲点东西出来,小妇人怎能甘心?呵呵,栾道友此言差矣!此事虽要你天尸门出力,未使不是个杀鸡儆猴的大好机会……宣敬昭,休要在此花言巧语,事实如何,你我心中一清二楚!想上古之时,我们本为一族,此刻你们却半点香火情分也无!叫小妇人好生伤心……少妇哀哀凄凄地抱怨了一番,才对栾家兄妹说道:孩儿们可知晓该怎生去做了?娘亲,其实也不用我们动手,儒道联手,已经和魔门打起来了耶!……正如栾无殇调侃的那样,那长风门门主封不破,本来一直和魔门联手,与天尸门斗得天昏地暗,奈何栾家兄妹忽然收到母亲的召唤,天尸门便暂时偃旗息鼓。
正当魔门松了口气的时候,几个儒门元神带了上千儒修突然杀出,封不破也立即翻脸,两相配合,直把魔门杀得人仰马翻!龙泉殿一个元神长老走位太过靠前,被好几个儒道元神围攻,瞬间就坏了法身,只余元神仓皇逃离!其实出手的儒道修士,还没有两门的一半,但联手之下,竟也堪堪可与魔门抗衡。
本来,魔门是可以占尽优势的,奈何被儒道偷袭一番,折损了部分实力。
而那厉魂谷谷主阎君泰被善法寺几个和尚联手坏了法宝血魂幡,受了不轻的伤势,早早回谷修养去了。
厉魂谷失了主心骨,唯恐被龙泉殿和大罗千幻宗卖了,哪敢出尽全力,斗起法来不免缩手缩脚。
儒道修士正是看准这点,对厉魂谷处处留手。
厉魂谷更乐得轻松,眼看两个老对手被儒道痛下狠手,实力大损,世上可少有比这更让人赏心悦目的好事!这一番大战,直直持续了半月,儒道魔三方着实涌现了好些个耀眼的新人,尤其是魔门龙泉殿的隗千江和大罗千幻宗宫秋水,这男女二人联手,足可力敌一位元神不落下风!相比之下,儒道两门的年轻俊彦,就显得不那么出色。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暗暗留上了心思。
看似儒道魔三方斗得激烈,然而儒道大部分实力,均都各自聚集一处冷眼观看。
封不破和几个儒门元神,此时怎的还不知晓事情有些不对,但势成骑虎,想要罢手却不那般容易,他们一旦示弱,魔门就会凶狠地扑上来厮杀!这几人暗暗叫苦不迭,却只能硬着头皮应付……再说许听潮,这小子得了一众元神长老的帮助,将入体的无相天魔镇压,日夜以金刚伏魔咒祭炼,却因之前硬撼玉虚的玄门一起大擒拿受了内伤,真气一直很衰弱,所以收效并不如何明显,好在那天魔也做不起乱来,待得伤势恢复,定能将它炼化个干净!许听潮第一次见到许沂的时候,着实惊讶了好半天,不过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善解人意的妹妹。
许沂见到许听潮醒来,自然也开心得不得了,几乎整天缠着许听潮讲述她在灵狐宫经历的趣事。
饶是许听潮性格阴冷不苟言笑,也时不时地翘起嘴角。
便是负责守护的阮清,也听得津津有味。
许沂如此招人喜欢,芍药自然也不甘落后,使尽手段想要引起许听潮的注意,却往往以失败告终,直到许恋碟也进得阵中,情形才稍微好转。
阮清也送给许听潮一枚步虚玉璧,说是有助许听潮炼化天魔,同时也兑现陶万淳许下的承诺……又过了一个多月,儒道修士和魔门经历了一番最激烈的大战后,各自两败俱伤,那儒生宣敬昭,太虚真人,以及栾姓少妇才姗姗来迟。
三人召集所有元神,说了些场面话,当场定下盟约,就说此事已了,让众修各自散了……第九十一章 沦落风尘非本意,舍此残躯修来生( )总觉得这章很蹆=_=、)太虚真人和那儒生宣敬昭倒是真的说完话就走了,只余栾姓少妇一人,抱着襁褓留在原地。
元神高人前来搭讪,自有那天尸门执事和栾无殇兄弟五人应付。
天尸门执事何人也?正是当初(蟹)血祭天鬼暗算许听潮的步擎苍,厉魂谷半只脚踏入元神的弟子!且不说认识这人的修士如何面色古怪,厉魂谷那俏脸煞白的元神长老太叔琦,指着步擎苍就是一阵痛斥!步擎苍也不生气,静静听完这位长老的责骂,才淡淡地表态,说是他与厉魂谷的缘分已尽,如今为天尸门效力,看似身不由己,其实也算心甘情愿,末了还劝太叔师姐也干脆改换门庭,投到天尸门来,只因天尸门有虚境高人坐镇,怎是那小小的厉魂谷可比?太叔琦大怒,运起真气就要把这无耻叛徒斩杀,却被栾无殇兄弟拦住。
这厉魂谷长老见事不可为,只能说了些狠话,气冲冲地带着厉魂谷残余弟子离去!此番大战,魔门厉魂谷虽然承受了些损失,但比起龙泉殿和大罗千幻宗,却不知好了多少!龙泉殿先就有位元神长老被毁了法体,实力削减小半,又在争斗最激烈的时候被大罗千幻宗陷害一回,殿主伍清愁陨落身亡,连元神都没有逃出!大罗千幻宗虽用同道挡了最狠的一刀,自身却也陨落了一位名唤樊楚客的元神长老,门人弟子更是折损大半,未等太虚等三个虚境老怪现身,就凄凄惶惶地朝西方退走。
魔门损失不小,儒道联盟也并未讨得好去。
三个虚境老怪缔结盟约的时候,封不破这位长风门门主,脸上青红黑白变幻,太虚和那儒生一走,便沉着脸带了剩余门人离去。
那续了髭须的长老朱珺,却是不见了踪影,想来定已凶多吉少。
与长风门一同离去的,还有青柳坞,玄剑门和正一观三派,四派残存弟子均都为数寥寥,更几乎人人带伤。
儒门修士,损伤也半点不少,参战时的五位元神,如今只剩下三位。
三个虚境老怪宣布结盟的时候,这些儒修个个神色愤恨,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在太虚和宣敬昭之前离开!除了先就退走的西极教和佛门善法寺,剩下的儒道佛,以及天尸门修士,却都不忙着散去,而是往来拜访,互道景仰,把自家得意的后生晚辈介绍给对方,一时间竟欢声笑语不断!那栾家六妹七妹八妹更径自找上人群中的瑶琴玉箫二女,奶声奶气地姐姐姐姐叫个不停,把两女叫得心花怒放,抱了三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心肝宝贝亲昵个不停。
经过近两月的修养,许听潮的伤势早已恢复了七七八八,此时自然也和姐姐许恋碟,带了许沂和芍药,站在太清、苍山两门长辈身后,姐弟二人见得这般情形,均都觉得索然无味。
许听潮是不喜这种热闹的气氛,许恋碟则是感慨,这修真界也如世俗那般,有许多阴暗面。
况且亲身经历了被同门暗算的事情,这姐弟二人,对旁人不免多了些戒心。
因此,太虚和宣姓儒生前脚才走,许恋碟就借口许听潮身体不适,扶着自家弟弟回了阵中。
许沂和芍药二女,均是小孩子心性,见栾家三姐妹生得可爱,早跑到瑶琴玉箫身边,一起逗弄三个女娃娃去了。
忽然间多了许沂这么个可爱的妹妹,许恋碟自然是高兴的,奈何自家弟弟受了如此重创,许恋碟无论如何分不出太多心思来照顾她,因此许沂见过之后,也不怎么和这个大姐亲近。
带许沂来的那白衣少妇,正是溟州灵狐宫之主胡姬,另两个年轻些的女子,穿白衣的是胡姬之女胡(蟹)平(蟹)卉,与许听潮见过的吕乾阳有不浅的情爱纠葛,粉衣的自然是收养许听潮的狐仙姑姑,本为胡(蟹)平(蟹)卉的贴身侍女,名字叫做胡绮刃。
三女早已联袂来看过许听潮,和许恋碟互相通报了身份,四女好一阵唏嘘,都叹许听潮命途多舛,幼年身世悲惨,入了太清门也颇多波折,接连两次凝练元神,更都是眼看成功时,无端被人阻挠!虽说作乱之人都没有好下场,但两次化神机缘就这般错过,怎不令人扼腕?胡(蟹)平(蟹)卉还问起许听潮见到吕乾阳时的情形,许听潮说了,这女子就低头垂泪不已,几女轮流劝了好半天,才慢慢收了眼泪。
且说许恋碟搀扶许听潮回到阵中,姐弟二人说了会话,就各自打坐炼气,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钟离晚秋发来传音符,说是要许恋碟出去,介绍些长辈给她认识。
许恋碟无奈,只好再三叮嘱许听潮要小心,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许恋碟走后不久,许沂忽然神神秘秘地跑了回来。
这女孩鬼头鬼脑地四下看了看,才忽然塞给许听潮一枚粗劣的玉简,嘟着嘴悄声说:哥哥你不知道,当年姑姑把我带走,才不是因为好心,而是平卉师姐那个心上人传了我真正的灵狐心经!姑姑怕灵狐宫绝学外泄,就吓唬我,若不同意跟她回去,就要把我杀掉!许沂说道这里,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见得许听潮眼中的怜色,更是心中委屈,不觉眼圈红了。
这女孩抄起衣袖抹了抹眼睛,有继续说道:这二十年来,沂儿在灵狐宫倒也过得快活,可就是咽不下一口气!姑姑生怕灵狐宫绝学外传,我偏要偷偷传了!沂儿方才给哥哥的玉简,就是正本灵狐心经……哥哥千万不要和旁人说,否则也要被捉了去做那灵狐宫核心弟子!见许沂满脸紧张和认真,许听潮忍不住宠溺地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笑着点头答应。
沂儿就知道哥哥最好了!许沂这才完全放心,忽然用一根春葱般的白皙手指戳着嘴角,笑嘻嘻地说道,哥哥笑起来才好看,以后不要整天沉着一张脸,经常笑给沂儿看好不好?还有我还有我!木头你说是不是嘛……芍药忽然冲进阵中,抱着许听潮的手臂一阵摇晃。
许听潮顿觉头大如斗!哼!讨厌鬼!!许沂也不甘示弱地抱住许听潮另一手,鼓着腮帮子对芍药怒目而视!芍药视而不见,只把一颗小脑袋放在许听潮肩膀上,两只眼睛眯成漂亮的月牙。
面对如此挑衅,许沂怎能忍耐?这女孩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将起来,双手叉腰对芍药扬起小下巴——那个叫什么芍药花的,我告诉你啊,哥哥从来都只把你当做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根本就没想过要娶你!,尽管说!师傅老头告诉我,天下就数狐狸的话最不能相信!谁是狐狸?我可是灵狐宫第一天才狐狸精!反正都一样……许师兄,不好了!许听潮抬头,只见玉箫抱了个漂亮的女娃娃,焦急地在阵外大喊,师傅追着个古怪的和尚朝西南方去了,好多师叔师伯都跟了过去!师兄的摩云翅遁速快,求师兄带我追赶一程!许听潮听得此话,立时就答应了,正好借以摆脱两个磨人精的纠缠!这小子站起身来,也不等许沂和芍药同意,就把她们摄进摩云翅中,化光出了阵法,再将玉箫和那女娃摄起,四下一看,并未发现姐姐和钟离晚秋的身影,便一振摩云翅,朝西南方遁去!此次凝结元神不成,许听潮的真气却又浑厚了三分,再运使摩云翅,风驰电掣不足以形容其万一!仅仅小半个时辰,许听潮便见到前方半空影影绰绰地站了好些人,不是钟离晚秋,陶万淳,祁尧等元神是谁?许听潮认准站在钟离晚秋身边的姐姐,摩云翅卖力一扇,就到得近前,抖手将许沂,芍药,玉箫和那女娃娃放出。
听潮,你怎的也来了?许恋碟嘴里这般责怪,脸上却露出安心的神色。
玉儿姐姐说齐师叔追什么和尚去了,找木头带她来追……哎呀!小丫头胡说什么!钟离晚秋嗔怪地抬手,在伸长脖子张望的芍药额头敲了一记,这枯青和尚,把你齐师叔害得好苦,此番相遇,只怕不能善了!啊?!没人理会芍药的迷糊,齐齐凝目注视远处对峙的两人。
齐艳一袭白衣,玉面含煞,飘飘然站在西南方,挡住一个黑袍和尚的去路。
那和尚自然就是钟离晚秋所说的枯青,只因他背对这边,几人也看不清面貌,但从背影推断,不难猜出应是个丰神俊朗的玉面小生。
可惜身上散发出阵阵死寂气息,让人见了,不免心生不喜。
齐道友这是何苦,当年小僧年少轻狂,害了道友,这几百年来日夜煎熬,不曾有一日安宁。
如今道友已然修成元神,便是破碎虚空,飞升成仙也非妄想,何必太过执着……姬痕,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齐艳伸手将额前乱发捋到耳后,脸露凄迷道,当年是你救了我,也是因为你,我才沦落风尘,成了个下贱的娼妓!我欠你的,早已还清,你欠我的,也要有个了结!今日我便舍了这副残躯,与你拼个同归于尽,来生也好做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第九十二章 香消玉殒断人肠,痴情男儿双双随( )且不说听了这话,那枯青和尚有何反应,裴郑两位元神却先自慌了神!师妹不可!师姐不要啊!齐艳凄然一笑,也不知动用了什么秘法,身上蓦地浮起一层艳丽的血光,手中也多出一柄灰扑扑的尺许长小刀。
玄元斩魂刀?!枯青和尚蓦地惊怒大吼,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喊声中有说不出的畏惧恐慌,枯青和尚浑身泛起黑光,死寂的气息四下散开!虽说此刻烈日当空,却仍旧让人觉得心生寒意,似乎身处渺无人烟的九幽黄泉!围观的元神各自运起真气,将自身和周围的晚辈护住!姬痕,受死!齐艳扭身躲开扑来的裴郑二人,手中小刀遥遥一斩,一片灰蒙蒙的光刃脱手飞出,无声无息地斩向枯青飘去!枯青浑身黑光愈发浓郁,扯下颈上佛珠,抬手朝那光刃扔去!两者方一接触,就爆出三声清脆的炸响,三枚佛珠瞬间化作齑粉,灰色光刃也自消散无踪!师妹快快停下秘法,要杀这和尚,师兄帮你就是!那裴姓长老急得不行,想要出手强行阻止齐艳,却又怕扰了她斗法,一时间站在附近虚空,只急得团团乱转!姓郑的长老,则要直接得多,阴沉着一张脸,双手连连弹动,浑身清光化作一个个黑白环抱的太极,雨点般地朝枯青和尚印去!枯青只得凝出道道黑光来抵挡!黑光太极相触,顿时爆出雷鸣般地轰响,清光黑光交替闪耀,瞬间把枯青和尚的身影淹没!齐艳根本不理会裴姓长老的劝阻,一双柳眉倒竖而起,手中小刀接连不断地挥动,片片光刃斩下,几个呼吸间就把枯青和尚的佛珠毁了个干干净净!枯青失了佛珠,只得又抛出一座黑光缭绕的九层宝塔前来抵挡。
这宝塔似乎是件不得了的至宝,光刃斩在其上,连表面的黑光都破不开!枯青见了心下大定,法诀一动,就将宝塔挪到自家头顶,道道黑光垂下,把他护了个严严实实!就连郑姓长老的黑白太极打来,也只在黑光上激起淡淡的涟漪!裴姓长老见势不对,赶紧张口喷出一杆清光濛濛的长枪,甩手朝枯青扎去!枯青袖袍一挥,一道黑光撞上迎面射来的长枪。
长枪被阻了一阻,虽然依旧扎中枯青身旁的黑光,却只撞得黑光一阵闪烁,就无功而返!齐道友,小僧有明王寂灭塔护身,你那玄元斩魂刀只善斩魂断魄,却是破不开小僧的护体真气,这便罢手!接连挡住三人的攻势,枯青也自恢复了些信心,便从容不迫地说道。
今日不将你斩于刀下,我决不罢休!齐艳冷冷地回了一句,张嘴喷了一口精血到手中小刀上,小刀嗡鸣一声,体型暴涨数倍,凛冽的气势四散,围观众人只觉泥丸宫中神魂颤动,恍若被洪荒猛兽盯住!旁人尚且如此,枯青哪里还敢怠慢?这和尚化作一团黑乎乎的光球,澎湃的真气不要钱似的注入头顶明王寂灭塔!齐艳脸色苍白,双目却冰寒无比,吃力地举起那几乎半丈长的玄元斩魂刀!裴郑两位长老,也是神色冰冷,一个法诀飞速变幻,在身前凝出个数丈方圆的黑白太极,一个手握长枪,浑身真气滚滚注入!齐师妹,且待师姐助你一臂之力!焦璐早已双目通红,此时挥手射出一道百余丈的青碧剑光,剑光上更有青色雷霆隆隆作响!这女子与玉虚动手时那般愤恨,都未曾使出乙木春雷剑诀的这种变化,此刻显是真正动了杀心!太清门欺我枯寂寺无人乎,竟四人联手对枯青师兄痛下杀手!西南方忽然飞来三个灰、黑僧袍的老僧,两个形容枯槁的灰袍和尚,分别对上裴姓长老和焦璐,剩下一个穿黑袍的,则挡在郑姓长老身前!灰光闪烁中,一个灰袍老僧用手臂格开裴姓长老的长枪,另一个动作稍慢,被焦璐的剑光斩在胸口,却仅仅倒飞数十丈,嘴角挂了一丝血迹!齐艳此时才刚好将玄元斩魂刀挥下,一道十余丈长的灰色光刃方一出现,就蓦地消失不见,然后轰隆隆一声巨响,光刃在枯青头顶破空而出,直直斩在明王寂灭塔上!明王寂灭塔上黑光冲霄,堪堪坚持到光刃寸寸碎裂,便光芒收敛,跌回枯青手中!枯青脸色煞白,死寂的双目中露出掩饰不住的骇然和恐惧,忙把明王寂灭塔重新祭起,也不敢留在原地,架了黑光便欲朝逃走!齐艳哪里会让他如意?手中玄元斩魂刀重新变回尺来长,挥动间灵活至极,片片光刃斩下,牢牢将枯青困在百丈方圆之内!枯青见突围不得,便沉了脸色,一指头顶,那黑塔忽然破空飞出,迎风长大百倍,遁到齐艳头顶狠狠压下!贼子尔敢!裴郑两位长老大骇,各自舍了对手,双双朝齐艳扑来!两个老僧见得机会,哪里肯放过?挥手间无尽黑灰真气翻涌,一人凝成个丈许大的灰色拳头,一人聚起拳头大的黑色小球,对准裴郑二人后背砸去!哼!陶万淳和祁尧齐齐冷哼,金红白三色火焰缭绕的三阳一气炉飞出,将那黑色小球摄入炉中;翠绿欲滴的仙剑碧青龙往来穿梭,把灰色巨拳斩成碎片!!两个老僧神通被破,同时高声喊道:师兄小心!嘴上这般呼喊,手下也不闲着,灰袍老僧右手诡异拉长,五指箕张,往裴姓长老颈项抓下!黑袍老僧则身化黑光,瞬间便遁到郑姓长老身边,抬手打出两道黑光!陶万淳和祁尧冷笑一声,各自换了对手!碧青龙激射到郑姓长老侧面,几个来回就把黑光绞散,三阳一气炉斜刺里一撞,轰隆一声把灰袍老僧伸长的右手撞偏!便在此刻,裴姓长老的长枪,郑姓长老的黑白太极,一左一右直往枯青击下!枯青赶紧身化黑光,堪堪夺过裴郑二人的夹击,与另一道黑光一起,遁回两个灰袍老僧附近!那明王寂灭塔轰然砸下,只见一团洁白云朵四分五裂,齐艳的身形在一侧的残云中缓缓浮现!师妹(姐),可曾受伤?齐艳轻轻摇头,便又双目带煞地盯着方才现出身形的枯青,手中小刀连挥,四五道光刃接连斩出,直取枯青头颅!枯青眼皮一跳,忙把明王寂灭塔召回,护住己方四人!另三个老僧也忙将真气打入头顶黑塔,四人周身的黑光顿时凝厚数倍,将齐艳斩出的刀刃,陶万淳,祁尧和焦璐的法宝剑光尽数挡住!裴郑二人也很快加入进来,六人法宝剑光神通齐下,把四个和尚身边的黑色砸得摇摇欲坠!陶道友,太清门是否真要以多欺少?说话的正是与焦璐对阵的那枯槁老僧,尽管嘴角还挂着血迹,却半点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陶万淳挥手让五人停下,冷声说道:并非我太清门恃强凌弱,但你等欲要伤害老道同门,还要老道眼睁睁的看着不成!贵门齐道友与枯青师兄的纠葛,老僧略有耳闻,枯青师兄诚然有错,但贵门裴郑两位长老也从旁夹攻,又是如何说法?道友需要何等说法?陶万淳冷冷一笑,我等便在此立下规矩,齐师妹和枯青的仇怨,只由他二人单独了结,旁人不得干涉!枯木道友以为如何?老僧自无异意,只盼贵门信守承诺!裴师弟,郑师弟,你二人可听清楚了?裴郑二人脸上挣扎,齐艳却忽然开口道:我与姬痕之事,任何人不许插手!尽管心中千般不愿,裴郑两人还是不敢忤逆陶万淳,又违了齐艳,只好凄凄惶惶地答应。
陶万淳又淡淡地看了焦璐一眼,焦璐冷哼一声,别开脑袋。
姬痕,还不快快出来!莫非还要躲在你师弟裤裆底下当缩头乌龟么?枯青大怒,正要反驳,西方和南方忽然飞来十余道灰黑七彩不定的遁光。
枯青师弟尽管出战,若有人不守约定,师兄等自当为你讨回公道!洪亮的声音滚滚传来,偏生让人从心底生出迟暮之感。
转眼间,十余道遁光便来到四个老僧身旁,纷纷现出身形。
十余个僧俗男女皆有元神道行,站在一起,气势顿时大盛!陶万淳面色微变,冷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天魔宗的道友!几位私自出山,就不怕魔门长孙前辈怪罪?陶道友多虑了,有人意欲欺凌我二哥的师弟,我们兄弟怎能不来?此番擅自行事,我等自会向长孙师叔告罪,不劳道友挂念!这天魔宗,千年前还是魔门第一大派,有两个虚境老怪坐镇,足可与太清门抗衡,只是不知出了何事,两个虚境老怪忽然内讧,一人身死,剩下的就是那长孙玉。
经此一役,天魔宗实力大损,长孙玉更不管不问,后来又分出一个枯寂寺,可谓衰弱至极。
长孙玉看不过去,便让天魔宗紧闭山门,不可卷入修真界的纷争。
后有传言,说是天魔宗分裂,其实是佛门在暗中操纵。
此番却能齐齐出动,着实耐人寻味……那枯青和尚见来了如此多同门,顿时胆气一壮,顶着明王寂灭塔凌空走出,冷冷看着齐艳不语。
齐艳眼露一丝轻蔑,忽然身化血光,不待枯青反应,就把他穿了个透心凉!师妹!啊——两声痛彻心肺的大吼,裴郑二人先后爆成一团血雾,一道血色太极,一杆血色长枪,几乎同时从血雾中激射而出,撞进枯寂寺和天魔宗一干元神中!第九十三章 情深意重何所报,拟将此身化两人( )躲开!先前那洪亮的声音又响起,可惜这番提醒却已经太迟了!元神高人一身精气何等充盈?此番裴郑二人自己爆开法体,将全身精气尽数灌入神通法宝,不单威能大得可怕,速度更是奇快无比!那出声提醒的黑袍老僧话才出口,就被裴姓长老的长枪贯胸而过!若不是关键时刻,他将身体往旁边一侧,只怕已然身躯尽毁!便是如此,这老僧也不好过,整条左臂连带小半左胸不翼而飞,旁人甚至能看到一涨一缩搏动的心脏!老僧身后,更有两个元神断手折足,好不凄惨!郑姓长老打出的那太极,则只盯住先前与他交手的黑袍僧人,那老僧遁光才起,就被带着血光的黑白太极裹住,连带元神一起炸作齑粉!这番变故极其突然,围观众人根本就不曾料到,这片刻时间,就有七八个元神或死或伤!二哥!那先前与陶万淳对话的黑袍人骇然扶住失了左臂的老僧,黑中带红的真气不要命地渡入老僧体内,阻住巨大创口上喷涌的鲜血!杀!另一个面目酷似黑袍人寒声下令,自己则一分为三,化作三道黑蒙蒙的光芒,分别向空中飘飘荡荡裴郑二人元神,和齐艳所化血光卷去!陶万淳,祁尧和焦璐同时出手,陶祁二人各自缠住卷向裴郑元神的黑光,焦璐驾御一道雷霆环绕的百丈剑光,将那转折而回的血光护住!天魔宗和枯寂寺其余元神,此刻也纷纷含愤出手,法宝神通尽数往太清门元神身上招呼!太清门一干长老自然不会束手待毙,一个个沉了脸色,也是法宝神通齐出,与两派元神斗在一起!交手片刻,便有数个太清门炼气弟子被波及,陨落身亡!太清门众元神更是大怒,纷纷鼓起真气将身边的晚辈抛开,神通法宝尽展,死死缠住枯寂寺和天魔宗元神!阮清并未参战,而是护住一干同门,倘若有人下暗手,便出手阻拦!三派修士一交上手,就斗出了真火,无论神通法宝,威力都大得不可思议!旁的门派,早早就护住各自门人远远退开,却并不离去,而是遥遥站定了冷眼旁观!只因许恋碟说什么也不离开许听潮,苍山剑派也只好与太清门炼气弟子站在一起,宿璇玑和钟离晚秋与阮清一般,不时出手挡住斗法余波,或者枯寂寺天魔宗的黑手!与苍山剑派一样的,还有灵狐宫胡姬三人和飞雷洞雷闯。
许沂不走,他们自然也不会离开。
不过这二人只护住周围聊聊几人,其余太清门弟子的死活,他们并不关心。
好个太清门,嘿嘿……纳命来!那黑袍人稳住断臂老僧的伤势,蓦地化作一团黑色云雾,朝太清门众元神当头罩下!太清门元神虽多,却并未尽数到此,人数本就不占优势,此刻敌方又多了一个元神,自然雪上加霜!安期扬见此,忽然舍了对手,伸开数丈方圆的大手,往那黑袍人所化云雾一抓,黄蒙蒙的光芒从手掌射出,将那黑云尽数罩住!卢寒笙,来跟你家安期爷爷好生亲近亲近!吼——黑云中传出一声非人的兽吼,猛地挣脱黄光束缚,几次翻腾,就将百丈高下的安期扬罩住!哈哈哈……痛快!痛快!!安期扬的狂笑声不绝传出,黑云也剧烈地凹凸起来!这番变故,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十几个呼吸!裴郑二人的元神失了身躯真气支撑,十成修为使不出一成,也不去掺和空中大战,纷纷小心地朝齐艳所化红光靠去。
那红光在枯青的身躯附近盘旋几周,忽然光芒尽敛,露出个飘飘荡荡、手持小刀的俏丽身影来,只是这人影比起裴郑二人,还要轻上几分。
师姐,你的元神怎如此虚弱?莫非是那玄元斩魂刀……并非如此,我先前动用血焰熔魂咒,伤了几分本源,因此有些虚弱。
裴郑二人听得血焰熔魂咒五字,尽管只是元神之身,脸上神色变化并不明显,但还是足以表明二人的骇然!齐艳却不去管他们,自顾自的一道法诀打在枯青的躯壳上!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枯青躯壳瞬间就被淹没在滚滚血色火焰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在火焰中挣扎翻腾!姬痕,几百年了,你还是如当年那般胆小如鼠!你以为有明王寂灭塔护身,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齐艳满脸讥讽,待血焰将枯青的躯壳和真气烧掉**成,才忽然挥动手中小刀,数十道光刃接连斩下,轻易就突破明王寂灭塔垂下的黑光,将血焰中挣扎的那人影斩做数十段!贱婢,竟敢修炼血焰熔魂咒这等歹毒的道法,今日却是容你不得!厉喝声中,那断臂老僧忽然出手,一道黑索直往齐艳元神卷来!枯寂,你好不要脸!裴郑两人元神纷纷怒吼,明知凑上去也是送死,两人还是齐齐挡在齐艳跟前!原来这枯寂和尚出手的时机十分微妙,此刻阮清,宿璇玑,钟离晚秋都刚刚出手,抵挡二十来个元神斗法的余波,根本就来不及救援!雷闯和胡姬倒是有空闲,但这两人均都稍微犹豫了一下,时机一纵即逝,再想补救,却是来不及了。
眼看就要将三个元神仇人灭杀,枯寂不禁哈哈狂笑!裴郑两人神色坚毅,齐艳却满脸凄迷,看向身前两个虚幻的半透明背影,眼中顿时流露出无限柔情。
黑索已到眼前,冰冷死寂的气息侵入心扉!裴郑齐三人自忖必死,虽各有遗憾与不甘,却均都不报任何希望,只觉耳中一众同门的怒吼与呵斥越来越远……便在这最后关头,三人眼前一阵五色闪过,等视线再次清晰,却发现已然改换了天地,三人正身处一处五色氤氲的小世界!许师侄的摩云翅!裴郑二人齐声惊呼!不想救下我们的,竟是这孩子……齐艳则幽幽一叹。
却说许听潮用摩云翅摄走裴郑齐三位师叔的元神,也不顾枯寂恼怒欲狂,将那黑索朝自己身上打来,右手一伸,一只五色大手就朝半空光芒黯淡的明王寂灭塔抓去!小贼尔敢!枯寂大喝一声,黑索顿时改了方向,瞬间卷住明王寂灭塔!并非这老和尚不恨许听潮,而是阮清,宿璇玑,钟离晚秋,胡姬,雷闯齐齐出手,他自忖最多能将许听潮击伤,却要失了这件枯寂寺至宝!两相权衡,这老和尚只能强忍怒气,先将明王寂灭塔收了,再做打算!枯寂暂时没有机会出手,枯寂寺和天魔宗其余元神却能腾出手来!一个炼气弟子在众人眼皮底下救走三个大敌,叫他们如何忍耐?当下便有两个女子,一个灰袍老僧舍了对手,直往许听潮扑来!许听潮怎敢在三个元神面前放肆?二话不说就化作一团数百丈大小的五色彩云,往东北方飞遁!奈何这三个元神早早算定他逃跑的方向,先就放出法宝阻截!许听潮无奈,只得折向东方遁逃!三个元神刚想追踪,就见东北方又飞来七八道遁光!诸位师兄弟休慌,滕伯望来也!却是太清门其余元神赶至,瞬间就将劣势扳回!这三个元神只得返身加入战团,唯有枯寂一人架了遁光,朝东方追去!许听潮向东方逃遁的时候,许恋碟就一言不发地架起剑光,往东方飞遁,但许听潮有摩云翅这等飞行异宝,她的剑光才起,许听潮就没了踪影!这女子却不肯放弃,只顾御剑遁行,想到担心处,两眼扑簌簌地流下泪来!唉,你这孩子好生痴傻。
你那弟弟此刻已算得半个元神,又有摩云翅这等异宝,慢说那枯寂身负重伤,便是全手全脚,也休想追上!钟离晚秋怜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恋碟只觉得身躯一轻,已被师傅摄进剑光。
师傅,听潮他……徒儿,徒儿怕听潮又出事……哭什么哭?钟离晚秋伸手拭去许恋碟的泪水,师傅这便带你打发了枯寂老鬼,再去找你那弟弟!只怕师傅遁光不快,追丢了踪迹。
徒儿封印了听潮一丝本命真元,便是远隔千万里,也能感应得到!……许听潮向东飞遁了半天,又折向东南,一天之后又径直向南方飞遁,如此三天后,已然来到一处苍茫的大山中,继续飞遁了小半天,才小心地落在一座山头。
许师侄,这些天幸苦你了,快将师叔三人放出来透透气!你有摩云翅傍身,遁速之快,师叔三人望尘莫及,那枯寂和尚早被不知甩到了何方,无须如此小心!许听潮依言将三人放出,只见三个飘飘荡荡的半透明人影站在半空,面向自己含笑不语,许听潮顿觉不大自在。
许师侄怎的这般容易害羞?齐艳捂嘴轻笑,让许听潮窘迫不已,裴郑两人,早已痴痴呆呆看傻了眼。
齐艳轻啐一口,若是身躯还在,脸上定然已浮起两抹红晕,不知会艳丽到何种妖孽的程度。
咦?许师侄在此处停住,莫非是上天注定?齐艳此话,许听潮听得莫名其妙,裴郑二人却神色复杂,想要说什么,又都忍住,先后别开了脑袋。
齐艳似乎心情很好,悠闲地抚了抚手中小刀,忽然对许听潮说道:许师侄,我三人一番斗法,浑身家当都毁了个干净,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答谢你。
等事情了结,这柄玄元斩魂刀就送与你!此刀的祭炼法诀,师叔早已打入你神魂,你须得用心祭炼,以期早日斩除体内天魔!齐艳说完,也不等许听潮回答,倒转手中小刀,朝自己当头斩下!许听潮大骇,想要出手阻拦,却已然来不及!只见灰色光刃下,齐艳元神蓦地一分为二,互相对视轻笑一声,便双双化作白蒙蒙的光团!第九十四章 深山比邻喜得子,斩却天魔补残魂(一)( )师妹!师姐!两声悲悔交加的喊声响起,裴郑二人迅速回身,各自将一个光团捧在手心,忽然齐齐放声嚎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裴郑两个堂堂元神高人,当着许听潮这晚辈的面就泣不成声。
即便许听潮性子冷淡,也不禁觉得恻然。
良久,两个元神才逐渐收了哭声,那郑姓长老兀自干嚎,裴姓长老却近乎自言自语地说道:你齐师叔这一生,头二十四年悲凉凄惨,及至入了门中,才逐渐好转,六百年后修成元神,便多次外出,我与你郑师叔意欲跟随,却均被婉拒!本来,我二人都以为她只是为了游玩散心,却不想原来竟深入险地,寻得玄元斩魂刀这等凶煞兵器,又学会血焰熔魂咒如此歹毒的咒法……她这般做法,只怕早已料到今日结局!也是我两人鬼迷心窍,竟信了她的鬼话!生生一个完整的元神,如此就分成两个……她又不曾留下元神珠,即便投胎转世,前生记忆又能留下几何?她倒是恨不得把前生的种种尽数忘了,可如此的她,又怎会还是我和郑师叔牵挂之人?枉自我二人自诩疼她爱她胜过一切,到头来为了一己之私,竟舍得让她承受分魂裂魄的苦楚!如此一人得了她一半魂魄又怎样?我好恨,我怎会如此糊涂,怎能如此糊涂?!裴姓长老的吼声在山间枝头回荡萦绕,许听潮却默然无言。
良久,这裴姓长老才转为平静:许师侄,我二人有事相托!许听潮赶紧躬身行礼。
师侄何须如此?此番我二人惹下大祸,已是罪人两个,不值得师侄行此大礼。
裴姓长老神色落寞,盯着手心的光团出了好一会儿神,才淡淡说道,此去东南二十余里,有两户人家比邻而居,乃世俗江湖侠隐一流。
我与郑师弟欲带了你齐师叔的残魂前去投胎。
在此之前,我二人将会凝出元神珠,交给师侄保管。
这元神珠承载了我二人所有的记忆,除却一些私密之事,师侄尽可查看,我与郑师弟千余载的修行体悟,于师侄当大有助益。
待得我与郑师弟出生,师侄就将元神珠放到我二人面前,到时自见分晓……师侄可记下了?许听潮轻轻一点头,裴姓长老也不再多言,眉心忽然就凝出一枚拇指大的晶莹珠子来。
这珠子飞到许听潮面前悬浮不动,许听潮赶紧取出玉盒小心地收起。
郑姓长老也是如此做法,待许听潮收了元神珠,便与裴姓长老一道,化光往东南方遁走!许听潮赶紧捡起地上那玄元斩魂刀,架了遁光追过去。
二人元神的遁速并不快,许听潮便远远吊在后方,三人隐匿了行迹,片刻就来到一处草木葱笼的山谷上空。
许听潮低头,只见谷中两座别致的竹对门而立。
周围一圈爬满黄花藤蔓的木篱笆,圈出个宽敞的小院。
有条清澈的小溪从院中曲折而过,上游十余株果树错落,粉雪花瓣飘落,引得溪中游鱼争相吞食;下游几片园地椒蔬齐整,蜂蝶蹁跹其间。
果树菜园中间,正是两相对之处,碎石铺径,苔痕上阶,一株合抱大树被齐根伐倒,断口光洁,边缘处生出几许幼嫩的枝叶。
两个宽袍大袖的儒雅男子相对而坐,各自把盏,凝神观看侧面草地上舞剑的两个娇俏女子。
这两个女子剑术不俗,更难得真气颇为浑厚,剑刃上红黄光芒清晰可辨,那是剑芒初成的征兆!裴郑二人在上空盘旋几周,便不再犹豫,齐齐化光,各自钻进一个女子的小腹!哎呀!哎哟!正自舞剑的两个女子忽然齐声娇呼,均都捂着小腹收剑后退!两个男子大惊,身形一闪,便各自搀扶着一个女子,好一阵嘘寒问暖!两个女子却都红着脸不肯说话,直把那两男子急得团团乱转……哟,你们这些做人的,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嘛!脑中忽然响起娇滴滴地女生,许听潮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亏你还是个男人,怎的如此小肚鸡肠?姐姐不就是两个来月没搭理你吗?说话的自然是当初侵入许听潮体内的无相天魔,这天魔被一众太清门长老联手镇压,但从来就没安分过,总是想法设法地欲要突破封禁。
这天魔最擅长的就是狐媚之术,奈何许听潮根本就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初时虽说也被诱惑得面红耳赤,但时间一长,这法子就逐渐失了效用。
加之又有阮清时时讲述太虚秘录,许听潮本就澄澈的心境愈加空明,便是这天魔赤身果体地跳上一支艳舞,许听潮只要运起金刚伏魔咒和太虚秘录,就能面不改色地从头看完!最终结局,反倒是天魔敌不过这两门佛道大(蟹)法,被伤得不轻!天魔吃了几次苦头,暗自咬牙却毫无办法,索性缩在许听潮泥丸宫中,任由这小子用佛门金刚伏魔咒和太虚秘录日日祭炼,偶尔也会挣扎一下,却又怎能脱开二十几个元神联手下的封印?要说许听潮为何能运用太虚秘录?可还记得当初结丹时,太虚留在他体内那道清水般的真气?当初这小子五粒金丹结成时,太虚的真气就化作五行灵气,与劫云中的灵气一道,尽数成了金丹的滋养之物。
当那五蕴譬喻经修来的佛门真气也要注入金丹时,金丹中忽然生出清光,将这金色真气排除在外!许听潮当时就已知晓,太虚的真气其实是潜伏在自家金丹中,不过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师门长辈对晚辈的关怀,然而后来(蟹)经历了许多事情,这小子便隐隐生出不愿被如此掌控的念头。
不过体内的天魔是个绝大的隐患,金刚伏魔咒效果不明显,太虚秘录暂时还得修炼。
许听潮却已然决定,只待把泥丸宫中那妖艳的女天魔斩了,就只专注于五行灵火真经。
金色佛门真气来得莫名其妙,许听潮也曾尝试修炼过,奈何进展极其缓慢,太虚秘录则万万不能轻易碰触,不是自己的东西,难保哪天就会生出祸端!这两门大(蟹)法,无论哪一种都比五行灵火真经这部残卷高深玄妙,却并无五行灵火真经这般实在安心。
许听潮只期盼,哪天修为高深了,能将太虚留在自家金丹中的真气炼化,至于那佛门真气,毕竟也是自个儿修炼出来的玩意,弃之颇为可惜,留在体内以待机缘也好!许听潮久久不说话,这天魔也不甚在意,从这两个月的相处来看,她怎不知晓这小子本就是闷葫芦,有本事一天到晚半个字不说!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天魔渐渐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隐约有危险的气息从心底生出,且这种危机感日益加重!天魔越发烦躁,终于忍不住再使出诸般手段,但无论低声哀求,痛声斥骂,许听潮都不予理会,只顾用心祭炼那玄元斩魂刀!偶尔,许听潮也会关注一下谷中两对夫妇,见得人家耳鬓厮磨你侬我侬,心中不免生出异样的感受来,脑中也会毫无征兆地闪过熟识的女性,好多次都出现天魔那**的舞姿,让这小子很是疑惑。
不过,这事的影响倒也不大,无论太虚秘录还是佛门真气,甚至只是五行真气,在体内运行几周,便能消除心中杂念。
第六天上午,许听潮忽然站起身,抬首往北方远处看去,片刻即见一道白色遁光激射而来!许听潮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钟离晚秋和自家姐姐在身前现了身形!这小子心中暗叹,看了小院中出来察看动静,被惊得目瞪口呆的两男两女,也散了隐身道法。
听潮,你没事!许恋碟这话问得很是多余,她嘴里如此说,脸上却露出轻松的笑意,几步上前,拉起许听潮的手。
许听潮也自感动,涩声说:姐,你怎么来了?你个小混蛋,成天就知道让姐姐担心!你被那枯寂和尚追踪,姐姐怎能不来?此次多亏了师傅杀退那和尚,还不快快谢过!许听潮赶紧朝钟离晚秋躬身施礼。
哼!这苍山长老心中有气,便没给许听潮好脸色,不过见到自家徒儿眼中的落寞,只好强行忍下不满。
你那三个师叔呢?怎的不在此地?许听潮满脸古怪,目光落在地面两个女子身上。
原来如此……咦,怎会都是龙凤胎?钟离晚秋一阵惊疑不定,最后才把目光落在许听潮身上。
许听潮略微沉吟,就把齐艳自斩元神化作两人,裴郑各自护了她一半元神投胎的事情说了。
这小子并未刻意压低声音,钟离晚秋和许恋碟听了,固然满脸感慨,小院中两对夫妇却惊骇欲死!四人胆敢隐居在这莽莽群山中,自然不会是平凡之人,况且大夏朝的仙家一流,也算不得多么隐秘的事情,他们多少也知道一些。
然而骤然听得三个几乎可与天地齐寿的元神高人投生为自己的孩子,其中一个还将自己一分为二,又如何能不惊?!第九十五章 深山比邻喜得子,斩却天魔补残魂(二)( )钟离晚秋唏嘘一阵,才施施然落在那小院中,许听潮和许恋碟自然也跟了下来。
晚辈皇甫睿/江半落,携内子杜烟萝/贝寒梨,见过三位上仙!院中两对夫妇慌忙恭敬行礼,不过神色间却并无多少忐忑。
钟离晚秋摆摆手:方才许师侄所言,想必你四人已然听得明白。
是!你们夫妇的孩子,上一世本为我大夏道门之尊太清门的三位元神长老,只因情孽纠葛,才迫不得已转世重修。
他们有此根性机缘,成就元神十拿九稳,我且问你们一句,可愿让四个孩子拜入太清门?天下有父母不疼爱的自己的孩子?知晓自家孩儿有这般大的来头,这两对夫妇原先还有些不知所措,此时听得钟离晚秋的说法,似乎今生和前世的联系并不如同想象那般紧密,也就放下心来!上仙有命,晚辈怎敢不从?只是恳请上仙恩准,等孩子降生之后,让晚辈夫妇多与孩子相处些时日。
我并非太清门之人,你们来求我,却是找错了对象。
不过你们的担忧实属多余,太清门并非什么无情之地,只要你们愿意,自然有人将你们两家带入门中,省得四个孩子长大,怪罪门中不是。
皇甫睿,江半落夫妇顿时大喜过望!钟离晚秋也笑着说:倘若你们能入得太清门中,切不可枉费了大好机缘。
只须刻苦修行,说不得也是元神有望!多谢上仙指点!敢问上仙名讳,晚辈等也好记住上仙大恩!我乃苍山剑派长老,复姓钟离,名为晚秋!这是我的弟子许恋碟,那小子是碟儿的胞弟许听潮,太清门弟子,你们有此机缘,全都拜他所赐!这四人的孩儿不出意外,至少有两个会成就元神,钟离晚秋倒也不好作态,径直将自己的名字门派都说了,还顺便介绍了许恋碟和许听潮姐弟。
皇甫睿和江半落携妻子谢了,尽管看出这苍山剑派长老对许听潮不甚待见,还是又郑重地给许听潮行礼。
许听潮哪里敢受?袖袍一拂,这两对夫妇便怎么也拜不下去!四人骇然的同时,也忍不住心中欢喜。
许师侄,可将此事通告了门中?许听潮一怔,有些尴尬地摇头。
钟离晚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说道:你用传音符,我用飞剑替你呈送!许听潮闻言,取出一张空白的符纸,伸指凌空虚画,一个复杂的符文一挥而就,这小子一点指,符文一闪,便印到那符纸上!钟离晚秋看得眉头直跳,忽然瞥见许恋碟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便拉住这宝贝徒弟说道:碟儿,你弟弟有这等天赋,怎的也不和师傅说?师傅,莫非您说的天赋就是听潮画符?听潮说不是很难,弟子也就觉得平常……傻丫头!你弟弟这一手,大多数元神高人也做不出来!以后可不能这般闷头修炼,适当翻阅一些典籍,对修行只有好处!弟子记住了!许恋碟开心地回答,看着自家弟弟的目光愈加柔和了!这时,许听潮也将要说的话封进传音符中,钟离晚秋挥手摄了过来,把它拍进自家仙剑中,才将仙剑朝西北方一抛。
仙剑化作一道白光,瞬间消失在西北天际!这一手飞剑传书,直把皇甫睿,江半落夫妇看得神往不已。
许师侄,想必你已学会不少道法,赶紧弄几间屋子出来,我们怕是要在此处住上一段时间了。
杜丫头,贝丫头,你们过来,且让我看看胎儿如何!……晚上,许听潮正盘坐在屋中的石床上祭炼玄元斩魂刀,脑中忽然响起一阵嘤嘤的哭泣。
这小子一皱眉,以为又是天魔的诡计,也不去理会,不想两三个时辰过去,那哭声还在持续,听起来甚是伤悲!心中一阵烦躁,许听潮把念头沉到泥丸宫中,只见那天魔轻纱罩体,双手抱膝蹲在虚空中垂泪不已。
这天魔见得许听潮的念头,也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声抽泣。
许听潮运起真气,一清一金两道光芒凭空生出,正正击在那天魔身上!啊——天魔一声惨叫,化作一团黑雾跌飞老远!公子手下留情,小婢有话要说!见得又有两道光芒金清光芒打来,天魔忙不迭地求饶,只是许听潮并不心软,两道光芒结结实实地打在她身上!那天魔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呼!许听潮不禁有些疑惑,之前用金刚伏魔咒和太虚秘录祭炼,这天魔一直都是咯咯娇笑,漫说求饶,便是呼痛也不曾有过!虽然搞不清楚这天魔究竟在耍什么把戏,许听潮却还是压下了真气。
谢,谢公子……黑雾一阵收缩,重又变回娇媚女子的形象,只是这回却满脸惧色,显出几分楚楚可怜来。
天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黑发,忽然幽幽说道:之前小婢想要夺舍公子的法身,乃是罪大恶极,小婢知晓公子正在准备一门厉害手段,功成之日,便是小婢丧命之时……可,可小婢真的不想死,呜……许听潮依旧不为所动,念头中陡然生出一股寒气!天魔骇得脸色苍白,慌忙解释道:小婢并非实在魅惑公子,只是自知死期将近,有些心乱了!小婢只求到时,公子能放小婢一丝真灵离去,小婢愿,愿将所知一切隐秘和功法尽数告知…………半月之后,滕伯望,焦璐,祁尧三位元神带着芍药赶到,许听潮将裴郑二人的元神珠交给祁尧,便闭入死关。
十个月之后,杜烟萝和贝寒梨各自产下一男一女。
两个男婴灵动活泼,生来百脉俱通,经脉中更有柔弱的真气流动不息!两个女婴虽然也算资质不俗,却均都眼神呆滞,四个元神轮流检查一番,个个摇头叹息。
便在此时,许听潮破关而出,挥手将两道灰光分别打入两个女婴眉心,自身却晃了一晃,差点跌倒!许恋碟大骇,扶住许听潮,惊慌失措地询问究竟怎么回事。
四个元神却齐齐大喜——许师侄,你将那天魔炼化了?!第九十六章 道魔征战十七载,折戟沉沙有几何(一)( )许师侄,你当真把那天魔炼化了?祁尧等四个元神面露疑惑,若是炼化了天魔,所说神魂定然有所损伤,但得了天魔精气滋养,又怎会虚弱成这般模样?木头,你说话呀!芍药也急得不行,奈何许听潮根本不回答,在自家姐姐的搀扶下,吃力地盘膝而坐,身上五色光芒微微闪动,闭目调息去了。
不用再问了,可还记得那两道灰光?只怕这孩子已把天魔精气给了两个女娃娃!焦璐,祁尧和钟离晚秋等人关心过甚,还是那滕伯望旁观者清,忽然指着皇甫睿和江半落怀抱的女婴说道!几人齐齐扭头,只见两个女婴的眼神果真不似之前那般呆滞!略一查探,就发现两个女婴的魂魄均被一团灰光裹住,各自在灰光中蠕蠕而动,将灰光逐渐吸纳,假以时日,定然可以恢复如初。
见得这般情形,四个元神人人动容,若许听潮自己将那天魔精气炼化,距离元神就只一步之遥,如今么,却是神魂损伤严重,实力大跌不说,每个几十年将养,休想再次凝结元神!许恋碟和芍药不知许听潮付出究竟有多大,却也齐齐垂泪。
皇甫睿和江半落自然不会明白详情,但见得许听潮为了自家女儿,把自己弄得如此虚弱,怎能不心生感激?碟儿莫哭,你弟弟如此做法,等于是给师门添了两个元神,自己不过付出二三十年的修养时间,怎么算来都值了!且做出这般大的牺牲,太清门怎会不闻不问?祁师兄,你说是也不是?钟离师妹说得甚是,许丫头何必如此伤心?师伯早已炼了一炉五火凝神丹,正合许师侄炼化天魔后益气养神之用。
如今许师侄舍了天魔精气,以致自身神魂元气大伤,师伯便再炼几炉蕴神丹,当能让许师侄十年内回复元气!许家丫头,你且不看眼前,待得裴师弟,郑师弟和齐师妹修为尽复,又将如何?许师侄对他们四人先有救命之恩,又有护法之义,如今更拼着自身神魂损伤,舍了天魔精气,补足齐师妹两个转世之身的残魂,此等大恩,便是太清一门,也须得倾力以报!滕伯望所说,许恋碟一听就明了,自家弟弟会得到门派全力支持,若干年后,更会多出四个元神臂助,两者自然都是好事。
但从自家弟弟入门至今,似乎一直都是付出的多,得到的少。
就拿前段时间天尸门一事来说,自家弟弟本是为了与魔门交战,才被厉魂谷血祭的天鬼赶到那处黑雾,无意间卷入其中,却不想落得个拘禁待罚的下场!若不是自己的书信及时,还不知会被炮制成什么样!虽说此事因与天尸门结盟不了了之,也足见太清门内有些长辈,对自家弟弟不怀好意!更不用提之前因五色九穗谷被废除苦修二十余年的灵狐心经,凝结元神时被同门以封魔珠暗算这等寒心之事!许恋碟想到这些,总觉得自家弟弟好生可怜,祁尧和滕伯望许下的好处都不算轻,但许恋碟又怎高兴得起来?芍药心思单纯,觉得自家师傅和滕师叔说得在理,也就止住了眼泪,许恋碟却只顾看着自家弟弟垂泪。
祁尧和滕伯望劝不住许恋碟,好不尴尬,用眼色暗示焦璐,这太清门女长老却装作没看见,二人暗示次数多了,索性冷哼一声别开脑袋。
钟离晚秋把一切看在眼里,忽然拉过许恋碟,板着脸斥道:你这丫头好不晓事!许听潮四十好几的人了,你怎还能把他当成小孩子,恨不得拴在自家腰带上?我辈修行之人,谁个不经历些艰难险阻?你那弟弟资质不俗,成就元神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反倒是你,若一直如此,休说元神大道,便是炼气也炼不出个名堂来!几百年之后,你倒是两眼一闭魂归地府干净利落,可叫你那弟弟怎生过活?这一番斥骂,让三个太清门元神均觉得脸上无光,盖因许听潮经历的劫难,大半都是门内之人一手造成。
许恋碟也是幡然惊醒,只在心里不断重复:我若不成元神,听潮该怎么办?见得许恋碟脸上神色变幻,钟离晚秋一颗心顿时软了,抚着她头发柔声说:傻孩子,想这许多有何用处?赶紧打起精神来修炼才是正经!许恋碟闻言,神色逐渐恢复平静……两日之后,祁尧带了皇甫睿和江半落两家八口,以及恋恋不舍的芍药,径直回了太清门。
滕伯望、焦璐和钟离晚秋,则动身赶往定胡城。
谷中只余许恋碟许听潮姐弟二人。
十月之前太清门和枯寂寺、天魔宗一战,双方各自陨落了好几个元神,早已结下不解之仇!枯寂寺,天魔宗联合龙泉殿,厉魂谷,大罗千幻宗以及众多魔门小派,与太清门在定胡城以西的大漠中厮杀了数十合,双方各有胜负。
元神道行倒是无人再陨落,但炼气弟子死伤却惨重至极,比起之前儒道联合与魔门交战,惨烈十倍不止!太清门虽然强势,却也觉独木难支,只得联合了苍山剑派,醉仙,百机堂,灵谷派,回春谷等天下有数的道门,会同自愿参战的道门散修,共同狙击魔门。
此次大战,儒门借口说是北疆,南海和东海战事吃紧,抽不出人手,只派了聊聊三个元神,千余炼气弟子驻扎在定胡城,用来充作门面。
反倒是之前与长风门封不破联合那些儒生,积极与道门配合,四处劫杀魔门修士!如此情形,怎不让人觉得讽刺?这些事情,都是许恋碟从祁尧,滕伯望,焦璐与自家师傅的谈话中听来,又在闲暇时说给许听潮知晓。
此时姐弟二人已在谷中住了月余,许听潮每日服用祁尧留下的五火凝神丹,温养受损的神魂。
这丹药名字中有五火二字,倒是与许听潮修炼的五行灵火真经非常匹配,因此效用比预计的大些。
不到一个月,许听潮便自觉虚弱尽去,若非许恋碟坚持,这小子怕是早就去了定胡城。
受损的神魂倒是痊愈了,但终归是损伤了本源,远不及之前强大。
经历两次凝结元神,这小子体内真气之浑厚,不在新晋元神之下!可惜的是,他发现自己顶多能把一半左右的真气运用自如,超过这个界限,真气便会生出滞涩感,动用真气越多,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炼气化神,便是在炼气过程中不断壮大自家神魂,最后一举凝出元神,脱出自然生老病死的束缚,踏入长生大道。
许听潮神魂受损,出现真气太过庞大,驾驭起来吃力的情形,倒是正常得很。
尽管如此,许听潮并不着急,他自忖以此刻的状态,便只一半真气,也是炼气弟子中的翘楚,算上摩云翅、玄元斩魂刀这等诡奇法宝,落日熔金剑和诸多道法,以及在剑池领悟所得的剑术,同阶又有几人可堪敌手?便是普通元神,他也有信心斗上一斗,就算打不过,要跑路也轻松至极!慢说随着神魂日渐复原,自身实力还会第次上升!姐弟两人又在谷中住了七八天,才施施然架起五色彩云,往西北方赶去。
如此晓行夜宿,又过了十余天,堪堪出了焰州边界,进入大漠范围。
听潮,小心了!入了大漠,就是战场!许听潮微一点头,便打起精神,警惕注意四周动静。
姐弟二人又飞遁了半天,却并未遇到任何道魔弟子,许恋碟正自庆幸两人运气好,西南方忽然飞来数百道遁光!许听潮神色一凛,二话不说,就将自家姐姐摄进摩云翅,掉头往东方遁逃!这数百人中,有两个元神带队,见许听潮遁速奇快,立时没了追赶的**,只象征性地派出十来个魔修向东边追来。
许听潮见得这般情形,心中一动,就逐渐放慢遁速,五色云头也迅速收缩,做出一副真气将要耗尽的样子。
那十余魔修,本也只打算将许听潮赶走了事,不想此刻竟然见得许听潮真气不济,纷纷来了精神,遁光一盛,四下散开,欲将许听潮围住!许听潮暗自冷笑,依旧逐渐将遁速减慢,五色云头尽数收回,化作一对五色羽翼。
如此一追一逃间,那数百遁光的队伍已然不见了踪影,而许听潮正后方的四个魔修,也恰好追到百丈之内。
前面那道门小辈听好了,若你乖乖地停下,献上那翅膀法器,我等就留你魂魄转世,否则,哼哼!许听潮闻言,果然停住遁光,转身冷冷看向哈哈大笑靠近四个魔修,屈指弹出十多道剑气!那四个魔修哪里料到此节?前一刻的坂上之肉,忽然变成了勾魂使者,骇然之下刚要做出应对,便被剑气射穿了身躯,各自惨叫一声跌下半空!解决了四人,许听潮毫不停留,摩云翅一振,便朝左前方三个魔修扑去!那三个魔修见得四个同伙瞬间丧命,早被吓得心胆俱丧!刚刚掉转遁光,就被许听潮欺到近前!剑气破空而至,眨眼便即了账!第九十七章 道魔征战十七载,折戟沉沙有几何(二)( )这三个魔修陨落,也给了其余魔修反应时间,五六个魔修惊骇之余,反应半点不慢,各自选了个方向,不要命地飞盾而逃!许听潮四下一看,认准一个往东方飞遁的俏丽女子,背后五色羽翼一扇,便追近了一半!见得如此恐怖地遁速,偏偏那煞星又盯上自己,女修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小辈尔敢!两声惊怒地大吼从东北方传来,那女修顿时露出惊喜交加地神情!只见她挥手祭出一块黑色纱巾,将自身团团护住,便将遁光一折,掉头往西北遁去!许听潮也跟着改了方向,似乎根本就没有察觉两道迅速接近的强大气息,瞬间来到那女修身后,两手齐动,瞬间弹出百余道剑气!大胆!爆喝声才起,许听潮只觉两眼一花,一个七彩迷离的光团,一枚漆黑如墨的尖锥已然到了面前!许听潮脸露骇然,下一刻就被彩光黑锥击中,身躯寸寸碎裂开来,顷刻消散不见!原来这许听潮,仅仅是个留在原地的幻影!百余道剑气射在女修护身轻纱上,爆出耀目的白光!在这白光掩盖下,一道淡不可见的黑气蜿蜒而至,轻易就透过轻纱钻了进去……好个小辈,怎会有如此快的遁速?!两个元神赶至,正好接住摇摇晃晃从空中跌落的年轻女修!其中一人看着天际一闪即逝的五色云朵,满面诧异。
蓝兄何须惊叹!若李某所料不错,此子便是从枯寂师兄手下救走齐艳、裴疏桐和郑沱三人元神那许听潮!难怪了,真不知这小子得了什么造化,能让陶老儿将摩云翅这等异宝赐下!凤师侄,可有什么损伤?多谢蓝师叔关怀,兮儿就是受了些惊吓。
那女修虽然仗着法器不俗,挡住了百余道剑气,但依旧被震得头昏脑胀,似乎此刻才回过神来,只是脸色白得吓人!如此就好!你若出了事,可教我们两个老不死如何向你师傅交待!那女子却并未答话,而是看着许听潮离去的方向,两眼中愤恨畏惧变幻不止,只是偶尔也会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
蓝李两个元神见了,互相对视一眼,便由那蓝姓元神劝道:凤师侄何须如此?你将魔灵三分录修成,区区一个许听潮,又怎会放在眼里?嗯!兮儿明白!听到魔灵三分录五字,这女子眼中猛地爆出一阵抑制不住的狂喜!蓝姓元神眉头一皱,暗自将女修这番奇怪的表现记下,才笑着说道:凤师侄,这便跟师叔走,此次行动事关重大,可不能耽误了!嗯!蓝姓元神挥手将这女子摄进遁光,与那李姓元神一道,架起遁光朝西北方而去。
凤姓女子入了遁光,跟那姓蓝的元神打声招呼,就盘膝坐下,身上黑光闪动,竟自顾自的修炼起来!蓝兄,我听闻凤兮这丫头最是贪玩,怎的忽然变得如此勤奋了?想是经历此番大难,凤师侄开了灵窍。
就怕……唉!那李姓元神听了,脸上露出古几分怪的神色,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索性埋头飞遁起来。
……此时,许听潮已在数百里之外,脸上神色还算平静,内心却微微翻腾。
他选中那魔门女修作为下手的对象,并非没有原因。
月前,他以玄元斩魂刀斩杀了泥丸宫中的天魔,却依照约定,留下了她一丝真灵。
只是这丝真灵异常衰弱,若当时就放了,定然逃不过祁尧等四个元神的感应,于是就苦苦哀求,让许听潮帮她找一个合适的躯壳,或者送她去投胎,即便不做人也行!或许是认为天魔告知的隐秘和功法大有价值,或者是出于某种莫名的同情,许听潮照做了。
所以,此时那魔门女修,恐怕早已不是原来的她了。
让许听潮苦恼的,是这女修背景似乎不浅,如今被天魔附身,也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尽管如此,许听潮还是不后悔自己的作为。
那天魔名唤炽奴,据她说出身他们那个界面众多种族中的魔灵一族,本为虚灵道的元神守卫,可惜运气不好,某天修炼到关键时刻,被忽然从虚灵道闯出的一个老道封印!虚灵道何物?据这天魔炽奴说,是数万年前此界的天地玄门和水府龙门联手开辟,用于沟通两个界面的通道!当时天地玄门和水府龙门异常强大,就通过这虚灵道,足足扫荡了他们大半个界面,斩杀修士,毁灭门派不计其数,大量珍贵的资源,功法典籍,都被掠夺一空!说到此事,炽奴难得对许听潮龇牙咧嘴一番,但那时许听潮心神震荡,哪里注意到她的动作?炽奴对太清门也不陌生,因为这数万年来,她所生活的界面,随时都会受到太清门的袭扰!虚灵道在此界的出口,就在太清门的下方,被一座天罡地煞封魔大阵封住!这座大阵由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共一百零八座灵脉充盈的仙山构成。
天罡三十六峰的情形,炽奴并不知晓,但地煞七十二峰,随时都有至少五十个元神镇守,是入侵他们界面的前哨,亦是阻挡他们反攻的屏障!初次听到这等秘闻,许听潮恍然震撼之余,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豪气,想要说什么,嗫嚅几回,最终问了炽奴一句,他们的界面叫什么名字?炽奴好一阵咬牙切齿,最后还是无奈地说她也不知。
许听潮恼怒,炽奴赶紧服软,说她真的不知道,如果硬要取个名字,勉强可以称作魔界,因为她生存的那个界面,魔气充盈至极,且几乎所有修士,修炼的都是魔功。
许听潮想想,也就释然了,他同样也不知道这个自己生存的界面叫什么。
人界?亦或是也可因灵气充盈,命名为灵界?除了告知这些隐秘,炽奴还将自己修炼的两部功法尽数说了。
这两部功法,分别唤作色(蟹)欲天魔舞和天魔解体大(蟹)法,许听潮从未修炼过魔功,也不打算去修炼,但并不妨碍他将两部功法变作私人收藏。
便是因此,许听潮自觉所获甚多,又站在强者的位置上,未免对那天魔生出些许同情……第九十八章 道魔征战十七载,折戟沉沙有几何(三)( )许听潮决定将这天魔给放了,自然不止以上两个原因。
天魔说她叫炽奴,名字本身并不奇怪,但通常都是小孩的乳名才这样取,放到如此一个妩媚妖艳的女子身上,不免让人想入非非。
许听潮并不知晓魔界的习俗,但依然很难想象,堂堂元神修士,怎么还会保留这样一个名字?再联系她的举止,许听潮理所当然地认为,或许这天魔也有如同齐艳师叔那般不堪回首的经历。
还有一点,把天魔女全身上下的都看光了,对许听潮这样一只老雏儿,要说心中没有什么异样,谁也不会相信。
许听潮也有**分肯定,天魔并未说谎。
当初天魔忽然闯入泥丸宫,欲要将他的神魂吞噬,双方自然不免有许多接触,隐隐可以碰触到对方的某些事情。
天魔所说的那些个隐秘,倒也能和平日里听说的传闻对应上,尤其是太清门地煞峰峰主这个困惑了他许久的职司,以及数万年前的天地玄门这等庞然大物,更何况还有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水府龙门。
此外,许听潮也将色(蟹)欲天魔舞和天魔解体大(蟹)法两部法诀稍稍参悟了一二,确实没有发现作假的地方。
这小子修为不算多高,修炼时日也不长,但见过的顶级修炼法门却不少。
这些法诀分别来自佛道妖,虽说差异甚大,但还是有不少相通之处。
正是因此,他对自己的眼光颇具信心,自认多半不会看走了眼。
这天地间的修行之辈,哪个不把自家法诀看成重中之重?天魔将自己修炼的功法都交待了,又何必在其余事情上谎言相欺?更何况,这天魔一直都停留在自家泥丸宫中,许听潮万分肯定,只要她耍什么花样,自己定能立时察觉。
故此,虽然深恨这天魔差点把自个儿给害了,但她哀哀戚戚柔柔弱弱地一求饶,也就不忍下手,找个机会地给放了……理由是充分的,但这小子总觉得有些不放心,抖手将姐姐放出,嗫嚅半天,才红着脸把事情说了。
许恋碟听罢,又是惊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惊的自然不必多说,无论是虚灵道,还是自家弟弟竟让放跑了一头天魔,都足以让她变色;气的是如此大的事情,这小子也不和她这做姐姐的商量;好笑的,当然是自家弟弟居然也有怜香惜玉的时候!不过许恋碟最终也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来,她固然比许听潮年长,也多了二十余年的人世历练,但那毕竟是凡俗经历,跟修真界大为不同。
姐弟二人商量一阵,也只得出个小心那夺舍了的天魔的结论,就又动身朝定胡城赶去。
因为害怕再次遇到大队魔修,姐弟两人往东遁回焰州境内,再顺着边境一路斜向西北,歇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下午才赶到定胡城附近。
许听潮本来正和姐姐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忽然间却眉头一皱停下云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定胡城方向。
出了什么事?许恋碟诧异地问道。
好像有很多人在斗法……这里怎会有人斗法——快过去,只怕出事了!许恋碟先是面露疑惑,接着猛地一惊,唤出青华,就要御剑向前飞遁!许听潮连忙一振摩云翅,数百丈大小的彩云倏忽收缩成一对赤红的羽翼,拉起姐姐的手化光遁走!……定胡城真的出事了。
七八队数百人的魔修,远远围在城外十多里外,法器法宝神通秘术纷落如雨,直往定胡城轰去!定胡城四面城墙上,各自升起一道凝厚的橙黄光幕,将所有攻击牢牢挡住!透过光幕,依稀可见每道城墙上,都盘坐了百余修士。
这些修士各自掐诀,将自身真气源源不绝地注入面前光幕中!很显然,这是一座威能不俗的大阵,城中修士才能以此为依托,抵抗数倍于己的魔修。
许听潮很肯定,原先定胡城并没有阵法守护,想是这十个月之内新布置的。
这大阵此刻启动,说明定胡城已经很危险了。
定胡城当然很危险!根据听来的消息,姐弟二人知道城中只有三个儒门元神,领了千余儒修驻扎,若算上城中落脚的道门修士,这个数量或许还会多些,但也绝对不会多到哪里去,否则也不会开启大阵防守。
反观城外八队魔修,每一队都有一两位元神,加起来共有十三位,许听潮之前遇到的蓝李两人赫然在列!这两人远远就见了许听潮,不过都是神色一沉,并没有动身来追。
两人商量一阵,那姓李的元神忽然朝西方遁走。
许听潮心中一凛,拉着姐姐掉头退出数十里!姐弟二人停在半空,均都有些发愁,进不得城中,就不知晓师门长辈和同门的行踪,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却是个不小的麻烦。
且魔门将定胡城围了,这消息也必须及时传递出去,但该往哪里传递,姐弟两人毫无头绪。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们不知道如何做,城中修士定然有特殊的渠道求援。
最终,许听潮决定凭借戊己土潜形遁法,看看能不能潜入城中。
若是不能,就在附近徘徊,等待儒道救援的到来。
许恋碟觉得太过冒险,奈何许听潮坚持,只得勉强同意,好生嘱咐了一番,才任由许听潮将自己收入摩云翅中。
许听潮这才隐了身形,朝北方遁去。
他打算从北方潜入,因为根据方才的观察,北方的魔门元神只有两个,是最薄弱的一面。
奈何才刚刚遁出没多久,就见迎面飞来一道数十丈长的黑光!这黑光还在老远,破锣般地喊声就传入耳中——嘎嘎,小娃娃莫要躲了,你家影爷爷早看到啦!还是赶紧现出身来,也好少受些苦楚!许听潮眉头急跳,这姓影的老魔赫然是个元神,更难得的是遁速奇快!他自忖若不全力施为,定然逃不开这老魔的追杀!想通此节,许听潮哪里还顾得上隐匿身形?浑身真气滚滚注入摩云翅,化作一团数百丈大小的五色彩云,往南方飞遁而逃!那黑光见前面虚空忽然变出一朵彩云来,还以为是有人专程在此伏击自己,被吓得赶紧停住遁光,不想那彩云招呼也不打,掉头就往南方遁逃!这老魔惊愕之余,放出神念稍稍查探,不禁哈哈大笑!许家小娃娃真乖,你影爷爷出声一喊,就赶紧自个儿站出来!倒是省了爷爷好一番手脚!狂笑声中,影老魔架起黑光,直往许听潮追来!许听潮听得此话,差点没气得吐血!那影老魔说得信誓旦旦,哪知道竟然是诳人!二十年前就被那黄骖骗过,不想此番又上了如此恶当!这小子胸中憋闷至极,若不是此处离定胡城太近,都想停下来和影老魔过上几招!这两人一追一逃,眨眼就消失在南方天际。
片刻,又有三道黑白遁光从东西方斜刺(蟹)插来,稍一停留,就齐齐转向南方!三道遁光的速度都快得不可思议,同样是一闪即逝就没入南方天地交汇处!如此向南方飞遁大半天,已是明月高挂的下半夜,一行人离开定胡城也有数万里,许听潮忽然窜上高空,化作一轮金红大日,金红光芒照得方圆数十里亮如白昼!无匹巨力压下,影老魔猝不及防,遁光被按得轰隆一声撞进地面,顿时恼怒咆哮不已!小贼,胆敢戏弄你家影爷爷!给你影爷爷去死!影老魔破土而出,带起一团浑浊的红黄烟尘,自身却忽然分成数百个,影影幢幢地朝半空金红大日围去!许听潮冷哼一声,无数金红剑光四下飞射,将数百魔影扫荡一空,只余南方一道干瘦的黑影!好个落日熔金剑!那黑影飞遁不停,嘴里却怪叫连连,不过却奈何不得你家影爷爷的本尊……这老魔话才喊出,就被一道耀目的金红剑光吞没!便在此时,北方天际忽然闪现三道黑白遁光!金红大日猛地化作五色彩云,朝西方飞遁而逃!哇呀呀——真真气死我也!金红剑光溃散,露出影老魔颇为狼狈的干瘦身影,这老魔气急败坏地大叫一声,又化作一道黑光,骂骂咧咧地衔尾追着许听潮去了!北方三道黑白遁光,此刻已然到得近前,也赶紧转了方向,跟在影老魔身后……五色彩云中,许听潮眉头紧皱,他没有想到影老魔后方还有追兵。
那三道遁光中,各有两道不同的气息,修为都不算高明,但联手之下,遁速竟然丝毫不必影老魔逊色!忽然间出现,让他不得不放弃与影老魔较量一场的打算。
这般向西飞遁,天亮之后,许听潮忽然转向北方!影老魔和那三道黑白遁光,也只得跟着改了方向。
只是被如此带着绕圈子玩,影老魔本就未曾熄灭的怒火,顿时又如同被浇上了一勺滚油,噌噌噌地窜起**尺高!对这老魔咒骂,许听潮充耳不闻,往北方飞遁了一阵,又忽然折向西北……第九十九章 道魔征战十七载,折戟沉沙有几何(四)( )就这般兜兜转转地绕到正午,影老魔终于止歇了骂声,只顾闷头跟在许听潮身后紧追不舍。
安抚了摩云翅中愈发焦躁的姐姐几句,许听潮忽然又往半空窜去!影老魔赶紧运起全身真气,准备抵挡从天而降的巨力,遁速顿时减慢大半!他身后三道黑白遁光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越过这老魔,直直冲到许听潮前方!作死么,还不快快躲开!影老魔气急,却还是赶紧出声提醒!预想中的巨力并未出现,这老魔只见一道金红流光,一道漆黑雷霆,一道白色剑光先后从天而降!左方那黑白遁光被金红流光一穿而过,响起一声女子惨叫,黑白遁光应声溃散,一黑裙女修跌落,男修则脸色煞白地站在半空!漆黑雷霆降下,正正击中右方的黑白遁光,爆成一团数丈大雷球,呲啦啦将那遁光淹没,片刻之后雷光散去,除了洋洋洒洒的黑灰,什么也没留下!白色剑光径直斩向最后一道遁光,那遁光却异常灵活,往旁边一绕,堪堪躲过剑光,向旁边远远遁开!小辈,欺人太甚!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影老魔只是眨眨眼皮,六个魔修就陨落一半!这老魔只觉面皮一阵阵发烫,爆喝一声,化作百千道魔影,利啸着朝许听潮扑去,恨不得将其撕成碎片!许听潮伸手往剑光一招,淡淡看了那逃开的黑白遁光一眼,就架起五色彩云,往东方遁走!白色剑光跟在他身后,划出凄厉的破空声!影老魔攻击再次落空,数十魔影不甘心地往那剑光扑去,却被剑光一绞,纷纷溃散开来!废物!彩云和剑光先后消失在东方天际,漫天魔影中,爆出影老魔一声怒斥,几道魔影往那依旧在发愣的白袍魔修身上一扑,顿时将那魔修斩杀!近千魔影同时溃散,只余一道数十丈长的黑光,往东方激射,瞬间消失在天际!剩下那黑白遁光,在空中盘旋一圈,接住正自跌落的白袍魔修躯壳,这才落到地上,露出一黑裙女修,一白袍男修。
两人将男修与那跌得血肉模糊的女修一同葬了,才沉着脸重新架起遁光,往东方追去。
师兄,这影老魔如此狠毒,拿那小子无可奈何,就杀我们同门泄愤,当真还要和他一起追吗?不追又能如何?黑白遁光在红传来男修无奈地叹息,倪师叔被那太虚害死,我阴阳窟就没了主心骨,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旁人吞并!且那姓许的小子正是害得倪师叔陨落的罪魁祸首,此番追杀,说不定有机会将他斩杀!可是,门中就数我们六人修为最高,朱师兄等全部陨落,就算我两人最终安然无恙,只怕也独木难支!走一步看一步…………两个阴阳窟门人如何想法,影老魔半点都不曾放在心上,此刻他正死死盯住前方飞遁的五色彩云!恼恨许听潮两次让他吃亏是其一,许听潮身上的宝物,也让这老魔砰然心动!不说那飞行异宝摩云翅,就是方才许听潮祭出的仙剑,也是难得的上上之品!影老魔乃是元神高人,且不说他的为人如何,眼光却是不俗,他怎看不出来,许听潮那仙剑的材质非同小可,所欠缺的,不过是祭炼火候,否则也不会让两个阴阳窟小辈如此轻易地逃脱!若能将那小子擒住,两件宝物唾手可得,若再逼问出祭炼法诀,影老魔自问,实力必将立时倍增!这等好事,在如今道魔交战的时候,自然多多益善!细细想来,此事倒也大有可为,那小子修炼才多久,如此追逃下去,总有真气枯竭的时候!心中如此想,这老魔追得愈发紧了,至于剩下那两个阴阳窟弟子,最好半路出什么意外,死干净了事!许听潮手中的摩云翅,乃是陶万淳早年行道的宝物,此事天下皆知,被自己得了,固然是天降横财,却也是个烫手山芋,因此知晓的人越少越好!这老魔已在心中盘算,是不是干脆早点出手,将那两人给做了!许听潮自然不知道身后老魔的想法,逃了将近一天,他已笃定这老魔的遁速,要比自己慢上一些,若非自己时时改变方向,恐怕已将其甩掉了。
带着这老魔在大漠上兜圈子,并非许听潮闲得发慌没事干。
他知晓道门正在大漠上与魔门交战,如此做法,只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道门中人,给身后老魔来个反杀。
就算遇不上,拖住了一个魔门元神,也正好给定胡城减轻些压力。
万一运气差到极点,反倒撞上厉害魔修,他也有信心凭借摩云翅逃掉。
这二人各自有各自的打算,也就不慌不忙地继续兜起圈子来,其间倒是遇上不少小股的道魔修士,只是两人都没兴致理会,依旧是该逃的逃该追的追。
许听潮倒是无所谓,无聊了,可以和摩云翅中的姐姐说说话,或者返身跟影老魔斗个几回合,再继续跑路。
影老魔本就心中有所图谋,被许听潮撩拨得心急火燎,恨不得这小子头脑发昏,不管不顾地与自己大战一场,然后被自己擒于掌下,夺了一身宝物,再逼问出宝物的祭炼法门!转眼又是第二天上午,许听潮已对遇上同门或者相熟的修士不抱什么希望,不想视线极处,忽然就出现近千遁光!阮清,月半,韩元遂,郭雄狮,铁黑虎,瑶琴,玉箫等熟识的同门赫然就在其中!这小子怎不大喜过望?云头一折,就朝那些遁光靠过去!陡然见得如此多修士,影老魔被吓得不轻,及至发现这千把人中,仅仅只有一个元神,而且还是修为浅薄的那种,顿时又来了胆气,大喝一声,跟在许听潮身后杀了过去!许师弟,你怎的又被人追成这般模样?阮清显然也认出了许听潮,哈哈一笑,主动朝这边迎来。
许听潮一听,心中顿时生出无穷闷气,如此被人追杀,算来当真有四五回了……第一百章 道魔征战十七载,折戟沉沙有几何(五)( )眨眼功夫,两人就在半空站定,并肩面对飞遁而来的影老魔。
影老魔遁光中忽然飞出千余魔影,四下分散,想要绕开阮清和许听潮,向两人后方千余炼气弟子下手!老魔本身则毫不停留,直往许听潮撞来!这位前辈好没面皮,怎的向一干小辈出手?阮清轻呵呵一笑,左右两手上忽然现了一砚一笔,紫金笔在八角砚中一蘸,龙蛇疾走间画出千余青光闪闪的符文!这些符文数量正好,方在笔尖生成,就四下飞散,各自印入一个魔影,片刻将魔影尽数击散!此时影老魔距离阮清和许听潮仅仅百余丈,见得这般情形,怎还不知阮清手中的笔砚乃是一套威力不俗的奇珍?这老魔惊骇之下,半点不敢停留,遁光诡异一停,就往后方疾退!五道黑色雷霆从天而降,正正击在老魔遁光上!原来许听潮在阮清出手的时候,就凝出五记掌心雷,此刻见这老魔要跑,想也不想抬手打出!雷法迅捷,威能最是刚猛,对魔功颇有克制之效,加之许听潮在那灭了极乐宫的东海虚境高人施展燃灵引劫大(蟹)法时悟得的了一门道法,施展雷法时更增威能,故此,五道普普通通的掌心雷,就把影老魔的遁光炸得黯淡大半,遁速也减慢七成不止!就是这片刻耽搁,阮清又泼墨挥毫,画出十余道镇邪符,连珠打向影老魔!影老魔怪叫一声,遁光顿时大盛,闪电般地飙射而出,可惜还是被没能逃过,被十余道镇邪符打中,瞬间遁光溃散,摇摇晃晃地现了身形!老魔的身形才现,一道十余丈长的白色剑光就激射而至,天空更是金红光芒照耀,无匹巨力当头压下,顿时让他的动作慢了三分!前辈莫要再做无畏挣扎,还是赶紧降了,做个地煞峰主,也好过就此身死道消!阮清笑呵呵的声音传入耳中,影老魔本就煞白的脸色又白了三分!这老魔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自个儿被两个小辈联手,打得半点还手的力量也无!身死道消没人愿意,什么劳什子地煞峰峰主,影老魔也不愿去做,所以这老魔一咬牙,喷出道黑色剑气,将自家左臂斩下!断臂黑光大盛,瞬间变成影老魔的模样,被白色剑光,金红剑气,以及凭空出现的清光同时击中,又瞬间变回干瘪的断臂模样,吃乱糟糟的劲风一吹,化作一抔尘埃洒落!真正的影老魔,此刻早已逃到数十里开外,黑色遁光闪烁不定,遁速也不死之前那般迅捷。
这老魔施展化劫大(蟹)法,用一条手臂挡了殒身之厄,只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没有复原的可能。
正是因此,阮清和许听潮都没有打算去追,而是收了宝物,并排遁回停在后方的千余修士中。
这千余修士,按照穿着,隐隐分成十几个小团体。
月半,韩元遂,瑶琴,玉箫,郭雄狮,铁黑虎等熟识的同门,纷纷向许听潮点头示意,玉箫脸上甚至微微露出激动的神色。
郭铁二人面有遗憾,方才交战实在太快,他俩并无插手的机会,只因面对元神高人,他们自忖就是上了,也只有挨揍的分,心中遗憾之感才不是那么强烈!苍山剑派褚逸夫则挤到人群前方,看着许听潮,神色颇为焦急。
许听潮见了褚老大,本来稍稍舒缓的心情又变得不愉快起来,故意别开脑袋,却不想恰好看到有几个男女修士被封禁真气,由身边的同门携带,看其服饰,竟大都是太清门弟子!这小子脸上微露诧异,回头看着阮清。
阮清神色有些复杂,轻声解释道:这几位师兄师姐,因为不愿参战私下逃离,所以被拿住了。
许听潮顿时恍然,又看了几个男女修士一眼,却不想惹来几个没好气的白眼。
许听潮并不生气,细细想来,这些修士的选择并没有错,修仙修仙,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超脱生死轮回,长生不死么?许听潮自问,他自己何尝想要掺和进这场大战?只不过自己关心和关心的自己的一些人都在,想避也避不开。
赶紧出发!定胡城情势危急,我等不可再行耽搁!阮清一声令下,千余修士又齐齐架了遁光,往东北方疾驰!许听潮也不问当下情形,只顾闷头飞遁。
褚老大却不曾远离,就在两人附近若即若离,几次想要靠过来,都被许听潮的冷脸阻住。
阮清见了暗暗发笑,干咳一声,故作好奇地问道:许师弟,听滕师叔说,令姐和你在一起,不知……这位太清门师兄话说了一半,就住口不言,而是若有所指地看了看许听潮背后的赤红羽翼。
自家姐姐也早已察觉不对,正在翅中埋怨,许听潮尽管百般不肯,还是只得将姐姐放出。
许恋碟甫一现身,就没好气地瞪了许听潮几眼,察觉褚老大惊喜的目光,这女子脸上顿时浮起两抹红晕,别看脑袋,不敢去看他!许听潮见得姐姐娇羞的样子,心中顿时老大不是滋味,醋意升腾间,满腔酸涩直往上涌,差点蔓延到两眼眼角!阮清很尴尬,也不好说话,索性埋头飞遁。
附近修士见了,无不脸露古怪。
褚逸夫也很尴尬,因为许恋碟并未给他好脸色,不过伊人含羞轻嗔薄怒的样子,让他心中暗喜不已。
到底是做姐姐的心疼弟弟,许恋碟见周围修士人人神色古怪,目光更不时落在许听潮身上,暗自恼恨之余,心中念头急转,想要帮自家弟弟解除窘境。
片刻之后,还当真让她找到了由头——阮师兄,不知沂儿现在何处?那丫头应该在定胡城中……师妹也无须着急,灵狐宫姬前辈和飞雷洞雷前辈正和那丫头在一起,魔门便是再狂妄十倍,也不敢对她下手!尽管阮清说得如此信誓旦旦,许听潮还是神色微变,化作一团数百丈方圆的五彩云霞,急速遁走了!听潮!许恋碟一急,架起剑光就要去追,却又哪里追得上?许师妹何必如此?许师弟能在元神高人面前进退自如,此去定然无甚危险。
阮清看着消失在的天际的五色彩云,眼中露出些许复杂的神色,不过一闪之后,就很好地隐藏起来,转而轻声宽慰起许恋碟来。
是啊,师妹!阮师弟无论功法神通,还是身上宝物,都是顶儿尖的,就算遇到危险,也能轻易化险为夷。
褚逸夫也赶紧跟着劝道。
事已至此,许恋碟还能如何?尽管心中担忧无比,还是只能强自按捺,不过飞遁的速度快了几分,不一会儿就赶到队伍最前方。
褚逸夫当然不会落后,苍山剑派弟子也自跟上……到得最后,千余人都提速了不少。
……却说许听潮一路疾驰,当天入夜就到得定胡城附近,还在百余之外,这小子就见定胡城上空光华闪烁,轰鸣阵阵,身边天地灵气更是微微躁动,湍流般地朝定胡城方向飘去!如此情形,只能是前方有为数众多的高人在斗法!许听潮粗略一看,道门儒三方的元神加起来,怕没有四十!定胡城周围,更有两三千魔门炼气弟子在卖力攻打!护住定胡城的大阵似乎也到了强弩之末,橙黄光幕忽明忽暗闪烁不已!阮清带领炼气弟子往回赶,许听潮就猜到,道门元神定是先一步赶来救援,自己正好遇上双方斗法,也是意料之中。
只是眼前的情形,似乎并不太乐观。
如此激烈的大战战场,这小子胆子再大,也不敢贸贸然闯过去,而是将云头一按,落在血色沙砾上,浑身黄色光芒一闪,整个人迅速没入地面。
这般往前遁行了四五十里,许听潮才在一座沙丘后方露出脑袋,抬眼就看见定胡城上空那近两百丈高的橙黄巨人!这巨人高呼酣战,举手投足间,魔门元神走避不跌!竟以一人之力,就牵制住了数个元神!如此威势,不是修炼法天相地巨灵神的通明峰峰主安期扬是谁?要是能将这门神通学到手就好了!许听潮心中蓦地升起这么个念头,倒不是他喜欢这般热血厮杀的感觉,而是安期扬的神通委实玄妙至极。
这小子自从知晓了自己的天赋所在,便对各种道法神通格外留意,阮清送给他那枚玉简中记载的符箓,种类足有数千,已被他学会了四五百!目光移动,许听潮又看到滕伯望等见过的太清门长老,以及十几个不认识的元神,最终才在西方偏北的角落,发现一道雷霆环绕的百丈长青色剑光!这剑光正是焦璐在驾驭!焦璐修炼乙木春雷剑诀,剑光的特征再明显不过,更曾教导过许听潮剑术,许听潮手中又有她制作的剑符,因此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位焦师叔,是太清门中少有几个对自己好的元神,许听潮又仔细看了一阵,并未发现陶万淳和祁尧的身影,就重新沉入地下,缓缓朝西北角潜去……第一百零一章 道魔征战十七载,折戟沉沙有几何(六)( )许听潮已经潜伏在地底小半个时辰,焦璐正在上空与一个黑袍女子交战。
这魔门女元神,许听潮倒是有些印象,正是当初他救下裴疏桐、郑沱和齐艳元神后,与枯寂和尚一同追赶他的两个女元神之一!这女子不知修炼了何种功法,每次出手,都是一团七彩迷离的光球,崩挑格挡间,虽略显狼狈,却也总算能勉强挡住焦璐的剑光。
焦璐久战不下,心中却有些烦躁。
此番魔门奇袭定胡城,道门回援的速度不算慢,人手也是派遣足够了的,甚至还多出几位元神,不想到得此间,魔门忽然又冒出将近十个元神,就算联合了城中坐镇的三位儒门元神,人数也比不过魔门。
斗法这许久,根本腾不出手阻止下方众多魔门炼气弟子攻打定胡城。
若甘愿拼着身受重创,也不是不能把这些炼气修为的魔修灭了,但之后面对完好的魔门元神,又该怎生应对?一个不好,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定胡城并非什么要塞重镇,哪个元神愿意为了给它解围,而将自己置于险地?至少,在道门眼中,定胡城就是这么个地位。
但三个儒修却不同了,眼见护城阵法摇摇欲坠,人人脸露焦急,偶尔看向低空的炼气魔修,眼中也是凶光闪烁!许听潮自然不会关心三个儒修所想,此刻他正在寻找机会,好协助焦师叔将那魔门女修斩于剑下!不等他有所行动,定胡城南方城墙忽然传出一声惊天巨响!只见那橙黄光幕轰然溃散,城墙上的百余修士齐齐吐血,接着就被数百法器神通淹没!城墙轰然倒塌,逃得性命的不过寥寥数人!南墙崩溃,其余三道城墙也是接连传出巨响,顷刻便被魔修攻破,主持阵法的修士同样几乎尽数陨落!三千魔修见得城破,纷纷架起遁光,直往城中杀去!城中忽然腾起数百道遁光,齐齐往东方突围!许听潮并未在其中发现许沂和胡姬、雷闯等人的身影,不过也不担心,阮清的话,他还是相信的。
此时都不出城,定然是早早就离开了。
见得这数百修士,天空儒道元神纷纷出手接应,魔门元神自然横加阻挠!安期扬一声爆喝,犹如晴天里打了个炸雷!只见他浑身橙黄光芒明亮了十倍不止,根本不理会几个魔门元神朝自己打来的法宝,抬起右手,对准东方魔修轰然按下!一只数丈大的橙黄掌影从天而降,眨眼间长至数百丈,将东方数百炼气魔修尽数拍入地下!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烟尘腾空,定胡城东蓦地出现一个深达数十丈的掌形巨坑,坑底一片血肉模糊!西南北三方炼气魔修,亲眼见到如此威能,无不吓得脸色发白,纷纷停住遁光,不敢继续向前!那数百儒道修士,则个个惊喜不已,不用招呼,就往东方一冲而出!哈哈哈……狂笑声中,安期扬被数件法宝打中,庞大的身躯晃了几晃,周身橙黄光芒急速黯淡,片刻恢复成原先的模样!但也仅此而已,这太清门长老笑声不绝,抡起拳头就朝几个脸色发白的魔门元神砸去!便在此时,定胡城西北方十余里处,地面忽然腾起一道数十张长的白色剑光,直往与焦璐斗法的魔门女修斩去!那女修大惊,想也不想抽身疾退,不料头顶忽然降下十多道黑色雷霆,滋啦啦地爆成数丈大小的雷球,将她身形淹没!这女修脸色煞白,反应却半点不慢,浑身七彩光芒一盛,将肆虐的雷霆尽数挡住!一道雷霆环绕的百余丈青色剑光横绝长空,轻易就将这女修的身躯斩做飞灰!啊——惊叫声响起,一道半透明的虚影架起七彩遁光,没命地朝西方遁逃!然而元神高人失了肉身,本身真气不存,十成实力发挥不出一两成,遁速能有多快?不等焦璐动手,一道五色遁光从地面冲霄而起,拦住那女修元神的去路!不是许听潮是谁?女修大惊,转身就往南方遁走!许听潮右手一翻,一柄灰扑扑的尺许长小刀出现在手心!这小子握住刀柄,抬手就朝那女修斩出三道灰色光刃!大胆!数个魔门元神惊怒不已,想要对许听潮下手,却被道儒元神死死缠住!许师侄好样的,比师叔那两个奸猾的徒弟有种!安期扬又是一阵痛快的大笑,出手时力量也大了几分!不可!焦璐的喊声才起,剑光就到了近前,只一绞,就将三道光刃绞碎,顺便将那女修元神困在剑光中!许听潮不明白众元神为何会如此,只不过还是抖手收起玄元斩魂刀,静等焦璐遁光来到自己面前。
焦璐现了身形,赞许地看了许听潮几眼,才柔声说道:我辈炼气士修行不易,炼气弟子陨落,也还能神魂投胎,重新做人,你若将人元神斩了,就连人家的轮回路也断啦!修真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斩人肉身可以,但轻易不得坏人元神,也好为自己留一丝退路。
况且,擒住元神高人的元神,于门中也有大用!这女子说着,招手收回自家仙剑,施展玄门一起大擒拿,从剑光中捉出个拳头大小,眉目如画,玲珑浮凸的小人儿。
骆道友,此番对不住了,只有请你做几年地煞峰之主!哼!那小人儿冷哼一声,闭目不言。
焦璐也不生气,抖手取出个玉瓶,将这骆道友给装了,才戏谑地对许听潮说:许师侄,女儿家的身子,可还好看么?许听潮顿时脸红如血,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方才他确是忍不住看了那小人曼妙的身躯几眼,可惜关键地方很是模糊……咯咯……焦璐笑得花枝乱颤!焦师姐怎的有功夫调戏起晚辈来了?赶紧来帮帮你安期师弟,我要撑不住了耶!安期扬的声音远远传来,震得许听潮两耳嗡嗡作响,丝毫看不出坚持不住的迹象!你这人看起来憨直,却也和你那两个徒弟一般奸猾似鬼!焦璐嘴上这样说,还是架起剑光朝安期扬飞去,末了不望吩咐许听潮,小色鬼,你有摩云翅傍身,赶紧去将城中凡人救了!这番斗法,也不知会有多少人送命?能救多少就救多少……许听潮还来不及咀嚼小色鬼的含义,忽然发现城西和城北各有百余魔修向自己围拢过来,顿时脸色一沉,身上金红光芒闪烁,化作一轮金红大日!无匹巨力压下,围过来的两百多魔修顿时如同深陷泥沼,个个动作迟缓!这些魔修刚刚脸露骇然,就被铺天盖地的金红剑光淹没!密集的惨叫声中,只有二十余个修为深厚的狼狈逃脱!许听潮也不去追赶,收了神通,背后摩云翅一振,就进了城中。
见得许听潮轻易就斩杀了两百多同道,其余炼气魔修也不敢再来找晦气,纷纷遁往城东,追杀方才逃逸的那数百儒道炼气修士去了。
或许是定胡城凡人见惯了这样的仙人大战,惊恐嚎叫的并没有几个,许听潮也不理会,只要见得凡人,就顺手摄进摩云翅中。
片刻功夫,就将城西北一个小角的凡人尽数摄走!装了十余万凡人,许听潮就感觉摩云翅几乎满了,不禁眉头微皱,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好如同焦璐说的那样,能救多少算多少。
许听潮来到一处官邸模样的建筑前,正要动手收人,却忽然感到有人在暗中打量自己,目光似乎颇不怀好意!这小子不禁神色一冷,抬头往东南方看去!一个俏丽的身影慌忙转身,混在大队魔修中失去了踪影。
不用看得分明,许听潮就知晓,方才打量自己的,定然是夺舍了那魔门年轻女修的天魔炽奴!这小子的神色顿时又冷了几分!这位上仙,下官焰州州牧申屠思有礼了!浑厚的男声响起,许听潮回头,只见一身穿紫袍,满头斑白的官员恭敬站在官邸门前,额头见汗,还有些喘气,想是刚刚才从官邸中跑出来。
许听潮也有些疑惑,申屠思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见许听潮不说话,这官员有些尴尬,但略一正色,就向许听潮长揖道:上仙慈悲,肯以仙家宝物救这满城黎庶,实乃无量功德!然下官有一事相求……说!这官员作揖的时候,许听潮从上往下,正好看到他的颈背,瞬间就想起这厮是谁了!不正是当初那趴在定胡城西门尘埃中,给瑶琴玉箫赔罪的中年人是谁?只是不知怎的,忽然苍老成这般模样!当时玉箫就说,二十多年前,这申屠思带她们姐妹登仙门,不想路遇山熊,这厮竟然抛下她们姐妹独自逃生!且不说人有亲疏远近,如此行径,许听潮也颇为看不起!正是因此,这小子对他就没什么好脸色。
其实就算好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谁让这小子养成了个阴沉性子呢?申屠思见许听潮说话,顿时如蒙大赦!恭声说道:还请上仙救人的时候,顺便收些粮草器具,否则定胡城一毁,这满城百万百姓,只能饥渴而死!许听潮听了,有些不以为然,修士交战,谁愿意理会凡人?城中儒道修士尽数离开,魔门暂时也不会动定胡城分毫,就算要动,也会让胡人来占领。
尽管心中如此想,许听潮对这申屠思的感观还是改变了不少,当下语气稍缓,问道:库房在何处?第一百零二章 道魔征战十七载,折戟沉沙有几何(七)( )请上仙随下官……轰隆——一道黑光从天而降,在城东炸起浓黑的烟柱!却是没了大阵守护,天空元神高人斗法的余波落入城中!方才这道黑光下,也不知有多少百姓丧命!且不说那申屠思面色发白,便是许听潮,眉头也不禁跳了几跳!耳边隐隐传来凄惨惊惶的呼号,许听潮抖手将申屠思摄上自家云头,冷声道:指路!禀,禀上仙,库房在城正中……见得身边瑟瑟发抖的老头,许听潮忽然明白,这申屠思心地不坏,做派大概也还算端正,勉强算得上是个君子,就是怕死了些!人人皆有缺点,许听潮也不好说什么,这小子刚要架了云头,欲往库房而去,忽然心中一动,又沉声问道:州牧僚属可在这处官邸中?只有小半在此……许听潮听罢,在官邸上飞了一圈,将邸中数百男女老少尽数摄入摩云翅,才往东南遁去,片刻即来到一处守卫森严厚重建筑前。
下官定胡城司库王桢,见过上仙,见过州牧大人!快快将库房打开,上仙要将全城百姓迁走,日常用度须得早早备齐了!那王桢惊得说不话来,定胡城百姓逾百万,便是这上仙法力如何高强,又怎能迁移得完?心中虽然疑惑,这司库动作却不慢,返身就往库房坚固的大门跑去,一路上守卫的兵卒也不阻拦!王桢跑得不算慢,但落在许听潮眼里,不啻蜗行龟走。
这小子脸上露出些许不奈,屈指弹出几道剑气,将那库房大门轰塌,不等守卫兵卒和申屠思反应过来,就飞身进了库房!入眼是堆得整整齐齐的麻袋,只凭空气中的清香,许听潮就知晓袋中尽是米粮。
只见这小子从腰间取下个土黄色的袋子,把袋口对准满库米粮袋子一照,黄光闪过,库房就被收了个精光!申屠思见了,不禁大喜过望!许听潮也不去管他,身上五色光芒一闪,就出了库房,接着又以剑气轰开另一座库房的大门!有兵丁壮着胆子上前问罪,却被申屠思喝退!如此十余次后,手中的乾坤袋也被装满,许听潮架起云头,一直向东飞出数百里,寻了个有水有草有树的绿洲,将翅中十余万凡人尽数放出,再把乾坤袋中米粮倾倒在干爽的地方,便重又飞入高空,往西方定胡城去了!十余万凡人骤逢大变,尽管并未受到半分损伤,又如何能不惊骇?一时间绿洲上呼儿唤女,哭声震天!好在许听潮从官邸收来的凡人中不乏江湖好手,奉了申屠思之命,运起真气四下奔走呼喊,好不容易才将百姓安抚下来。
申屠思赶紧又召集街坊里正,书生秀才,青年丁壮,连同堪用的属下部曲,四散开来分派米粮,清查人口户籍……这般乱哄哄地忙碌小半个时辰,许听潮又来了一回。
这次放出的十余万人中,有半数竟是披坚执锐的军士,申屠思顿时大喜过望!而许听潮从乾坤袋中倒出的东西,也不仅仅是米粮,多了些锅碗瓢盆柴药油盐酱醋茶等乱七八糟的物事,申屠思暗赞这位上仙思虑周到的同时,又是好一阵忙碌!这般大摇大摆地转移城中凡人,虽说对争斗起不到半点影响,但终究是有魔门元神看不过眼。
许听潮第三次从城中出来时,冷不防一道漆黑的剑光从天而降,直欲将他劈作齑粉!在满天元神眼皮子地下搞事,许听潮怎能不防备一二?当下运起真气死命一催,堪堪躲过这一记偷袭!奈何那剑光甚是灵动,一击不中,立即盘旋而回,大有不将许听潮斩于剑下誓不罢休的气势!许听潮摩云翅中装了太多凡人,转折之际便不大流畅,想要再躲过这剑光,委实不容易。
这小子无奈,只得祭出仙剑青玄,双掌连挥,十余道掌心雷接连轰下,想要将那剑光迟滞一二!施老魔,受死!一声叱喝响起,只见一道雷霆环绕的百丈青色剑光自北方而来,直指东城上空那模糊的身影!哼!冷哼声中,本来斩向许听潮的黑色剑光冲霄而起,迎上那青色剑光,就是一阵好杀!利剑破空的尖啸和撞击时发出的暴鸣,震得人心神动摇!御剑来救的,自然就是焦璐。
许听潮心中一暖,便将目光落在东城上空那黑影上,脸色不由一沉!这小子并未贸贸然地上前冲杀,而是返身往东方遁走!这般做法,也让正与那施老魔斗剑的焦璐松了口气。
目送许听潮远去,焦璐脸色便阴沉下来,手中法诀一动,合身扑入自家剑光中!身剑合一?!施老魔惊呼一声,气急败坏地喝骂道,疯婆子,不要命了么?焦璐根本不答,百余丈的剑光忽然长大两三倍,隐隐呈蛟龙形象,仰头嘶吼一声,张牙舞爪地向施老魔扑去!这番变故,许听潮并不知晓,这小子刚刚来到安置凡人的绿洲,就见一片黑红怪雾在绿洲一角滚滚而动,将惊恐奔走的凡人一一吞没!一个浑身血袍的年轻魔修站在怪雾上方,得意至极地哈哈狂笑不已!阴邪煞气冲天而起,中人欲呕!许听潮大怒,心中火气腾腾直冒,想也不想直冲上前,抬手就是五记掌心雷!青玄从袖中飞出,划出一条白色弧线,朝那魔修拦腰斩去!那魔修嘿嘿两声,身躯一沉,便自没入黑红怪雾中!五道雷霆轰下,只将那怪雾震散了一小块!青玄刺入怪雾中,立时就传回一阵滞涩感!许听潮心中微凛,这哪是什么怪雾?分明就是无数细小的暗红色沙砾!这沙砾并非之前见过一次的落魂砂,而是件大有来历的魔门法器,善能污秽飞剑法宝!那怪沙占得便宜,又往前卷动了一段距离,数千凡人惨叫着被吞没!许听潮又是愤怒又是懊恼!想要施展落日熔金剑,又怕隔得太近,误伤了地上凡人!仅仅沉吟了瞬间,这小子便浑身腾起金光金焰,合身扑向那翻滚不休的血砂!与此同时,血砂中也亮起一道金光,肆无忌惮地左冲右突!啊——血砂内传出一声惨叫,漫天沙砾仿佛被狂风吹起,眨眼破空而去,露出道金色火焰熊熊的数十丈剑光来!这剑光半点不曾停留,尾随那滚滚血砂而去,眨眼又射入血砂中一阵搅动!许听潮也不曾落后,早收了身上金光金焰,重新架起五色彩云,紧紧缀在翻滚的血砂后方!许听潮,休要欺人太甚!血砂中传来的历喝,许听潮充耳不闻,两手缓缓掐动印诀,片刻后,一道赤红的雷霆从掌心飞出,轰隆一声将那血砂炸出一个硕大的窟窿!雷霆范围之内的血色沙砾,纷纷碎成齑粉!这赤红雷霆,也唤作掌心雷,只不过是许听潮以火行真气打出,更显阳烈,正好克制眼前血砂这等阴邪类法器!他本最擅长以水行真气激发掌心雷,奈何水性至柔,此时效果不大!火行掌心雷正好合用,奈何他掌握得不甚纯熟,祭出的速度很是缓慢。
尽管如此,挨了几记之后,藏在血砂中那魔修还是沉不住气,忽然转身往许听潮扑来!许听潮猝不及防,被血砂兜头罩住!不过这小子并不慌乱,冷冷一笑,五色云霞收敛,浑身腾起刺目的金光金焰!只听呲啦啦连响,周身十余丈内的血砂黑烟滚滚,顷刻便即化作黑灰!那魔修怒吼一声,忙将这部分血砂收敛,凝出一个数丈大的血色狰狞兽头,张开大嘴向许听潮当头咬来!许听潮召回青玄,对准这兽头就是一斩!只听嚓地一声,兽头轻易被劈成两半!然而这兽头似乎根本不受影响,血砂一阵穿梭,重又恢复原状!许听潮浑身金光大盛,凝出一道金光灿灿的佛印,抬手朝那兽头打去!那兽头无声咆哮,大嘴中吐出一道漆黑如墨的雾气,正正抵住佛咒!佛咒受阻,立时金光闪烁,黑雾仿佛遇到克星般地迅速消融!佛咒长驱直入,正正撞进兽头大嘴中!兽头忽然动作一滞,无数金光四溢而出,顷刻就分崩离析,化作纷纷扬扬的黑灰飘落!嘿嘿,堂堂道门弟子,却要用佛门金刚伏魔咒撑面皮!邢某见识了……话没说完,漫空血砂就纷纷往地上一沉,混入暗红沙砾中不见!许听潮沉着脸打出一道赤红掌心雷,轰隆一声在地面炸出个数丈大坑!青玄先一步扎进沙海,将十余丈方圆的暗红沙砾融成岩浆!但也仅此而已,那魔修早就没了踪影。
许听潮收回青玄,返身往回赶。
无论从穿着,还是从功法法器来看,那魔修都出身厉魂谷。
也只有这个门派,才会出手杀戮凡人,收集生魂祭炼法器,修炼神通!上仙,您可回来了!方才那魔修屠戮数万百姓,但凡血砂碰触过的地面,都留下剧毒,已有不少百姓中毒昏倒,性命堪忧……第一百零三章 道魔征战十七载,折戟沉沙有几何(八)( )不用申屠思来说,许听潮也看到那血砂肆虐过的土地前方,数千百姓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个个面色发黑,不少已经气绝身亡,剩下的几乎全都气若游丝。
更远处,两排士卒站成人墙,死死挡住哭声震天的百姓。
这些百姓使劲推搡挡在身前的军卒,嚎哭哀求不断,想是中毒的人中,有他们的亲朋好友。
见得这般凄惨的场面,许听潮也是心下恻然,更隐隐生出道不尽的愧疚。
不等申屠思说完,这小子就飞身上前,将还有气息的百姓一一摄回,顺便渡入一道真气,好吊住性命。
略一沉吟,许听潮就抬手画符,在一众百姓期待的注视下,黑色符箓沉入地下,喷出一道清冽的泉水来。
许听潮又取了一粒解毒丹,放到泉水中央。
丹药在泉顶跳跃,浓郁的药香顿时四下散逸,闻者无不神清气爽。
一人一碗!沉声吩咐了一句,许听潮就飞身离开,又设下几处同样的药泉后,才将那千余毙命百姓尸骨收集到一处。
正要放火烧掉,不想一对衣衫褴褛的姐弟忽然扑将过来,趴在一具面目黑得发紫的妇人尸骨上痛哭失声!那痛彻心肺的娘亲,让许听潮内心一阵翻涌!直到这对姐弟哭声渐低不闻,许听潮才反应过来,赶紧将两人抱开,只见姐弟脏兮兮的小脸上,已浮起淡淡的黑气!许听潮赶紧渡入真气,将两小体内的毒性驱除!姐弟二人醒转,更得了仙家真气洗髓伐体,精力何止旺盛?两小哭喊着又要扑到逝去的娘亲身上,却被许听潮阻住!姐姐挣扎不开,忽然拉起许听潮的手狠狠咬下!弟弟有样学样,不过咬住的是许听潮的鼻子!鼻涕眼泪和污渍,抹了许听潮一手一脸!如此变故,直把旁边凡人惊得骇然失色!有机灵的赶紧去报了申屠思,这焰州州牧赶来时,许听潮早已不见。
姐弟二人正扑在一白净的妇人尸身上放声大哭!千余堆金色火焰熊熊燃烧,每堆火焰正上方,都有个半透明的影像,正是死者生前的模样!火焰旁边,更有不少百姓或跪或坐或站,无论是白发苍苍,还是垂髫稚子,均都在哀哀哭泣!这千余火堆后方,是一片金色火海,这火海正在血砂肆虐过的土地上静静燃烧。
申屠思只吩咐了一句好生安置,就急匆匆地走了,因为绿洲又多了十余万百姓,以及成堆的物资……许听潮并未立即赶回定胡城,他正以绿洲为中心,全力御使摩云翅兜圈子。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憋得内心隐隐作痛!若不是那对姐弟,许听潮自问即使内疚,也不会心痛至斯!功夫不复有心人,绿洲北方六百里外,有两波修士正在斗法!其中一方为数千余,穿血色衣袍的足有两三百!许听潮心中杀意大炽,浑身金红光芒闪烁,眨眼冲入高空,化作一轮金红大日,无匹巨力压下,旁的修士还无所谓,凡是身穿红袍的,均觉得身陷泥沼,彻骨寒气从心底嗖嗖直冒!这些修士还不曾弄清楚什么情况,就被源源不绝地金红剑光淹没,惨叫声中,也不知有多少陨落!其余魔修惊骇之余,顿时作鸟兽散!三十几道血色遁光才从金红剑光中冲出,又都纷纷遁光一滞,再次被金红光芒淹没!如此三次,仅有四道血色遁光逃脱,甫一离了金红剑光范围,便自觉分四个方向遁逃!一道金红流光划破长空,往西方逃走的魔修惨叫着从半空跌落!而此时许听潮早已不见了踪影,北方数里外那血色遁光上空,却多了一朵数百丈大小的五色云霞!只见云霞中忽然飞出一道白色剑光,轻易就将那血色遁光斩做两截!五色云霞毫不停留,只一闪,就追上往南逃的血色遁光,同样是一剑斩下,血色遁光断作两截!再看时,五色云霞已追至东方极远处的血光上方……此人可是太清门许听潮许师弟?百余儒道修士总算回过神来,有人不敢置信地询问。
不是他是谁?为何许师弟只对厉魂谷的人下狠手?谁又知晓?不过厉魂谷门人全都死有余辜,杀光了正好!……落日熔金剑威力奇大,但消耗也半点不小!将这两三百厉魂谷弟子尽数斩杀,许听潮已是面色惨白!遗憾的是,那姓邢的魔修不在其中。
又坚持找寻了小半个时辰,顺便服药回复真气,许听潮才遁光一折,往定胡城赶去。
距离定胡城还有七八十里,许听潮忽然目光一凝,死死盯住迎面飞来的血色遁光!那血色遁光还在数里外,就忽然放出大片血色沙砾,眨眼迷蒙了半边天空!漫空血砂化作一条百丈怪蛇,对准许听潮狠狠咬来!还在数百丈外,巨蛇就张嘴吐出一道漆黑如墨的烟柱!许听潮也是双目怒火大炽,冲上高空化作一轮金红大日,无匹巨力对准怪蛇压下,无穷金红剑光紧随而至!吼——怪蛇一声大叫,重新化作漫天血砂!一道数张长的漆黑弯刃从血砂中飞出,直往金红大日斩来!与此同时,北方射来一道彩色剑光,南方有三道黑气蜿蜒而至,东方则来了个浑身灰黑真气缭绕的光头和尚,天地间更有飘渺的铃声响起,恍若仙琼天音,让人沉醉不能自已!许听潮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设计伏击了?当下稳守心神,收了神通,化作一道彩云,迎着那漆黑弯刃撞去!一只金色火焰熊熊的金色大手从五色彩云中探出,一把将那黑色弯刃抓住!黑色弯刃剧烈颤抖,还是被金色大手捏碎!金红流光从彩云中射入漫天血砂,似乎什么作用也不曾起到!五色彩云紧接着毫不避讳地撞进血砂中!彩色剑光,三道黑气,还有东方来的那和尚,纷纷停在血砂外围,地面一个邪异男子手托金铃,缓缓升入空中,几人自觉散开,将血砂四下围定!顷刻,血砂中金光闪烁,暴鸣声响成一片!第一百零四章 道魔征战十七载,折戟沉沙有几何(九)( )那手托金铃的邪异男子,盯着血砂中的金光看了一阵,忽然轻笑道:这回邢勉倒是遇上个大麻烦!许听潮修炼五行灵火真经,又得了道门丹鼎派真意,结成金丹,真气浑厚不可以常理计。
这门上古炼气诀,若能有所成就,五行相生,必定真气浑厚,后劲绵长,如今看来,也确实不错。
这才多久,许听潮真气就已回复了两三成!何止如此!这许听潮还修成了佛门功法,得济难老和尚传授一道金刚伏魔咒,厉魂谷功法隐隐被其克制。
邢师兄也是,既然早知不是对手,就该收了瘟蝗**砂,我等联手合击,就不信他许听潮还能翻上天去!这声音从那三道黑气中传出,中气十足,恍若三人同时说话的叠音,听来让人觉得十分诡异。
崔师弟此言差矣!邢勉自己手痒,跑去屠杀凡人,惹得许听潮发狂,将前来的厉魂谷弟子屠戮殆尽!厉魂谷精锐自此又丧了一两成,若不做点什么,只怕那阎君泰不会让他好过!听得邪异男子这番话,其余三人尽皆沉默。
这三人虽说出身魔门,杀伐不甚忌讳,但若真要他们跑去屠杀数万凡人,还真个做不出来。
这邪异男子名唤隗千江,乃是龙泉殿小一辈中的翘楚,炼得一口天魔惑心铃,同辈之中罕逢敌手。
龙泉殿以一部天魔种念大(蟹)法作为镇派秘典,也如厉魂谷那般,需用些灵体来祭炼法宝,修炼神通,不过龙泉殿祭炼的乃是修行之人谈之色变的天魔,因此对厉魂谷祭炼生魂的做法,甚是看不上眼。
加之龙泉殿另一个惊才绝艳的弟子伍晟被擒,殿主伍清愁陨落,隗千江的师傅弓澔继任殿主之位,这小子便愈发骄狂。
魔门修行不似道门,反倒与妖类有些相似,行事讲究随心所欲肆意而为,因此隗千江露出这么一副嘴脸,也无人觉得奇怪厌恶。
四人就这般站在血色瘟蝗**砂之外观看了小半个时辰,见得血砂中依旧金光乱闪,暴鸣阵阵,便都有些不耐。
隗千江忽然屈指在掌心金铃上一弹,叮铃铃一声脆响,其余三人只觉一颗心噗通噗通乱跳,神魂震动,似乎要飞出泥丸宫来,无不眉头大皱,运起真气将浑身躁动强行压制下来!便在此刻,血砂中忽然爆起一团黑光,阴邪煞气溢出,逼得四人连连躲闪!一道近百丈长的青色剑光冲霄而起,顷刻便将血砂撕开一条大口,密集的青色雷霆在剑光表面夭矫盘旋!四人头皮发麻,纷纷不自禁地退开百余丈!片刻之后,邢勉一声惨叫,斜刺里飞出数百丈!四人定睛看去,只见这厉魂谷俊彦双腿齐膝而断,创口处焦黑一片!邢勉左手还持了一杆破烂的小幡,神色狰狞至极!这魔门巨子也不和其余四人打招呼,收束剩余的瘟蝗**砂,直往地面扎下!可惜!可惜!本想趁许听潮虚弱之际,联手将他拿下,最后竟还是让他逃了!这回说话的,是那浑身黑灰真气翻涌的和尚。
听得此言,其余三人脸上却并未露出多少遗憾,他们与许听潮,并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怨,此次前来,只不过看不惯许听潮的嚣张做派,要给他些教训而已。
许听潮精擅一门土行遁术,在之前天魔宗长老骆凫肉身被斩,元神被擒的时候,他们就已知晓。
奈何除了邢勉,四人中无人修习了遁地之术。
本来有邢勉缠住许听潮,这四人若肯出力,也不是没有机会再次找到许听潮。
但找到又能如何?只要许听潮呆在地底不出来,除非肯付出代价施展秘术,否则也只能干瞪眼。
问题就是,谁也不愿这么做。
四人正打算离开,却忽然齐齐扭头看着南方。
是道门炼气弟子,人数不少!阮清也在!如何?一道彩色剑光划破长空,往南方飞射而去!还是宫师姐痛快!话音才起,三道黑气跟在剑光后方,蜿蜒扭曲间,已然去得远了!一声铃响,隗千江身形已到了南方数百丈外处!那浑身灰黑真气翻腾的和尚,亦是半步不曾落后!……却说阮清带了千余道门弟子,紧赶慢赶,总算在午夜过后到得定胡城附近。
且不说天空一轮明月皎洁如银盘,就是定胡城上空数十元神斗法之际放出的光芒,也足以照耀得方圆数十里亮如白昼!阮清自然不敢带着一帮炼气弟子去掺和元神高人的争斗,不等传音询问,滕伯望便让他把众弟子送到城东数百里外凡人聚集的地方,再赶回来支援。
不想刚刚到得城东六七十里,就见一道彩色剑光,三道黑气迎面杀来!也不需吩咐,一众弟子齐齐亮了法器神通,往剑光黑气轰去!彩色剑光一照面,就将阮清圈了进去!三道黑气甚是灵动,在漫天纷飞的法器神通中穿梭自如,偶尔有法器被它一扑,就泯灭了灵性,从空中坠落!片刻之后,隗千江和那和尚也紧跟着赶至。
隗千江邪异一笑,飞身遁上高空,霎那间就有连绵不绝的铃声洒下,千余道门修士,绝大大部分心神不稳,手中法器歪歪斜斜,那使用神通应敌的,直接神通溃散,想要再次凝聚,却怎么也集中不起精神!骇然之下,只好人人稳守心神!最后那和尚见有机可乘,浑身黑灰真气化作两条怪蟒飞出,眼看就要杀伤几人,去忽然被一道清光斜刺里截住,轻易斩得溃散开来!和尚一惊,扭头看时,只见阮清左手砚右手笔,旁若无人地挥毫泼墨,道道清光闪闪的符文从笔尖生出,将身前数十丈出的一道彩色剑光困住,竟连眼角也未曾朝这边看来!和尚不禁大怒!恰在此时,一声呜呜咽咽的竹箫蓦地响起,和尚只觉得心头翻涌的怒火一滞,继而迅速平息了下去,甚至连平日里的抱负渴望,也都逐渐变得无足轻重!这和尚心中一凛,顿时知晓这箫声有异,浑身真气流转,顷刻恢复了平日清明,浑身黑灰真气翻涌,合身朝道门弟子密集处杀去!叮铃铃——摄魂铃声自头顶灌入,和尚只觉神魂一阵跳动,方才凝聚的气势不禁散掉大半!心中暗骂隗千江不是东西,偏生在这个时候与人较劲,把自家也牵连了进去!虽说满腹怨气,和尚却也不敢怠慢,翻手取出一根稀稀拉拉挂了几片黄叶的枯枝,往前方就是一刷!灰蒙蒙的气劲从枝头刷出,抚过迎面射来的清光,立即让清光顿了一顿!和尚心中微喜,又把手中树枝一抖,几片黄叶立时幻出上千叶片形状的灰色利刃,密密麻麻地朝那清光射去!清光一声清鸣,只一绞,就将漫天叶刃绞碎!阮师兄且慢,这贼秃就交给我们兄弟!和尚气结,只见道门炼气士中,忽然站起两个身高数十丈的巨汉,一人手持十余丈长的百错金鳞刀,一人掌托黑乎乎的方形铁块,俱都豹头环眼,满脸横肉,迈开大步腾腾地朝这边跑来!饶是这和尚修为深厚,心里依旧忍不住打了个突!眼见那持刀的巨人高高跃起,举起百错金鳞大刀就朝自己当头劈下,和尚赶紧把手中枯枝向大刀刷了三刷,遁光一起,往旁边避了开去!轰轰轰连响,三道灰气被大刀轻易劈散,刀刃过处,虚空也隐隐晃动,似乎立时便要被撕裂!和尚看得眼皮直跳,刚打算逃离,就见密密麻麻的黑白光球劈头盖脸打来!这和尚不愿硬接,赶紧刷出几道灰气稍稍抵挡,斜刺里窜了出去!匆匆回头一瞥,只见那些光球个个扁圆,分明是放大了数百倍的黑白棋子!原来另一个大汉手中托住的,不是铁块,而是一个硕大的棋盘!这边方才站稳,头顶破空声又响起,却是先前那大汉又持刀砍来!和尚无奈,只得再次避开!这和尚一早就看出来,两个大汉本身修为并不算多么高明,奈何手中所持,俱是元神高人见了也会眼红的宝物,二人一近一远,配合也十分娴熟,自己空有一身本领,奈何宝物不济,只能被动挨打!三道黑气也并未讨得好去,被一道清光追得四处乱窜,时不时还被漫空飞舞的法器或者神通打中,亦是狼狈不堪!至于那彩色剑光,早被密密麻麻的清光符箓包裹得严严实实,半点看不出动静!三人尽落下风,隗千江却凭借天魔惑心铃和深厚的修为,逐渐将箫声压下,叮叮当当的铃声中,千余道门弟子大半神魂震动,昏昏沉沉的望地面落去,若不是有人出手,指不定会被摔成什么样!就在这龙泉殿高徒得意之时,空蒙轻灵的琴声响起,与箫声合为一道,瞬间就把局势扳回!隗千江催动天魔惑心铃,无论如何都不能将琴箫声压下,知晓今日已占不得便宜,便收了神通,将金铃往阮清身前一抛,只一击便将无数符箓击散小半!一道彩色剑光从缺口中飞出,瞬间便即远去!隗千江三人见了,也不耽搁,纷纷抽身而退,只是那三道黑气被清光追上,生生斩碎了一道!第一百零五章 道魔征战十七载,折戟沉沙有几何(十)( )阮清带了千余弟子赶到绿洲时,被许听潮斩杀厉魂谷门人救下的百多儒道修士,正在与一群沙狼搏杀。
沙狼是游荡在焰州戈壁上的狼妖,单个实力并不怎么样,但千余头集合在一起,有狼王统属,便不可小视。
这群沙狼应是闻到了生人气息,特地赶来猎食的。
数百头颇有些实力的狼妖缠住百余修士,其余狼妖则四下散开,若非凡人军卒拼死抵挡,不知会有多少百姓命丧狼吻!沙狼王见得忽然来了这许多修士,知道事已不可为,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招呼群狼撤退。
不想这一嗓子暴露了它的位置,被数十柄飞剑斩做肉酱!剩下狼妖四散逃走,却被众修一阵好杀,尽数成了给凡人进补的肉食!有这千余修士加入,原本乱哄哄的凡人顿时安心了许多,各项事务进行得井井有条。
考虑到来袭那四个魔修的实力,阮清并未立时离开,而是给滕伯望发了道传音符,就指挥一众修士布置阵法,有精通土行道术的,尽数抽调出来,聚沙为土建造房屋,安置伤残病弱,又遣了些修为高深或者遁速快的,在四周巡视。
许听潮再次出现时,又带回十余万凡人和诸多物资。
许恋碟见自家弟弟身上真气衰弱,赶紧拉住好一阵嘘寒微暖,得知只是真气消耗过度,才稍稍放心。
与一干相熟之人寒暄一阵,许听潮再次动身去了定胡城。
如此两次之后,绿洲又前后来了两拨共两千余儒道修士,各由一个许听潮不认识的元神带队。
且有零零散散的儒道修士从四处汇聚过来,正是先前逃出定胡城那数百修士中的幸存者。
见得有绿洲有三千修士,已经足够自保,阮清便和另外两个元神一起,赶到定胡城参战。
许听潮也依旧在定胡城和绿洲之间往来,将定胡城凡人一点点迁移过来。
只因定胡城被元神斗法波及多出,凡人死伤了十来万,许听潮估计,只要再有两次,便能将城中凡人尽数牵走。
许听潮这次赶回时,正好见到两三千魔修与儒道修士在绿洲上空交战!韩元遂与百余修士合力,驱使一卷赤红火焰熊熊的千余丈巨型画卷,与一团翻翻滚滚的暗红血砂相斗!郭雄狮和铁黑虎还是化作数十丈高的巨人,却被两黑一黯三道黑光缠得脱不开身!瑶琴玉箫在重重修士护卫中,各自凝神抚琴吹箫,轻灵的琴声和呜咽的箫声合力,抵住叮铃铃响个不停的魔铃声。
李栢垣和两个形貌酷似的黑面修士,各使飞剑法宝,一齐敌住那手持枯枝的和尚!苍山剑派弟子则组成剑阵,与一道彩色剑光纠缠!其余修士各自结阵厮杀,有好几处斗法的声势,半点不比这几处逊色!许听潮甫一现身,那隗千江就忽然收了铃声,把手中金铃一晃,两道若有若无的黑影从铃中飞出,桀桀怪笑着往瑶琴玉箫二女扑来!瑶琴纤手连拂,道道黑气从琴弦飞出,直往两道黑影身上缠去!玉箫手中竹箫也发出六色奇光,将周围数十丈尽数罩住!两道黑影被黑丝一缠,速度顿时缓慢,待得冲入六色光芒范围,更是有如蜗牛爬行,被二女周围守护的修士一阵乱轰,先后溃散成黑气消失不见!叮铃铃的铃声忽然又响起,瑶琴玉箫赶紧(蟹)合奏相抗!便在此时,两道黑影在二女身旁凭空凝成,对准二女眉心扑来!二女吓得花容失色,周围修士也是惊怒交集,却根本来不及抵挡或者救援!眼看二女就要遭劫,一道佛咒,一只金色火焰大手从上空击来,瞬间将两道黑影制住,片刻化成袅袅黑烟!与此同时,高空隗千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手中金铃颜色瞬间黯淡三分,铃声也戛然而止!许师兄!二女同时惊喜地呼喊出声!瑶琴纯粹是惊喜意外,玉箫眼中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许听潮却无暇搭理二女,这小子脸色忽然就变得狰狞,只一闪便从二女身边消失!二女定睛看时,却见许恋碟正祭出一口黑白小钟,挡住两黑一淡三道黑气!郭雄狮铁黑虎怒吼连连,欲要冲过来,却被百余魔修死死缠住!褚逸夫满面焦急,驾驭一道赤红光芒四下穿梭,却奈何不得那黑气半分!因为分心抵挡黑气,许恋碟的剑光便有些散乱,而苍山剑派的剑阵,便是以许恋碟的仙剑青华为主,此刻忽然失了章法,被那彩色剑光顷刻击溃!彩色剑光击溃剑阵,便自长驱直入,直取许恋碟要害!许恋碟脸色煞白,明知挡不住这剑光,还是将浑身真气滚滚注入黑白小钟!黑白小钟迅速变大,表面黑白气息流转不休,挡在许恋碟身前!师妹——褚逸夫绝望地一声大叫,也不去管那赤红剑光,合身挡在小钟前方!这苍山弟子两眼怒火熊熊,死命盯着迎面斩来的彩色剑光!三道黑气发出嘿嘿怪笑,从旁边袭来,直取褚逸夫面门!三道雷霆环绕的近百丈长剑光破空而至,那三道黑气惨叫一声,便被齐齐斩碎!七彩剑光也被斩得倒飞而回,在一个混身红裙的绝色女子跟前停下,光华尽敛,化作一柄晶莹小剑,微微颤动不止。
这女子眼露痛惜,忽然脸色一白,吐出一口鲜血!许听潮面色狰狞地现了身形,正好看见三道淡淡的黑气想要逃离,当下翻手取出一柄灰蒙蒙的尺许长小刀,接连斩出数十道灰色光刃!三道黑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惧的惨叫,便被斩得溃散!一具黑袍尸身从黑气中跌出,被许听潮摄来,随手发出一道金色火焰,直接烧成飞灰!我必杀你!许听潮脸上神色恢复平静,凝视数百丈外的红裙女子,冰冷的声音刺得人骨髓生寒!哼!一声冷哼,那女子架了剑光,飞身就退!隗千江本命法宝受损,阴晴不定地看了许听潮几眼,也默不作声地扭身遁走!倚仗元神高人的剑符取胜,果真好本事!嘿嘿!那手持枯枝的和尚讥讽一句,也是返身退走!其余魔修见状,自然不会恋战,纷纷收了法器神通,接二连三地遁走!诺大战场顷刻便安静下来,一众修士看了许听潮几眼,就各自忙起各自的事情来。
听潮……许恋碟劫后余生,又是自家弟弟所救,此刻甚是开心,拉着许听潮一阵打量,怎么看怎么顺眼。
许听潮将目光从姐姐身上移开,看着褚逸夫,原本的柔和忽然变成复杂。
褚逸夫被这小子看得很不自在,刚刚尴尬地笑了几声,就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心中一惊,想要躲避,却定住没动,待得光芒消散,只见一柄仙剑悬浮在眼前!这仙剑甚是眼熟,形制与许恋碟的青华一模一样,正是许听潮那佩剑青玄!等这褚老大愕然抬头,许听潮早去得远了。
这小子将翅中凡人尽数放出,又从乾坤袋中倒了一大堆杂七杂八地物事,就架起五色彩云往定胡城遁去……第一零六章 道魔征战十七载,折戟沉沙有几何(十一)( )仙剑是好剑,褚逸夫却不怎么提得起精神。
他知许听潮将青玄留下,不过是担心许恋碟的安危,并非打算赠予自己。
弟弟关心姐姐,原本无可厚非,奈何褚逸夫始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方才许恋碟遇险,自己何等惊惶恼怒与痛惜?然而这些都是无用,眼看心上人就要在眼前陨落,自己竟然无力到只能舍了一条性命,与她共同赴死!当时确实就是这么个念头,褚逸夫也没有多想别的,及至被许听潮救下,心里那突兀冒出来的挫败感,直欲让人掩面而逃!许听潮复杂的眼神,留下青玄的举动,无疑是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褚逸夫羞愧无地,右手已经抬起一半,却怎么也放不到青玄剑柄上!拿着它!莫要让我看你不起!许恋碟淡淡看着神色变幻的褚逸夫,眼中有失望,也有期许。
褚逸夫被这声音惊醒,蓦地出了一身冷汗,方才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然会有如此多纷繁念头!这仙剑拿是不拿?难道我大好男儿,竟要接受旁人施舍?若是不拿,只怕师妹再也不会理我……罢罢罢,我已是仙门中人,若连这点虚荣都堪不破,还修什么仙,炼什么道?!想通此节,褚逸夫心中杂念纷纷褪去,脸上神情也变得坦然,右手一伸,就握住剑柄。
青玄一声嗡鸣,欲要破空而去,褚逸夫手上真气一盛,将它牢牢抓住!莫闹莫闹,你入我手,正好与青华双剑合璧,你们本是鸳鸯同命剑,合该这般双双对对,永不分离!许恋碟见褚逸夫终于接受青玄,心中松了一口气,转为无限开心,听得褚老大如此言语,忽然双颊飞红,却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含羞带嗔地别开脸去……又是两个来回,定胡城中存活的百姓已被尽数移到绿洲处,不过将近百万人的衣食住行,依旧是个不小的难题,尽管许听潮已将定胡城的库房搬空,米粮充足,但是住行和日常用品实在奇缺无比。
申屠思求上门来,许听潮也不好推拒,架起重新遁回定胡城,挨家挨户地搜集锅碗瓢盆衣被桌凳,一直忙到第二天上午,才总算弄了个七七八八。
其间又被魔门元神偷袭了好几次,都仗着身上宝物和道儒元神的援手,有惊无险地躲过。
倾倒出最后小半乾坤袋杂物,还来不及歇口气,许听潮就觉得旁人看自己的目光甚是奇怪,略略思索,找不出缘由来,这小子就寻了个安静的地方,打坐调息,恢复损耗严重的真气。
再次被叫醒,已是当天下午,许听潮才睁开眼睛,就见陶万淳,焦璐,滕伯望,安期扬,钟离晚秋,宿璇玑,以及好几个不认识的元神,含笑站在面前!自家姐姐和褚逸夫侍立一旁,神色微微激动。
这小子颇有些桀骜不驯,却也不敢怠慢,慌忙起身行礼。
免了免了!陶万淳呵呵笑着一甩衣袖,你这孩子当真纯善,竟肯为了凡人如此奔波,让我们这些做叔伯的好生惭愧!许听潮这时才恍然,感情昨晚自己累死累活奔波两地,竟是没人愿意做的脏累差事!师侄可是后悔了?见得许听潮脸上不自然的神色,陶万淳忽然微笑着问道。
许听潮还能怎样回答?若是那申屠思再次求上门来,他自忖多半还是会答应的。
我等前来,却是为师侄谋求一桩天大的好处!不待许听潮回答,陶万淳就提起几人的来意,前次师侄为师门改良五行灵火真经,又救了裴郑两位师弟和齐师妹的元神,并护送他三人转世,均为不世之大功!昨晚又甘冒奇险,救得定胡城全城百姓,还斩杀了数百魔修,以及天魔宗后辈翘楚崔朽藜,如此功劳,让师叔伯不知该如何赏你!许听潮不说话,既然人都来了,怎么还说不知道如何奖赏?果然,陶万淳很快就接着说了下去。
我等商议来商议去,决定为你建宗立祠,施展那神道之术,好助你修行!何为神道之术?许听潮并不知晓,再看姐姐和那褚逸夫,也是一脸茫然,唯独几个元神听了,脸上均都露出羡慕的神色。
想来定然是一门高深玄奥、顶顶了不得的道法!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几个元神脸露羡慕,定然是因为他们没有修习,但为何又不去修炼呢?傻小子,想要施展这神道之术,除了本身必须修炼得有佛门功法,更需天时地利人和,否则就只能徐徐图之,只是耗费时日太长,还不如自家苦修来得实在。
你昨晚所作所为,已被定胡城百万百姓铭记,此刻已然为你立起了生祠!焦璐的解释,着实让许听潮惊讶了一番,他自问也就是跑跑腿而已,并未护得百姓周全,却得受这般大的好处,心底有些不大自在。
师侄莫再犹豫,凡俗百姓所求,不过安乐温饱而已,若有人能满足,百姓自然感恩戴德,更何况此等救命大恩?且随师伯来,师侄想得到这般好处,却需自己出力才行!陶万淳拉住许听潮,架起遁光往绿洲飞去,一路上介绍了几个不认识的元神,分别是回春谷司空,百机堂公孙易,灵谷派轩辕冰心,以及醉仙的景长空。
许听潮见过礼后,又问了当前形势。
原来几天前接到定胡城求援时,道门修士正在大漠深处与魔门交战,众元神一商量,就决定留下几个战力强悍,擅长遁术的元神缠住魔门,其余元神和弟子则赶紧分先后回援。
几天交战下来,却因魔门准备充足,稳稳在定胡城站住脚跟,儒道只好暂时放弃定胡城,决定在绿洲新建一座雄城,与魔门对峙。
而魔门似乎也有此打算,道门巡逻弟子已经发现胡人大军和部落,正在往定胡城迁移。
陶万淳要许听潮做的,就是在建城时好生露一次脸!上万儒道修士凌空站立,排成一个繁复的阵法,许听潮就位于阵法中心。
这小子手持一枚橙黄光芒缭绕的令牌,身躯被阵法投影成百丈巨人,只见他将令牌朝西方一晃,一道十丈宽十里长的城墙立时拔地而起,直直长到九十丈高才算罢休!这种空前充实的感觉,让许听潮微微有些兴奋,举起令牌又朝南方晃了晃,同样的城墙拔地而起,与西方城墙在西南角完美融合!他是舒爽了,布阵的修士却有些承受不住,修为浅薄的赶紧取出一枚颜色各异的晶石捏碎,蓬勃的灵气瞬间又充满整个大阵!这种晶石,本为五行灵气凝结而成,大夏朝天地灵气异常浓郁,故而出产甚多,几与普通石头无异,用途反而并不广泛。
用来补充阵法消耗,正是其中之一。
见得如此浓郁的灵气,许听潮乘势将东方和北方的城墙筑成!至此,一座城墙十里的四方小城初步成型,可惜的是没有城门,不过许听潮并不需理会,自有阵外元神高人掐诀御剑,瞬间就在每道城墙上开了三道城门!如此改天换地的威能,就算是见惯修士斗法的定胡城百姓,也人人为之瞠目结舌!更难得干这事的上仙,还是把他们从定胡城中救出那位,如此,怎不感恩戴德?当下就又小半百姓跪倒,叩拜不止!许听潮眉头大皱,却因身在阵中,无法出手阻拦,其实就算他有空闲,照样无力同时阻止二三十万人伏地跪拜!阵外元神也个个视而不见,半点没有出手的意思。
许听潮无奈,只得集中心力,晃动令牌,在第一道城墙西方十里出,筑起第二道城墙。
这城墙长三十里,宽同样为十丈,高八十丈,两头正好比第一道城墙一边长出十里……如此一天一夜之后,许听潮与众修合力,已筑起一座城墙长七十里的城中城,但大阵并未解散,万余修士正自静坐吐纳,恢复消耗的真气。
许听潮也在休息,他的真气并没有多少损耗,就是心力消耗太过,施展如此大型的道法,并不是神魂虚弱的他能够完全胜任,只能如此筑成一道,休息一阵了。
好在已经筑成的城中,足够百余万百姓居住,像建造民居这等精心活,自然有精通土行道法的元神来做。
这天中午,许听潮正自缓缓运转真气,消除神魂传来的虚弱和疲劳,心底忽然升起一股警兆,不禁猛地睁开双眼!只见西方飞来三道漆黑如墨的百丈剑光,气机牢牢锁定自己!不等许听潮出手,一白一红一青三道百丈剑光冲霄而起,轻易就将那黑色剑光尽数拦下!卢寒磬,识相的赶紧滚蛋,否则当心我毁了你的破剑!哼!好歹也是元神高人,怎能被焦璐一句话就吓退?三道黑色剑光夭矫盘旋,朝焦璐的青色剑光绞来!白红两道剑光赶紧从旁缚住,双双扣住一道黑色剑光,只听喀喇喇连响,黑色剑光光芒黯淡,狼狈脱出白红剑光的绞杀,被另两道黑色剑光护住,顷刻回转西方!最好不要让那许听潮出城,否则老夫必斩之!第一零七章 道魔征战十七载,折戟沉沙有几何(十二)( )许师侄无须惊慌,此人乃是天魔宗宗主,精修一部魔门秘典魔灵三分录,你杀了他的宝贝徒弟崔朽藜,这老儿自然恨你入骨!倘若今后不小心遇上,切记不可与其缠斗,径直以摩云翅遁走便是。
卢寒磬擅长小范围腾挪,却不擅长长途飞遁!听了陶万淳的解释,许听潮面有忧色,不是担心自家遇上卢寒磬会如何,而是那夺舍了天魔宗女修的天魔炽奴,就出身魔界魔灵一族!这卢寒磬修炼的功法唤作魔灵三分录,莫非与魔灵一族大有干系?炽奴曾经说过,数万年前,天地玄门和水府龙门曾杀入魔界,大肆抢掠过,这魔灵三分录,或许就是从当时的魔灵一族夺来的也说不定!愈是这般想,许听潮愈是忐忑,不过脸上神色却逐渐平静,陶万淳远远见了,才放下心来。
这老道哪里知晓,许听潮担心的另有其事,并非忧虑自身!除了已死的崔朽藜,许听潮还打算做掉厉魂谷邢勉,以及那使晶莹小剑的红衣女子,这两人均非等闲,若是当真被他得逞,免不了又要惹出两个元神来!所谓债多了不愁,大概就是说许听潮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这数十日,道儒和魔门双方都忙于安置凡人,并无什么大的战事发生。
许听潮也终于在众修辅助下,筑成一座里外九道城墙的方形雄城……好,只是城墙!不过这最外一道城墙,长一百七十里,宽和高都为十丈,数倍于原先的定胡城!此城城墙方才完成,就有十余精通阵法的元神高人,昼夜不息地布置大阵,历经半年才大功告成。
有大阵守护,此城远远看去,瑞气条条祥光阵阵,道儒经过一番扯皮,终于还是将其命名为定胡城!道儒能筑城,魔门自然不甘示弱,半年之内,同样在定胡城原址上扩建,筑起一座粗犷厚重,煞气腾腾的巨城,规模甚至还在新定胡城之上,城墙长达两百余里!此城名如其形,唤为魔煞!两座雄城在西方边陲对峙,儒门忽然对定胡城重视起来,且不说先后共有近千万百姓和士卒进驻,光是驻守定胡城的元神,就猛然暴增至二十五位,更有近万儒门修士急急赶来,在城中修建了五十六座千里户庭!何为千里护庭?此建筑源于大夏朝国子监祭酒宣穆宣敬昭精擅的遁法千里户庭囊中缩影之术,功用类似挪移乾坤阵,只要入得庭中,便有千万里距离,也是瞬息即至!儒门这等做法,自然惹得道门大为不满,各门各派的元神纷纷找借口回转门内,只留炼气弟子在城中历练。
当初见过许听潮金丹的太清门长老,只要还活着的,均都纷纷兑现了承诺,先后给许听潮不少好处。
也不知是否有人暗中授意,这些长老送来的,无不是自家的独门道法,许听潮最看重的,乃是一门名唤龙门三叠浪的道法。
这门道法不可用来直接伤人,而是可将旁的道法叠加,之后一起放出!名为三叠,其实能叠多少,全看你的本事。
许听潮把青玄借给了旁人,正好缺少一种强力手段,得了这法门,无异于雪中送炭!送这门道法的长老,正是郭雄狮和铁黑虎的师傅安期扬,这位安期师叔,一直看许听潮比较顺眼,也因为郭铁两个狮虎徒弟得宝,才舍得送出如此珍贵的道法。
许听潮还学会了一门唤作连心锁的道法,只要在两人身上种下,视两人修为高低,能在一定距离内感应到彼此的大致情形和方位。
据说若是虚境高人使出,便是相隔亿万里,也能轻易感应到对方的情形!如此妙法,许恋碟得知后,自然立即让许听潮在姐弟二人身上种下。
许恋碟还扭扭捏捏地央求许听潮,给她和褚逸夫也种一个,却被许听潮断然拒绝!不过这小子也没做得太绝情,直接把这门道法传给自家姐姐。
元神长老送的法器法宝,许听潮最看重月半师傅虞奁贺赠与的一面玄龟盾,这小子本来想让给姐姐,只是许恋碟说什么也不要,才自行祭炼,不过旁的法器,却被他一股脑塞给了姐姐。
这小子打算在道法上有所建树,对法器法宝委实无甚需求。
相比道门,儒门的奖励就显得十分寒碜,除了送来大批珠玉珍宝和二三十美人,就只封了个护国仙师的虚衔。
观许听潮平日里的作为,完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苦修之士,要世俗的财货美人有何用?这小子直接将东西分赏给二三十个美人,就不去理会。
这些美人得了如此大的好处,却并不肯离开,而是自愿留下来服侍,把许听潮惹得好不厌烦!几天之后,申屠思又带了一对小姐弟来给许听潮磕头,许听潮自然认得这对把鼻涕眼泪涂了自己一手一脸的可怜姐弟,思及自家身世,倒是好生温言抚慰了一番。
这对姐弟也是伶俐人,当场就给许听潮跪下,说是要拜师!许听潮修道才几年,哪肯收什么徒弟?最后耐不住姐弟央求,找阮清要了部颇为不错的功法,将二人收做太清门外门弟子,专门留在定胡城,帮许听潮打理在建的护国仙师祠!姐弟二人虽然遗憾,但得了仙诀,也自是高兴不提。
安置好姐弟二人,许听潮见申屠思颇为落魄,略一询问,才知他已不是焰州州牧,而是因定胡城失守,被罢去官职,如今只领了个闲散职位,靠微薄的俸禄勉强度日。
许听潮听罢,对世俗的龌龊又了解了几分,向道之心愈加坚定。
末了才请申屠思协助姐弟二人,打理那什么护国仙师祠,申屠思自然大喜过望。
旁的美人见许听潮这仙师似乎很好说话,也纷纷跪地哀求,许听潮不耐,索性全都扔给申屠思处置……恍惚间十七年又过,许听潮大半时间都在定胡城中静修,一边服用祁尧送来的蕴神丹滋养神魂,一边修炼道法神通。
定胡城早已建起千余座护国仙师祠,祠中供奉了他的陶像。
这小子借助万民香火愿力,将五蕴譬喻经修为增长了近倍。
定胡城有大阵守护,灵气充沛至极,正是修行的好地方,许听潮的五行灵火真经也是进益颇多,增长了两三成!闲暇无聊时,就邀约熟识的同门出城,与魔修斗上几场,十余年并肩作战,这小子不知不觉和阮清,月半,韩元遂,瑶琴,玉箫,郭雄狮,铁黑虎,行知远,麦丘丰,褚家三兄弟结下过命交情。
那天魔宗宗主卢寒磬果真如说得那般,一直驻守在魔煞城中,只要发现许听潮的行踪,立即出城追杀,甚至好几次还联合卢寒笙,枯寂和尚等元神围追堵截。
奈何许听潮实力日渐恢复,遁速奇快不说,更在他一次次追杀中变得越发溜滑,根本就无从捉拿,甚至好几次还吃了点小亏!卢寒磬被挑逗得暴跳如雷,却拿许听潮毫无办法,反而成就了许听潮的老大名声!许听潮也不是没有烦心事,他本立誓要斩杀厉魂谷邢勉和那对自家姐姐下手的魔门红衣女修,可惜自从被伏击之后,邢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那红衣女修每次出战,都有元神高人陪伴,且不说能不能碰上,就算遇得上,许听潮也无把握在元神高人眼皮底下杀人,数十次图谋,均都无功而返!那红衣女修名唤宫秋水,乃是大罗千幻宗樊楚客的爱徒,与许听潮斗了这许多次,修为突飞猛进,半只脚已经踏入元神!许听潮看在眼里,憋屈在心里,可惜照样无可奈何,此时就算单独与那宫秋水放对,他也不敢说就能稳赢。
另有一事,本应困守那神秘地煞峰的王诚,竟也出现在定胡城!派中长老解释说,大战时人手紧缺,王诚又颇为精擅买卖之道,才特地抽调过来,掌管物资调运,以戴罪立功。
等得战事结束,再论功减刑,顶多也就免去数十上百年的期限。
许听潮不置可否,太清门其余门人弟子,似乎也不屑与这等人物交往。
尽管处处受人白眼,这王诚还是坚持了十余年,兢兢业业,很少出过差错。
如此做法,倒是赚回了些人缘。
这些年,许听潮亲眼见到很多白发苍苍的同门来来去去,大部分都在与魔修争斗中陨落,只有两三人福缘深厚,在定胡城中有所感悟,修成元神,从此踏上长生大道,笑傲天地间。
这些老人,均是与祁尧陶万淳等同辈的师兄弟,寿元已近枯竭,如此做法,也是迫不得已。
若是机缘到了,自然踏入元神大道,一步登天,若是过不得,就借魔门之手,兵解轮回,期望可以从头来过。
魔门一方,也是如此,同样是白发苍苍的修士,在两城之间忘我厮杀。
每当此时,许听潮等小辈均都默默退散,站在远处观看,时时警醒自身,修行不易,莫要落得这般凄凉!……第一零八章 落日熔金神符剑,原是凝翠叩门钥( )这段时日,儒门和魔门依旧打得激烈,昨天还各有一位元神被斩了肉身。
道门却很少与魔门冲突,偶尔有一次,也是双方结下了深仇,在路上不期而遇,互相过上两手。
大部分道门修士,都安静地呆在城中静修,还有些则早早地回了门派,不再参与这等争斗。
许听潮本也打算与阮清等一道离开,奈何临时出了些事情,不得不留下来处理一二。
这事说来倒也简单,就是有些人看护国仙师祠不顺眼,想要做些手脚。
关系到自身修行大事,许听潮如何能忍?径直打上门去,将事主好生教训了一番。
其实近几年来,前来护国仙师祠祈愿的百姓,早已不如十七年前那般虔诚,许听潮得到的香火愿力也愈加微薄,五蕴譬喻经修为进展缓慢。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同时也为了给当年那对姐弟谋求个安身立命之所,才不得不争。
此时定胡城中,以儒门修士居多,大多数儒修对谋夺护国仙师祠这等忘恩负义的行径大加痛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正是因此,许听潮闹出的动静虽然很大,却并不曾造成太过恶劣的影响。
处理完这事,许听潮就打算与姐姐一起离开,但那姐弟二人苦苦央求,让许听潮再住上一晚,感念其情真意切,许听潮也就答应了。
半夜,许听潮正自运转真气,一张色泽黯淡的传音符忽然穿窗而入,停在许听潮面前微微颤动。
许听潮睁开眼睛,眉头微皱,片刻后才一把将那传音符抓到手中,光芒闪烁间,传音符很快灵气尽失,变成一张普通银色纸片飘落,许听潮却陷入沉思。
小半个时辰后,许听潮在屋中留下一枚玉简,化作一道黯淡的遁光离去……定胡城北数百里处,某座沙丘顶部,正有一个年轻修士负手而立,仰头观赏在云间穿梭的缺月。
忽然,这修士眉头一动,回头看着南方。
一道黯淡的遁光忽然出现在视线中,眨眼就来到近前,露出个黑色连帽披风,神色略微的阴沉的修士来,正是接到传音符赶来的许听潮。
二十载不见,许师弟别来无恙乎!不等许听潮开口,那年轻修士忽然笑着遥遥一抱拳。
胥庆煜?许听潮看了半天,才隐约记起,这修士正是当年他与芍药从苍山剑派离开时,半路现身拦截的极乐宫弟子,极乐真人的首徒。
许师弟好记性!极乐宫烟消云散这么多年,能记住我的,已经不多了。
胥庆煜嘲弄地笑了笑,才继续说道:当年师尊怪我办事不力,将我罚至后山面壁思过,不想却因此躲过一劫……这玉简中记载的就是金乌法衣的祭炼法门,许师弟请过目!许听潮接到传音符后,之所以前来赴约,就是因为胥庆煜在传音符中说他知晓金乌法衣的祭炼之法,当然,那时许听潮并不知道发传音符的就是这极乐宫残徒。
接过玉简粗略一看,许听潮心里不由升起几分欢喜来。
胥庆煜说得果真不错,玉简中记载的确实是金乌法衣的祭炼法门,更特别提到,以金乌法衣辅助施展落日熔金剑,这门道法的威能会凭空增大数倍!翻手将玉简收起,许听潮静静看着胥庆煜。
这极乐宫门人,竟然知晓自己身上有金乌法衣,还舍得将这等法门送给自己,必定有所求,且要求的事情定然简单不到哪里去。
此番为兄冒险前来,就是想与许师弟共同谋求一件天大的好事!胥庆煜故作神秘地吹嘘了一句,见得许听潮神色半点没有变化,只好干笑一声,继续说道,不知许师弟可曾听说过凝翠园?不曾!对许听潮的回答,胥庆煜并不意外,脸上微有得色,不过还是耐心地解释起来:许师弟可知数万年前鼎盛一时的天地玄门?许听潮点头。
这凝翠园,就是天地玄门设在西方的一座规模庞大的药圃,而许师弟修习的落日熔金剑,正是打开这药圃的关键……许听潮悚然动容!天地玄门的药园,究竟会有多少世所罕见的灵药?许师弟可愿与为兄一道,去那凝翠园闯上一闯?如此好事,许听潮怎会不答应?只不过对这突然找上门来的胥师兄,许听潮还是抱了三分戒心。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当年之事,两人可不算多和睦,两人大打出手,胥庆煜被许听潮轰入地下,丢了老大的脸面。
见许听潮答应,胥庆煜大喜过望,立即就介绍了一下凝翠园的大致情形。
凝翠园在定胡城西南方数万里的大漠深处,有一座八荒**天地大阵守护,按照胥庆煜的说法,两人这一去,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必定能够回转。
还说他之所一知晓这么多,是因为极乐宫与天地玄门大有干系,宫中典籍对天地玄门之事多有记载。
提到遁走的极乐宫,胥庆煜还很是惋惜了一阵。
黎明十分,许听潮就和胥庆煜一同出发了,走之前,许听潮给自家姐姐发了一道传音符,说是要外出一两个月,让她不要担心。
十余日后,胥庆煜将许听潮带到一处荒凉的红沙丘上。
方一落地,这极乐宫残徒就抬手打出一道赤色光芒。
赤光在高空明灭几次,才逐渐消散掉,两人左右,却各自飞来十余个炼气修为的修士。
右方那领头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许听潮一眼就认出,这老者正是自己同门十余人,二十年前从那白面小生庄工辞手中救下的蒋三通!让许师弟见笑了,这些弟子,都是愚兄幸幸苦苦重新找回,此次当能帮上大忙。
愚兄还要谢过许师弟当年的援手之恩,若非如此,将师兄只怕早已凶多吉少!小老儿见过恩公!许听潮袖袍一拂,就止住蒋三通的大礼,也不去理会胥庆煜等人如何行事,只是低头看着脚下沙丘,满脸若有所思。
许师弟当真好眼光!这沙丘下方,掩埋了八荒**天地大阵的一处阵门,也是凝翠园的一处入口,愚兄耗费十余年,好不容易才找到!许师弟暂且先将金乌法衣祭炼一番,清理沙尘这等粗活,就交给愚兄和诸位同门来做!愚兄倒是羡慕许师弟,竟能习成天地玄门的遗法,还得了金乌法衣这等上佳的法宝……许听潮没有理会胥庆煜的唠叨,而是遁上高空,把摩云翅化作一团数百丈大小的五色云霞,运起真气,开始祭炼身上那金乌法衣。
这件金乌法衣,许听潮得到手中已有四十余年,除了被天鬼追杀,身负重伤跌入阴雾那一次,几乎就不曾显示过有甚神异之处。
此刻只是稍稍祭炼,就忽然冒出几缕金色太阳真火来,将许听潮身上衣袍烧出几个大洞!许听潮神色一滞,慌忙停了真气,将金乌法衣除下,悬浮在前方十余丈处缓缓祭炼。
只见这金色法衣通体金焰滚滚,三足金乌展翅翱翔,在长袍上四处流窜!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炽烈高温,许听潮不禁暗暗庆幸自家英明,若不除下这金衣,而是强行祭炼,只怕少不得要受那真火焚身之苦!如此五天五夜之后,金乌法衣初步祭炼完成,许听潮收了真气,心念一动,这金衣就一阵模糊,从原地消失,下一刻,正好出现在许听潮身上!默默感受金衣上传来的气息,许听潮自忖,此时再施展落日熔金剑,威能至少要打上一倍,虽然达不到胥庆煜所说的数倍效果,也是祭炼不够深入的缘故。
尽管如此,许听潮依旧很是满意,此时再遇上大罗千幻宗那宫秋水,他有有七八成把握能将其斩杀!取出一套崭新的衣衫和披风换上,许听潮收了摩云翅,遁回那处沙丘。
方圆里许的暗红沙砾,大半已经不见大半,蒋三通等将近三十极乐宫修士,正或掐诀或御器,将残余沙砾移走,人人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倦色。
胥庆煜正自凌空而坐,浑身赤色光芒缭绕,显然是在默默调息。
许听潮看了一阵,忽然两手一搓,一道丈许粗,十余丈高的青色旋风凭空生成,发出呜呜怪啸,往残余沙砾卷去!青色旋风很快就被染成暗红,许听潮袖袍一拂,这旋风就挪到两三例外溃散开来,海量红砂失了支撑,簌簌落下,堆成一堆尖尖的沙丘。
恩公且慢,那凝翠园中指不定有什么凶险,这些小事,还是让我等来做!见许听潮又搓出一道旋风,蒋三通慌忙上前,诚挚地劝说道。
许听潮略微诧异地看了这老者一眼,忽然沉声说道:无妨!便又打出几道旋风,半天不到,就将方圆里许的红砂尽数吹走,露出个圆形的繁复图案来。
这图案似乎是铭刻在一块巨大的石板上,古朴沧桑,形如一轮圆日,阵阵晦涩的波动传来,许听潮体内的落日熔金剑蠢蠢欲动……第一零九章 猫耳小草万年参,八荒造化集一身(一)( )就是它!胥庆煜不知何时遁到许听潮附近,两眼直勾勾地瞪着沙丘环绕的圆形图案,激动得脸上肌肉颤抖!好半天,胥庆煜才总算平静下来,转头看向许听潮,颇有些急切地说道:许师弟,赶紧开启阵门,我们这就进去!这是凝翠园残图,进入药园之后,你我不一定出现在同一处,若当真如此,师弟径直到最中心汇合,你我合力,取一件了不得的重宝!此前路上能得多少好处,就看各自的造化了!到得园中,许师弟只要施展落日熔金剑,就会知晓出来的路径!胥庆煜说话间,向许听潮抛来一张兽皮地图,这地图色泽黯淡,看起来甚是古旧。
许听潮默默接住,浑身金红光芒一闪,遁上半空,化作一轮金红大日。
于此同时,地上那圆形阵法也嗡鸣一声,表面金红光芒流转,一轮(蟹)大了数倍的金红大日冉冉升起!空中那小一号的金红圆日缓缓下沉,最终与阵法中升起的大日融为一体,没有预料中惊天动地的异象,金红大日光芒陡然一黯,就形成个圆形门户,许听潮却不见了踪影!胥庆煜脸上显出一丝焦急,不过还是板着脸吩咐道:你等在此好生守候,待我入得园中,就将这阵法停了!一众弟子纷纷躬身应诺,胥庆煜神色稍微好看了些,盯着蒋三通看了几眼,才化作一道赤光,遁入那圆形门户中。
将近三十极乐宫弟子好不容易将阵法停住,另一个中年人忽然凑到蒋三通身边,叹了口气说道:如今的极乐宫,不比从前了!蒋三通瞳孔微缩,也是苦着脸应道:是啊,想老宫主和几位师弟还在的时候,我极乐宫何等威风?……某座草木葱笼的小山顶,一阵金红光芒闪过,许听潮的身形逐渐清晰。
这小子略一施展落日熔金剑,只觉冥冥中有个东西在遥相呼应,似乎只要念头一动,就能从这方天地离开。
悬着的心放下大半,这小子四处一看,只见四周都是繁茂的树木,处处皆有鸟鸣兽走,除了天地灵气更加浓郁些,也实在看不出,这凝翠园与外界有何区别。
尽管心有疑问,许听潮还是稍稍等了一阵,可惜并未发现那胥庆煜传送过来,这才翻手取出胥庆煜给的那古旧兽皮残图。
此刻,这地图正通体泛光,中心一个三叶图案熠熠生辉,周围数十个大小不等的红点微微闪烁,只在左下角有个绿豆大的小点,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许听潮试着移动了几次,发现这绿点标示的正是自己的位置。
看这残图的形制,似乎是万年前的东西,其上也没有改动过的痕迹,按理说不会是假的,但许听潮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思索一阵,这小子选定地图上离绿点最近的一个红点,架起五色云头飞遁过去。
方才接近,一道青碧光华就朝空中打来,歪歪斜斜地从他右侧十余丈出射过!许听潮早看得分明,发射这绿光的,其实是一具粗陋的竹傀儡,可惜它的半边身躯已然被毁,剩下的左手也折成个弯曲的角度,因此尽管它仅存的左眼中绿光闪闪,却总也打不中许听潮。
施施然落在地上,许听潮抬手打出一朵金色火焰,将这傀儡烧成飞灰,这才迈步走向前方那半掩的篱门。
这是一处小型的药田,田中稀稀拉拉长了几株肉(蟹)茎肥叶的不知名灵药,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许听潮却没有半点采集的**,这些灵药明显都还处在幼年,几株成年的却齐根而断,上半部分不知所踪,断口处还残存着啮咬的痕迹。
药田中间和四周,更有几堆疑是兽类粪便的东西。
想是没有守护,田中灵药都被山间野兽啃吃了!此处已然没有价值,许听潮架了云头,往靠近中心处一个稍大些的红点遁去。
这回,他遇上的是一群铁爪尖喙的白色鸟儿。
这些白鸟甚是凶悍,许听潮才现身,就个个浑身冒起白光,此起彼伏地接连啄来!许听潮周身忽然出现个金色光罩,轻易就抵住这些白鸟的啄击,在它们焦急慌乱的叫声中,从容不迫地从几个巢穴中采走七株金髓芝……在一个醒目的红点处,许听潮遇见两条头上长角的青灰巨蟒,两条巨蟒粗若水缸,身长五六十丈,皮糙肉厚不说,还擅长喷吐粘稠的毒液!许听潮不小心被这毒液沾到护身光罩上,若不是见机得快,运起真气将其弹开,只怕要吃个大亏!两头巨蟒甚是难缠,许听潮估算了下时间,最终没有与它们纠缠,而是架起云头直奔下一个更大的红点。
还在老远,许听潮就闻到一股中人欲呕的恶臭,好不容易屏息皱眉赶到近前,却见一堆小山般的大粪岿然而立,无数拳头大的屎壳螂进进出出,好不热闹!许听潮强忍心中的惊骇和不适,云头一折,就远远遁走!且不说什么巨兽能制造如此大的粪便,就是面对这等庞大的肮脏之物,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当然也可能是体型稍小的妖兽把粪便排成一堆,但如此恶习,也确实让人不敢恭维!如此地点,许听潮不奢望会有什么珍惜药材,就算有,也不一定鼓得起勇气采摘。
又来到一处更大的红点,许听潮神情逐渐阴霾。
这处红点标示的地方早已荒芜,处处杂草丛生,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出些建筑的残垣断壁,显然是被毁了很长时间。
多留无益,许听潮又架了云头往别处赶去,接连几处巨大的红点,不是被强大的妖兽占据,就是早已毁坏殆尽,偶尔还可见些人兽的骸骨散落其间,有价值的东西却寥寥无几!反倒是不经意间撞进一处大阵,费劲全力破阵后,得到数十株上等灵药!到得此时,许听潮哪里还不知,这古旧残图在当年或许不假,但如今却是早已过时的东西!拿不准那胥庆煜是否有意为之,许听潮心下却越发警惕,认准方向,朝地图最中心那处三叶草图案遁去!第一一零章 猫耳小草万年参,八荒造化集一身(二)( )因为路上不曾耽搁,仅仅小半日之后,许听潮就接近残图上标示的中心位置。
周围灵气已凝聚的结成浓稠的五色灵雾,每一次呼吸,许听潮都觉得体内真气壮大一丝!见得如此情形,许听潮心中暗喜,这等环境中,怎么也会生出几件了不得的灵物,由此来看,那胥庆煜似乎也并不是完全欺骗自己。
片刻之后,许听潮就已站在一片圆形药圃前方,见得圃中生长的物事,浑身汗毛陡然直竖!这药圃完全由白玉砌成,三条碎石小径将其均匀地分成三份,直通正中心一个方圆丈许的洁白玉台。
每片扇形白玉药圃中,均都密密麻麻地长满酒杯样绿色怪草,每一株怪草的杯口中,都有一根上细下粗的锥状晶柱,五色霞光缭绕其上,好不漂亮!最骇人的是中心处那洁白玉台,其中竟正生长了一株体型百倍的巨大酒杯,杯中晶柱高达丈余,五色光霞炫人眼目!这些酒杯状的怪草,有个雅致的名目,唤作斛辉,听起来人畜无害,但它的另外一个名字嗜灵魔,却让天下修士人人谈之色变,又爱又恨!顾名思义,斛辉这东西,对天地灵气有种近乎掠夺的嗜好,普通修士,只要靠近斛辉周围数十丈,就会被吸干一身真气,若不能及时逃脱,就连修为境界也会跌落!而斛辉上的晶柱,则是修士人人眼馋的宝物。
这东西也是由天地五行灵气凝结而成,比起灵晶来,无论品质还是纯度,都要优越无数倍,若能得到手中,便可直接抽取其中灵气炼化成真气,不似平日里打坐,纳入体内的天地灵气,还需细细锤炼,除去其中杂质。
修士打坐吐纳,便是这么个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过程,而这斛辉晶柱,可以如同丹药般直接吞服,只纳不吐,用来辅助修炼,效率不知高了多少倍!此刻,许听潮离那百余药圃也就数十丈,但除了感觉浑身真气蠢蠢欲动外,并没有其余异常发生,待得仔细看时,才发现四小片药圃边缘竟有一道玄妙的禁制,将斛辉的嗜灵特性削弱大半,这一处药圃也变成顶尖的天然聚灵大阵!知晓了这处药圃的根脚,许听潮又开始期待起来,略一沉思,就迈步朝药圃中的一条碎石小径走去,体内真气也同时急速运转,准备抵抗斛辉的吸噬之力!方一踏上小径,许听潮就觉得体内真气不可抑止地从毛孔逸散,就算将真气运转到极限,也有少量源源不绝地溢出!心中略微骇然,许听潮不得不加快脚步,片刻即来到药圃中心那处洁白玉台!到得此处,斛辉的吸噬之力反而减弱了些,一是因为这玉台周围的禁制更加玄妙,二是此处灵气浓稠得不可思议,台中甚至已积满潋滟的五色灵液!玉台周围,是一个灵壤铺就的圆环,许听潮低头看着圆环中轻微的痕迹,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古怪的。
片刻之后,许听潮围着这圆环绕起圈子来。
一抹翠色从眼前掠过,躲到白玉台的另外一方,空气中传出一抹浓郁的药香。
许听潮忽然笑了,不用多费心思,就知那是一株化形的灵药。
这灵药也是有趣,以为躲在许听潮的视线之外,就不会被察觉到。
踟躇一阵,许听潮返身从碎石小径离开。
既然这灵药已经化形,也算是修行中的生灵,若真要将其捉了,拿回去炼成丹药,许听潮自问还做不到。
如此做法,与生吃人肉有何区别?至于那胥庆煜会不会干这事,许听潮并不清楚,若他不做也还罢了,若此人真的出手捉拿,随手阻止就是。
许听潮肯定,胥庆煜口中的重宝,并非是这化形的灵药,而是药圃中心玉台中那株斛辉上生出的五色晶柱!这株斛辉的体型如此巨大,其上凝结出的晶柱,本身就是件天地异宝,但究竟有何逆天功效,只怕要得到手中,才能稍稍窥视一二。
许听潮在这白玉药圃旁边等了四天四夜,胥庆煜才狼狈不堪地赶至。
许师弟好快的手脚,不知这几日都有何收获?愚兄四处奔波,却只得了几件破烂,还被几头妖兽追得好不凄惨!胥庆煜一见到药圃旁边好整以暇打坐炼气的许听潮,就不由大声抱怨起来。
许听潮睁眼,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许师弟可是以为愚兄刻意欺骗?愚兄委实不知,这凝翠园中的变化会如此之大……罢罢罢,许师弟你有所怀疑,也是应该的。
但合作却还得继续,这药圃中的斛辉晶,你我平分了!最珍贵那根,一人一半如何?许听潮不置可否,胥庆煜就当他默认了,挥手放出两只灰不溜秋的三尺长老鼠状小兽。
这两只小东西,就是产自坠仙州的斥灵兽,平时无甚大用,此刻却正好用来采摘斛辉晶。
可惜它们都还年幼,不敢接近中心那株最大的斛辉,到时只好请许师弟与愚兄联手,冒些风险将其取下!斥灵兽这东西,许听潮自然是知道的。
其实只要听说过斛辉的,几乎没人不知道它们的大名。
斥灵兽也是妖兽的一种,不过天生精通一门神通,一经施展,就能将浑身妖气排斥干净,等收了神通,妖气又会缓缓恢复。
老实说,这门神通委实鸡肋至极,妖兽可以算作掌握了特殊本事的野兽,行事奉行野兽的那套丛林法则,讲究弱肉强食,因此,越是强大的妖兽,才能活得越滋润。
这斥灵兽倒好,天赋神通竟然是排除浑身妖气,妖气一除,与普通野兽又有何异,一个不好,甚至可能成了普通野兽的腹中餐!偏生它还喜食天地灵物,胃口更是大得有些吓人,因此也没有修士愿意豢养。
也正是因此,斥灵兽发动神通后,恰恰适合用来采集斛辉晶!胥庆煜放出这两只斥灵兽,确实还处于幼生期,天赋神通并不如何娴熟,要摘取最中心那巨大的斛辉晶,的确力有不逮。
尽管如此,两只斥灵兽还是进进出出,视药圃边上的禁制如无物,小半个时辰,就将三片扇形药圃中的斛辉晶采摘一空,在胥庆煜和许听潮跟前各自堆了一堆。
除掉最开始时,两只小兽一人啃吃了一枚,所有的都在此处了。
两人各自挥手收起跟前的斛辉晶,才神色凝重地看着药圃中心处那洁白玉台。
丈许高的晶柱上五色霞光伸缩缭绕,说不出地动人心魄!许师弟,等下愚兄会让两只斥灵兽拼死将它齐根折断,师弟则想法将其从禁制中取出。
那禁制虽说玄妙了些,但应该也不算难以攻破。
许听潮点头表示知晓,先前斥灵兽从扇形药圃中采摘斛辉晶时,许听潮就已发现,药圃周围的禁制,根本没有阻拦外物入侵的能力。
就算中心玉台周围的禁制更加玄妙,想来也不会坚固到哪里去。
在胥庆煜的驱使下,两只斥灵兽惊恐地靠近那白玉台,试探了好几次,才战战兢兢地一头撞入其中!尽管两兽身上并无半点妖气灵力,身躯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也不知胥庆煜动用了何种秘术,两兽忽然变得暴躁异常,乌黑的小眼中血光闪烁,同时尖鸣一声,合身朝那丈许高的斛辉晶根部扑去!只听砰地一声脆响,那斛辉晶应声而断!许听潮抬手甩出早已准备好的绳索,绳索前端,还有一道灰蒙蒙的光刃打头!噗!光刃在禁制上斩出一道半丈长的缺口,麻绳紧跟而入,准确缠住正自跌倒的斛辉晶根部!便在此时,一道绝强的吸噬之力从禁制缺口中探出,许听潮只觉浑身真气犹如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顷刻就被抽了个涓滴不剩!好在这吸力来的快去得也快,禁制一恢复,便自消散无踪。
在这期间,许听潮强忍不适,用力将那晶柱拉出!见得晶柱的底部,许听潮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然后脸色煞白地瘫倒在地!怎的会这样?!胥庆煜惊怒交集的声音传来,许听潮却无暇理会,用尽全身力气深吸一口气,干涸的经脉丹田中又生出一丝真气!许听潮赶紧用这丝真气打开灵犀配,取出一枚锥形斛辉晶来!经脉中真气汩汩生成,许听潮赶紧闪身离开原地!轰!一道赤色光柱打来,将那地方击出个丈许大的深坑!一击不中,胥庆煜脸色陡然变得难看异常,返身就往远处遁走!哼!许听潮脸色阴沉得滴水,架起五色云头,就朝胥庆煜追去!一个拳头大的绿发小姑娘,怀抱一枚拇指粗筷子长的五色晶柱,咿咿呀呀地缀在许听潮身后,也对那胥庆煜穷追不舍,神色焦急异常!这小人儿身穿翠绿长裙,满头卷曲的绿发中,一对尖尖的猫儿调皮探出,说不出的可爱!如此形象,正与先前许听潮从晶柱底部看到的一模一样,除了这小人儿,其实还有个浑身光溜溜白胖参娃娃,此刻不见踪影,想是已被胥庆煜捉了去。
第一一一章 猫耳小草万年参,八荒造化集一身(三)( )胥庆煜没被吸噬之力波及,是他见机得早,在灰色光刃斩中白玉台禁制的同时,就飞身退出数百丈!及至许听潮拼着全身真气被吸干,奋力取出那斛辉晶,他才施展玄门一起大擒拿,将斛辉晶摄到手上!不想稍稍查看,就发现这斛辉晶竟然只余外表一层寸许厚的外壳,柱中却瑟缩了两个拳头大的小人儿!如此结果,怎不让这极乐宫残徒惊怒交集?一声大吼,两个本就战战兢兢的小人儿骇然变色,齐齐闭眼冲出!胥庆煜正值怒火攻心,哪里容得下他俩逃脱?玄门一起大擒拿当头捞下,不想那翠裙绿发的小姑娘忽然变出一枚拇指粗筷子长的五色晶柱来,轻易就将他幻化的大手刺破,带着赤(蟹)裸的白胖参娃一冲而出!陡然吃了个亏,胥庆煜如何肯甘心?取出铜镜法宝,射出一道赤色光柱,就朝两个小儿人身上扫来!绿发小姑娘有晶柱护身,倒是轻易夺过这光柱,参娃却没那般幸运,被光柱扫中,立时现了原形跌落而下,被胥庆煜顺手收起!此时,胥庆煜才想起许听潮,手中铜镜一转,就朝瘫倒在地许听潮打来!却不想被许听潮轻松躲过!胥庆煜知晓大势已去,不敢再多作停留,返身就跑!被如此算计,还差点丢了性命,许听潮怎肯甘心?自是架了云头紧追不舍!那绿发小姑娘也跟在许听潮身后,两眼泪水横流,定然是担心那参娃的安危!手握斛辉晶,许听潮真气恢复十分迅速,遁速也越来越快,小半个时辰,就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近到百丈之内!许师弟,愚兄一时糊涂,做下这等蠢事!还请师弟大人大量,饶了师兄这一回!师兄愿将园中所得尽数奉上!胥庆煜惶急地求饶,许听潮抬手就是两道叠加的掌心雷!见得这雷电声势骇人,胥庆煜赶紧用铜镜喷出一道光柱,化作赤色屏障护住自身!滋啦啦!雷电击在光幕上,打得光幕一阵晃动!但这光幕异常坚固,竟没有破碎!胥庆煜紧绷的神色微松,趁机扔出张表面刻画了一座宫殿的符箓!这符箓飞至许听潮近前,其上宫殿图案陡然飞出,瞬间长至数百丈大小,将许听潮和那绿发小姑娘一同罩住!胥庆煜根本不看符箓是否凑效,毫不停留地遁走!只听轰轰连响,一枚五色晶柱,一道青色雷霆环绕的百丈剑光破壁而出,瞬间就将那宫殿搅碎,许听潮和绿发小姑娘先后遁出,继续朝胥庆煜追去!转眼,许听潮又追至胥庆煜百里之内,取出玄元斩魂刀,一气斩出十余道灰色光刃!胥庆煜大骇,死命将浑身真气通过铜镜注入护身光壁,却依旧没能挡住,铜镜破碎,被四道光刃斩中身躯,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兜头栽下高空!这极乐宫残徒浑身没有半点伤痕,只不过两眼神色呆滞,正是神魂被斩的征兆。
许听潮使出玄门一起大擒拿,将胥庆煜尸身捞住,落在附近一座小山顶上,抖手将其扔在地上!那绿发小姑娘架了五色晶柱,远远站在一边,想要过来,却又不敢,只急得手足无措,眼泪扑簌簌地流!许听潮伸手遥遥一抓,胥庆煜尸身上的腰带就被他摄到手中。
胥庆煜已死,这腰带上的残余气息,顷刻就被驱除干净,许听潮从中取出一个贴了几张符箓的玉盒,张嘴将符箓吹掉,抬手把玉盒抛给那小姑娘!小姑娘赶紧接住玉盒,迫不及待地打开盒盖,就见一枝儿臂粗的人参静静躺在其中!哇——小姑娘见此,抱住那人参哭得伤心欲绝!小脑袋在人参上蹭来蹭去,留下眼泪鼻涕无数。
许听潮不禁恻然,若不是这两株化形灵药,自己说不定已经死在胥庆煜手上,当下取出三枚蕴神丹,弹到小姑娘身边,也不去看结果,把夺来的腰带往腰间一围,弹出一枚火弹将胥庆煜的尸身烧成灰烬,架了五色云头,就往远处遁走。
一顿饭的功夫,许听潮已经遁出千余里,正想施展落日熔金剑,离开这凝翠园,忽然发现那小姑娘架了五色晶柱,抱着个双目紧闭的白胖娃娃远远遁来。
这小姑娘停在许听潮面前百余丈,咿咿呀呀就是一阵比划。
许听潮眉头大皱,搞不清楚这小东西什么意思。
小姑娘见得许听潮脸上的疑惑,不禁很是焦急,指指怀中昏睡的参娃,又比了个龙眼大圆球状。
许听潮恍然,原来她是想要蕴神丹!虽然知晓这小姑娘的意图,许听潮却有些犹豫,蕴神丹乃是祁尧特地为他炼制,用于修复受损的神魂,珍贵之处且不说,如今他身上也就只剩下七八粒,方才又给了小姑娘三粒,连自家都不太够用了。
咿呀,咿呀呀!小姑娘见许听潮意动,不禁又是好一阵比划,神情甚是急切。
许听潮苦笑,又摸出两粒蕴神丹,颇为不舍地扔给小姑娘,然后化作金红遁光遁入高空,开始施展落日熔金剑。
不想法诀才动,许听潮就发现有异物侵入丹田,浑身真气汩汩倒流,落日熔金剑不及施展出来,便即烟消云散!回流的真气,则在丹田中积成一汪五光十色的水潭!水潭中心处,一枚五色晶柱直直矗立,白胖参娃就泡在水潭中,光溜溜的身躯只露出小半。
那小姑娘则径直坐到五粒金丹的木丹上,眨眼化作一株叶如猫耳的小草,根须垂入水潭中,毫不客气地吸噬起来!许听潮嘴角抽搐,被这小姑娘如此一闹,浑身真气顶多还能用处三成,若非有源源不绝地灵气从浑身毛孔汇聚而来,补充小姑娘和参娃的消耗,许听潮立时就要翻脸了!说起来,那药圃中心的巨大晶柱,才是整个凝翠园中最珍贵的宝物,没想到却被这两个小人儿啃吃成了空心,只留下一枚拇指粗筷子长的纤细晶柱!两个小人儿为何不怕那巨大斛辉的吸噬之力,或许这世上无人知晓,但他二人是凝翠园中最大的受益者,这点毋庸置疑。
如此两个天地宠儿住进许听潮丹田,也不知是福是祸……第一一二章 天下苍生几刍狗,东海鱼妖伏波涛(一)( )许听潮神色阴晴不定好一阵,最终没有对丹田中两个小人儿下手。
如果我落得参娃那般下场,姐姐也会如此救我……再者,以这两个小家伙的神异,此时与他们打好关系,说不定将来会成为修行路上的一大助力。
如此想着,许听潮也就不急于从凝翠园离开,而是找了个灵气充裕的僻静山谷,随意布下几道禁制,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恢复真气。
事情却有些麻烦,这猫耳小人儿,似乎已将许听潮的丹田当做那聚集天地灵气的斛辉,只管与昏迷不醒的参娃一道,放开胃口鲸吞海吸!许听潮用尽办法,也没能从这两小儿人手中抢回哪怕一丝半缕的真气控制权,盖因无论他将五行灵火真经如何运行,猫耳小人儿和参娃身上,总能生出更大的吸噬之力,将真气牢牢缚住!这天下间的修炼法门,无不是吸纳天地灵气化作自身真气,功法的作用,有些类似水泵,若将修行生灵的身躯比作孤岛上的水池,天地灵气比作无尽的大海,水泵的作用就是将海水泵到水池中。
当然,实际情形远比这个比喻复杂百万倍,但大体原理就是这般。
很显然的是,猫耳小人儿和参娃的水泵,效率要比许听潮的五行灵火真经高上很多倍。
苦思冥想好几日,许听潮终于决定曲线救国,咱的水泵比不上你们,那就增加海水的总量!这小子是个干脆人,刚一想到,翻手就从腰带中取出两枚五色霞光缭绕的斛辉晶!几乎就在同时,许听潮发现丹田中的猫耳小草立即化作人形,站在木丹上咿咿呀呀一阵胡乱比划,自己身上蓦地生出无穷吸噬之力,方圆数十里的灵气尽数涌来,四周草木上冒出星星点点的青碧光芒,脚下土地也有丝丝缕缕的黄色气体袅袅蒸腾!这些灵气全都纯净异常,恰如百川归海,尽数灌入许听潮身躯!方圆数里天空,顷刻就由于灵气太过稠密,生出种种异象,五色漩涡,闪亮光点,甚至还有黑沉沉的浓云和肆虐的闪电!好在这吸噬之力,随着许听潮手上两枚斛辉晶消失,也立即跟着消失,诸般异象也就齐齐戛然而止!许听潮依旧保持手握斛辉晶盘膝而坐的姿势,满脸都是骇然!就是方才这么一阵,这山谷中,早已是草木枯黄,土地龟裂,一派灵气尽失的模样!至于布下的禁制,不知何时就无声无息地消散不见!如此可怖的吸噬之力,与掠夺有何区别?这两个小人儿,只怕早将斛辉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更难得的是还能自行控制,若运用得当,定是一记鬼神俱惊的杀手!有这么两个恐怖的杀手在自己丹田中,许听潮怎不提心吊胆?虽然方才他也得了不少好处,丹田中那五色水潭壮大了近倍,自身能控制的真气也增至六成。
但只要一想到两个小人儿的可怖,这小子心里还是不禁阵阵发寒!许听潮估计,以这两个小人儿对灵气的嗜好,只要回到凝翠园中心那片斛辉药圃,他们八成会把家从他的丹田扳回那株巨大的斛辉!但这小子最终并不曾那样做,而是重新找了个灵气充沛的山谷,又取出四枚斛辉晶…………渺无人烟的大漠,此刻正值中午,一轮炎炎烈日当空高挂,将自身澎湃的热量尽情倾泻!忽然,一处起伏的沙丘上,猛然腾起浓郁的金红光芒,几个呼吸间,就化作一轮数十丈大小的金红大日!比之高空那炽白的烈日,这轮金红大日除了酷烈,还多了一些森然杀伐的气息!这金红大日持续的时间不长,顷刻就凭空消散,露出个披了黑色连帽披风的俊秀男子。
这男子自然就是从凝翠园中脱身的许听潮。
许听潮心有余悸地回望了几眼,才架起一朵五色彩云,往东北方急驰而去!此刻他体内真气充盈至极,几乎达到全盛时期的十一成。
丹田中那五色水潭扩大了三倍有余,中间一枚五色晶柱直直矗立,散发出无尽五彩霞光。
水潭中,参娃依旧昏迷不醒载浮载沉,木丹上,一株猫耳小草根须盘结,几条纤细的柔根垂落到水潭中,丝丝霞光顺着根须,一缕一缕地涌入小草茎叶中。
这两个小儿人消耗得多,但许听潮身边总有一道强劲的吸噬之力,把周围天地灵气强行吸来,刚好供应得住两个小家伙的需求。
如此一来,许听潮不但修为尽复,甚至还略有增长,但一想到方才在凝翠园中遭遇的凶险,这小子还是一阵后怕!原来许听潮重新选好地方,拿出四枚斛辉晶时,丹田中那猫耳小草不出意外地又化作人形,咿咿呀呀一阵胡乱比划,之前出现过的异象再次发生。
许听潮是吸得爽了,却好死不死引来一头高三百多丈,长近五百丈的红毛巨牛!这巨牛奔走间地动山摇,连带周围虚空都隐隐晃动,两个硕大的鼻孔中,更是咻咻喷出百丈长的赤红妖火!方一见到如此巨大骇人的老牛,许听潮立即就明白,那堆小山般的大粪是何人的杰作!但他丝毫没有堪破真相的喜悦,而是如同中箭的兔子一般,架起云头返身就跑!奈何这老牛火气甚大,或许是恼怒许听潮打扰了它悠闲的生活,鼓起硕大的牛眼,四蹄纷飞,腾腾腾地就追将上来!运动一剧烈,老牛鼻孔中的两道火焰立时水涨船高,咻咻咻直往许听潮的云头燎来!许听潮开跑的时候,多少还有些希冀,丹田中两个小人儿能做点什么,一下子就将身后老牛吸成牛肉干!可惜那猫耳小草的表现,让他大失所望,老牛才现身,她就噗通一声跳进水潭,抱住昏迷的白胖参娃,瑟瑟发抖去了!如此乌龟的做派,似乎才是两个小人儿的本性,否则那胥庆煜早就被他们吸成了人干,哪里还有机会出手将参娃打回原形?话又说回来,若他们当真出手,只怕许听潮也不能幸免,只好与胥庆煜在黄泉路上做一对难兄难弟。
也正是因此,见得猫耳小人儿的表现,许听潮仅仅失望了一阵,就开始盘算起脱身之计来。
片刻之后,他就从腰带中取出一张表面刻画了宫殿图案的符箓,将手中还剩小半的四枚斛辉晶尽数打入符箓中,才把这符箓望老牛一抛!五色霞光闪烁中,一座数百丈大小的宫殿凭空生成,将老牛硕大的牛头罩住!许听潮趁机施展落日熔金剑,打算从凝翠园离开!就在许听潮身化金红大日的霎那,老牛震破了宫殿,鼻孔中喷出两道数百丈长的赤红妖火,直往许听潮袭来!许听潮赶紧调集太阳真火,将这妖火截住,下一刻,他就从凝翠园中遁出,回到大漠某处!此处绝非当初进入凝翠园的阵门,自然遇不上蒋三通等极乐宫弟子,许听潮乐得逍遥,直接驾云遁走。
一边飞遁,一边将与太阳真火混杂的妖火聚集,最后竟然得了脸盆大的一团!许听潮暗暗欣喜,他修炼的五行灵火真经,就是需要吸收融合天地间的异火,才能快速增进修为。
到目前为止,他的五行灵火真经修为已然极其深厚,但都是由几次奇遇强行提升而来,除了异常浑厚,本身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就是融合的唯一一种太阳真火,也是自家幸苦祭炼得来。
凝翠园中那老牛一看就知非同一般,它喷吐的妖火,怎么也应该算天地异火了,否则怎能这般轻易就侵入太阳真火当中?意外得了这好处,许听潮的云头似乎也轻快了几分,不似赶来时那样,还要将就胥庆煜,因此仅仅两天之后,许听潮就回到了定胡城中。
许恋碟和褚逸夫早已在他的住处等候,见得许听潮安全归来,自是大大松了口气,接着就问起这大半个月的经历。
许听潮只说与胥庆煜去了天地玄门的凝翠园采药,把旁的尽数说了,两个小人儿和老牛的事情却均都瞒下,又将胥庆煜暗算自己反遭了报应的事情稍稍改动一二,还拿出一半斛辉晶,硬塞给许恋碟,才算把事情糊弄过去。
至于为何总有天地灵气一刻不停地注入自身,许听潮一口咬定是修为增加后的自然变化,尽管许恋碟还有些疑惑,但也不认为自家弟弟会说谎,也就没有太过追究。
与姐姐约定第二天离开,许听潮就回了房间,打算好生休息一夜。
这大半个月,委实过得惊险,许听潮心理上确实有些疲倦了。
刚刚睡下没多久,当年那对姐弟中的姐姐就来敲门,说是一个叫做王诚的修士,给许听潮准备了一件礼物。
刚刚才吃了个大亏,许听潮哪里肯轻易相信旁人?吩咐这女子将玉盒放到桌上,就打发她走了。
十七载的修炼,当年的苦命女孩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如此不被许听潮重视,这女孩不禁黯然神伤,临走时一回头,却只见许听潮正自淡淡看着桌上玉盒,双目中五色光芒微微闪动,似是在沉思。
女孩心头一酸,两滴清泪悄然落下,打湿了这寂静的夜晚……抱歉,正逢大病,又有些卡文,暂时就这一章了……)第一一三章 天下苍生几刍狗,东海鱼妖伏波涛(二)( )待得那女子关好房门离去,许听潮才将目光从桌面那玉盒上移开。
修行之人对周围气息极其敏锐,那女子流泪,他怎会不知?只不过不同于自家姐姐和芍药,这样一个女子对自己生出儿女情愫,颇让他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对这女子最深的印象,还是十七年前姐弟二人扑在亡母身上哀哀哭泣的那一幕。
一个苦命的小妹妹,就是这女子在他心中的定位。
甚至这女子的名字,他都有些记不大清楚,秦楚?还是秦烟?尽管有些不忍,许听潮还是没有叫住离去的人儿,而是轻轻摇头,将心中烦恼抛却,仔细思索起王诚的用意来。
王成此举,很大可能是为了当年之事致歉,但许听潮并不完全相信,始终都抱有一丝戒心。
这般戒心,并非针对王诚一人,自从十七年前凝结元神反被天魔入体后,许听潮和姐姐许恋碟,就对旁人不是那么相信。
除了姐姐和芍药,许听潮还从未遇到能心无芥蒂交往的人。
实在想不通王诚会在送来的礼物上做什么手脚,许听潮索性祭出玄龟盾,抬手弹出一道剑气,将桌上玉盒的盒盖射飞!盒盖落到地上叮当做响,盒中物事也被许听潮看了个清楚——一具浑身银色的半尺傀儡!许听潮神色一凝,又弹出几道真气,换了好几种方法检测,并未发现什么不妥,这才将那银傀儡摄到掌心,同时也明白了王诚的意思。
当年我差点害了你一命,今日我便还你九条命!这银色傀儡,太虚真人就曾送给天尸门栾姓女子的小女栾明珠一具,名为仙命,只须祭炼入体,就能抵挡九次殒身之厄!这等宝物,连虚境老怪都会眼红,王诚竟肯拿来当做赔礼之物,足见其诚意了。
许听潮目光闪烁几次,重新用个玉盒将这傀儡装了,凌空画出几张符箓贴上,才好生收进腰间玉佩中。
这仙命傀儡的祭炼,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再说,许听潮也并未对王诚完全放心。
做完这事,许听潮就躺回床上,打算安睡,片刻后忽然又直起身来,将腰带中的东西尽数倒出,堆成一小堆。
看着这琳琅满目物事,许听潮略一沉吟,就将腰间粉色的灵犀佩取下,把佩中东西尽数转入腰带,才在屋中熠熠生辉的宝物堆上挑拣起来……第二天天刚亮,许听潮就已悄悄离去,昨晚那女子来敲门,只见桌上一枚粉色玉佩,在晨曦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许听潮的云头已经消失在南方天际,许恋碟不舍地收回目光,正好看到褚逸夫洋洋得意的神情,不禁恼怒地揪住这这厮的耳朵——你个没良心的,我家弟弟好心把青玄借你运使十七年,你却好意思一声不吭地直接昧下,还做出这般下作的表情!哎哟——师妹手下留情,耳朵要被扯掉了!褚逸夫连连哀求,却发现耳朵上的两根纤纤玉指传来力道又大了些,赶紧改了口风:小舅哥半只脚踏入元神的人物,怎还看得上青玄这等俗物,他走的时候,不也半句没……哎呀!许恋碟听褚逸夫小舅哥,俗物的乱说,心中羞恼,两根玉指一转,就把褚老大的耳朵扭了个翻转!候在门派大阵入口的苍山弟子,无不嘻嘻而笑……且不说这两人如何打闹,许听潮辞别了姐姐,便一路往南。
他也不急着赶回门内,因此故意将云头缓缓驱使,观看一路上的景色。
此处已是朔州境内,虽说依旧算是苦寒之地,但比起焰州那一望无际的暗红,不啻仙家胜境!只因宿璇玑和钟离晚秋突然有事外出,急招许恋碟和褚逸夫回门。
四天前,许听潮和姐姐,还有褚逸夫离了定胡城,一路往东飞遁,急急赶回苍山剑派,根本顾不得游玩。
因为见不得姐姐和褚逸夫亲密的样子,方一到达,许听潮就不顾姐姐挽留,执意离开。
此时这般做派,倒是大半为了疏解胸中闷气。
许听潮虽然极不愿意,但也不能不接受褚老大将会成为自己姐夫的事实,他不会去怪姐姐择偶不当,反倒把暗中促成此事的两位苍山元神暗暗恨上!只是也仅此而已,他又能如何,虽然看那褚逸夫不甚对眼,但不得不承认,此人倒勉强算个忠厚君子。
这般晃晃悠悠地入了翰州,许听潮又到极乐宫旧址闲逛了一番,才架了云头继续南下,不想刚刚行出四百余里,便突然心生警兆!许听潮想也不想,立即身化金红遁光,打算冲入高空!一道白蒙蒙的怪风忽然从上而下,对准许听潮劈头盖脸地刮来!许听潮身处遁光,却看得异常分明,头顶这白色怪风非同小可,竟似乎是西方庚金之气,刮动间带起刺耳的尖啸,更有淡淡的翎羽状利刃夹杂其间,甚是猛恶!自忖贸然置身其间,不死也要脱层皮!许听潮便不欲硬碰,遁光蓦地化作五彩,望斜刺里冲出!堪堪避过这蚀魂销骨的金风,许听潮骇然发现,东南西三方忽然各自出现一座巍峨大营,其上黑云滚滚煞气腾腾,营中影影绰绰不知有多少甲兵埋伏!许听潮正待掉头往北方遁走,头顶却传来一声得意至极地怪笑,一座黑红大营从天而降,将北方门户堵了个严严实实!许家小儿,可曾想到会有今日?!只凭先前那声怪笑,许听潮就已认出,在此设伏的乃是昔日大敌,兵家元神黄骖!以他如今的修为,又怎会看得上这元神中垫底的货色?当下也不答话,左手连扬,打出一道金色雷霆,却是将太阳真火以掌心雷的法门祭出!右手则将那玄元斩魂刀握住,稍一挥动,就有十余道灰色光刃接连斩出,直取北方大营!秃毛鹰,三个老鬼,还不快快出手?!黄骖不愿硬接许听潮的攻势,将大营往北方拉走,嘴里却有些焦急地呼喝起来!黄老弟,此子乃是太清门不世出的天才,你如此做法,就不怕落得与阴阳窟倪婆子一般下场?车老儿,你给我闭嘴!再不出手,老夫便叫你们尝尝煞火炼魂的滋味!黄骖的掌中营被金色雷霆和灰色光刃先后击中,顿时损失了数百傀儡甲士,心中肉疼无以复加,再听得那姓车的老头劝说,哪里还听得进去,直接恶狠狠地出言威胁起来!许师侄,老夫与侯卫两个兄弟被这老贼施了手脚,此番布阵伏击于你,实属无奈!切记莫要硬拼,赶紧找个机会溜走,老夫兄弟三人定当暗中相助!耳中才传来这么个声音,许听潮就发现,东西南北四座大营猛地涌出无尽傀儡甲士,天空更有数不清的大小鹰隼翱翔扑击!这些傀儡和鹰隼,单个实力并不如何,但数量实在太多,根本杀不胜杀!知晓了当前情势,许听潮便不肯徒自浪费真气,把云头收缩成一对五彩羽翼,认准东方扑去!方才传音的老者,许听潮已然记起,正是当年西陵城出手阻拦自己的一位兵家元神,只不知为何会落得受黄骖挟制的下场!这车老儿有意放水,许听潮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往他所主持的东方遁来!密密麻麻的黑甲红眼傀儡,见得许听潮的遁光,却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反而各自结阵,一副打算拼力阻拦的样子!许听潮神色一沉,正要打出手中凝聚的道术,却忽然又生生忍住!只见天空鹰隼雨点般落下,攻击许听潮的没有几个,反将车老头布下的军阵冲得七零八落!许听潮大喜,遁光陡然大盛,就从混乱中冲了出去,顺手灭掉数十只尖爪铁喙的扁毛畜生!鹰老儿,你干的好事?!车姓老者惊怒交集地大吼!原来他的傀儡甲士,被这群鹰隼一番扑击,立时损毁了七七八八!哼!一声冷哼,滚滚黑红云团中忽然飞出个秃顶鹰鼻的白发老者,本该是双臂的地方,却长了对数丈大的羽翅,呼啦啦一扇动,就往许听潮追来!许听潮看得分明,这老者竟是一个元神道行的妖修,本体不用猜测,当属鹰隼一类!此番来追,这妖修将双臂化作翅膀,速度甚是迅捷,比起许听潮也只慢了一线,双翅挥动间,更有两簇羽毛状的刀刃交替攒射,让许听潮疲于应对!不旋踵,黄骖也追了上来,这老儿不知从何处得来一对乌黑的铁翅,每扇动一次,就能飙出十余里,速度快得吓人!只是他似乎并不曾将这羽翅祭炼完全,运使之际颇多破绽,只能十多里十多里地直线前进,根本不能向许听潮那般灵转圜!正是寻了这个空档,许听潮才堪堪能在两个元神的夹攻下遁逃。
便只这一点优势,也足够许听潮从容应对,似这般被数个元神追杀的情形,在定胡城时,许听潮早已见得多了。
第一一四章 天下苍生几刍狗,东海鱼妖伏波涛(三)( )这般飞遁了一阵,许听潮倒是看出些端倪,黄骖背上那对铮铮铁翅,似乎和那秃顶鹰鼻的妖修老者大有关系。
只要黄骖从眼前掠过,这老鸟妖两眼就几乎要喷出火来,只是不晓得为什么,始终不肯对黄骖出手。
此节想不明白,暂且掠过不提。
许听潮略略估算,知晓车姓老者三人想要追上来,还要不短的时间,心下稍稍计较,就打算给身后两个老儿一点苦头吃吃!只见他忽然遁入高空,身化金红大日,有金乌法衣辅助,落日熔金剑的威能今非昔比,无匹巨力压下,两个老儿的身形都不由一滞!黄骖和那老鸟妖毕竟是元神道行的高人,只一振,就将身边巨力震散!黄骖见得许听潮停下施展神通,不惊反喜,大喝一声,就架起遁光冲了上去,背后铁翅笨拙地挥动,白蒙蒙的金风呼啸刺耳,毫不客气地向许听潮所化大日刮去!秃顶鹰鼻的妖修老者,神色间却并无多大变化,两翅呼呼扇动,数以千计的羽刃对准半空的金红大日射来!刺目的金红剑光当空斜照,眨眼就将黄骖刮出的怪风,妖修老者射出的羽刃淹没!两个老儿齐齐惊呼,慌不迭地躲闪,却还是被剑光擦到,一个的衣服破了几个大洞,另一个则翅膀上掉下几根灰黑羽毛!许听潮现了身形,嘴角挂起一丝不屑的冷笑,掌托一柄三寸金红小剑,淡淡向黄骖看来!黄骖没来由心中一寒,刚刚飞身躲避,就见一道金红流光破空而至,左肩紧跟着一麻,鲜血飞溅七尺!小贼,安敢伤我?!这老儿大怒,嘴上呼喝,右手却抓出一把白花花的木屑,脸孔扭曲几下,却又恨恨将收回袖中!秃顶老妖的动作却比黄骖快上太多,见许听潮现了身形,就将双翅一挥,面色凶狠地扑上!许听潮不欲与这老鸟妖纠缠,随手打出一道斩妖剑芒,飞身往南方遁走!此刻,黄骖才回过神来!这老儿怪叫一声,背后铁翅白光闪烁,刷地一扇,将附近虚空搅得一阵紊乱,人却倏忽不见了踪影!再次出现时,已在十里开外,距离许听潮也就数里距离!许听潮的五色云头飞遁不止,黄骖却顿了一下,就是如此耽搁,双方距离又拉开数里!但黄骖再次扇动翅膀,就赶至许听潮前方数里处!眼看又要被截住,许听潮神色一冷,抬手画出一道镇邪符,望正自转过身来的黄骖打去!黄骖袖袍一挥,一个傀儡甲士迎上迎面飞来的符箓,轰隆一声爆成漫空碎屑!许听潮面色微变,又举手打出两道赤红掌心雷!黄骖直把背后铁翅一闪,白蒙蒙的怪风刮来,只瞬间就将两道雷电吞噬!二人交手两次,足够那秃顶老妖追上!这老妖双翅已然化作人手,并不曾像往常一样合身扑上,而是站在数里外,两手一搓,打出五道白色羽刃来!这五道羽刃方一成型,就蓦地消失不见,顷刻又在许听潮附近破空而出,列阵直射要害!许听潮不曾料到这老妖还有如此玄妙的妖术,仓促间只来得及微微侧身,避开要害!噗噗噗连响,五道羽刃一道射空,三道被金乌法衣挡住,最后一道却在许听潮脸上划出个深可见骨的伤口!顾不得脸上剧痛,许听潮赶紧一催云头,往西北方遁走!黄骖怪笑连连,背后铁翅扇动,总能将许听潮截下,那秃顶老妖就站在远处,搓出羽刃攒射!这般交手几合,车姓老者三人的黑红遁光,也在西方遥遥冒头!许听潮无奈,只得返身往东方遁走!黄骖和那秃顶老妖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也不上前堵截,只紧紧跟住许听潮,远远用怪风和羽刃攻击。
又被这般追了小半天,许听潮忽然动用落日熔金剑,把两个老儿打得顿了一顿,之后立即现了身形,掌托金红小剑,不怀好意地看着黄骖!黄骖先前就被这小剑射穿了左肩,哪里还敢怠慢?!想也不想就将背后双翅折叠道身前,将自身牢牢护住!秃顶老妖见此,不禁脸上肌肉扭曲,刚想做什么,就觉得一抹金红光芒迎面射来!这老妖骇然变色,赶紧把头颅一偏,却依旧被这小剑射穿了半边面颊!没能出其不意地秒掉秃顶老妖,许听潮有些失望,却也不敢多作停留,架起五色云头就跑!秃顶老妖吃了如此大亏,怎肯善罢甘休?!只见这老妖发出一声非人的怒吼,眨眼变作一头身量百丈的巨大秃鹫!这秃鹫右颊鲜血淋漓,水缸般大小的眼睛中凶光闪闪,双翅一挥,就冲入高空,也不知施展了什么妖法,周身忽然生出成千上万的羽刃,雨点般攒射而下,噗噗噗地射入许听潮的五色云头!且不说许听潮如何应对,就是跟在附近的黄骖见了这等声势,也只觉头皮发麻!好在这老秃鹫似乎认准了许听潮,根本不理会这老儿,两只巨爪交替虚抓,两道白色光爪接连降下,瞬间就将许听潮的五色云头撕裂开来!许听潮发髻散乱,身着一件金色长袍,周身金色火焰燃起丈许高,火焰外围是一道金色屏障,隐约有梵唱传出!这小子脸上血迹斑斑,抬头注视天空,神色冰冷,抬手射出四道雷霆环绕的百丈青色剑气!那秃鹫不防许听潮竟然能释放如此威能的剑气,只来得及把双翅垂下,护住胸腹要害,就被四道剑气结结实实地射中!轰隆隆的暴鸣声过后,无数焦黑的鸟羽飘落,许听潮和秃鹫却都不见了踪影!黄骖目瞪口呆一阵,忽然咬牙一扇翅膀,打算往东方遁去,不想一直白色光爪从天而降,直取他顶门要害!铁翅扇动,黄骖轻易避过这记爪击,只不过神色变得阴沉至极!这老儿冷哼一声,翻手取出一具黑红傀儡,两手连连比划,嘴里喃喃念咒,竟是凌空做起法来!顷刻,天空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鹰啼,双翅羽毛破破烂烂的百丈秃鹫从天而降,轰隆一声砸进地面,口鼻溢血不说,还在满地乱滚,似乎正在遭受什么**蚀骨的痛楚!足足小半个时辰之后,黄骖才收了咒法,那秃鹫正仰面躺在一个山谷中,双爪不时抽搐,尖喙张开,带血的涎水顺着嘴角汩汩淌下!哼,老秃毛儿!此番可是你自找的!若非留你还有大用,老夫早就径直将你咒死,取了你一身皮毛骨骼炼制法宝!……许听潮不知身后的变故,与那秃鹫老妖硬拼了一记,他便拖着重伤之躯一路往东飞速遁走,丝毫不敢停留!黄骖和那秃鹫不曾追来,他也只当是这两个老儿认定自己还有一拼之力,不肯逼迫太紧。
这小子一面飞遁一面运转真气,等飞出万里之遥,才忽然发现真气恢复的速度足足是平常的数倍,施展内视之法一看,只见丹田五色水潭中,猫耳小人儿正抱住昏迷的参娃瑟瑟发抖!参娃虽然昏迷,却也停了吸收灵气,想来多少还是有些知觉。
没了这两个小人儿争抢,聚集来的天地灵气尽数被许听潮炼化为真气,速度怎能不快?如此情形,自然持续的时间越长越好,正是打着如此算盘,许听潮并没有提醒猫耳小人儿危险已过……两天后,许听潮修为尽复,只是身上的暗伤还需慢慢调养。
丹田中两个小人儿也逐渐恢复了平日里的行径,不过却成了惊弓之鸟,稍有什么风吹草动,那猫耳小草就会化为人形,警惕地竖起耳朵。
因为担心后方两个老儿追上,许听潮也没有心思理会这两株胆小如鼠的化形灵药,而是一刻不停地架了五色云头,往东方飞遁。
半月之后,迎面吹来的风中竟带着一丝腥咸,许听潮才猛然发现,自己已然穿越了大夏朝大半国土,就要到达东方的大海上!回头往西方一看,并不曾见到黄骖和秃顶老妖追来,但许听潮终究是不放心,加之从未到过海边,心里有些好奇,便继续往东方遁去。
须臾,视线极处天地交汇的地方,一道湛蓝的亮线蓦地出现,接着迅速化作无尽的深碧,更隐隐有潮声传入耳朵。
许听潮心中微微激动,全身真气不要钱似的注入摩云翅中!本就迅捷无比的五色云头,立时又快了三分!只是眨眼,就掠过海边一座高峰!那峰上有不少修士聚会,吵吵嚷嚷甚是喧闹,许听潮只听得……白龙伏波……、……身死道消,为天下笑!、……媚的墨鲤儿……等聊聊只言片语。
这小子本就不喜热闹,更何况此刻顾忌身后大敌,更没心思去搀和,而是毫不停留地遁入大海。
前方可是太清门许师侄?洪亮的男声自峰上发出,前一刻还在老远,下一刻却已回响在耳边!许听潮匆忙一回头,只见一个不认识的道人大修飘飘踏云而来!这道人黑须黑发,一脸和善,道行却不低,赫然是个元神境的高人!第一一五章 天下苍生几刍狗,东海鱼妖伏波涛(四)( )仅仅是淡淡看了一眼,许听潮就回过头来,继续架了云头飞遁,丝毫与其搭讪的兴趣都没有。
那道人见许听潮疏忽远去,原本和善的脸色陡然阴厉下来,冷哼一声,便驾云回了那临海山峰。
有几个炼气士出来迎接,反被他大袖一挥,凭空卷起罡风吹得东倒西歪!许听潮入了大海,驾云飞遁一阵,只见四下尽是墨蓝一片,颇有些不知该前往何处的踟躇。
虽然仍自担心身后追兵,却还是逐渐放缓了遁速,心中思忖不断,若在这大海上与黄骖和那老秃鹫相遇,该如何应对。
想来想去,也只得出一条,这大海上水行灵气充沛已极,若然动手,定要多多动用水行道法。
正思忖间,前方半空忽然传来一阵哗哗水声,许听潮举目看去,只见一墨衫男子脚下生浪,凌空踏步而来!这男子面目甚是平庸,举手投足间却说不出地恣意洒脱,更兼一身妖气浩浩荡荡,比之修成元神数百年的高人亦不遑多让,分外惹人注目!知晓遇到了个了不得的妖修,许听潮神色微凛,就打算绕道避开。
许道友孑然一身游览东海,何不随我去白龙岛坐上一坐?你是何人?听得此言,许听潮哪里还有避让的心思,两眼直视这飘飘然踏浪而来的墨衫妖修,神色冰冷!嘿嘿,这些年许道友声名传于天下,我认得道友并不奇怪。
那妖修见了许听潮的神色,却浑不介意,听说道友单凭一人之力,便足可力敌数名元神!在下不才,倒要讨教一二!这妖修说完,也不待许听潮答应,抬手就打出一道百丈长的碧蓝水流,轰隆隆当头浇下!许听潮脸色微变,也是抬手打出一道水流!这水流色作清冽,并无碧蓝水流那般有百兽奔腾的气势,方一接触,就被碧蓝水流冲得散逸开来!许听潮也不气馁,默默使出叠浪之术,原本溃不成军的水流中忽然生出无穷潜力,一波一波地向前涌去,竟将那碧蓝水流堪堪抵住!那妖修见许听潮的道术如此不堪,脸上本已微微露出失望之色,此刻却忽然惊呼出声:盛名之下果无虚士!许道友可愿随我一行?我愿将这踏浪之术相传!这妖修说话间,挥手收了水流,脸上神色已然变为喜不自禁!许听潮也是随手一挥,近百丈长的清冽水流重新散作天地灵气,淡淡地看了那妖修一眼,架起云头就走。
哎……道友且慢!墨衫妖修大急,脚踏激浪追来,却如何赶得上许听潮的摩云翅?这妖修情急之下,竟然凌空化作一头形似麒麟的十丈怪兽,四蹄奔腾间,带起滚滚浪涛,轰隆隆地追在许听潮身后!事成之后,不仅我愿将踏浪之术传授,墨鲤妹子也会以独门法术‘癸水元刀’相赠!许听潮本不想理会这莫名其妙的妖修,忽然听得墨鲤妹子四字,心下一动,就停了云头。
那妖修见状大喜,轰隆隆赶至近前,恢复了人形不说,还一步踏进许听潮的云头,与许听潮并肩而立,间隔仅仅三尺!许听潮见状,脸上肌肉抽搐几下,差点没忍住将这妖修强行扔出去!道友且行,认路的差事便交给我!啊,先转向东南!许听潮并没有立即催动云头,而是淡淡说道:有五个元神在追我。
那妖修神色一滞,很是古怪地打量了许听潮几眼,才作轻松状笑道:无妨!道友可敢与我同去?许听潮二话不说,按照妖修的指点,五色云头直往东南遁去。
那妖修心里嘀咕几句,便热络地与许听潮攀谈起来,半顿饭的功夫,许听潮倒是有些明白怎么回事了。
原来那白龙岛上,住了一头鲤鱼妖,立誓要化鱼成龙,奈何蹉跎数千载,也未能遂了心愿,眼看寿元将近,就趁海上起风暴的时候,拼尽全身妖力,与这天地异象对抗,试图在生死存亡之际能有所悟,脱去鱼身,化作真龙!人说生死之间有大悟,此话诚然不假,在定胡城十七年,许听潮就亲眼见到两三位门中师叔与生死之际悟得大道,成就了元神,但是因此而丢掉性命的,反而占了九成九!这鲤鱼妖的运道不算好,它本已悟了,却于半龙半鱼之际妖力耗竭,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老鱼妖虽然死了,但他的身躯乃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世人均都听说过真龙,但真正见得真龙的又有几位?老鱼妖身化半龙力竭而死,遗蜕引得无数修士争夺!这老鱼妖有个弟子,名唤墨鲤,乃是一头深海墨鲤成精,拼死保住自家恩师的遗蜕,逃回了白龙岛。
众修忌惮白龙岛上的鱼龙漫衍大阵,便聚在海边望月峰上广邀同道商议对策,好一举攻破白龙岛大阵!这墨衫妖修,自称乃一头天地异种踏浪兽化形,是墨鲤妹子的心上人,听闻白龙岛出事,不远万里从麒麟州上赶来相助,本待先去望月峰闹个天翻地覆,却意外遇见了许听潮,便忽然改了主意。
这踏浪兽听闻了许听潮的许多事迹,尤其欣赏许听潮斩却天魔补足转世师叔残魂的情谊,以及从小被狐妖收养的身世,还有认了一头狐妖当妹妹的举动……等等诸如此类。
反正一句话,这踏浪兽看许听潮顺眼,就邀请他到白龙岛,好帮助自家墨鲤妹子做成一桩大事!许听潮也不知是该骂这踏浪兽愚蠢,还是夸赞他能慧眼识人,反正自己麻烦在身,这踏浪兽虽不是元神,却也可堪与元神一战,若黄骖和那老秃鹫追来,正好是个不错的帮手。
就是不知他嘴里那位墨鲤妹子实力如何,自己这般贸贸然前去,会不会被人家拒之门外……踏浪,这位是谁?看着眼前大阵中模糊的倩影,许听潮就知自家的担心已然成真,这头墨鲤妖可不似踏浪兽那般单纯。
这是太清门的许听潮许道友,对我等妖修甚是亲厚!妹子快快打开大阵,放我们进去!踏浪兽见得自家墨鲤妹子的举动,显然有些焦急,生怕许听潮一个不高兴拂袖而去,一边好言央求,一边向许听潮赔笑不已。
原来是许道友!阵中墨鲤妖的语气忽然轻松了很多,掐动法诀打开阵门,道友请进!如今白龙岛危机四伏,小女子行事不得不小心一二,道友请见谅!许听潮正自疑惑,为何自家的名头竟这般好用,就觉手上一阵大力涌来,被那踏浪兽拉着闯进阵中!鲤儿妹妹……踏浪兽一见到这鱼鳞纹墨色衣裙的素颜女子,就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花痴状,连许听潮把手腕从他手中挣脱也不知晓。
墨鲤被这般注视,两片脸颊早就嫣红似血,也不知该如何唤醒这呆瓜,只好强作镇定地对许听潮道:十多年前,尚箜篌前辈和老叫花前辈来岛上盘桓,提及道友,多有赞誉!今日一见,实乃小女子之幸!道友驾临蔽岛,墨鲤本该克尽地主之谊,怎奈正值先师丧期,简慢之处,还望道友多多担待!道友自便即是!听得许听潮这般说话,墨鲤才算稍稍放心,向许听潮歉意一笑,强忍羞意,弹出一个水球浇在踏浪兽头上!你这呆子,我师往日待你不薄,且先随我去给他老人家磕头上香!好!好啊!被这般对待,踏浪兽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有些乐在其中的意味,也不顾佳人置气,腆着脸拉住人家小手,不由分说地直往岛上闯。
墨鲤脸上的红晕瞬间蔓延到脖颈耳根,挣扎几下,却挣不开这莽汉的大手,只得仍由他拖着往里走。
许听潮无声轻笑,脚下用力,也跟着去了。
一路上只见禁制重重,其中大半的气息,都颇为熟悉,正是出自于自己有恩的尚箜篌和老叫花两位元神前辈。
这般看来,这两位前辈与这白龙岛还真的大有渊源。
这墨鲤妖倒是不曾说谎!此番打算借助踏浪和白龙岛对付大敌,须得重新计议……如此想着,许听潮跟着踏浪和墨鲤二人来到一处白绫高挂的灵堂。
先入眼的,是一头盘成小山般的蛇样白鳞怪兽!定睛看时,这怪兽的样貌依稀在鱼龙之间摆荡,进一步是龙,退一步就是鱼,身上气势更随着这变化忽强忽弱,看来诡异无比!这应该就是墨鲤的师尊,那白龙伏波,身死道消,为天下笑的东海老鱼妖!这老鱼妖生机全无,浑身上下却没有半点伤口,想来是墨鲤不忍它死后身躯残缺,施展法术修补过了。
许听潮就这般看了半晌,忽然走上前,从灵桌上拿起三柱香,在长明灯上点了,恭敬地施礼后,才插到灵桌香炉上!踏浪陪着双目通红的墨鲤回礼。
许听潮伸手虚扶:道友节哀!不说还好,这话才出口,那墨鲤忽然就扑簌簌地流出泪来……第一一六章 天下苍生几刍狗,东海鱼妖伏波涛(五)( )墨鲤妖哭了一阵,才在踏浪笨拙的劝说下收了眼泪,红着一双眸子给许听潮安排住处,并亲自引路带到地头。
许听潮不料竟惹得这鲤妖哭泣,正自尴尬不已,得了安排,刚好可以避开,匆匆道了声谢,就钻进面前这还算精致的阁里,察觉二妖远去,才挥手布下几道禁制以作警戒,然后就盘膝而坐,运炼起真气来。
鲤妹,不管发生何事,我都会与你在一起!岛屿某处小径,踏浪忽然深情地拉起墨鲤的纤手,你方才哭泣,我这里好不难受!踏浪说着,将墨鲤的小手按在自家心口处。
没了旁人,墨鲤尽管双颊晕红,却还算放得开,小手在踏浪大手覆盖下展开,抚着那块跳动的肌肉,轻声呢喃道:浪哥哥的心意,鲤儿怎会不知?只是哥哥此番贸贸然带了个外人来,却是大为不妥。
踏浪有些尴尬,兀自小声分辨:许道友可不似旁的人类修士……我的傻哥哥!人类有句话,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便那许听潮声名传于天下,但不曾亲身相处过,又怎知他的真正性情?好在以鲤儿粗略观来,这人倒也如传闻的那般,虽然性格有些沉闷,却还算个君子!这是自然,我就说许道友并非一般人!踏浪得意一阵,忽然小心地看了墨鲤几眼,讷讷说道:鲤妹,许道友行事,与我妖类近似,与之相处,还是直来直去较好……你这呆子!墨鲤一听,佯装生气,将被踏浪握住的手抽回,莫非你以为方才鲤儿流泪,就是为了赚取许道友的同情么?踏浪唯唯诺诺,虽然没有出声反对,墨鲤怎不知他的真实想法?连心上人都这般误会自己,这墨鲤妖没来由心里一酸,两个眼圈忽然又红了。
自打恩师仙逝,原先与我白龙岛交好的修士,真心前来祭拜的没有几个,反倒大部分都跑去那望月峰,打起恩师遗蜕的主意!这世间的凉薄,鲤儿算是看得透了!许道友与你我素不相识,却能真心诚意地给恩师上一炷香!有此情义,定是个值得信任的人!鲤儿心绪激荡,那番泪水倒有大半发自肺腑……鲤妹勿要再说!都是我混蛋,不知鲤妹的苦楚,还在此处胡乱猜测!踏浪见墨鲤又要流泪,心疼得什么似的,听墨鲤一番解释,才知自己竟然误会了佳人,一时情急,抡起手掌就要往自家脸上掴去!墨鲤哪里舍得?赶紧双手揽住,贝齿轻咬几回,才忽然狠声问道:你邀许道友至此,都许下了什么好处?也没什么,就是‘踏浪之术’和‘癸水元刀’……你!墨鲤脸上现出肉痛的神色,想到事已至此,已然不能改变,只得叹息道,唉,你呀……我等妖修哪里似道门那般,神通秘术数不胜数!哪样法术不是幸幸苦苦砥砺数百载,还不容易才修炼有成的?你这般说送人就送人,当真是败家子!踏浪正垂首听从教诲,忽然耳边又响起墨鲤疑惑的声音:再者,我等自行领悟的法门,也不知人家看不看得上!许道友肯与你来此,只怕另有原因……是有点麻烦……踏浪脖子一缩,目光躲闪,那小子也不知是否霉星高照,竟然同时招惹了五个元神高人!片刻沉寂之后,就是撕裂苍穹的尖声咆哮——你这榆木呆瓜,怎的不赶紧去死!!……踏浪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认真地旁听墨鲤与许听潮讨价还价。
许道友,此番你惹来的仇家太过棘手,踏浪与你的约定,便不能算数!墨鲤说完,小心打量许听潮的脸色,只见这小子神色淡然,心里如何想法,竟是半点不露。
这墨鲤妖暗暗咬牙,只好又说道:倘若道友仇敌来袭,小女子会用岛上鱼龙漫衍大阵相助,只须道友答应助小女子收取白龙岛下的真龙脉,便算两厢抵过!许听潮微微动容,这墨鲤妖赶紧增加了筹码:鱼龙漫衍大阵是先师花费不菲财货,请尚箜篌和老叫花两位前辈布置,若是在为道友抵挡仇敌时损毁,道友须得支付赔偿!别的物事我们也不需要,就请道友传授两门拿手的道法!踏浪看似老神自在,实则心里一直在打鼓,他害怕自家鲤儿妹妹如此毁约,惹得许听潮不快,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其实许听潮走了无所谓,问题是又该从何处再找一个玄门弟子来?鲤儿妹妹要做的事情,非得借助道门玄功不可……不管踏浪如何想法,听了墨鲤妖的说法,许听潮觉得自己不算吃亏,就沉声答应了。
墨鲤大喜,当即就要求许听潮和她二人一起深入岛内,收取那真龙脉!许听潮自是无可无不可,到得地头,才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白龙岛下的灵脉,已然结成一条丈许长的五爪金龙,在灵气最充裕处摇头摆尾,见墨鲤进来,顿时生出几分欢喜,自动游上前挨挨擦擦,好不亲密!踏浪和许听潮就站在墨鲤身边不远处,奈何那金龙对两人甚是不待见,踏浪还好些,许听潮却连稍稍靠近都很难!许听潮很快就知晓了原委,自己丹田中木丹上那猫耳小草,不知何时已然化作人形,双目灼灼地注视着金龙,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微微抖动!许听潮只觉心中猛地升起一股食欲,仿佛那金龙是什么难得的珍馐美味,恨不得立时将它捉来吞了!许道友,你究竟修炼的是什么功法?为何我家小金会这般惧怕于你?墨鲤神色间颇为焦急,尚箜篌和老叫花前辈都说,真龙升腾隐现近乎道,只有使用道门真气迁移,才不致太过损伤本源!如今……该如何是好?许听潮亦是头痛万分,心中那食欲越来越强烈,此刻金龙已对他怒目而视,身躯弓起,随时都会反击或者逃走!那踏浪已然看出不对,闪身挡在墨鲤跟前,神色间满是戒备和惊疑不定!脑中念头急转,许听潮忽然眉头一皱,尝试调动木丹,将自家一缕真气渡入猫耳小人儿体内!出乎意料,那猫耳小人儿只是身躯一僵,就仍由真气入体,然后疑惑地抬头四下张望。
许听潮却是心中暗喜,原来真气渡入小人儿体内的瞬间,他就感觉自己与小人之间多了一份莫名的亲近,这情形,与当年祭炼青玄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莫非这两个小人儿,竟是什么通灵法宝不成?!顾不得思虑太多,许听潮赶紧调集浑身真气,汩汩注入猫耳小人儿体内,这小人儿舒服得呻吟一声,眼皮沉重地开阖几次,就颓然闭上,瞬间化作纤弱的猫耳小草!便在此时,许听潮心中的食欲陡然消散,墨鲤身边的金龙也放松了戒备,疑惑地看了许听潮几眼,就自顾自的与墨鲤玩耍起来。
许道友,这,这是怎么回事?踏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目光在金龙和许听潮之间来回扫荡。
墨鲤也瞪大眼睛,等着许听潮的答案。
我体内某件灵物出了些问题,此番只怕不能出手相助!许听潮的回答,让墨鲤和踏浪均都神色一变!他二人找许听潮来,不就是为了让其出手收取这真龙脉么?此乃步虚玉璧,内有本门太虚真人讲道胜景!借你三天,能领悟多少,便看你的造化了!许听潮抛出一枚巴掌大的晶莹青玉,也不等回答,径直盘膝坐下,闭目运转起真气来!方才之事,让他隐隐有个猜测,若能够做成,便是正面对上黄骖和那老秃鹫,他也半点不惧!比起这等事关自家修为和安危的大事,许听潮哪里还有闲心去管这两个妖修的闲事?奈何刚刚入定没多久,许听潮就被叫醒,睁眼就看到踏浪那张讪讪的脸。
许听潮强忍怒气,沉声道:何事?没有你玄门真气,教我们两个怎么看啊?踏浪也看出许听潮的不快,却还是不无怨气地说道。
许听潮一怔,暗想此事倒是怪不得人家,顺手弹出一道纤细的真气,源源不绝的注入踏浪手中的玉璧,便再次闭目,专注于自家的事情。
那步虚玉璧得了许听潮真气,忽然自踏浪手中飞起,悬浮在半空,清光陡然大盛!待得光芒消散,玉璧已然不见了踪影,只余一须发皆白的老道端坐。
这老道头顶百汇冲出一道清光,化作数十丈大小,隐隐有三朵莲花浮沉其中!墨鲤和踏浪均都面露狂喜之色,并排盘膝而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半空老者的头顶,皱眉苦思,手舞足蹈,凝目沉吟,癫狂恍悟……种种情态不一而足。
便是那与墨鲤亲近的金龙,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太虚头顶的清光莲花,身形忽大忽小忽隐忽现!记录太虚真人讲道的步虚玉璧何等珍贵?许听潮倒是看过几次,之后就扔在灵犀佩中不再过问,但他那时神魂受损严重,不似此时的墨鲤踏浪神完气足,又能有多少领悟?第一一七章 天下苍生几刍狗,东海鱼妖伏波涛(六)( )墨鲤和踏浪沉浸不可自拔,忽然发现那盘膝而坐的老道似乎看了自己一眼,心中最隐秘的角落似乎也被看透!二妖陡然惊醒过来,忽然若有所悟,齐齐起身朝那老道躬身行礼,就连墨鲤身边的金龙,也是两爪交叉,连连行礼不迭!直起身来,二妖忽然觉得,眼前老道的虚像似乎鲜活不少,头顶的清光莲花也有了明暗变化,不似方才那般死板。
墨鲤和踏浪怎还不知道,太虚这是等于接受了两人的大礼,如此算来,二人也勉强可算作小半个太清门人了。
陡然抱上这般粗大的大腿,这对妖怪恋人怎不欣喜若狂?又朝老道虚像行了弟子礼,才双双坐下,肆无忌惮地观看起来!……许听潮要做的事情,就是将丹田内两个小人儿,连同那五色水潭,统统用自家真气祭炼一番。
两个小人儿自不必多说,虽是生灵,却有如同法宝一般的特性,祭炼过后,能增加亲密度,不再担心他们忽然作乱。
而那五色水潭,本由天地灵气汇聚而成,若将其中灵气尽数替换成自家真气……真气暴增十余倍,直入探囊取物!虽说即便做成了,许听潮能自如驾驭的真气,总量依旧没有变化,但有了这水潭,就等于多出十多枚瞬间补满真气的丹药!如此一来,许多大耗真气的神通秘术,便可肆无忌惮地使用,即便一些超过自身真气的大神通,也能勉强施展!这般好事摆在面前,许听潮哪里还用得着害怕黄骖和老秃鹫?直接返身杀回去,与两个老儿大战一场,也不见得没有胜算!正是因此,许听潮才抛下墨鲤和踏浪二妖,自顾自的运起真气,将丹田内那水潭中的灵气抽出炼化,再送回真气替补灵气损耗。
五行灵火真经是上古顶尖炼气法门,虽说许听潮修炼的是残篇,但炼化灵气为己用的部分尚还完整,效率自是不用多说。
但那黄骖和老秃鹫不知何时会打上门来,许听潮便有些急迫,嫌这炼化速度太慢。
正有些焦急,许听潮忽然暗骂自己愚蠢,放着丹田中好好的五粒金丹不用,反倒去搬运起大周天来,当真缘木求鱼南辕北辙!只不过,这五粒金丹颇有些奇特,许听潮平日里运炼,都是喷出体外缓缓打磨,还未曾有过在丹田中锤炼的经历。
不过这小子素来大胆,略一思索,就将顾虑抛到脑后,心念动处,五粒金丹倏忽沉入丹田中那五色水潭!木丹上的猫耳小草被这一激,立时便醒了过来,化作人形跃出水面,小脑袋戒备地四处打量!一道五色真气袭来,这小人儿也不反抗,轻易便让这真气注入自家身体,然后晃了两晃,又闭上眼睛化作一株纤细的猫耳小草!双目紧闭的参娃,也被一道真气缚了,送到猫耳小草旁边。
这边才处置完毕,水潭中的五粒金丹齐齐向右转动,将许听潮的一丝真气和些微潭水吸纳,然后再反向旋转,喷出一缕壮大了近倍的真气!见得金丹竟有如此神效,许听潮大喜过望,赶紧平复了激荡的心情,专心运使起金丹来!这般不知过了多久,五粒金丹早已分不清是在右转还是左传,亦或同时在往左右旋转,许听潮只觉得金丹中时时都有真气进进出出,体外灵气方才顺着经脉浸入,就被炼化成了真气!此刻的五色水潭,已然壮大了倍许,水潭中心处,一圈黯淡的金光中,白黑青红黄五粒金丹迷蒙不清,围绕那五色晶柱晃晃旋转,各自炼化真气的同时,相互之间似乎也多了些交流和联系!直到此时,许听潮的金丹才算真正和全身真气溶为一体,不再是可有可无,还需单独运炼的异物!如此变化,许听潮根本不曾料到,而所得的好处,也绝对不是一加一那般简单!眼见大功告成,许听潮心中畅快,运起真气一振,丹田五色水潭中心那黯淡的金光就被排斥而出,在水潭下方凝成一座模糊至极的佛像!另有一道麻线粗细的白色真气,在水潭上方穿梭来往,其凝实之处,几乎要化作液体!这两道真气,便是许听潮修炼的五蕴譬喻经和家传金煞剑诀!五蕴譬喻经从此彻底沦为客流,连占据金丹周围的力量也无。
金煞剑诀本为凡间武学,即便这些年来,许听潮没有刻意修炼,也不知不觉到了极致,再进一步,便是先天!许听潮有些好奇自家家传武学到了先天究竟是何等模样,当下从白色金行金丹上调出一道真气,投入到金煞剑诀当中。
只见那麻线粗的真气几乎瞬间液化,夭矫翻腾一阵,竟化作一柄寸许长的小剑!几乎是同时,红色火丹上喷出一道纤细的金色火焰,缠绕到这白色小剑上,顿时生成一柄金红小剑!见得如此变化,许听潮哪里还不知,自家这家传的金煞剑诀,竟然跟落日熔金剑大有渊源!这金红小剑,与施展落日熔金剑后,拼力凝出的那金红小剑,无论从外形还是威能,都没有半点差别!想来也是,四十年前,自家姐姐就说过,家传的金煞剑诀,是先父从百花岛一座破烂洞府中得来,而落日熔金剑也是得自百花岛神符洞,若说这两者没有关系,那才是奇怪了!可叹许听潮得了两部法门四十年,才因一时好奇,窥得其中的一二奥妙!明珠蒙尘至斯,叫人好不扼腕!那黄骖和老秃鹫,均被这金红小剑伤过,此刻悟透了这到法门,许听潮哪里还能忍耐?真气一动,将事先移开的两个小人儿重新拉回五色水潭,许听潮猛地睁开眼睛!只见原本灵气充裕之地,此刻几乎化作死狱!墨鲤踏浪二人正襟危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半空那练法的老道,而金色小龙却不见了踪影!许听潮指头一动,断了步虚玉璧的真气供应。
空中老道蓦然溃散,化作一巴掌大的青色玉璧,落回许听潮手中。
墨鲤和踏浪如梦初醒,不等脸上遗憾褪去,便齐齐惊呼——怎会这样?!小金何时跑到我的丹田了?!第一一八章 天下苍生几刍狗,东海鱼妖伏波涛(七)( )两个妖修还在惊呼,许听潮却动用戊己土潜形遁法,直直往地面升去!鲤妹快走,恐怕事情有变!踏浪见得许听潮的动作,拉住墨鲤,不由分说地顺着洞穴往上窜出!刚刚探出脑袋,许听潮就见黄骖正架了黑红云头,和老秃鹫一起,联手围攻一个黑须黑发的道人。
这道人许听潮见过,不是初到海边时,主动前来搭讪的那中年道士是谁?许家小贼!今日老夫布下十面埋伏,教你尸骨无存!许听潮冒头,并未刻意掩饰,黄骖自然瞬间就发现了他的踪迹!虽然惊异于许听潮的变化,黄骖还是志得意满地大喝一声,当头洒下一把白花花的木屑!几乎是不假思索,许听潮也抬手打出一道金红流光!哎呀!黑红云团中,黄骖一声惨叫,似乎吃亏不小!许听潮也被木屑的变化下了一大跳!这些木屑当空洒落,一块块灵光闪烁间,忽然就变成百多银盔银甲,手持长戈的军士,无声无息向许听潮杀来!这是什么道法?撒豆成兵么?!黄骖老贼何时学成如此玄妙的神通了?脑中念头急转,许听潮赶紧召回方才射出的金红小剑,在这百多来势汹汹的军卒间一阵绞杀!只听嘭嘭嘭连响,数十军卒瞬间爆成刺目光芒,余波将剩余军卒冲得七零八落!许听潮总算放心了些,黄骖老贼招出的这些军卒,看起来威风八面,其实也不足为惧!方才这么想,许听潮忽然就神色僵硬!不知从何时起,天空忽然洋洋洒洒的飘下无数细碎木屑,闪烁的灵光刺得人眼花缭乱!这强烈的光线中,影影绰绰有无数银甲军卒生成,犯了蝗灾一般直涌过来!面对如此可怖的景象,这小子哪里还敢怠慢?召回那金红小剑,全身真气不要钱一般注入!金红小剑得了真气补充,瞬间就变成一柄十余丈长的巨剑!许听潮合身扑进剑中,架起这巨剑,直直冲入高空千余丈,才停住了剑光!几乎是同时,巨剑上金红光芒一盛,瞬间分出数百寸许长的金红小剑,对准下方追来的银甲军卒攒射!老贼,还我师尊遗蜕来!墨鲤的声音才响起,远处就飞来千多鱼鳞状的漆黑刀刃,以及一道百丈长的奔腾碧蓝水流,直取黄骖的黑红云头!好个标致的小娘,正合给老夫做个暖穿叠被,倒茶端水的婢女!黑红云头中传出一声骄横的大喝,水流和刀刃前方忽然刮起一道白蒙蒙的怪风,阵阵利啸声中,千余刀刃尽数碎裂,碧蓝水流也被吹得支离破碎!老贼受死!一头形似麒麟的十丈巨兽踏浪而来,张嘴喷出道长近三百丈的大水,流动翻腾间隐呈蛟龙之形,几个来回,就将白色怪风冲散,然后张牙舞爪地直扑半空那黑红怪云!水龙后方,是两千多枚漆黑的鱼鳞刃,嗤嗤嗤的破空声让人汗毛直竖!水龙和刀刃来势汹汹,黄骖却好似半点不在乎,哈哈大笑声中,一道十余丈长的白色羽刃激射而出!好畜生,老夫正却代步的脚力,你倒是乖乖送上门来!踏浪听得此话,顿时羞怒欲狂,大吼一声,又张嘴吐出道丈许粗的水柱,要将那白色羽刃拦下!只听噗地一声脆响,羽刃轻易就将水柱劈作两半,直往踏浪硕大的脑袋斩去!踏浪大骇,四脚用力往侧里躲开,却还是被那羽刃削去了左肩一大片皮肉,痛得嗷嗷怪叫!浪哥哥!墨鲤关切地呼唤一声,顾不得发射鱼鳞刃,飞身就要来救!鲤妹休急,我与这老贼拼了!踏浪灯笼般的双眼布满血丝,四脚下水浪哗哗做响,眨眼就扑进黄骖的黑红云头!速度之快,竟后发先至,与二人先前发出的水流和刀刃同时到达!黄骖只是嘿嘿冷笑,忽然不见了踪影,连带那数百丈大小的黑红云头,也瞬息消散!踏浪扑了个空,眼看就要被自家水流和刀刃误伤,只见他大吼一声,那水流就乖觉地环绕到他身边,两千多鱼鳞刃,也齐齐盘旋在水流周围。
一道简简单单的水流,眨眼成了件狰狞的兵刃!一道黑光遁来,从环绕的水流间隙轻巧穿过,落在踏浪背上,露出个鱼鳞黑裙的素颜女子来,正是那墨鲤妖!此刻,这女子俏脸生寒,双目喷火,脑袋四下扭动,要找出黄骖的身影来!这两妖修算计黄骖不成,却苦了许听潮!黄骖再次现身时,已然出现金红巨剑左近,只见这老儿嘿嘿怪笑,背上那铮铮铁翅猛一扇动,就有白蒙蒙的怪风利啸刮出!再一扇,两簇近百枚羽刃从翅上射出,直取金红巨剑中段!金红巨剑嗡鸣一声,顾不得再分出小剑,剑身一颤,忽然掉转方向,轻易避开两簇羽刃,穿透怪风,对准黄骖胸腹斩去!黄骖脸色一白,背后铁翅一扇,在剑光堪堪及胸时隐没了身形!金红巨剑射到墨鲤踏浪二妖附近,许听潮现了身形,神色阴沉至极!黄骖不知得了什么妙法,竟将背后那对怪异铁翅祭炼成这般模样!许师侄,且来助师叔一臂之力,等灭了这老秃鹫,师叔再助你斩杀黄骖老贼!道士的声音传入耳朵,许听潮只是眉头一皱,就不去理会。
这道士不通名姓,就要旁人帮忙,定是包藏祸心!许听潮也不认为自己需要他来帮助。
墨鲤和踏浪见了许听潮的反应,同时松了口气,一人手发鱼鳞刃,一人口喷水流,将追过来那些蚂蚁般的银甲军卒挡住!二妖的法术不似许听潮那般有效,打在银甲军卒身上,往往要三四下才能将其灭杀,但声在后劲绵长,倒也挡得住这些傀儡军卒。
黄骖遁走已有一阵,却依旧不曾现身,墨鲤便有些不安,开口说道:许道友,可有办法找出那老贼?墨鲤的担心,许听潮心中有数,但他不认为黄骖会放过自己,因此还是那般气定神闲地四下扫视,双目中五色光芒闪动不已!忽然,许听潮抬手往后打出一道赤红掌心雷,身上金红光芒一起,又化作一柄金红巨剑,直射雷霆落点!小贼受死!一枚十余丈大的白色羽刃凭空现形,对准金红巨剑斩来!许听潮待要躲避,已然来不及,只好提起全身真气,和那羽刃狠狠对撞了一记!轰隆隆巨响中,金红白三色光芒交替闪烁!黄骖忽然现了身形,背后铁翅连连扇动,十余簇羽刃对准半空的金红白光团交替攒射!一道赤红雷霆同从天而降,黄骖躲避不及,被劈得须发卷曲,衣衫破烂!这老儿脸色大变,顾不得形象狼狈,背后双翅一扇,就要再次遁走!金红流光划破虚空,从黄骖背心透入,前胸透出!扇翅动作瞬间被打断!啊——凄厉的惨叫声中,黄骖前胸后背鲜血狂涌!这老儿也算悍勇,随手将伤口止血,就又要扇动翅膀!许听潮一身金袍,脸色煞白嘴角带血,正从黄骖背后飞速接近,见这老儿又要跑路,想也不想抬手一招,天际一道金红流光由远及近,直指黄骖喉咙!许听潮原本不看好这次攻击,不料关键时刻,黄骖的动作忽然一滞,竟被金红小剑穿喉而过!车……黄骖满脸惊怒交集,一句话只说来得及说出个车字,就因喉咙穿孔,尽数回肚中,然后周身黑红光芒急速闪动,满脸青筋跳动!许听潮不知这老儿为何在此关键时刻出了岔子,但这等机会,怎好错过?这小子抬手就弹出一道剑气!黄骖如同泥雕木塑,站在半空一动不动,轻易就被这剑气斩下了头颅!一个黑红小人从跌落的头颅天灵窜出,似乎是要遁走,却忽然在半空跌跌撞撞地摔倒,浑身颤抖不已!许听潮伸手一捞,一只五色大手凭空生成,瞬间就将黄骖的尸身和跌落的元神捉住!随手摘下尸身上的铁翅,许听潮将黄骖元神捉到近前,冷声道:自己遁出真灵转世,还是我帮你抽出来?话音才落,一道黑光就从小人额头遁出,慌不择路就要逃走!许听潮嘴唇微动,发出个模糊不清的音节,一道佛咒凭空生成,正正印到那黑光上!一声惨叫,黑光中冒出缕缕黑烟,颜色逐渐转白,最后随风飘散无形!黄骖一死,那蝗灾般的银甲傀儡军卒尽数化作木屑飘落,木屑上紧跟着燃起赤红火焰,顷刻被烧了个干干净净!如此突兀的变化,让正自施展法术抵挡的墨鲤和踏浪齐齐一愣!啊——又是一声惨叫,许听潮回头看时,只见那中年道士的身躯四分五裂,老秃鹫浑身染血,凶神恶煞地朝自己杀来!许听潮冷笑,心念一动,黄骖元神中就飞出个傀儡小人,被他轻轻握在手心!老秃鹫蓦然神色大变,陡然化作一百丈秃鹫破空而逃!第一一九章 天下苍生几刍狗,东海鱼妖伏波涛(八)( )看也不看老秃鹫远去的身影,许听潮随手射出金红小剑,然后轻轻一用力,将那傀儡小人捏碎!啊——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天边的老秃鹫如遭雷噬,身躯一抖就栽下高空!金红小剑从它的背脊射入,留下两个微不足道的血洞。
这老秃鹫生命力极其顽强,刚刚坠下一半,又歪歪斜斜地飞起,一路往西北去了。
片刻后,数千道遁光从各处逐渐汇聚,紧紧跟在老秃鹫身后!一个淡紫小人儿从道士跌落的残尸中窜出,慌不迭地架了遁光逃走,许听潮淡淡地看了一眼,就仍由他离去。
墨鲤和踏浪匆匆遁到许听潮跟前,神色急切:许道友……许听潮神色微动,稍一犹豫,还是抓住黄骖的元神一抖。
一大五小六段残尸凭空出现,墨鲤顿时悲从中来,扑到残尸近前放声大哭:师傅……这是谁干的?!踏浪一声咆哮,让缓缓靠过来那三个世俗将军打扮的老者面露尴尬。
可是你们坏了鲤妹师尊的身躯?踏浪咻咻喘气,灯笼大的眼睛中凶光闪闪,直勾勾地盯着三个老者。
道友息怒,出手戕害令友尊师遗体的,是方才逃走那正一观之主。
此前我们兄弟受制于人,正在岛外阻拦其余修士。
听声音,说话的正是那车姓老者,这老者并不太愿意搭理踏浪,之所以如此客气,都是看在许听潮的情面上。
我去把他捉来抽魂炼魄!踏浪虎吼一声,震得几人耳朵嗡嗡作响,脚下浪花一起,就要顺着那淡紫小人儿遁走的方向追去!回来!娇喝声中,踏浪乖乖停步回身:鲤妹……如今我们修为不够,若杀了道门元神,只怕不能善了!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终有一日,我要将正一观踏成平地!这墨鲤妖一边垂泪一边述说,手上法诀不停,将自家师尊的残尸重新续接。
三个老者微微动容,原先的打算,也不好提起。
许听潮知晓他们的来意,从黄骖元神中取出三个傀儡小人,随手抛出。
三个老者大喜过望,各自抓住一个,然后齐齐向许听潮道谢。
小友这番情谊,老朽兄弟三人铭记在心!今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传信到承天柱国将军府,就说找车侯卫三个老怪,定然错不了!自家之前结下的善缘果真起了作用,车老头暗喜不已,又见许听潮如此爽快,是个可交之人,这番话得甚是诚恳,引得另外两个老者纷纷附和。
之后,车姓老者又说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前些年,黄骖忽然得了一部木王御武要诀残篇,却秘而不宣,趁四人一起赶赴坠仙州,处置落鹰崖事宜的关键时刻,忽然用御武傀儡暗算偷袭,一举将正自斗法的落鹰崖之主鹰九仇和他们兄弟三人制住,并强行夺了落鹰崖的传承法宝鹰王铁翼!之后,黄骖特地悄然赶赴定胡城,暗中勾搭上了王诚。
王诚给许听潮送礼,自然是不安好心!那仙命傀儡不假,但盛装这傀儡的玉盒中却被下了缠丝香。
此香甚为奇特,天下绝大多数生灵都闻不到半分,但少数几种灵兽,却对其极度敏感,黄骖正是凭了一枚香狩内丹,才能准确知晓许听潮的位置。
正是因此,许听潮才会在翰州极乐宫遗址附近被伏击,一直逃亡到此处。
之所以在白龙岛发生这么一场混战,其实也算巧合。
黄骖带了老秃鹫和车姓老者兄弟追踪许听潮,恰巧路过望月峰,被那正一观观主单智邀约,诱之以利,打算共破白龙岛。
黄骖听说白龙岛上竟有妖修修成半龙之躯,立即便动了独吞的心思,令老秃鹫和车姓老者兄弟不露声色,共同与单智讨价还价,好不容易定出个分配章程。
单智不疑有他,与黄骖五人一道,带了数千炼气修士直扑白龙岛。
出乎意料,根本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就将岛上大阵破去。
单智心中后悔,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按照事前约定,将墨鲤师傅的身躯分了。
便在此时,黄骖突然发难,让车姓老者兄弟结阵驱赶炼气修士,他则与老秃鹫围攻单智,打算来个杀人灭口!就是这当口,许听潮忽然从白龙岛地下钻出!黄骖不知许听潮又有奇遇,实力大增,一场大战,竟然不分胜负!车姓老者三人趁机反噬,黄骖忙于镇压,反被许听潮斩杀!事情经过就是如此,只是车姓老者三人也不清楚,黄骖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忽然从鹰九仇嘴中掏出鹰王铁翼的祭炼法门。
许听潮倒是有些猜测,此事恐怕与自己和老秃鹫的那场大战有些关系。
车姓老者三人告辞离开,许听潮也不挽留,把此事稍稍思索,就知白龙岛轻易被攻破,其实与自己大有关系。
这白龙岛下那真龙脉,正是维持岛上禁制大阵运转的关键,自己在真龙脉中修炼,不知不觉就把这到灵脉吸了个精干!岛上禁制威能近乎全无,不被轻松破除才是怪事!而那灵脉所化金龙,不待旁人出手,就自动跑到墨鲤丹田,只怕也是为了避祸,否则只有被许听潮吸收炼化一个下场。
看了眼依旧垂泪修补师傅残躯的墨鲤,以及默默帮忙的踏浪一眼,许听潮暗暗决定,给这两头妖怪一些补偿。
若不曾遇到他们,自己怎能修为大进?计议一定,许听潮就开始仔细查探起手中的元神来。
黄骖老儿倒是果决,一见被擒,立即遁出真灵,打算转世重修,却被许听潮一道金刚伏魔咒打中,将他的记忆消去九成九!此间许听潮特别留意,得了老贼那手撒豆成兵的道法,以及半部鹰王铁翼的祭炼法门。
除此之外,这老儿的元神中,还有他搜刮来的财货,各种灵材法器自不必多说,许听潮还发现一座崭新的小巧军营,比起黄骖之前使用的那座,品质要高出不少,也不似那般煞气腾腾,而是青色灵光阵阵,内中营帐大部分空缺,只有四百多制作好的青色傀儡甲士……第一二零章 动乾坤太虚欲合道,游四海二友诚相邀( )杯具,标题太长,只能将后面的序号放到正文开篇了。
这是一)把这军营拿在手中把玩一阵,许听潮又默默放下。
这件法宝明显不是依照将军演兵大(蟹)法炼制得来,应该与车姓老者所说的木王御武要诀大有关系。
奈何除了名字,许听潮根本就不知这门法诀中都讲了些什么,祭炼法门更是无从说起。
空有法宝不能用,许听潮倒是不觉得遗憾,他知自身在道法上的天赋极其惊人,因此早早就决定专攻神通法术,才会有将青玄借给褚逸夫十七年,临走时却不要回的举动。
也正是这个原因,黄骖身陨后,他也没有向车姓老者追问这老贼惯用法宝掌中营的下落。
那鹰王铁翼也是件不可多得宝物,只是牵涉到落鹰崖,颇有些棘手,祭炼法门也不完全,加之本身就有摩云翅,许听潮便没有对这东西起多少心思。
要说珍贵,自然是手中这失了真灵的元神为诸般物事之最。
许听潮曾经见过天尸门将空慧和一元子两个元神高人的元神捉住,抹去灵识,再注入旁的神魂,快速成就伪劣元神的事情。
只是这般妙法,许听潮并不知晓,但将这元神时时取出参悟,对自己凝结元神大有帮助。
再不济,也能将其作为一件大容量的储物法器,元神能容纳的物事,比起送人的灵犀配,腰间的腰带和乾坤袋,要多出不知多少倍……除此之外,许听潮最看重的还是黄骖元神中数量惊人的灵木,方才得了一手撒豆成兵法术,正需灵木来练习施展!盘点完此次的收获,许听潮将手中黑红小人儿纳入自家泥丸宫,又从腰带中取出一套崭新的衣衫换上,见二妖还在收敛墨鲤师傅的遗蜕,也不去打扰,而是皱眉思索起今后的行止来。
按理说,黄骖已死,许听潮可以安安稳稳的返回门中,但不知怎的,这小子心里始终有些抗拒。
王诚的算计让他十分恼火,好几次,许听潮都想立时赶回定胡城,找王诚算算总账,却被强行按捺住了。
且不说此时赶回,王诚还在不在定胡城,就算侥幸找到,也不好直接动手,驻扎在定胡城那太清门元神长老,断然不会容许他胡来。
再则,许听潮如今修为大进,真气之雄浑,堪比修行数百年的元神,想要再进一步,委实太过艰难,回门中静修,也修炼不出什么名堂。
且金丹中还潜伏着太虚的真气,或许太虚是一片善意,但许听潮还是下意识地想要离太虚远些……许道友,此番援手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可惜白龙岛已毁,我二人打算离岛远行,浪迹四海,却是不好招呼贵客了。
墨鲤已经将恩师的遗蜕收拾妥当,抹干眼泪,说出感谢和辞行之言,柔柔弱弱的说不出可怜,把踏浪晃得目眩神迷!就此别过!许听潮屈指弹出两团黑光,就别开脑袋。
这如何使得?墨鲤知晓这两个光团中,各自有一门道法,但她并不曾按照之前的约定,以岛上大阵协助许听潮抵挡大敌,因此运起真气,想要把光团推回。
黑色光团碰到黑色真气,立即就融了进去,与此同时,墨鲤神色一滞,陡然面露狂喜!鲤妹,许道友送的是何种道法?踏浪是个急性子,见了墨鲤的表情,赶紧收起色授魂与的形象,心痒难耐地问道。
这,这,竟然是水府的叠浪之术!还有癸水神雷!墨鲤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踏浪听了,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两个妖修的表现,让许听潮很是疑惑,这两门道法确实珍贵,但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许道友,许兄弟!你当真舍得把这两门道法传给我和鲤妹?踏浪咧开大嘴呵呵傻笑,不如再幸苦些,重新传给我一遍!许听潮看着踏浪的血盆大口,立时就没了出手的兴致,让踏浪好一阵失望。
许道友有所不知,我等散修所习极其有限,似这般玄妙的传法之术,等闲难得一见。
踏浪想要学会叠浪之术和癸水神雷,只能靠小妹口述,其中不知会生出多少谬误……墨鲤的解释多少让许听潮有些吃惊,他从来不曾想过,散修的处境竟然如此窘迫。
似这等传法小术,他掌握的就不下十种,且根本就不曾刻意练习,都是平日里见长辈同门用得多了,自然而然就会!身为大派弟子,究竟会比山野散修多出多少便利,许听潮估计不出,但想来定然少不了。
想通此节,许听潮便不再计较踏浪的容貌,抬手又弹出两枚黑色光团。
踏浪嘎嘎怪笑一声,张嘴将两枚光团吞下,闭眼摇头晃脑一番,才惊喜地睁眼,在原地连翻十几个跟头!果然好道法!这叠浪之术正和我用!墨鲤嗔怪地瞪了踏浪一眼,这巨兽才欢天喜地地安静下来,二妖交换一番眼色,踏浪忽然张嘴,也吐出两个拳头大的水球。
许兄弟,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是我之前答应的踏浪之术和癸水元刀两门法术!许听潮正自微微诧异,踏浪却不好意思地抬起前爪挠挠脑门儿,鲤妹的癸水元刀好学,踏浪之术却有些麻烦……这门法术是我踏浪兽一族的天赋神通,也不知兄弟你能不能学会……嘿嘿!许听潮嘴角微微抽搐,原来这看起来憨厚老实的踏浪兽也会骗人!心里这么想,这小子手上动作却不慢,袖袍一挥,就将两个水球摄到手中。
片刻,两个水球齐齐溃散,许听潮却似有意似无意地看了墨鲤一眼。
墨鲤脸色微红,赶紧解释道:小妹所说句句属实,踏浪是天地异种,自有其传承,算不得散修。
许听潮这才了然地点点头,右手抬起,掌心凝出一枚滴溜溜转动不休的鱼鳞状漆黑刀刃!这就是所谓的癸水元刀了,只是威力甚小,比不得墨鲤出手那般气势惊人。
咳咳,许兄弟不必惊诧,这门道法,鲤妹修炼了数百年,才有如今的成就。
你一次就能凝出如此大的鱼鳞刃,已经很了不起了!许听潮只得摇摇头,挥手散掉手中的水刃,花费数百年来修炼这门道法,委实太过吃亏!这小子所会的道法中,堪比墨鲤癸水元刀的,少说也有数十,他还嫌威能不够,平日里都不怎么动用。
在他眼里,除非是落日熔金剑这等顶尖神通,才值得花费大量精力修习。
见许听潮的动作,二妖都有些不好意思,正惭愧间,却忽然齐齐瞪大眼睛!只见许听潮脚底,两道拳头粗的水浪哗哗作响,竟然将踏浪之术施展了出来!尝试凌空走了几步,许听潮对这踏浪之术有了了解,散去法术,重新把摩云翅化作一团彩云,把自家托住,然后向二妖拱拱手,打算就此离去。
许兄弟且慢!踏浪颇有些焦急地叫住许听潮,不知兄弟打算前往何方?许听潮摇头,脸上有些茫然。
踏浪和墨鲤见了,纷纷脸现喜色,齐齐邀请道:道友/兄弟若是没甚去处,不妨与我们一起畅游四海?初初领略了大海的雄浑浩荡,许听潮正觉意犹未尽,被二妖提醒,立时明了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在海上漂泊几年,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至于要不要与这两个妖修一起……兄弟你若要在海域闯荡,跟着我绝对没有错!什么七大绝境,九大险地,三十三仙岛,四百八十七灵境,五千……许道友不需听他胡说!踏浪滔滔不绝地吹嘘,墨鲤都不禁有些脸红,海域之广大,更胜陆地百倍,珍禽异兽,险地灵境数不胜数,踏浪虽好胡说,却也着实见过不少奇景。
一番话换得踏浪讪讪,许听潮却只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咳,许兄弟,你可是答应了?身长十丈,形似墨麒麟的巨兽卖萌,委实让人不敢恭维,不过许听潮还是僵硬地笑着点头。
非是为了其它,大海不比内陆,有个熟悉环境的向导,会免去不少麻烦。
见许听潮应允,墨鲤和踏浪对视几眼,齐齐笑得合不拢嘴。
许听潮正自纳闷,踏浪忽然变回人形,靠上前来揽住许听潮的肩膀:果然好兄弟!那步虚玉璧再借我几天,上回没看够,就被你强行收回了……踏浪一脸委屈,许听潮却忽然很想在他脸上来一记重拳!……一人二妖最终还是出发了,踏浪建议先往北方绕过麒麟州。
为何不走南方?只因往南数万里,就是碎玉州范围。
这碎玉州乃是一片方圆数十万里的密集岛屿群,其间盘踞了无数反贼海匪,正与大夏朝打得火热,不是游历的好去处。
临走时还有一桩难处,墨鲤师傅的遗蜕太大,二妖都没有足够大的储物法器,在墨鲤柔弱的目光攻势下,许听潮只好捏着鼻子,将那用来盛放炼器灵材的土黄色乾坤袋誊空……第一二一章 动乾坤太虚欲合道,游四海二友诚相邀( )二一人二妖一路往北,直直飞遁到日暮时分,才找了个小岛停下。
许听潮架了云头,优哉游哉地落到地面。
踏浪脚踩大浪,驮着墨鲤轰隆隆冲下,水流将落足之地冲得沙石横飞!许听潮随手放出个护身光罩,把溅来的泥浆挡住。
呼呼呼——我说,许,许兄弟,像你这样赶着投,投胎也似的飞遁,算什么游历?呼呼,不晓得要错,错过多少好玩的事情,呼呼呼……许听潮云头速度太快,踏浪不得不早早现了原形,驮着他不善飞遁的墨鲤妹妹,跟在许听潮的云头后面飞奔,此刻已然累得不行,方一落地,就重重跌在泥水中喘气,也不去管泥水肮脏。
墨鲤心疼地帮他抚弄背脊,偶尔看许听潮一眼,神色颇为不善!许听潮微微一笑,也不争辩,在附近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盘膝坐下,闭上双目。
在襄城尚箜篌的道场凝练元神失败,许听潮就已将摩云翅祭炼到三十二层,这十七年来,又祭炼了两层,此次得了奇遇,修为大进,摩云翅的禁制又开始松动。
许听潮之所以飞遁得如此迅速,一是为了让两个居心不良的妖修吃些苦头,其次就是为了祭炼摩云翅。
这一路飞遁下来,摩云翅已接连被冲开三道禁制,许听潮犹自觉得有余力,这才甫一落地,就闭目专心祭炼宝物去了。
二妖误会他在修炼,是因为摩云翅已被这小子祭炼得颇具火候,诸般异象可随心收敛。
又祭炼成了一层禁制,许听潮才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墨鲤和踏浪二妖各自皱眉练习新得的法术。
墨鲤练习的是癸水神雷,似乎已经失败过不少次,身边十余丈碎石深坑密布,身上衣衫和额前青丝凌乱,就连空气中的水行灵气都有些暴烈。
尽管如此,她还是一边凝眉苦思,一边捏起雷法印诀,努力尝试。
踏浪练习的自然是龙门三叠浪,这妖修习惯使用一道水流应敌,若将叠浪之术习成,水流的威能必定大增!只是他在道法上似乎并没有太高的天赋,折腾这么半天,什么名堂也没有练出来。
轰隆!墨鲤凝出的雷球又猛然爆开,把她身前狼籍的地面炸开一个大坑!这次使用的真气似乎有些多了,因此雷球的威能过大,墨鲤不得不闪身躲避。
转身之际,正好见到许听潮嘴角抽动,似乎满脸惨不忍睹的神色。
许道友,小妹雷法哪里用得不对,还请指点一二!这墨鲤妖顺水推舟,轻轻落到许听潮面前,裣衽为礼。
鲤妹,伤着没?踏浪也赶了过来,满脸紧张,墨鲤扭头对他笑笑,又回过头,期待地看着许听潮。
许兄弟,这就是你不对了!鲤妹练法不顺畅,你怎好袖手旁观?不要瞎说!墨鲤的训斥让许听潮觉得很是舒爽,原本墨鲤请求,许听潮不好意思不说,偏生踏浪要来插一脚,说话技巧又不行,好心办了坏事,许听潮本来有意指点一二的,此时却忽然不愿意了。
还请许道友教我!墨鲤喝住踏浪,向许听潮深施一礼!许听潮沉吟一阵,开口说道:你凝练真气为雷霆的手法,很是,很是生硬,癸水神雷又太过复杂……这一开口,就是半个时辰,许听潮将凝练雷霆的心得体会尽数说了,又以最简单的雷法掌心雷多次示范。
两个妖修宛如蒙学稚子,听得极其认真,生怕漏了一个字!许听潮话音才落,二妖就迫不及待地亲自演示。
只见两人纷纷举手,掌中黑色真气激荡,缓缓凝成一丝纤细如发丝的黑色雷电,再小心地将这雷电逐渐培育到拇指粗细,才吐气开声,往远处打去!只听轰轰连响,两道雷霆先后从天而降,一道击碎了块面盆大的岩石,一道在地面轰出个三尺小坑!初次施展雷法成功,两个妖修兴奋得又蹦又跳!许听潮却眉头直皱,掌心雷这等基础雷法,若是自己来施展,挥手间就能打出几十,这两个妖修却足足用掉七八次呼吸的时间,当真愚笨得紧!这小子哪里知晓,普通道门弟子要施展掌心雷,即使有师长亲自教导,几个月才成的大有人在。
似墨鲤和踏浪的表现,简直可以算得上百年一见的天才!二妖如此快就修成掌心雷,根本原因还在他们修行已有数百年,根基浑厚无比,如今又得了许听潮这名师指点,若还不能迅速学会,才是真正的蠢笨。
许听潮的雷法心得,绝大部分来自吕乾阳。
吕乾阳在聚雷台中受雷亟之刑百余年,传授的心得体悟岂是易于?许听潮不知其珍贵,贸贸然说给两个妖修听,反倒让二妖占了天大的便宜!习成掌心雷,墨鲤和踏浪便各自埋头苦练,一个努力提升施法速度,一个打算将雷法融进水流中,一直折腾到天色大亮,兀自舍不得停下。
许听潮也不去管他们,而是抓着一把灵光闪闪的木屑,不时抛出一粒或者几粒。
木屑脱手,就会立即化作银盔银甲的持戈军卒,按照许听潮的心意前进后退,结阵冲杀。
日上三竿,墨鲤忽然停了练习,又跑到许听潮面前请教快速施法的窍门。
许听潮倒也好脾气,挑拣几条浅显的说了,直把这墨鲤妖喜得连连道谢!如此情形,惹得踏浪醋意大生,这妖修迈着重步走过来,粗声粗气地问许听潮叠浪之术的施展技巧。
许听潮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这门道法,我亦是新得不久,尚无感悟!踏浪如何肯信?但许听潮不说,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在原地懊恼。
如此行径,惹得一旁的墨鲤偷笑不已。
自此之后,墨鲤每次找许听潮请教,都要拉上踏浪一起,踏浪这才重又绽开笑颜。
恍惚间,一人二妖就在这荒岛上住了十余日。
墨鲤和踏浪几乎每天都有问题要问,许听潮也不拿架子,耐心一一解答。
十余日相处,许听潮对散修的处境,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道法奇缺不说,修行也少有人指点,很多修行常识都不知晓,但也有自己的长处。
似墨鲤和踏浪二妖,本身根基雄厚异常,对真气的掌控和理解,也往往都有独到之处,最难得的是心性坚韧,懂得刻苦用功,一旦得了指点,道法修行一日千里……第一二二章 动乾坤太虚欲合道,游四海二友诚相邀( )三这十余日,许听潮也不曾闲着,大多数时候,他都在琢磨新到手的法术撒豆成兵。
这门道法很不一般,休看黄骖召唤出来的银甲军卒不堪一击,那不过是因为这老儿使用的灵木分量不足,年份也不够,若他舍得用千年灵木,就算是豆粒大的一小块,化成的军卒也够许听潮喝一壶!将近半月的时光,许听潮已将这门道法演练纯熟,他不似那黄骖老儿,年份久远的灵木,要留着制作傀儡甲士。
黄骖元神中的数百方千年灵木,已被他尽数截成儿臂粗,尺许长的木棍。
用这些木棍施展撒豆成兵,召唤出的军卒要强横百倍!卖相也并不一定是银盔银甲,颜色与五行,都要看使用的灵木种类。
黄骖之前使用的木屑,就是一中会散发银色灵光的百年灵木,所以弄出的军卒才会是那般模样。
若是被人得知如此糟蹋千年灵木,肯定会有人指着许听潮的脊梁破口大骂!好在除了许听潮自己,旁人也不尽知他究竟从黄骖元神中得了多少好处。
这天一大早,墨鲤和踏浪忽然齐齐找上许听潮,极尽友善和诱惑地说,有件好事要与许听潮分享……一人二妖径直往北飞遁了两个多月,才来到一片银装素裹的陆地。
这是个孤悬海外的巨岛,有数十万里宽广,在黄骖元神中的某张地图上,此处也是大夏朝的一个州,名为冰州。
其实此地完全在北极忘情宫的控制之下,大夏朝伸不进半根手指来,那地图如此标示,不过是为了维持一份体面。
落地之后,踏浪轻车熟路地找到一处建在海边悬崖上的阁,片刻领出三枚巴掌大的寒玉令牌,喜滋滋地给墨鲤和许听潮一人分了一枚。
这玩意儿就是冰魄令,是进入冰魄苑的凭证,猎杀的海兽也必须尽数装入令牌,方便忘情宫的人计数。
忘情宫也太不讲理,我等散……修士冒死进入冰魄苑,拼死换来收获,还要被抽走两成!踏浪和墨鲤一人一句,看似吵嘴,其实是在向给许听潮解说规矩。
本来按照计划,三人应该绕过麒麟州北端,直接遁入茫茫东海,但这两个妖修自觉新练了一身法术,打算在深入东海之前多捞些东西,好在深海遇到危险时,能够多一分自保之力。
这冰魄苑是忘情宫在海上布阵圈出的一处猎场,其中有水行妖兽无数,那凶悍的,甚至会冰魄神通。
踏浪和墨鲤的目标,是一种名叫北极元龟的妖兽,只要猎得一头成年的,就可取了龟壳中的龟珠寒魄,用来给水行道法附上寒气,以增加威能。
许听潮看得出来,这两头妖怪打北极元龟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习得新的道法,又有许听潮这样一个帮手在侧,自然要好生谋划一番。
被这般利用,许听潮本来是有些不高兴的,但二妖信誓旦旦,极力渲染冰魄苑的好处,并且承诺最后所得,除了北极元龟孕育的寒魄珠三人平分,其余的尽数归许听潮所有!其实去什么地方,许听潮都觉得无所谓,他只是有些不满二妖的作为。
踏浪和墨鲤也知晓自己的做法不妥,所以这一路行来,齐齐陪了几分小心,三人的关系,不似初相识时那般融洽。
无论如何,一人二妖还是到了冰魄苑的入口。
这入口是一处飘满碎冰的黑沉沉海域,有个死人脸的白衣修士把守。
这修士真气浑厚,是个半只脚踏进元神的高手,一身冰寒的气息,倒是许听潮有几分相似。
但许听潮明显没有与其搭讪的兴趣,那修士也不是聒噪之人,验过令牌,就放三人进入。
在叮当乱想的海面上飞遁一阵,一人二妖就来到一处广阔无际的冰雪大地!许兄弟,这便是冰魄苑了!苑中寒气太重,以致海面都冻成了数十丈厚的冰层。
踏浪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指着这琼玉一般的世界说道。
许听潮屈指弹出一道白色剑气,铿地一声射入冰层,深入三十余丈,就力尽消散!许听潮微微动容,这冰层之坚硬,大出他的意料!踏浪和墨鲤二妖也是眼皮直跳,此地冰层的硬度,他们早就心中有数,但许听潮随手弹出的剑气,就能将其射穿三十余丈,未免有些骇人听闻。
不知不觉间,二妖又将许听潮的实力上调了一个层次。
其实许听潮射出的剑气能有如此威力,全都是因为陶万淳赠送的十枚锐金指环。
此间情由,踏浪和墨鲤又怎能知晓?三人稍作休整,便联袂往这方世界的深处遁去。
方才飞遁了小半个时辰,许听潮就神色一动,忽然偏离了方向。
踏浪和墨鲤神色一凛,以为许听潮发现了妖兽的行踪,也赶紧跟了上去。
片刻之后,许听潮就停在一处冰层上空,冰层中有个深色黑影,隐约是一株茂盛的藤蔓。
这等水草很是常见,除了年份久些,根本就没有多大用途……墨鲤不解释还好,听到年份久些四字,许听潮就眼睛一亮,挥手招出一柄金红小剑,化作十余丈长,将那水草连同冰层一同挖起,再弹出几缕金色火焰。
几个眨眼的功夫,冰层就化作清水流走,只余下一团深碧色的手腕粗藤条,根须宛然,叶片肥大,还结了数百个形似水葫芦的果实,个个散发出凛冽刺骨的寒气!许听潮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挥手打出一道青光。
青光贴着这植物绕了一圈,重又飞回许听潮手中。
收回青光,许听潮脸上喜色更盛,弹指间剑气横飞,片刻就将这不知名水草的根茎叶果实分解,挥手收入腰带中!许兄弟,你要这东西有何用?踏浪最终没有忍住,好奇地询问道。
许听潮不答话,径直取出三十个水葫芦,挥袖甩出一道青黑光芒,水葫芦齐齐灵光大作,化成三十个青碧铠甲护身,手持青碧长戈的军卒!这些军卒,个个身上都寒气滚滚,混似修行百余年的炼气士!虽然早就知晓许听潮把黄骖的撒豆成兵学到了手,但忽然见得许听潮护手招出这许多厉害军卒,二妖怎不张口结舌?惊骇过后,就是狂喜,许听潮有此妙法,那么是不是可以更深入些,捕杀更厉害的北极元龟?喀喇喇——二妖正在想入非非,远处的冰层却忽然裂开一道道巨大的裂缝!许听潮取出冰层的柱形缺口,黑色海水本已重新被冻住,此刻那单薄的冰面,在巨力撕扯下,瞬间就碎成无数块!吼!低沉的吼叫从缺口中传出,暴虐和愤怒的情绪自三人心底升起!北极元龟?怎么可能?!踏浪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那破开冰层的巨大白角,健硕的身躯微微颤抖!许道友快走!这畜生怕是有数千年道行,不能招惹!墨鲤的脸色早已变得苍白无血,大叫一声,就拽住踏浪往左侧遁走!许听潮并没有动,而是眯眼看着那越升越高的白色巨角,浑身金红光芒闪烁,三十个青碧军卒,早已列阵朝那巨角冲去!吼!或许是觉得受到了挑衅,震天巨吼中,巨角下的冰层轰隆一声四下飞散,一个数丈大的狰狞头颅破冰而出,两只漆黑的眸子遍布血丝,恶狠狠地瞪着迎面飞来的三十个军卒!獠牙密布的大嘴陡然张开,却没有吼声发出,只在喉咙处闪起刺目的白光!丈许粗的冰晶般光柱破空而至,将三十军卒冻成晶莹的冰雕!冰魄寒光!踏浪和墨鲤齐齐惊呼!两头妖怪不知何时又遁回许听潮身边,嘴里惊呼,手上动作却不慢!踏浪打出一道百丈长的碧蓝水流,轰隆隆朝那狰狞巨头浇下!墨鲤裙裾飘飘,漆黑鱼鳞刃接连飞出,直射巨兽两只眼睛!那巨兽把头一扬,嘴中光柱凌空乱扫!片刻之后,踏浪的水流被光柱擦中,瞬间冻成扭曲的冰柱,跌落半空摔得粉碎!墨鲤的鱼鳞刃飞至,被巨兽身边的寒气冻成冰雕,威力不减反增!这女子刚刚露出笑容,就凝固在脸上。
原来那巨兽只把眼皮一闭,千余鱼鳞刃斩在眼皮上铿铿作响,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眼睛毕竟是脆弱部位,虽不曾受伤,却还是被撞得钻心般疼痛!那巨兽狂吼一声,嘴中光柱蓦然消散,猛地把头低下,刚刚睁开眼睛,就见一道金红流光当头射来!巨兽大骇,赶紧吐出一道纤细了很多的冰晶光柱,硕大的脑袋往水中一缩,便没了踪影!金红流光被光柱射中,速度瞬间减缓大半,只见金色光芒一闪,冰晶光柱碎裂,金红流光又恢复了之前的迅捷,对准巨兽头颅消失处的漩涡扎下!嗷——一声惨叫,漩涡处黑色海水洇红了大片!好!踏浪神色激动,许听潮却忽然用云头将他和墨鲤一裹,瞬间升入高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漩涡处猛然飞出个小山般的庞然大物,旋转着朝三人原先站立的地方砸来!第一二三章 动乾坤太虚欲合道,游四海二友诚相邀( )四这小山般的物事,好似一块硕大的多面金刚钻,通体晶莹剔透,把阳光反射成迷离的光彩!许听潮三人仔细看时,发现这玩意赫然是一块巨大的龟壳!乌龟的头尾四肢,自然早早缩回壳中,以免巨力撞击下受了损伤。
即便如此,许听潮也不打算放过它,金红流光忽然破开冰层,射入龟壳前方那供脑袋伸缩的孔洞!嗷——金红白三色光芒闪烁,片刻后,金红流光从那孔洞中飞出,落入许听潮手心。
龟壳却继续呼啸飞出数里,轰隆一声砸在冰层上,蹦跶好几下,才稳稳停住!长角的狰狞头颅和锐利的四爪缓缓伸出,这巨龟满头划痕,鲜血淋漓,畏惧地看了许听潮一眼,就一爪拍碎冰层,打算潜入水中!许听潮刚要动手,就叫一道晶莹剑光就破空而至,将巨龟撞离原地!联手!妖魂,内丹归我!英俊的白袍男子凌空踏步,施施然走到许听潮前方百丈处。
他不曾看冰层上的巨龟一眼,但那白色剑光直如附骨之蛆,将巨龟撞得四处飞跌!巨龟吼叫不绝,口中冰晶光柱四处乱喷,却根本碰不到那滑溜的剑光!忘情宫的人!只怕身份不低!墨鲤和踏浪同时小声提醒。
许听潮淡淡地打量这男子一阵,才冷声开口:我们要妖丹、龟甲!成交!根本没有半分犹豫,那白袍男子就同意了,许听潮也不啰嗦,将金红小剑化作十余丈长,挥手射出!巨龟大骇,浑身爆出刺目的晶光,让白色剑光和金红巨剑齐齐一滞!赶紧四爪连拍,瞬间砸破冰层,潜回海水中!哼!白袍男子冷哼,戟指一划,那白色剑光跟着追入水中,自己却转身朝右侧遁走!许听潮云头一起,不疾不徐地跟在白袍人身后,金红巨剑在白袍人前方的冰层上盘旋前进!这般追踪了小半天,许听潮才法诀一动,金红巨剑凌空斩下,坚硬的冰层如同豆腐,轻易被切开一道数十丈的大口!嗷——水汽蒸腾,一个近百丈的庞然大物跃出水面,腹部巨大创口鲜血直流,身后白色剑光紧追不舍!眼看那巨龟又要落地,冰层中却忽然亮起金红光芒,一道金红剑光破冰而出,将巨龟狰狞的头颅齐颈斩断!巨龟两眼的神采瞬间黯淡,身躯重重跌落冰层,头颅却飞入高空,往远处跌落!白袍人看也不看巨龟的身躯,架起剑光直追飞跌的兽头!眼看就要得手,兽头下方的冰层却忽然破裂,一头鳄鱼般的百丈怪兽破冰而出,张嘴咬住兽头上的独角!白袍人身上白光大盛,那白色剑光脱体而出,直射鳄鱼颈部柔软的皮肤!那鳄鱼甚是了得,鳞甲密布的巨尾横扫,将剑光打偏,自身却借势弹开,落到旁边冰层上!甫一落地,鳄鱼便四肢连动,往冰层破裂处爬去!一道十余丈长的金红剑光从天而降,直斩鳄鱼头颈要害!鳄鱼猛地发力一窜,鳞甲森森的巨尾扬起,朝金红巨剑拦腰抽来!许听潮冷笑,结局却大出他意料!只见相撞的瞬间,鳄鱼尾巴上亮起浓郁的黑光,金红巨剑陡然横向一斩,并没能斩断它的尾巴!鳄鱼乘势跌入冰层破洞,白袍人的剑光也激射而至,一阵穿梭刺杀,却都被鳄鱼身上的鳞甲或者黑光挡住!噗通!鳄鱼最终成功跌入水中!白色剑光紧跟而下,白袍人也架起遁光,往远处飞速遁走!许听潮将踏浪和墨鲤抖落云头,也跟在白袍人身后追了过去!鲤妹,刚才那东西好像是一头鼍龙!许道友却是不该去淌这浑水,即使帮忙夺回北极元龟的脑袋,忘情宫那小子也不见得领情!许兄弟不去,那人只怕还要回来和我们抢剩下的东西……啊,几千岁的北极元龟,发达了!墨鲤微微蹙起的眉头,也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抚平,脸上绽开娇艳的笑容……许听潮一面飞遁,一面双手掐诀,小半个时辰后,忽然抬手打出一个黝黑的符文!这符文没入白袍人前方的冰层,忽然爆出惊天寒气,方圆十里的冰层喀喇喇长高数十丈!白袍人身形一晃,差点跌下半空!一直盘旋在冰层上的金红巨剑却直直斩下,在突起的冰山上留下一个数丈大的深洞!嗷——冰山瞬间裂开密密麻麻的巨大裂缝,顷刻碎成数十块,一道金红剑光从碎裂的冰块中冲出,回到许听潮身边。
许听潮脸色有些苍白,召回剑光,将其中裹挟的兽头抛给那白袍人。
白袍人接住兽头,连下十余道封禁,将其缩小百倍,用个专门的玉盒盛了,才抬头看向许听潮。
追?许听潮点头,白袍人返身遁走!……四天后,许听潮和白袍人好不容易将那鳄鱼截住,各自施展剑法,困住了狠杀!这鳄鱼明显比先前那北极元龟更加难缠,一身妖气雄浑至极,还会几种威力不俗的水行法术,被许听潮二人圈住狠杀了两天两夜,依旧生龙活虎!许听潮支持得住,甚至连之前施展大型道法损耗的真气也逐渐恢复,那白袍人却不成了,忽然问了句:叫人?好!见许听潮答应,那白袍人抬手往高空打出一枚拇指大的晶莹珠子。
许听潮抬头,并不曾发现什么异象,不过他也没有多问,而是猛然加强了攻势,让白袍人能多些回复真气的时间。
小半日过后,一道剑光激射而至,却是个神色冰冷的白衣女子。
龙魂归我!那女子眼睛不离被困住的鼍龙,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就挥剑将加入争斗!白袍男子目光移至许听潮身上。
妖丹!没有妖丹,只有龙珠!那女子毫无感情的声音忽然响起。
许听潮恍然,白袍男子见了,也开口道:鳞甲!三人商议完毕,便各自卖力运使剑诀。
鳄鱼也知自身处境不妙,忽然间凶悍起来,让三人不得不小心应对……第一二四章 动乾坤太虚欲合道,游四海二友诚相邀( )五噗——真气耗竭的鼍龙,毕竟比不得北极元龟全身都有甲壳护身,被一道白色剑光从颈间掠过,割断了喉咙和血脉,跌在冰层山挣扎一阵,便气绝身亡!许听潮和白袍男子刻意相让,饱饮鼍龙鲜血的剑光,出自那白衣女子。
这女子见鼍龙不再动弹,就开始施展秘法,足足小半个时辰,才从鼍龙脑中抽出一头三尺长的四爪黑龙!这东西果然是龙种!见得这鳄鱼样妖兽的魂魄,许听潮心中暗暗想道。
那女子用个玉瓶将黑龙装了,就闪身离开鼍龙的尸身。
白袍男子上前,剑光一阵飞射穿梭,顷刻就将鼍龙一身鳞甲卸下收好。
许听潮抬手遥遥一抓,血淋淋的鼍龙大嘴微张,一枚直径近尺的玄黑龙珠从齿缝间飞出,落入许听潮手中。
此珠甫一入手,许听潮就觉出其中妖气澎湃,恍若风暴下的怒海,表面一缕缕黑气,竟隐隐汇成龙形,无声仰首嘶嚎!冰魄苑有特殊禁制,苑中妖兽终生不能开启灵智,这鼍龙不过一懵懂畜生耳!见许听潮低头打量手中龙珠,脸上神色微微变幻,那白衣女子忽然冷声解释,停了一停,又颇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可是那太清门许听潮?许听潮有些愕然,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幸会!白衣女子无甚表示,那男子却忽然拱了拱手。
哼!冷哼声中,四枚光华闪闪的明珠迎面飞来,许听潮挥袖接住,只见颗颗大如拳头,通体浑圆润泽,没有半点瑕疵,却是珠中绝品!许听潮看得清楚,白衣女子一共从鼍龙尸身中取出明珠十三枚,白袍男子和自己得了四枚,她自己留下五枚。
传说鼍龙长至一万岁,肋骨中会孕育二十枚夜明珠,如此算来,这鼍龙的年岁当在五千以上!如此结果,让许听潮心中一凛,若非生在冰魄苑,这等积年老妖、瀚海龙种,哪是自己三个区区炼气修士能招惹得起的?你们的税费!许听潮还在沉思,耳边却传来那女子清冷的声音,抬头看时,狼籍的鼍龙尸身已不见了踪影,一道白色剑光也堪堪激射至天际!后会有期!白袍男子又拱了拱手,御剑遁走。
许听潮忽然有些怅然,这两个忘情宫弟子,脾性很对他的口味,骤然分离……摇摇头压下情绪,许听潮架了云头,顺着来路返回。
小半日之后,许听潮便来到十天前斩杀北极元龟处,只见凹凸的冰层狰狞古怪,踏浪和墨鲤却渺无踪迹。
许听潮神色阴沉了几分,正要往出口遁去,却忽然发现侧面冰层中有股晦暗微弱的妖气波动……来了!踏浪和墨鲤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看着远处的五色彩云,苍白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你们……许听潮见二妖气息奄奄的样子,很是诧异,目光往下,落到他们脚下那白色甲壳上。
还不是给这头老鲎闹的!踏浪得意地在甲壳上跺了几脚,脸上却忽然浮起一层潮红,墨鲤赶紧将他扶住,自己也身形连晃!我们实在没有力气了,这头老鲎只能麻烦道友收……咳咳咳……二妖气血衰微,妖气不足往日一成,明显是一副元气大损的样子,却还守着老鲎的尸身……贪财贪到如此不要命的程度,当真罕见!许听潮取出三个玉瓶,抛给墨鲤,才低头打量匍匐在冰面上的老鲎。
这东西分前后两截,从头到尾怕不下十五六丈长,背甲上布满锋锐的尖刺,一条利剑般的骨质长尾和附近十余枚粗大尖刺,尤其骇人!老鲎甲壳上布满雷劈和重物撞击的痕迹,想是被踏浪和墨鲤一点一点殴击致死!这两头妖怪,勉力杀了老鲎,自身却也落得个重伤的下场!许听潮不理解二妖的想法,摇摇头,就使出玄门一起大擒拿,将老鲎提溜到半空,双手十指弹动,丈许长的白色剑气纵横飞射,从骨甲缝隙和螯肢的关节处入手,盏茶功夫,就将老鲎肢解完毕。
共计得到骨甲两大块,螯肢四对,剑尾一条,深蓝色内丹一枚,以及一大瓶粘稠的蓝色丹液。
收拾妥当,许听潮并没有将东西收起,而是袖袍一拂,送到踏浪和墨鲤面前。
二妖吞服了丹药,正自闭目调息,对此浑然不知。
大半天后,二妖才齐齐睁开眼睛。
许兄弟,你这是……不待踏浪说完,许听潮就挥了挥手,将视线移向别处。
如此,我和踏浪就却之不恭了!墨鲤知晓许听潮看不上这等妖兽材料,止住还要说话的踏浪,起身裣衽一礼,翻手取出两粒鹅蛋大的晶莹珠子,轻飘飘地往许听潮推来,北极元龟龟甲中,共有四枚寒魄珠,小妹和踏浪各自拿了一枚,这两枚就交由道友处置。
其余血肉背甲,都在踏浪那枚冰魄令中。
踏浪听得此言,伸手将腰间令牌取下,向许听潮抛来。
许听潮将两枚寒魄珠接住,又从冰魄令中取出那老龟的背甲,就将冰魄令扔回给踏浪。
许兄弟当真大方,这等几千岁的北极元龟,就是普通血肉,也能换不少好东西!嘴上这么说,踏浪却笑呵呵地将冰魄令接住,毫不客气挂回腰间,还得意地向墨鲤使了个眼色。
墨鲤咬着嘴唇,狠狠剜了踏浪一眼。
此地不宜久留,二位道友还是赶紧收拾妥当,这就走!多谢许道友!许听潮都这么说了,墨鲤也不再矫情,取下腰间依旧空置的冰魄令,几下就将被肢解的老鲎收好,然后又红着脸将许听潮丢弃的血肉收了。
许兄弟出身名门,不知我等散修的苦处,这些血肉虽不值多少财货,却也不能浪费了!踏浪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大大咧咧地搂着许听潮的肩膀,对了,你给我和鲤妹的丹药,怎的如此神效?才各自炼化一粒,身上伤势就见好,连妖气也恢复不少!嗯,我们还需十天半月才能完全恢复,剩下的暂时就不还你了!踏浪,你怎能如此?墨鲤脸皮薄,踏浪一番话,让她羞愧无地,取了三个玉瓶,就要还给许听潮。
许听潮却不去接,只沉声说道:偶然所得,不值一提!他倒是不曾说谎,这三瓶丹药,其中两瓶是定胡城大战时,从斩杀的魔修身上得来。
一瓶名为赤血丹,善补亏损的精血;另一瓶唤作冰凌丹,有些疗伤的功用,最重要还是用来快速恢复亏损的真气,五行属水,正合踏浪和墨鲤的情形使用。
最后一瓶则是他自己炼制的化伤丹,虽然药效比不得祁尧这等炼丹宗师所出,却也算不可多得的好丹。
鲤妹,赶紧收起来!和许兄弟在一起,不需讲究那许多东西!踏浪笑得龇牙咧嘴,今后同游四海,不知还会遇上多少宝贝,你我可要发财了!许听潮将踏浪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开,摩云翅化作一团数百丈的五色云头,裹了这大嘴妖和墨鲤,朝冰魄苑出口飞去。
……还是那座阁,踏浪交还冰魄令,然后和墨鲤一起,跟那忘情宫执事讨价还价,将北极元龟和老鲎的筋肉骨血,内丹甲壳尽数卖了,换来两柄飞剑,三面小盾,几瓶丹药,以及一艘长十丈宽两丈的精巧的骨舟。
二妖喜滋滋地带着东西回来,许听潮早已在海边等了多时,也不给他们显摆的机会,直接用云头一裹,眨眼消失在天际!兄弟,你看看这飞剑怎么样?踏浪抱着一柄精光四射的三尺长剑,爱不释手地摆弄半天,才想起来让许听潮品鉴一番,那满脸得意的样子,其实就是想让许听潮也帮着夸上一夸。
许听潮将飞剑摄到手中,随便瞄了一眼,就冷声说道:次品而已!不说踏浪脸上喜色凝固,就连满脸好奇的墨鲤,也是神色微变。
兄弟莫要看走了眼!这飞剑如此锋锐好看……踏浪猴急的模样,让许听潮扯起嘴角:此剑以寒铁铸就,杂质却并未清除干净,剑坯塑形时也颇多瑕疵,剑中阵法更残缺不全,当属下下之品!踏浪目瞪口呆一阵,就在云头上跳脚大骂:亏我还以为忘情宫做事公道,又是免税又是帮忙兑换的,原来尽用些次品糊弄俺踏浪!奶奶的,总有一天,我要把他那破砸个稀巴烂!许道友,你看这几瓶丹药如何?还有这盾牌!墨鲤呆了一阵,赶紧掏出几个玉瓶和一面晶莹小盾,全都送到许听潮面前。
许听潮先拿起那面小盾,看了几眼,又弹了几下,同样给出个下下的评价。
墨鲤脸色难看,好在许听潮检查完几瓶丹药,说的是不错二字。
亏了,亏了……踏浪肉疼地念叨,墨鲤脸色铁青。
许听潮忽然道:若是二位道友信得过,就把飞剑和盾牌拿来,我帮你们回炉重炼!第一二五章 动乾坤太虚欲合道,游四海二友诚相邀( )六兄弟你还会炼器?!踏浪顿时大喜过望,想也不想,就将自己的飞剑和盾牌递到许听潮手上,定要帮我炼制两件上好的法器啊!许听潮接过两件东西,嘲弄一笑,也不说话。
踏浪有些讪讪,和许听潮诸多轰动事迹传遍天下的,是他在太清门的身份,丹器房执役弟子,背地里不知有多少人在笑话太清门有眼无珠!墨鲤本来不大相信许听潮的炼器造诣有多高,但见得许听潮的表情,心中忽然一软,也咬牙取出了飞剑和两面小盾,默默递到许听潮面前。
许听潮挥手收下,也不多作准备,直接用太阳真火在面前凝出个金色火炉,顺手将一柄飞剑投入炉中。
几乎是瞬间,那飞剑就融成一团赤红的铁水,几缕黑烟从中噗噗冒出,许听潮打出一道法诀,铁水中又排出几粒或黑或白的指头大癞皮疙瘩。
看着缩水小半的铁水,许听潮眉头微皱,从腰带中取出一块寒气蒙蒙的黝黑铁块,投入到火炉中……尽管真正在清池峰学习炼器的时间不长,但这四十年来,许听潮从不曾停止过练习,他的炼器手段比不得陶万淳百分之一,却也有足够信心炼制出优质的寒铁飞剑。
一切都如同平日里练习的那样,寒铁铁水在炉中随着许听潮的心意变幻形状,其流畅程度,堪称如臂使指。
剑坯甫一成型,许听潮就撤去太阳真火,换成普通火焰降温,最后换成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这黑色火焰跳跃得欢快,踏浪和墨鲤却只感觉到阵阵刺骨的寒意。
见得如此异象,两头妖怪不惊反喜!原来许听潮将在极乐宫观看东海虚境高人施展燃灵引劫大(蟹)法时悟得的道法,用在了炼器当中,这燃烧的水行真气,可以算作一种颇具威能的寒焰。
到得此刻,剑坯已经完全铸成,剩下的,就是往飞剑中铭印阵法。
许听潮想了想,把那鼍龙龙珠取出,拘来水行灵气注入其中,待得转化成了妖气,再抽出来,往剑中纹刻阵法!不拘是水行灵气,还是经过龙珠转化的妖气,比起自家真气都难以控制百倍,而在剑坯中铭刻阵法,又是一件精细活,相当消耗精力。
许听潮不得不找了处小岛,心无旁骛地炼制起飞剑来。
如此十余日过去,第一柄飞剑炼成,踏浪和墨鲤试过之后,果然发现比从忘情宫兑换的要好百倍,不禁对许听潮大为钦佩!许听潮笑笑,就开始思索此次炼器的得失。
用龙珠转化妖气,代替真气在剑坯中布置阵法,还是第一次这么做,但无疑效果很好,如此炼制出的飞剑,与踏浪和墨鲤这样的妖修更加契合。
只是毕竟为首次尝试,很多地方都不足,需要好生思索推敲。
二妖见许听潮闭目不动,以为他是在休息,也就没有打扰。
但两天之后,踏浪就有些坐不住了,央求许听潮赶紧动手炼制第二柄飞剑,许听潮只是不准,依旧自顾自的想问题,不时还取出各式矿物验证所想。
被墨鲤劝说得安静了几日,踏浪又不安分了,这回他倒没有催促许听潮炼制飞剑,而是打起步虚玉璧的主意。
许听潮正在兴头上,也害怕踏浪时时来打扰,自忖分出一道真气维持步虚玉璧,根本不耗费精力,又可以打发踏浪,何乐而不为?如此一想,许听潮就取出玉璧,发出一道纤细的真气启动……日月穿梭,三个月后,许听潮又炼制成功一面盾牌,一柄飞剑,因为技法愈加成熟,一件比一件品质更高,不过踏浪和墨鲤都沉浸在参悟步虚玉璧中,并不曾拿去演示。
而这小岛上,除了踏浪和墨鲤二妖,不知不觉聚集了数十修士,有人有妖,有僧又道,全都盯着悬坐半空的太虚真人虚像,个个如痴如醉!见得这般情形,许听潮心中不悦,但想了一想,就不再理会。
这一天,许听潮正在炼制第三面盾牌,腰带中却忽然飞出个黄皮歪嘴的小葫芦!这葫芦是极乐殒身之前,送给许听潮的礼物,以求能换得太清门庇护其子陆珂。
许听潮始终看不出它有何特别之处,焦璐也说不知其根脚。
二十来年过去,许听潮几乎已将它忘了,不想此刻却忽然生出异变!许听潮停下炼制,目不转睛地看着这黄皮葫芦,只见它周身逐渐泛起清水般的光芒!丹田中五粒金丹也应和似的泛起清光,许听潮的神色却陡然阴沉至极!太虚留在自己金丹中的暗手,如今就要发挥作用了么?许听潮想要压制金丹的变化,但无论如何努力,均都无济于事!这小子脸色铁青,眼睁睁地看着五粒金丹清光渐盛,清水般的真气顺着经脉流动,从指尖喷出,注入黄皮葫芦!黄皮葫芦陡然清光大盛,许听潮只是觉得有些刺目,耳边却传来百多声惨呼,原来是岛上观看步虚玉璧的人妖修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烈光芒灼伤了眼睛!顾不得去管旁人的死活,许听潮瞪大眼睛,只见那黄皮葫芦轻轻一颤,歪斜的葫芦嘴忽然喷出一片清水般的光幕,光幕上无数豆粒大的篆文浮沉闪烁!不等许听潮看得清楚,这光幕陡然化作一团清光,没入许听潮眉心!许听潮只觉得头昏脑胀,一篇太虚衍光录却如同刀削斧刻,深深铭印在神魂之中!这小子通晓太虚秘录,粗略一比较,两部法门竟然各擅胜场,不分轩轾!一股狂喜忽然自心底生出,顷刻形诸于眉眼!踏浪和墨鲤也是喜不自胜,黄皮葫芦喷出那光幕时,二人就默契分工,一人记住前三万字,一人记住其后的三万字!便在此刻,半空的太虚真人影像溃散,化作一方青色跌落,被许听潮挥袖摄入手中!这番动作不过下意识而为,许听潮和踏浪墨鲤二妖,均都齐齐将视线转到太清门方向。
莫名的,他们全都知晓,那里正在发生一件天大的事情!第一二六章 动乾坤太虚欲合道,游四海二友诚相邀( )七何止是他们?此时此刻,但凡天下炼气士,不论修为高低,都知晓太清门有大事要发生!海风吹拂,碧浪轻涌,几只海鸟依旧在海面盘旋,频频伸头缩翅扎入海面,衔出一尾寸许长的青灰小鱼来,一边振翅升空,一边囫囵吞入肚中!许听潮仰头看天,视线过处,仿佛要洞彻这天地的真实面目!然而总有一层淡淡的迷雾,把这天地的本相遮住,让人欲求一窥而不可得,其心痒难搔处,说不出地难受!小岛上百余人妖修士,尽皆茫然困顿,心中却升起无限渴望,欲求得这天地间最根本的真!忽然,碧蓝的海天上,白云间,五色霞光荡漾,朵朵莲蓬从无到有,从小到大,莲瓣渐次展开,光怪陆离的音像从天而降,夭矫纵横,婉转缠绵,低吟浅唱,慷慨激昂……天花地莲在尽情演绎,却偏偏让人捉摸不定,百余修士只一次次徒劳的将视线从绽放的莲花,移到初生的莲蓬,仿佛虔诚的寻道者,一次次失望地离开,又一次次满怀期望地踏上征程!许听潮两眼渊深似海,其中尽是霞光变幻,青莲生灭,他明明就站在此地,却似乎随时都会从这天地间隐去!这般诡奇的境界,旁人却尽皆茫茫然,半点不曾知晓。
连许听潮自己也不知,他丹田中五粒金丹上,清光喷薄吞吐,正自演化无穷纤细的霞光青莲,赫然正是外界这方天地的异象,除开大小相异,余者无不惟妙惟肖!五色水潭中,两个小人儿已然睁开双眼,一个茫然,一个呆滞,神情相异,却都舍不得眨一次眼皮!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自心底响起,众人尽皆惊醒,还来不及嗟吁,便觉出天地莫名一震,漫空异象尽数消散,只余几只惊慌失措的水鸟,在远处海面叽叽喳喳地吵闹着飞过!没有人理会这些懵懂畜生,岛上百余修士,或抓耳挠腮皱眉苦思,或手舞足蹈喜不自胜。
许听潮两眼渊深如故,泥丸宫中两蓬清光闪闪的古篆往来穿梭,似要合二为一,却又飘飘荡荡无所倚仗,特立独行,如同男女两个惊才绝艳的修界巨子,既彼此相惜,又不肯轻易低头!一蓬五色火焰熊熊的篆文凭空生成,两蓬清光古篆便如同倦鸟归枝,从两侧扑了上来!五色篆文似有不甘,怎奈两蓬清光都过于强势,顷刻便被侵吞殆尽!有此媒介,两蓬清光古篆也彼此交融,合成一部面目全非的法诀来!与此同时,许听潮筋脉丹田的五色真气也蓦地化作五色火焰,火焰上也逐渐射出刺目的清光!丹田那五色水潭早已火焰熊熊清光阵阵,猫耳小人抱住**的参娃,慌不迭遁出水潭,站在旁边警惕地观看,却不曾察觉他二人身上,也是火焰清光大作!泥丸宫和真气的变化,顷刻便即完成,待得许听潮回过神来,浑身真气已然面目全非,脑中也多出一篇古怪至极的法诀。
来不及思索为何和生出这般奇异的变化,许听潮就脸色一沉,挥手弹出一道白色剑气,大袖一卷,将落在身边的黄皮葫芦拾起!轰!剑气射入一只青色大手,顷刻将其搅成一团散乱的青光!许听潮冷脸回头,百丈之外,一翁,一妪,一妖并肩而立!老狗,你要作甚!踏浪是个急性子,见那老翁施展一气大擒拿,欲要夺取许听潮的黄皮葫芦,立时便满脸怒容的骂开了!这黄皮葫芦内藏一部无上道典,有人眼红,也是情理之中。
墨鲤素面含霜,挥手祭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飞剑来!水兄,这两位妖族小友想要阻止我等成事,该当如何?那妖修冷冷一笑:杀了便是!言毕,浑身浮起一层细密的黑鳞,伸手朝踏浪和墨鲤抓来!这妖修行动如风,一只大手顷刻就伸至墨鲤面门,五根指尖刷地弹出惨白的三寸利刃!找死!怒喝声中,一道泼天大水斜刺里冲来,那妖修冷笑,却不闪避,利爪仍然对准墨鲤天灵抓下!铿!轰!爪子被飞剑架住,震得骨节发麻,身躯也被大水泼中,虽不曾受伤,却有一股寒气透体而入,冻得浑身妖气也凝滞了几分!接连吃了两个小亏,这妖修才心中一凛,对面两个小妖,似乎并不像预料的那般容易应对……踏浪和墨鲤合力对上妖修,许听潮也没有闲着,几乎是踏浪和墨鲤动手的同时,就唤出金红小剑,抬手往那老翁射去!老翁神色一沉,右手遥抓,一只几乎凝成实质的青光大手横捞,打算将金红小剑捉在手心!许听潮随手一指,金红小剑蓦地长至十余丈,斜向朝那大手斩去!老翁脸色微变,强行运起真气,青色大手上光芒刺目,一把将金红巨剑抓住!许听潮运起真气接连催动三下,金红巨剑才将青光大手斩碎!这老翁的玄门一起大擒拿造诣深厚,之前出手抢夺黄皮葫芦,定是为了不被过早察觉,故意降低了威能!青色大手方才破碎,一张灰蒙蒙的大网就向许听潮当头罩下,却是那老妪出手了!许听潮抬头,见这灰网上尽是阴煞之气,张嘴就吐出一记金灿灿的金刚伏魔咒!老妪正要施展什么秘术,却忽然脸色大变地闪身遁走!一道金红剑光尾随而至,几乎是擦着老妪的脚底板斩过!轰!金刚伏魔咒印在灰网上,将灰网炸出个脸盆大的孔洞!老妪赶紧心疼地收回法宝,两眼恶狠狠地瞪着许听潮!老翁却双手连连挥舞,两只青蒙蒙的巨手左遮右挡,堪堪防住金红巨剑的斩击,嘴里却开始鼓动起来。
诸位道友速速动手,将这小子杀了,那葫芦中的道诀,我等愿与诸位共享!岛上百余炼气士本就不曾离去,而是遥遥站定了观望,听得此言,不少人蠢蠢欲动!许听潮神色又阴沉了三分,右手一翻,取出柄灰蒙蒙的尺许长小刀!正在此时,一个戏谑的声音忽然响起——嘿嘿,这东海之大,当真无奇不有!你等想要谋算人家道诀,却也要有命享受!诸位休要听他胡言,只须将这小子杀了,他身上的东西还不是归我等所有!啪啪啪……先前开口那修士忽然拍起手掌来,如此举动,让几十跃跃欲试的人妖修士又迟疑了起来。
诸位道友,你们可知那小子是何人,出身何派?你这厮好不痛快,一句话说个半截,生生憋得人难受!一塌鼻阔口,颌生獠牙的丑陋汉子挥了挥手中泼风大刀,很是不耐烦地嚷嚷起来。
哼!即便你不问,我也会会告知你等,免得有人稀里糊涂丢了性命!此话一出口,小刀周围百余修士尽皆竖起耳朵,就连正与许听潮和踏浪、墨鲤动手的翁妪老妖,也分出一分心思,静待下文。
此子名叫许听潮,乃是太清门弟子!与那三年元神的阮清阮子厚,并称太清门两大天才!他就是许听潮!原来是太清门弟子!那还有什么搞头?赶紧散了!许道友见谅!所谓不知者不罪…………乱糟糟的嚷嚷声中,岛上百余修士瞬间走了大半,即使留下的,也都再次退出十余里,以示并无恶意。
翁妪老妖三人个个脸色铁青,想要脱身退走,却根本没有机会!那陌生修士说话,并不曾对许听潮产生影响,这小子取出玄元斩魂刀,毫不客气地对老翁斩出十余道灰色光刃!老翁眼见毫不起眼的光刃飞来,只觉泥丸宫中神魂跳动,知晓被这东西斩中,只怕要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暗恨这小贼心肠狠毒,手上却半点不敢怠慢,收回一只青色大手连连抓捞,将灰色光刃尽数捏碎!那老妪与这老翁似乎关系匪浅,见老翁一只手防不住许听潮剑光,便将灰色怪网收回,帮忙四下兜转!落日熔金剑至刚至阳,堂皇正大,那灰色怪网却性属阴邪,如何挡得住金红剑光刺击?十余合之后,就已千疮百孔,离毁坏已然不远!尽管如此,老妪还是咬牙驱使怪网,不放金红剑光近身!与踏浪和墨鲤相斗的妖修,此刻心中怯意已生,逐渐被压在下风,阴寒入体,动作逐渐迟缓,败亡就在眼前!……太清门,天罡三十六峰之天魁峰。
太虚盘膝而坐,左右各有一个黑发老道闭目不言,身上气息比不得太虚那般渊深晦涩,却也绝不是元神道行的炼气士所能拥有!赫然又是两个虚境老怪!阮清恭敬侍立一旁,时不时照看身旁火炉上白气氤氲的青铜兽嘴壶。
忽然,太虚缓缓睁开眼睛,无尽虚空幻灭不定。
如何?左首老道轻声问道。
临门一脚,功亏一篑。
无须烦恼,前年之内,必有机缘。
多谢师叔。
太虚应了,才取出一枚青色玉简,恭敬捧到那老道身边:这便是那太虚衍光录,请师叔过目。
老道伸手取过,大笑三声,蓦地消失不见!师兄,小弟也告辞了!清儿不得在天罡峰上自由走动,这门法诀,还要劳动师弟,给诸位长辈和师弟送去。
太虚又取出一枚青色玉简。
应该的!右首老道双手接过玉简,也身化清光消失不见……第一二七章 动乾坤太虚欲合道,游四海二友诚相邀( )八轰!老妪的灰色怪网终于承受不住,被金红剑光一斩,寸寸崩裂!心神相连的法宝被毁,老妪脸色一白,张嘴喷出一口血箭!一道金色雷霆从天而降,老妪无力躲闪,在雷霆中化作灰烬!老婆子!老翁两眼瞬间变得血红,两手忽然分左右向许听潮抓来,一副以命换命的架势!许听潮背后蓦地生出一对五色羽翅,轻易就从两只青光大手笼罩下脱身,右手轻点,十余丈的金红巨剑忽然化作寸许大小,划出一道金红流光,从老翁吼间一穿而过!老翁神色凝固,晃了一晃,从半空跌落!许听潮施展玄门一起大擒拿,把老翁尸身抓到眼前,略微打量,从尸身双手上摄出一对薄如蝉翼的青色手套!五色大手上燃起金色火焰,老翁尸身瞬间被烧成飞灰!与踏浪和墨鲤缠斗的妖修,忽然大喝一声,浑身裹在一层血气中,望东方激射!踏浪和墨鲤阻拦不及,脸色愤恨,双双向许听潮看来。
许听潮却似乎根本不曾察觉妖修逃走,而是将那青色手套放在眼前,满脸若有所思。
落日熔金剑的威能,许听潮最是清楚不过,经过金乌法衣增幅,就是陶万淳这等元神中的佼佼者,也不敢仅凭玄门一起大擒拿抵挡,偏偏那炼气境的老翁就做到了!如今水落石出,一切根源,都在这双青色手套上!这手套似乎是专为玄门一起大擒拿这门道术炼制,能将其威能增加数十上百倍!玄门一起大擒拿极其灵活,许听潮本来非常喜欢这门道术,奈何其威能实在太弱,这小子招惹的敌人,又尽是法力渊深之辈,是以斗法时就几乎用不到。
而此时却不同,得了这双手套,只须将老翁遗留的痕迹祛除,再多加祭炼,三五年之后,许听潮又会多出一道厉害手段!满意地将手套收入腰带,许听潮才将视线移到妖修化血遁走的方向,神色陡然转厉!一朵数百丈方圆的五色云霞从荒岛上飞起,眨眼消失在天际!如此迅捷的速度,让围观的修士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三人不知修行了多少年,半只脚已踏入元神,却只因觊觎旁人功法,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可有道友知晓这三人的来历?老夫在这片海域闯荡多年,也没听说过这三人的名声,想来定是隐世修行的苦修之士,否则也不会去招惹许听潮那煞星!听声音,最后说话这人,正是先前劝阻众修的那陌生修士。
……循着空气中的血腥气,许听潮驾云载住踏浪和墨鲤,一直追了大半天,才将那妖修斩杀!这妖修损耗精血,施展血遁之术大半天,即使是妖兽之身也承受不住,早就成了强弩之末,许听潮不曾动手,就被墨鲤挤出飞剑,轻易斩下了头颅!甫一身死,这妖修就化作一人身鱼尾的三丈怪物,跌落海中!黑鲛人!墨鲤惊呼出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差点拿捏不住飞剑!踏浪脸色也不大好看,两眼直直盯着那兀自在半空翻滚的狰狞头颅,目光中隐现畏惧!许听潮心里一动,这所谓的黑鲛人,他在典籍上看到过,似乎是海中一个强势的妖族,性情极其残暴,常以虐待它族之人为乐。
这小子毕竟不是东海妖族,对黑鲛人无甚惧怕,右手连捞,就将半空两截残尸抓到面前。
除了口生獠牙,面目丑陋,皮肤上有些细小的黑鳞,这黑鲛人的上半身,委实与强壮的普通人类无甚区别。
而腰部以下,就是密布婴孩巴掌大黑鳞的鱼尾,长有两丈多,背部生有斜向后的尖锐骨刺,骨刺只露出尖部一小段,大半被包裹在一层角质中,这些角质前后突起相连,形成贯穿整条鱼尾的背鳍!这东西腰身向后丈许,腹面还生了一对强健的肢鳍,最后就是尾尖两片宽大的尾鳍。
稍稍打量,许听潮便失了兴致,随手将妖丹摄出,就招来太阳真火,将其焚烧殆尽!颇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住许听潮抛来的妖丹,墨鲤声音微微颤抖:我们还是赶紧走,再有黑鲛人找上来,可怎么应付?鲤妹无须担心,有许兄弟在,黑鲛人来多少死多少!踏浪看着墨鲤捧住的黑色妖丹,嘴角竟流出一丝亮晶晶的涎水。
你,你不准吃!墨鲤瞬间改变柔弱形象,成了柳眉倒竖,巾帼不让须眉的铁娘子,伸手将那妖修内丹藏到背后!踏浪脸色和肩膀同时往下一塌,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天色尚早,许听潮却重新找了个小岛落脚,将自身的情形好生检查了一遍。
浑身真气五色中透着阵阵清光,在筋脉中自行流动,每一个周天,都会增加少许。
许听潮有种预感,只要自己如此修炼下去,不出十年,必定能够凝成元神!与丹田中那猫耳小人儿沟通一阵,许听潮顿时明白丹田中发生的事情,原本大好的心情不再,脸色变得阴霾已极!此刻他哪里还不知,自己能在之前的天地异变中获得天大好处,跟太虚留在自家五粒金丹中的那道真气大有关系!不知从何时起,许听潮就对金丹中太虚的真气充满戒心!之前那黄皮葫芦异变,喷出一部无上道典,正是这道真气自行祭炼小葫芦的结果。
但许听潮宁愿黄皮葫芦的秘密永远埋藏,也不愿太虚的真气自作主张,若次次如此,他还有什么私密可言?定然是一举一动都在太虚的监视之下!许听潮百分之百肯定,太虚已然得了黄皮葫芦中隐藏的太虚衍光录,否则又有谁能引动那等天地异象?在那异象中,许听潮恍恍惚惚有种与天地溶为一体的感觉,这小子便猜测,定是太虚得了法诀有所感悟,冲击合道境!而事实也大致如此。
想到了又如何?尽管许听潮满心不愿,却也拿龟缩在金丹中的太虚真气毫无办法,只得强行冷静,徐图将来。
待得情绪平复,许听潮便将那荒僻黄皮葫芦查探一番,发现只是勉强可用,就暂时弃之不顾,转而取出得自老翁的青色手套,一边抹除老翁的印记,一边缓缓祭炼。
第二天一大早,踏浪又让许听潮开启步虚玉璧。
许听潮却将那玉璧取出,连同一柄飞剑,两面盾牌,尽数扔给了这妖修……第一二八章 淡扫蛾眉雪玉蛟,东海龙宫天骄女(一)( )长空如洗,碧海弄波。
通体莹白的小舟上,两男一女围桌而坐。
桌上盘碟杯盏四平八稳,丝毫没有颠簸摇晃的迹象。
仔细看时,只见数尺高的海浪涌到小舟十丈之内,就诡异地消弭无踪!小舟好似停在一面硕大的澄碧圆镜正中!许大哥,请尽饮此杯!墨鲤一身鱼鳞纹墨色衣裙,素颜上浮起丝丝红晕,已然微醺。
这五年来,若非大哥照顾教导,小妹与踏浪,只怕早已魂归幽冥,更遑论取得这般成就!原来就在昨日,三人遭遇一头深海老蚌妖,踏浪和墨鲤见猎心喜,让许听潮观战,两人联手,神通法器尽出,花费大半天功夫,将那老蚌斩杀!那老蚌虽不曾开得灵智,但一身真气浑厚至极,等闲人类元神,也比之不过,更兼精通五行法术,甚是难缠。
亲手斩得这般妖兽,魔力和踏浪如何不喜?兴致勃勃地剖开两片蚌壳,只见鲜嫩的蚌肉中,白黑青红黄五枚鹅蛋大小的珠子渐次排列,踏浪和墨鲤顿时呆立当场!原来这老蚌,竟是罕见的上古异种,五珠神蚌!此蚌天生就精通五行法术,更会在体内孕育金木水火土五枚定灵珠,可定天下五行!但就是如此可怖的妖兽,依旧死在自己两人手中,踏浪和墨鲤如何不惊?二妖何时奢望过,自己能有如此强横的实力?震惊过后,就是狂喜。
二妖草草休息一夜,就摆下酒席,与许听潮把酒言欢。
五行定灵珠中的定水珠被镶在小舟上,于皱海中辟出一方清静。
半日畅饮,踏浪酩酊大醉,伏在案上酣睡,墨鲤虽然矜持,却也是醉眼迷离。
许听潮举杯示意,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
这五年来,他一身修为又增厚了两三成,真气已然变作清水一般,只泛着淡淡的五彩。
真气在经脉中流动,时不时会凝聚出发丝般纤细的液态!化液凝元,此为元神高人锤炼真气到极致时,才会生出的异象!许听潮不知自己为何能够做到,但这无疑是好事。
近半年来,他心中感觉越发明显,只需一个合适的契机,便能凝结元神,从此逍遥天地间!得自凝翠园妖牛的妖火,以及那青色手套,也早被他炼化,成了两道厉害手段,五年来,不知多少实力强横的大妖巨擘命丧其下!这半年来,许听潮已经很少出手,尽量让自身心绪处于平和,并时时将黄骖元神取出钻研。
正是因此,踏浪和墨鲤醉酒,他却能保持平淡。
仰头饮尽,便放下玉杯,凝目直视海天极处。
一朵白云徘徊生出,顷刻长至千丈!白云下方,海天相接处,蓦地腾起十丈巨浪,雪样玉色一闪即没,巨浪却更加大了!踏浪抬头,墨鲤停杯,二妖浑身酒香,却神完气足,两眼清明,哪有半分醉意?便在这顷刻,天边浓云和海面巨浪已然达至小舟十余里处。
只见那十丈巨浪中忽然腾起一头雪玉凤纹鳞的纤瘦蛟龙,辗转腾挪间,化作一峨眉淡扫,额生晶角,素色渲紫长裙的美丽女子!这女子俏脸含嗔,微噘着嘴唇,纤手一挥,汹涌的巨浪归于平静。
这只手平波的本事,让踏浪和墨鲤面色微变,那女子却毫不在意,只仰头对着天空积云轻声道:小瑚儿,你当真要阻我?不是啊!云头探出一颗硕大的脑袋,驼头鹿角,牛耳凤眼,狮鬃蛇颈,赫然是一头乌鳞真龙!父王让我跟着姐姐,免得姐姐遭了歹人暗算!这真龙瑟瑟缩缩地说话,却不怀好意地朝小舟上的三人看了几眼!踏浪和墨鲤气结,但面对一头如假包换的真龙,还是有些不敢发作,正憋得难受,那女子忽然气呼呼地和呵斥起来!笑话!小瑚儿你什么本事,莫非我还不知道?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想护着我?你回去告诉父王,我才不嫁给那什么左寒云,要嫁让他自己去嫁!那女子说完,扭头就往北方遁走,匆匆往小舟上一瞥,忽然身形一顿,面露不可思议的神色,两眼星光闪闪,稍一犹豫,就往小舟遁来。
姐!那云中真龙大惊,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便驾云遁至小舟上空,一条水缸粗的龙尾从云中探出,带起刮骨罡风,望小舟抽来!住手!那女子俏脸失色,历喝的同时,遁光一盛,加速朝小舟遁来!踏浪和墨鲤脸色铁青,刚想动手,就见许听潮轻轻抬起右手,一只淡淡五彩氤氲的清光大手凭空生成,将龙尾捞在手中!小瑚儿!女子花容剧变!姐姐休慌!那真龙被许听潮捉住尾巴,只觉是奇耻大辱,身躯一扭,便从云中探出,四只利爪寒光闪闪,直往许听潮抓来!许听潮神色不变,只运起玄门一气大擒拿,往旁边一甩,那真龙就怪叫一声飞跌而出,噗通一声落入海水中!女子一呆,旋即把焦急的神色隐去,踏步走到许听潮面前,掩嘴轻笑:多谢道友手下留情!小瑚儿不懂事,还望道友不要与他计较。
许听潮微微点头,两眼直直盯着这女子俏丽的面容,内中异彩连连!踏浪和墨鲤面面相觑,五年来,许听潮何时露出过这般情态?再看那蛟龙所化的女子,肌肤白皙无瑕,瓜子脸,下巴尖削,唇角带笑,额前一对圆润的晶莹小角,半隐在乌黑柔顺的青丝中,美目眨动,稳重中带了三分俏皮。
好一个绝色蛟美人!墨鲤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嫉妒,接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古怪,一回头,只见踏浪把目光在许听潮和蛟美人身上徘徊,满脸都是坏笑!这女子被许听潮和踏浪墨鲤如此注视,却不觉得不好意思,落落大方地坐到小桌空余的一方,伸手捋了捋被海风吹得微微凌乱的额发,忽然看着许听潮说道:这位道友生得当真好看,不知该如何称呼?姐!一个乌衣公子忽然从船边海水中冲出,落到小舟上,颇有些畏惧地看了许听潮一眼,才满面焦急地阻止道!你休要多管!女子眉头微皱,轻声呵斥了一句,便将一双美目黏到许听潮身上。
许听潮!莫非就是那炼气可敌三元神,斩却天魔补师叔残魂的太清门许听潮?女子双目蓦地异彩大放!是!如此便好办了!女子大喜,或许是因为激动,白皙的脸颊上忽然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小女子敖珊,乃是东海龙王之女。
近日琼华州左寒云上门求亲,小女子不堪其扰,这才找机会偷跑出来,却被其一路尾随。
还请许兄助小妹一臂之力,打发了那讨厌的家伙!好!见得许听潮答应,敖珊笑逐颜开,提起桌上玉壶,为许听潮满满斟了一杯。
小妹借花献佛,敬许大哥一杯!许听潮接过玉杯,仰头饮尽,一双眼睛却片刻不离敖珊脸庞。
那青年见姐姐和许听潮达成协议,尽管神色阴晴不定,倒是并未出声阻止。
只是许听潮如此肆无忌惮地观看自家姐姐,这小子心中老大不爽,忽然伸手往踏浪肩膀一推:让开!心上人当前,踏浪怎肯弱了气势?身上清光一闪,便将青年的手弹开。
小子,不要以为自个儿是东海龙太子,就能到处嚣张!你!乌衣公子大怒,脸上作色,戟指指向踏浪,可敢与我一战?有何不敢!和一头真龙放对,踏浪其实很是心虚,但见得墨鲤鼓励的眼神,一身胆气陡然雄壮百倍!当即便拍案而起,架起一道清光,遁至十余里外,飘飘然在半空站定!这般做派,逗得那乌衣公子怒火中烧,只见他腾身半空,化作一头五十丈长的乌龙,对准踏浪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嗷——此小道耳!踏浪浑身清光闪烁,挡住龙威声浪,随手拿捏,空中就出现一道数百丈长的泼天大水,轰隆隆犹如怒海狂潮万兽奔腾,往蜿蜒驰来的乌龙撞去!乌龙不甘示弱,也张嘴吐出一道大水,夭矫纵横间,往迎面而来的大水缠去!甫一接触,乌龙喷出的水流就喀喇喇冻结成扭曲的冰柱,顷刻便被另一道大水冲得四分五裂,跌落海中!乌龙仰头怒号,一爪抬起,爪间黑色雷霆环绕,恶狠狠朝冲至眼前的水流抓去!踏浪嘿嘿一笑,两手掐诀,那水流顷刻化作一头乌龙,也是举起一只爪子,爪间黑色雷霆滋滋做响,迎着小乌龙的龙爪拍来!被如此羞辱,乌龙勃然大怒,张嘴吐出一枚乌光闪闪的龙珠,往踏浪当胸砸去!只听轰隆隆爆裂声不断,二龙龙爪相触,玄黑雷霆互相激荡!踏浪见龙珠打来,翻手取出一枚拳头大的晶珠,望龙珠轻轻一晃,一道冰晶光柱激射而出,顷刻将龙珠冻住!冰魄寒光!一直饶有兴致看自家弟弟斗法的敖珊,忽然脸色一变,不自禁地惊呼出声!第一二九章 淡扫蛾眉雪玉蛟,东海龙宫天骄女(二)( )踏浪祭出的珠子,正是在忘情宫冰魄苑中猎得那北极元龟的妖丹。
这妖丹他与墨鲤二人以太虚衍光录中的法门共同祭炼,成了一件不可多得的异宝!听得敖珊惊呼,许听潮心中一动,翻手取出一大二小三枚珠子,递到敖珊面前。
这,这是鼍龙龙珠!敖珊看着那直径近尺,色呈玄黑,表面有黑气凝成隐约龙形的珠子,惊喜地呼喊出声!她虽贵为东海龙王之女,却因为母亲身具冰凤血脉,只继承了父亲一半的真龙血脉的母亲的冰凤血脉,成为一头雪玉凤纹蛟,不能生出龙珠,如此一来,很多龙宫秘术便不能施展。
老龙王爱女心切,给她寻了一枚千年龙珠,但又怎比得上许听潮拿出这枚?本来,敖珊见舟上这男子生得俊俏,一身修为也是不弱,打算暂时借来应付那琼华左寒云,不想此人竟然是太清门许听潮,如今又送出如此贵重的礼物……我喜欢你!墨鲤正自观战,听得此言,目瞪口呆地回头!饶是敖珊落落大方,也被许听潮如此直接的表白弄得面红耳赤,赶紧垂下螓首,两手不自在地玩弄衣角。
许听潮嘴角一翘,托住三枚珠子,再次往前送了送。
很,很贵重的……蚊蚋般的声音响起,却怎么也不像推拒。
我喜欢你!还是同一句话,却透着无比的坚定!半晌,敖珊才羞羞答答地将三枚珠子收了,飞快地抬头瞟了许听潮一眼,就低头捧住那鼍龙龙珠,心慌意乱地打量起来。
你喜欢我,我又何尝不是呢?龙宫乃东海一大势力,修真界发生的大事,自然有专门的渠道知晓。
许听潮的事迹,敖珊不知听过多少回,这等生世凄苦,又实力强大,有情有义的男子,正是无数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
或许,未曾见过许听潮之前,敖珊只是心中有些幻想和期待,但见过之后,还是这样么?捧着鼍龙龙珠,敖珊心乱如麻……敖珊魂不守舍,她的弟弟小瑚儿却陷入苦战。
被冰魄寒光冻住龙珠,这真龙只觉一阵彻骨的奇寒自经脉中生出,浑身骨肉几欲冻僵,真气流转减慢大半!龙珠和真龙息息相关,有此结果,也属正常。
乌龙懊悔不已,早知这妖修有如此手段,自己怎会直接喷吐龙珠撞击?然而事已至此,还需尽快找出方法应对。
二龙正指爪相击,乌龙吃了大亏,真气一时不济,被那水流所化乌龙一爪击飞!占得便宜,踏浪也不为己甚,散了冰魄寒光,水流也去了龙形,只在半空奔腾不已。
乌龙知晓对方已然手下留情,但毕竟心高气傲,收回龙珠,驱除体内寒气,便重新振作,也不与踏浪硬拼,只将龙宫诸般法术使出,连绵不绝地遥遥轰击!踏浪却不似乌龙那般驳杂,来来回回就是大水,鱼鳞刃,掌心雷,癸水神雷,冰刀水箭等聊聊七八种法术,却俱都使得娴熟无比,轻轻松松就接下乌龙的法术。
斗得许久,踏浪心中怯意尽去,法术施展之际越发得心应手。
这乌龙精通水木二行诸多法术,久战踏浪不下,心中便逐渐焦躁,使劲浑身解数,却依旧不能扳回场面,正要祭出法器,耳边却忽然传来一个清越的男声。
敖瑚太子今日身体欠佳,便由童某会你一会!敖瑚认得此人乃是左寒云的师弟,名唤童钰,但此刻突然罢手,一来自家面皮不好看,二怕姐姐责怪,哪肯让他帮忙,当即就大喝一声:我与这位道友公平比试,任何人不得插手!吼声才毕,这真龙就张嘴吐出一杆蟠龙紫金枪,望踏浪刺去!踏浪呵呵一笑,也祭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飞剑,半路截住紫金枪……就是此人!敖珊把螓首凑到许听潮耳边,咬牙切齿地轻声说道。
一白衣男子赤了双足,正从远处华丽的巨舟上凌空踏步而来,见得敖珊和许听潮神态亲昵,不禁面色一变!不等他做出反应,许听潮便一揽敖珊纤腰,从小舟上飞身而起,左手漫不经心地遥遥拍击!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在那白衣男子头顶生成,轰隆隆当空拍下!白衣男子脸沉似水,抬手往空中一指,一道白光激射而出,将清光大手射得溃散开来!在下琼华左寒云,不知道友如何称呼?许听潮!左寒云眉头一皱,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琼华弟子在沉思,许听潮却不会客气,方才使出三分力,已然试出左寒云的深浅,这时只把真气一震,消散的大手重又凝聚,向左寒云拦腰抓去!左寒云大怒,手中剑诀变幻,那白色剑光蓦地飞回,想要将清光大手斩碎,却被大手轻轻躲过!清光大手横向扫来,气势万钧,左寒云不得不强压怒气,打起精神应对!白色剑光又飞射而回,还在数十丈外,就突然消失,顷刻再次出现,已然斩到清光大手上!左寒云却神色一沉,只见清光大手一个翻转,竟将剑光握在手心!连连催动飞剑无果,左寒云心中暗自惊骇,这许听潮年纪不大,如何能将玄门一起大擒拿练至如此可怖的程度?心中这般想,左寒云却并不慌乱,翻手祭出一口金色小钟,手指连弹,三道法诀打在金钟上!只听铛铛连响,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在金钟周围生成,合成一束往许听潮射来!许听潮心念一动,浑身五色氤氲的清光大盛,一面乌黑小盾从袖中飞出,眨眼变作门板大,挡在他和敖珊面前!这小盾乃是一件法宝,本为月半的师傅虞奁贺赠送,许听潮平日里动用不多,此刻却正好派上用场!扭曲波纹撞在黑色盾面上,只激起一层黑光蒙蒙的光幕,便自消散无踪!哼!左寒云袖袍一拂,数千细如牛毛的青色飞针蜂拥而出,密密麻麻地攒射而来!许听潮却取出个黄皮歪嘴的小葫芦,运起真气一催,小葫芦歪嘴中蓦地喷出一道刺目的清光,瞬间将漫天青芒罩住,顷刻便吸回了葫芦肚中!第一三零章 淡扫蛾眉雪玉蛟,东海龙宫天骄女(三)( )见许听潮竟有这等能收摄旁人法器的宝物,左寒云脸色接连变了数变!他哪里知道,这黄皮葫芦,许听潮不过是勉强能够驱使而已,收摄神通,不过是最最粗浅的功用!左寒云一时犹豫,许听潮也不出手还击。
这琼华弟子反应过来,不禁一阵怒火攻心!只见他屈指一弹,一道纤细几不可见的透明丝线激射而出,直取许听潮眉心!许听潮神色微凛,心念一动,面前玄龟盾黑光大盛,瞬间缩至巴掌大小,往那丝线迎去!只听噗嗤一声轻响,那丝线竟轻易就将玄龟盾穿透!许听潮面色骤然阴沉!左寒云冷笑连连,随手打出一道法诀,那丝线忽然折返而回,将玄龟盾密密麻麻地缠住,不住朝内收紧!玄龟盾上黑光闪烁,却还是阻不住那丝线,被丝线一点点地勒入!斗法数合,首次占得上风,左寒云不禁面露得色,慢慢催动丝线,挑衅的目光落在许听潮脸上!许听潮已然恢复平淡,也不去看这琼华弟子,只把手中黄皮葫芦一举,小葫芦歪嘴中蓦地喷出一道清光,将玄龟盾,连同缠绕其上的半截丝线摄住!左寒云的脸色瞬间一白,眼中懊悔之色一闪即逝,运起真气,想要将丝线抽回!许听潮哪肯让他如意?暗暗催动黄皮葫芦,将那丝线一寸寸地摄来!左寒云气急败坏,对此却毫无办法,丝线每被摄走一寸,脸色就白上一分!似乎这丝线非同小可,决计不能丢失!小贼大胆,竟敢谋夺我琼华宝物!却是那童钰忍耐不住忽然出手,祭出一道白色剑光,直取许听潮胸腹要害!许听潮面露嘲讽,张嘴喷出一柄金红小剑!这小剑激射而出,眨眼长至十余丈大小,将那白色剑光圈住!童师弟休慌,愚兄来也!又是一道白色剑光从远处那华丽的大船上腾起!此人名叫周南游,也是那左寒云的师弟!见琼华弟子竟然倚多为胜,敖珊不由面露鄙夷,又凑到许听潮耳边轻声说道。
许听潮点头,也不继续站在原地硬撑,周身清光蒙蒙的五色云霞一起,瞬间遁至左寒云头顶!那正与童钰剑光纠缠的金红巨剑,也忽然舍了对手,化作一道百丈剑光,直往左寒云拦腰斩来!贼子尔敢!童钰和周南游同时历喝,两道剑光往许听潮交叉斩来!这番围魏救赵的打算,却有些晚了,两道剑光斩中许听潮之前,左寒云若不躲避,只有法身被毁一个下场!事关身家性命,这琼华弟子哪敢多作犹豫?浑身白光一起,就往侧面遁走!失了左寒云真气支撑,那丝线被小葫芦长鲸吸水般的摄入肚中!两道交叉斩来的剑光,也各自被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捉住,之后远远扔开!小贼,今日与你不死不休!左寒云一张俊脸已然扭曲,一为失却师门重宝,二恨旁人插手,落了自家面皮!也不知这琼华弟子施展了何种禁术,一身修为暴增五成,头顶羽冠轰然炸碎,满头长发披散开来,与身上白袍一道,在猎猎海风中狂乱舞动!受死!左寒云狞笑一声,那脱了桎梏的白色剑光,陡然长至近百丈,带起刺耳的尖啸,往许听潮拦腰斩来!左寒云一手掐动剑诀,一手连连弹动,道道白光击向头顶金钟,清晰可见的波纹如同碧海大浪,连绵不绝地向许听潮涌去!不待那白色剑光靠近,许听潮就召回金红巨剑,早早迎击上去!同时两只清光大手连连拍击,将涌来的波纹一一拍散!那金钟颇为神异,许听潮接了几记波纹,只觉浑身真气震荡,差点就控制不住!吃了这等暗亏,许听潮赶紧舍弃玄门一起大擒拿,改用雷法轰击!童钰和周南游见有机可趁,齐齐卖力驱使飞剑,分左右往许听潮斩来!姓左的,你们琼华派好不要脸!我姐姐若是有个差错,东海龙宫必定与你没完!童师弟,周师弟,你们去把那女子杀了!左寒云听得乌龙呼喝,略一思索,就朝童周二人寒声吩咐道!童钰和周南游闻言,剑光方向一变,就往端坐在小舟上观战的墨鲤斩去!墨鲤早有准备,将镶嵌在小舟上的定水珠抓到手中,又顺手收起小舟,才飞身遁入高空,祭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飞剑,敌住一道剑光,同时连连打出鱼鳞刃和掌心雷,试图迟滞另外一道!童钰周南游在众多琼华弟子中,也算顶儿尖的人物,剑术自然不凡。
墨鲤练剑五年,剑术比不上其中任何一人,好在法术娴熟犀利,堪堪可在二人夹攻下自保!只是这般强撑,时间长了不免落败!许听潮欲要支援,却被癫狂的左寒云牢牢缠住!见心上人遇险,踏浪哪里还有心思与东海龙太子纠缠?祭出北极元龟内丹,将那乌龙的紫金枪冻住,就收了飞剑,飞身遁至墨鲤身边!这两头妖怪,互相倾心不知多少年,彼此配合十分默契!一道泼天大水当空奔腾,冰魄寒光,癸水神雷,寒光飞剑寻隙轰击,只数个回合,就打得童钰和周南游不得不回剑自保!却说踏浪避而不战,那乌龙甚是不爽,当空就撒起泼来!原本晴空万里,海风习习的好天气,瞬间就变得乌云密布,狂风呼号,哗啦啦下起暴雨来!空中正自斗法的六人,都是修为高深的炼气之辈,这点风雨还不放在眼中!神通秘术,法术法宝交错轰击,爆出刺目的各色光彩,其声势之大,那云层间肆虐的雷电与之相比,也如同萤火之于皓月!左寒云毕竟是动用了禁术,斗法至今,身体已然大感不支,他两手颤抖不休,却兀自连连掐动法诀,御使飞剑和金钟,对许听潮猛攻不已!许听潮却是不急,踏浪和墨鲤联手,把童钰和周南游牢牢压在下风,只须等到左寒云真气反噬,则大事定矣!左周童三人也知晓此节,但偏偏奈何许听潮三人不得,只得暗暗咬牙苦撑!眼看左寒云便要败落,敖珊忽然开口了:许大哥,这人暂时杀不得!许听潮闻言,刚刚准备好的法诀不由一凝!琼华仙派实力雄厚,堪可与太清门抗衡,只是两家甚少接触,数百年来不曾发生过冲突……敖珊这一解释,许听潮便明白该如何去做。
只见他左手轻扬,接连十余道赤红雷霆劈在左寒云头顶的金钟上,将那金钟劈得光芒黯淡,歪歪斜斜地跌落!法宝受创,心神相连之下,左寒云不由喷出一口血箭!正要催动剑光,给许听潮来一记狠的,就觉得自家飞剑猛地震荡起来,片刻后哀鸣一声,往海面斜斜跌落!这琼华弟子又喷出几口鲜血,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不等做出应对,又觉得万钧巨力当头压下,身形不由自主地急速坠落,噗通一声落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左寒云落败,就是几个眨眼的功夫,童钰和周南游大惊失色,顾不得再与踏浪墨鲤纠缠,纷纷架起遁光前去施救!踏浪和墨鲤如何肯方两人轻易离开,攻势突然凶猛了三分!这两个琼华弟子救人心切,前后不能兼顾,各自中了几记法术,须发焦枯,嘴角带血,衣衫凌乱,好不狼狈!也是踏浪墨鲤留了个心眼,并未狠下死手,两人才没落得个重伤的下场!童钰和周南游强忍伤痛,方才遁至左寒云落海的地方,就见汹涌的巨浪中冲出一道泼天水柱!左寒云摇摇晃晃地站在柱顶,目光直视空中那数百丈方圆的淡彩清光云团,惨白的脸上神色阴沉至极!伸手推开上前搀扶的童周二人,左寒云忽然冷笑出声:我倒是为何,原来敖珊公主竟已攀附上了太清门高足!敖珊一声许大哥,在结合许听潮三人的功法,左寒云终于猜出了许听潮的身份!尽管落败,这琼华弟子却并无半分畏惧,只是心中充满了嫉恨!左某有一言相劝,公主还是不要与太清门人走得太近!我紫府和龙门遗脉,从来与天地玄门的余孽势不两立!听得此言,敖珊脸色瞬间白了三分!好自为之!眼中露出一丝快意,左寒云扔下这么句话,就转身朝那稳稳停在风暴中的华丽大船遁去!姐,姓左的说得不错!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省得母后担心!那乌龙忽然从天空黑云中探出头来,瓮声说道。
你不想嫁给姓左的,只须向父王求情,父王那么疼你,定然不会为难于你!敖珊似是被说动,明眸流转,楚楚可怜地看着许听潮。
许听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是揽住她纤腰的右手紧了三分。
敖珊双颊晕红,贝齿轻轻咬住下唇,两眼蕴起迷蒙的水汽。
许听潮视而不见,云头一起,裹挟了踏浪和墨鲤,就往远处飞遁!贼子,放下我姐姐来!云中东海龙太子大怒,一阵暴虐的翻腾,卷起滔天巨浪,顺着许听潮遁走的方向追去!第一三一章 淡扫蛾眉雪玉蛟,东海龙宫天骄女(四)( )这五年来,许听潮修为大进,摩云翅已被他祭炼至三十九层圆满,驱使起来,遁速快了三倍不止,那东海龙太子如何能追得上?眨眼间,狂风乌云、惊涛骇浪全然不见,大海依旧一派安详。
噗——不用回头,许听潮就知道踏浪肯定是面孔扭曲,肩膀耸动。
笑声很短促,因为墨鲤狠狠在踏浪腰间掐了一把!敖珊依偎在许听潮身旁,精细的脸上写满忧愁,身后传来那压抑的笑声,让她觉得有些委屈,眼圈儿不自主地红了。
许听潮伸手,将敖珊柔滑的纤手握住,很用力。
为什么?敖珊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起一层诱人的红晕。
我喜欢你!许听潮微微低头,看着敖珊精致的脸蛋,神情不由一阵恍惚。
不知为何,许听潮总觉得敖珊很像姐姐,但似乎还多了些芍药的俏皮……对视一阵,敖珊忽然垂下眼帘,满面的失落,更让她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呵护。
我们,我们是不可能的……敖珊偷偷看了许听潮一眼,被那火热的目光一灼,赶紧慌乱地移开视线!她明白许听潮的意思,或许门户之见,在许听潮眼里不算什么,但她是东海龙王之女,有些事情,不得不多考虑一二。
先前那番打算,可以算作事急从权,敖珊哪里知道,许听潮竟会这般难缠?凭心来说,许听潮并不让人讨厌,敖珊也对他颇有好感,但许听潮数次如此直接的表白,敖珊一时间如何能够接受?许大哥,让小妹劝劝敖珊姐姐,如何?墨鲤强忍笑意,走上前轻声说道。
许听潮想了想,松手放开敖珊。
敖珊颇有些慌乱地从许听潮身边走开。
墨鲤微微一笑,轻轻拉起敖珊的纤手:姐姐不用惊慌,许大哥不是坏人。
龙宫是个什么样子,小妹甚是好奇,不知姐姐可否……二女走到云团的一角,低声说起话来,踏浪却忽然跑到许听潮跟前,用一种惨不忍睹的目光看了许听潮几眼,才语重心长地叹息道:许兄弟,不是哥哥说你……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墨鲤,踏浪才压低声音继续道:追女人这事,过犹不及,万万急不得!想当年我初见你嫂子的时候……踏浪唾沫横飞,把自己吹嘘得如何如何英明神武,也不知有几句是真话,但许听潮还是听得很认真。
踏浪声音太大,引来二女注视,许听潮索性挥手布下一道屏障,隔绝了所有声音与影像。
踏浪见此,说得更是卖力,到得后来,他差点就成了天上地下第一情圣!小半个时辰后,许听潮嘴角抽搐几下,挥手止住嘴唇开合的踏浪,从黄皮葫芦中取出一蓬青色飞针,抛给这意犹未尽的老妖。
踏浪大喜过望,接过飞针稍一查探,发现正好三千六百枚,根根细如牛毛,有青色玄光环绕其上!这是一套木行飞针,天地五行水生木,他所修炼的水行真气,正好可以用来催动!唯一奇怪的,就是飞针上气息全无!按理说,那左寒云祭出的宝物,应该是被他祭炼过,如今这情形……只怕与那黄皮葫芦有关!这番猜测,算是**不离十,那黄皮葫芦之所以能如此轻易地收摄旁人法宝,自然是因为它有消除法宝上印记的妙用!踏浪猜中了,却并不如何在意,这飞针非同小可,他现在考虑的是,将三千六百枚飞针分作两份,自己和鲤妹正好一人一千八百枚!此番与琼华弟子斗法,踏浪和墨鲤出力不少,送他们一套飞针,也是情理之中。
许听潮又取出那纤细的晶莹丝线,将其从玄龟盾上解下。
丝线柔韧如故,玄龟盾上却布满交错纵横的细小裂纹!这玄龟盾本是不可多得的防御法宝,在晶莹丝线下竟如此不堪,足见这条丝线的珍惜!观左童周三人的言行,这东西似乎是琼华仙派一件有名的宝物,是个烫手的玩意儿,许听潮却不甚在乎。
将丝线拿在手中把玩一阵,许听潮忽然轻轻看了正与墨鲤说话的敖珊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忽忽数月已过。
和许听潮相处得久了,敖珊总算不像初时那般拘束。
人说烈女怕缠郎,尽管不能尽情放开心扉,这龙宫公主心里,还是有了许听潮的一丝影子。
利用许听潮击退琼华左寒云,敖珊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否则也不会被许听潮轻薄,却不去反抗。
许听潮真的是个知心人,无论敖珊的喜怒哀乐,他几乎都能一眼看出,与他交往,敖珊觉得很舒服。
许听潮眼中时不时流露出的孺慕和宠溺,更让敖珊不知所措,有心不去理会,却次次都会被这种神态打动。
敖珊觉得,许听潮就像是五石散,明知有毒,却又让人忍不住沉溺。
这天,和墨鲤说了些龙族的事情,敖珊就一个人来到小岛边的礁石上,看着一**海浪撞在礁石上,散成漫天碎玉飞花,痴痴地发呆。
敖珊身材纤瘦,如今更是清减,单薄的渲紫白裙套在身上,被海风一吹,飘飘然似乎随时会乘风而去。
许听潮轻轻走到敖珊旁边,看着她因为消瘦显得更大的眼睛,以及更尖削的下巴,心中隐隐作痛。
良久,许听潮叹息一声。
敖珊回头,精致的脸蛋上写满疑惑。
这个给你!许听潮取出一束晶莹的丝线。
游刃千缠丝!敖珊低呼一声,却没有伸手来接。
许听潮走到敖珊面前蹲下,轻轻拉起她的纤手,将丝线放到她手心,再将五根春葱般的手指合拢。
敖珊静静地观看许听潮动作,脸上逐渐布满柔情,却忽然想到什么,柔情尽数收敛!如果,如果你想回去,我送你……许听潮直直看着敖珊的脸庞,两眼和煦又如春水。
我……老夫的女儿,老夫自会亲自来接,不敢劳烦小友相送!父王!敖珊惊喜地站起身!视线极处,一紫袍老人踏波而来……第一三二章 琼华群仙登门问罪,老龙王孤身寻爱女( )一前面一章写得好纠结,我是感情白痴==、泪奔……)父王!瞬间,敖珊快乐得像那林间嬉戏的小鸟,飞身朝那紫袍老人扑去!许听潮并未出手阻止,只是看着敖珊远去的背影,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舍与黯然,然而很快,这丝情绪就被他深深掩藏。
哎哟,我的宝贝女儿!可想死爹爹了!紫袍老人的脸色,顷刻变得阳光灿烂,伸手将扑来的敖珊抱在怀里!瘦了瘦了!可是那小子欺负于你?看爹爹给你出气!父王,不关他的事……这番劝说明显不抵用,紫袍老龙伸手虚抓,一只巨大的龙爪在许听潮头顶破空而出,狠狠按捺下来!许听潮不敢怠慢,提起全身真气,使出玄门一起大擒拿,往头顶龙爪拍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许听潮连同周围十丈的土地,尽数陷入地下不知多深,只留下个黑漆漆的大洞,海水汩汩灌入其中!敖珊见此,不由面露紧张。
乖女儿,担心你那小情人啦?放心放心,那小子皮糙肉厚,抗打得很!休看许听潮被这老龙一爪子拍进地面,其实并不曾受伤,玄门一起大擒拿硬生生挡住了老龙的龙爪,只是地面不结实,承受不住老龙的巨力,才会猛然塌陷!交手一合,老龙就在心里暗暗赞叹,这小子果然有两手,便是龙族小辈第一人敖金盟,也要差上三分!正当敖珊满面羞红,粉拳轻捶老龙胸脯的时候,岛边那深洞中窜起一道五彩氤氲的清光!清光冲上半空,现出许听潮的身形来,只见他浑身衣衫整洁,没有半点狼狈。
这小子在半空站定,两眼淡淡地注视紫袍老者,身后有两道清光疾驰而来,却是踏浪和墨鲤听到动静,双双飞遁赶来!嘿,小子不服气?来来来,老夫正好手痒,就陪你过上几招!不要!敖珊紧紧扯住老者的衣袖,看着许听潮连连摇头,一双美眸尽是哀求。
许听潮神色一软,忽然双手抱拳,朝老龙躬身行礼。
踏浪和墨鲤赶至,见得这般场景,已然隐隐猜到老者的身份,一时间不禁面面相觑!这老龙是如何找到此处的?老龙见许听潮服软,嘿嘿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神色一凝,把视线挪到墨鲤身上。
你这女娃娃究竟是何来路?怎的身上会有我龙族血脉?回禀龙王前辈,小女子本是麒麟州西方白龙岛上一头鲤鱼妖,先师化龙未果,只成就了半龙之躯,临终前赐下半滴真龙精血,小女子又得许大哥之助,收了岛上真龙脉,这五年来日日祭炼,如今已将真龙精血和真龙脉草草炼化,是以身上多了真龙血脉!倒是有心了!老龙微微动容,沉吟一阵,忽然开口说道,丫头,你可愿入我龙宫?这……凭心来说,墨鲤千般愿意,化鱼成龙,是他们师徒承袭了数百上千年的夙愿、执念,若能入得龙宫,自然大有助益,但此时此刻,却有些不大合适。
墨鲤微微侧头,目光落到许听潮身上。
哼,不用去看那小子!他给我东海龙宫惹下偌大麻烦,说不得也要随老夫走上一趟!若能将那帮琼华伪君子赶走,老夫便将爱女嫁给他,又有何妨?父王,你说什么呢!敖珊俏脸通红,恶狠狠地揪住老龙的胡须!许听潮两眼,却蓦地放射出莫名的光彩!小丫头,你答应是不答应?老龙笑呵呵地安抚了女儿,才颇有些郑重地询问道。
承蒙龙王前辈看重,小女子受宠若惊!只是小女子有一事不解,还请龙王前辈解惑!这老龙第二次相邀,墨鲤强压下心中激动,恭敬地行了一礼,才不卑不亢地说道。
哦?你且问来!小女子得罪了!墨鲤又施了一礼,数月前,那琼华弟子左寒云说,琼华、龙宫两派与太清门颇为不睦。
小女子深受许大哥大恩,若此言当真,只能,只能辜负前辈美意了!我当是何事?那左寒云胡言乱语,岂能尽信?数万年前,他琼华先人也是神霄紫府中人,却不自量力挑拨天地玄门内乱,最终引火烧身,好好一座紫府州,生生被打得四分五裂,神霄紫府也风流云散,那些个琼华遗脉焉能不恨?当年,我水府龙门虽说也受了波及,但也并非什么深仇大恨。
此番那左寒云前来求取小女,却是因为太虚老怪只差一步便可踏入合道之境,赵天涯老鬼心生惧意,想要联合我东海龙宫,共抗太清门!老龙这番话,让墨鲤等人面面相觑!不想这一问,居然问出此等隐秘!敖珊却暗自欢喜,原来龙宫与太清门并不是左寒云说的那样,那么,那么……这女子偷偷瞟了许听潮一眼,只见那小子正目光灼灼地注视自己,赶紧慌不迭地垂下螓首。
原来如此,多谢前辈解惑!墨鲤很快反应过来,向老龙躬身施礼。
何必如此多礼!只要你应一声,从今日起,便是我龙族中人!老龙袖袍一挥,墨鲤就不由自主地直起身来,仅仅犹豫了片刻,就重重地点了点头。
晚辈墨鲤,请前辈多多教诲!大善!老龙见得墨鲤的举动,抚须赞叹了一声,便传音道,先前你非龙族中人,有些隐秘不好与你明说,如今老夫便尽数告知!墨鲤心中一紧,连忙用心倾听起来。
我龙族今时不比往日,族人血脉日渐稀薄,人口也逐年减少,你入了龙族,当勤加修持,早日鱼跃龙门,成就真龙之躯!我观你与那踏浪兽情投意合,但龙族之女等闲不得外嫁,你若不想与他分离,可让他来我龙族做个客卿。
有此身份,加之他本身血脉不凡,日后之事,当会少去许多麻烦!听得老龙这番叮嘱,墨鲤顿生悔意,早知如此,又何必莽莽撞撞地答应了这老龙?这女子本就生了颗剔透玲珑心,稍稍思索,便知自己与踏浪之事,定然要经历诸多波折,甚至说是千难万难也不为过!既然龙族已经衰落至此,倘若自己真的修成真龙之躯,龙族能放任自己与踏浪鸳鸯好合么?一时间,墨鲤轻咬嘴唇,也不知是该恨这东海龙王,还是该心生感激。
老龙却视而不见,而是笑呵呵地对踏浪说:听瑚儿说,你一身修为法术,还在他之上!如今墨鲤也入了我龙族,你可愿来我族中做个客卿?愿!晚辈愿意!墨鲤去哪儿,踏浪就会跟到哪儿,这妖修还有什么不愿的?他却不知,自家的心上人在一旁内心翻腾,想要阻止,却终究怕绝了两人的缘分。
老龙笑呵呵地颔首应了,才对许听潮喝道:许家小子,若想再见敖珊,便随老夫来!说完,老龙卷起一团浓云,往东南方滚滚而去!许听潮也架起一朵五彩氤氲的数百丈清云,裹了踏浪和墨鲤紧追而去!……一路上,墨鲤闷闷不乐,踏浪忙前忙后地嘘寒问暖,也提不起精神。
思索良久,她终于决定,将老龙的话告诉许听潮,这般念头才动,却猛然醒悟,事情并非想象的那样!本来听了那些话,墨鲤以为老龙仅仅是想要利用许听潮!试问龙族众人都不得轻易外嫁,敖珊身为龙王之女,又怎能嫁给许听潮?之前,墨鲤心忧自己和踏浪的将来,并未仔细思索,此时醒悟过来,便知龙王若真是那般打算,又怎会对自己说那些话,自曝其谋?难道这老龙当真是好心?亦或是算定许听潮必定会答应与他去龙宫,根本不担心自己将这般思虑告知许听潮?无论如何,墨鲤还是决定将自己所想说出来,只换得踏浪眉头大皱,许听潮神色微沉!后方三人忧心忡忡,老龙却正自乐呵呵地与自家宝贝女儿说话。
这父女两人端坐云中,中间是一张精美的碧玉长案。
案上有一大二小三枚珠子,以及一束纤细的晶莹丝线。
老龙看着四件东西啧啧称奇。
姓许的小子肯送出如此珍贵的礼物,怕是对我家珊儿动了真情!老龙伸手将那直径尺许的鼍龙龙珠摄入手中,也不顾敖珊粉面羞红,继续说道,如此巨大的龙珠,非四五千岁的老龙不得孕育,其中气息甚为鲜活,这鼍龙定是殒身不久!珠中寒气太重,龙气凝形如此模糊,定然出身极寒之地,且不曾开得灵智!这枚夜明珠,气息与龙珠一致,当出自鼍龙肋间!嘿,寒魄珠……北极元龟年岁不浅,殒身时间与鼍龙相近!如此说来,许家小子见年前去过忘情宫冰魄苑了!父王……一头被圈养的畜生,实为我龙族之耻,死了也就死了!它的龙珠正合我家珊儿使用!哼,此珠乃是旁人赠送,看那些个老不死还有何话可说!老龙爱怜地拍拍敖珊头发,敖珊眼圈一红,黯然地低下头去……第一三三章 琼华群仙登门问罪,老龙王孤身寻爱女( )二唉——老龙长叹一声,你体内冰凤血脉太过顽固,不能化身真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你倾心那姓许的小子,也不会有龙族中人聒噪!敖珊闻言,螓首更是低垂,恨不得钻到玉案之下。
先不忙着害羞,那小子品性如何,爹爹还要考验一二!许大哥他,他很好!敖珊抬头,怯怯地看了老龙一眼,声若蚊蚋地说道。
好?不见得!哪个好人敢把我的乖女儿强行掳走?都是女儿不对,想利用许大哥赶跑那琼华左寒云……这是两码事!老龙大咧咧地一挥手,我女儿找他帮忙,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那小子不感恩戴德就罢了,居然还强行掳人,当真岂有此理!敖珊脸很红,不知该说什么。
老龙却忽然抓起案上那束晶莹丝线,好一阵吹胡子瞪眼!你再看看他送的什么东西!这游刃千缠丝,乃是琼华那些个伪君子的心头肉,谁拿谁倒霉!这小子真当天下人都像他那般三千荣宠集于一身,不怕琼华人暗中下黑手?女儿啊,你若能修成真龙,爹爹拼着面皮不要,也会让你留下这东西!如今你留在身上,不过是招灾引祸的根源,爹爹就先替你收起来!琼华派的人来我龙宫聒噪,多半是为了此物!哼,若不让他们出点血,爹爹枉为龙族之主!敖珊低头不语。
她知晓自家爹爹所说全是实话,龙族之中,只有纯正血脉的真龙,才享有诸般特权。
自己因血脉的原因,无法化身真龙,尽管贵为龙王之女,也不受旁人待见。
一众兄弟姐妹,除了弟弟敖瑚,还有谁拿正眼看过自己?也正是因此,那琼华左寒云才觉得有机可乘,不远万里跑到龙宫求亲。
与自己一般命运的,还有母亲。
母亲身为龙王王后,其实几乎没有半点权力,时时还被几个姨娘欺凌,若非爹爹呵护有加,说不定早被赶出龙宫去了!似自己这般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拿了琼华至宝,一旦麻烦上身,龙族中除了爹爹和母亲,还有弟弟,大概就没有人会为自己出气了?反倒是他,定然会帮我的!敖珊心中升起一丝甜蜜,嘴角也挂起笑容。
但想到他送给自己的东西,不得不还给琼华派,就是一阵气苦委屈……这般飞遁了半个多月,老龙始终不让敖珊与许听潮见面。
敖珊去了心中芥蒂,反倒越加想起许听潮的好来,短短半个月,竟然又瘦了几分!老龙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还是强行忍住,只在心里劝说自己,为了女儿将来不吃亏,此时受些苦,却是值得的。
许听潮驾云跟在老龙身后,双目中时时闪动五彩清光,将敖珊的情形看在眼里,不禁又怜又痛!想要传音说话,又被那老龙施法阻住。
半个月下来,也如敖珊那般,清瘦了几分。
踏浪和墨鲤感于许听潮用情至深,每天都轮换着方法劝慰,却根本不起作用。
前方三千里便是龙宫,说不得要做过一场,小子可准备妥当?老龙的声音传来,许听潮忽然浑身清光大盛!敖兄不辞而别,让任某好等!果然,又前行千多里,老龙云头前方忽然来了个浑身酒气的红鼻老头!这老头左右各挎了个拳头大的小葫芦,一青一紫,其上光芒微微流转,一看就知不是凡物!老头一身修为也不可小视,赫然是个修为深厚的元神高人!任老鬼,老夫如何行事,莫非还要向你禀报?敖兄乃龙宫之主,小弟怎敢多问?只是这数月来,久候敖兄不至,有些思念了!你是在想被人夺走的琼华宝物?先把后面那小子料理了,再来与我说话!父王!老龙才说完,敖珊就焦急地拽住他的衣袖!放心,我的乖女儿!老龙拍着敖珊的纤手,轻声说道,你不是最喜欢听那小子独战元神的故事么?如今便可亲眼见到,还有什么不满?敖珊无奈,恨恨扯了老龙几下,赶紧满脸关切地注视后方许听潮的云头。
那红鼻老头已然遁至许听潮三人两里之外。
许听潮云头一敛,踏浪和墨鲤远远飞开站定,脸上却都没有多少紧张。
红鼻老头惊疑不定地看着许听潮,忽然出声赞道:果真英雄出少年!许小友,你把游刃千缠丝还来,小老儿替你向左师兄说和,你看如何?许听潮冷着脸不说话,背后却忽然弹出一对五色氤氲的丈许长羽翼!好个桀骜的少年郎!老夫便与你斗上几合,若老夫得胜,还望小友记得先前约定!见得许听潮的举动,红鼻老头也不生气,而是笑眯眯地取下腰间青葫,美美地喝了一口,满脸沉醉与享受。
许听潮知晓这老头是在摆前辈架子,不肯率先出手,也就不再等待,运起玄门一起大擒拿,斜刺里往这老头拍去!红鼻老头呵呵一笑,腹部一股,张嘴喷出一道赤红火龙,往那五彩氤氲的清光大手燎去!许听潮心念一动,那清光大手忽然变向,对准火龙颈项抓去!红鼻老者面露古怪,也不操控那火龙躲避,任由清光大手擒捉!待颈项被大手握紧,火龙才忽然蜷起身躯,将大手缠住,狠狠灼烧!许听潮只觉一道炽热气息顺着右臂传来,赶紧变幻法诀!只见他右手手掌上蓦地腾起漆黑火焰,那缠住清光大手的赤红火龙,也是光芒一黯,顷刻被漆黑的火焰吞噬!一股奇寒四下弥散,海面顿时凝出一层白雾!红鼻老头终于神色一凛,正待施放法术,就见那黑焰熊熊的大手上闪起密密麻麻的黑色雷电,只在心里暗叫一声糟糕,就被密集的雷霆笼罩!与这老头斗法,和数月前跟左寒云比拼宝物不同,许听潮一出手,就是这些年来炼成的拿手手段!红鼻老头猝不及防,吃了老大一个大闷亏!见得如此巧妙的道术,不说敖珊心摇神驰,踏浪和墨鲤满脸钦佩,就是东海老龙王,也不得不大赞一个好字!然而他却知晓,这等手段还奈何不得那任老鬼……第一三四章 琼华群仙登门问罪,老龙王孤身寻爱女( )三黑色雷霆还在噼里啪啦地肆虐,红鼻老者却大笑出声!只见密集的落雷中,忽然现出一点红色,瞬间就化作一蓬赤红的火焰,任由黑色雷霆劈下,也不见半分减弱!许听潮一催法诀,黑焰上的雷霆消失不见,只余一只黑色火焰缭绕的清光大手,望老者所化的赤红火焰拍下!小友当真天纵奇才!年纪轻轻,竟能将玄门一气大擒拿修炼到这般程度!赞叹声中,一道水缸粗的赤红火龙冲天而起!火龙张开大嘴,往当空拍下的黑焰大手咬去!即使远隔数里,踏浪和墨鲤还是觉得一股灼热扑面而来,头发衣物都隐隐有蜷曲焦枯的迹象!二妖骇然,赶紧把真气外放,在身边布下一层凝厚的罡气!这火龙来势汹汹,许听潮索性散了道法,把真气尽数化作漆黑的寒焰,凝成一道儿臂粗的火绳,主动投入火龙嘴中!寒热相激,顷刻便炸成一团刺目的赤红火球!这次道法比拼,终究是红鼻老头占了上风!尽管如此,这老头也不敢大意!原来就在火龙爆裂的瞬间,左右忽然又凭空凝出两只五彩氤氲的大手,往中间狠狠拍来!老头化作一道红光,从两只大手的合击中遁走,在高空现了身形,忽然将腰间的紫葫芦也解下,双手齐扬,青紫两个葫芦被他远远抛出!小友当心!这两个葫芦,乃是老头子吃饭的家伙,可别弄坏了!许听潮闻言,嘴角不自禁抽动几下,心念动处,两只清光大手各自朝一个葫芦抓去!那红鼻老头忽然哈哈一笑,青紫两个葫芦各自喷出一道醇香的酒液,一道清冽似甘泉,一道浑浊如老汤!许听潮有心避开两道酒液,奈何一股熏熏之意陡然上脑,反应就慢了那么几分,两只清光大手各自被一道酒液浇中,许听潮只觉如同三升烈酒下肚,昏昏然全身都不大听使唤!既叹清似圣,复道浊如贤!小友以为老夫这两葫芦美酒滋味如何?一青一紫两个光溜溜的葫芦犹如冲天炮,对准胸腹打来,许听潮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清圣浊贤?只见他背后五色氤氲的清光羽翼一扇,身形就从原地消失,顷刻出现在老头对面,只一扬手,密密麻麻的晶莹冰锥激射而出,怕不下数千枚!老者怪叫一声,带起一溜火光,往海面急速扑去!两只清光大手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对准老头的遁光抓来!两条火龙从遁光中蜿蜒腾出,各自缠上一只清光大手,虽然顷刻就被捏得溃散开来,老者却已趁机遁走!方才遁至海面上空数十丈,老者就被破浪而出的数十头晶莹水龙骇了一大跳!好在此时青紫两个葫芦已然尾随而至,老者赶紧伸指连点!两个葫芦齐齐一颤,接连喷出醇香的清浊酒液!这些酒液各自融入一头水龙,也不知老者使了什么法门,数十头水龙尽数燃起熊熊的赤红火焰,顷刻就化作数十团白蒙蒙的蒸汽!不等老头得意,海水中又张牙舞爪地冲出百余头水龙!老者赶紧又抽身往高空飞遁,随手挥出两道赤红剑气,将前来阻拦的两只清光大手射退!青紫两个葫芦却头下脚上,小小的葫芦嘴如同开闸的水坝,清浊酒液轰隆隆倒灌而下,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把方圆数里的海面弄得芬芳四溢!空中的酒气熏人欲醉,踏浪和墨鲤赶紧架起遁光,又退开十余里!只听轰地一声闷响,被酒液侵染的数里海面,陡然腾起数十丈高的赤红火焰!百余水龙顷刻便被烧成蒸汽!红鼻老者哈哈大笑,返身遁回火焰中!许听潮索性散了玄门一气大擒拿,也不去管身下节节高涨的火焰,两手掐诀,喃喃念起咒语来!原本还算平静的海面,陡然涌起百丈巨浪,从四个方向汇聚而来,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当头浇下!好似滚油锅中被泼了一瓢清水,浓稠的白雾在呲啦啦地爆响声中腾腾而起,瞬间就将许听潮的身形淹没!而那赤红火焰,也陡然矮了数丈!火焰在老者畅快的笑声中复又熊熊窜起,四周涌来的巨浪也不曾停息,如此僵持了小半个时辰,有二十余道遁光相继赶来,分成两拨远远站定了观看。
小友好本事,老夫佳酿已尽,不陪你玩了耶!叫苦声中,一道赤红遁光从烈焰和巨浪中冲出,径直往南方而去!敖兄,你找来这娃娃是个小怪物,害得我数十年的存货被用了个精光,就拿你龙宫中美酒来赔偿!任老鬼,莫不是你早早就打算好了,趁机清空葫芦,来装我龙族佳酿?知我者敖兄也!哈哈哈……畅快的大笑渐不可闻,老龙脸上笑容淡去,神色冰冷地看着东南方七人!敖珊正自满面红晕地看着灭尽大火,收了道法的许听潮,察觉自家爹爹的异常,顺势看去,只见三老三少一女子,隐隐分成四波站定,左寒云,童钰,周南游赫然在列!脸上的喜色陡然消失,敖珊颇为厌恶地移开视线!许家小子,你且过来!老龙没有理会琼华派七人,而是忽然和颜悦色地向许听潮招了招手。
许听潮闻言,脸上神色不动,只将背后羽翼一扇,瞬间跨越虚空,出现在老龙云头,躬身行了一礼。
何须如此客套,坐!老龙指了指玉案前紧挨敖珊的位置,敖珊的脸色瞬间通红,却满眼喜色地垂下螓首。
许听潮心里一热,迈步走到敖珊身边坐下,鼻端萦绕的芬芳,竟比那红鼻老头的美酒还要醉人!左寒云却气得浑身发抖,两手握拳,青筋毕露,几滴暗红的血液顺着发白的指节的滴下!哼!这琼华弟子前方那黑发黑须的老者冷哼一声,双目中寒光闪动,盯着许听潮看了许久,才嘿嘿一笑道:果然是太清门骄子,修为不差,心气更高!父亲!左寒云忽然走上前躬身行礼。
请允我与他一战!也不待老者答应,左寒云便飞身上前,戟指指着许听潮历喝:出来受死!许听潮却好似不曾听到,只轻轻拉起敖珊的纤手,低头打量这女孩儿羞涩的样子。
左寒云一张俊脸瞬间涨红,接着又变作青紫,最后化成灰白!只见他双手一阵颤抖,猛然抬手射出一道晶莹丝线,直取许听潮后脑!老龙袖袍一拂,那丝线便如同狂风中的蛛丝,飘飘荡荡地被吹了开去!左暝,这就是你儿子?怎的像一只没有教养的疯狗?老龙这话,差点让左寒云直接晕过去,正当这琼华弟子双眼泛起血光,左暝忽然出手,拍出一张清光闪闪的符箓。
清光罩体的霎那,左寒云眼中血色忽然褪去,脸上神色也逐渐平和,尽管依旧双目喷火,却不似之前那般癫狂。
犬子从小事事顺遂,不曾受过多少挫折,失礼之处,还望敖兄多多见谅!孽子,还不赶紧向你敖伯父赔礼!左暝先是心平气和地朝老龙拱了拱手,才扭头对左寒云厉声喝道。
左寒云脸色一变,嘴唇微张,似乎想要争辩,但见到左暝冷峻的脸色,终究是不敢开口,嘴唇嗫嚅几下,才不甘心地躬身朝老龙施礼,却被一道巨力托起。
就这等心性,说不定哪天得罪了人,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你的大礼,老夫承受不起!东海龙宫不是琼华,你们赶紧走,恕老夫不送!老龙这话一出口,左寒云又是额头青筋暴跳,不说另一波将近二十人人人面露鄙夷,就是琼华派另两个老者,也都眉头大皱,那衣袂飘飘的女子,更是面露厌恶,别开脑袋,不耐烦再看!犬子养成这副脾性,也是小弟往日娇惯太甚,此次前来龙宫,正是要请敖兄教诲一二……左老儿,明人不说暗话,你我之间有甚交情,老夫为何要帮忙管教你那精贵儿子?游刃千缠丝便在老夫手中,你若想要,赶紧回去备齐重礼,若老夫满意,自会交还!你儿子求亲之事,从此休提!小女生来低贱,配不上那样的琼华骄子!大哥请慎言!一个形貌与老龙酷似的中年人忽然开口,愚弟以为,敖珊侄女嫁给左师侄,甚为妥当!老龙的神情瞬间阴历下来,直直盯着那说话的中年人,沉声喝道:敖钦,老夫女儿嫁给何人,岂容他人置喙!此次老夫就当不曾听见,若是还有下次,哼!那中年人神情微变,朝老龙施了一礼,就不再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左暝却忽然开口了。
既然敖兄心意已决,两个孩子的亲事就此作罢……父亲!住口!左暝瞪着左寒云历喝一声,为父与你敖伯父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余地?老龙冷笑数声。
左暝训斥了左寒云,才朝老龙拱手施礼,面露无奈道:让敖兄见笑了,这孽子如此不真气,小弟日日忧心不已!还望敖兄看在小弟良苦用心的份上,让孽子与许小友一战,也好挫挫他的锐气!第一三五章 琼华群仙登门问罪,老龙王孤身寻爱女( )四哦?老龙看着满脸愁苦的左暝,心中暗暗冷笑,片刻之后,就对许听潮说道,小子,你就去陪那琼华高第玩耍玩耍,只要不弄出人命,自有老夫为你担着!许听潮闻言,轻轻放开敖珊的纤手,留下一个放心的眼神,就起身向老龙施礼,然后飞身遁出云头,懒洋洋地站在半空,双手抱胸,满脸不屑地看着左寒云。
左寒云本就怒火攻心,此刻哪里还能忍耐?狞笑一声,抬手射出一道晶莹丝线,直取许听潮眉心!许听潮嘴角一瞥,背后羽翼微微扇动,身形就从原地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已然来到左寒云头顶,挥手就是一记玄门一气大擒拿!左寒云虽然惊骇,却并不慌乱,只见他右手一翻,就取出一面漆黑的小旗!这琼华弟子只把小旗轻轻一晃,就有七朵黑色莲花生成!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拍下,被三朵黑莲轻易挡住!另外四朵黑莲冉冉上升,似缓实急地向许听潮撞去!许听潮神色一凛,怎肯让这黑莲近身?抬手打出四道橙黄色的雷霆,抽身飞退!戊土神雷打在莲花上,接连发出四声震耳欲聋的暴鸣!四朵黑莲溃散,将清光大手炸得四分五裂!左寒云有小旗护身,却是安然无恙,只见他再次挥动小旗,又有四朵莲花生出,与先前剩余的三朵组成北斗七星阵势,往许听潮打去!嘿嘿,做老弟当真爱子心切,竟肯将玄元癸水旗这等仙府奇珍赐下!老龙这话,让围观的众人脸色数变!仙府奇珍是何物?等闲修士,便只手持一件,就能横扫同阶无敌手,越境挑战,也如喝水吃饭那般容易!众人变色,又各有不同。
敖珊心惊胆战,踏浪和墨鲤又惊又怒,龙族中人惊讶不屑,琼华派七人,除了左暝父子,人人都面露羞愧!左暝赐给左寒云的,何止玄元癸水旗一件?游刃千缠丝一共有七条,俱为琼华重宝,若能同时施展,威能不在仙府奇珍之下!左寒云原先那条被许听潮收走,左暝便将自己的赐下!除此之外,还有小混元丹三粒!这等仙丹,便是元神高人,服下一粒,也可瞬间补回全身真气!其余诸般杂物,也是为数不少!如此做法,竟是要置许听潮于死地!挥手打出七道戊土神雷,将七朵黑莲击散,侧身避过袭来的游刃千缠丝,许听潮神色阴霾已极!不等左寒云再次出手,便遁入高空,化作一轮金红大日,内中隐有三足金乌昂首迈步!无匹巨力压下,尽管有玄元癸水旗护身,左寒云还是急速往海面坠落!这琼华弟子正下方的海水,生生被压出个深不见底的数丈大洞!一道金红剑光从天而降,左寒云浑身汗毛直竖,顾不得催动游刃千缠丝,浑身白光剧烈闪烁,吃力地挥动手中小旗,一朵丈许黑莲在头顶悄然绽开,下坠之势陡然止住!金红剑光源源不绝地灌注而下,那黑莲坚持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出现不稳的迹象!左寒云脸色铁青,翻手取出一粒龙眼大小的灰蒙蒙丹药,迫不及待地塞入口中!原本衰竭的真气陡然大盛,头顶黑莲瞬间稳固,形态也越发凝实,竟渐渐往空中升去!左寒云面露喜色,更加卖力地催动真气!孰不知旁观的左暝,脸色早已阴沉得滴水!这琼华大长老暗恨自家儿子不争气,明明大好形势,偏偏被逼得与人比拼蛮力!旁人嘲弄的眼神,更让他怒火中烧!两个时辰之后,黑色巨莲离金红大日仅有数丈,左寒云却真气不济,黑莲已经若隐若现,似乎下一刻就会溃散掉!大把大把的丹药死命往嘴里塞,也止不住这等趋势!左寒云并不担心自己会有性命之忧,老爹就在旁边,无论如何不会坐视自己陨落!他只是极其不甘心,为何就只差那么一点点?!许听潮见左寒云力竭,左暝浑身真气澎湃,只冷冷一笑,忽然一催真气,金红剑光陡然壮大了近倍!黑色巨莲如同纸糊,瞬间就被吞没!剑下留人!左暝及时地出手了!一道漆黑的光芒射向金红大日,一只白光闪闪的大手在左寒云头顶凝成,可惜只挡住金红剑光片刻,便自溃散!左寒云魂飞魄散,架了遁光,就要往旁边遁走!忽然,金红剑光中飞出四道灰蒙蒙的光刃,分四方朝左寒云斩去!玄元斩魂刀?!左暝大惊失色,顾不得袭击许听潮,那黑色光芒陡然转向,往四道光刃荡去!一道清光从天而降,摄住左寒云手中的小旗!小贼尔敢!左暝暴跳如雷,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清光将玄元癸水旗摄走!左寒云真气耗竭,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受死!四柄光刃被黑光一荡而尽,左暝瞪着许听潮,眼中闪过几许灼热,忽然大喝一声,环绕左寒云的黑光直往金红大日扫去!无匹巨力当空压下,黑光不由缓了一缓。
老龙嘿然一笑,抬起右手遥遥一抓!一道数丈大龙爪破空而出,狠狠往那黑光抓下!只听喀喇喇连响,龙爪瞬间破碎!太阴两仪元磁果然名不虚传!老龙赞叹一声,继而戏谑一笑,你当真敢动许家小子?左暝神色变幻,忽然一狠心,那黑光继续往上卷去!一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奇门兵刃蓦然出现,只轻轻一斩,就将黑光破碎!左暝张嘴喷出一口血箭,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那兵刃斩了黑光,兀自不肯罢休,直往左暝身躯斩来!左暝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躲避,却半根指头都不能动弹!太虚道友,看在赵某薄面上,饶过孽徒一回,如何?苍老的男声突兀响起,一道白色剑光凭空出现,挡在左暝跟前!那兵刃轻轻点在剑光上,又蓦地消失无踪,只余同样苍老的声音在半空响起——好自为之!唉……叹息声中,那白色剑光也溃散不见!哈哈哈……老龙畅快大笑!左暝摄回失魂落魄的左寒云,沉声喝道:走!剩余琼华五人,除了那彩衣女子,无不神色惊惧。
若要玄元癸水旗,拿玄元斩魂刀的祭炼法门来换!许听潮淡淡的声音,让左暝身形一滞。
这琼华大长老袖中双手颤抖几下,就头也不回地遁走……第一三六章 东海有岛遗巫脉,巫门术法惊天地(一)( )与童钰周南游站在一起的两个老头,也是面色数变,最终强作欢颜,朝老龙和龙族众人略一施礼,生硬地开口道:告辞!不送!老龙的语气也并不友善。
两个琼华老头面色再变,齐齐冷哼一声,架起剑光,将童钰和周南游一卷,便循着左暝遁走的方向追去!最后只剩那彩衣飘飘的女子,老龙却和颜悦色地挽留道:东风仙子难得来龙宫一次,何不再盘桓数日?龙王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奈何小女子有件大事尚未了结,随左师兄三人到此,不过适逢其会。
如今诸事已毕,小女子实在不能多留,这便告辞了!这位东风仙子说完,裣衽施礼,化作一道赤光遁走……父王,为何你偏偏对这位美貌的前辈另眼相看?敖珊很不满老龙这番行径,撅着嘴撒娇,纤白的小手在老龙下巴附近比划,作势欲拔老龙乌黑的长须!琼华多小人,却也多奇人!方才那任醉老鬼,还有这位嫁东风仙子,便是其中两人!啊!孩儿早就听说琼华有位‘欲嫁东风’的前辈女修,不想竟然是她!敖珊忽然面露惋惜,揪着老龙的衣袖嗔道,父王怎的不早点告诉人家!嘿嘿,此番时机不对,以后当有机缘!赶紧去招呼你那小情人,爹爹有事要做!这老龙说完,也不顾敖珊羞红了脸,忽然站起身来,凌空走到龙族众人跟前。
十余头真龙齐齐躬身施礼。
老夫有一事不明,还望诸位解惑!嘴上如此说,老龙一双眼睛却冷冷地盯住先前说话那中年人敖钦。
你们究竟受了琼华派什么好处,竟要拿老夫的爱女作为交换筹码!敖钦摄于老龙威势,颇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不过并未说话。
哼!还能有什么好处?听说三年之后,琼华仙岛上有一批仙草成熟,人家左大长老热情邀约,请二哥参加品丹大会呢!说话之人声音清脆,是个身穿红衣,头生赤角的龙女。
她身边一个面目酷似的黄衫女子连连拉扯,也止不住这龙女的揶揄。
老龙听得此言,脸上神色更加冰冷,半晌才淡淡开口:一千三百年了,你还是这般出息!我堂堂真龙一族,何时需要出卖族中女子来谋求好处了?若是再没点长进,如何能挑战老夫,做我龙族之主?敖珊并非真龙!敖钦忽然直起身,对老龙对视,也不可能修成真龙之躯!用一头小小的蛟龙,就能为我龙族谋取偌大好处,有何不可!莫非敖珊是大哥之女,就要高人一等吗?放肆!老龙一声历喝,让几头面露赞同的真龙齐齐垂首!敖珊修不成真龙,却也是我龙族中人!老夫执掌龙族三千年,几时做出过以族中蛟女谋利的勾当?老龙目中厉色闪动,一众真龙垂首不敢答话!说!敖钦却无半点惧色,只淡淡说道:以前不曾做过,并非现在不能做。
敖珊嫁到琼华,我龙族便能在品丹大会上分得不少好丹,以此为凭,数十年后,族中便能多出数位真龙!请大哥三思!敖珊缩在许听潮身边,紧咬嘴唇,神色倔强!许听潮紧紧揽住她的纤腰,两眼注视敖钦,满脸冰冷!踏浪和墨鲤也飞遁到许听潮附近,见得龙族纷争,神色变幻不定!老龙却忽然冷静下来,目光掠过三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轻笑出声:敖轻陌,敖源,你们都养了个好儿子啊!听说只差一步,便能脱去蛟体,化身真龙!还有你,敖暮阳,你孙女可算我龙族天才,区区三百岁年纪,便将体内真龙精血纯化到极致!三个后辈都是我龙族栋梁,若得了琼华丹药之助,当能立时化龙!你们说是也不是?三个老头低眉俯首,不敢答话!老龙神色再次转冷,目光又落到敖钦身上:你主意不错,想要实现,就等老夫死了,你做了龙族之主再说!话音才落,老龙伸手将云团招来,载了敖珊许听潮,墨鲤踏浪四人,径直往南方而去!……头戴凤冠的紫衣美妇眉头微皱,又轻声问出个问题:不知许小友今后有何打算?当修成元神,逍遥天地间!许听潮正襟危坐,一板一眼地答道。
然后呢?娶敖珊为妻!这个回答,让依偎在美妇身边的敖珊心如鹿撞,满脸羞红地低下头。
美妇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沉吟该如何开口。
简直气煞我也!老龙忽然怒气冲冲地走进屋来,打断了美妇的沉思。
夫君在为何事烦恼?还不是那帮子蠢货!老龙一屁股坐在主位上,提起桌上玉壶就灌,也不去理会起身施礼的许听潮。
他们又想把珊儿怎么样?美妇脸上陡然现出几分哀愁,眼圈儿忽然就红了。
还能如何?有人看上了珊儿手中的鼍龙龙珠,又拿珊儿的血脉说事,还想对许家小子不利!哼,老夫在位一天,就不会让他们得逞!小子,你且陪珊儿去东苑散散心,正好避开这阵风头!许听潮自无异意,敖珊却有些依依不舍。
老龙不耐烦地摆摆手:快走快走,又不是生离死别,过个几年就能回来!父王,母后,你们要保重!听得老龙赶人的言语,敖珊强忍泪水,给二老行了一礼,就拉住许听潮奔出!夫君,你说这许家小子……是珊儿的良配吗?老龙眼睛一翻:莫非夫人要珊儿嫁给那琼华左寒云?左寒云那浮浪子弟,怎配得上我家珊儿!美妇没好气地白了老龙一眼,只是这许听潮性子沉闷,又把修炼看得比什么都重,珊儿跟了他,只怕……妇人之见!我等修士,若不把修为看得比天还大,能有什么出息?许家小子重情重义,定会善待珊儿!性子沉闷不过小小瑕疵,再者,我看他和珊儿在一起,话也多得很嘛!龙王王后说话的时候,敖珊拉了许听潮穿宫过巷,一边走一边歉意地小声说:娘亲平时不这样的,只是因为我,才会,才会……话没说完,脸上就爬满了红晕。
许听潮用力握了握她的纤手,微微笑着轻轻摇头。
敖珊心中甜蜜,拉着许听潮的纤手也紧了几分,只顾低着头往前走,脸红红的甚是可爱。
一路上遇见的宫禁侍卫,奴仆婢女,无不站到旁边躬身施礼,大多数都神色恭敬,却有少数面露轻佻不屑,尽管掩藏得很好,还是被许听潮一一查知。
知晓敖珊在龙宫的生活也不尽如意,许听潮心中怜意更盛,握住敖珊的大手更是遒劲有力。
小半个时辰之后,二人终于走出金碧辉煌的龙宫,浮出水面,往东方遁去。
许听潮敏锐地察觉到,走出龙宫的霎那,敖珊忽然像变了个人,仿佛毛虫破茧成蝶,说不出的鲜活动人……且说左暝设计许听潮不成,反倒再失一件琼华重宝玄元癸水旗,又确定玄元斩魂刀也许听潮手中,但因为许听潮有太虚暗中护持,不敢出手抢夺!还被太虚破了太阴两仪元磁,身受重伤!此番气势汹汹地前往龙宫问罪,却落了个凄凄惶惶的下场,怎不让这琼华大长老憋屈欲死?摄住左寒云飞遁了数个时辰,左暝就压制不住伤势,幸好左寒云只是真气耗竭,受了些惊吓,此刻已然恢复了小半实力,反过来带着自家老爹飞遁。
不久之后,带着童钰周南游的两个琼华长老赶至,一行六人找个了荒岛,让左暝静心疗伤。
这两个琼华长老,分别是童钰和周南游的师傅,名字叫做吴琮、沈玉钩,都是剑修,各自有一柄上好的本命飞剑,又苦苦祭炼多年,威力不俗,所以在这荒岛落脚,也不虞有人敢来捋虎须。
然而事与愿违,几天之后,东方忽然遁来一道数百丈长的血光!虽说修行之人的实力,并非是全看遁光的大小,但吴琮和沈玉钩还是瞬间迎了上去!那遁光呈血色,显然并非什么善类!不知哪位道友大驾光临,琼华吴琮/沈玉钩这厢有礼了!两位琼华长老吐气开声,两柄本命飞剑也已祭起,在身躯周围呼啸盘旋!嘿嘿,两个元神境的小家伙,也敢称本老祖为道友!念你二人胆子不小,赶紧自己动手,遁出真灵转世去,你们的元神,老祖要了!吴琮和沈玉钩大怒!这血光中老怪,尽管实力深不可测,却也并非虚境高人,竟然如此大言不惭,当真该杀!两个琼华长老均都朝飞剑一指,两道百丈剑光划破长空,直取前方那翻滚的血云!来得好!血云中传出一声赞许,下一句话却差点让吴琮和沈玉钩吐血!两柄飞剑材质不错,老祖就勉为其难地收下,正好当做给我那乖乖徒儿的见面礼!第一三七章 东海有岛遗巫脉,巫门术法惊天地(二)( )吴琮和沈玉钩身为琼华长老,何时被人如此看看轻过?两人阴沉着脸默不作声,却均都将剑光催到极致,决意给血光中的老怪一个大大的苦头吃吃!但凡修炼血功的炼气士,一般都有两手污秽法宝的邪门神通,吴琮和沈玉钩却不在乎,他们的本命飞剑并无辟邪功效,但数百年的真元洗炼,飞剑早就被祭炼得万邪不侵!然而两道剑光甫一射入血云中,吴琮和沈玉钩却齐齐脸色大变!慌不迭地掐动剑诀,想要召回飞剑,奈何只是瞬间,就与飞剑断了心神联系!气机感应之下,两个琼华长老齐齐喷出一口逆血,心神大受损伤!顾不得心疼随身多年的飞剑被夺,吴琮和沈玉钩齐齐做出应对!吴琮连喷数口精血,化作一道血光遁走,沈玉钩则取出一张青色符箓,往身上一拍,化作一阵青风消散掉!血云中传来阵阵怪笑,只见两团数丈大小的血光脱离云团,往两个方向激射而去!也不知这血云究竟有何神通,竟一闪一闪地前进,仿佛是有人在施展挪移乾坤神通!剩下的大片血云,复又化作数百丈的血光,顷刻便飞遁至荒岛上空!咦,跑得倒是挺快!略微惋惜的声音从血云中传出,同时有三条血色长索垂下,从荒岛上捉出三个年轻修士,正是左寒云,童钰,周南游三人!见得吴琮和沈玉钩一个照面就落败逃亡,左暝未战先怯不知所踪,这三个琼华高第哪里还不知遇到了绝对不能招惹的老怪?如今落到这老怪物手中,个个脸色煞白!血云中的神秘人却似乎不屑动手斩杀三个炼气境的修士,只从左寒云身上摄出那游刃千缠丝,便将三人远远扔开!快些回琼华报信,就说血海老妖已斩了吴琮和沈玉钩,想要报仇,便到东海龙宫来找我!这血海老妖喊话的时候,两团血云从天际激射而回,内中各自包裹了一个人影!在左寒云惊惧的眼神中,两团血云急剧收缩,露出两个昏迷不醒的老头来,不正是吴琮沈玉钩二人?那血云也并非简单地收缩,而是丝丝缕缕地侵入两个琼华长老的身躯!片刻之后,二人各自爆成一团血雾,在血海老妖肆无忌惮的笑声中,融入荒岛上空的大片血云!左寒云,童钰,周南游面色铁青!尤其是后两人,双手握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三个小鬼,还不赶紧滚蛋,莫要等老祖改变主意,把你们也做了养料!三个琼华弟子闻言,不敢再行耽搁,纷纷架起剑光,往西方仓皇遁走!血海老妖嘎嘎怪笑,血云中忽然飞出两个神色木然的血人,看面目,依稀就是吴琮沈玉钩的样子。
两个血人各自祭起一柄飞剑,演练出两套精微奥妙的剑法来!半晌之后,血海老妖忽然收回两个血人。
无趣!无趣!这等粗陋的血煞妖,还是送给我那乖徒儿玩!说话间,数百丈的血云诡异地急速变淡,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许大哥,龙族的东苑,比起忘情宫冰魄苑怎么样?碧蓝的海天之间,飘了一朵五彩氤氲的清光云团,敖珊就坐在这云团正中,她身边是一身黑衣黑披风的许听潮。
很大,很好!听得许听潮的回答,敖珊却撅起了嘴:没有冰魄苑那样冰封万里的景致,对不对?龙宫并非忘情宫,建造那等冰寒彻骨的猎苑何用?敖珊心里高兴,却还想故意刁难刁难许听潮,只是视线极处忽然出现的一群青色蝴蝶,让这龙族公主改变了主意!青玉剑蝶!我们运气真好,一进来就见到这种又漂亮又实用的妖虫!许大哥,赶紧去捉几只来!许听潮并未立即出手,而是略略涎着脸凑近敖珊:叫声潮哥哥来听,我就去捉!看你老实巴交的,原来这么坏!敖珊贝齿紧咬下唇,脸上却并无多少羞涩的表情。
这女子的表现,和在亲人面前,完全是两个极端!若老龙或者那美妇在场,只怕立时便要羞得扑到双亲怀里当鸵鸟!许听潮笑而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敖珊。
敖珊忽然伸手一捋额前秀发,略微抬起尖削的下巴:想要娶本公主,不思如何讨我欢心,竟还提些无礼的要求,你以为我会就范吗?许-大-哥!许听潮有些丧气,无辜地看了敖珊几眼,见这女子抬着下巴不为所动,只好悻悻地伸手虚抓,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凭空凝成,往青玉剑蝶中那个头最大的几只抓去!敖珊目露狡黠,忽然扑到许听潮身边,两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青玉剑蝶的反应。
这青玉剑蝶果然不愧一个剑字,见得清光大手忽然抓来,纷纷把翅膀一扇,无数道青色剑气嗤嗤射出!美人斜倚,幽香拂动,许听潮有些魂不守舍,清光大手抓拿拍击,只堪堪将无尽剑光挡住,竟然不能前进分毫!敖珊见许听潮久战不下,满脸紧张中不觉带了些许失望。
许听潮看在眼里,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傲气!心念才动,那清光大手上陡然腾起丈许高的金色火焰!这小子已然觑得明白,青玉剑蝶虽然浑身青碧,却是货真价实的金行妖虫!太阳真火乃天下间至阳至刚的火焰,正好是其克星!果然,原本气势无匹的青色剑光,甫一接触太阳真火,就纷纷溃散掉!金焰大手一捞而下,就将其中一只蝴蝶抓在掌心!一团金色火焰朝云团上的二人飞来,金焰大手又接连抓拿,顷刻便又捉了四五只青玉剑蝶!见这群蝴蝶中最大的十余只被尽数捉了,敖珊赶紧让许听潮住手,说是不可赶尽杀绝,又劝许听潮将捉住的放了三只。
许听潮倒是很理解敖珊的做法,此处为东海龙宫猎苑,其中妖兽妖虫自然不能来个一网打尽,怎么也要留些做种,以期能细水长流。
而放生几只实力强横的,只是避免蝴蝶群实力大损,被其它妖兽灭了……第一三八章 东海有岛遗巫脉,巫门术法惊天地(三)( )九只被金色火焰束缚的青玉剑蝶悬浮在两人面前,敖珊站起身来,靠近了细细打量。
可惜有金色太阳真火阻挡视线,等闲灵目神通也看之不透,敖珊虽身为蛟龙,也只能勉强看到个大概。
许听潮自然不会让佳人为难,心念微动,封禁青玉剑蝶的金色火焰,就转为赤红,再化作橙黄,最后缩进妖蝶体内,只留下些淡淡的黄色符文。
敖珊嘻嘻一笑,就将一只尺许大的青蝶摄入手中。
这青玉剑蝶浑身剔透,恍若青色美玉雕刻而成,双翅上的鳞粉,粒粒皆呈剑形,乃金行灵气所化,一旦遇敌,便将这鳞粉抖落,激发成青色剑气射出,威能颇为惊人!与百花岛上那乾金蛛一样,这青玉剑蝶五行属金,不过乾金蛛数阳,为庚金,青玉剑蝶却性质偏向阴柔,射出的剑气,与修行辛金剑诀的炼气士相近。
敖珊思索如何调教到手蝴蝶,许听潮也不曾闲着。
这青玉剑蝶本为群居妖虫,见同伴被捉,竟然不顾实力差距,往两人云头追来。
许听潮不欲和它们纠缠,暗自一催摩云翅,瞬间就遁出千万里!两人找了座荒岛,敖珊兴致勃勃,嚷着要用龙族秘法收服九只蝴蝶,再传以剑术,找来开启灵智的丹药喂食,数十上百年之后,每一只青玉剑蝶都能成为一道不小的助力!许听潮闻言,将自己理解的剑术凝成一团豆粒大的黑光,敖珊欣喜地抢过,又回赠了几部龙族基础剑术,就带着九只青玉剑蝶闭关去了。
许听潮微微一笑,也不去管她,手掌一翻,就取出那被游刃千缠丝损坏的玄龟盾。
这玄龟盾乃是一件法宝,除非在炼器术上有高深的造诣,否则只有元神高人才能炼制,不过好在仅仅是修复,虽然许听潮炼器术不算多高明,但还是有些信心。
这盾牌在与左寒云争斗时损坏,早该修理一番,却因敖珊终日郁郁,许听潮也没心思去理会,加之他并不经常动用,就一直耽搁至今。
这几天,许听潮心情大好。
敖珊心结解除,能与自己真心相处,体内太虚真人留下那真气,似乎也并非全是坏事。
几天前与左暝父子相斗,正是有这道真气,太虚真人才能在关键时刻出手,破了左暝的太阴两仪元磁。
太阴两仪元磁专破护体罡气,伤人法身,是一等一的凶悍神通,连老龙都颇为忌惮,许听潮更无把握接下。
若非太虚真人相救,许听潮此刻至少是个重伤的下场!总之,这小子此刻很有心情做这件事。
细细将玄龟盾检查了一番,许听潮又将那北极元龟的龟壳取出……转眼,四月时光匆匆而过。
这天,许听潮正拿了一面黑色小旗,粗暴地用各种方法测试,敖珊闭关之处的阵法,忽然自行消散。
只见一白色渲紫衣衫的俏丽佳人款款行来,嘴角含笑,身旁九只青色玉蝶蹁跹环绕!许大哥,这只蝴蝶收好!敖珊纤手一招,一只尺许大的青蝶落在她掌心。
许听潮抖手收了小旗,站起身来走到敖珊面前,伸手接过青蝶的时候,不免指掌相触,这小子满脸柔和的笑意,丝毫不以为有何不妥。
敖珊轻轻白了他一眼,也没有刻意躲避,而是纤手连招,又招来四只蝴蝶。
这些是给姐姐,姐夫,还有踏浪大哥和墨鲤妹妹的!许听潮脸色一黑,有些不悦地说道:哪来什么姐夫?姐姐还没有嫁人!敖珊眼珠转了转,也不说话,只是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古怪。
许听潮讪讪,将四只青玉剑蝶封禁了,扔到黄骖元神中,又翻手取出一面精光流转的黑色盾牌。
珊妹,这是玄龟盾,你留着护身!好呀!敖珊欢喜地接过,又撒娇似地说道,你夺了那黄骖的元神,盛放东西倒是方便,可是我怎么办?敖珊苦恼地看了看身边飞舞四只蝴蝶:总不能一直让它们这么飞?你看!许听潮伸开右手,掌心上方一寸处,一枚温润的小环散发出柔和的清光,仔细看时,这小环上隐隐有竹节般的阴影,正好将其分作九份。
御灵环!敖珊欣喜地将那小环抓在手心,许大哥竟会炼制这等巧物!还是九个格子!哼,真当人家那么贪心,非要把九只蝴蝶尽数霸占不可?这蝴蝶可不好养,一只就足够忙活了,谁还敢养九只?敖珊嘴里如此抱怨,手上却不曾闲着,将身边剩下的四只蝴蝶收进御灵环,然后又放出,再收走,再放出……玩得不亦乐乎。
好半天,才将御灵环放到许听潮手心,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帮我戴上!许听潮自是百般乐意,一手拿了御灵环,一手捉住敖珊纤白滑腻的右手,轻轻将御灵环套到她手腕上。
敖珊想要抽手试试好不好用,许听潮却抓紧了不放。
快放开!敖珊贝齿紧要嘴唇,没好气地嗔道。
等一阵就好!许听潮故作神秘,敖珊好奇心才起,就觉得自家真气被缓缓抽出,这女子却不惊慌,也不抵抗,而是瞪大眼睛,瞪着看许听潮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导出敖珊真气的同时,许听潮也将自家真气输出,两道真气互相盘绕,逐渐合二为一,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形成一个白蒙蒙光团。
待光团长至拳头大,许听潮才轻声沉喝:叱!叱字出口,光团陡然分作两半,各自撞在两人身上消失不见。
敖珊只觉心中蓦地多了些东西,稍一查探,竟然发现是与许听潮相关的讯息,且极其清晰准确!这是什么道法?连心锁。
除了你我,你还在谁身上施了这法门?姐姐!哼……小小的别扭很快烟消云散,敖珊嫌御灵环中空格太多,就让许听潮到东苑的最东边,捕捉一种唤作辛蒙神电鳐的妖兽。
一路上,许听潮倒是明白敖珊说的蝴蝶只能养一只是怎么回事,原来这青玉剑蝶灵智太低,需要时时训导,才能逐渐学会听从复杂命令、修炼剑诀。
许听潮耐心调教了十多天,那青玉剑蝶还是丝毫进展也无,想要放弃,敖珊却说什么也不肯,因为她和许听潮的两只,是特意挑出培育的雌雄双剑!拗不过脾性发作的敖珊,许听潮只好每天抽出两个时辰,与这龙族公主一道,细心调教两只蝴蝶。
摩云翅毕竟是飞行异宝,又被许听潮祭炼到三十八层,尽管不曾刻意赶路,两人还是到了东苑最东方边缘处。
辛蒙神电鳐不曾见到,倒是遇上十余头慈悲鲨围攻裂云怒戟鲸!敖珊不喜欢慈悲鲨。
慈悲鲨的面孔,酷似憨态可掬的弥勒佛,不过一旦它张嘴,那满嘴狰狞的獠牙,足以让任何人不寒而栗!长獠牙的海兽多了去,却很少有像慈悲鲨这般,獠牙呈猩红的血色!且每一根獠牙周围,都有无数淡黑的阴魂环绕,那些都是死在慈悲鲨獠牙下的人兽魂魄,被禁锢了,连轮回都不得入!慈悲鲨体型很大,每一头都有五六丈长!裂云怒戟鲸更大,身长四十余丈,有一条形似双刃戟的巨尾,叫声雄浑,善喷水箭!敖珊说这头裂云怒戟鲸尚未成年,尽管如此,还是让十余头慈悲鲨异常忌惮!这十多头海中巨兽,一边互相纠缠,一边朝东方游去。
那裂云怒戟鲸浑身黑光闪闪,却是将体内水行妖气部在体表,形成一层罡气防御,巨尾拍击,口喷水箭,打得十余头慈悲鲨躲避不跌!一旦被围住,这巨鲸就屈体弹尾,跃出水面数十丈,滑翔里许,再落入海中!四十余丈大的鲸鱼在数十丈高空飞翔,尽管许听潮见过百丈巨人凌空飞奔,百丈秃鹫搏击长空,还是觉得赏心悦目。
敖珊也盼着裂云怒戟鲸能大发神威,将十余头慈悲鲨击败斩杀,于是两人架了云头,不紧不慢地跟着十余头巨兽,往东方而去。
数个时辰后,一群上颚尖锐,口生锯齿,浑身细长的金箭鱼出现在视野中,敖珊和许听潮才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金箭鱼素以残暴著称,见了慈悲鲨和裂云怒戟鲸争斗,却没有靠近的意思,而是与这十多头巨兽并排而行!再往东,应该就是铜石诸岛!那里是东海巫族的地盘……敖珊眉头紧皱,此刻海面上的妖兽,数量已经颇多,虾蟹龟蚌,鲸鲨鳐豚,齐齐往东方涌去!慈悲鲨和裂云怒戟鲸早已停了争斗,旁的妖兽也是这般,即便是天敌见面,也只是互相吼叫几声,就自顾自的埋头赶路!海面以上,还有数头妖禽振翅疾飞,方向依旧是东边!巫族?许听潮疑惑地反问,巫族不应该是在陆地上才能发挥百分百实力,且绝迹万年了么,怎么东海上居然还有?东海巫族已存在了数万年,除了偶尔有些摩擦,与龙族可说是相安无事。
这些巫族排外得很,自身实力也颇为强大,倒是没多少人愿意招惹他们。
敖珊说完,就静静看着许听潮,她的意思很明显,不想掺和到巫族的事情里去。
第一三九章 东海有岛遗巫脉,巫门术法惊天地(四)( )许听潮怎不知敖珊的心意,当下给了这蛟女个放心的眼神,便驾云来到慈悲鲨和裂云怒戟鲸上方数十丈处,弹指射出十余道剑气!十余头慈悲鲨堪堪发现剑气临体,便被洞穿了背脊,一命呜呼!裂云怒戟鲸大骇,巨尾一摆,就要往大海深处潜去!许听潮施展玄门一气大擒拿,捉住这巨鲸的尾巴,将它倒提出海面,悬在数十丈高空中!裂云怒戟鲸浑身黑光闪闪,拼命晃动身躯,口中连连喷出床弩弩箭般的水箭,往许听潮云头射来!许听潮随手布下一道橙黄色光幕,就将水箭防住,左手连连拍击,十余道金刚伏魔咒倾泻而下,击在慈悲鲨的尸体上!只见浓稠的黑烟从这些巨鲨口中冒出,其中夹杂凄厉的鬼啸,很是渗人!许听潮再次挥动左手,又是数十道金刚伏魔咒打出,慈悲鲨口中冒出的黑烟才转为白色,袅袅升入空中,随风消散掉。
见得这般手段,那裂云怒戟鲸忽然停止了挣扎,一双硕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许听潮,渴望之意溢于言表!咦,这头小鲸灵智不低!敖珊惊讶地看着倒垂的巨鲸,许大哥,不如你把那五蕴譬喻经传了它!好!许听潮口中答应,手上却并无动作,只是淡淡地看着这巨鲸。
裂云怒戟鲸讨好地摇头摆尾,见许听潮迟迟不肯传法,不禁焦急起来,嘴里也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吼叫。
你这大个子好生糊涂!需知法不轻传,你若不有所表示,许大哥怎肯将这等珍贵佛经传下?敖珊一番话,让这巨鲸颇为踌躇,但片刻之后,它就吐出一团白光,往许听潮缓缓飘来!许听潮袖袍一挥,这白光就飘到敖珊面前。
敖珊甜甜一笑,轻轻挠了许听潮一眼,才屈指弹出一道法诀,打入白光中,然后挥袖将白光送回巨鲸面前。
你既有此意,就给本公主做个侍卫!巨鲸一听,顿时大喜过望!又是一阵摇头摆尾,才将那白色光团一口吞下,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许听潮。
许听潮嘴角一扯,屈指弹出一道金光,直直没入巨鲸额头!巨鲸得了五蕴譬喻经,正自欢喜不尽,不想一道清光从天而降,却是敖珊动用御灵环,将它收了。
珊妹,何不再往东些?敖珊一怔,便即反应过来,喜道:这么多妖兽往东边汇集,定然有许多天地异种,说不定那辛蒙神电鳐就在其中!见敖珊同意,许听潮便催动摩云翅,往东方缓缓飘去。
说是缓慢,其实二人云头速度奇快,只片刻功夫,就行进了千多里,可惜一路上的妖兽,尽是些普通种类,虽然不乏修为深厚的,但二人还是有些看不上眼,并未动手擒捉。
海面已有零星的小岛,若再往前,就要深入铜石诸岛,许听潮将云头一转,往南方飘去。
前行不久,海风忽然大了些,一股异香随风而来,闻之欲醉!九曲熏风螺!敖珊忽然抓住许听潮的手臂,激动得身躯微微颤抖,这是九曲熏风螺!快,快!许听潮哪里还不知这东西的珍贵?稍一辨别,就驾云朝香味浓烈的方向遁去!只是顷刻,一朵贴海而行的数十丈粉色云团便出现在视线中!空气中那异香也浓烈了数十倍,许听潮只觉头昏脑胀,赶紧屏住呼吸,挥手在身体周围布下一层屏障!别,放进来!敖珊白皙的肌肤变得殷红如血,呼吸异常急促,额前两只晶莹圆润的小角,陡然长长了一寸!许听潮有心担心,却还是照敖珊的说法去做。
快抓住它!或许是突然出现的云团让九曲熏风螺受了惊吓,那粉色云团正急剧往海面收缩!许听潮双目五彩闪动,早已看得真切!一头九环螺纹的丈许巨螺,正慌不迭地跌入海中,打算潜水而逃!许听潮伸手一指,巨螺周围的海水猛然朝空中窜起,化作一道水流夭矫腾挪!那巨螺被带入空中,浑身忽然涌出浓稠的粉色,将水流染成桃色!浓烈了百倍的异香陡然冲入鼻孔,许听潮脑中一昏,差点跌下云头,连忙在身边补上数个隔绝气息的道法!扭头看时,只见敖珊不知何时,已然化作一头雪玉凤纹鳞的三十余丈纤细蛟龙,跌在云头昏睡不醒!许听潮大惊失色,凑近查看,才发现敖珊鳞片上的凤纹正逐渐缩小,形象却更加清晰,她身躯内有两道莫名的气息正逐渐增强!其中一道气息,许听潮并不陌生,墨鲤身上就有,只是淡薄得很,而老龙敖钦等真龙身上,这种气息就极其浓烈!事到如今,许听潮哪里还不知道,这九曲熏风螺发出的粉色雾气,竟有纯化血脉的作用!敖珊正是因为体内冰凤血脉太过强势,压住了真龙血脉,才不能化身真龙,虽贵为龙王之女,在龙族中也颇受白眼,连被许听潮强行劫走,也只有老龙王一头真龙孤身来救!此刻得遇九曲熏风螺这等神物,体内真龙冰凤血脉顷刻便被纯化,若是加以引导,说不定化身真龙有望,怎不令她欣喜欲狂?想通此节,许听潮赶紧施展玄门一气大擒拿,朝被困在水柱中的巨螺抓去!眼看巨螺就要落入掌中,不想一道金光掠过,水柱断裂,巨螺却不见了踪影!许听潮勃然大怒!来袭之物他已看得清楚,竟是一只金背大鹏鸟!九曲熏风螺螺壳细长,形如垒塔,正好能被这大鹏两爪抓住!大鹏抓了巨螺,一边飞行,一边贪婪地吮吸巨螺身上释放的粉雾,原本仅仅是背部呈金色的羽毛,竟然逐渐向全身扩散,飞行姿势也歪歪倒倒,形如醉酒!鹏鸟极擅飞遁,吸了巨螺粉雾,却速度大减,许听潮驾驭云头,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追到金背大鹏上方!金背大鹏也知危险降临,奈何无论怎样扇动翅膀,速度也快不起来!许听潮却不会放过这等良机,浑身金红光芒大作,化成一轮金红大日!无匹巨力压下,那金背大鹏如同五岳加身,惨叫一声,就笔直往下跌落……第一四零章 东海有岛遗巫脉,巫门术法惊天地(五)( )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当空横捞,距离金背大鹏和九曲熏风螺已不足十丈,一道水桶粗的银色雷电蜿蜒击来,清光大手连连躲避,还是被这雷电击中,瞬间淹没在无尽雷霆中!金背大鹏欢鸣一声,振翅欲飞,不想一张翠绿的大网斜刺里飞来,轻易就将它罩住!岛上几个肌肉坟起的赤膊大汉喊着莫名的号子,使劲拉扯手中藤蔓,几个眨眼,就将大网收紧!只因吸了九曲熏风螺放出的粉雾,金背大鹏有些神志不清,竟没能及时挣脱,发现自己被绿网捆缚,直往地面坠落,不禁唳鸣一声,浑身金光流动,羽毛根根立起,瞬间就将绿色大网切割得七零八落!接连粉碎了四张翠色大网,金背大鹏总算飞入高空,甫一展翅,就撞入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中!异种真气透体而入,封禁了浑身经脉,更直入神魂,化作数百符文驻留不去!金背大鹏魂飞魄散,下意识地调集浑身妖气反抗!只瞬间,就觉得浑身骨肉犹如万蚁啃噬,神魂中更传来阵阵虚弱眩晕!这鹏鸟哪里还敢乱来?赶紧收束一身妖气,两眼死死瞪着遁至面前的黑披风冷峻男子,直欲喷火!许听潮不理会这金背鹏鸟的怨念,将两兽摄上云头,便飞遁而走,避开身后追来的七八道水桶粗银色雷电!银色雷电失了目标,只能转而向下,劈在蚁附攻城的妖兽中,瞬间各自电死数百!这是一座方圆数十里的小岛,沿岸砌了一道雄伟的城墙,无数身材高大的健壮大汉列队其上,各持斧锤弓矛,将登城的妖兽尽数杀死!城墙上每隔百丈,就有座形制古朴的石台。
每座石台上,都站了个手持骨木长杖的瘦弱人影,嘴里不住念动听不懂的言语,招来地水火风各种法术,将妖兽中强大的存在远远轰杀!这些人影身上,并无半分真气,若抛开法术,石台周围护卫的大汉,每一个都能轻松应付数十!盖因这些大汉,每个人体内都有一股不弱的诡异气息,好似来自太古蛮荒,晦涩沧桑。
这便是巫族了!原来许听潮追逐那夺了九曲熏风螺的金背大鹏,竟不知不觉深入铜石诸岛,来到这处吸引诸多妖兽的源头!略略扫了城墙上高呼酣战地巫族一眼,许听潮就将目光投向小岛深处,两眼微微眯起。
数十座高低不一的石塔巍然耸峙,即使不动用真气,许听潮都能清晰地看到,每座塔顶端,都有一个形容枯槁的巫族老人,各自高声吟诵,挥舞手中长杖,唤出雷电,冰箭,烈焰,金刀等等诸般法术,将更强大的妖兽击杀在更远处!先前那水桶粗的雷电,就是最靠近这方那座石塔上的老人召唤出来。
这老人也如城墙石台上的瘦弱巫人一般,浑身没有半点真气,甚至生命气息还要微弱,却能使出威能如此巨大的法术,叫人不敢小视!许听潮忽然对这些巫族产生了浓烈的好奇,他从动弹不得的金背大鹏爪下取出九曲熏风螺,轻轻放到敖珊身旁,再顺手将金背鹏鸟收入黄骖元神,就静静站在云头,眯眼观看起石塔上的老巫人施法。
这一看,就是小半个时辰,许听潮倒是窥得一些门道。
这些老巫人口中吟诵的,似乎是某种神奇的咒术,竟然有调动天地元气的妙用。
故老相传,巫族之人是没有魂魄的,所以根本不可能修炼者真气以壮大神魂,进而凝结元神,这些老巫人体内又没有巫力存在,要似道门这般,依靠神魂元神之力调动天地元气为己用,施展道法神通,根本不可能,所以另辟蹊径,以声音引动天地元气,也算是情理之中。
类似的法门,道门也不是没有,某些专修音律的炼气士,就能以音声操控天地五行施展道法,但这等法门毕竟不是主流,比不得眼前巫人!许听潮自问,也能勉力施展出水桶粗雷电,但如何比得上这些巫人举重若轻?除了雷电,石塔上老巫人施展的法术,无论风刀冰箭,落石烈焰,其数量规模,都远超许听潮想象!许听潮不止一次看到,妖气浑厚的积年老妖,在密集的五行法术下毫无还手之力,顷刻就被轰杀!许听潮暗暗计较,换做自己面对这等妖兽,若是不动用几种威能强大的神通,只用普通道术,每一头都要斗上小半个时辰,才能勉强拿下!这小子本就打算精修道法神通,陡然见得巫族妙法,怎不让他心痒难耐?面对数十实力深不可测的老巫人,许听潮不仅不思退避,反而脑中念头急转,如何能将这般巫族大(蟹)法学来!正当许听潮心念电转,潮水般涌来的妖兽却忽然齐齐一滞,恍若陡然失却了心中所求,齐齐勃然大怒,各施手段,互相厮杀起来!转瞬之间,不知多少妖兽命丧黄泉!瀚海生寒,冰封千里,风云汇聚,天降雷霆!许听潮骇然失色,架了云头,就要往西方遁走!小友无需惊慌,老朽不愿族中百年谋划尽付流水,这才冒然出手。
沧桑的话语中,坚冰消融,云开雾散,海面上浮起无数妖兽尸体!城墙上巫人爆出热烈的欢呼,争先恐后地跃入海中,数人功用一张青藤大网,将死去的妖兽一一收集!小友以为老朽这天地大殇咒如何?许听潮双目一眯,若此刻遁走,说话这老巫人定然不会阻拦,但为何要离去?将敖珊和九曲熏风螺收入泥丸宫中那无主元神,又把腰带中所有斛辉晶取出,放到敖珊身旁,许听潮才架了云头,直往小岛中心那最高的石塔遁去!数十道目光射来,无不蕴满怒火,仿佛萌动的火山,随时都会勃然喷发!许听潮恍若不觉,只驾云疾行,瞬息就来到那高塔前方。
只见一须发苍白稀疏,皮肉紧贴骨骼的佝偻老者,面含微笑地打量自己。
许听潮心中不禁有些不自在,这哪像人?说是一具骷髅也不为过!就是这般风烛残年的衰朽老人,却给许听潮莫大的压力,恍若二十多年前,在极乐宫废墟上远远观瞧太虚真人!老者身边,有两个浑身巫力澎湃的健硕大汉渊歭矗立,双双对许听潮怒目而视!这两个大汉,体内巫力涌动,一身修为不下千年元神!许听潮凝立片刻,忽然朝那老巫人俯身一拜!非是摄于巫族的强横实力,而是他忽然觉得,此老确实当得一拜!老巫人裂开干瘪塌陷的嘴,似乎甚是开怀。
我部避走东海数万年,好久不曾见得玄门宝物神通,不知小友可否一偿老朽夙愿?许听潮躬身延请,脚下云团伸展,搭出一条清莲生灭的五彩大道,顷刻衔接高塔。
老巫人无声一笑,颤颤巍巍地迈步,踏上这玄妙的云途!两个大汉齐齐作色,嘴巴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老巫人却只是伸手摆了摆,脚下不曾迟疑片刻。
两个大汉无奈,只得赶紧追上,一人搀住老巫人一条手臂,四只眼睛满含警惕,死死盯住许听潮!百余丈的道路,老巫人却足足走了半柱香的功夫。
老了……老巫人停下脚步,待得喘息平复,才重新抬起头。
老朽欲请小友至祖巫殿一行,不知小友意下如何?求之不得!小友且向东北而行!许听潮云头一起,往东北方遁去,自己却稍稍落后一步,站到老巫人身侧。
老巫人捻须而笑,两个大汉却异常警惕,目光片刻不离许听潮左右。
五色氤氲的清云破空而去,数十道各色遁光才从石塔上窜起!……这便是祖巫殿了!目视前方那古朴的巨大石殿,老巫人神色复杂。
许听潮根本就没听见老巫人说了些什么,甫一落到地上,他就双目五彩清光闪烁,视线紧紧黏在远处那高大石殿上!不知多少年的风霜雨雪侵袭,大殿石壁早已斑驳不堪,很多地方都长满了青苔和蕨草,只依稀可见其上纹刻的花纹,似是各种形态迥异的猛兽。
几处还算清晰的图案,猛兽形象狰狞可怖,许听潮确信,自己看过的典籍中,并不曾记载过。
这等猛兽,只应该生存在太古洪荒!这祖巫大殿,也似身具巫力的巫人一般,散发着蛮荒气息,只是这气息浓烈了千万倍不止!还不曾进得大殿,许听潮就觉得浑身气血沸腾,恨不能逆转时空,亲自往那太古洪荒走上一遭,也好见识一番蛮荒风物!小友随我来。
老巫人的声音打断许听潮的沉思。
许听潮微微振奋,轻轻一掠披风,紧跟在在老巫人身后,朝那大殿行去!两个大汉巫力流转,浑身附上一层橙黄光芒,将大殿沉重的石门缓缓推开!祖巫大殿异常简陋,除却正中供奉的一尊数丈石像,就只有石像下一张石椅,以及大殿两旁两排粗糙的石凳。
老巫人坐了首位,数十瘦弱枯槁的巫族老人陆续赶来,按照实力年齿,依次在右方坐下。
许听潮却孤零零地坐在左方首位。
不等到齐,数十巫人就叽里咕噜地吵开了!许听潮听之不懂,索性闭上眼睛,默默查探敖珊的情形……第一四一章 杳杳冥冥祖巫殿,浩浩荡荡小洪荒(一)( )黄骖元神中,五百余枚斛辉晶正散发出飘渺的五色烟气,只有黑色的水行灵气被敖珊吸收,其余的尽数进了那九曲熏风螺的身体!许听潮嘴角抽搐,却并未出手阻止。
九曲熏风螺吃得多,放出的粉色雾气也是不少,得了这些烟气,敖珊的蛟龙之躯正缓缓发生变化,越发近似真龙!只是她浑身鳞片上的凤凰图案,也变得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会展翅飞走!小友……听得神魂中的呼唤,许听潮一凛,赶紧收摄心神,睁开眼睛。
老巫人正和颜悦色地看着这边,右方那些个巫族老人,却几乎人人神色愤愤。
小友可知我巫族修行,何物最为重要?不知!我巫族无魂无魄,修不得玄门大(蟹)法,唯一能仰仗的,便是强横的肉身,而欲要练就巫身,体内血脉最为重要!许听潮神色一动,已然明白老巫人的意思。
这老巫人先前说过不愿族中百年谋划尽付流水,只怕此次诱来无数的妖兽,皆是末流陪衬,只有被自己捉住的九曲熏风螺,才是重中之重!不知小友能否割爱,将那九曲熏风螺让给我族?老朽愿将天地大殇咒倾囊相授!许听潮到此,就是为了巫族的术法而来,老巫人的条件,正正切中他心中痒处,但他却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拒绝道:恕晚辈不能从命!老巫人脸露失望,殿中数十巫人齐齐鼓噪,有些脾性暴躁的,已然站起身来,准备动手!老巫人神色一沉,冲那些巫人呵斥几句,众巫人顿时偃旗息鼓,尽管人人面露不甘,还是安静地坐回石凳。
先前,老朽观小友以九曲熏风螺助那白蛟纯化血脉,想来定是因此,才不愿答应老朽所求。
许听潮点头。
然老朽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请前辈教诲!那白蛟体内,除却真龙血脉,还有冰凤精血,即便她刻意引导,却也不足以褪去蛟身,化而成龙!老巫人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此蛟体内真龙血脉,应传承自冰龙,老朽知一处险地,尚有冰龙精气存留!许听潮神色一喜,站起身来,朝老巫人躬身一礼:还请前辈详细告知!老巫人抿嘴而笑,浑浊的老眼露出继续精光:此物就在这祖巫殿中!许听潮微微激动的神色忽然平静,静待老巫人下文。
唉……老巫人一声长叹,指着殿中巫族老人问道:此皆为我族中长老,若小友与其中一人单独比斗,结局如何?诸位长老术法玄妙莫测,然若与晚辈斗法,晚辈当能轻松胜之!许听潮并非说谎,先前观看这些巫族老人施展法术,就发现了他们致命的弱点——术法威力强大,施展却颇为缓慢,自身更脆弱已极,且无法自如腾挪飞遁!有这三点缺陷,休说许听潮,就是一个稍稍修行有成的普通炼气士,也能轻易将这些巫族长老袭杀!此二人为我族中炼体大成之士,肉身强横至极,却不习神通,小友以为如何?老巫人面色不变,又指着身后两个大汉问道。
亦能轻易胜之!肉身强横又如何,不通术法,终究不过一个活动的靶子!在许听潮眼中,这等炼体士,甚至比不得那数十巫族长老来得有威胁!悲呼!老朽执掌巫族数百年,空守祖巫大殿,亿万年传承,却不得其门而入,竟使族中气运衰弱至斯!老巫人握杖拄地,哀声长叹!许听潮默然,巫族谋划百年,不知用何种手段引来这许多妖兽和九曲熏风螺,定是要用借助九曲熏风螺的神效,纯化族人血脉,从而振兴巫族,从祖巫大殿中取得巫族传承。
不想被自己横插一脚,半路夺了最关键的九曲熏风螺,百年谋划,可说是尽复东流!小友不愿让出那九曲熏风螺,不知可愿代替老朽,往祖巫殿中走上一遭?殿中颇多凶险,小友若不愿,还望能与我族共享灵兽!许听潮沉吟一阵,忽然开口问道:不知那冰龙精气,在殿中何处?老巫人闻言,顿时大喜过望!我族中有祖巫殿详图,乃历代前辈前往殿中归来所绘,小友只须习得我族文字,定能一眼看出!殿中诸多禁制,皆为巫咒布就,小友还需随老朽学会本族咒法!陡然得了这许多好处,许听潮嘴角微翘,再次问道:前辈如此相待,就不怕小子言而无信?老巫人哈哈大笑:若太清门骄子也是这等小人,老朽无话可说!……半月之后,数十巫族长老再次来到祖巫大殿。
老巫人举杖吟诵,其声苍凉,良久,殿中供奉的石像有感,逐渐发出黄芒,大殿地面也亮起无数奇异符文!众长老见状,赶紧各寻位置站定,陆续与老巫人同声吟诵起苍凉的咒文!祖巫大殿方圆数十里,早已风起云涌!数万巫人伏地叩拜,人人神色激动!殿中石像上,黄芒以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许听潮不再犹豫,一步踏入石像前方那符文最密集处!数十巫族长老的吟诵声陡然高亢,白黑青红黄无尽五行灵气汇聚而来,经过众长老的身体,传入殿中巫阵,再聚集到老巫人身上,最终化作一道黄芒,从老巫人杖头,直直射入石像双手!石像双目逐渐明亮,两道黄芒激射而下,正中许听潮脚下符文!符文吸收了黄芒,逐渐盘旋而起,将许听潮身躯包裹,一阵莫名震动过后,许听潮不见了踪影!便在此刻,祖巫大殿突然变得恍若水中倒映,飘飘荡荡不似实物!周围跪倒的数万巫人见得如此异象,无不心生敬畏,叩拜不休!殿中光芒收敛,只余地面巫阵依旧黄芒流转。
众长老停了吟诵,见老巫人依旧保持高举长杖的姿势,两个最老的长老小心上前查探,片刻回身哽咽道:大长老……去了!祖巫殿中,顿时哀声一片!第一四二章 杳杳冥冥祖巫殿,浩浩荡荡小洪荒(二)( )环绕周身的巫咒悄然消散,许听潮已然站在一座看不见顶的巨峰山腰。
脑中轻微的眩晕很快散去,许听潮举目四顾,只见周围尽是合抱粗的高大树木,多数为针叶细长的松柏,偶尔夹杂一株类似银杏的巨树。
这些大树的空隙间,零星长了几株叶片墨绿黑沉的桫椤,再往下,就是颇为密集的苏铁,地面上还顽强地生存了矮小的蕨类和苔藓。
几只老鼠似的灰毛啮齿小兽躲在繁茂的枝叶间,好奇而又警惕地打量林间忽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这便是祖巫殿中的世界么?许听潮深吸一口气,清凉,灵气浓郁至极,和记忆中的翠屏山相似,却又处处透着陌生。
翠屏山上的灵气没有如此浓郁,生长的树木也不似这般古老,更没有这草木山石间透出的荒古气息!脚下五色氤氲的清光云彩一起,吓跑十余只灰毛小兽,许听潮却已然遁至树梢顶部!入眼尽是高耸入云的巨峰。
这些巨峰通体青黛,气势浑雄,一座座尽携不屈之意,直指苍穹!许听潮心中逐渐腾起一股莫名的豪气,久久萦绕心中不去,他忽然有些明白这洪荒大地的意志了。
就连丹田中那终日化作小草形态的猫耳小人儿,也已变回原形,坐到许听潮肩头,惊疑不定地打量这陌生的世界!翻手取出一个粗糙的琉璃小瓶,许听潮眼神闪烁几下,又将它收回腰带。
这小瓶中,装了一滴巫族精血。
想要从这方世界取得巫族传承,就要身具巫族血脉。
老巫人说,方法有二,其一就是将这滴精血炼化进自身血脉,其二么,战胜这方世界中的一个巫人,夺其精气以养己身!许听潮不打算融合那瓶中精血,只因这东西并非老巫人亲手准备,且早已淡薄得很!然而,要在这这方世界中斩杀一个巫人,又谈何容易?祖巫殿显化的世界中,所有巫人都是分部落而居,实力弱小者,通常不会离开部落太远,只有实力强横的大巫,才敢四处游荡!上古大巫何等恐怖,许听潮却连元神也不曾修得,又怎敢去巫人部落附近撒野?苦思无果,许听潮决定先去那冰龙精气所在的极北之地。
这方世界中,冰龙精气将会以冰龙形态出现。
冰龙此物,乃是大巫也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许听潮此去,胜算几何?然此事与敖珊干系甚大,不得不做!收好陈旧的兽皮地图,许听潮一催云头,往北方急速遁去!仅仅片刻之后,肩上猫耳小人儿忽然激灵灵一个冷颤,哧溜一声缩回丹田!许听潮抬手射出一柄金红小剑,直指头顶云层!唳——绵白的云层忽然变得通红,许听潮赶紧驾云避开!一团数丈大的赤红火球呼啸而下,正正射中旁边一座巨峰,轰隆隆响声中,群峰颤抖,被击中处燃起冲天烈焰,顷刻席卷而上,在峰腰烧出个数十里长的丑陋黑斑!几根染血的羽毛从云层中飘落,金红小剑回到许听潮身边盘旋,剑身轻颤,竟似说不出的兴奋!抬手将小剑摄到掌心,许听潮又是一催云头,往北方飞遁!呼啸的旋风将云层扯得七零八落,堪堪擦着许听潮云头后方吹过,落入深不见底的峰脚间隙!许听潮把云头收拢,化作一对五色氤氲的清光羽翼,陡然冲入翻滚的云层!剑啸雷鸣,风嘶鸟啼!小半个时辰后,一头浑身火羽的百丈巨鸟从云中跌落,顷刻化作一道赤红如血的烟气,稍一盘旋,就往北偏东方向遁走,其速如电!许听潮从云层中遁出,尽管脸色煞白,还是紧紧缀在那赤红烟气之后,穷追不舍!又是小半个时辰,赤红烟气欢鸣一声,陡然往下方深谷钻去!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凭空凝成,轻轻一捞,就将它捉在手心!赤红烟气左冲右突不得脱身,索性化作熊熊烈焰,其猛烈之处,远超凝翠园中那妖牛喷吐的妖火!大手中及时亮起数百清光闪闪的符文,只瞬息间,就尽数印入赤红火焰!一声哀鸣,火焰收敛,重新化作数尺长的赤红烟气,在掌心袅袅翻腾!许听潮取出一个玉瓶,将这烟气收了,又画出十余符文,铭印在玉瓶上,才将其放进腰带中。
做完这事,许听潮背后羽翼一扇,顷刻来到深谷上空,只往谷中看了一眼,饶是他素来性格沉静,也不禁失声惊呼:先天灵气!何谓先天灵气?传说天地初开,鸿蒙才判,无尽混沌化作先天灵气,充斥洪荒大地,又经不知多少岁月,洪荒演变,先天灵气再化作后天,天地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故此,此时的天地灵气,尽为后天,后天之上,是为先天!典籍上记载洪荒生灵如何强横,虽仅为只鳞片爪,也足见其可畏可怖!此皆先天灵气孕养之功也!二者之间,乃质的差别!陡然见得这等天地至宝,许听潮如何不惊,如何不喜?强抑内心将其据为己有的**,以及丹田中蠢蠢欲动的猫耳小人儿,许听潮双目清光五彩闪烁,将深谷仔仔细细查探了数遍,才深吸一口气,遁入袅袅升腾的五彩灵气中!猫耳小人儿站在许听潮肩头,两只纤细的小手连连搂抱,仿佛占有欲极强的孩童,将入目灵气尽数揽入怀中!许听潮扩胸深吸,两道五彩从小人儿怀中探出,投入他的鼻孔。
灵气入丹田,被五粒金丹贪婪吞噬,再化作真气散向四肢百骸,一阵无以言表的舒爽传来,直让人飘飘欲仙,沉醉不能自拔!忽然,鼻中灵气断绝,吸无可吸!许听潮陡然醒转,只见肩头小人儿撅嘴鼓腮,两眼泪光盈盈,又是气急又是委屈地瞪着自己!尴尬地揉揉鼻子,许听潮轻轻摸了摸猫耳小人儿的脑袋,却只得到个翠发卷曲的后脑勺。
无声摇头一笑,许听潮陡然加快遁速,瞬间来到一汪数丈方圆的五彩清潭边!猫耳小人儿咿呀欢叫一声,腾身离开许听潮肩膀,噗通一声跃入水潭,兴奋至极地嬉戏起来!这水潭中,竟是凝为液态的先天灵气!许听潮却并未留意这水潭,而是目光一转,神色颇为火热地打量潭边一块白纹密布的青石。
青石上长了大小七八株深褐色灵芝,株株皆似被潭水浇过,正自散发出淡淡的五彩。
几许湿润往低处汇聚,最终凝成一滴五色彩光环绕的清澈露珠,叮咚一声滴入潭中!这露珠非同一般,乃是先天灵气凝华而成!原来这七八株不知名的灵芝,竟然能将后天灵气收集转化,使其重归先天!面对此等灵物,许听潮怎不心生火热?奈何不等他有所行动,猫耳小人儿就哧溜一声从潭中窜出,将灵芝护在身后,小脑袋拼命摇动,满脸都是哀求!许听潮不以为意,手上亮起五彩清光,朝最大一株灵芝伸去。
猫耳小人儿大急,挡在那灵芝前面,咿咿呀呀地连比带划,神色甚是惶恐!不能摘?猫耳小人儿连连点头,小手朝四周几处连连指点。
巫咒禁制?你如何知晓?它们告诉你的?见到猫儿小儿再次点头不迭,许听潮只得悻悻收手。
这祖巫殿能自称世界,明显是一件品质远在摩云翅之上的异宝,内中有巫咒禁制,倒是丝毫不奇怪。
这灵芝周围的禁制,自己不曾察觉分毫,可见其玄妙,若是强行摘取灵芝……许听潮不认为自己能应付得来!最贵重的宝物不能摘取,面前这先天灵气却不能放过,接连布下数十道禁制,许听潮就在潭边盘膝而坐,本欲将敖珊也放出,但一想之后,还是放弃了。
敖珊一直沉睡,不知何时能醒来,即使得了先天灵气,能不能在此行中帮上忙,还是未知之数。
得到冰龙精气,为此行的重中之重,以自己此时的修为,是远远不够的。
且在这祖巫殿中,先天灵气并非顶尖至宝,以后当有机缘再得。
思虑既定,许听潮便凝神闭目,用心吐纳起来……不知过了多久,许听潮睁开双眼,面前水潭已然干涸,猫耳小人儿正抱了面目呆滞的白胖参娃,双双坐在最大那株灵芝底下,眼巴巴地看着这边。
许听潮一笑,将两个小人儿摄到摄到手中,挥手收了禁制,遁光一起,就冲出深谷。
猫耳小人儿恋恋不舍,频频向深谷挥手。
轻轻拍了拍这小人儿的脑袋,许听潮架了云头,继续往北方赶去。
想想这些天所得,许听潮依旧微微激动!丹田中,那五色水潭已然分作内外两层,中间仅有豆粒大小,乃先天真气所化,正缓缓将外方的潭水吞噬转化。
后天真气化作先天,往往十不存一,因此丹田中的水潭,比起原先小了很多,但先天真气的强横,又怎是后天可比?有此变化的,非独丹田中那水潭,就连五粒金丹,也缩小了很多。
许听潮已能隐隐感觉到,太虚真人留在自己金丹中的真气,这道真气想要侵入金丹核心新形成的部位,却被轻易阻住……第一四三章 杳杳冥冥祖巫殿,浩浩荡荡小洪荒(三)( )许听潮猜测,这应该是祖巫大殿遮蔽,太虚真人也不曾刻意操控的原因。
若多找到几处先天灵气汇聚之所,将全身真气尽数转为先天,是否可以把这道异种真气排除?先天灵气好找么?许听潮神色一动,忽然往西方遁去……一鳞甲褐紫的三头怪蟒,正架了紫色妖风,在山间惬意游荡。
忽然,这怪蟒浑身紧绷,六只碧幽幽的眼睛惊疑不定地盯住东方翻涌的白云!嘶——三个蟒头齐齐张嘴,喷出三道紫褐色腥臭毒液,直直射入云层中!一道金红流光破空而至,三头怪蟒根本来不及闪避,就被洞穿了七寸!金色火焰从伤口中涌出,瞬间就将怪蟒吞没!黯淡的紫褐色烟气从金焰中挣扎飞出,匆忙往南方飘去!金焰正上方,云层一阵涌动,许听潮现了身形,脸上尤带喜色,背后双翅一扇,不疾不徐地跟在烟气后方。
这回动手,许听潮刻意动用了先天真气,结果这实力堪比先前那火羽巨鸟的怪蟒,轻易就被斩杀!这般结果,固然是落日熔金剑玄妙无比,也将先天真气的强横展露无遗!许听潮修炼落日熔金剑,至今已有四十余年,所会诸般道法神通,威能以此为最。
先前转化先天真气,许听潮就留了个心眼,首先将家传金煞剑诀修出的真气尽数转为先天。
此先天非彼先天,在白龙岛上,许听潮将金煞剑诀修炼到先天境界,是让这门功法脱离凡俗,可凭之沟通天地,引动金行灵气为己用,只因外界天地灵气尽为后天,金煞剑诀能引动的,自然也只是后天灵气。
如今这先天,却是吸纳先天灵气,将真气性质转为先天,二者之别,实为境界与真气性质,可说是牛头不对马嘴!足足小半天之后,那紫褐烟气才忽然转向,往旁边一座光秃秃的石山飘去。
许听潮定睛一看,只见乱世掩映中,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若隐若现。
那紫褐烟气已然飘到洞口,就待进入,不想一只清光大手凭空凝成,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烟气赶紧转向,还是被大手一把捏住!将怪蟒精气封禁收好,许听潮微微激动,用真气在身边布下一层凝厚的罡罩,才迈步走进这山洞。
一路无事,半个时辰后,许听潮来到尽头一处阴湿的开阔地,借助身上罡罩的微光,可以清晰看见地上密密麻麻地长了数百朵拇指大蘑菇,先天灵气却半缕不见!许听潮失望已极,猫耳小人儿却风风火火地冲出,抱起一朵蘑菇,张开小嘴津津有味地嚼吃起来!没有禁制被触发,许听潮眨眨眼睛,也走上前采了一朵,只觉入手冰凉柔软,隐隐有些蘑菇清香。
放在手心打量半晌,许听潮蓦然想起,这东西与典籍中记载的还真菇十分相似!还真菇此物,有辅助纯化真气的奇效,若是配以诸多辅药,炼成一味还真丹,效用还要增加十倍不止!认出这些蘑菇的根脚,许听潮就不肯让猫耳小人儿这般生吃浪费,也不顾她咿咿呀呀地反对,袖袍一挥,数百朵蘑菇尽数连根拔起,被收进十余个玉盒中!猫耳小人儿见此,嘴巴一扁,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打湿了手中满是牙印的菌菇!许听潮赶紧将这小人儿捧到手心,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蜷曲头发,一道念头传了过去:莫哭莫哭,等哥哥炼成还真丹,定然让你吃个够!猫耳小人儿这才渐渐收了眼泪。
许听潮又颇为好奇地传念问道:先前你不是跟那灵芝很要好么,如今怎么把这还真菇吃了?猫耳小人儿扁扁嘴,纤秀的鼻翼一皱,扭开脑袋不回答。
许听潮倒是明白了这小人儿的意思,原来这洞中的还真菇,经常被那三头怪蟒采食,年份甚浅,根本来不及生出灵智,只能算浑浑噩噩的草木,正好作为可口点心。
当初在凝翠园,她与参娃可没少吃类似的灵药!悻悻将猫耳小人儿收回丹田,许听潮总算是明白凝翠园中为何会那般荒芜,原来还有这两个小人儿的一份功劳!仔细搜索一番,许听潮发现还真菇生长的土壤颇为神异,只是其中隐隐传出禁制的晦涩气息,丹田中小人也连连发出警告。
颇为不舍地看了几眼地上灵壤,许听潮身上遁光一起,出了这处洞穴……许听潮遇到的第三头蛮荒凶兽,是一头背声双翅的巨大白虎。
这白虎精擅御风之术,又精通金行法术,行动迅捷,爪牙锋锐,实力远在那火羽巨鸟和三头怪蟒之上,许听潮使尽浑身解数,才勉强将这白虎斩杀。
尾随其精气而行,竟找到一处上等灵脉,这灵脉汩汩冒出的,并非后天灵气,而是纯正的先天灵气!许听潮大喜过望,顺手禁锢了白虎精气,打算留在这处灵脉潜修,将全身真气尽数转为先天再说!在灵脉周围布下数十道玄妙禁制,将敖珊和九曲熏风螺放出,安置妥当,许听潮便开始静心吐纳炼气。
这处灵脉灵物奇多,猫耳小人儿甚是活跃,在灵脉周围四处乱窜,不知从何处采来花果芝草,拿到许听潮面前炫耀。
许听潮恼她打扰自家修行,将她拿来的东西尽数没收!猫耳小人儿也不生气,而是笑嘻嘻地遁回他丹田,将那昏迷不醒的参娃拉出,一溜烟跑没影了!知晓这小人儿定是又去采食灵物,许听潮却并未过多管束,只嘱咐她不得离开禁制范围,便专注于自家修行。
这小人儿倒是颇有良心,每次回来,都会给许听潮带上好些。
如此过了数月时光,许听潮已将体内真气转化了近半,麻烦却自动找上门来。
这天,许听潮正自运炼真气,突然发现最外层的禁制被触动,赶紧收了功法,将九曲熏风螺和敖珊重新收入泥丸宫中那无主元神!顷刻,猫耳小人儿一脸慌张地拉着昏迷不醒的参娃奔回!许听潮挥手将两个小人儿收了,浑身遁光一起,瞬间赶到灵脉边缘,只见一头浑身金毛的十丈凶猿,正握拳狠狠攻打禁制!第一四四章 杳杳冥冥祖巫殿,浩浩荡荡小洪荒(四)( )这金毛巨猿的修为强横,不在许听潮之前斩杀的白虎之下!巨猿也很快发现了许听潮,不再攻打禁制,而是仰天咆哮,双手把胸膛擂得隆隆做响!双目嫣红似血,涎水自獠牙间汩汩流出,在嘴角挂了一道丈许长的晶莹亮线!巨猿是在挑衅!许听潮也不犹豫,挥手射出一道金红流光,正好试试经过这数月修行,自家实力究竟到了何种程度!眼见许听潮出手,金毛巨猿瞳孔一缩,身躯微振,陡然分成七八个,各自往一处逃开!这巨猿竟然精通神行幻影之术!许听潮双目清光五彩闪动,依旧丝毫分不出哪个是真,哪个为假!好在金红剑光速度奇快,几次流转,就将三头巨猿斩成漫天荧光!第四头巨猿吼叫连连,眼看就要被金红剑光透背而入,却浑身亮起刺目的金光,身躯往旁边一侧,堪堪避开金红剑光!尽管如此,左肋还是被割开一道数尺长的伤口!伤口中仅仅流出几滴金色血液,就迅速愈合,只留下一个淡不可见的疤痕!金红小剑附带的太阳真火,仿佛泥牛沉海,丝毫踪影不见!许听潮神色不由凝重了几分!其余四头瞬间溃散,只余那被斩伤的巨猿暴跳如雷,抓起泥土石块朝许听潮劈头盖脸打来!随手弹出几道剑气,将这些表面金光环绕的土石斩碎,许听潮忽然面露古怪,莫非这金毛猴子不会飞遁,只能在地上奔跑?又观察了一阵,许听潮终于肯定,这金毛巨猿,只是一头肉身强悍,擅长金身搏杀的妖兽!那么……许听潮手腕一翻,掌中多出一条灰扑扑的骨杖。
此物乃是临行前老巫人所赠,据说是他继任巫族大长老之前使用的巫杖。
这巫杖做工甚是粗糙,只有手握处被磨得光洁如玉。
轻轻握住骨杖,许听潮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气息直入神魂,仿佛这天地都亲近了许多。
略略感受这般玄奇的意境,许听潮袖袍一挥,云头上出现一座丈许方圆的古朴石台,踏步而上,那神魂沟通天地的感觉愈加清晰!朝地上那巨猿不怀好意地一笑,许听潮一挥手中骨杖,缓缓吟诵出一段苍凉晦涩的咒文!入得祖巫殿中,许听潮一直不曾使用巫咒,只因他新学巫咒不久,施展之际生涩得很,若以巫咒对阵先前遇到的火羽巨鸟,三头怪蟒和长翅白虎,无异于自寻死路!如今有巨猿这等上佳的靶子,许听潮如何不将巫法好生演练一番?咒文才响起,那金毛巨猿就惊疑不定地看着许听潮,结果半晌不见动静。
这巨猿先是困惑地挠挠头,继而勃然大怒,顺手将身边一株大树连根拔起,往头顶清光云团扔去!许听潮心念微动,云头稍稍飘移,躲避这金光环绕的大树,以及接踵而来的土块山石!片刻之后,咒文蓦地一滞,云头周围忽然凝出数百道儿臂粗的银色雷电,齐齐长了眼睛似的往那扔得不亦乐乎的金毛巨猿劈去!金毛巨猿见得这般多雷电劈来,吓得浑身金毛直竖,大吼一声,化作八头一模一样的巨猿四散而逃!许听潮嘴角一翘,空中雷电蓦然分作八簇,将八头巨猿齐齐罩住!呲啦啦一阵怪响,七头巨猿烟消云散,只余一头浑身金光闪闪,硬生生挡住七八道雷电!不得正巨猿缓过气来,晦涩苍凉的咒文又自响起!巨猿抽搐一阵,忽然抬头恶狠狠地盯着头顶云头,大嘴一张,喷出一道金灿灿的光柱,速度奇快!清光云团被这光柱射出个数丈大的窟窿,咒文戛然而止!许听潮浑身冷汗淋漓,看着脚下损毁一角的石台,心脏噗通噗通乱跳!这巨猿好生狡诈,有这等手段,竟然引而不发!方才若是被这金色光柱击中,十有**就是个陨落的下场!许听潮强压下心中惊悸,看着地上手舞足蹈兴奋已极的巨猿,神色冰冷!金红小剑才在掌中现形,就化作金红流光激射而出,直取巨猿胸腹要害!巨猿怪叫一声,又是一分为八四散而逃!许听潮左手一扬,五指上各自飞出一道漆黑的雷电,将五头巨猿劈得溃散开来!金红小剑方向一转,对准一头巨猿激射而去!那巨猿身上蓦地亮起一道金光,赶紧侧身闪避!许听潮又是左手一扬,五道漆黑雷电接连劈下,将那巨猿打得浑身金光闪烁,身形跌撞踉跄!金红小剑返身激射,巨猿眼看躲避不及,伸出手掌来抓!只听铿的一声脆响,巨猿那赤金般的手掌,竟然将小剑挡住!许听潮心中大凛,金红小剑再次变了方向,往巨猿小腹射去!如此近的巨力,躲避已然不及,巨猿哀嚎一声,被金红小剑射穿了小腹,痛得滚到在地!陡然受此重创,巨猿也被激发了凶性,两眼血光射出尺许长,张嘴向头顶清云喷出一道金灿灿的光柱!许听潮早有防备,迅速驾云躲避!金色光柱却连绵不绝,跟在云头后方扫射而来!许听潮真气猛地一催,瞬间遁得不见了踪影!失了对手,巨猿兀自不肯罢休,口中金光连绵不绝,当空乱扫,然后又触及山体,轰塌了老大一片土石,兜头将它掩埋,轰隆隆滚下山去!好不容易在山石树木的阻拦下稳住身形,巨猿颇为狼狈地挑起身来,两眼凶光闪闪,往空中四处打量,却并未发现许听潮的身影。
这暴躁妖兽又是一阵跳脚,嗷嗷嗷地怒吼一阵,发泄胸中怒气的同时,也将将身上沾染的泥土枯叶抖落,重又恢复了金光灿灿的威猛样子,只是比起之前来,毛色略微黯淡。
最后捶胸吼叫几声,这巨猿才不甘心地手脚并用,往那处灵脉奔去。
一朵数百丈大的清云破空而来,远在十余里外,就将云团周围盘旋的数百枚丈许长冰锥射出!巨猿瞬间又红了双眼,面对攒射而来的冰锥,站定身躯不闪不避!只见它浑身金光大盛,嘴中喷出一道金光,将冰锥搅碎大半,两手握拳连连击打,把射到面前的冰锥尽数轰碎!偶尔有一两枚冰锥射到它身上,也只把金光撞得一阵闪烁!片刻,巨猿就被掩埋在晶莹的冰屑中!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细碎的冰块四处飞散,巨猿破冰而出,仰头嘶吼不已!空中,那五色氤氲的清光云团已然不见了踪影。
巨猿暴跳一阵,把方圆数里折腾得草木零落土石翻卷,最终也只能忽忽喘着粗气,继续往那处灵脉奔去。
未几,清光云团周围青色旋风环绕,又从远处飘来。
巨猿狞笑一声,抬头喷出一道金光!清云周围的旋风也化作密密麻麻的巴掌大青色刀刃,带起呜呜利啸,往巨猿狠狠斩来!金光穿透了清云,青色刀刃也将巨猿淹没!双方交手,又是一触即分!许听潮驾云遁走,巨猿被密集的风刀割下几根金灿灿的长毛!似前两次那般发泄了一阵,金毛巨猿又朝灵脉奔去……就这般,许听潮在远处完成巫咒引而不发,再驾云遁回,将法术往巨猿身上倾泻。
巨猿则时时留意空中,一见清光云团遁来,张嘴就喷射金光!落石,烈焰,流沙,洪水,巨木,金箭……十余合之后,巨猿喷吐的金光已然黯淡至极,身上也被诸般法术割出几条伤口。
这妖兽也不笨,见许听潮依旧生龙活虎地驾云来来去去,知晓这般下去,只有被活活耗尽妖力而亡,接下最后一波法术,趁许听潮驾云远遁,撒开脚丫子就往山下跑!许听潮携数百寒气蒙蒙的玄阴(蟹)水箭驾云遁回,没见着巨猿的身影,不由微微一愣。
稍稍查探,很快就发现山中林木间,巨猿奔逃留下的痕迹,云头一转,就顺着追了下去。
片刻之后,就见到在半山腰山纵跃如飞的金毛巨猿!手中巫杖一指,云头周围数百玄黑水箭嗖嗖激射而出!巨猿浑身金光闪闪,左蹦右跳极力躲闪,还是被近百水箭射中!水箭中玄阴寒气爆发,巨猿动作瞬间就慢了几分!见这巨猿已然没有反击手段,许听潮干脆驾云缀在其后,不紧不慢地吟诵起巫咒来!巨猿听得灰色苍凉的巫咒,骇得怪叫一声,奔跑的速度又快了三分!半晌,巫咒完成,许听潮把手中骨杖往下一指,巨猿周围的草木疯狂生长,无数粗壮的藤条四面伸来,将它牢牢捆缚!吼——一声暴吼,巨猿身上金光大盛,挣断藤条无数,或者将其连根拔起,顷刻就脱了束缚!只是如此一来,它似乎也耗尽了浑身力气,一个踉跄,就骨碌碌往山下滚去!许听潮架了云头直往山下坠去,口中又开始吟诵苍凉的巫咒……轰隆!巨猿滚落山谷,脑袋撞在一块数丈的砂石上,将那砂石撞得四分五裂!四肢一阵胡乱掏摸,巨猿摇摇晃晃地站起,被脚下藤条一绊,又一屁股坐倒在地……第一四五章 杳杳冥冥祖巫殿,浩浩荡荡小洪荒(五)( )巨猿又晕头转向地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横向偏后走出十余步,又向前窜出数丈,再歪歪倒倒地冲向左方……许听潮见巨猿屁股底下的几块砂岩,已然碎成均匀的粉末,顿时对这妖猿身躯的沉重坚固大为佩服。
但这并不不能成为手下留情的理由,手中巫杖一挥,就要将云头周围熊熊燃烧的烈焰降下!那巨猿却忽然触电一般挺直了身躯,耳廓蠕动几下,眼中顿时露出惊恐的表情,往峡谷一方撒腿就跑!只是它从旁边高山上滚下,不知转了多少个圈圈,正晕头转向,一时间哪能保持平衡和方向?歪歪扭扭地跑出几十部,就一头撞在谷边的石壁上!即便如此,这妖猿还是赶紧调整了方向,连滚带爬地往峡谷一方没命奔逃,却无论怎么也找不准方向,片刻之后,忽然发出惊恐绝望的吼叫!许听潮神色大凛,把法术散了,悄悄将云头升高数百丈,又不放心地布下几道隐匿气息的禁制,才惊疑不定地看着山谷另一方!仅仅片刻之后,一群两眼血红,浑身晶亮的拇指大黑色甲虫出现在视线中!嗡嗡声传入耳朵,竟让人觉得一阵眩晕!许听潮大惊失色,赶紧将真气流转几圈,才将眩晕感消去!就这么片刻功夫,甲虫群已然从云头下方掠过,直往那奔逃的巨猿扑去,粗略估计,怕不下数万!虫群中一股凶戾之气升腾而起,许听潮只觉心惊胆战,不自觉地又将云头升高了数十丈!巨猿奔跑不多远,就被甲虫群追上!这妖猿惊惧至极地大叫不已,浑身金光大盛,却瞬间就被漆黑的虫群淹没掩盖,叫声也转为惨嚎,半柱香的功夫,就已微不可闻,只余一道金灿灿的精气从虫群中飞出,飘上高空,往东方而去。
那甲虫群却兀自不肯罢休,纷纷振动双翅,缀在金色精气之后紧追不舍!许听潮心念电转,见那虫群飞行速度也不算快,最终心思一狠,架了云头,跟在虫群上方!足足大半天之后,金色精气才飘到一处简陋的石窟跟前。
许听潮早已瞅准时机,运起玄门一气大擒拿,将那精气摄上云头,顷刻封禁收好!精气被夺,虫群哪里肯干休?嗡鸣一声,就往上空清光云团扑来!许听潮不敢让这些凶戾甲虫靠近,运起真气一催,瞬间遁至数里开外!甲虫群自然紧追不舍!许听潮取了巫杖,一边驾云飞遁,一边吟诵起巫咒来,半晌之后,虫群上方蓦地凝出数百道儿臂粗的银色雷电,噼里啪啦地劈进虫群中!一时间,成千上万的甲虫有如雨落,簌簌掉下高空!许听潮神色方才一松,就猛然凝固!只见那些掉下高空的甲虫,纷纷一振膜翅,重又飞回虫群,整个虫群的凶戾之气顿时盛了三分!眉头微微皱紧,许听潮又开始吟诵起一段不同的巫咒……小半个时辰后,许听潮面无表情地将巫杖收入腰带,他将金木水火土冰风七种法术统统试了一遍,皆不能对这群甲虫造成分毫伤害!这诡异甲虫不惧法术,难道还能刀枪不入?许听潮右手掌心浮现一柄金红小剑,顷刻化作一道金红流光,从虫群中激射而过!只听嘭嘭嘭爆豆般的闷响声中,数百只甲虫爆成一团团黑气,被其余甲虫分食殆尽!落日熔金剑有效,许听潮总算微微松了口气,心念一动,金红小剑回身绞杀!然而两刻之后,许听潮不得不收起收起落日熔金剑。
此时甲虫群只剩数百只,但个个大如拳头,浑身坚硬无比,落日熔金剑竟不能伤其分毫,除此之外,飞遁速度也快了三倍不止!这些甲虫如此难缠,许听潮索性不再理会,浑身真气猛地注入摩云翅,云头从虫群上方掠过,直往那金毛巨猿精气返回的石窟遁去!数百只甲虫也齐齐嗡鸣一声,忽然转了方向,往许听潮遁走的方向追去……在石窟上方数百丈细细查探,确定没有凶险之后,许听潮才闪身进入其中。
石窟中有些粗糙的石凳石桌,还有一张暗黄色石床,其上铺满柔软的干草。
虽然早有预料,许听潮还是微微诧异,观窟中布置,这金毛巨猿的灵智显然不低!除此之外,石窟中就没有什么显眼的物事,许听潮不禁皱起眉头,按照地图上记载,这祖巫殿中的妖兽,尽为精气所化,盘踞之处必有灵物!莫非被那巨猿藏了起来?心中忽然冒起这么个念头,许听潮就觉得大有可能,以那巨猿的灵智,肯定能做到这事。
巨猿不会禁法,那么只能用现成的物事遮掩!石窟中也仅仅一床一桌,数个石凳而已。
凝目打量,许听潮最终将目光落到那石床上。
运起玄门一气大擒拿,将石床搬开,一股精纯的灵气喷薄而出!只见石床下有个数尺大的浅浅小坑,坑中一汪晶莹髓液清香扑鼻!四株金光闪闪的灵芝生长其间,将髓液幻出绚丽的光彩!这是……金髓芝?!许听潮认出髓液中生长的灵药,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这金髓芝乃是炼体圣物,金毛巨猿肉身如此强悍,八成与此有关!有些奇怪的是,往日里见到灵药就迫不及待扑出的猫耳小人儿,却丝毫没有动静,估计是金髓芝五行属金,与她五行不合。
尽管如此,许听潮还是问了问这小人儿,得到肯定的答案,才将那四株金髓芝摘下收好,又取出一个大玉瓶,将坑中晶莹髓液尽数收了,最后架起云头遁出石窟,末了还不忘将那石床收入腰带。
能掩盖如此浓郁灵气的东西,品质大概也差不到哪里去!一路飞遁回灵脉,许听潮放出敖珊和九曲熏风螺,开始继续潜修。
然而数个时辰后,他却神色凝重地重新将敖珊和九曲熏风螺收入泥丸宫中那无主元神,驾云遁出灵脉,往东南方迎去。
片刻,数百只漆黑晶亮的血眼甲虫嗡嗡飞来!这些甲虫一见得许听潮,就浑身凶戾之气大盛,震动膜翅恶狠狠地扑来!第一四六章 杳杳冥冥祖巫殿,浩浩荡荡小洪荒(六)( )挥手放出一道旋风,将数百甲虫吹得东倒西歪,许听潮云头方向一变,就往东方遁走。
待得旋风散去,甲虫又凶戾了几分,体表浮起一层若有若无的灰红光芒!许听潮驾云飞遁,心中却思量不断,这怪虫不惧五行,不畏冰风雷,更身坚似铁,似乎全无破绽,想要将其斩杀,难上加难!心存一丝侥幸,许听潮唤出一朵金色真火,用先天真气一催,火焰颜色化作赤红,往身后虫群飞去!赤红火焰瞬间击中一只甲虫,缭绕其上呼呼作响,却仅仅将虫身外面那黯淡的灰红光芒烧掉!或许还有个作用,就是将那甲虫烧得四处乱窜,但片刻后,另外数百只甲虫一拥而上,就将太阳真火分食殆尽!许听潮摇摇头,若用玄门一气大擒拿将甲虫一只只捉来,再用先天真气太阳催动太阳真火灼烧,或许能将其逐渐灭掉。
但此法耗时太久,冰龙精气到手之前,许听潮不欲浪费时间,不到最后关头,实在不宜采用。
又沉思了片刻,许听潮屈指弹出一道金刚伏魔咒,正中那飞在最前方的甲虫!佛咒爆成一团金光,顷刻便即消散,那甲虫除了身边的灰红光芒不见了踪影,依旧生龙活虎,两只黝黑发亮的大颚急速开合,发出细密的嚓嚓声!许听潮又弹出一道金刚伏魔咒,却只将那甲虫打了个踉跄!微微侧头沉思,这小子又伸指凌空虚画,顷刻绘就一道镇魂符,袖袍一挥,镇魂符激射而出,正中先前那顶住了两道金刚伏魔咒的甲虫!那甲虫被镇魂符贴身,原本急速扇动的膜翅戛然而止,两只复眼中红光大减,一头栽下半空!原来这甲虫害怕直接攻击神魂的法术!许听潮一怔,赶紧打出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将这甲虫摄上云头,又画出一道镇魂符凝而不发。
半晌之后,甲虫依旧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许听潮总算完全放了心,挥手散去镇魂符,取出那灰扑扑的玄元斩魂刀,注入真气,一刀斩在甲虫身上!就如预料的那般,甲虫爆成一团黑色精气,稍一盘旋,就要往后方虫群飘去。
虫群能吞噬同类精气成长,许听潮哪里还肯犯之前的错误,弄出一群更凶恶的妖虫来?只见他将那黄皮歪嘴的小葫芦取到手中,稍稍催动,葫芦歪嘴中喷出一道清光,将这精气摄住,瞬间吞回肚中!右手小刀,左手黄皮葫芦,许听潮回身看着追来的数百甲虫,嘴角微微一翘……一道清光卷过,最后一只甲虫所化的精气被摄入小葫芦中,许听潮这才抬头,细细打量那挂在枝头硕大蜂巢。
片刻,他就移开目光,观看这株虬曲大树老枝上,那数万枚被啃食得狼籍零落的紫色叶片。
很显然,虽说这老树枝干中隐有巫咒禁制波动,但树叶却可被甲虫采食。
挥手摄来一张还算完整的紫叶,翻看一阵,未能发现奇特的地方,只隐有一股异味飘散,放在鼻端轻嗅,许听潮只觉一股奇特的味道沁入肺腑,说不上香,也不算臭。
观察半晌不知其来历,丹田中猫耳小人儿也对其不感兴趣,许听潮却不打算放过,这古怪树叶,应当能辅助妖虫生长。
取出几个大玉盒,将满树还算完整的成熟叶片尽数摘下,封装妥当,收入腰带,再朝那数丈大的虫巢打出几道法诀,将其缩小后装入另一个玉盒,许听潮才架了遁光,往来路遁走。
把小葫芦中的甲虫精气取出,用玉瓶装了,再画出十余道符箓封禁,随手扔进腰带中,许听潮就盘膝坐于云头,默默运转真气,恢复这些天的损耗。
片刻之后,他重新睁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先天真气威能巨大,但除非有先天灵气补充,否则恢复起来着实不易。
这祖巫殿中有先天灵气汇聚之所,但绝大多数地方,空气中弥散的还是后天灵气。
像许听潮占据的那处先天灵脉,虽能源源不绝地溢出先天灵气,可惜一旦逸散得远了,也会逐渐化为后天,此为天地法则,等闲不能逆而改之!而后天灵气,一缕能恢复一丝后天真气,但万缕不见得能补满一丝先天真气。
之前许听潮将体内真气化作先天,转换比率为十一,乃是因为他一身真气早已凝练至极,不在数百年的元神之下,而先天真气初初修成,还淡薄得很。
与那金毛巨猿争斗时,也是因为身处先天灵脉附近,周围灵气先后天混杂,真气补充尚不显吃力,此刻他却远离那先天灵脉不知几千里,周围尽是后天灵气,真气回复便异常缓慢!片刻之后,许听潮便即释然,与一身真气反转先天相比,这点缺陷不算什么,若害怕争斗之际真气消耗过快,大可以先天真气为引,聚后天灵气而成术法,节省真气不说,神通道法的威能亦可提升十余倍!更能在关键时刻,纯以先天真气施展,瞬间灭杀强敌!全力运使摩云翅,数个时辰后,许听潮就回到那先天灵脉。
从灵气稠密(蟹)处处挖出数十枚品质不一的灵晶,引出其中先天灵气,将之前布下的禁制尽数替换,又多加了两倍数量,许听潮才放心地回到灵脉灵眼,放出敖珊和九曲熏风螺,默默潜修起来。
这数月时光,除了许听潮所获甚大,敖珊和九曲熏风螺也是获益良多。
九曲熏风螺被下了禁制,体内变化尽数被许听潮掌握,只要它稍稍露出反抗的心思,许听潮就立即出手,加固变换禁制,一来二去,这巨螺体内,早已是先天禁制密布,即使想要挣扎,也有心而无力。
许听潮不曾阻止这巨螺吞噬先天灵气以养己身,它的品阶越高,散出的粉雾当越具神效,正好给敖珊进补!再说敖珊,身躯长大了三倍多不说,体内真龙血脉之凝厚纯正,已然隐隐超越了老龙王,只是那冰凤血脉虽被压制,也依然能与真龙血脉分庭抗礼,导致敖珊迟迟不得脱去蛟身,化作真龙!其实真龙冰凤俱为天地真灵,二者并无高下之别,只不过敖珊一心想要化龙,才会刻意压制冰凤血脉。
至于猫耳小人儿和参娃,不知在这灵脉周围采食了多少灵物,究竟得益多少,只怕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又过去数月时光,敖珊的体型已然长大了四五倍,达百五十丈!尽管如此,也依旧显得苗条纤细,丝毫不见狰狞。
早在数天前,许听潮就将一身真气尽数转为先天,这些天一直在挖掘灵脉上凝结的灵晶,顺便将所会神通道法尽数演练了一番,以熟悉自身实力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这小子如此做,未尝没有等待敖珊醒来的意图,只是不知为何,这龙族公主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大概是心中执念作祟,不化真龙誓不罢休!又等了十余日,灵脉中的灵晶已被许听潮挖了个干干净净,敖珊却依旧不见醒转,许听潮只好又将她和那九曲熏风螺收入泥丸宫中的无主元神,再把这大半月挖掘的灵晶布置在其身侧,才召回两个小人儿,收了禁制,驾云往北方遁走。
这祖巫殿显化的世界,竟然广大得出奇,许听潮全速飞遁了一个多月,依然没能走出群山范围,倒是前前后后在路上遭遇了二十多头妖兽。
许听潮自然不会客气,动用神通法术,将之一一灭杀,尾随精气到其老巢,狠狠搜刮了一番,得了好些价值不菲的财货!这天,许听潮像往常一般,百无聊赖地架了云头飞遁,东方却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隐隐夹杂了的人类的吼声!在祖巫殿中生存的人类,除了巫族还会有谁?但方才的动静未免太过骇人,定是实力强横的巫人在与什么洪荒凶兽争斗!许听潮自忖,若是身处战场,只怕仅仅争斗的余波,就足以要了自家小命!因此,尽管身负取得巫族传承的责任,这小子还是毫不犹豫地驾云往北方遁走!片刻之间,就连遇数头惊慌逃窜的妖兽,被他悄悄下黑手,三下五除二斩杀,收摄了一身精气!这般飞遁了一阵,许听潮面色不禁有些难看,原来那争斗的巫人和凶兽,竟似乎也是边打便往北方而来,甚至还隐隐向这方靠近!尽管心中大叹流年不利,许听潮还是无可奈何,只好将云头稍稍朝向西北,全力飞遁!不过此事也并非全是坏处,被吓破了胆的妖兽没命乱窜,被许听潮狠下黑手,数天时间就斩杀了二三十头!这些妖兽中,要数一头浑身白毛的数丈巨猫最为难缠,不但爪牙锋利,纵掠如飞,更能变身数十丈之巨的九尾怪猫,还会分身,移形换影,噬魂啖鬼等数种神通,最可怕的还是杀之不死!若非这猫妖只顾逃窜,无心恋战,许听潮能不能将其斩杀,还是个未知之数!足足被斩杀九次之后,这猫妖才化作一道九彩精气。
许听潮用个特制玉瓶,将其慎重收起!许听潮打算将这精气送给许沂。
这丫头的原形,就是一只似猫非猫,似狐非狐的黑白小兽,定然身具猫妖血脉,这精气正合她用!第一四七章 杳杳冥冥祖巫殿,浩浩荡荡小洪荒(七)( )将封禁了猫妖精气的玉瓶小心收起,许听潮不敢再做片刻停留,急急驾云遁走!与这猫妖且战且走,不知不觉竟耽误了三个时辰,那巫人的吼声已经清晰可辨!为何没有凶兽的吼声传来,许听潮已经顾不得思量!阵阵暴鸣声有如九天雷震,竟让他觉得心惊肉跳,丹田中猫耳小人儿,早已抱着昏迷不醒的参娃瑟瑟发抖!方才遁出数百里,许听潮忽然面色大变,云头五彩清光大盛,瞬间遁入高空!只见一道数丈粗的橙黄光柱自北往南横扫,将入目的高山尽数拦腰斩断!数十座高山轰隆隆倒塌,气势惊人至极!许听潮哪里还敢停留片刻?驾云往西方没命奔逃!摩云翅已被他用先天真气重新祭炼过,妙用增加了五六倍不止,却依旧不能摆脱身后越来越近的斗法暴鸣声!这般亡命奔逃了小半天,许听潮只觉眼前一亮,径直冲入一处广袤无际的青碧草原!如此耳目一新的美景,许听潮却没有半点心思赏玩,和草原上牛羊狼狮豺豹,以及众多叫不出名字的飞禽走兽一样,头也不回地往西方奔逃!片刻之后,草原东方边际数座巨山齐齐碎裂倒塌,无尽山石土块四下飞溅,砸死砸伤生灵无数!一个手持巨斧的千丈巨人踉跄奔出,忽然斜刺里闪开!数丈粗的橙黄光柱从天际射来,在草原上犁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数百里长沟壑,不知多少飞禽走兽瞬间命丧黄泉!许听潮早已勃然变色,顾不得漫天飞窜的妖兽精气,浑身真气不要钱似的注入摩云翅,掉头往北方飞遁!你是哪部巫师?我乃铜石部大巫,速速助我杀了这彻地蚓,少不了你的好处!闷雷般地声音滚滚传来,震得许听潮头晕目眩,不待做出反应,就被一只巨手捉在掌心!许听潮悚然睁眼,就见两只奇大无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中忽然一片冰凉,莫非要陨落于此么?巨人捉了许听潮,脚下却不曾停留半步,只是看向许听潮的目光,有些惊疑不定,半晌后,才蓦地一叹:可惜了……这巨人没能说完,只因一道橙黄光柱又激射而来!许听潮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视线中闯入一头浑身橙黄光芒缭绕的蛇样巨兽!这巨兽头生一根金角,橙黄光柱正从这金角上射出!原来是巨人猛然侧身闪避,许听潮浑身血液逆冲,待得气血平息,就看见了这般景象!那橙黄光芒迎面射来,尽管并非针对自身,许听潮还是觉得仿佛末世雷劫加身,无论何种反抗,都起不到半点作用!尽管如此,许听潮还是浑身真气鼓荡,将那玄元癸水旗取出,往身前一抛,先天真气汩汩注入!玄元癸水旗瞬间化作数丈大小,玄黑色的旗面上朵朵黑莲生灭变换!呔——许听潮都有所举动,那巨人更不可能闲着!只见他将手中巨斧对准那橙黄光柱狠狠劈下,惊天动地的爆裂声中,光柱被劈得碎裂开来!巨斧上也是黄光流动,一道硕大的斧刃虚影激射而出,直往那彻地蚓脖颈斩去!彻地蚓角射黄光,身躯扭动,一面迟滞这斧刃,一面作势躲避!趁此机会,那巨人忽然对许听潮吼道:你这巫师怎的血脉稀薄至此?不好生修炼我巫族大(蟹)法,却去学什么玄门炼气术,简直岂有此理!说完,这巨人眉心飞出一道黄光,也不待许听潮答应,径直绕开玄元癸水旗,冲入他泥丸宫中!赶紧记好了,助我诛杀此獠!扔下这么句话,巨人就又纵跃躲避,朝那彻地蚓劈出数道斧刃!原来就是这么片刻功夫,彻地蚓已然化解了巨人先前的攻势,重又射出橙黄光柱打来!许听潮脑中眩晕却更甚之前!那黄光直入神魂,留下一门玄奥的巫法这众多体悟,足足有数千万言,涨得他神魂作痛,又被这巫人剧烈的动作甩得浑身气血倒流,好半天才恢复正常!脑中快速闪过一段段巫文和感悟,对巫法的理解急剧加深,饶是身处险境,许听潮依旧面露惊喜!心念一动,脑中浮现的巫文尽数变为各种巫咒的使用法门,许听潮迫不及待地取出腰带中的巫杖!如此便好!那巨人见得许听潮的动作,顿时大喜过望,赞叹一声,又嘱咐道:无须吝啬巫力,尽管施展法术!交待完毕,挥手将许听潮抛到肩上,双手握斧,竟返身往那彻地蚓杀去!许听潮只觉一道蓬勃浩大的诡异土元力从双足汹涌而来,顷刻就将双足经脉中的真气吞没,当即脸色一变,赶紧吟诵起巫咒,想要将那土元力引导开来,避开丹田位置!不想那土元力甚为柔顺,稍加引导,就尽数往握杖的右手涌来!许听潮心中一喜,赶紧将浑身真气收归丹田,再把徘徊在金丹周围的太虚真气导出,将丹田牢牢护住!虽说在同时做两件事,口中巫咒还是迅速完成!许听潮将巫杖一挥,磅礴的土元力化作一个凝厚的光罩,将巨人浑身护住!巨人见此,乐得哈哈大笑,也不去管射向自家胸膛的光柱,挥动巨斧朝彻地蚓砍去!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巨人身上光罩碎裂,手中巨斧也砍中彻地蚓脖颈,将这巨兽劈得横飞数十里,重重砸倒在地上!巨人左肋也被黄色光柱擦中,瞬间鲜血淋漓,他却毫不在乎,狂喝一声,又抡起巨斧朝倒地的彻地蚓奔去!又是一个黄色光罩在巨人身上形成!彻地蚓身躯一甩,片刻即直立而起,脖颈处,橙黄光芒中隐带血色,也不见它狂怒嘶吼,只一低头,那金色独角上射出十余丈粗的橙黄光柱!这一回,巨人不再以身躯硬挡,而是左右纵跃,尽量躲避光柱,同时朝彻地蚓缓缓靠近!彻地蚓身躯抖动,缓缓朝东方退走!巨人怒喝连连紧追不舍!二者相斗,每一举手投足,都是地动山摇,好好的草原群山,顷刻就被折腾得不成样子!第一四八章 杳杳冥冥祖巫殿,浩浩荡荡小洪荒(八)( )昨晚是个杯具,断网了、、、、)这自称铜石部大巫的巨人,还有那巨蛇状巨兽彻地蚓,斗法方式都极为简单,巨人靠了手中巨斧近身劈砍,彻地蚓一身本事,大半在头顶金角,金角上射出的橙黄光柱,所到之处土石辟易,神效非凡!两强相斗,虽说手段单一,却无不是惊天动地的大本事!巨人手中那斧头,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坚固锋锐无比,被灌注了巫力,更是可怖!一旦挥舞得急了,斧刃周围竟然泛起道道涟漪,显示祖巫殿显化的这方天地,都隐隐承受不住其威能!有这等可怖的兵刃在手,加之许听潮从旁以巫咒辅助,巨人立时就将彻地蚓压在下风!交战不过数十合,这两个庞然大物已然沿着先前追逃的路线,往回赶了千余里!许听潮总算是见识了彻地蚓的另外一项本事!这巨兽一旦抵挡不住巨人的攻势,就会往泥土中一钻,顷刻消失得不见踪影,钻地处半点异状都不会留下!大地之于此兽,就如同瀚海之于游鱼,除非重新钻出地面偷袭,否则很难知晓他的行踪!也不知巨人如何招惹到了彻地蚓,这巨兽随时都能从容遁走,却从来不曾远离,潜入地下片刻,必定又会从某个角落钻出,头顶金角光柱激射,直指巨人要害!每一回都是眼看就要得手,偏偏被彻地蚓轻松逃掉,巨人被撩拨得怒火攻心,一面尽力攻击彻地蚓,一面粗暴地呼喝许听潮,要他赶紧用巫咒辅助!许听潮被巨人用强横的巫力黏在肩膀上,生死只在巨人一念之间,却不肯听从这莽汉的呼喝,无论他怎样咆哮,都只按自己的想法释放巫咒,凭借二十多年的斗法经验,每每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唤出护罩,护住巨人全身。
巨人似乎也知许听潮的做法才是正确,但口中依旧呼喝不断,非是定要许听潮听他的指挥,不过借此发泄胸中怒火而已。
如此打打停停,仅仅数个时辰之后,许听潮就将这门凝结护罩的巫咒使得颇为纯熟,让那巨人忍不住大赞了几句。
其实似这般操控远超己身力量的经历,许听潮早已经历过一回。
二十多年前,万余玄门弟子结阵筑城,许听潮就是那主阵之人。
那时的他,修为远不如此刻,更兼神魂衰弱,如此情形,都能坚持完成,遑论此时一身真气尽返先天,半只脚踏入元神,泥丸宫中神魂强大凝练至极!虽说一身真气只能龟缩丹田,但许听潮的境界见识毕竟还在,那巫力也甚是柔顺,这等大型巫咒,在精细控制处要求也不高,脑中更有巨人传授的巫法感悟,若不能进步神速,许听潮也不是那在神通法术上有过人天赋的太清门弟子了!又过了数个时辰,许听潮在施展护罩,为巨人抵挡彻地蚓光柱之余,已能勉强施展旁的巫咒。
思来想去,许听潮选中了一个禁锢类法术,在巨人接近彻地蚓时突然使出,将这巨兽的动作迟滞了一瞬!两强相斗,争的便是这白驹过隙的瞬间!彻地蚓躲避稍缓,被巨人一斧头劈在脖颈伤处,沉重的身躯飞跌二十余里!巨人得意追至半途,彻地蚓却早已钻入地面,不见了踪影!彻地蚓的反应,完全在巨人的预料之中,失了对手,他赶紧弓腰屈膝,手中巨斧半垂,随时准备闪避来自地下的突袭!袭击来得很快,只是巨人没有料到,这次的袭击是朝着肩上那弱小的巫师而去!没了这巫师的辅助,自己又只能被彻地蚓追得到处乱跑,巨人怎肯让他丢了性命!幸好这巫师就在自己肩上,完全可以看做自己身躯的一部分!扭腰弹腿,巨人斜刺里避开老远,顺手朝刚刚冒头的彻地蚓劈出一道黄色斧刃!许听潮也不曾闲着,见光柱射来,瞬间放出早已准备妥当的巫咒!一个黄色护罩凭空凝成,将他和巨人齐齐护住!痛快!巨人又和彻地蚓纠缠在一起,许听潮却犹自心有余悸!尽管早早就做了准备,彻地蚓锁定自身的时候,还是神为之夺,若非体内有无尽的巫力支撑,自己有没有勇气出手防御,还是两说!默默关注巨人和彻地蚓殊死搏斗,许听潮心中念头急转,若这两个强横怪物分出胜负,自己该如何自处?还是似之前那般毫无头绪,许听潮只好强行收摄心神,为巨人施展了一个护罩……喝呀!巨人浑身伤痕累累,兀自瞠目怒吼,抬起右脚狠狠一跺,大地上蓦然裂开一道数十丈宽的裂缝,顷刻向两头蜿蜒了百十里!许听潮只觉脚下汩汩涌入的巫力陡然衰弱大半,然后又瞬间恢复正常!就这片刻,差点被甩了出去!风云变色,大地颤抖!轰隆隆的闷响声中,地上的裂缝急剧扩大,巨人不得不闪身跳开,以免跌入其中自缚手脚!一点金光从裂缝中窜出,直指巨人胸膛!巨人含胸拔背,高高跃起,手中巨斧轰然劈下!只听铿的一声闷响,金光止于斧刃之下,显出原形,却是一只十余丈长的巨大金角!金角之后,隐隐约约有个模糊的透明影子,赫然正是那彻地蚓的形象!一击不中,彻地蚓立即缩回泥土中,裂开的缝隙又逐渐缩小,只是远处大段地面拱起,裂开,继而重新回落,似乎下方有庞然大物潜行而过!民间有地龙翻身之说,暗指节气变化,此亦地龙翻身,只不过声势大了千万倍不止!巨人脚下黄光一闪,瞬间挪移到升落大地旁边,手中巨斧高举过头黄芒缭绕,猛然横斩而下!轰!大地陷裂,血泉翻涌!斧落之处的震动还不曾停息,两端却忽然飞起泥石无数,两道淡淡的虚影一卷一刺,直往巨人袭来!巨人脚下又是黄光一闪,远远避开彻地蚓首尾的夹击,拄着巨斧呼呼喘气!彻地蚓一击不中,反而将自己庞大的身躯从泥土中带出,跌落在地上扭曲扑腾!伤口处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数十里方圆的土地!许听潮根本不曾想到,彻地蚓的原形竟然是这般模样!半月前,许听潮趁彻地蚓隐于地下偷袭,身躯半出之际,忽然用出默默习练了数月的巫咒,将方圆十里百丈厚的土地尽数化为金石,生生把彻地蚓困于其中!巨人趁机持斧强攻,十余天时间,硬生生将彻地蚓一身浑厚无匹的妖气耗尽,露出这副几乎完全透明的身躯!巨人修炼的巫法十分神异,只要脚踩大地,就不虞有巫力不济的时候,但十余天的殊死搏斗,着实让他心神身躯疲惫到了极点!许听潮也不好过,如此长时间维持一道巫咒,早已心力交瘁,最后时刻,没能挡住彻地蚓拼死反扑时爆发的蛮力,让这巨兽挣开束缚逃了!彻地蚓没了妖气护身,实力大降,但依旧能潜地而行,只是不能遁入地下太深,且在地表上能看出明显的痕迹!巨人自然二话不说迈步追赶!许听潮虽然未到极限,却也损耗颇大,神魂疲累至极,正好趁机修养,只是不敢调动丹田中真气,即便服了不少丹药,恢复起来依旧甚为缓慢,无奈之下,只能勉强将巫力当做真气使,在体内搬运起大周天来。
后果如何,已然顾不上,眼看巨人和彻地蚓就要分出胜负,许听潮必须在那之前恢复实力,才好做出应对。
刻意制造机会,让巨人和彻地蚓血战一场,二者俱都实力大损,未使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巨人如今全副心神都在彻地蚓身上,似乎真的半点不曾察觉肩上那弱小巫师的心思,眼见彻地蚓挣扎一阵,腰部巨大的创口缓缓愈合,又使出缩地成寸,瞬间赶到这巨兽身旁,抡起巨斧就砍!彻地蚓身躯用力,险险弹开,避过斧刃,头上金角往地上一拱,近两千丈的身躯顷刻就钻入地下大半!巨人再次冲上前,一斧正中这巨兽尾部!彻地蚓吃痛,却并不反击,只是钻地动作瞬间快了三分!巨人一身巫力依旧充沛,但心神和身躯早已疲惫不堪,竟未能在这巨兽完全潜入地下之前,再次挥出手中斧头!急促喘息了一阵,巨人才又施展缩地成寸,赶上潜地而行地彻地蚓……又这般纠缠了三天,巨人最终将斧头砍进彻地蚓的头颅,只因用力过猛,许听潮从他肩头跌落!如此情形,最近三天发生了数十次,巨人也不以为意。
此刻终于斩杀强敌,巨人心神一松,无尽疲惫蜂拥而至,索性不忙着将许听潮捡回,而是握住斧柄跌坐在地,喘息犹如老旧风箱!彻地蚓倒地抽搐,气息渐弱,巨人却也没有力量将斧头从其头颅上取出,接连试了数次,也就放开斧柄,坐倒在地,仰天哈哈狂笑!许听潮飞跌而出,正好落到彻地蚓身躯上,黏(蟹)滑的触感让他一阵不舒服,不过他还是将早已准备好的恢复类巫咒,悄悄拍入彻地蚓体内!本已垂死的彻地蚓身上,突然橙黄光芒一闪,身躯猛地弹动,头上金角正正插入巨人心脏!巨人错愕至极,忽然抬头怒视腾空而起的许听潮,张嘴发出一声不甘的狂吼,整个人就爆成一道数丈长的黄色精气!第一四九章 杳杳冥冥祖巫殿,浩浩荡荡小洪荒(九)( )这巨人不过一道精气所化,但毕竟对自己有过传艺之恩,如今见他在自己的设计下身陨,重新化作本源精气,许听潮怎不心生愧疚?尽管这精气必定珍惜无比,许听潮还是不愿动手收取,只淡淡地看着它在原地徘徊,然后往东南飘去。
正当许听潮松了口气的时候,那精气忽然回转,顷刻便激射到他面前!许听潮大惊失色!幸好这数月来,玄元癸水旗一直护在身边,许听潮赶紧将真气注入其中!玄光缭绕,黑莲生灭!黄色精气被玄元癸水旗阻住,许听潮赶紧催动摩云翅,瞬间往北方遁出数百里!那精气却如同附骨之蛆,紧紧环绕在玄元癸水旗周围,狠狠往内压迫!许听潮不得不停了遁光,全力将真气注入玄元癸水旗中!尽管如此,数丈大的旗面还是在一点点往内收缩!体内真气转为先天之后,十存其一,早已算不得浑厚,哪里经得起这般急剧消耗?许听潮不得不从泥丸宫中那无主元神内取出之前挖掘的灵晶,引导其内灵气,注入玄元癸水旗!如此一来,总算分出了部分真气,许听潮赶紧祭出那黄皮歪嘴小葫芦!小葫芦口喷清光,将黄色精气摄住,就要往肚中卷回!往日里收摄精气灵验无比的清光,此刻却如同摄住了一座山脉,回卷的速度缓慢至极!许听潮还惦记那彻地蚓的精气,心中念头几转,索性将全身真气和灵晶中导出的灵气,一同注入小葫芦中!清光回卷的速度果然快了数倍!眼见黄色精气一点点没入葫芦嘴中,许听潮神色颇为复杂,心中没有半分得宝的喜悦。
这精气扑到自己身上,明显是那巨人身陨后的执念作祟,如今进得葫芦,那点执念也该烟消云散了……就这么分神片刻,一道黄芒忽然从清光中冲出,许听潮大骇,可惜玄元癸水旗正护在身外,根本来不及阻止!这黄芒轻易就钻进许听潮眉心!许听潮只觉脑中轰然巨响,整个人就出现在一处云雾翻涌的世界!一个面目呆滞的黑红小人儿静静悬浮云海之上,正是黄骖的元神!此地他并不陌生,正是自家泥丸宫,亦称髓海,为神魂安身之所!那闯入的黄芒,正自往黑红小人儿遁去,许听潮骇得魂飞魄散!敖珊还在其中,若被黄芒夺了这无主元神,后果不堪设想!好在那黄芒对许听潮怨恨太深,见得许听潮进来,立即舍了黑红小人儿,往这边激射而来!许听潮的神魂凝实已极,乃是一团呈模糊人形的白光,见黄芒扑来,忽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黄芒扑空,原地一个盘旋,忽然倒转方向,往来路激射而回!见黄芒竟能查知查知自身的位置,许听潮心中不由一凛,伸手将黑红小人儿抓在手心,又从原地消失掉!在自家泥丸宫,许听潮的神魂俨然就是一界之主,虽说没有克敌致胜的手段,但要躲避黄芒,还是轻而易举!如此几次之后,黄芒忽然爆成漫天黄光,顷刻充斥了整个泥丸宫!许听潮躲无可躲,神魂被黄光射中!这点黄光入了许听潮神魂,就脚上生根般地驻留不去,漫天黄光也以此为终点,急剧收缩而来!许听潮心知无幸,通过连心锁向敖珊传去一道意念,便将手中黑红小人儿抛出泥丸宫!顷刻,黄芒尽数入体,许听潮只觉体内有什么亲近的东西离己而去,又有更加庞大的东西蜂拥而来……隐隐约约有声惊惧的吼声响起,那亲近的东西忽然回来了,但蜂拥而来的却又尽数褪去,只余对这方天地越来越清晰的感应!许听潮茫然,那黄芒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这得失之间也颇为诡异,究竟孰对孰错,孰优孰劣…………许大哥!这带了哭腔的声音,不是敖珊么?许听潮猛然惊醒,睁开眼睛,就见一张悲痛欲绝的秀美容颜!敖珊!许听潮伸手拭掉惨白双颊上的晶莹泪水,咧嘴一笑,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敖珊前扑,紧紧将许听潮抱住,纤软的身躯瑟瑟发抖!我没事!许听潮也将这娇弱的美人儿紧紧抱住,嗅着她身上的幽香,只觉内心一片安宁……这就是彻地蚓?!尽管早就听许听潮说过,亲眼见到地上奄奄一息的庞然大物,敖珊还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双手将许听潮左手紧紧拽住!她已听许听潮将进得祖巫殿的事情简单说了,但一想到情郎竟然和如此恐怖的巨兽,还有一个不相上下的大巫纠缠了数月时间,就不自觉地一阵心惊肉跳!许听潮却只是笑笑,右手取出玄元斩魂刀,密密麻麻的数丈大灰色光刃斩下,彻地蚓瞬间爆成一道十余丈长的橙黄色精气!这精气中若还有什么魂魄残念,也该在玄元斩魂刀下烟消云散了!敖珊赶紧取出玄元癸水旗,将全身真气汩汩注入,把两人护得严严实实!许听潮挥手祭出那歪嘴小葫芦,小葫芦飞到精气上空,喷出一道清光,将精气摄住,拼命往回卷!也如收摄大巫精气那般,清光仿佛卷住了一座雄浑山岳,即便许听潮全力运使真气催动,也只能一寸寸地将其摄入葫芦嘴。
一刻之后,彻地蚓精气总算被尽数收取,许听潮召回小葫芦,稍一查探,不禁微微愕然,原来彻地蚓头上那金角并未消失,而是裹挟在其精气中载浮载沉。
心念一动,就有清光将这金角从精气中摄出,等待半晌,也不见其有什么动静,许听潮这才放了心。
将彻地蚓精气和独角取出一一封禁收好,许听潮又祭出小葫芦收摄那百丈巨斧。
只是巨斧实在过于沉重,根本摄之不动!许听潮无法,只好用玄元斩魂刀将巨斧劈了一顿,才尝试使用巫法收取,不想竟然异常顺利!斧中驻留的土行巫力通过浑身经脉,被尽数引入地下,巨斧也恢复了原状,原来竟只是一柄七尺长的粗糙短柄战斧!二人收拾妥当,也不再过多停留,架了云头往北方遁走。
接连斩杀数十头妖兽之后,二人又寻得一处先天灵脉,暂时住了下来。
感于泥丸宫中那无主元神不甚保险,许听潮休整之余,也给自己炼制了一枚高品御灵环,将五只青玉剑蝶收摄。
甚至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将敖珊也收入其中。
一旦入了御灵环,生灵就会陷入沉睡,不得召唤不会醒来。
敖珊根本不乐意被这般对待,但想想之前经历的凶险,也只好委委屈屈地认了。
不过她早已打定主意,不到万分危急的关头,绝对不妥协!因为之前经历,许听潮本不太重视黄皮小葫芦,但数次大事,证明这小葫芦妙用无穷,许听潮不得不将其重新祭炼了一番。
真气转为先天,果然有不可思议的神效,原先油盐不进的小葫芦,竟然轻易就被祭炼了二十二重禁制!除了收摄神通大增变得收发如意,还多出一门唤作太虚玄光剑的法门!许听潮试过,这太虚玄光剑非但刺目耀眼,且锋锐无匹,虽说单独一道剑气比不上落日熔金剑,但胜在数量奇多,若用于群战,威能远在落日熔金剑之上!除此之外,许听潮最关注的,便是神魂中多出的东西。
这东西似乎是黄芒被自己神魂同化后,残留下的某种印记,与这方世界有密切的联系。
许听潮有种感觉,似乎只要一念之间,自己就能破开束缚,从这祖巫殿离去!这印记的作用不止于此,数日来,许听潮竟接连感知到数个巫部的方位!正是因此,许听潮打算多驻留一些时日,看看这逐渐增强的感知何时是个极限。
而许听潮思索得最多的,还是被黄芒入体的霎那,有什么亲近的东西被从神魂中抽走,自己却反而如同脱去了某种桎梏,瞬间就有无穷好处降临!只是不知那黄芒出了何事,突然惊叫一声,就没了动静,连带被抽走的东西也重新归入神魂,正好阻断了更多的东西!之后,就是忽然生出对这方世界的感应。
思来想去,许听潮觉得,那被抽走的东西,或许是自己对于敖珊的感情,至于天地降临的无穷好处,只怕是踏入元神的契机!这般想法,非是许听潮牵强附会,自从得遇敖珊,他关于自家踏入元神大道的感应便日渐模糊,与敖珊同游东苑的时候,甚至直接消失不见!不过许听潮并不在乎,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凝成元神,这次机缘错过了,还有下次,但敖珊只有一个,若要舍弃这份真情,才能元神大成长生久视,如此缘法,不要也罢!这些推断,许听潮并未对敖珊说起。
大半个月的休整,许听潮已然恢复到最佳状态,感应到的巫部,也已多达数百,且还在不断涌现,越是后来感应到的,实力越是弱小。
许听潮推断,假以时日,说不定自己还能对这方世界的大致架构有所感应。
铜石部大巫留下的印记,岂同一般?更让许听潮惊喜的,是某次练习法术,忽然发现自身施展的土行神通道法威能大增数倍不止!许听潮知晓,自家生出这般变化,定然跟这数月来日日土行巫力伐体,施展土行巫咒布下数千次,以及融入自家神魂的那黄芒有关!若说那巨人殒身时,许听潮尚有些许愧疚,但黄芒入体,差点害了自己和敖珊性命,许听潮剩下的,就只有恨意!不是那巨人强行拘拿,又怎会有后来的事情?如今得了这般好处,倒是让他心中怨气消散不少。
第一五零章 杳杳冥冥祖巫殿,浩浩荡荡小洪荒(十)( )此次祖巫殿之行,许听潮获益不浅,敖珊得到的好处,也不见得有多逊色。
似敖珊这等身负真灵血脉的妖类,有什么比自身血脉得以精纯壮大来得实惠?妖族的血脉,与自身的根基和潜力干系极大,虽说此时敖珊体内真龙冰凤两道血脉同时壮大,互相掣肘,让她不能化身其中任意一种,但这两道血脉的精纯之处,并不比真龙冰凤逊色半点,其根基之浑厚,可想而知!如此结果,既跟那九曲熏风螺有关,也是因为这祖巫殿中先天灵气的补益!若无九曲熏风螺,敖珊体内的真灵血脉不可能纯化得如此之快!没有先天灵气滋养,九曲熏风螺便不能更增神效,敖珊也不能光凭这巨螺的神异,就将一身血脉纯化到如此程度!顺理成章,九曲熏风螺被敖珊收为灵兽,许听潮还附送了一头金背大鹏。
这鹏鸟已然灵智大开,自是不肯轻易就范,反抗极为激烈不说,甚至有舍命相抗的意图!许听潮本就恼它之前坏了自己的事情,虽说自己与敖珊也因此得了天大的好处,不会真个要了它的性命,但打散灵智还是少不了的,之后又以佛门先天真气化解残余的怨气,最终将其收拾得服服帖帖。
妖族修行不易,开启灵智更是艰难,对于许听潮的强硬做法,敖珊不大赞同的,但也不曾出声反对,只是收服金背大鹏后,对其多有优待。
许听潮在融合神魂中的大巫印记,敖珊也不曾闲着。
之前沉睡,因为心中执念作祟,吸取的先天灵气,都被用来纯化自身血脉,但身躯和真气也顺带得了不少好处。
法身上的进步暂且不说,敖珊的真气本就不弱,得了这般助益,已然达至凝液成元的门槛,与二人初遇时许听潮的情形相差仿佛。
如今清醒过来,听了许听潮的劝说,敖珊便利用这处先天灵脉,逐渐将一身真气转化为先天。
只因有之前的种种积累,又有龙族大(蟹)法傍身,敖珊一身真气也比不得许听潮浑厚,此事进度甚是迅速,仅仅大半月时光,就完成了小半!不过敖珊也有烦心之事。
这等先天灵脉周围,定然有数量众多的灵物,猫耳小人儿如之前那般,从许听潮丹田遁出,拉了昏迷不醒的白胖参娃到处乱窜。
首次见到这般化形灵药,敖珊的惊讶可想而知,再听得两个小人儿的来历,这蛟女对两个小人儿的喜爱,顿时更盛三分!奈何两个小人儿根本不与她亲近,猫耳小人儿在许听潮面前献宝之际,就是敖珊恨恨咬牙的时候!就为此事,许听潮没少挨敖珊的抱怨和冷眼。
又是月半过去,许听潮已然尽数融合了神魂中的大巫印记,对这祖巫殿,也有了七八分认识。
正如之前猜测,祖巫殿乃是一件至宝,本为一个名为铜石的巫部的传承之物,内中藏有铜石部历代先祖搜集的天才地宝,所斩杀的妖兽、他部巫人,以及陨落先祖的精气!祖巫殿玄妙至极,能够自行演化洪荒世界,这些东西的储存方式,自然也让人不可思议!灵草灵木灵木这等物事,受洪荒世界滋养,也如外界那般,可自行生长繁衍,时日愈久,数量神效更增,金石髓液等死物,也会在充裕的灵气滋养下增益品质,而人兽精气,则化身本相,可保其灵效不失,以留待后人!之前许听潮遇到那铜石部大巫,却是有缘由的。
祖巫殿中收集了无数人兽精气,妖兽一类,除了最顶级的,无不懵懵懂懂,而诸多巫人精气,数目自然以铜石部为最。
这些精气化作巫人,仍然以为自己尚未身死,各自占据灵地,组成了大小不一的部落,互相攻伐不休,一旦有人身陨,精气就会重归大地,一段时日之后,便会重新化出身躯来!正是因此,各部巫人不惧死亡,争斗尤为激烈,除了有数位大巫的铜石部,其余巫部大巫均是紧守自家地盘,轻易不会外出。
许听潮能在这广阔的小洪荒中,遇到被彻地蚓追逐的铜石部大巫,也算运气差到了极点,一个不慎,就是身死道消,最多能为祖巫殿添一道无足轻重的渺小精气!除此之外,便是那随意出入祖巫殿的感觉清晰异常,且还模模糊糊地感觉到,祖巫殿中另有一处小乾坤,才是其中关键。
种种不可思议之处,让许听潮暗暗赞叹不已,即便是敖珊这龙族公主,听了也惊诧莫名,说是祖巫殿的神妙,不在龙族密境之下!龙族类似宝物,许听潮并不意外,洞悉了祖巫殿的七八分根脚,这小子便开始谋划获取冰龙精气,以及老巫人委托之事。
许听潮得了那大巫的传授,老巫人的委托的也算是完成,但要获得冰龙精气,希望极其渺茫。
老巫人说,这祖巫殿中,冰龙是不下于大巫的存在,见识过大巫的可怖实力,许听潮便知正面强求,自己和敖珊没有任何机会!如果取巧,引得冰龙与同等级的强横存在相斗,或许还可以像之前那般,令其两败俱伤,再做那坐享其成的渔翁!但二人敢去招惹与冰龙同样强横的家伙吗?只需几天,敖珊一身真气就要尽数转为先天,许听潮也开始忙碌起来。
这祖巫殿中,最重要的莫过是他模模糊糊感应到的那处小乾坤。
通过这些日子的试探,许听潮已然肯定,要想加强对它的感应,就必须有更强横的修为。
短时间将自身修为急剧提升,许听潮没那个本事,但取巧的方法并非没有。
那铜石部大巫传下的巫法中,就有一种玄妙的法相神通,与安期扬师徒的法天相地巨灵神极其相似,可借助灵气,将自身变成巨人,修为暂时提升数倍乃至数十倍!这法门需以巫法中的炼体术为基础才能施展,许听潮只对巫法中的术法感兴趣,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一门神通而转修巫法,但仔细参悟之后,倒让他找出个不伤及本源的取巧法子……木有全勤的鞭策,果然动力不足啊,俺忏悔,昨晚熬夜看书去了……)第一五一章 杳杳冥冥祖巫殿,浩浩荡荡小洪荒(十一)( )我还进你那个元神,不好吗?贝齿紧咬下唇,敖珊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似撒娇,又似哀求地柔声说道。
不行!许听潮内心怜意大起,不过脸上还是一副死板的样子,仿佛真的没有半点商量余地!敖珊跺跺脚,狠狠瞪了许听潮几眼,才不甘不愿地腾身而起,化作一头百五十丈的雪玉凤纹蛟,在半空盘旋一阵,扭身冲入许听潮头顶一枚清光闪闪的五彩晶环!许听潮见状,仰头喷出一道五彩氤氲的清光,将那晶环卷回,一口吞入肚中!这枚五彩晶环,就是许听潮特意炼制的御灵环,分金木水火土五部,除了水行部分是一个完整的大空间,其余四行均都被隔成九个单独的小空间,五只青玉剑蝶,就被收在金行部位的五个小空间中。
将先天灵脉上有价值的灵物搜刮干净,许听潮就布下阵法,想要借助几天前想出的取巧之法,尝试能不能进入那模模糊糊感应到的小乾坤。
因为不确定其中有何凶险,许听潮坚持让敖珊进入御灵环,泥丸宫中黄骖遗留的元神,他是不敢再用了。
这新炼的御灵环,许听潮完全按照本命法宝来祭炼,敖珊呆在其中,定然更加安全!将御灵环纳入丹田,许听潮便取出黄皮葫芦,准备好落日熔金剑,还将玄元癸水旗祭出,护住周身!他并不知晓这件仙府奇珍的祭炼法门,但勉强驱使还是可以做到,凭了这件宝物自身的品质,也是一道相当了不得的防御手段,且以先天真气御使,更增神妙!诸事已毕,许听潮启动了布置在灵脉上的简易阵法,只瞬间,就感觉蓬勃的天地灵气汇聚而来,汩汩注入浑身经脉!许听潮不敢怠慢,赶紧运起浑身真气,几个大周天后,真气已然尽数变作橙黄!流畅地打出几道法诀,许听潮浑身一阵黄光涌动,身躯竟逐渐变大,身上气势随之缓缓攀升!仅仅片刻,就长至十余丈高下,浑身气势也增强了三四倍!但他却忽然面露痛苦,手脚肌肉开始微微颤抖!又坚持了一刻,许听潮已然满头大汗,脸色煞白,裸(蟹)露的肌肤上裂开细密的伤口!暗叹一声,许听潮不得不停了阵法,散掉法诀,身躯急剧缩小,几个眨眼,就恢复了原状。
随手画出几道符箓,打在自己身上,又凝出清水洗净血迹,才默默收起阵法,就地盘坐,服下一枚化伤丹,闭目调息起来。
毫无疑问,许听潮这次尝试未能成功,还受了些损伤!一天之后,许听潮醒来,略一思索,就知晓失败的缘由,一是因为自己对阵道仅仅略知一二,布下的阵法并不高明;二是自身身躯太过脆弱,肌肉骨骼承受不住这般海量灵气灌注!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自身修为太差,若是早些晋阶元神,定能轻松进入那小乾坤!尽管如此,许听潮也并不觉得有多沮丧,确认身上伤势已然尽复,才祭出御灵环,将敖珊放出。
敖珊现了身形,见两人还在之前的灵脉,便猜出了七八分。
这蛟女走上前,轻轻拉起许听潮的手,柔声问道:失败了?许听潮点点头,然后说:我们去极北!也不待敖珊答话,脚下五彩氤氲的清光云团一起,直往北方飘去……经过半年跋涉,两人才靠近冰龙盘踞之地的边缘,小心向前飞遁了数十里,三道强横的神念陡然从天而降!许听潮心中一凛,瞬间沟通祖巫殿,遁出这方世界!好谨慎的小娃娃!浑厚的声音在半空响起!你这老龙好没道理,那小蛟龙身负我族血脉,又是个女娃,正合做我的躯壳,你怎生也来捣乱?清脆的女声紧跟其后,颇有些气急败坏。
冰凰道友勿急,老夫如此做,不过是因为这女娃身上正好有真龙血脉,一旦脱困,必定不与道友争抢,不过她体内的真龙血脉,老夫要尽数抽走。
哼!谁稀罕你龙族的血脉,若是留在体内,还要小女子花费大力气炼化!这冰凰口口声声说不稀罕,但语气间那丝不舍,任谁也听得出来。
如此多谢道友了!两位道友何必争执?数万年等待,如今脱困在即,当浮一大白!麒麟老儿,你得了这么个资质绝佳的躯壳,自然值得灌黄汤!小女子却还要与这老长虫争抢,当真气煞人也!恕小女子不奉陪了!片刻之后,那浑厚的声音才略微尴尬地说道:冰凰妹子还是如此性急……嘿嘿!麒麟老弟,尽饮此杯,你我便也赶紧准备!若是顺利,只需百年,我们便可摆脱这祖巫殿的束缚!……将近一年半的时间,祖巫殿一直处在这等似真似幻的奇异状态中,除了数十长老轮流驻守在殿中,丝毫不敢懈怠,普通巫人,早已习惯了这般奇景,耕作捕鱼,一如既往。
这一天,风和日丽,祖巫殿却忽然震动起来,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其从清水中捞出,大殿周围那水波样的朦胧之感顷刻消失!殿中驻守的十余位长老巫部大惊失色!祖巫殿回归平静,那进入殿中的人族小子却不见踪影,定是已然死在其中!这年余的谋划,岂不尽付东流?其余长老赶到祖巫殿,见到这般情形,也是个个神色难看至极!许听潮和敖珊架了云头,隐身在祖巫殿东方十余里外,冷眼观看乱作一团的巫部。
从祖巫殿中的世界脱离,许听潮立即带了敖珊赶来,还在数十里外,就察觉祖巫殿周围,被布下了众多狠毒的巫咒禁制!许听潮本打算履行诺言,见得如此阵势,自然不会有好脸色!许大哥,我们走,不值得!敖珊也是神色愤愤,拉住许听潮的手,柔声劝慰道。
许听潮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不过并未立即驾云离开,而是取出一枚玉简,往内留下了最基础的巫法,才运起玄门一气大擒拿,一巴掌将祖巫殿周围的禁制拍碎大半!殿中数十长老鬼哭狼嚎惊惧不已,许听潮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玉简抛出,云头一起,就和敖珊消失得无影无踪……第一五二章 血海老妖行无忌,琼华龙宫起纷争(一)( )明知这铜石诸岛上的巫人心怀不轨,许听潮还是将得来的巫法传下基础部分,并非是他对这些巫人有好感,只因为自打出了祖巫殿,他就没有感应到老巫人的气息。
老巫人身为巫部大长老,开启祖巫殿这等大事,他应该一直守在殿中才对,就算临时有事离开,许听潮和敖珊等了这许久,也应当能够赶回。
当然也可能老巫人恰好远行,但这种事情,实在太过渺茫,为何不早不晚,偏偏在祖巫殿开启的时候?跟随老巫人学习巫文和巫法的那半个月,许听潮就已知晓,老巫人已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逝去,开启祖巫殿时,又是老巫人主持阵法,如今想来,只怕早已凶多吉少!与祖巫殿中那精气所化的大巫不同,老巫人对许听潮不坏,更有传艺之恩,猜到老巫人很能已经去世,许听潮本就不快的心情,又黯淡了几分。
若非是感念这番恩义,许听潮怕是半个字都不会给巫部留下,甚至屠尽一部长老,将祖巫殿据为己有!敖珊也知许听潮心中所想,只安静站在身边,默默陪伴。
在祖巫殿中一呆就是一年半,如今得以脱身,也该回去了。
二人架了云头一路往西,没有半点游玩的心思,因此遁速奇快,小半天时间,就到了东苑的最西方,离龙宫也就数千里路程。
归家在即,敖珊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
许听潮一催云头,遁速又快了三分!来者何人,胆敢如我龙族猎苑,速速报上名来!一道红光冲天而起,摄住二人云头,傲慢的声音才姗姗来迟。
红光中,炽烈的火行真气使劲往摩云翅中渗透,许听潮顿时大怒,这厮并非要追究两人身份,而是意欲夺宝!运起真气一振,就将摄住摩云翅的红光震散,许听潮伸手遥抓,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当头压下,直往那站在数万水军上方的白面男子拍去!那白面男子脸色微变,见清光大手声势惊人,也不敢怠慢,手中赤红长枪往上一举,便有密密麻麻的火箭生成,对准清光大手攒射!许听潮面色不变,却暗暗加了几分力,清光大手拍入火箭中,只觉阻力甚大,索性一横心,一身真气磅礴涌出!白面男子见攻势有效,正自高兴,却不想清光大手忽然威能大增,破开火箭封锁,当头狠狠拍来!只来得将长枪横在面前,白面男子就觉得一道泼天巨力传来,身形不由自主地飞跌而下,砸中海面数名军卒,齐齐跌入海中!数万军卒大怒,纷纷抬手,各自朝上空云头打出一道火箭!这些火箭,威能参差不齐,有前有后,不待许听潮出手,敖珊就就祭出玄龟盾,同时喝道:下面可是火赤军?我乃龙王之女敖珊,还不快快住手!密密麻麻的火焰箭打在玄龟盾上,只让这黑晶盾表面泛起的黑光微微晃动。
尽管敖珊的呼喝气势不足,数万军卒还是停了手,两个浑身带甲的副将遁入高空,略略施礼道:原来是敖珊公主!末将等找寻公主年余,如今见得公主平安,总算可以向龙王缴令了!还请公主让我等护卫左右,即刻返回龙宫!有劳二位将军了!敖珊收回玄龟盾,在云头上现了身形,两个副将躬身施礼,便自颁下军令,数万火赤军列队迂回,虽然军卒修为尚浅,不能驾云而行,还是在海面列阵,将云头护在了中心。
许听潮也散了法术,颇有些好奇的观看这支颇为奇葩的水族大军。
在这大海之上,凑齐如此多的火行小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且主将被人打落海中,两个副将也未曾做出过激的行动,当真好生奇怪!许大哥,我们下去。
龙宫的兵将,从来都认令不认人。
方才那人唤作敖烈,平素甚是骄横,没有几人愿意与他交往。
轻声曼语传来,许听潮这才了然,脚下清云缓缓降下,正好落在军阵中心的空处。
两个副将赶来,向敖珊行了一礼,便下令开拔。
数万军卒踏水而行,倒是颇有几分气势,若非云头附近,几个军卒抬了个浑身湿漉漉的昏迷小白脸,许听潮的心情或许会更好些。
行得半个时辰,敖烈迷糊醒转,一眼就看到云头上的敖珊和许听潮,本来白皙的脸颊蓦然通红,继而变得铁青!敖珊,你做的好事!来人啊,将这给龙宫招灾引祸的人族拿下!敖烈怨毒地呼喝出声,两个副将却并未行动,便是傻子也看得出来,敖珊公主与这阴沉的小子关系匪浅,且有传闻说,龙王陛下也对这小子甚是看中!若无意外,这小子不久就要做了驸马爷!你们想要抗命不成?我有军令在手,便是火赤军之主!若再抗命,休怪我军法伺候!敖烈取出一枚纹刻了五爪金龙的漆黑令牌,朝两个副将声嘶力竭地大喝起来!两个副将脸色一变,只得向敖珊和许听潮行礼:公主殿下,这位公子,末将等军令在身,得罪了!敖珊正要出声呵斥,却被许听潮伸手拉住,只见许听潮挥手打出一道清光,将敖烈手中令牌摄住,轻轻一招手,令牌就到了他手中!如此行径,敖烈,两个副将和周围军卒,无不脸色大变!敖珊也是神色焦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许听潮在定胡城呆过十七年,也知夺人军令是犯了大忌,不过他却丝毫不在乎,微微一笑,就将龙令放到敖珊手心。
两个副将齐齐松了口气,只是敖烈兀自咒骂不休,许听潮嫌他聒噪,一个法术,便让这火蛟昏睡过去!两位将军,敖烈怎会如此仇视我和许大哥?公主有所不知,年前琼华派忽然大举来犯,说是我龙宫与血海老妖勾结,害了吴琮和沈玉钩两个元神长老!敖昂将军与琼华弟子交战时,不幸殒身了。
怎会如此?!敖珊大惊失色!琼华与龙宫开战,乃是了不得的大事,敖昂本为敖烈的亲兄,也难怪敖烈会如此!只是琼华死了两个元神长老,为何会与龙宫扯上关系?敖烈又怎将罪责推到许大哥身上?第一五三章 血海老妖行无忌,琼华龙宫起纷争(二)( )两个副将只知,当初左暝,吴琮,沈玉钩问罪不成,带了左寒云等三个后辈回归琼华途中,被一自称血海老妖的邪修偷袭,吴琮和沈玉钩拼死护卫重伤的左暝脱身,不幸双双陨落。
据血海老妖自己说,他是给自家徒弟出气,才下此辣手!你们……许大哥,我们先走!两个副将述说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许听潮身上,敖珊气急,拉了许听潮,就要先行遁走!殿下不可!两个副将齐齐阻拦,琼华与我龙宫开战这年余,常常派出元神高人四处徘徊,劫杀我龙宫重要人物,敖昂将军就是这般被袭杀身亡!敖珊听罢,不由大感戒惧,虽然知晓许听潮的实力远超一般元神,但也不愿意轻易犯险,只得板起面孔说道:许大哥乃是太清门弟子,两位将军不可听信旁人传言!言罢,憎恶地瞪了昏迷的敖烈一眼。
两个副将十分惊讶,若这小子当真是太清门弟子,平日里听来的传言,多半就是假的。
略略思索,两人还是信了这威名不显的公主。
数万军卒踏海而行,若比起凡间军队,不啻御马飞奔,然而又怎及得上修为高深之士的遁光?敖珊归心似箭,却也只好按捺住性子,让一众军卒护卫住,缓缓往龙宫行去。
许听潮忽然反手握了握敖珊纤滑的小手,脚下云头猛然扩散,顷刻就将军阵托起,升入云间破空而飞遁!敖珊自然大喜过望,两个副将却目瞪口呆,数万军卒也目光发直,不可思议地看着脚下五色氤氲的云头!一路无事,许听潮按照敖珊的指点,先将火赤军送回军营,弄醒了敖烈,将金龙令交还给他,才急急往龙宫赶去。
侍卫仆从纷纷见礼,敖珊顾不得理会,带了许听潮冲进一处宫殿,刚进大门,就焦急地呼喊起来!母后,母后!娘亲……深入宫中,仆从渐少,敖珊的呼喊就不那么正式。
珊儿!惊喜的声音传来,许听潮见过一次的美妇急急奔来。
这美妇名唤敖初蔓,虽贵为龙族王后,手上权柄还不及几个妃子重,但甚得龙王欢心。
我的儿,你这一去就是两年,可让为娘好生牵挂!敖初蔓满脸慈爱,目蕴泪光,一伸手,就将敖珊紧紧揽入怀中!女儿没事!倒是娘亲,可一向安好?为娘就是个操心的命,哪里能好得了?你去东苑游玩,两年都不传回半点消息!为娘日夜忧心,这年余来,何曾睡过一个安稳觉?还有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硬是不听为娘劝说,和你父王去了乱云礁,与琼华派的恶人生死争斗!他那点修为济得甚事?没见敖昂和敖沖两个小子,都折在琼华派手中了么?敖沖大哥也……娘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可不就是前几天么?听说那琼华派在斗法时使了诡计,很让我龙族损失了些人手!……母女两人絮絮叨叨,许听潮却颇为尴尬,这龙王王后,似乎对自己颇不待见,行事说话,与初见时大相径庭!此时她只是个护犊子的母亲,并非东海龙族的王后。
而这个母亲,隐隐将琼华与龙宫的冲突,怪罪到自己身上!尽管心中明了,许听潮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默默站立一旁。
殊不知这等行径,更让敖初蔓心生不喜!娘亲,您看女儿身上,都有些什么变化?察觉到母亲说话越发不客气,敖珊不好直接为许听潮开脱,只将浑身真气鼓荡,隐藏的血脉气息尽数释放!珊儿,你可是修成真龙之躯了?敖初蔓再也顾不得挖苦许听潮,捉住敖珊的双手,激动得声音颤抖!女儿未曾化龙,不过也只差那临门一脚!娘亲,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敖珊轻轻晃了晃右手,手腕上一枚九彩晶环熠熠生辉!跟为娘来!俗话说知子莫若父,最了解女儿的,或许就是母亲了,敖初蔓一见敖珊的动作,便知此事非小!被母亲拉走,敖珊不忘回头,给许听潮打了眼色。
许听潮恍然,赶紧迈步跟上!珊儿,快跟为娘说说,你这一身本事,到底如何得来?娘亲莫急,且先让许大哥布下禁制!四只妙目注视下,许听潮手中法诀连连弹动,顷刻就布下十余层颇为玄妙的光幕!敖初蔓稍稍查探,立即变色道:你所使的,可是先天真气?禀王后,是的!这中规中矩的回答,让敖珊恨恨咬牙!许听潮赶紧取出数个玉盒,双手托起,轻轻送到敖初蔓面前:些许薄礼,望前辈勿要嫌弃!有心了!一道黑霞卷过,将几个玉盒收入袖中,敖初蔓淡淡地点了点头。
娘亲,你看这是何物!虽然深恨许听潮不通世故,敖珊还是赶紧打圆场,右手腕上光芒一闪,一头巨螺出现在地面,周身粉雾缭绕!才吸得一口,敖初蔓就欣喜若狂:这,这,这是九曲熏风螺!是啊,娘亲!这东西是许大哥在铜石诸岛附近捕获……好,好,好!双目中精光闪闪,敖初蔓难得地称赞了许听潮一回,有这等本事,也不枉我家珊儿倾心一场!娘亲……敖珊满面羞红,许听潮也是面露喜色,见敖初蔓看向自己,赶紧手忙脚乱地躬身一礼!敖初蔓微笑着受了,就把目光移到九曲熏风螺上,目中异彩连连。
身为龙族王后,她自然知晓对龙族来说,这头巨螺意味着什么!有如此大功在身,自家夫君定然会答应爱女和这太清门弟子的婚事,虽说看不惯他木讷阴沉的样子,但此事已不能阻止,索性顺水推舟地认了。
珊儿,待为娘给你父王传一道讯息,你就和为娘说说,这两年来,你们经历了何种奇遇!敖珊自是答应,等母亲将一枚符贝祭出,才柔声说起二人的遭遇。
虽说她大多数时间都在潜心纯化自身血脉,但大多数事情,早已从许听潮口中得知。
小半个时辰,敖珊才将事情说了个大概,敖初蔓却接连神色数变!尤其是听说许听潮卷入大巫和彻地蚓的争斗,差点被那大巫精气中潜藏的残破意识夺舍,让这龙族王后心惊肉跳!那太清门的小子被夺舍了没多大关系,问题是自家女儿还在旁边,若被那大巫意识得逞,自家女儿还有活路么?更让敖初蔓心有余悸的,就是明知祖巫殿中那冰龙精气显化的真龙实力深不可测,是比大巫或者彻地蚓更加强横的怪物,二人还敢前去招惹!敖初蔓后怕不已,把敖珊和许听潮好一顿埋怨!两人正低眉垂首地接受教诲,老龙王却龙行虎步地闯了进来,也不理会殿中三人,只双目灼灼地盯住地板上那螺壳长达十丈的九曲熏风螺,半晌才开怀大笑:当真天助我也!听潮吾胥,快与老夫说说,你要什么回报?父王!敖珊脸红如血,跺脚娇嗔。
许听潮福临心至,拜倒在老龙王跟前:请岳父大人答允!起来起来!老龙王一把抓住许听潮肩头,贤婿与珊儿之事,老夫早已应下,怎好再做为此事的答谢!你送给老夫龙族兴盛的契机,老夫也不能吝啬!这样,听墨鲤和踏浪说,你曾四处搜集各类神通秘术,老夫便允你在龙族密库中修行一年,能学到多少,就看你的本事!龙族乃天地真灵,自太古洪荒就已存在,虽说东海龙宫不可能有那么久远的传承,但其历史定然比太清门长久得多,族中密库所藏,岂同儿戏?能在龙族密库潜修一年,许听潮怎能不喜?贤婿,你那两个好友,已随老夫归来,且先带了珊儿去与他们叙旧,何时准备妥帖,再持此令牌,让珊儿带你前去!老龙取出一枚纹刻了四爪紫龙的漆黑令牌,笑呵呵地放到许听潮手心。
许听潮接过令牌,与敖珊一同施礼谢过,才双双出了宫殿。
夫君,珊儿方才回宫,你怎的这般狠心,也不让我们母女多聚一聚……珊儿时时可以见到,反倒贤婿带回的九曲熏风螺,关系到我龙族兴衰,须得好生处置!夫人素来智计过人,赶紧替为夫参详参详…………许大哥!许兄弟!敖珊和许听潮方才赶到,墨鲤和踏浪就齐齐迎出门来!墨鲤妹妹,怎的就记得你家许大哥,反倒对我这做姐姐的视而不见,也不怕你家踏浪生气吃醋?许听潮只是笑着朝两人点点头,敖珊却促狭地开起玩笑来。
墨鲤脸上一红,赶紧走上前拉住敖珊:敖珊姐姐好没道理,方一见面,就这般打趣妹妹——咦,姐姐身上……此事说来话长……两个女子凑在一起说话,踏浪自然找上许听潮,略略寒暄过后,就开始吹嘘这将近两年来,他和墨鲤在乱云礁上的战绩……第一五四章 血海老妖行无忌,琼华龙宫起纷争(三)( )在踏浪口中,琼华弟子如何如何地不堪一击,甚至有好几回,他都和墨鲤联手,与琼华元神长老斗了个不相上下!也不管许听潮眉头越皱越紧,这厮吹嘘完自己,又说起旁的事情来。
听他的语气,似乎对引起琼华和龙宫争端的血海老妖十分佩服,手舞足蹈若沫横飞不足以形容其激动之万一!许兄弟,你是没见当时那场面!乱云礁上空数千里,尽数被血云笼罩,那琼华派的玄真老儿好不识趣,这般情形还敢嚷着要给沈玉钩报仇,结果一道血光刷下,就把他元神摄走,连琼华派的虚境老怪赵天涯都救之不及!嘿嘿嘿……赵天涯被落了面皮,祭出飞剑与血海老妖拼了一记,结果势均力敌,血海老妖从容退走,赵天涯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栽!许兄弟,你可知那血海老妖仅是元神境界,居然能硬挡虚境老怪不落下风,当真乖乖了不得!还有一回,龙王前辈中了琼华派奸记,被七八个元神围攻,敖宏大长老出手救援,却被赵天涯挡住,情势万分危急,那血海老妖不知忽然从那个旮旯冒出来,一道血光就将琼华派修为最高的叶霜钟刷走!龙王前辈趁机大展神威,将剩下琼华元神尽数击伤!许兄弟你定然不知龙王前辈的兵刃!龙王前辈修炼龙族炼体秘术,筋骨坚似精钢,身上鳞片就是最锋锐的利刃,分分合合,可化羽翅铠甲、各式兵刃,妙用无穷!若是我能修得这法门,定然能一般威风!……琼华派口口声声说,许兄弟你与血海老妖有染,可惜就是拿不出证据,就连童钰和周南游那两个杀才,都不曾前来指证,其中必定有鬼!趁这妖怪说得口干舌燥,举杯饮水的时候,许听潮忽然沉声道:我去和岳父大人说,你与墨鲤就不用再去乱云礁了!噗——踏浪一口水猛地喷出,许听潮赶紧挥手在面前布下一层光幕!岳岳岳父?!你和敖珊妹子的事情成了?这厮目瞪口呆的样子,让敖珊两颊晕红,不过墨鲤一追问,她就大大方方地点头认了。
且不说二女又找到崭新的话题,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踏浪也向许听潮悄悄一竖大拇指——许兄弟莫要误会龙王前辈!前辈将我和鲤妹带在身边,也是一番好意。
你看这瑶宫贝阙,琼玉宇,虽说一片辉煌,却也有无数勾心斗角。
鲤妹入这龙宫,是为化龙而来,等闲不愿招惹这等龌龊,有龙王前辈庇护,旁人也不会来啰噪。
乱云礁虽有些凶险,却正好是习练术法,熟悉争斗的去处。
且如今兄弟你做了龙宫准驸马,我与鲤妹多立功勋,也好为兄弟添些必助!踏浪这话说得很是诚恳,见许听潮兀自不大放心,便又补充道:许兄弟可是担心那血海老妖?兄弟你有所不知,开战这年余,血海老妖都只杀戮琼华派的炼气士,对龙宫诸人分毫不犯。
这老妖说他的徒弟在龙宫之中,只怕有**成是真的,可惜不知这人究竟是谁……听得此言,许听潮也不好说什么,只把从祖巫殿得来的灵材灵矿,还有那先天灵晶分出好些,强行塞给踏浪和墨鲤。
……夫君,那祖巫殿中竟有上古冰龙精气这等神物,以妾身之见,可暗中遣一大将,领军将铜石诸岛上的巫人降服!如此,可将祖巫殿纳入掌控!夫人不是不知,那巫部虽说孱弱不堪,却并非可奴役之辈!休说此界中巫族势力不弱,便是在上界,巫族也是能与我龙族分庭抗礼的太古遗脉。
且我龙族密境所藏,未必比那祖巫殿差了,如今更得了这归返先天的灵物九曲熏风螺,还贪图那棘手的上古真龙精气作甚?是妾身思虑不周了……夫人说哪里话,若非琼华那群小人欺上门来,为夫也不见得能忍住这般诱惑!听潮和珊儿同入祖巫殿,是得了巫族邀请和委托,合该得享这般大造化,可惜时机已过,又有大敌在侧窥视,我等委实不可轻举妄动!敖初蔓轻轻点头,身为龙族王后,虽说并非真龙,但见识自然不会有多浅薄。
铜石诸岛上的巫族,竟雪藏了祖巫殿这等至宝,想要和此界中的其余巫部联系上,还不是轻而易举?而且最后关头,巫部已和许听潮撕破了面皮,只怕早已沟通旁的部落,求取援兵了。
此时,老龙王却在翻看许听潮奉上的礼物,这老龙看得上眼的,却是两株金髓芝,一盒馨香的髓液,百株还真菇,还有千枚先天灵晶。
嘿嘿,这小子当真心思灵巧,知晓金髓芝和修元髓于老夫有大用,就乖乖献上!还真菇正好辅以滕龙霞炼几炉化龙丹,数年之内,我龙族实力便能增加小半!先天灵晶也不错,当得密境半年产量!敖初蔓见老龙欣喜的样子,却有些不以为然,那太清门小子木木呆呆的,哪里机灵了?之所以献上这几种宝物,定是得了自家女儿的指点……当天下午,老龙就带了踏浪和墨鲤赶回乱云礁,临走之前,还将许听潮身上的还真菇勒索一空,代价是成丹后,分出三分之一给许听潮。
如此亏本的买卖,许听潮本来是不愿意的做的,奈何敌不过老龙的厚脸皮,只得默默认栽。
老龙一走,许听潮就跟着敖珊去了龙族密库。
验过令牌后,守卫密库的枯槁老人也没有为难二人,挥挥手,示意二人赶紧进去。
原本还有些郁郁的敖珊,见自己似乎不用和许听潮分开,立即大喜过望!龙族密库中收藏极其丰富,不过好在敖珊对此地颇为熟悉,拉着许听潮七绕八拐,就来到一处镶满明珠的大厅。
厅中整整齐齐摆放了千余水晶架子,其上密密麻麻地陈列着五颜六色的大小贝壳。
敖珊走到一处晶架前,看准一枚贝壳,玉指一点,两部片贝壳就缓缓张开,露出一枚熠熠生辉的明珠来……不管什么原因,这周末奋起失败,无言以对,泪奔……希望下周不要这么杯具……)第一五五章 血海老妖行无忌,琼华龙宫起纷争(四)( )龙族密库中的收藏有多丰富?许听潮并不知晓,但他与敖珊所在的这间大厅,储存的仅仅只是各类法术。
每一枚贝壳中,至少都有一枚珍珠,珍珠内记载的法术,加上诸多讲解,以及龙族前辈留下的心得体会,说是浩如烟海,也差不到哪里去。
即便许听潮自诩在法术神通上天赋过人,修习起来也颇为缓慢,要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将大厅中收藏的法术学完,无异于痴人说梦!这般情形,唯有择其优者而习之,有敖珊这龙族内贼陪伴,此事倒也不难。
敖珊为许听潮选好了几枚珍珠,就径直往大厅深处走去,片刻之后,就满面欣喜地捧着一枚拳头大的明珠,急急走回许听潮身边。
这明珠卖相不俗,捧住它的一双纤纤玉手也是冰肌玉骨,许听潮不由多看了几眼。
敖珊脸颊微红,款款走到盘膝而坐的许听潮跟前蹲下。
许大哥,这里面记载的是龙族祭炼龙珠的秘法,很是不凡,小妹多有不解之处,还请大哥多多指点。
这蛟女说完,眼珠微微一转,又微微得意道,我一直想到密库中寻一门高深的法门,可惜总是没有机会,不料这回竟能跟大哥混进来!守卫密库的长老莫不是得了什么风声,故意向我们示好?那,这是我之前祭炼的龙珠,就送给大哥了!龙族法术,很多都要用龙珠辅助,才能发挥十成威能。
敖珊张开檀口,喷出一枚皎洁如月的鹅蛋大浑圆明珠!这便是她祭炼了数百年的龙珠了!之前许听潮也见过几回,不过那时候,这龙珠还是晶莹剔透寒雾缭绕,好似万载坚冰,如今呈现这般样貌,定是被敖珊以先天真气重新祭炼过,已达至阴极阳生,寒气内敛的程度!许听潮本身没有龙族血脉,就算通晓最高深的祭炼法门,也不能自己动手祭炼龙珠。
敖珊这般做法,自然大有深意。
许听潮心中温馨,忽然邪邪一笑,张嘴就把那龙珠从敖珊口边吸了过来,故意衔在嘴中,用舌头来回拨弄,看他满脸陶醉的样子,似乎正自吞饮琼浆,品味仙果!这小子哪里知道,口中龙珠被眼前可人儿祭炼数百年,早已心神相同,几乎成了身躯的一部分!如此挑逗,敖珊只觉一阵火热从心底升起,顷刻遍及全身,两颊好似火烧,又羞又恨地白了面前这登徒子一眼,赶紧扭开不看!却不知就这一瞬间流露的风情,足足让某个无良之徒呆滞了半晌!察觉龙珠上传来的酥麻忽然没了,敖珊偷偷抬头,就看见许听潮傻乎乎的呆愣样子,不由抿嘴一笑!许听潮更是如遭雷亟,伸手就将敖珊揽入怀中…………一道紫光从西方激射而来,顷刻闯入龙宫,直奔密库,却被一团漆黑的雾气困住!年前检查许听潮所持四爪紫龙令的枯槁老者,忽然就现出身来,盯着这紫光看了一眼,才挥手打出一道法诀!紫光轻颤,瞬间就从黑雾中消失,直直射入密库中去了!许听潮正演练法术,察觉有道真气直奔自己而来,就信手抓到掌心。
漫不经心地放到眼前一看,许听潮忽然神色凝重,身边凝结的水火风雷缓缓消散与无形。
许大哥,父王在传音符里说了些什么?敖珊从水晶架中匆匆赶来,颇为焦急地问道。
琼华派大举来攻许听潮将手中紫光递到敖珊面前。
敖珊顾不得矜持,一把夺了过去……等这蛟女读完,许听潮早已神完气足地等待了多时。
我也要去!敖珊神情坚定,许听潮微微点头,拉住她的纤手,化光往出口遁去!慢着!中气十足的喝声传来,那枯槁老者在二人面前现了身形,将手中两个玉瓶抛出。
还真丹!许听潮和敖珊一人接住一瓶,老者却化作一团黑光溃散,融入周围禁制。
多谢前辈!敖珊拉着许听潮躬身行礼,那老者却只道:速去!速去!二人不敢怠慢,遁出密库,径直架起云头,穿破龙宫禁制往西而去,惹得龙宫侍卫好一阵手忙脚乱!……乱云礁在龙宫正西方数万里,以摩云翅的遁速,眨眼即到!翻卷的云雾上空数千丈,数十元神境的真龙正与数十琼华元神斗法,各色光辉闪耀,搅得方圆千里的天地灵气一阵紊乱!其下是踏浪墨鲤这等修为深厚的妖修和龙族子弟联手,与琼华派炼气精英彼此穿插交错,各施神通手段,单打独斗,聚众围攻,追杀溃敌,场面一片混乱!云雾下方,龙宫大军和数万琼华低阶弟子各据礁石,结成军阵阵法,掀起滔天巨浪、烈焰狂风、冰霜雷霆,互相笨拙地攻伐不休!一俟阵破,无论炼气士还是妖兵,都成百上千地在威能巨大的法术下陨落!这般结阵斗法,琼华胜在个体修为较高,龙宫却是军卒众多,阵法军阵也各具玄妙,双方倒是旗鼓相当!许听潮携了敖珊赶至,站在远处稍稍观望,就遁入一处千余琼华弟子布成的阵中,挥手洒下两千余儿臂粗的尺许长灵木!这些灵木迎风便长,眨眼变作两千多浑身青甲的持戈军士,向那千余琼华弟子涌去!几个主阵的琼华弟子,被许听潮撒木成兵的手段骇得脸色惨白,见得数十师兄弟顷刻死于青甲傀儡军士的围攻,才猛地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调动阵法,绞杀阵内傀儡!与这千余琼华弟子斗法的,是个蛟龙化形的将军,见琼华大阵根脚大乱,连忙将数万军卒的真气抽取,凝出一柄数十丈长的黝黑巨斧,对准琼华大阵狠狠劈下!只听轰隆隆巨响,琼华弟子布下的阵法,被巨斧劈砍了四五次,就嘭地一声溃散掉!大阵被破,琼华弟子顿时成了惊弓之鸟,纷纷架起遁光四散奔逃!青甲傀儡四下劫杀,那蛟龙将军也凝出漫天漆黑水箭,一阵攒射,就打下百余道遁光!千余琼华弟子,最终逃出的不过半数!便是交战这半柱香功夫,许听潮又闯入琼华派十余处最大的阵法,将往日积攒的灵木挥霍一空!得了这两三万悍不畏死的傀儡甲士相助,龙族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小半个时辰就攻陷琼华二十余座阵法!许听潮并未出手击杀一人,却让琼华派低阶炼气弟子大败亏输,陨落无算!如此变故,自然让高空一众琼华元神惊怒交集,可惜均被各自对手缠住,腾不出手来,偶尔一两次偷袭,也被许听潮轻松躲过!唤出两三万傀儡甲士,许听潮就遁至一旁,静静观看高空元神和真龙之战。
敖珊却忽然架起遁光,往中层战场奔去!许听潮一看,原来敖瑚正被数个琼华弟子围攻!这龙族太子早已现了真龙之躯,却仍旧被打得丝毫还手之力也无,空自嗷嗷大叫不休!敖珊一身真气早已入了先天,就是围攻敖瑚的琼华弟子再多一倍,也不够她打发。
许听潮索性收回目光,淡淡地看着上空某处。
一阵天旋地转,等四周景物稳定,许听潮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一方白蒙蒙的天地,四周灵气,尽是金行!许听潮,你已入我彀中,若是乖乖献上玄元癸水旗和玄元斩魂刀,说不定还能留你全尸!左寒云满面愤恨,周身密密麻麻的白色剑光环绕,缓缓从远处走来!身后,是两个同样服饰的琼华弟子,修为半点不逊,气度更隐胜一筹,同样是周身剑光环绕!三人齐步迫近,凛冽杀伐之意逐渐充斥整个天地!轻轻瞟了左寒云身后二人一眼,许听潮忽然抬手,弹出一道丈许长的白色剑气,直取左寒云眉心!这般情形下,许听潮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左寒云不禁心头火起,随手一挥,身边一道剑光激射而出,与迎面射来的剑气轰然相撞!铿地一声闷响,左寒云的剑光轻易就被击碎,白色剑气长驱直入,左寒云脸色一变,化作一道白光遁走!十余道剑光激射数丈,与许听潮的剑气同时消弭!一击不中,许听潮身形变得模糊,顷刻出现在左寒云面前,抬手又是一道剑气!左寒云惊惧不已,环绕身边的剑光尽数射出,同时再次身化白光遁逃!许听潮也是身形模糊,眨眼就在身形尚未站稳的左寒云跟前数十丈处现身,随手弹出三道剑气……另两个琼华弟子见得左寒云狼狈躲闪的样子,均都面露鄙夷,但还是化光遁来相助!三人再次站成一前二后的阵型,把剑光组成三才,堪堪挡住许听潮连绵不绝的剑气!见这三人颇为难缠,许听潮不禁眉头微皱。
虽说敖珊今非昔比,一身先前真气,元神之下几无敌手,但他还是甚为挂念。
顷刻,心中计议已定,许听潮取出那黄皮歪嘴的小葫芦,轻轻向三人抛出!刺目的剑光四下迸射,将左寒云三个琼华弟子淹没,余势不衰,把这方天地轻易摧毁……我了个去,貌似是360体检的时候,把内存转储文件当垃圾查出,让偶给删了……这玩意儿应该跟咱普通用户关系不大啊,删除后怎么会造成蓝屏重启?)第一五六章 血海老妖行无忌,琼华龙宫起纷争(五)( )顷刻之间,乾坤变幻!这方小天地崩溃,许听潮又回到了大海之上,随手将那歪嘴小葫芦收起。
两片残符自空中飘落,被他摄到手里,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几眼。
殊不知刚才那惊人的光芒剑气,早已惊动了争斗双方所有人!哈哈哈……左老儿,你的宝贝儿子,怕是被我那贤婿乱剑分尸了!哼!这番大战,老龙是龙族之主,对手自然是琼华派大长老左暝。
左暝被太虚真人击成重伤,三年不到,竟已全然复原,也不知服了何等灵丹妙药。
琼华派的灵丹乃是天下一绝,由此便可知一二。
两个老头斗嘴,许听潮却没有什么兴趣关注,休看歪嘴小葫芦放出的太虚玄光剑声势浩大威能不凡,左寒云三个琼华弟子却并未就此陨落,而是纷纷重伤而逃!这三人保命手段颇为玄妙,又有高人暗中帮忙遮掩,等到许听潮发现,已然错过最好的出手时机。
未能将这夙敌斩杀,许听潮也不太在意,静静站在半空,观看敖珊与人斗法。
这龙族公主已将那鼍龙龙珠炼化了七七八八,一身真气又反转先天,随意一道法术,也不是琼华派的精英们轻易接得下的!围攻敖瑚的几个琼华弟子,早已不知所踪。
敖瑚正跟在自家姐姐身后,一俟对手被姐姐的法术击中,就祭起蟠龙紫金枪猛攻,往往三两下功夫,便把对手斩杀!交战这许久,敖瑚何时这般大杀四方地爽快过?龙吟之声也由先前的焦躁暴怒,变作此刻的得意畅快!这对姐弟所到之处,无不摧枯拉朽,短短时间,就聚起数十人!踏浪和墨鲤联手,实力堪比以为元神高人,琼华派不得不分出十余擅长遁法的弟子与他们纠缠。
两人见敖珊所向披靡,顷刻聚起不少人,也有意识地往她靠近。
十余琼华弟子根本不敢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双方聚拢一处。
三人汇合,爆发出的战力让人侧目!只要被他们盯上,鲜有能够逃脱!且踏浪和墨鲤出手干净利落,几个眨眼,就能把人斩杀!琼华弟子也纷纷走避,在远处结成阵法,数百人的真气合为一道,威能着实恐怖!龙子龙女和妖修,也只能结阵相抗。
能在中层参战的,哪个不是龙宫的佼佼者?龙族阵法甚是霸道,一旦成形,几乎就只有主阵之人才能出手,其余只能被抽取真气,可说生死操于人手!敖珊虽贵为公主,方才表现出的实力也让人侧目,但往日里她威望不显,事到临头,便有许多龙子龙女不服,各自选出带头之人,组成了数个小阵。
敖珊只得敖瑚,踏浪墨鲤三人,以及数十妖修支持,所成之阵,差不多是最寒碜的。
敖珊索性请踏浪和墨鲤退出,让他们从旁协助,爆发出的威能,倒也不比其余几座小阵差了。
如此一来,龙族一方出手更为灵活,但无一能和琼华弟子布成的大阵正面抗衡,几记法术过后,就被压在下风!许听潮默念巫咒,琼华弟子结成的大阵上空,忽然凭空凝出近千枚土黄色的尖锥,瞬间倾泻而下!一个人使出的法术能有多大威能?数百琼华弟子没一个在意,等这些土行尖锥砸到阵法上,他们才后悔不已!轰隆隆巨响声中,大阵被压缩了小半,不少修为稍差的,齐齐喷出一口逆血!不愧为琼华翘楚,才吃了一次大亏,就纷纷一哄而散,架了遁光四处逃窜!数座龙族阵法也瞬间解散,妖修真龙各自选了对手紧追不舍!许听潮遁至敖珊和踏浪墨鲤三人附近,手指连连弹动,道道剑气激射,手下没有一合之敌!敖珊、踏浪、墨鲤也不闲着,法术法器齐出,将被纠缠住的琼华弟子一一斩杀!只见敖珊纤手轻挥,一枚纤细的冰锥瞬息凝成,顷刻间激射而出!那正自与以妖修激战的赭衣琼华弟子,如避蛇蝎般地抽身飞退,手中剑诀变幻,一道赤红剑光斜刺里射来,将冰锥斩做碎末!并非这琼华弟子的剑光威能强大,而是这冰锥本就是寒气凝结,一触即碎!酷寒瞬间爆发,将赤红剑光镀上一层黑色,那琼华弟子周身,也忽然凝出厚厚的冰霜!与其交战的妖修瞅准机会,一拳了结了对手!踏浪和墨鲤紧紧站在一处,身边一道泼天大水夭矫纵横,二人一使冰魄寒光,一使三千飞针!晶莹的光柱当空横扫,中者无不身化寒冰坠落高空;三千飞针化作一道青流,聚散之际,一个个琼华弟子被卷入其中,瞬息便即殒命!另有两头修为浑厚的真龙,三名实力强横的妖修,个个如同虎入羊群!琼华弟子斗志已失,哪里禁得住这几个煞神屠戮?不旋踵,便有琼华长老自西方来救!踏浪祭出的冰魄寒光,正往一狼狈逃窜的琼华弟子后背激射,不想一声怒吼远远传来!小辈尔敢!通体流翠的小山忽然出现,挡住碗口粗的冰魄寒光,表面翠芒微微闪动!一个恍惚,这小山又蓦地消失,陡然出现在踏浪墨鲤头顶,片刻不停地轰然砸下!去!二人身旁环绕的水流盘旋而上,在小山底部撞成一堆飞花碎玉!小山下坠之势也缓了一缓!趁这片刻延误,踏浪墨鲤合光遁走!哪里逃!喝声中,小山又模糊消失,蓦然出现在踏浪墨鲤遁光前方!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当空横捞,扯出一阵阵肉眼可见的涟漪!原来是许听潮直接动用先天真气,往隐身在半空的琼华长老抓去!见许听潮使出的玄门一气大擒拿如此骇人,那琼华长老大惊失色,身形一阵模糊,险险避开清光大手的擒捉!方才现了身形,就见一道金红流光迎面射来,其中锋锐和炽烈,让人汗毛直竖!区区一个炼气境的小辈,怎会有如此可怖的手段?这琼华长老来不及多思索,身形又是一阵模糊,险险避过这次杀身之厄……第一五七章 血海老妖行无忌,琼华龙宫起纷争(六)( )明黄色的雷霆从天而降,一只袖袍真气鼓荡,迎着雷电倒拂而上!噼啪声中,袖袍碎成漫天布片!那琼华长老浑身青光环绕,收回高举的右手,破烂衣袖中,手掌一片焦黑!你就是那太清门许听潮?手掌上青光流转,焦黑的疤痕却丝毫不见收缩减少!这琼华长老心中愈发骇然,惊疑不定地问道。
许听潮面露讥笑,脚下云团化作背后一对五色氤氲的清光羽翼,左手手心一枚寸许长的金红小剑微微颤动,右手却托着个清光流转的黄皮歪嘴小葫芦。
数百丈高的青翠巨峰忽然出现在许听潮头顶,瞬息间轰隆隆压下!云开雾散,海面上一座数十丈方圆的礁石碎成齑粉,百丈之内的海水齐齐陷落!许听潮背后羽翼一扇,周身紊乱的巨力即被排斥一空,只见他身形逐渐模糊,片刻溃散成点点荧光!眼见巨山直直轰入海中不知多深,那琼华长老神色阴沉至极,体表蓦地浮起一副符文密布的青色铠甲!金红流光破空而至,却被忽然出现的青翠小山挡住!这翠山一阵轰隆隆作响,瞬息就分出数十道虚影,布成一座阵法,将那琼华长老护在中心!阵成瞬间,黄皮小葫芦晃晃悠悠地飞来,在阵法上空停住,浑身光芒大炽,无量剑气倾泻而下!几个呼吸的功夫,数十座青翠小山几乎尽数溃灭,只余本体在密集的剑气中苦苦支撑!暴鸣声中溅起的石块,不及飞出多远,就被耀目的剑气斩做尘埃!小山又是一阵模糊,上空小葫芦的歪嘴中忽然喷出一道清光,将其牢牢摄住!小山本已变得虚幻的形象顷刻再次清晰,下方传出那琼华长老惊怒的吼声!金红流光重又激射而回,却只射穿一道虚影!清光大手当空横捞,往黄皮小葫芦一侧抓下!周围虚空泛起阵阵涟漪,一个狼狈的身影跌出,来不及躲闪,就被碗口粗的晶莹光柱击中,铠甲上眨眼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周身青光一阵流转,就将冰霜驱散,这琼华长老却没能躲过当头拍下的大手,被捉住的瞬间,只发现数百符文穿透铠甲,印入浑身经脉,数百年苦修的真气尽数被封禁镇压!身上铠甲被大手一握,嘭地一声碎裂成点点青光!被三个小辈生擒活捉,这位琼华长老羞愧难当,满脸死灰色!许听潮却不去管他,将那失了操控的青翠小山摄入黄皮小葫芦。
本命法宝被抹去印记,这琼华长老脸色一白,精神萎靡大半!随手把小葫芦召回,许听潮轻轻捉住一晃,葫芦嘴中就喷出一座拳头大的缩微小山。
这小山通体流翠,仿佛美玉筑就,只看外表,便知其不凡!稍稍打量了一阵,许听潮就把小山抛向踏浪墨鲤二人。
踏浪笑呵呵地伸手来接,却被墨鲤一巴掌拍开!这鱼妖将小山抢到手里,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踏浪只得在旁边尴尬地抹鼻子。
本命法宝就如此被送了人,那琼华长老又是心痛又是愤怒,惨白的脸上竟先后浮现出青红二色!察觉到手中俘虏的变化,许听潮神色一冷,伸手将他摄了过来!好徒儿,乖乖了不得!元神未成就这般凶悍,颇有为师当年风范!上空忽然涌出一片浓稠的血云,正自交战的真龙和琼华元神纷纷走避不迭,这废物暂且让为师给你收着,正好祭炼成一头血煞妖!血云垂下,轻易冲散清光大手,将那琼华长老一裹,就往天空升去!且不说旁人大惊失色,许听潮哪里买这血海老妖的帐?脸色一沉,抬手射出金红小剑!金红小剑迎风长作十余丈,往那垂下的血云斩去!眨眼间,巨剑血云相触,却不曾发出半点声息!那血云仿佛韧性十足的蛛丝弓弦,吃巨剑一斩,只是往旁边荡出数百丈远!巨剑上金色火焰熊熊燃烧,也不能损伤其半分!乖徒儿,这琼华派的老小子与你无亲无故,还救他作甚?待得此间事了,你便要与为师修炼无上大(蟹)法去了,这老小子正好给你做滋养元神的肥料!血妖道友,小辈行事鲁莽,得罪了令徒,便交给在下处置,定让道友满意,如何?白色剑光卷向血云某处,苍老的声音在虚空响起,言下之意,竟是认定许听潮为血海老妖的弟子!这声音出自琼华太上长老,许听潮早已听过一回,因此瞬间就认了出来,只是这老儿所说,未免让人不喜。
嘿嘿,赵家小子,与老妖称道论友,你还差得远!前几次不欲理睬于你,如今又要坏老妖好事,却是饶你不得!呔!血色剑气劈下,正中那翻卷的白色剑光,撞击瞬间即化作淡淡的血芒,附在剑光表面!白色剑光瞬间就迟缓了七八分!速速离去,若迟疑片刻,休怪老妖心狠手辣!血海老妖与琼华太上长老斗法,许听潮也未曾闲着。
见金红巨剑奈何不得那血云,索性将丹田真气提起,一道法诀打在剑身上!金红巨剑瞬间变为炽白,恍若正午的太阳,其光芒之猛烈,让人不能直视!外表不俗,威能亦是大增,剑刃轻易切入血云!咦?!血海老妖惊呼一声,好徒儿!何时把一身真气反转先天?为师衣钵有托矣!哈哈哈……狂笑声中,血云光芒大作,将炽白巨剑弹开,汩汩翻滚间,将那血芒中挣扎的白色剑光裹住!琼华太上长老自然不可能被血海老妖一句话吓走,正默默运使真气炼化剑上血芒,却不想忽然糟了此大厄!本命飞剑就要被污秽,这老怪哪里还顾得上矜持?使出虚空挪移之术,瞬间出现在血云旁边,招手将飞剑摄回,运起真气一抖,却未能将剑身上的血芒抖落!见过祖师/师叔/师伯/师尊!有虚境高人插手,琼华龙宫双方早停了争斗,琼华派中人,无论低阶炼气弟子,还是元神长老,齐齐躬身向血云旁边那相貌奇古的灰衣老者行礼!这老儿却只是一挥袖,琼华门人尽数起身!敖珊遁至许听潮身边,紧张地拉住他的右手!踏浪墨鲤也靠拢过来,踏浪满面兴奋,墨鲤却神色凝重。
见过敖宏道友!灰衣老者正运转真气压迫剑上血芒,忽然神色一动,朝东方淡淡一拱手。
血海老妖嘿嘿冷笑,龙宫众人却无不大惊失色,纷纷转身拜倒行礼!见过老祖宗!免了免了!这敖宏是个身着锦袍、面如冠玉的俊美年轻人,任谁也想不到,他竟是个活了数万年的积年老怪,东海龙族的主心骨!被一道柔和的潜力托起,敖珊看着凌空而立的敖宏,双目中异彩连连!许听潮看了那面目俊美的锦衣青年一眼,环绕身边的炽白巨剑上,光芒不可见地闪了一闪。
敖宏忽然朝二人微微一笑,扭头对某处虚空说道:殷前辈,太虚道友,姜道友,你们太清门这后辈娃娃,当真有趣得很,竟然吃老龙的干醋!能被敖宏称作前辈道友的,除了虚境老怪还能有谁?太清门一次就来了三个,怎不让人惊骇欲绝?尤其是素来对太清门不满的琼华派弟子,个个心中惴惴!左暝面上更是阴晴不定,却不敢抬眼去看。
许听潮在踏浪和墨鲤怪异的目光注视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敖珊一脸嗔怪,伸出纤纤玉手,在许听潮腰间狠狠掐了一把!敖宏视线落处,虚空微微晃动,走出一前两后三个道人来。
前面那道人黑须黑发,身着一袭青色道袍,神完气足精神矍铄,朝敖宏微微点头,笑道:宏小子你生就一副俊脸,还保养得这般好看,便是老道见了,也要嫉妒三分,许家娃娃吃醋,也是情理之中!殷老道身后二人,左方是太虚,右方是一个装扮与殷老道有八分相似的黑发道人。
待殷老道说完,这二人才向敖宏拱手。
见过道友!苍老和清越两种声线混杂一起,却并未让人觉得有半点突兀!敖宏眉目含笑,取出一柄折扇,放到面前刷地打开,轻轻扇动,赫然一副浊世佳公子的做派!竟似乎是默认了殷老道的说法!几个虚境老怪打趣,许听潮却不敢半分怠慢,恭恭敬敬地向三个老道施礼!踏浪墨鲤也赶紧站到许听潮身后,拜倒在半空!见过……叫师叔祖!至于他二人……称一声师伯就是!见过师叔祖!见过两位师伯!以前并不是这般称呼太虚真人的,尽管觉得有些别扭,许听潮还是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殷老道抚须而笑:你这娃娃一身宝物,连老道也颇为眼红!传你一门聚元灵术,算作见面礼!语毕,这老道屈指弹出一道清光,没入许听潮眉心。
许听潮大喜拜谢,殷老道笑眯眯地受了。
师侄的身家还及不上师叔,就不拿宝物献丑了!许家娃娃,师伯见你方才应付那琼华元神颇为吃力,就传你一道虚空挪移之术如何?许听潮自是同样大喜拜谢!嘿嘿,你们几个老小子一唱一和,莫非以为这般做派,老妖就会放弃一佳徒不成?第一五八章 血海老妖行无忌,琼华龙宫起纷争(七)( )明黄色的雷霆从天而降,一只袖袍真气鼓荡,迎着雷电倒拂而上!噼啪声中,袖袍碎成漫天布片!那琼华长老浑身青光环绕,收回高举的右手,破烂衣袖中,手掌一片焦黑!你就是那太清门许听潮?手掌上青光流转,焦黑的疤痕却丝毫不见收缩减少!这琼华长老心中愈发骇然,惊疑不定地问道。
许听潮面露讥笑,脚下云团化作背后一对五色氤氲的清光羽翼,左手手心一枚寸许长的金红小剑微微颤动,右手却托着个清光流转的黄皮歪嘴小葫芦。
数百丈高的青翠巨峰忽然出现在许听潮头顶,瞬息间轰隆隆压下!云开雾散,海面上一座数十丈方圆的礁石碎成齑粉,百丈之内的海水齐齐陷落!许听潮背后羽翼一扇,周身紊乱的巨力即被排斥一空,只见他身形逐渐模糊,片刻溃散成点点荧光!眼见巨山直直轰入海中不知多深,那琼华长老神色阴沉至极,体表蓦地浮起一副符文密布的青色铠甲!金红流光破空而至,却被忽然出现的青翠小山挡住!这翠山一阵轰隆隆作响,瞬息就分出数十道虚影,布成一座阵法,将那琼华长老护在中心!阵成瞬间,黄皮小葫芦晃晃悠悠地飞来,在阵法上空停住,浑身光芒大炽,无量剑气倾泻而下!几个呼吸的功夫,数十座青翠小山几乎尽数溃灭,只余本体在密集的剑气中苦苦支撑!暴鸣声中溅起的石块,不及飞出多远,就被耀目的剑气斩做尘埃!小山又是一阵模糊,上空小葫芦的歪嘴中忽然喷出一道清光,将其牢牢摄住!小山本已变得虚幻的形象顷刻再次清晰,下方传出那琼华长老惊怒的吼声!金红流光重又激射而回,却只射穿一道虚影!清光大手当空横捞,往黄皮小葫芦一侧抓下!周围虚空泛起阵阵涟漪,一个狼狈的身影跌出,来不及躲闪,就被碗口粗的晶莹光柱击中,铠甲上眨眼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周身青光一阵流转,就将冰霜驱散,这琼华长老却没能躲过当头拍下的大手,被捉住的瞬间,只发现数百符文穿透铠甲,印入浑身经脉,数百年苦修的真气尽数被封禁镇压!身上铠甲被大手一握,嘭地一声碎裂成点点青光!被三个小辈生擒活捉,这位琼华长老羞愧难当,满脸死灰色!许听潮却不去管他,将那失了操控的青翠小山摄入黄皮小葫芦。
本命法宝被抹去印记,这琼华长老脸色一白,精神萎靡大半!随手把小葫芦召回,许听潮轻轻捉住一晃,葫芦嘴中就喷出一座拳头大的缩微小山。
这小山通体流翠,仿佛美玉筑就,只看外表,便知其不凡!稍稍打量了一阵,许听潮就把小山抛向踏浪墨鲤二人。
踏浪笑呵呵地伸手来接,却被墨鲤一巴掌拍开!这鱼妖将小山抢到手里,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踏浪只得在旁边尴尬地抹鼻子。
本命法宝就如此被送了人,那琼华长老又是心痛又是愤怒,惨白的脸上竟先后浮现出青红二色!察觉到手中俘虏的变化,许听潮神色一冷,伸手将他摄了过来!好徒儿,乖乖了不得!元神未成就这般凶悍,颇有为师当年风范!上空忽然涌出一片浓稠的血云,正自交战的真龙和琼华元神纷纷走避不迭,这废物暂且让为师给你收着,正好祭炼成一头血煞妖!血云垂下,轻易冲散清光大手,将那琼华长老一裹,就往天空升去!且不说旁人大惊失色,许听潮哪里买这血海老妖的帐?脸色一沉,抬手射出金红小剑!金红小剑迎风长作十余丈,往那垂下的血云斩去!眨眼间,巨剑血云相触,却不曾发出半点声息!那血云仿佛韧性十足的蛛丝弓弦,吃巨剑一斩,只是往旁边荡出数百丈远!巨剑上金色火焰熊熊燃烧,也不能损伤其半分!乖徒儿,这琼华派的老小子与你无亲无故,还救他作甚?待得此间事了,你便要与为师修炼无上大(蟹)法去了,这老小子正好给你做滋养元神的肥料!血妖道友,小辈行事鲁莽,得罪了令徒,便交给在下处置,定让道友满意,如何?白色剑光卷向血云某处,苍老的声音在虚空响起,言下之意,竟是认定许听潮为血海老妖的弟子!这声音出自琼华太上长老,许听潮早已听过一回,因此瞬间就认了出来,只是这老儿所说,未免让人不喜。
嘿嘿,赵家小子,与老妖称道论友,你还差得远!前几次不欲理睬于你,如今又要坏老妖好事,却是饶你不得!呔!血色剑气劈下,正中那翻卷的白色剑光,撞击瞬间即化作淡淡的血芒,附在剑光表面!白色剑光瞬间就迟缓了七八分!速速离去,若迟疑片刻,休怪老妖心狠手辣!血海老妖与琼华太上长老斗法,许听潮也未曾闲着。
见金红巨剑奈何不得那血云,索性将丹田真气提起,一道法诀打在剑身上!金红巨剑瞬间变为炽白,恍若正午的太阳,其光芒之猛烈,让人不能直视!外表不俗,威能亦是大增,剑刃轻易切入血云!咦?!血海老妖惊呼一声,好徒儿!何时把一身真气反转先天?为师衣钵有托矣!哈哈哈……狂笑声中,血云光芒大作,将炽白巨剑弹开,汩汩翻滚间,将那血芒中挣扎的白色剑光裹住!琼华太上长老自然不可能被血海老妖一句话吓走,正默默运使真气炼化剑上血芒,却不想忽然糟了此大厄!本命飞剑就要被污秽,这老怪哪里还顾得上矜持?使出虚空挪移之术,瞬间出现在血云旁边,招手将飞剑摄回,运起真气一抖,却未能将剑身上的血芒抖落!见过祖师/师叔/师伯/师尊!有虚境高人插手,琼华龙宫双方早停了争斗,琼华派中人,无论低阶炼气弟子,还是元神长老,齐齐躬身向血云旁边那相貌奇古的灰衣老者行礼!这老儿却只是一挥袖,琼华门人尽数起身!敖珊遁至许听潮身边,紧张地拉住他的右手!踏浪墨鲤也靠拢过来,踏浪满面兴奋,墨鲤却神色凝重。
见过敖宏道友!灰衣老者正运转真气压迫剑上血芒,忽然神色一动,朝东方淡淡一拱手。
血海老妖嘿嘿冷笑,龙宫众人却无不大惊失色,纷纷转身拜倒行礼!见过老祖宗!免了免了!这敖宏是个身着锦袍、面如冠玉的俊美年轻人,任谁也想不到,他竟是个活了数万年的积年老怪,东海龙族的主心骨!被一道柔和的潜力托起,敖珊看着凌空而立的敖宏,双目中异彩连连!许听潮看了那面目俊美的锦衣青年一眼,环绕身边的炽白巨剑上,光芒不可见地闪了一闪。
敖宏忽然朝二人微微一笑,扭头对某处虚空说道:殷前辈,太虚道友,姜道友,你们太清门这后辈娃娃,当真有趣得很,竟然吃老龙的干醋!能被敖宏称作前辈道友的,除了虚境老怪还能有谁?太清门一次就来了三个,怎不让人惊骇欲绝?尤其是素来对太清门不满的琼华派弟子,个个心中惴惴!左暝面上更是阴晴不定,却不敢抬眼去看。
许听潮在踏浪和墨鲤怪异的目光注视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敖珊一脸嗔怪,伸出纤纤玉手,在许听潮腰间狠狠掐了一把!敖宏视线落处,虚空微微晃动,走出一前两后三个道人来。
前面那道人黑须黑发,身着一袭青色道袍,神完气足精神矍铄,朝敖宏微微点头,笑道:宏小子你生就一副俊脸,还保养得这般好看,便是老道见了,也要嫉妒三分,许家娃娃吃醋,也是情理之中!殷老道身后二人,左方是太虚,右方是一个装扮与殷老道有八分相似的黑发道人。
待殷老道说完,这二人才向敖宏拱手。
见过道友!苍老和清越两种声线混杂一起,却并未让人觉得有半点突兀!敖宏眉目含笑,取出一柄折扇,放到面前刷地打开,轻轻扇动,赫然一副浊世佳公子的做派!竟似乎是默认了殷老道的说法!几个虚境老怪打趣,许听潮却不敢半分怠慢,恭恭敬敬地向三个老道施礼!踏浪墨鲤也赶紧站到许听潮身后,拜倒在半空!见过……叫师叔祖!至于他二人……称一声师伯就是!见过师叔祖!见过两位师伯!以前并不是这般称呼太虚真人的,尽管觉得有些别扭,许听潮还是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殷老道抚须而笑:你这娃娃一身宝物,连老道也颇为眼红!传你一门聚元灵术,算作见面礼!语毕,这老道屈指弹出一道清光,没入许听潮眉心。
许听潮大喜拜谢,殷老道笑眯眯地受了。
师侄的身家还及不上师叔,就不拿宝物献丑了!许家娃娃,师伯见你方才应付那琼华元神颇为吃力,就传你一道虚空挪移之术如何?许听潮自是同样大喜拜谢!嘿嘿,你们几个老小子一唱一和,莫非以为这般做派,老妖就会放弃一佳徒不成?第一五九章 数十韶华尽蒙尘,破尽桴槎归本真(一)( )果然!果然!好!好!好!哈哈哈……血海老妖偌大凶名,相貌却半点不见暴戾,乃是一青衫髭须的中年人,除去眼中莫名闪动的血光,与塾中教书先生倒有七八分相似。
这老妖正自打量血云中盘膝而坐的许听潮,面上神采奕奕,继而仰天大笑,状甚豪迈,俨然那抨击时弊、指点江山的疏狂儒生!这老怪物长得并不惹人厌烦,许听潮却始终目光冰冷,身上真气鼓荡,缓缓消磨捆缚在周身的血色丝线!嘿嘿,乖徒儿,你若是早些晋阶元神,或许还有几分可能,此刻么……哼哼!血海老妖脸上神色,陡然由欣喜赞赏变为蔑视讥讽,许听潮索性将双目闭上,只不过外放的真气陡然狂躁了三分!目光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血海老妖忽然心平气和地开口了。
乖徒儿,你可知此界开辟已有多少年?许听潮不答,血海老妖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自太古混沌神魔陨落,演化洪荒大地,至今已有数万万载矣!如此悠悠岁月,诞生过多少英杰?然今日又有几人存留?大道之艰辛,非是你想的那般容易!我且问你,你是否自觉资质过人,若要长生久视,不过反掌之间?许听潮不言不动,只管运起真气,狠狠与周身血丝绞杀!血海老妖也不生气,不过声音却逐渐转厉!你眼中的长生大道,可就是晋入元神,堪可保住自家小命,不使肉躯腐朽,神魂衰竭,进而缓缓打磨,以期有一二可能,窥得那炼神返虚的门径?许听潮脸上神色微动,血海老妖冷哼一声,袖袍一抖,十余个面目呆滞的僧俗道人出现在血云上,每人头顶,皆有个形貌酷似颜色各异的拳头大小人儿静静悬浮。
这十五个琼华长老,或是资质过人,或是道心坚毅,或是大机缘加身,方有元神大成,与天地同寿的造化!现如今却如何,还不是被为师随手灭杀,成了神魂散尽的行尸走肉?许听潮蓦然睁开眼睛,视线在这十余人身上掠过,面色微微改变!非是怕了,他陡然想起初出山门时,百花岛神符洞中那无名元神前辈无奈留下传承,归元寂灭,终化作一抔尘土!陶师伯怅然若失,喃喃念叨元神,元神,顷刻黯然离去!极乐真人一代枭雄,却最终也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那为妻女复仇的东海散仙,修为更早早晋入虚境,其寿数万年,还不是燃尽一身精气神,俄而修为尽丧,只余一丝元灵转世?阴阳窟倪黛眉阻挠自己成道,被太虚挥手抹杀!巫老魔为势所迫,委身太清门,做那前途未卜的地煞峰主!大漠深峡,沉阴古洞中,五方真灵困仙阵,封印冥河虚境强者千年,两位布阵元神空慧和一元子,更是魂飞魄散,元神法体为他人驱策!再有齐艳师叔复仇,道魔数位元神陨落,或神魂俱灭,或转世重修!天魔炽奴被禁封魔珠,夺舍自己不成,只得苦苦哀求,以期一线生机!还有定胡城大战,被自己偷袭,肉身尽毁,元神受缚的魔门元神,以及今后十七年争斗中或陨落或肉身被毁的十余道魔长老!更有那寿元枯竭的叔伯辈,纷纷赶赴沙场,为师门尽责之余,期冀生死之间大彻大悟,踏入元神大道、长生之门!再者就是一朝被制,处处受人驱使的兵家三元神和落鹰崖之主;死于己手的大夏朝柱国大将军黄骖,无主元神犹自在泥丸宫中静静浮沉!更休提祖巫殿内那高不可攀的大巫,彻地蚓,以及极北处三道强横气息的主人!这等强横的生灵亦落了个精气被禁的结局!最后便是乱云礁大战,被自己生擒夺宝的琼华元神娄椿!凡此种种,无不应证血海老妖所言,成就元神,也不过苟全于天地,时时都有灾劫临身,一个不慎,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尽管许听潮依旧相信,元神大道,自己确实唾手可得,也不禁暗自凛然!这世间的强者何其多也,挥手之间能要了自己性命的虚境高人,除去已经现世的,还不知有多少蛰伏于天地!能威胁到自身安危的元神高人,其数目不就更多?原本五年游历东海,元神大成不过一线之间,然自从遇得敖珊,此事便渐成镜花水月!是敖珊为自己命中注定的劫难?非也,只因自己的心思已然不再,虽修为境界犹存,亦如同明珠蒙尘,华光尽敛!血海老妖强行将自己带走,未使不是一件好事。
若要与敖珊瀚海再聚,长相厮守,摆脱这老怪物挟制便成为必须!如何为之?不过提升修为罢了!一念及此,许听潮便重新沉下心思,默默感应那忘却了许久的屏障。
就如同这大海,宁静过后,必定有惊涛骇浪,或许是感于许听潮心中的决绝,那似有若无、如岳耸峙的屏障,此刻竟无比清晰,也不再似之前那般高不可攀,反倒像风化已久的山石,随时都会崩碎倾覆!经脉丹田中流动的真气,愈发躁动了!毕竟是自身修为和碍难,交感之际,不外如是!血海老妖哈哈大笑:乖徒儿,莫急莫急!区区元神,眨眼便可凝就!为师带你去个妙处,必定让你事半功倍!这门血妖通天大(蟹)法,你且记下了!一道血光脱手飞出,顷刻没入许听潮眉心!这血芒冲入泥丸宫,便化作数千万言血色篆文,许听潮却不去理会,念头一动,无数五色氤氲的清光文字浮现而出,与那血色篆文争锋相对!痴儿!痴儿!血海老妖的声音忽然传入神魂深处,你修炼这三道法门,确为此界顶尖,鲜有出其右者!可惜一道残缺,两道晦涩,无有名师指点,这般乱七八糟地汇成一堆,要修炼到何年何月才能有所成就!为师传下的大(蟹)法,直入混元大道,你怎的还不知该如何取舍?这老妖说得好听,许听潮却依旧不为所动,只一门心思地参悟泥丸宫中那混杂而成的无名法诀。
罢罢罢!血海老妖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既不愿舍去,为师便助你一臂之力!言毕,屈指弹出一道血芒!这血芒直入许听潮泥丸宫,只一绞,就将那洋洋洒洒的五色清光古文打碎!稍一盘旋,不知怎的,又自云雾伸出拉出数万言粉色妖文!血芒将二者混杂,自身也忽然化作不知多少白色文字,纵横纷飞,顷刻搭成框架,五色清文和粉色妖文纷纷来附,不到一个时辰,就化作一篇崭新的灵文宝字!许听潮从头到尾目睹了这般变化,心中骇然有如怒海狂涛!这老妖何等手段,竟能洞悉自己藏于神魂深处的灵狐心经?!若有心,还有何事能够瞒过他的探查?乖徒儿莫惊,为师如今落魄不堪,比不得当年万一,但这上观九霄、下通幽冥的本事,却还残留了几分。
你心中所想,为师不过能稍稍感应几分,方才只是不忍那灵狐心经蒙尘自晦,索性一并提出,融入这新成的法门中!你且看看,可还满意?这老妖一番解释,许听潮虽不尽信,却也稍稍安心了些。
老妖将法诀打碎,他倒是不怎么吃惊,只因他早将原先内容牢牢记住,若要重现,不过一念之间。
而这老妖口气甚大,其修订而成法诀是个什么样子,许听潮真有些好奇,稍一犹豫,便将念头沉入!只读了数千言,许听潮就又是骇然又是惊喜!这法诀深奥玄妙处,不知比单独的太虚秘录,太虚衍光录,五行灵火真经,灵狐心经四部法诀强出多少,但偏偏轻易就能参悟!原来每到晦涩处,就有白色文字详细注解,如此一来,就好比名师耳提面命,参悟起来如何能不快?如饥似渴地将这亿万文字囫囵记下,许听潮不禁眉头微皱,这法门固然渊深难测,但只涉及功法根本,没有半点附带神通。
尽管心有遗憾,许听潮也只好默默按下,稍稍回想一阵,才开口问道:何为太乙,大罗,混元?见许听潮终于说话,血海老妖不禁捻须大笑!太古以降,仙人之下共分四境,由低而高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合道之后,即是天仙,其上又有太乙,大罗,混元三境。
你且记好了,天地有寿而混元不灭,只有证得那混元大道,可在鸿蒙混沌中畅游修行,才算是真正的长生久视,不死不灭!而如此境界,亦非万事无忧,需知鸿蒙之中,有无数混沌神魔横行,其修炼不知多少元会,却也有殒身大劫!这方天地,便是数百混沌神魔争斗陨落后,遗蜕堆叠演化而成!此当为前车之鉴!许听潮垂首沉思,这老妖所言,大半闻所未闻,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观其言行,似乎真想把自己收作传人,诓骗的可能不大。
只是真如他所说,未免也太过骇人了些!第一六零章 数十韶华尽蒙尘,破尽桴槎归本真(二)见许听潮心有疑惑,血海老妖却不在意,他这般匪盗行径,若要让人心服口服,丝毫戒惧也无,才当真是怪事!这老妖嘿嘿一笑,脚下血云翻翻滚滚,霎那间不知遁出几千万里!许听潮有了决定,就把自身处境抛到脑后,三两日功夫,将那血海老妖整理的法诀参悟了个开头,取出一粒还真丹服下,静静修炼起来……乖徒儿,到了!许听潮闻言,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身下血云已然尽数收敛,游目四顾,入眼却是茫茫血色海洋,上空阴云翻涌,空气中的腥咸味道更盛三分,还带上些许阴冷的气息。
此地当为幽冥血海!这年余修行如何,可凝就元神否?随时均可!许听潮冷声回答。
徐海老妖面上露出几分喜色,颇为欢畅地说道:你先歇息几日,为师尚需准备一二。
此次晋阶,有为师守护,当无人敢来搅扰,只是有件事情,须得先与你说清楚!前番你夺了琼华派的玄元癸水旗,又露了玄元斩魂刀,此二者皆为琼华传世奇珍,那赵老儿定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他奈何你不得,怕是会将注意打到旁人身上!许听潮顿时脸色一变!嘿嘿,为师在你那心上人泥丸宫中留了一具血煞妖,月前传回消息,这龙族公主,已被人‘请’到琼华做客去了!不过乖徒儿尽管放心便是,有龙族撑腰和血煞妖坐镇,琼华派还没胆子害了那女娃娃!至于英雄救美这档子好事,自然留给乖徒儿你去做!血海老妖得意洋洋,似乎颇为自己这般安排沾沾自喜!瞅了许听潮几眼,见这小子仅是焦躁之色一闪,便即恢复平静,心下甚为满意,原本准备好的措辞,也就咽回肚里。
畅快地大笑一声,挥手放出十余血煞妖,在方圆数千里忙忙碌碌,布置起阵法来!数日之后,大阵已成,血海老妖挥手开启,只见数万里方圆的血气,浩浩荡荡地汇聚而来,不到半日,就将大阵变作修罗血狱一般!血海老妖这才化作一道血云,眨眼间把整座大阵充斥,吸噬聚集而来的血气,翻涌绞缠间,径直祭炼起来!不过数日,阵中血气腥臭阴气尽除,变得馥郁芬芳!许听潮不禁动容,这老妖好大的本事,竟以一人之力,将这无量血气祭炼到血海生香的程度,其法力之精纯浑厚,委实骇人听闻!这般血气不啻最纯粹的精血,且由血海中聚拢而来,可称无主,若是凝结元神时吸纳炼化,当为一大助力!心中才这般做想,阵中就传来老妖的喝声:乖徒儿,还不快快入阵!元神大道,便在眼前!这老妖一边呼喝,一边把自身所化血云往大阵之外挪移,片刻功夫,就化作一道莫大的血环,紧紧贴在大阵边缘!略略环顾四周,还真如血海老妖说的那般,根本没有半个修士的踪影,许听潮才架起遁光,直直冲入大阵当中。
这便宜师傅在幽冥血海的凶名似乎不小,如此倒也正好,此次凝结元神,看还有谁来阻挠!入得阵中,许听潮就觉得一阵挪移变幻,方才站稳身形,脑中眩晕都不曾完全消去,血海老妖的声音又传来:乖徒儿,为师这化神之法非同一般!身上的零碎就暂且帮你保管了!也不去理会许听潮的反应,周围血气中蓦地窜出一道血芒,围着他一绕,就将身上遗物剥得干干静静,就连放在丹田温养的摩云翅,都被轻易摄出!血芒裹挟了诸般物事,一头扎进翻涌的血气中,不见了踪影!许听潮心中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强自按捺心中怒火,挥手凝出一袭黑衫,一件披风,便盘膝坐到血气之上,闭上了眼睛。
凝结元神非同小可,许听潮心中有气,自然不会贸然行事,这般静坐,只为平复心中情绪,再徐徐图之……血海老妖拿了许听潮的衣衫,也不知忌讳,将披风衣衫塞入那腰带中,顺手取出几件宝物把玩起来。
这老妖首先看了看一团五色氤氲的清光云雾,却直接摇摇头,塞回腰带中。
玄元癸水旗和玄元斩魂刀两件仙府奇珍,似乎也入不得他的法眼,试着驱使了几回,就面无表情地扔到一边。
反倒是那黄皮歪嘴的小葫芦,被其拿在手中,啧啧赞叹了好半天,才万分不舍地放下。
除了这几件,还能被这老妖看得上眼的,就只剩下仙命傀儡,一对黑不溜秋的铁翅,一柄巨斧,一只数丈长的金角。
血海老妖把仙命傀儡在手中抛了几抛,眼中血光闪动,喃喃自语道:此物倒是好东西,可惜炼制材料太差,于老妖并无用处……嘿嘿,就算有用也不能拿,这东西似乎是乖徒儿给他那宝贝姐姐留下的!若是乱来,这小子非得与老妖拼命不可!咦,这鸟翅膀倒也不凡,比那摩云翅还要胜上一筹!巫族的斧头,究竟何物铸就,老妖竟然看不出来,不过定然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彻地蚓金角!土行元力竟这般纯粹!乖徒儿,这三件宝贝暂借师傅一用,数年后定然还你一件了不得的宝物!血海老妖冲阵法之内大吼了一声,也不管许听潮听到没有,挥手将那黑翅膀,大巫斧头和彻地蚓金角收了!阵中,许听潮正自闭目宁心静气,听得这老妖的声音,脸上肌肉动了几动。
鹰王铁翼,大巫巨斧和彻地蚓金角,两件是自己不能驱使的宝物,一件是珍惜无比的灵材,被这便宜师傅拿去,重新炼制成一件法宝,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许听潮倒是不大担心血海老妖会把东西私吞了,他有九成肯定,这老妖对自己并无恶意。
一来是自身感觉,二则是这年余来,丹田中那猫耳小人一直化作猫耳小草,盘踞在木丹之上,丝毫不像之前遇到凶险那般,化作人形,将参娃抱在怀中,一双漆黑眸子警惕地四下打量!如此,数月时光匆匆而过!这天,大阵中忽然传出一阵莫名的骚动……第一六一章 数十韶华尽蒙尘,破尽桴槎归本真(三)大阵边缘的血环中忽然凝出个髭须青衫的中年人,双目血芒闪闪,眨也不眨地盯住大阵中心处!十余血色人影齐齐飞出,或上天或入海,顷刻分散到方圆万里的范围之内!方圆数万里的天地灵气,方佛受了什么召唤,百川归海般地往大阵涌来,其间更夹杂丝丝缕缕的阴冷冥气!两刻不到,大阵周围就浮现白黑青红黄点点斑斑的五色光团,飞蛾扑火般冲进阵法内部!阵中血气逐渐翻涌,扑入的光团越多,涌动就愈发剧烈,小半个时辰,便如同怒海狂涛,无量血气涌起,相撞,再破碎成丝丝缕缕的血气,被大阵吸噬而回!血海大阵上方不知多高处,忽然裂开一个五色斑斓的裂缝,十余丈粗细的五色光柱醍醐灌顶般激射而下,正正没入大阵中心!阵中翻涌的血气蓦然一滞,立即腾地燃起数十丈高的血色火焰!血海老妖面露兴奋,双目中血芒剧烈闪动:这等声势,比当年老妖修炼元神时,可大了不知多少倍!倒不枉老妖一番心血!良久,这老妖又感慨一声:有师傅就是好啊!脸上黯然一闪而逝,血海老妖便自恢复了平静,只是眼中血芒又剧烈了几分!啊——一声痛楚的大喝传出,血焰正中忽然升起个数千丈高下的巨人!身形飘飘荡荡,沐浴在五色光柱下,肉眼可见地凝实起来!便在这巨人现身的霎那,周围数万里虚空,同时裂开不知多少漆黑的缝隙,猎猎罡风从中吹出,又有无数鬼物修罗和魔头生出,齐齐嘶嚎怪叫,乘了罡风往这巨人冲刷而来!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幕浮现,把巨人映照得仿佛金身佛陀!罡风肆虐,却吹不进这层薄薄的屏障!乘风而来的鬼物、修罗、魔头,在淡淡金光照耀下,纷纷凄惨呼号,顷刻化作屡屡黑烟!更有下方血焰舔舐,无数魔怪恐惧挣扎,还是逃不开被无形力量吸附,落入血焰中烧成虚无的命数!修行一道,不外乎夺天地造化以养己身!许听潮有两次凝结元神的经历,虽说尽数因种种缘由半途而废,但其神魂之强大凝实,非同一般,修为更是浑厚得不可思议,又在祖巫殿中把一身真气反转先天,此刻更有血海老妖布下的大阵相助,再结元神,可说是天哭地泣!其速之迅猛,竟是让天地连劫云都来不及凝聚,就被破碎虚空,摄夺来无量灵气!天道至公,并不曾因许听潮的惊才绝艳,就放任不管不顾,而是顷刻便生出恐怖百倍的劫难!只听轰响连天,雷鸣阵阵,巨人上空极高处,以五色光柱射出的裂隙为中心,瞬息间就凝聚出数万丈的暗红劫云!方圆万里的海面,生生被天地巨力压出个巨大的锥形深坑!血焰大阵本来依海面布置,此刻却悬浮于海面上方,最低处就在大阵中心,巨人脚下!仔细看时,竟比往常低出千余丈!丝丝缕缕的血气从深陷的海面溢出,被扯入熊熊燃烧的大阵之中!而天地之怒却不止于此,方圆数万里的漆黑裂隙,陡然增大十倍!罡风呼啸,蚀骨**,其猛烈处,百倍于前!就连感应而生的的鬼物修罗和魔头,都齐齐长大十倍,数量更是猛增九倍!反观巨人,虽说这片刻功夫,身形就凝实了数十倍,体外金光更是浓烈得不可逼视,却也只能堪堪挡住呼号的罡风,风中魔怪更是顶住金光,不理会身躯被灼得黑烟滚滚,也要赶上前来,往金色屏障上狠狠挠一爪子,然后被反震得形神俱碎!体外金光摇摇欲坠,头顶暗红劫云滚滚转动,各色雷霆恍若云中潜龙,蜿蜒流窜,随时都会降下!巨人却是一脸淡然,抬头凝视,腰背笔直,手中十余丈长的金红巨剑颤鸣不已!似乎是这般桀骜不驯,惹怒了天地,只听咔嚓一声炸响,丈许粗的赤红雷霆当头降下!巨人的身形被这雷鸣震得一阵模糊,手上动作却半点不慢,抬手间,金红巨剑激射而上,将那赤红雷霆一劈两半,更逆流而上,眼看就要斩入劫云之中!咔嚓!五道雷霆齐齐袭至,分白黑青红黄五色,只一击,就将金红巨剑劈得溃散成漫天金红符箓!巨人一招手,纷飞的符箓瞬息湮灭,又在他掌心重新凝聚,顷刻便是一柄十余丈长的金红巨剑!巨剑成型,没有半分停留,化作一道刺目的流光,围绕身旁上下盘旋,只听惨嚎连连,成千上万的魔怪被斩杀一空!喀嚓——一青一红两道雷霆接连劈下,环绕巨人身边的金红流光迎头而上,将两道雷霆逐一斩灭,便折回身旁,不再去撩拨上空那暗红的劫云!大阵之外,血海老妖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过眉头依旧微皱。
www.shouda8.com首发这小子只以佛门真气抵御罡风魔怪,如此一来,岂不是天大好处都要被那贼秃真气得了去?佛门最喜降妖伏魔,这老妖自然不愿看到自家乖徒儿把佛门真气修得浑厚无比!手腕一翻,掌中出现个清光蒙蒙的黄皮歪嘴小葫芦,不过血海老妖却的动作也到此为止。
原来阵中那巨人忽然将金色光幕化作一件丝帛般的屏障,紧紧贴在身旁,同时放出一层清光,将无尽罡风魔怪抵住!这清光五色氤氲,其中隐有白黑青红黄五道光芒盘旋流转。
血海老妖仔细看时,只见每道光芒顶端,都有一枚滴溜溜旋转不停的丹丸,尤其是那青色的木丹,被一卷发猫耳的小女娃娃和一白胖参娃紧紧抱住,周围还有一道五彩环绕守护!两个娃娃神色惊恐,猫耳小人儿闭上眼睛不敢睁开,参娃却有些呆头呆脑,虽然心中畏惧,却忍不住扭头四处乱看,一见有魔怪扑来,赶紧收身缩脖!而环绕两个小人儿旁边的五彩,竟是一前尖后粗的晶锥!斛辉晶和药灵!竟能瞒过老妖的探查,当真乖乖不得了!好宝贝,好造化!这老妖癫狂之际,手中小葫芦已然不见了踪影,而阵中巨人却不似他那般开心。
他有心一试这年余苦修的新功法,因此只将真气放出,并未动用任何法术神通。
新修成的真气固然醇厚绵密,但毕竟比不得佛门真气那般,对魔怪有莫大克制,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在罡风和魔怪联击下损耗良多!虽说有头顶灌下的五色灵气柱补充,真气不语匮乏,但这等天地馈赠,是用来凝练元神,增进修为的,怎可如此损耗?再以金红巨剑劈散几道雷霆,巨人便使出诸般法术,水火相济,风雷激荡,甚至动用了数个巫咒,却均都因为猛烈的罡风,各自威能大损,并未对随风而来的魔怪造成多大伤害!巨人眉头一皱,动念间,周身真气蓦地洒出一片粉霞,照彻方圆数十里!罡风依旧,其中魔怪却如中迷咒,先是四处乱窜,进而与后来者搏命厮杀,顷刻死伤无算!这巨人本为许听潮神魂显化,以灵狐心经的迷幻之法应对,并非无法将用来的魔怪灭杀,只是不愿消耗过多元气和精力!淡淡收回目光,巨人身上粉色霞光更甚了几分,便将注意力集中到密集劈下的雷霆上!有真气护体,罡风吹拂济不得甚事,天上雷霆固然可怖,却被巨人凭借数十年磨练的剑术,逐一击溃!如此异象,直直持续了月余,劫云中降下的雷霆已然有如落雨,中心处那五色光柱却更明亮了几分!巨人早已收敛了身形,化作百丈大小,浑身沐浴在光柱中,只以落日熔金剑将头顶雷霆击溃,余者便不管不顾,任由其落下,将前赴后继扑来,在数十里方圆内自相残杀的魔怪或作飞灰,然后劈入熊熊血焰中!雷霆性属阳刚,正是阴邪晦气的克星!血海老妖布置这座大阵异常玄妙,竟能引动雷霆,将新汇入血气中的阴气炼化,同时对阵中血气进行淬炼,使其愈发精纯芬芳!许听潮肉身盘坐在大阵中心,即便未曾刻意吸纳,依旧有无量血气顺着毛孔汩汩灌入!先前那声痛呼,便是因血气入体,撑破经脉,融毁筋骨而发!并非因为痛楚不可忍耐,而是如此下去,肉身必定损毁,化作一团血气,成了与血海老妖一般的存在!血海老妖把自己称作乖徒儿,这般行径也是意料之中,好在只须元神大成,肉躯便不再重要,若能寻得合适的天才地宝,重新凝聚就是!故此,许听潮索性遁出神魂,不再理会肉身变化,专心应对天劫!时至此刻,劫雷依旧猛烈,劫云却到了樯橹之末,已然缩至不到万丈!只须再坚持几日,就可大功告成,从此踏入元神大道,长生久视,逍遥天地间,更可一窥那炼虚之境!眼看成事在即,许听潮却并无有多少欣喜,此番冲击元神,不过水到渠成,他在等待的,不过是最为凶险的心魔劫!第一六二章 数十韶华尽蒙尘,破尽桴槎归本真(四)一日之后,漫天雷霆中忽然窜来六道若有若无的黑气,许听潮视而不见,凝目运使符剑,将头顶雷霆一一击溃!不过区区炼气境的天魔而已,有过被天魔入体的经历,许听潮对这等魔头的手段了如指掌,更精通数十种炼魔秘术,来的便是炽奴那等元神魔头,他也并无多少畏惧!只待这些个魔头入得已趋大成的元神,顷刻便可教它们灰飞烟灭!六头天魔却不这样想,见许听潮毫无反应,还以为这修士未曾察觉自己到来,只一扑,便纷纷遁入其元神之内!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响起,在雷霆轰鸣中都异常清晰!许听潮只来得及面色一变,就觉得元神中忽然传来莫大的吸噬之力,似乎要将自己由内而外地吞没!分出些许心神御剑抗雷,许听潮赶紧将大部分念头沉入元神!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俊俏人物,挥手将四处逃窜的六魔灭杀,其举重若轻处,直似挥手掸尘!你这娃娃,可是那血海老妖的弟子?这两个魔头,面目有七八分相似,女的妖娆妩媚,男的俊秀冷酷,此时出声询问的,却是那看起来应该沉默寡言的男子!是又如何?许听潮冷声反问!那女子向许听潮抛了个媚眼:小弟弟有所不知,我兄妹本是生在这幽冥血海之下的一株并蒂莲花,一次出行,不慎漏了踪迹,差点被你那师傅捉去炼成宝物。
姐姐与哥哥斗不过那血海老妖,只好前来找弟弟帮忙了!见许听潮依旧神色冰冷,女子又是嗤嗤一笑:小弟弟你有所不知,姐姐兄妹前来,可是顺手帮你解决了七个元神境的魔头!那,这是那些个魔头留下的精气!正好是元神的大补之物!女子向许听潮抛来七枚黝黑的珠子,嘴里还娇声嘀咕道:也不知你这小家伙究竟怎生修炼的,一个元神劫,竟引来如此多的天魔窥伺!若非姐姐心软,央求哥哥出手,只怕弟弟你就有难了!许听潮面上还是一副冰冷的样子,其实心中也在暗暗震惊,倘若当真七头元神境的天魔齐齐来犯,只怕不易抵挡!冷冷看着缓缓朝自己飘来的黝黑珠子,许听潮却并未伸手去接,而是一挥手,打出数百道金刚伏魔咒,将珠子封禁,剩余佛咒则径直向对面男女击去!找死!男子沉喝一声,身形便一阵模糊,可惜下一刻,就被一道血芒缠住!血海老妖!女子一改慵懒妩媚的情态,霎那间花容失色!你怎么知晓我们兄妹来了!嘿嘿,老妖本没有察觉你二人,怪就怪你等画蛇添足,把老妖盯上的天魔悄悄捉了,用来暗算我的乖乖徒儿!老妖心知有异,便悄悄潜来,正好将你二人逮个正着!此番落入老妖彀中,看你二人还怎生潜逃!血海老妖!此处乃是你宝贝徒弟未成型的元神,你就不怕我们兄妹拼着鱼死网破,也要将他毁了?!女子厉声斥责,许听潮脸色顿时一变!哈哈哈……血海老妖狂笑出声。
老妖既然来此,又怎会没有准备?小小草木成精,也敢谋算老妖的宝贝徒儿,且看老妖手段!呔!一团血云凭空生出,并蒂莲兄妹动作却也不慢!只见那女子瞬间遁至男子身旁,两人身上各自涌出黑白二色光芒,眨眼合成一道,半点不敢停留,抽身往外遁走!血海老妖嘿嘿一笑,便没了声息!许听潮却忽然面色发苦!方才血云涌现的时候,他就感应到,自家肉身已然爆成一团血雾,将自己元神团团裹住!虽说那兄妹二人刚刚遁出,就被血海老妖布下的阵势困住,三两下打成阴阳二气,但肉身被毁的感觉,无论如何也不会美妙!如今危机已除,却不是伤神愤怒的时候,一切恩怨,只待元神大成后,才好来一一清算!将七枚珠子收拢,正想遁出元神,其中一枚忽然砰地一声爆裂,化作一团黑雾,桀桀怪笑着扑来!这珠子本就在身边,许听潮刚想要躲避,就被黑雾裹住,无奈之下,只能凝神应对,挥手打出数十道金刚伏魔咒!以许听潮如今近乎元神的修为,使出金刚伏魔咒,其威能怎是之前可比?那天魔果然大感畏惧,也凝出数百道漆黑的符文,往金刚伏魔咒撞来!只听嘭嘭嘭连响,金黑两色符咒尽数湮灭,将黑雾冲得四散开来!那天魔却反倒得意怪笑,只顾推波助澜,催动黑雾将周围侵蚀!许听潮脸色一沉,元神中顿时亮起刺目的金光!方一射到黑雾上,就发出滋滋的响声,天魔也立时惨叫一声,放开的黑雾忙不迭地收拢!清濛濛的罡气凭空涌现,所到之处,黑雾纷纷化作虚无!这天魔竟似乎不堪一击!许听潮心生疑惑,既如此,这魔头又是如何冲破自己的封禁?方才这般想,又是啪啪两声连响,两头天魔再次破禁而出!许听潮面色一沉,周身清光闪动,手中顷刻凝出一道符箓,激射而出将一头天魔镇住……大阵边缘,血海老妖双目血芒闪闪,最终发出嘿嘿怪笑:乖徒儿,莫要怪为师心狠,若不经心魔洗炼,怎算得真正的元神?虽说这些个魔头并非感应心魔而来,却也有莫大好处!且若非如此,你怎能脱去桎梏,窥得无上大道?嘿嘿,嘿嘿嘿……这老妖言罢,挥手朝大阵打出几道法诀,大阵立时生出无穷吸噬之力,数十丈的火焰陡降大半,环绕在许听潮元神附近的血气被尽数吸纳,两团呈环抱之势的阴阳二气,也被缓缓拉入血气中!自从渡劫以来,许听潮一直安稳的元神,忽然剧烈颤抖,身上更是清光大盛!上空纵横斩击的金红巨剑陡然凝滞,顷刻被十余道雷霆击中,碎成无数金红符箓!雷霆降下,正正劈在清光闪闪的元神之上,顿时将元神打得一阵模糊!血海老妖屏气凝神,直到那清光元神中再次飞出金红巨剑,将密集的雷霆一一击溃,才重又恢复了那副怪样!……元神中有某种重要至极的东西正被缓缓剥离,如此情形,与祖巫殿中,被那大巫精气残留意识倾入神魂意图夺舍之时,是何其相似?许听潮拼尽全力抗衡,却依旧止不住这等趋势!其实若非元神中多了一头天魔残留的精气和两头奄奄一息的魔头,许听潮自信可以轻易对抗这吸噬之力!下方大阵,似乎只对天魔精气之类的阴性元气有莫大吸噬之力!正相持间,一道血气冲天而起,直直侵入元神,裹挟住什么东西,瞬间缩回阵中!许听潮只觉元神一空,先是满腔怨愤,顷刻便即大喜过望!原来那失去的,并非对敖珊情愫,而是别的什么东西!此物一去,元神对天地的感悟,瞬间提升千百倍!心念一动,元神便即飘飘渺渺,从天地中隐去,漫天雷霆失了目标,顿时紊乱,片刻之后,才轰隆隆地往大阵中劈下!大阵内,无量血气盘旋收缩,最中心处,缓缓凝出个血色人影来!其身形面目模糊不清,许听潮却知,那也是自己!如何会出现这般怪异的情形,许听潮半点不明白,他只知晓,自己这数十年,当真是白活了!轻轻一挥手,体内顿时冲出一柄数百丈的炽白色巨剑,仅仅是其上散发的光芒,就将方圆数百里内的魔怪斩杀一空!巨剑逆行而上,只一斩,就将劫云劈坐作两半!不等它再次聚合,许听潮便张嘴一吸,将纷乱的云雾尽数吸入嘴中!五色光柱射出的裂缝,本已缓缓闭合,却因他这一吸,合拢的速度缓慢数倍不止!更有数道强横的神念从中伸出,往许听潮身上弹来!当其时,许听潮身上七彩大盛,那数道神念不及及体,便被一弹而开!顷刻,光柱消散,裂缝闭合,许听潮也从那玄而又玄的意境中跌出,沉默半晌,忽然转头看向千里之外的血海老妖——我是谁?第一六三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一)许听潮有此一问,并非空穴来风,此刻他已然元神大成,对自身的情形,自然一清二楚!阵中那血人,自然也是自己的元神,虽说是以大阵聚集的血气为根基凝成,但二者应当极其相似才对,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很清楚,自己两个元神,根本就是迥异的两种东西!阵中血人,以及上方百丈大小的清光巨人,齐齐皱眉看着千里外的血海老妖,静待答复。
血海老妖却把眼皮一翻:你这小子问得好没道理,如今为师可不是那大罗神仙,怎能尽知你的根脚?当初不过打算去龙宫捉几条泥鳅,好谋划一件大事,恰巧见你天庭饱满,资质不凡,才动了爱才之心!你的过往,为师也只是稍稍感应了一二……许听潮嘴角微微抽搐,血海老妖却洋洋得意地自顾自吹嘘下去。
……你小子好不晓事,偏生要看上一头干巴猴瘦的雌蛟,害得为师不好意思对亲家下手,只得去寻琼华派小崽子的晦气,疏解心中烦闷!那琼华派好生小气,才死了几个元神,就跑来死缠烂打,为师看不过眼,暗中做掉了几人,一来二往,不知怎的就演变成一场大战!为师正好光明正大地出手,斗一斗此界中的顶尖人物,顺便给你小子弄了几头不错的血煞妖!这老妖挥手间,大阵中忽然升起十六个浑身血光流窜的人影,正是以被他诛杀的十五个琼华长老,以及黄骖遗留元神炼制的血煞妖!乖徒儿要去琼华派救得美人归,还需将为师传下的法门好生修炼,顷刻便能多出十六个帮手!你看为师一人,就可轻易抵敌五个虚境小怪,便是因为祭炼了几头强横的血煞妖!尽管早有猜测,许听潮还是忍不住眼角跳了几跳!这老妖究竟从何处得来这许多虚境老怪的身躯元神?莫非都是他亲手斩杀的?此间事了,为师便要去也!好在你小子倒也有些孝心,贡献了三件宝物,均是合用之物,省了为师四处奔波张罗!血海老妖顿了一顿,续道,你这具灵躯,为师略知一二!乖徒儿可听过妖灵之说?许听潮目光一凝,宇内有五仙,妖魔人神鬼,其中这妖字,还要包含三类!一是能走会跳的生灵成精,为最正统的妖;二是土石草木吞吐天地精华,修行有成开了灵智,称为精怪;三则为天地交感而生的灵物,此类最为稀少,无论本事高低,均有共同之处,没有特定形体,或为一道风气,或为一团火焰,或为一溜清泉……皆为天地所钟,可称之为妖灵!你既已知晓,为师便不用多费口舌!血海老妖微微点头,沉吟一阵,才继续道,为师便是一滴神魔之血修炼成精,亦可归入妖灵一类!至于你,应是一头罕见的五行魅灵!至于为何会投生成人,为师便不知晓了!这老妖说完,也不顾许听潮面色大变,只嘿嘿一笑,道了声好自为之,就扔下一条腰带,化作数百丈长的血芒遁走!默默将腰带接住,许听潮心中念头翻涌!……听爹娘说,你出生的时候,满天都是五色彩霞,镜湖水也涌起几丈高的浪头……姐姐的话犹在耳边,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并非是为自己出生便有异象相随感到骄矜,而是姐姐脸上那密集纵横的细小疤痕!如今看来,此话却成了自己身为妖类的一大佐证!因为自己就是被妖养大的,许听潮对妖并无偏见,方才思绪纷杂,不过是骤然得知自己另有身份,情绪波动过大而已。
无论人妖,此皆为常情。
待得心神平宁,许听潮才把妖灵之躯变回平常大小,从腰带中取出摩云翅、黄皮葫芦、青色手套、金乌法衣和锐金指环,运起真气逐一祭炼。
此时,他一身真气几乎全部凝成液态,无论质与量,都提升了数十倍不止,顷刻就将摩云翅祭炼到四十六层!只差三层,便是大圆满之境!若有个三五年的水磨工夫,定能水到渠成,将这件异宝炼化完全,但屈指算来,琼华品丹会就在这数月之间,想要到琼华救回敖珊,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虽说年前琼华派陨落了十余元神长老,品丹会可能会推迟,但许听潮并不愿多等,只想早些到达,免得万一错过了,反倒不好下手。
抖手将摩云翅收回体内,许听潮又抓起那黄皮小葫芦。
数个时辰后,黄皮小葫芦猛然爆出一阵耀目的清光,堪堪被祭炼到二十七层禁制,又多出一种新的妙用,肚中生出偌大一处山水灵秀的小乾坤!这小葫芦,本就是远在摩云翅之上的至宝,能自成天地,半点都不奇怪。
许听潮想了想,试着将小葫芦收入体内温养,心念才动,小葫芦就从手中消失,已然出现在丹田处,五枚清光灿灿的金丹正中!猫耳小人儿被这突如其来的葫芦吓了一跳,但见得它只浮在那里发光,半晌没有动静,也就见怪不怪了。
白胖参娃在许听潮凝结元神时得了莫大好处,受损的灵智已然恢复了好些,却依旧有些呆傻,见小葫芦忽然而来,倒是不觉得如何害怕,反而好奇地跑到小葫芦边上,就要伸手抚摸。
猫耳小人儿赶紧将他一把拉回,指着鼻子咿咿呀呀地教训起来!许听潮哑然一笑,便不去理会,看看手中十枚黑乎乎毫不起眼的锐金指环,不禁微微怅然。
小葫芦被祭炼到二十七层,太虚玄光剑便可收发自如,不似之前那般,每次催动,都会射出无数剑气,可弹指间,仅仅使出一丝。
如此一来,这锐金指环便成了鸡肋!此宝乃初次离山时,清池峰陶师伯所赠,除了摩云翅,可说是自己最常用的法器,丢弃万万不能,只好找个时间,重新添些珍惜材料祭炼一二。
挥手收起十枚指环,把手套和金乌法衣穿戴整齐,许听潮抬头看天,冷冷一笑,才化作一道清光,遁入阵中早已凝形的血人体内!几个呼吸间,血人肤色转黄,眼珠变黑,头长乌发,体生汗毛,观其形貌,不正是许听潮的模样?海风吹过**的身躯,许听潮大感不自在,赶紧从腰带中取出一套衣衫穿上,才挥手将十六头血煞妖收起,架起五色氤氲的清光云头,往西方激射而去!……忽然一分为二,许听潮多少有些不自在,大半月功夫,依旧没能适应。
以血气凝成的元神的,是他的三魂七魄,也不知被那血海老妖施了何种秘法,这道元神与血气早已紧密结合,不分彼此,空有境界在,却使不出半分真气,没奈何,许听潮只得以这道元神参悟修习那血妖通天大(蟹)法!这门大(蟹)法之玄妙,似乎还在他之前修行的任何一道法门之上,大半个月的时间,就将一身血气尽数化作雄浑的真气,已然可以开始依法祭炼血煞妖了。
元神正自朝夕修炼,妖灵之躯也不曾闲着。
不少典籍中都如此记载:魅者,百物之精灵也!这些时日,许听潮早已知晓,此言半点都不显得虚妄!且不说这妖灵之躯对天地的亲和感悟,远胜普通元神百倍,以其使出神通法术,威能更凭空增长数倍!许听潮本就醉心术法,陡然得此灵躯,怎不欣喜若狂?自从出发,就日夜勤练不辍,几乎将知晓的道术神通,一一运使了一遍!便是如此,他发现自家的妖躯,与人体大相径庭。
妖躯本为混沌一体,不存在经脉丹田之说,体内所藏三道真气,顷刻就分出了高下!以血海老妖糅合五行灵火真经、太虚秘录、太虚衍光录和灵狐心经而成的无名法诀修成的真气,宛如九天游龙,婉转纵横间,无不灵动至极,更无时无刻不在主动吸纳天地灵气壮大自身!两个小人儿就腻在这到真气中,片刻不肯离开!五行譬喻经修成的真气,则稍稍显得有些呆滞,但运转之际,也不见晦涩,足见这道佛门大(蟹)法颇不简单。
最差的便是许听潮家传武技金煞剑诀修来的真气,虽说早已反转先天,但在妖躯中,好似一尾死鱼,若不去触动,它就不会动弹半点!尽管也在天地灵气的滋养下缓缓增长,却不过是其余两道真气剩下的残羹冷炙!这道真气关系到落日熔金剑,许听潮就算再看不顺眼,也不打算舍弃,只好尝试能不能改良金煞剑诀,以提升其灵性品质。
这天,许听潮远远看见一片连绵不见陆地,不禁停下法术,放出神念四下探视,只见其上颇多阴魂鬼物,便是妖兽植被,也多带阴邪之气!深入数十万里,许听潮才猛然反应过来,此地应是自黄骖手中得来那大夏朝疆域图上标注的鬼州!此州远在东海千万里之外,足有中州两倍大小,是鬼修盘踞肆虐之地!第一六、四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二)大夏朝疆域图上标注颇多,这孤悬海外的鬼州,空白处多有,因此旁边注释更足有千余字,说明此州的风俗地理,以及何时被收入大夏版图。
许听潮略略撇嘴,将手中地图扔回小葫芦肚中,继续驾云飞遁起来。
在定胡城十七年,许听潮和阮清的好友徐漺徐子静多有接触,对大夏朝廷的疆域,倒是了解颇多。
这处名为鬼州的陆地,根本就不在夏朝朝廷的控制之下,其上仅有数座充当门面的小城,内中仅遣了聊聊几个炼气境的儒修驻守!与此相似的,还有最北方的广寒,不夜和坠仙三州,许听潮去过的冰州,冰州以南的麒麟州,琼华派所在的琼华州,神碑门小紫府,南海之南的翊州,以及西南西极州和西方大漠中的汨州。
坠仙、麒麟二州妖族盘踞;广寒、不夜和冰州,是北极忘情宫的后院禁脔;琼华派和神碑门从来不理会大夏朝廷;翊州更是直接举起反旗,年年与大夏朝在南海之上征战;西极州乃是莽荒丛林,其内蛮族和妖兽横行;至于大漠中的汨州,则是魔门和佛门争斗的战场!且不说这些有名无实的地盘,就是西北新辟的嫣、陇二州,也因嫣族反抗,处处战火连天!更何况东海还有个碎玉州不服王化,处处与朝廷作对!即便如此,大夏朝开疆拓土的雄心依旧半点不减,这人间朝廷倒是颇值得佩服。
可惜儒门在定胡城所为,委实不大厚道,而大夏朝就是儒门扶植起来的庞然大物,许听潮身为道门弟子,更亲身参与了定胡城新城的建造,自然对其大为不满!这小子心中本就不大痛快,一面飞遁,一面肆无忌惮地放出神念四处窥视,搅得鬼州各地鸡飞狗跳!贸然用神念窥视旁人,本就是极不礼貌的行为,许听潮如此做法,更是**裸的挑衅,鬼州众修如何不怒?可惜他元神大成,一身修为颇有些惊世骇俗,更有摩云翅这等飞行异宝傍身,飞遁之神速,直让人目瞪口呆!鬼州修士,无论修为高低,都只见一道五彩氤氲的清光才从东方现身,眨眼就已消失在西方天际!其实就算血海老妖行事癫狂,让他与敖珊分离,敖珊更因此落入琼华派手中,这小子也不至于如此恼怒,毕竟也正是因为血海老妖,他才得了这般大好处。
但坏就坏在他清理腰带中物品时,发现盛装大巫精气和彻地蚓精气的玉瓶不见了踪影。
在祖巫殿中亲眼目睹此二者的恐怖,许听潮怎不对这两道精气珍而重之?如今在血海老妖手中过了一遍,就双双不翼而飞,怎不让人心生疑窦,满腔愤懑?细细想来,以血海老妖的修为和做派,应该不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但两道精气又去了哪里?难道还能在这老妖的眼皮底下自己溜掉?愤愤穿过鬼州,许听潮便折向西南,往龙宫方向遁去。
遁出数万里,情绪稍稍平复,才取出一团环抱的阴阳二气。
此物乃是那对并蒂莲花兄妹,被血海老妖斩杀后残留下来,相比大巫和彻地蚓精气,许听潮认为这东西更有用处。
姐姐手中有一口阴阳二气钟,正好可以此物重新祭炼滋补一番!月余时间,许听潮就飞遁了数百万里,出现在龙宫之外。
那守门的小校,恰好在乱云礁大战时见过许听潮施展神通,生擒琼华元神长老,也知许听潮与敖珊的关系,不敢怠慢,赶紧将他引了进去!入得宫中,许听潮稍稍辨识方向,就径直往老龙王敖舜所在赶去!方才接近龙族议事大殿,许听潮脸色就是一变,冷哼一声,化光直闯而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重地?清光亮起,涌上前来的数头炼气境真龙惨呼跌飞数十丈,撞到两侧墙上,骨碌碌滚了一地!许大哥/兄弟!贤婿!许听潮,此地并非你太清门,由不得你如此放肆!最后厉喝之人,许听潮倒也认识,正是老龙王的弟弟敖钦!这头真龙呼喝的同时,就屈指呈爪,往许听潮当头抓来!许听潮随意抬手拍出,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瞬息凝成,与当头抓来的青色龙爪轰然相撞!只听一声裂帛般的闷响,青色龙爪被大手一掌拍碎!气机牵引之下,敖钦跌倒在地,脸色大变!清光大手却去势不减,直往他头上抓落!贤婿不可!小辈大胆!放肆!老龙王和数头真龙齐齐出手!老龙王是击向清光大手,其余真龙却均向许听潮要害袭来!许听潮冷笑,脚下半点不动,身上突然射出耀目的清光剑气,往击向自身的法术法宝迎头激射!爆裂连连,华光闪耀!出手的真龙纷纷躲避,敖钦却被一只清光大手捉在掌心,脸色难看至极!老龙王满面惊骇,继而哈哈大笑:好!好!好!贤婿可是元神大成了?其余真龙震惊之余,也均都面露了然,若非如此,这小子怎能仅凭一人之力,就接下数位元神的攻势?若是你不能庇护踏浪和墨鲤,我愿带他们走!敖珊我也会设法营救,不敢劳烦龙王陛下大驾!许大哥,龙王前辈……老龙王挥手打断满面焦急的墨鲤,笑呵呵地看着许听潮:敖珊本是你未婚妻,如今身陷敌手,自然是你亲自去救!至于敖珊墨鲤,哼,老夫身为龙族之主,莫非还不能庇护两个炼气小辈!殿中十余头真龙却齐齐作色,余者无不面露戏谑,个个正襟危坐,摆出一副看戏的做派!许听潮面色淡然,半晌后才缓缓道:如此,多谢前辈了!什么前辈不前辈?叫声‘岳父’与老夫听听?嘴角抽搐一下,许听潮才不情不愿地躬身施礼:见过岳父大人!老龙王抚须大笑!许听潮却扭头看向清光大手中禁锢的敖钦,目光陡然一冷:真龙乃天地灵种,却也有大能之辈怒而屠之!言罢,挥手将其摔落殿角,也不顾这真龙如何羞愤怨毒,抬手打出两道血芒,各自没入踏浪和墨鲤眉心。
此为两头元神境血煞妖,当可挡得诸般劫难!老龙王脸上的赞赏和笑意忽然凝固……标题违禁了、、、、、、)第一六五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三)敖珊侄女找的好夫婿,有血海老妖这等豪雄强援,我龙宫万事无忧矣!敖钦强压胸中怒火,站在老龙王跟前,目光语气尽皆冰冷!好三弟,这数千年来,哥哥倒是头一次听你说了句真话!老龙王亦是嘿嘿冷笑。
(手打吧 www.shouda8.com 首发)哼!大哥不是说过,龙族之事不假外手,如今怎么忽然变了主意,抱上血海老妖的粗大腿?莫非是见那老妖凶狠残毒,被吓破了胆子?三弟莫非忘了大夏朝太清门?哥哥抱上的粗大腿,还要算上这一条!老龙王说完,神色忽然转厉,老夫就坐在这宫中不言不动,都有两条大腿从天而降,不似三弟这般,苦苦钻营却一腿不得!敖钦脸色一变,目光竟微微闪烁起来!从今日起,你就去守护祖陵,没有诏令,不得擅离!赶紧滚!听得此言,敖钦脸色难看异常,狠狠一挥袖,冷哼一声愤愤而去!待敖钦的身形从凌乱的议事大殿中消失,老龙王的神色才微微恍惚,向一旁那静坐不语的老态龙钟之人问道:七叔,侄儿可做得对么?这老者反应似乎异常迟钝,半晌才睁开一双浑浊的老眼,缓缓开口说道:此子是血海老妖弟子,亦是太清门高足。
多谢七叔解惑!老龙王神色陡然轻松不少,长长舒了一口气。
让暮阳也去祖陵吧。
这苍老衰弱的声音,却让老龙王陡然严肃起来,起身恭敬施礼道:侄儿省得!若是将来珊丫头事发,还望侄儿能代为说和,老叔叔就感激不尽了!七叔说哪里话来!老龙王大惊失色,五哥纵然不对,也是受了旁人指使,不过一时糊涂罢了!且珊儿虽身陷琼华,却不曾遇过凶险,和平日里外出游玩,有何区别?舜儿无须这般宽慰。
那垂朽老者吃力地摆摆手,老叔年纪大了,这心思却不糊涂。
你看那许家娃娃,行事肆无忌惮,只凭自身喜怒,若他得知暮阳设计陷害珊丫头,只怕立即就会拔剑相向!且老叔此为,并非完全为那孽障打算。
珊丫头之事牵扯颇多,若许家娃娃发起狂来,你我挡之不住,族中元神哪里够他杀的?嘿,真龙乃天地灵种,却也有大能之辈怒而屠之!此话倒是不假!老者边说,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缓缓往大殿门口走去。
老龙王默然,目送老者离去,才翻手取出一团粉色雾气。
真龙乃天地灵种,却也有大能之辈怒而屠之!贤婿啊贤婿,有此神物,千百年之后,你还能出此狂言吗?将手中粉雾吸入鼻中,老龙王满脸陶醉地躺回椅中!空旷凌乱的大殿,一时陷入沉寂……此时,许听潮早已在数万里之外。
给踏浪和墨鲤留下手段,问明琼华品丹会尚有数月时光,他便离了龙宫,往西方飞遁而来。
似这等盛举,琼华派万万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放出虚假信息,平白坏了自家名声。
但许听潮兀自不大放心,离了龙宫,便全力御使摩云翅,片刻不停地飞遁,一路上遇见不长眼的妖兽,随手弹出剑气斩杀了事!龙宫离琼华足有千万里之遥,似这般遁行,也要十余天时间,许听潮自是不肯浪费,妖灵之躯苦练真气法术不提,元神更时时参悟血妖通天大(蟹)法,每每获益良多,一身血煞真气越发随心。
才飞遁了数万里,许听潮忽然从这门大(蟹)法中悟得一门遁术,名唤血妖惊空遁,其晦涩玄妙处,远超之前所知全部遁法!尝到过摩云翅带来好处,自身又酷爱术法,许听潮自然心痒难搔,奈何血海老妖传下血妖通天大(蟹)法时,并未留下哪怕只言片语的注解,想要修习,只能慢慢参悟。
数日后,盘坐云头之上的许听潮忽然睁开眼睛,座下云雾顷刻收敛,许听潮化作一道三百余丈的血色长芒,杀气腾腾地往南方遁去!所过之处风起云涌,轰鸣阵阵!遁速之快,竟似乎只比他全力御使摩云翅稍慢!这般遁法,确实当得起惊空二字!许听潮心中欢喜,忽然祭出摩云翅,二者相加,遁速快了两倍不止!小半个时辰,就不知向南遁出多远!一道赤芒自东南而来,远远与许听潮遁光擦肩而过!这赤色遁光中人显然被如此骇人的遁速吓得不轻,很快就现了身形,原来是竟是一座两丈多高数尺宽的长条形灰白石碑!此碑碑座甚是宽广,其上站了一前二后三人。
云师兄,方才是哪路高人?高人?那站在前方的赤衣中年人冷冷一笑,我看未必!此人遁光煞气很重,更隐约有股血腥之气,怎会是我道门前辈!只怕是个邪修!说话的是赤衣中年人左后侧的年轻男子,他嘴中的血腥气,其实是一股馥郁的馨香,能将血功修炼到这般境界的,无一不是有真材实料的硬茬!陈师弟言之有理!但我等三人联手,也不见得怕了他!可是……无需多言!不过一小小邪修而已,顺手杀了便是,耽误不了大事!况且,只怕此人也不打算放过我等!说话间,赤衣中年人眯眼看向南方,一道血色遁光已然出现在天际!许听潮新悟得一门遁法,演练之际兴起,一不小心,就与三人照了面!他来琼华,是为了伺机救人,可不想因此泄露行藏!此番回转,就是打算出手将这三人擒下,待事成之后,再另作区处!不过远远见到三人扮相,许听潮就知事情很是棘手!在下紫府神碑门云醉霞,携两位师弟前往琼华仙派参加品丹大会!不知道友如何称呼?这神碑门的名头,许听潮倒是听敖珊说过一二,此派避居南海小紫府,行事做派一向低调,实力却不逊于琼华龙宫任何一方!眼前这自称云醉霞的中年人,只怕就是神碑门大名鼎鼎的十八碑使之一!即便如此,许听潮还是决心将这三人擒下!神碑门无人参加品丹大会,总比自己行迹暴露来得好!心中有了计较,便沉声道:一介散修,不足挂齿!还请三位道友与在下走一趟!不等说完,许听潮就双手抓拿,两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分左右往三人抓去!云醉霞冷冷一笑,抬脚一跺,两道赤红剑气从身后石碑上激射而出,将两只清光大手击出数十丈远!嘿,太清门高足,血海老妖的爱徒,莫非就只有这点本事?此话一出,不仅他身后两个年轻人面色大变,许听潮也是脸色阴沉,冷哼一声,挥手射出数百道耀目的清光剑气,剑气之后是滚滚粉色霞光,一道金红流光掩藏其中盘旋飞舞,拉出条条隐约可见的金红丝线!两只清光大手更是再次左右包抄而来!布阵!两个年轻人早已反应过来,浑身赤光大盛,浑厚的真气汩汩注入脚下碑座!云醉霞连连掐诀,身后石碑陡然变得赤红如铁,方圆数十里火行灵气蜂拥而来,瞬间就在碑身周围凝成数千尺许长赤红小剑,盘旋呜鸣不休!去!密密麻麻的小剑激射,将许听潮射出的清光剑气淹没,再左右上下飞旋,顷刻就组成一座剑阵,把许听潮牢牢困住!粉霞翻卷,却被石碑发出的一层赤红屏障挡住,就连隐藏其中的金红小剑,也被一弹而开!许听潮不禁面色微变!是束手就缚,还是让在下将你擒下?云醉霞双手倒背,御动石碑飞到剑阵上方,居高临下地傲然道!云师兄,何必跟他废话,直接生擒了送给琼华派,也好……云醉霞回头,冷冷看着右后方那年轻男子!半晌才重新转过头来,咧嘴笑道:鄙师弟不懂事,还望许道友不要见……竖子尔敢!原来后方虚空,不知怎的忽然又出现了个许听潮,手中那黄皮歪嘴的小葫芦,正喷出一道清光,轻易穿透赤红屏障,落在石碑之上!云醉霞陡然发觉石碑运使滞涩,已然失了先手!呼喝出声的同时,云醉霞大袖一卷,困住许听潮的剑阵轰然崩散,大部分赤红小剑反转,往身后的许听潮激射而去,剩余的四下合拢,要将阵中许听潮绞杀!阵中许听潮陡然化作一团千丈方圆的血云,不理会射来的赤红小剑,只把石碑连同三人牢牢裹住!另一个许听潮却挥手凝出无数黑色剑气,迎着密密麻麻的赤红小剑射来!霎时间轰响连天,搅得方圆十余里元气紊乱,海面巨浪滔天!这般异象才生,血云中蓦然传出一声清唳,一道通天彻地的赤红剑气直冲霄汉,周围血云四下飘散,露出一头尖爪利喙,浑身火羽的数十丈巨鸟,不是天地四灵中的南明朱雀是谁!这朱雀却不敢停留,挥翅挣断连在身上的清光,折身往东南遁走!第一六六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四)长虹经天,倏忽便即远去!许听潮随手收起小葫芦,背上弹出一对五色氤氲的清光羽翼,只一扇,就缀到那赤虹后方,挥手射出数百清光剑气,斩到飞遁的朱雀身上!数十枚赤红羽毛飘飞,眨眼化作天地灵气消散!又有无数冰箭水刃迅速凝成,对准朱雀攒射不止,上空玄色雷霆阵阵,每一道劈下,都打得朱雀颤抖不已!天地五行水克火,这茫茫大海之上,水行元气异常丰沛,许听潮随手凝出无数低阶水行法术,效果竟比动用太虚玄光剑还好!这般追逃了一阵,朱雀口中忽然传出云醉霞的声音:许听潮,休要欺人太甚!许听潮冷冷一笑,挥手间,一道金红流光激射而出,在朱雀周围穿梭来往,顷刻就将其洞穿了数十回!死来!一声怒喝,朱雀猛然转身,张嘴喷出一道赤红剑气!这剑气并不如何出众,许听潮却立即生出心悸之感,想也不想,就要遁走,却发现周身被无形巨力束缚,赶紧抛出一面黝黑的小旗,浑身真气汩汩注入!这小旗只来得及长到丈余大小,就被赤红剑气轰然射中!赤光流转,黑莲生灭!如此恐怖的一击,竟被这小旗硬生生接下!许听潮暗赞一声,招手收回小旗,背后羽翼扇动,瞬间往一旁遁走!接连两道赤红剑气激射而至,先后斩中数十里外的一座荒岛,眨眼间将其化作漫天尘埃!玄元癸水旗果然在你身上!朱雀已然停住了身形,一双赤红的眼珠死死盯住许听潮手中的黝黑小旗!此物本为我紫府至宝,岂容落入他人之手!不曾见过便罢,如今却不得不拼死一搏!在下有一事请教,玄元斩魂刀是否也在道友手中?许听潮不说话,只翻手取出一柄尺许长的灰扑扑小刀!朱雀赤红的双目陡然射出数丈长红芒!在下先向道友讨教一二,若是不成,自有后来之人!言毕,朱雀浑身腾起十余丈高赤红火焰,周身数里,蓦然凝出密密麻麻的赤红小剑,交叉盘旋间,组成一座宏大的剑阵,缓缓挤压过来!许听潮嘴角一翘,原来这朱雀布阵的同时,身后飞出几道淡不可见的光芒,悄然往东南而去!装作没有看见,许听潮抖手收了玄元癸水旗和玄元斩魂刀,周身亮起五色氤氲的清光,手中也多出一柄粗糙骨杖,念动晦涩沧桑的莫名咒文!霎那间风云变色,无量水行灵气自天地四方,大海深处汇聚而来,将方圆数十里染做淡淡的玄黑!你竟然会巫咒?!朱雀惊怒交集,不敢再行拖延,剑阵陡然加速,往半空许听潮绞杀而去!喀喇喇——密集的黑色雷霆有如玄蛇狂舞,铺天盖地地劈在剑阵之上,瞬间就将其削去一成!朱雀一声清唳,招来的火行灵气,却连损失的半数小剑都不曾补齐!又是一阵呲啦啦地雷霆震响,剑阵又被削去一成还多!朱雀双翅一展,分散在数里的赤红小剑顿时有如乳燕归巢,几个呼吸间,就尽数没入它体内!这朱雀顿时气势大涨,浑身凝若实质,恍然成了一头真正的南明神兽!只见它振翅高飞,红芒流转的双爪往许听潮当头抓来,利爪所过之处,荡起一圈圈透明的波纹涟漪!许听潮早有准备,手中骨杖换成了黄皮葫芦,密集的耀目剑光从这小葫芦身上射出,直取朱雀双爪!同时左手微抬,一道金红流光激射而出,瞬间变作十余丈长的金红巨剑,直斩朱雀头颅!朱雀不敢硬接,只得恼怒地鸣叫一声,收回双爪,抓向那金红巨剑,周身火焰也凝成密集的赤红小剑,与清光剑气撞做一团!轰鸣声中,海面碎断,流云飞散!海水顷刻恢复原状,空中数朵白云,却踪迹不再!一团金红光芒陡然亮起,将天空那炽白大日的光芒都掩盖!无量海水化作蒸汽腾腾而上,又被炽烈的金光赤焰化作虚无!朱雀凄鸣,振翅腾空!断掉的双爪重新长出,却不复之前凝实锐利!即便如此,它还是厉鸣一声,往波涛滚滚的海面上那金衣男子扑击!浑身烈焰熊熊,好似天外坠星,势不可挡!许听潮抬头,从上空吹来的炽烈劲风,将他一头黑发吹得猎猎舞动!数千头晶莹水龙从怒涛中咆哮盘旋而起,迎向那当头扑下的朱雀巨鸟,虽说眨眼就被化作五无形水汽,却胜在连绵不绝!及至后来,无数水龙融合一体,成了一头百丈粗细的庞然大物,仰头将朱雀吞下,冲入空中数千丈,才转而向下,轰隆一声扎进大海!波涛滚滚,雾气腾腾,朱雀破水而出,浑身光芒黯淡已极,顷刻化作一方红芒流转的石碑,碑座上三人人人脸色惨白!你败了!许听潮神色淡然。
\\本章节贞操手打 shouda8.coM\\束手就缚,还是让我出手将你擒下?云醉霞惨白的脸色陡然变得殷红如血!不待他出声,一团血雾陡然爆发,瞬间将三人淹没!许听潮飞身遁入血雾中,片刻后,血雾收缩,化作许听潮的模样,浑身清光血气齐齐闪动,瞬间消失在北方天际!……某处不知名的海底洞穴中,许听潮抬手打出一道血芒。
血芒一闪而逝,没入一个年轻男子眉心!云醉霞面色大变,厉声喝道:许听潮,你,你竟敢毁人神魂,夺人躯壳!就不怕报应不爽,天降刑罚吗?也难怪这神碑门弟子如此失态,年前血海老妖以一敌五,大战五个炼虚的事迹,早已轰传天下!血海老妖所使手段,就是五头类似炼尸的东西!眼前这许听潮与血海老妖的关系不清不楚,难保不会那般可怖的手段!许听潮却依旧面色淡然,似乎并不曾察觉云醉霞的歇斯底里,只沉声道:暂借你等身躯一用,事后定当归还!言罢,又弹出一道血芒,没入另一个面色惊恐的年轻男子眉心!第一六七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五)云醉霞眉头急跳,待看清楚血芒入体后,两个同门虽然面色发白,却眼神清明,不似被控了神智的样子,才暗暗松了口气。
云道友却是惜命之人!许听潮淡淡一句话,就让这神碑门十八碑使之一恼羞成怒!在下有些许疑惑,还望云道友不吝赐教!见许听潮得寸进尺,云醉霞心中怒火愈炽,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却不好发作,只好强压火气,冷声道:你且问来,若不涉及门中机密,告诉你也无妨!十八碑使在贵门地位如何?超然物外!云道友束手成擒,贵门太上长老为何不救?云醉霞面现讶然,心念电转,最终还是将其余心思按下,决定如实说出来,毕竟此事也算不得什么隐秘。
蔽门前身,乃是神霄紫府囚禁仇敌,镇压魔物的牢狱看守,门中至今仍然镇压了数头可怖的妖魔鬼物,神碑祖师自然不可轻易分心走动!许听潮恍然,若非如此,这神碑门在南海偌大的名声,也不会行事低调,不与龙宫琼华争锋。
在下对此碑甚为好奇,云道友可否解说一二?此乃离火归元剑碑,蔽门耗时数千年方才炼制而成,共有一十八座,以之布成离火归元剑阵,便是虚境老怪也敢斗上一斗!云醉霞脸上微现傲然,且因一炉炼制,相互之间皆有感应!许听潮嘴角一翘,倘若这神碑门弟子所说不错,这离火归元剑碑,当为其门中至宝,被留下了什么手段暗门,完全在情理之中。
但那又如何?除非是被数位碑使围攻,否则自己定然不会落败,退一步说,就算斗不过,想要夺路而走,除了真正的虚境老怪,还有谁能拦得住自己么?云道友此番前往琼华,可是为了参加那品丹大会?自然!为何会对在下出手?云醉霞心中暗恼,若非你这怪物去而复返,鬼才愿意招惹!这般示弱的想法,却是说不出口,这神碑门弟子只得生硬道:琼华派恨道友入骨,若是云某侥幸将道友擒下,送到琼华派手中,定然可在品丹大会上多得些好处!原来如此!许听潮面色淡然,目光不经意掠过左方那年轻男子,云醉霞不禁眼皮一跳!云道友既已对在下起了歹意,不付出点什么,却也说不过去!在下意欲往琼华一行,不知道友可否帮忙遮掩?云醉霞并不知晓敖珊落入琼华派之手的事情,听得许听潮如此说,好一阵惊疑不定,不过想到这煞星入了琼华派,定然会掀起一番不小的风浪,心中就暗暗欣喜!脸上做出一副好生为难的样子,半晌恨声道:道友须得答应,入了琼华,就自行离去,之后如何行止,不要与在下师兄弟扯上干系!许听潮不置可否地微一点头,又说道:在此之前,三位道友的言行皆由在下代为操持!请道友将此碑的御使法门透露一二!两个年轻男子面色剧变,云醉霞更是勃然大怒,戟指骂道:好贼子,竟敢窥视我神碑门大(蟹)法!哼!许听潮双目陡然射出两道粉丝霞光,瞬间没入云醉霞两眼!这神碑门弟子动作一滞,身躯渐渐颤抖,脸色变得惨白,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水!旁边两个年轻男子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被许听潮挥袖甩出一道旋风,吹得滚到洞穴角落,沾了一身污泥!云醉霞双手抱头,面孔扭曲,两手用力过甚,扯散了发髻,忽然大喝一声,震碎深入双眼的粉色霞光,跌倒在地呼呼喘气!许听潮面现诧异,这神碑门弟子,不知使了什么秘法,竟然破解了自己的法术!云醉霞汗如雨下,浑身衣衫都已湿透,双目更是黯淡无光,显然方才受创非轻!若此时再施以秘法,只怕他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稍稍沉思,许听潮就有了主意,一道法诀打出,让云醉霞沉沉睡去,这才翻手取出四枚金色符文封禁的黝黑珠子!四枚珠子上那些金色符文,均都散发出佛门的祥和气息,却仍旧不能完全遮住珠子上的暴戾阴煞之气!这些珠子,显然不是什么良善货色!两个年轻男子不知许听潮要怎样对付昏睡的云师兄,均都惊惧担忧不已!片刻之后,许听潮忽然伸指向其中一枚珠子点去!金色符文飞散,那珠子砰地一声爆成漆黑的雾气,立时便有阵阵魔啸传出,往许听潮兜头罩下!天魔!两个男子骇然失色!魔气袭体,许听潮却只轻描淡写地一挥手,玄青色光芒闪动,顷刻就将魔气熔毁小半!那天魔凄鸣一声,忙不迭地抽身就走!许听潮伸手遥抓,玄青色大手凭空凝成,一把将其捉在掌心!公子饶命,小魔愿为奴婢,驱策侍奉,半点不敢怠慢!掌心魔气左冲右突一阵,脱身不得,反将自身魔气丧了大半,赶紧化作一苗条纤细,面若桃花的妙龄女子,跪在掌心瑟瑟发抖!两个年轻男子见得这般情形,无不骇得目瞪口呆,修行之人视为蛇蝎的天魔,就如此被降服了?!许听潮所使的手段,他们倒也认得出来,乃是道门一种名唤荡魔神罡的神通!玄门中修习此法的人不少,但没个数百年的日夜磨练,鲜有人能将其修炼到如此变化随心的程度!眼前这煞星也不过六十来岁,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两人越想越是惊骇畏惧,许听潮却淡淡一指昏睡在地的云醉霞,对那天魔说道:正好有一事要你去做!将此人毕生所学、心中所想尽数套出!他并未做出任何承诺,天魔却忙不迭的应承称谢!公子吩咐,小婢定当全力以赴!天魔一边叩首,一边尽量将身躯收缩,瑟瑟抖动之下,显得楚楚可怜!许听潮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沉声问道:你修习的是何种魔功?似乎并不如何玄妙!回公子,是小婢懵懂时偶得的一部无相魔功残篇。
倒也难得!许听潮淡淡赞了一句,可惜,若想以此从云道友身上获取隐秘之事,却是不够!那天魔立时大为惊恐,自己若是没用,岂不是只有被灭杀一途!当下连连叩头哀求,娇躯瑟瑟发抖!许听潮不为所动,角落里两个年轻男子却面露怜悯,目光频频落到许听潮身上,似乎是想要开口求情,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直到那天魔渐渐目露绝望,许听潮才缓缓道:我有一门魔功,数种秘术,或可助你一臂之力!言罢,抬手弹出一黑一粉两道光芒,先后没入天魔额头。
天魔一呆,立即欣喜若狂!心中已然多了一门色(蟹)欲天魔舞,数种玄妙的**之术!多谢公子!公子大恩,小婢粉身难报!狂喜过后,天魔向许听潮袅袅下拜,目中异彩连连!许听潮神色稍缓,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婢无荼,见过公子!其含羞带怯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生怜爱!许听潮抬手一抓,天魔无荼身上顿时飞出一缕黑气,顷刻落入他掌心!无荼顿时神色剧变!许听潮抓起那黑气,写出无荼两个篆字,又打出一青一金两道法诀,与黑字绞缠一起,顷刻化作一枚青金黑三色的拇指大诡异珠子。
你那粗浅魅惑之术,休要在我面前卖弄!屈指将那珠子弹到无荼面前,许听潮冷声道,吞了吧!无荼惊惧不已,没想到眼前这人类修士如此难缠!看着眼前缓缓转动的命魂珠,无荼浑身颤抖得愈发厉害了,她知只要吞下这东西,从此生死操余人手,终身不得自由!猛然抬头一看,只见许听潮面色已转为冰冷,哪里还敢心存侥幸?一把抓起命魂珠吞下!好生参悟!三日之内,我要看到结果!许听潮随手向另三枚黝黑珠子连点了三点,只听砰砰砰连响,三枚珠子上的金色符文陡然爆裂,三枚珠子顷刻化作三团精纯的魔气!三个同族瞬间灰飞烟灭,无荼看向许听潮的目光,已然满是畏惧!许听潮将无荼扔进翻滚的魔气中,散了玄青大手,转头看向角落两个年轻男子。
两位道友如何称呼?这两人,早被许听潮的手段震慑,此时均有些畏畏缩缩。
其中一人小小地哼了一声,不屑地别开脑袋,但立即就察觉自己的软弱,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另一人却无奈地叹了口气,向许听潮拱拱手:在下陈宝玦,见过许道友!侧头看了看身边同伴,又说道:这是猊骏师兄。
我二人均为云师兄副使,许道友有何疑问,但请问来,在下必定知无不言!陈师弟,这贼子居心不良,你怎能答应他?猊骏陡然转过身,死死盯住陈宝玦,双目直欲喷火!师兄,不说又能如何?陈宝玦苦笑一声,瞥了瞥洞穴中翻涌的魔气,以及昏睡在地的云师兄……第一六八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六)一番问讯,许听潮总算将事情搞清楚了七七八八。
神碑门炼制这离火归元剑碑,确实如同云醉霞说的那般,花费了数千年时光,偌大的心血。
如此炼制出来的东西,自然是难得的至宝,如何将其威能尽数发挥,神碑门弟子便苦苦钻研了数代,终于自神碑门传承秘典紫府琅书中创出两门法诀!其一名为离火归元剑诀,据陈宝玦说,此功法本身并不逊色世间任何顶级法门,倘若修炼有成,更有机会祭炼一座离火归元剑碑,成为十八碑使之一!云醉霞修炼的,便是这门法诀!另外一门,唤作九转归元诀。
这门法诀修炼之法甚是奇特,要将一身真气修炼到炼气境圆满,以秘法将真气凝练到极致。
这过程中,真气要损耗九成九,最终只余一丝精纯至极的种子,再以此为根基,重新修炼到炼气境圆满,如是九次,才算大成!此法修炼起来不禁麻烦,且凶险颇多,一个不甚,就是爆体而亡的下场,且炼成之后几乎不能用于斗法,唯一两个优点,便是能得一身浑厚无匹的真气,远超数百上千年的元神,真气回复速度,也让人瞠目结舌!且这等真气的性质极为奇特,与离火归元剑诀百分百地契合,更几乎不带修炼者自身印记,说是精纯至极的天地灵气,也半点不为过!修行本就是逆天行事,与茫茫大道中寻一线生机!炼气之人,哪个不会遇到几次凶险?这般鸡肋的法门,怎好用来修炼?然神碑门创出此法,自然有其用意。
原来离火归元剑碑威能巨大,却有个致命的缺陷,驱使起来耗费真气之巨,便是元神高人,都有心无力!就算三四位元神同时祭炼一座,也供应不上消耗!神碑门虽然强盛,但哪里凑得出如此多元神?于是修炼九转归元诀的修士,便成了其门中的异类,这些人修行所需,全由门中供给,且时时有元神高人护法,一旦修成,便可成为以为碑使的副使,做个予取予求的人形灵脉,供碑使时时取用!如此一来,离火归元剑碑耗费真气巨大的缺陷迎刃而解!只须一位元神境的碑使驱动,便能随时爆发出恐怖的威能!许听潮与云醉霞打过一场,对此深有感触。
云醉霞虽也是元神,但明显晋阶不久,修为还薄弱得很,只与黄骖这等元神中的垫底人物相差仿佛,但其以剑碑布下剑阵,化身南明朱雀,全力一击时释放的剑气,哪一样不是顶尖的大神通?许听潮估计,就是与通明峰那安期扬师叔一战,云醉霞也不会太过落于下风!如此威能,足以令人侧目了!这等奇妙的法门,许听潮自然不会放过,从陈宝玦口中逼问出来,一番参悟,不禁对神碑门前人的奇思妙想啧啧称奇!有了这等收获,对那离火归元剑诀,也不禁期待起来!只是天魔无荼还在参悟法诀,一两天内,大概是拿不到了。
即便如此,许听潮也没有闲着。
陈宝玦和猊骏虽只是泥塑木胎般的存在,但因为要配合碑使,多少还是知晓一些离火归元剑碑的御使法门。
许听潮问出之后,就用稍稍尝试了一二。
一开始,陈宝玦和猊骏还颇为不屑,想要看许听潮出丑,但见得许听潮将剑碑耍弄了大半天,依旧不见半分疲态,直被骇得目瞪口呆!元神未成之时,许听潮一身真气,就不逊数百年的元神,此番大道初成,修为陡增数十上百倍,真气之雄浑,比之两人加起来还多!更何况许听潮一身真气皆为先天,其中差别更是云泥!第二日傍晚,天魔无荼就修成了色(蟹)欲天魔舞和两门灵狐心经中记载的秘术,自忖对付云醉霞已然足够,就吞噬了洞中魔气,向许听潮请缨。
这天魔仅凭一门残缺的魔功,就能修至元神境,有如此悟性,倒也不奇怪。
许听潮对此自然颇为满意,打出一片粉霞将云醉霞罩住,才让无荼遁入这神碑门弟子的泥丸宫!仅仅片刻,云醉霞就忽然呼吸粗重,满面赤红,伏在地上的身躯,也无意识地做出种种诡异姿态。
陈宝玦和猊骏羞愧无地,许听潮却很是诧异,身为神碑门十八碑使之一,这云醉霞怎的如此不堪?叫过陈宝玦询问,才知这神碑门高足样样都好,就是有个贪花好色的毛病!此番歪打正着,轻易就摆平一根硬骨头,许听潮心情颇好,看了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云醉霞一眼,满脸都是戏谑:这厮并非只有好色一个弱点,若不怕死,怎会落到如此境地?第三日一早,无荼就兴冲冲地从云醉霞泥丸宫中遁出,不待许听潮问询,就布下禁制,将探知的事情尽数说了。
这天魔颇为机灵,知晓许听潮最关心那离火归元剑诀,首先就将这门法诀背出,然后又说起离火归元剑碑的驱使法门,最后才道出云醉霞前往琼华的真正图谋,以及其余零零碎碎的东西。
离火归元剑诀倒也罢了,算是一门顶尖的功法,修成之后也有些许九转归元诀真气浑厚,回复迅速的优点,但也仅此而已,到底比不得太虚秘录,太虚衍光录,灵狐心经这等无上秘典。
反倒是无荼最后说的部分紫府琅书内容,让许听潮颇感兴趣,仅凭这只言片语,就知紫府琅书是堪可与太虚秘录等不传之秘比肩的无上法门!离火归元剑碑的御使法门自不必说,许听潮用心记忆,稍稍操演,就掌握了七七八八。
无荼探出的最后一个消息,却让许听潮生出了想法。
原来云醉霞前往琼华,名为参加品丹大会,实则是要图谋琼华派迷藏的灵物九心玲珑!这九心玲珑,乃是一种名唤七窍玲珑的灵药培育而来,代价极大,且耗时即长。
琼华派的丹道为天下一绝,培育灵药的本事自是不小,即便如此,数千年来也仅得了三株,结出七八枚果实!却不知怎的,被神碑门得了消息,想要偷回两枚,炼入离火归元剑碑中,以使其相互沟通,恍若一体!如此灵物当面,许听潮不禁大为心动!且此事尽可与营救敖珊一同办了,何乐而不为?第一六九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七)许听潮估摸着,以神碑门碑使的身份在琼华派中行走,比起自个儿孤身一人躲躲藏藏,行事方便得多。
心中计议已定,便指了指伏倒在地的云醉霞,对跪伏身前的天魔道:我欲让你魅惑此人元神,假扮其行事,可有把握?无荼赶紧叩首道:此人已被小婢迷得心神俱醉,他的起居习性,人事交往,小婢都知晓九成九,若要假扮,定然十拿九稳!甚好!许听潮淡淡点头,抬手弹出一道黑光,没入无荼眉心,此为天魔解体大(蟹)法部分口诀,若是做得好,当有后续法诀赐下!无荼顿时惊喜交集,天魔解体大(蟹)法乃魔门顶尖功法,再适合她这等魔头修炼不过!她不明白眼前这人如何会精通这门魔道大(蟹)法,且听其语气,似乎手中当真掌握了完整的法诀,但这些并不重要!无荼首次觉得,似乎臣服眼前之人,也不是件坏事。
这天魔拜谢之后,就重新化作一道黑光,钻进云醉霞泥丸宫。
片刻之后,就见云醉霞站起身来,稍稍整理仪容,向许听潮一揖:见过道友!除了有些萎靡,看不出半点异样!陈宝玦和猊骏把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浑身发寒!他们可知,眼前这人哪里是什么云师兄,分明就是被一头天魔控了心神的傀儡!许听潮却暗暗赞许,这天魔倒是聪慧精明,若非自己早有对付天魔的手段和经历,只怕还不易降服。
自己性情沉闷,实在不适合做这等偷梁换柱的勾当,如今有天魔代劳,再好不过!公子,可否让小婢习练御使这离火归元剑碑一阵?一个英伟男子,说出的偏偏是清脆的女声,且一副柔弱胆怯的样子,直让人浑身恶寒!许听潮赶紧挥了挥手,云醉霞立时大喜过望,盘坐到石碑碑座上,闭上双目,浑身真气鼓荡!无荼操控云醉霞闭目运气,却没有立时开始行动,而是暗暗想到,只要不忤逆他的意思,这位主人似乎也不如何凶恶……天魔如何想法,许听潮自是不知,见云醉霞盘坐闭目,便不去打扰,而是将目光落到洞穴角落中两个神碑门弟子身上。
两位道友,在下有一事相求!休想!许听潮话才说完,猊骏就作色喝道。
倪师兄!陈宝玦轻轻拉了猊骏一下,猊骏只冷哼一声,将脑袋别开。
陈宝玦歉意一笑,拱手道:许道友请放心,在下一定劝服倪师兄,全力配合无荼道友!与这般知趣的人说话,就是舒心,许听潮神色稍缓,沉声道:如此便好!只是许某所谋非小,容不得半点差错,还请两位道友放开神魂,让许某种下禁制!此言一出,不说那猊骏勃然大怒,就是陈宝玦,也是脸色数变!许听潮却似乎未曾看见,只淡淡道:我知此事太过为难,愿做出些许补偿。
道友请讲!陈宝玦见过许听潮的手段,知晓若不答应,只怕也会被用强,当下平复了波动的心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两位道友修炼九转归元诀,其凶险处,可说九死一生!如今功法大成,却也只做了个泥雕木塑般的傀儡副使……许听潮稍稍停了停,只见陈倪两人果然脸有愤愤之色,便轻笑一声,许某可将离火归元剑诀传下半篇,以示诚意,换得两位道友合作,事成之后,定将剩余功法尽数告知!两位道友意下如何?陈宝玦和猊骏神色大动,虽说从未听过修炼九转归元诀后,再修炼离火归元剑诀是个什么效果,但大好机缘在前,怎肯轻易错过?这二人性格迥异,却半点不傻,也知这般期盼,九成九是那镜花水月!若两部法诀能够合修,神碑门韬光养晦这许多年,岂不早就超越琼华、龙宫两股势力,成了名副其实的南海之尊?然修仙即是重重阻碍中寻一线生机,两人心中,其实早已千肯万肯!见这两人面现挣扎,许听潮也不催促,只静静盘坐等待。
仅仅一刻之后,陈宝玦就走过来深施一礼:在下与陈师兄商议已定,全力助道友成事!只望道友再答允一个请求!请讲!我们要离火归元剑碑的完整御使法门!许听潮微微思索,就答应了,无荼冒充云醉霞,毕竟不是真人,难免对离火归元剑碑生疏,有这两人从旁辅助,更加稳妥。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许听潮将半部离火归元剑诀和离火归元剑碑的御使法门传给陈倪两人,两人也放开神魂,由许听潮下了禁制。
收了法术,见二人有些失落,许听潮淡淡安慰道:两位道友无须太过担心,许某种下的禁法,少则半载,多则一年,定然自行消散,不会留下丝毫后患!也不等这两人回应,化作一道血光,遁入云醉霞眉心!云醉霞身躯一振,陡然清醒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倪二人,缓缓正了神色,道:两位师弟,我等前往琼华参加品丹大会,已耽误了好几日,未免再生是非,这便出发吧!陈宝玦和猊骏心中微寒,对视一眼,不敢多说,齐齐站到碑座副使的位置上!一道赤光从海底冲出,径直往西方琼华而去!……从大夏朝疆域图上看,琼华、翊、小紫府三州,本应连在一起,却似乎被巨力硬生生撕裂,互相朝向的边缘处参差不齐,却又大部凹凸吻合,尤其是琼华州,向南伸出三条北粗南细弯曲长锥!三者之间,更有大小细碎数万座岛屿星罗棋布!琼华派并非太清门,龙宫,神碑门这等高度统一完整的门派,而是由众多大小门派,家族,势力组成的利益集合体。
品丹大会,其实就是这些宗族势力瓜分利益的手段,同时让出部分,用以结好琼华周围的小门小派,逍遥散修。
这些外人,多数盘踞在琼华,翊州和小紫府之间数万岛屿上,千万年来,早被品丹大会潜移默化,逐渐拉拢到琼华派联盟中!这一日,琼华以东数千里的海面上,有一队服饰各异的修士缓缓巡视。
品丹大会临近,这等规模的队伍,不知有多少,维持秩序的同时,还负责接引前来参加大会的各路宾客。
琼华东面,岛屿亦是不少,但比起南方,不过九牛一毛。
需知这等迎来送往的差事,乃是各方势力收纳重礼,结交外援的大好时机,此时被派到东边这等萧条之所的,自然不会是琼华仙岛上什么大势力的门人弟子。
这队修士,以一男一女为首。
男的斜躺在一朵白云上,手持一醇香四溢的碧玉葫芦,不时往嘴中灌上一口,双目尽是迷蒙醉意;女的脚踩一朵莲花状的赤红火焰,形貌清秀,身穿金色衣裙,眉宇间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还有一白衣男子,比之领头两人,似乎仅仅地位稍次,驾云紧跟在二人身后。
这男子也似那金衣女子一般,脸上排满愁绪,且每看金衣女子一眼,愁意就更增几分。
再后方,就是一手持玉盘的小胖子。
这小胖子名唤钱金银,领头的师兄师姐,一个整日里喝得醉醺醺,一个只顾想自己的心事,摆弄定星盘的活计,就落到了他手中。
不过钱金银一点都不嫌弃,姓钱名金银,可知他对天下财货的执着!奈何钱小胖修为不高,定星盘又是琼华派中比较珍惜的宝物,一般情形,轮不到他来执掌,更别说拥有一件!此番有这等好机会,怎能不好生过一次瘾?队中其余几个年轻男女,虽不贪财货,却也个个对定星盘好奇不已,可惜他们与领头的邵师兄关系一般,不敢像钱小胖那般死皮赖脸地将定星盘要来玩耍,只能暗自羡慕不已!邵师兄,我们已经深入七千里,可以回去了。
一直盯着定星盘观看的钱金银,忽然抬头说道。
已经七千里了?那邵师兄举起碧玉葫芦,往嘴中灌了一口仙酿,迷蒙着一双醉眼,含糊道,回吧!歪歪扭扭地将云头转了方向,邵师兄片刻不停地往西方而去,也不理会身后众人是否跟上。
哎……金衣女子轻叹一声,回身跟在那邵师兄身后。
卫师妹何须如此?东风师叔身为元神高人,定是被什么大事耽搁了,才来不及赶回门中!师妹若不想领这巡查差事,只管告诉师兄一声,师兄去找师娘说说……元师兄好意,师妹心领了!金衣女子眉头微皱,不等白衣男子说完,就柔声拒绝,见白衣男子脸色有些难看,又轻声解释道,叶师伯仙去不久,左师伯定然十分伤心,元师兄还是不要用这等小事去麻烦她老人家!师妹随队巡查,正好看看海景。
这元师兄听得卫师妹关切的绵软话语,顿时大喜过望,连道:不会的!师娘视我为己出,疼爱还来不及,怎会为这等小事怪罪?第一七零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八)马上七夕了,童鞋们明白的#^_元师兄如此殷勤,卫师妹却把眉头皱得更紧。
(手打吧 www.shouda8.com 首发)那元师兄以为卫师妹心有顾虑,赶紧又劝说起来。
没脸没皮的家伙!钱金银低低咒骂了一声,抬眼看看醉卧云头的邵师兄,眼中满是无奈与担忧。
卫师姐对邵师兄的情义,傻子也看得出来,可惜邵师兄就是不开窍,卫师姐烦闷了,不知道安慰劝说,有讨厌的苍蝇围着卫师姐打转,他也不晓得驱赶!长此以往,后果难料哇!这小胖子眯起眼,脸上肥肉将两眼挤成两条细缝,甚是惹人发噱。
钱小胖的心思却没有在自家绒毛变幻上,而是心念电转,想要琢磨出个法子,将元师兄这只苍蝇赶走!本来没他什么事儿,偏要巴巴跟来,不是苍蝇是什么?钱小胖很快就苦恼地挠挠头,似乎除了在意念中把元师兄变成苍蝇,他还真没什么办法!谁让人家命好,有一个元神师傅,一个元神师娘,小胖酸溜溜地想道,不过他很快又高兴起来,因为元师兄的师傅,年前已经没了,听说就是被那力敌五个虚境老怪的血海老妖做了!能死在血海老妖这等绝世巨凶手上,也算他的造化了!钱小胖怜悯地看着兀自满脸谄媚,口中滔滔不绝元师兄……四周气氛忽然有些凝重,钱小胖一个激灵,下意识往前方云头一看,只见邵师兄已然站起,面向东方,双目清明,哪里有半点醉酒的样子?卫师姐也趁机摆脱元师兄的纠缠,遁到邵师兄云头上站好。
(手机阅读本章节请登陆 wap.shouda8.com)元师兄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扭头向东,这琼华高足的两眼,似乎有火焰喷出!一道百丈赤芒破空而至,光芒尽敛,现出座高大的灰白石碑来,宽大的碑座上,一前二后站了三人,气色都不怎么好。
元师兄眼中怒火瞬间散尽,脸上堆笑地凑上前:可是神碑门云师兄到了?正是云某!碑座上站在前方那神色萎靡的中年人微微好奇,问道,不知这位师弟如何称呼?师弟姓元,单名一个陌字,拜在霜钟真人门下!说到此处,元陌脸上露出一丝黯然。
原来是元师弟!中年人神色一肃,令师之事,云某略有耳闻,元师弟节哀!多谢云师兄!元陌勉强一笑。
中年人叹息一声,目光移向云头上的男女。
邵炆淇,见过云道友!前次一别,不想道友已元神大成,更身居神碑门十八碑使之位,当真让人羡煞!一番话,让惊疑不定的钱小胖等人,个个目瞪口呆!这中年人,自然就是天魔无荼操控的神碑门云醉霞了,听得邵炆淇恭维,含笑谦逊道:邵道友哪里话来!道友如今修为,离元神大道也不过一步之遥,更无宗门琐事牵绊,逍遥自在,怎不令人羡煞?若有机缘,云某倒也想弄个‘小醉仙’的名号来耍耍!不知这位道友……这是卫明娘师妹。
云醉霞的目光有些怪异,邵炆淇呵呵一笑,大大方方地介绍了身边玉人。
原来是东风前辈高足,失敬失敬!云醉霞赶紧拱手。
见过云师兄!卫明娘脸色微红,娉娉袅袅地裣衽一礼。
元陌见云醉霞居然与邵炆淇颇为熟识,卫明娘也默认了与邵炆淇的关系,心中愤恨可想而知!尽管差点气炸了肺,但眼前这人得罪不得,于是堆起笑脸插嘴道:云师兄远来是客,请随小弟上岛!小弟已给师娘传讯,准备了酒宴,为师兄接风洗尘!云某后学末进,怎敢如此劳动左前辈?云醉霞面露惊色,赶紧推辞!云师兄言重了!师兄如今已是元神高人,更身为神碑门十八碑使之一,身份何等尊贵?不过一顿宴席而已,不如此,怎显待客之道?云师兄,请!元陌伸手肃客,小弟还想多向师兄请益,望师兄不吝赐教!不敢不敢!云醉霞又是连连推辞,略一犹豫,就对邵炆淇和卫明娘拱拱手,邵道友,云某就此别过,来日再与道友把酒言欢!道友自去便是!邵炆淇微微一笑,忽然取出一个青玉葫芦抛来,些许杯中之物,或对道友的伤势有些助益!就知瞒不过你!云醉霞哈哈一笑,将葫芦捞在手中,云某却之不恭了!邵炆淇含笑不语,元陌却大惊失色!云师兄受伤了?究竟是何人,竟敢在琼华派左近撒野?!此人的身份,云某倒是能猜测一二!云醉霞神色转为凝重,之前不说,是因拿捏不准,贸然道出,不过徒增笑话……云师兄请讲!不仅元陌面色严肃,邵炆淇和卫明娘也目露关注。
前几日,云某自东南而来,路遇一神秘修士。
其真气好似清水,又隐有五色彩光,还能驱使血色云气和炼尸……许听潮!一定是那许听潮!元陌神色一狞,大声呼喝起来,此人的真气,原本就是云师兄说的那般,形似清水,又有五色彩光!年前被血海老妖捉走,想是又学了什么邪道功法!既如此,贵派须得小心了!云醉霞肃然道,此獠已然成就元神,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云某也是凭了门中至宝,才堪堪自保,不至落败!好在那贼子似乎心有顾忌,不敢久战,片刻便即远遁!否则,云某便不只是受点轻伤这般轻松了!云师兄莫要开玩笑!那许听潮怎会如此厉害?嘿,不敌便是不敌,云某落败,莫非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云醉霞怫然不悦,元陌赶紧赔罪:云师兄息怒!小弟绝非怀疑师兄您!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师兄随小弟速速上岛!这琼华弟子赔罪恳求完毕,顾不得云醉霞的反应,慌不迭地取出传音符,急急说了几句,抬手扔出!也好,云某正需一处清静之地,好生将养一番!云醉霞朝邵炆淇拱拱手:邵道友还需小心一二!多谢道友!一路保重!……第一七一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九)一白一赤两道遁光齐齐远去,钱小胖差点跳了起来!邵师兄,就这样让他们走了?邵炆淇举起葫芦饮了一口,闭目沉醉一阵,才睁眼对焦躁的钱小胖道:不如此,又能怎样?可……可……门中已有佳客,不方便再邀约外人。
唉!钱小胖垂头丧气,若是能与神碑门搭上关系,门中师兄弟师姐妹,怎么也不会被如此欺凌了吧?师兄,醉仙阁有佳客,为何不与明娘说?师妹近日颇多忧愁,为兄说了,只怕徒惹你烦恼。
邵炆淇悄然拉住卫明娘的纤手,与恩师闭门痛饮的,是陆上来的两位元神前辈。
前番恩师不欲掺和左家的事情,借机四处游历,不想在海上与两位前辈巧遇,相谈之下,甚是投机。
品丹大会临近,恩师就邀请两位前辈到门中做客!哦?卫明娘面现诧异,能被任师伯看上眼的,定然不是平凡人物,不知是哪两位前辈?邵炆淇面上露出就知道你会问的表情,微笑道:这两位前辈,皆是风尘异人。
一人唤作尚箜篌,出身宫廷伶人,修的是道门丹鼎派大(蟹)法!另一人不知其名,只自称老叫花,修习玄门奇功文武火煅神宝箓,元神最是强大!两位前辈还打算在门中开讲大道,但凡有意者,皆可前往!果真是异人!卫明娘悠然称赞,这世间的元神高人,鲜少有这般做的,明眸一转,这女子就明白了其中深意,对邵炆淇嗔道:我说师兄怎的如此清闲!原来任师伯早有准备!邵炆淇面现得色,举起碧玉葫芦就灌,惹得卫明娘轻轻捶了他一下!元神高人开坛**,且来者不拒,可想对炼气境的修士诱惑有多大!前来参加这品丹大会的,九成九都不曾入得元神,醉仙门此举,可算是因势利导,以小博大,虽说并无多少实际利益,但必定声名鹊起!因为不曾参与与龙宫的争斗,醉仙门在琼华的处境不容乐观,如今有了这步妙棋,境况定可极大改善!不由想到家中近况,卫明娘有些神伤。
师妹,东风师叔的元神灯,可有什么异状?还是那般样子……卫明娘脸上又浮起一抹愁绪,也不知姑姑究竟遇到了何事,连品丹大会这等大事,都不能及时赶回!只要东风师叔元神灯依旧明亮,那些人就不敢做得太过分!邵炆淇紧了紧掌中绵软的纤手,可惜,恩师如今自顾不暇,否则定然不会坐视!邵师兄,卫师姐,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若在这大海上遇到那煞星,该如何是好?钱小胖见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忍不住出声提醒,平素里尽听到血海老妖和许听潮的凶名,如今又听说许听潮就在琼华附近,早怕得紧了!邵炆淇和卫明娘古怪对视一眼,才笑着说道:钱师弟,那许听潮乃堂堂太清门弟子,怎能与血海老妖混为一谈?师弟听到那些传言,只怕不尽不实处多有。
好些师兄弟都是这般说的……钱小胖脸上一红,兀自强辩道。
岂不闻三人成虎?那许听潮与左家的龌龊,为兄倒是知晓一二,左右无事,就与你们说道说道…………元陌与云醉霞并排飞遁,却不敢真个冲到前头去,而是稍稍落后了半尺。
云醉霞似乎兴致不佳,元陌与他说话,只是嗯嗯啊啊地应付了事。
身为元神高人的弟子,元陌自然不会那么没有眼力劲,之前失态,不过是关心则乱。
此时云醉霞爱理不理,他也就识趣地闭上了嘴。
又与陈倪二人略略恭维一番,就没了言语。
其实依云醉霞的本来性情,定然不会放过这等结交的机会,但控制云醉霞元神的天魔无荼,正在和许听潮说这几人的事情,自然没功夫搭理。
原来先前遇到的邵炆淇和卫明娘,也算和许听潮有些关系。
邵炆淇是醉仙门掌门任醉的弟子,而这任醉,正是曾经借与许听潮斗法的时机,清空了两个酒葫芦,继而跑去龙宫盛装佳酿的酒糟鼻老头。
那女子卫明娘,则是琼华卫家家主的侄女,有一件火行异宝太阳元火珠,善使太阳真火。
卫家家主并不姓卫,而是个唤作嫁东风的元神女修。
这女修,正是左暝带人到龙宫问罪时,从始至终静静旁观的彩衣女子。
说起来,这位女元神嫁东风,也是个伤心之人。
她原名唤作卫梓萋,当其年轻时,不顾家族反对,与琼华一小家族子弟沈长戈相约白首,不想那沈长戈某次出行,就再也不曾回来,这女子依旧痴情等待,最后不堪族中逼迫,自改其名为嫁东风,以明心志!及至元神大成,也不曾改回本来姓氏。
最后一人,便是眼前这元陌。
此人拜师霜钟真人,算得上琼华翘楚。
其师的道侣,乃是琼华大长老左暝的亲妹妹左青娥,正是因此,这人在琼华地位不低。
霜钟真人名唤叶霜钟,炼得一件上号法宝,以名名之玄霜钟,威能不小,此人年前已被血海老妖袭杀身亡!许听潮听到此处,不由觉得有些怪异,只因他祭炼的十六头血煞妖中,就有一头善使小钟,小钟能发冰霜,等闲修士,触之即被冻僵经脉丹田,元气大伤是最好的结果!人家师傅的躯壳元神,成了自己祭炼的一头血煞妖,许听潮不禁有些心虚,生怕与元陌去了,会被他那寡居的师娘看出些破绽。
但先前已然答应,此刻反悔太着痕迹,就算不去,那左青娥十有**也会找上们来,谁让自己授意无荼透露了自家行踪呢?且这元陌与左暝关系甚近,若是攀上这条线,更容易探知敖珊的下落,还有那神碑门的图谋,与元陌扯上关系,似乎也更容易行事。
思索间,许听潮已将手中的十三头血煞妖,连同法宝飞剑,尽数封禁了扔到小葫芦肚中,只留下由黄骖元神混合血海血气炼制的那头……云醉霞忽然主动说话,元陌颇有些受宠若惊,立即就接下话头!小半天之后,二人已然来到琼华仙岛近前。
此岛极大,半点不逊色明州,岛上处处灵气盎然,一派仙家盛景!山间地上的草木花卉,也与陆地迥异,多有蕉椰之属。
许听潮在海上晃荡得久了,倒也不怎么觉得新奇,让他在意的,是岛上无处不在的各种明暗禁制,颇让人防不胜防!幸好捉了云醉霞这傀儡,有神碑门的身份做掩饰,大可行动自如,若是独自潜伏而来,必然多费周折!云师兄觉得琼华如何?天地胜境,人间仙阙!小紫府多有不及也!云醉霞啧啧称赞!这位碑使的躯壳中,做主的并非他本身元神,自然不会吝啬些许吹捧的言语。
元陌听罢,却是欢喜不尽,好在他还知晓此行的大事,赶紧说道:等云师兄痊愈,小弟定然给师兄介绍几个好去处!此番还需请师兄速速上岛,小弟怕师娘等得急了!应该的!师弟请先行领路!云醉霞含笑答应。
元陌心中暗喜,这位云师兄当真没有半点架子,是个可交之人!这般念头一闪即逝,元陌伸手肃客:请!二人在岛上飞遁,越往深处,遇见的遁光就越是密集,来来去去,进进出出,好不热闹繁忙!云醉霞三人御使一座石碑,委实太过怪异,惹来不少好奇的注视。
而元陌也交游甚广,时时都有修士前来搭讪,这琼华弟子开始还能笑脸相迎,赔罪几句,就急急带了云醉霞飞遁,但次数多了,就颇觉烦不胜烦,幸好半路来了一辆华丽的飞车将两人接走!云师兄见笑了!上得车来,元陌颇有些狼狈地赔罪道。
无妨!难得元师弟人缘如此之好!师兄哪里话来?若非拜得个好师傅,又有个好师娘,这些人,大半都不会搭理小弟吧!见元陌落寞的神情,云醉霞顿时觉得有些古怪,这琼华弟子,似乎有与自己真心结交的意思。
如此,真合了许听潮的心意,天魔无荼心领神会,立即控制云醉霞唏嘘安慰起来。
待得到了霜钟真人居所,两人的感情,俨然更进了一步。
远远看到师娘左青娥与一个面目依稀相似的男子并排而立,元陌赶紧小声说道:与小弟师娘站在一起的,正是本派大长老左暝。
师娘喜欢旁人夸赞她栽培的盆景,云师兄可留意一二!云醉霞笑着点头,便踏步下车,往那两人迎去。
后学末进云醉霞,见过两位师叔!左青娥和左暝连忙还礼。
云小友贵为神碑门碑使,与我兄妹平辈相交即可,切莫如此客气!云醉霞自然连称不敢。
元陌又上前见礼,得了好一番夸赞。
寒暄客套一阵,左暝兄妹才领了云醉霞入内。
元神高人的居所,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尤其是一路上的盆景,颇有一番情趣,云醉霞夸赞几句,果然让左青娥很是欢喜。
第一七二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左暝兄妹将云醉霞引至一处宽阔的大厅,分宾主坐下,元陌陪在下首,顷刻便有美貌侍女奉上仙果琼浆,诸般珍馐美味。
www.shouda8.com首发云小友一路风尘,请尽饮此杯,稍解旅途劳顿!左暝捧起一盏琉璃樽,大袖低垂,含胸拔背,颇有一番威势,脸上神色却甚是诚恳。
师伯请!云醉霞端起侍女斟满的琉璃樽,遥遥一礼,仰头饮尽,略略品味,不由赞道:好酒!一杯入腹,如吞暖阳,浑身疲惫尽去矣!小友多饮几杯,保你神清气爽,乘兴打坐修行,定然事半功倍!左暝捻须微笑,状甚欢愉。
云醉霞却微微苦笑:不瞒师伯,小侄亦是贪杯之人,奈何如今有伤在身,委实不宜放纵这等口腹之欲。
是老夫糊涂了!左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脸现为难道,小友身体有恙,本不应打扰。
但此事委实干系甚大,不得不求助小友……两位师伯有何疑惑,尽管请问,小侄必定知无不言!如此,有劳小友了!左暝和左青娥交换了个眼色,才沉吟说道:不知小友可否将如何与那许听潮相遇相斗,细细讲述一遍?师伯垂询,小侄怎敢推辞!云醉霞连忙起身施礼,稍稍回忆,便讲述起来,五日前,小侄正架了遁光…………就是这般,小侄虽勉力支撑,却也受了不轻的伤势!云醉霞的叙述,可谓详尽到了极点,两人使的何种法术,造成何种结果,优劣如何,均都不厌其烦地一一陈述。
左暝兄妹和元陌听了,无不神色凝重。
那许听潮得了血海老妖之助,才如此快地修成元神,更学得一身邪法!堂堂玄门弟子,却与妖邪为伍,着实可恨!这等叛逆,一剑杀了也不为过,他太清门倒好,竟姑息养奸至此!左青娥因道侣之死,恨血海老妖入骨,许听潮与血海老妖扯上关系,她自然没有半句好话!大哥,此子修为如此可怖,又在我琼华左近游荡,定然不怀好意!须得多加戒备!三妹所虑,甚是有理!为兄这便传令,多请几位长老前去巡视,以防万一!左暝说完,便取出一枚晶莹温润的玉令,挥手抛出。
玉令化作一道流光,瞬息便即远去。
通过云醉霞把一切看在眼里,许听潮心中暗喜,琼华派的元神多走掉一些,接下来行事就更加方便安全!透露自身行踪,打草惊蛇之举,已然成了小半!云小友此番示警,于我琼华恩情莫大!老夫代琼华万千弟子,敬小友一杯!左暝又端起琉璃樽,云醉霞连连逊谢,举杯尽饮。
小友告知仇敌弟子行踪,如此高义,老身铭记于心!一杯薄酒,聊表谢意!左青娥举杯,说着话眼圈儿就红了,云醉霞颇有些手足无措,端起琉璃樽仰头饮尽,又说了些安慰的话。
左青娥勉强一笑,取出一个羊脂般的玉瓶,轻轻往云醉霞抛来:却让小友笑话了!这几丸玉平丹,于小友伤势颇有妙用,还望小友莫要嫌弃。
师伯哪里话来!这玉平丹,乃是万金难求的疗伤圣品,如此厚赐,小侄,小侄愧不敢当!这话倒也不假,玉平丹本为琼华秘制丹药,于疗伤效用来说,赞一句世间第一也不为过!这老妇拿出如此珍惜的丹药,可见是真心感谢云醉霞,可惜到头来,也只入了许听潮腰包!若是被她得知,不晓得会不会吐血三升!云小友何须客套,舍妹既已送出,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如此,小侄愧领了!云醉霞伸手将玉瓶捉在手中,直惹得陪坐一旁的元陌羡慕不已!服下此丹,小友伤势数日内就能痊愈,老夫便送小友一些帝命丹,正合补益元气之用!见云醉霞收下玉平丹,左暝呵呵一笑,翻手取出三个明黄色的玉瓶,招来白云,将玉瓶放到其上,缓缓推往云醉霞跟前。
帝命丹比不得玉平丹珍贵,但左暝送出的数量足有数倍,也足可抵上玉平丹的价值了。
云醉霞这次很是干脆,道一声愧领,就不客气地收下。
左暝捻须而笑,勉励赞叹了几句,就吩咐元陌带云醉霞到密室静修。
待二人远去,左青娥才挥退侍女,向左暝问道:大哥,这神碑门小子所说,可能信得?虽有隐瞒,但也不曾说谎。
如此说来,那许听潮定是潜到我琼华派了!左青娥脸上戾气一闪,此番便教他来得走不得!三妹,太清门势大,这许听潮不可轻动!左暝眉头微微皱起,你我所谋,不过从其身上取回玄元癸水旗和玄元斩魂刀。
再逼迫那头小蛟归还游刃千缠丝,便已是极限!我那夫婿就白死了么?!许听潮勾结妖邪,哪里像是玄门弟子所为?便是杀了又能如何?哼!若是还有弟子能被血海老妖看中,太清门那三个老不死恨不得亲自送上门去!左暝抓起琉璃樽,将其中琼浆倒入嘴中,太清门辱我太甚,为兄如何甘心?这般做法,不过权宜之计!你我长生中人,最不缺的便是光阴,想要报复,机会多得是!更何况那太清门,如今也不是铁板一块,听说有很多长老,对许听潮非常不满啊……左青娥转怒为喜:现今该如何去做?派些人,去把囚禁那蛟龙的地方看紧些。
这……恐怕不妥!不如此,怎能将许听潮引出来?那小子如何能潜进我琼华腹地?嘿,三妹莫要小瞧了此子!昔年元神未成时,为兄若不动用太阴两仪元磁,也不见得说能将他拿下,如今元神大成,云醉霞执掌离火归元剑碑,尚且不是其对手,又适逢品丹大会,若要潜入我门,不过探囊取物耳!左青娥脸色数变,蓦然叹息一声:如此人物,怎不是我琼华弟子?左暝闻言,不禁一怔,捻须思索起来……第一七三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一)数年前到龙宫问罪,不仅未能成事,左暝还被太虚真人打成重伤,更引得本门太上长老与太虚真人动手。
琼华太上长老虽是左暝师尊,但徒弟并非只有他一人,这老儿不敌太虚真人,便将火气撒到左暝头上!左暝狼狈退回,又被血海老妖半途劫杀,折了两个交好的元神。
如此憋屈的事情落到头上,左暝怎能不恨,对许听潮这罪魁祸首,只想斩之而后快!但此人毕竟为一派之尊,先前被怒火蒙了心智,此时自家妹妹无意间一句话,倒是让他多了些谋算。
可惜,无论许听潮在太清门处境如何,毕竟是太清门弟子,看重他的长辈定然也不少,想要使其改换门庭,委实太过艰难!但此事也并非半点希望也无,若能做成,于琼华大有裨益!仔细盘算一番,左暝还是颓然叹了口气,只将这般想法放下,暗暗记在心中……元陌领了云醉霞,一路穿檐过廊,顷刻来到府邸后院。
这处院落甚是宽广,花木扶疏,流泉曲折,当然少不得零落其间的各式盆景。
七八座独立的阁楼,彼此相距甚远,其上更隐有晦涩的禁制波动,觉来颇为不凡。
行至一处最大的阁楼前,元陌才停下脚步,侧身笑道:云师兄若不嫌弃,就在此处将养如何?云醉霞自无不可。
元陌朝阁楼打出几道法诀,片刻后,一枚青木令牌从门中飞出,被他抓到手心。
此物即是须弥令,师兄入得阁中,只须以其开启阵法,就是三五个元神齐至,不花费些力气,也攻之不破!云醉霞谢了,才将那须弥令拿起,又取出一个明黄玉瓶,塞到元陌手中。
有劳师弟奔波,为兄便借花献佛,这瓶丹药,师弟可不要推辞!使不得!使不得!元陌连连摆手,若让师娘知晓,非狠狠责罚小弟不可!且师兄有伤在身,正需这等补气养元的灵丹!师弟说哪里话来!为兄所修法诀性质特异,虽于疗伤并无多大助益,但有陈倪两位师弟辅助,固本培元之效,好过任何灵丹妙药。
此丹于为兄,用处委实不大,师弟尽管收下便是!若两位师伯怪罪,为兄定然为你说情!既如此,小弟却之不恭了!元陌欣喜地将玉瓶收下,不瞒师兄,小弟可早就垂涎这帝命丹了!云醉霞笑笑不语,婉拒了元陌诸般殷勤,就御动石碑飘入阁楼,片刻之后,整座楼阁就泛起凝厚的彩色光幕。
@本章节孤独手打 www.ShouDa8.Com@元陌这才喜滋滋地离去……这位云师侄,倒是会收买人心!大厅中,一面古朴的铜镜发出微光,将后院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见到元陌得了丹药后的欢喜劲,左暝不禁嘿然出声。
陌儿与云师侄相交甚笃,大哥可是眼红了?三妹,非是为兄有旁的心思,这云醉霞,高居神碑门碑使之位,神碑门与我琼华,是敌是友尚不可说,草草行事,只怕遗患无穷!大哥所虑,小妹未尝不知。
只是我那夫婿一去,就有人暗中谋算小妹诸般产业。
若将来此事闹到大哥跟前,大哥该如何处置?左暝默然。
琼华一派形制特殊,派中各方势力占有多少资源利益,完全以实力高下论多寡。
自家妹妹道侣陨落,实力自然大减,要保住先前占有的好处,自是难上加难。
可恨的是,此为琼华千万年来传承的定则,他身为琼华大长老,因前番与龙宫争斗,折损了十余元神,此时也是岌岌可危,根本不能对自家妹妹有所偏颇,否则惹起众怒,半数长老联名,就可罢免了他大长老之位!恨恨饮下一杯琼浆,左暝不知其味。
若是能与龙宫结盟,自己就可携以大势,一统琼华,在南海打造个太清门般的庞然大物!左青娥叹了口气,挥手将那铜镜收了。
闭关所用的密室,虽然也有些手脚,但等闲不可动用,更能何况入住其中的,乃是神碑门碑使,因此恶了他,反倒得不偿失了。
……且不说左暝兄妹,入了阁楼,开启阵法,许听潮就让无荼控制云醉霞,以离火归元剑碑为根基,用神碑门的手段布下禁制,然后静坐疗伤。
玉平丹这等灵药,云醉霞是无福享用的,早被许听潮用自己炼制的化伤丹替换下,帝命丹也未曾留下半粒!陈倪二人有些失落,许听潮却懒得理会他们。
把血气元神留在云醉霞泥丸宫中潜修,许听潮遁出妖灵之躯,来到阁楼底层,使出戊己土潜形遁法,想要从地底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
然此地为闭关潜修的密室,修建之时,怎会不考虑来自地底的威胁?才遁下数尺,许听潮就觉得难以为进,只好御动体内的摩云翅,顷刻,体表就有一层五色氤氲的清光云气浮现,遁行所遇阻力,顿时消失大半!摩云翅本为飞行异宝,却有破禁奇效,此时用出,正合时宜!禁制被削弱大半,许听潮也照样花费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完全脱离大阵,深入地底百余丈!仰头看去,只见泥土中光彩流转,无数符文明灭闪现,直至延伸到无穷远处!许听潮不禁骇然,原来这阁楼阵法,竟是建在一座广阔无比的大阵之上!此阵之恢弘广大,怕是半点不逊色太清门的护山大阵!见得这般场景,许听潮心中暗道侥幸!若无云醉霞的身份遮掩,身处这庞大的阵法中,怎不让人提心吊胆?虽然明知琼华派不可能为了自己区区一个元神,就开启护派大阵,许听潮还是忍不住心悸!即便如此,敖珊还是要救的,把心中情绪按捺,与血气元神稍稍沟通,确定了敖珊的大致方位,才放出神念细细辨识,半晌后认准一个方向遁去。
琼华护派大阵,并非处处都像密室阁楼处那般浑厚严密,在并无府邸宅院分布的荒郊野外,却是薄弱得很,稍稍花了点力气,许听潮就从地面遁出,隐藏了身形,凝神感应起来。
片刻,许听潮就重新睁开眼睛,目中很是无奈。
若身处此处的是血气元神,通过血海老妖留下的血煞妖,以及那法术连心锁,倒还有可能感应到敖珊的具体位置。
但琼华派本为玄门洞天,仙家福地,自有一番冲和气象,血气元神算不得邪魔,却也和这等环境格格不入,贸然现身,不啻黑夜中的篝火,顷刻就会引得无数修士来攻!许听潮虽然自傲,却并未自大到认为自己能与琼华整个门派抗衡。
以妖灵之躯行动,虽说找寻不易,却胜在安全稳妥,品丹大会尚有三月才会召开,时间还很充裕。
有了这般打算,许听潮就重新遁入地下,往琼华深处搜索起来,每逢遇到规模不小的建筑,总要找机会潜回地面,用心查探一番,直至确定敖珊不在其中,才会悄然离开。
忽忽十余日已过,许听潮已然深入了数千里,敖珊的下落,却依然模模糊糊,可说丝毫线索也无,原本还算平静的心绪,不禁有些焦躁起来。
这天,他盯上了一个炼气圆满的白发修士,此人似乎颇有权势,身居一处类似执事堂的庭院,进出庭院的修士络绎不绝,人人都会在他处领取或者交还一些差事。
此时天色尚早,来往修士太多,且那处庭院中,布下的阵法颇为不凡,许听潮潜伏在地底默默打坐炼气,直至月上三竿,有另外一个修士前来替换,那老年修士御器离开,才遁出地面,悄然尾随上去。
行出数百里,老年修士忽然停住遁光,转身看向后方,冷声沉喝道:是谁鬼鬼祟祟地跟踪老夫?还不快快出来!许听潮面现诧异,自己刚要动手,就被这老修士察觉了端倪,此人倒颇有些棘手!更奇怪的,是这老修士明知有人跟踪,却并无多少防备,就那般大大咧咧地站在半空,满脸傲然。
出来便是,这附近百里之内,并无第三人,有何事赶紧说来,老夫劳累了数日,还赶着回府好生修养,没有闲工夫与你磨蹭!原来这老儿把自己认成了那走后门的!许听潮心中一动,手中蓦地出现个精美的玉盒,现了身形,缓缓朝前飞去。
至于如何称呼,许听潮监视了他一天,倒不成问题。
王前辈,这三枚帝命丹,还请笑纳!脸上挤出个僵硬的笑容,许听潮双手捧了玉盒,已然来到老修士身前二十丈!此话当真?!听得帝命丹三字,老修士昏黄的两眼,顿时爆出两道炽热的光芒,颇有些急切地一挥手,一道白光飞出,直往玉盒卷来!自然,晚辈怎敢诓骗您老!许听潮顺水推舟地一放手,玉盒就被白光摄住,转瞬飞到老修士手中!这老儿迫不及待地将玉盒一弹而开,只见三枚龙眼大的丹丸静静躺在其中,粒粒皆放出浓郁的黄芒,阵阵馨香扑鼻而来,闻之欲醉!老修士大喜过望,刚刚伸出两根手指,就觉得一片粉色霞光充斥整个视野……第一七四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二)伸手将跌落的老修士捉住,许听潮摇摇头,琼华派的人都这么安逸么,连最基本的警觉都没了!这番出手,可说不费吹灰之力,颇有些一拳打到空处的气闷之感。
劈手将老修士兀自紧抓不放的玉盒夺回,许听潮带了他降到下方的树林中,接连布下数道禁制,才双手掐诀,使出灵狐心经中的**秘术来……小半个时辰后,老修士被无形巨力抛向空中,接着迷迷糊糊地御起先前那法器,往远处遁走了。
直直遁行了数十里,老修士才一个激灵醒来,疑惑地四下看了看,忽然拍拍额头苦笑道:当真老了么?一天的清闲差事,就累成这般模样?此次品丹大会过后,就辞了执事,回家养老去吧!老修士黯然遁走,许听潮却早已在百里之外。
这老修士看起来权势颇重,其实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倒是恰好听到风声,最近门中有两个地方防守甚是严密,一是门派重地昭华宫,一是昭华宫西南的锁妖洞!那锁妖洞,近日更加派了好些人手!敖珊定然是被关在那锁妖洞中了!许听潮有九成肯定。
因为若只是敖珊一人,随便几个元神就能看住,但偏偏敖珊泥丸宫中,还有血海老妖留下的一头血煞妖!这等能与虚境老怪抗衡的妖物,自然不是元神修士能应付得了的!琼华锁妖洞,禁制玄妙,防备森严,不正是关押这等凶物的好地方?只听名字,锁妖洞便不是什么善地,想到敖珊此刻正在洞中受苦,许听潮就忍不住怒火中烧!但他并未立时就往那锁妖洞赶去。
昭华宫的禁制防备,半点不逊色锁妖洞,虽说不大可能,还是不可漏过,恰好此处距离昭华宫仅仅千余里,许听潮放了那老修士,就把方向一折,往西北而去。
只因是在地底遁行,其速远不能与驾驭摩云翅相比,足足用了两三个时辰,许听潮才赶至昭华宫外围。
这昭华宫,乃是一片连绵数百里的宫殿群,人间仙阙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许听潮心有挂碍,并无半分兴致品评这等胜景,反倒是潜伏在数十外的一处小丘中,双目五彩清光闪动,面色难看地注视这瑞气呈祥的琼楼玉宇。
从老修士处得知,昭华宫禁制重重,许听潮也没想到会如此可怖!或许是那老修士修为不高,看不出这层层宫阙间的森然杀机!许听潮此刻是妖灵之躯,对天地气机的感应,虽比不得凝结元神时那种玄奇的境界,但依旧远胜普通元神百倍,只觉目光落处,无不隐隐有让人心神颤动的危机潜伏!昭华宫最外一层,是座不知名的剑阵,许听潮自诩还可以应付,但剑阵之后,乃是一座天雷炼形大阵!许听潮在雷法上的造诣颇高,越是如此,越是深知此阵的可怖!这等修士布置的阵法,发出的雷霆比不得劫雷那般威能浩大,但刁钻歹毒之处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兼有修士坐镇主持,可怕之处还要暴增数十倍,乃是名副其实的杀阵!勉强看穿两座阵法,许听潮已然做到了极限。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仅此便可得知,这昭华宫的凶险,简直骇人听闻!好在敖珊在此的可能性很小,只须确定,就可悄悄遁走。
接下来数日,许听潮就在昭华宫周围百里之内四处查探,却并未发现任何薄弱之处。
他还曾冒险潜入地下数百丈,缓缓接近,差点触动了一座隐秘至极的阵法!有此教训,许听潮索性不再试探,而是老老实实地呆在数十里外,静静等待机会。
足足大半月之后,一男一女两个炼气境的年轻修士,才从昭华宫中遁出,许听潮立即悄然缀了上去。
……了不起?不就仗了老爹是大长老吗,屁大点伤势,也占了一间甲等密室,享受与长老一样的待遇,简直暴殄天物!师妹禁声!当心被哪个师叔师伯听了去!听了去又能怎样,难道本姑娘骂得不对?年轻女子丝毫不理睬男子劝告,恨恨回头,跳脚高呼,他左寒云算个什么东西!斗不过旁人,就拿本姑娘撒气!再遇到那许听潮,定然还要被打得筋断骨折,根基大损,这辈子别想更进一步!男子摇头苦笑,却是不再出声劝慰,脸上也并无半点焦急。
只听一声轻咳,苍老的声音从昭华宫中传出:丫头,一路骂了这许久,也该出气了,赶紧离去吧!哼!女子满脸不乐意,却也没再出声,转身闷头飞遁。
那男子赶紧满脸堆笑地凑了过去:师妹,师兄带你去小寰海玩耍好不好?不去!那就望月峰!不去!惊风崖?不去!碧潮苑?不去不去!女子侧头,不满地瞪视男子,怎么每次都是这些地方,有没有新鲜点的?男子顿时苦了脸:师妹啊,这些地方,哪个不是琼华胜景?再好的‘胜景’,看过千百遍,也早就腻了!……许听潮跟在两人身后行了数十里,倒也知晓了些名堂。
这一对男女,除了一开始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很快就谈起昭华宫中的事情。
原来这昭华宫中,正有二十余个元神长老,以及数百炼气弟子在养伤。
这些人,炼气弟子大都是在龙宫争斗时受的伤,而元神长老,几乎全都是被血海老妖击伤!那年轻女子性情颇为叛逆,言语间处处透着对血海老妖的佩服,让男子大感头痛!又缓缓飞遁了十余里,前方忽然飞来一道行色匆匆的青色遁光,女子抖手祭出一件锦帕,将那遁光囫囵捉了下来!小李子,和师姐说说,究竟给出了什么事儿,让你像被鬼撵了一样?赵,赵师姐!您就放过师弟吧!小李子眉目间还显得稚嫩,此刻被锦帕缚得紧紧的,只哭丧着脸求饶,锁妖洞中那妖孽闹腾得厉害,驻守的长老们快压制不住了,嘱我到昭华宫求援!第一七五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三这样啊,你赶紧去吧!女子抽回锦帕,也不顾那小李子被抽成陀螺一般,转得头晕眼花,遁光一折,就往西南方遁去!师妹,那锁妖洞不是善地,师尊说……男子惨呼一声,遁光一起,慌不迭地追了上去!许听潮藏在地底,眼睁睁看着两人风驰电掣地消失在视野中,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两人身份定然不同寻常,个个根基深厚,身怀异宝,若能肆意飞遁,许听潮倒是不将两人的遁速放在眼里,此刻却只是束手无策。
从来几乎事事顺遂,许听潮一时间颇有些懊恼,但他还是赶紧收敛浑身气息,往地下深处潜去!那小李子,已然歪歪扭扭地架了遁光往昭华宫而去。
片刻之后,就有十余道遁光从昭华宫中窜出,化作惊天长虹,往西南激射!这十余元神远去,许听潮才重新潜回地表附近,一咬牙,便破土而出,冲上半空,往西南锁妖洞方向遁行!他尽量将浑身气息收敛,遁光若有若无,只以比普通元神稍快的速度飞遁,一路行出数千里,遇到修士不少,却没有一人上前阻拦!这般好事,许听潮自然乐见其成,他还生怕有人阻挠,错过了浑水摸鱼的时机。
前有十余前往锁妖洞增援的元神,许听潮也不敢过分靠近,始终与其保持百余里的距离。
飞遁了许久,都未曾再见到那对男女青年,想是已被前方的元神顺手带上。
数万里路程,在元神高人眼中,不过转瞬而已。
许听潮一路尾随,直到远远看见一处血光五彩闪烁的喧嚣山峰,才总算放下心来,看架势,在此作乱的,定然是血海老妖留下的血煞妖,而这血煞妖,正应藏在敖珊泥丸宫中!欢喜过后,许听潮不禁有些疑惑,血海老妖何等威风煞气,他留下的血煞妖,想弄出点什么声势来,怎会如此不济?十余元神赶至,立时就各自分散,补充到阵法的薄弱处。
许听潮早早停下了遁光,找个隐秘的树林往土里一钻,缓缓朝那山峰靠去。
这座大山甚是高峻,通体黝黑,植被稀少,那锁妖洞,就在半山腰上,各式禁制阵法,将山腰护得铁桶一般,想要从外部突破,千难万难。
许听潮势单力孤,哪肯跑去自找没趣,他打算以戊己土潜形遁法潜入山腹,看能不能突破阵法封锁,进得那锁妖洞中去。
不旋踵,许听潮便已遁至山脚,却发现这座黝黑的巨山,竟似乎通体都是金铁构成,绕行一圈,也不见半点泥土掺杂!见到这般情形,许听潮反倒稍稍松了口气,锁妖洞建在此山山腰,大概也是因为这点。
山腹中的禁制,很可能是增加金铁坚硬程度,虽说难缠,却也并无多大凶险。
沿山脚遁入地下数千丈,所见依然是浑然一体的金铁,许听潮不禁有些骇然,此山之巨,还在想象之上,如此大的一块金铁,也不知是怎生来的!估计有大地阻隔,闹出的动静传不到地面,许听潮就停了下来,挥手招出一团金灿灿的火焰,往前方的金铁按去!好似热刀子切入牛油,眨眼功夫,面前就被熔出一个大洞!炽白色的金液,被许听潮统统收入肚中的小葫芦!能在太阳真火灼烧下存留,这金液也算不错的炼材,倒有些收藏价值。
只半个时辰,就往山腹掘进了十余里,这般速度,不可谓不快,但许听潮却不满意,把太阳真火凝成落日熔金剑,往前方来回攒刺,再打出一团赤红色火焰灼烧,掘进的速度顿时加快数倍!这金铁山中,金行灵气浓郁至极,落日熔金剑本为金火二行神通,此刻使来威能大增!这赤红火焰,乃是得自凝翠园中那巨大妖牛的妖火,被许听潮以五行灵火真经炼化,却因他强横手段多有,只做了增进修为之用,鲜少用来对敌。
其实这妖火,当年威能就不在太阳真火之下,被炼化入体后,随许听潮修为渐高,威能亦是节节攀升,即便比不得许听潮苦修的太阳真火,却也相差无几!这般足足前行了百余里,才堪堪接近巨山的中心,许听潮不知山上情形,但也不打算放弃,正待再进一步,就往上发掘,忽然察觉头顶有煞气来袭!笨蛋徒儿,怎的现在才来?只听一声懊恼的埋怨,许听潮头顶就冲出一道血气,将他一裹,便往上方缩回!运起真气将血气隔绝在体外,许听潮略略打量,只见这山腹中,已被蚀出了个丈许的笔直大洞,洞壁坑坑洼洼,甚是丑怪难看!但想想就要见到敖珊,这血气怪洞,却陡然显得鲜活灵动起来!嘿,为师助你凝结元神,传你通天大(蟹)法,也不见你有半点高兴,如今就是和小情人见个面,就欢喜成这般模样?当真岂有此理!血海老妖的满心怨念,许听潮充耳不闻,浑身五色清光一起,就循着洞穴往上遁去!血海老妖怪笑两声,许听潮顿觉一阵头晕眼花,似乎被拉进一个光彩迷离的奇特世界,下一刻,又被毫不客气地扔出,一个马趴掉到地上!许大哥?!惊喜中带着焦急的声音传来,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玉人是谁?许听潮挣扎着想要站起,哪知方一动作,就感觉天旋地转,心口止不住的恶心,忍不住干呕了好几声,赶紧默默运转真气!手臂被两只绵软的纤手搀住,鼻端熟悉的幽香萦绕,许听潮顿觉浑身舒畅,心中一点喜意无限延伸开来:珊妹!尽管声音低沉沙哑,还是透着一股子抑制不住的喜意!老头……咳咳,老妖是看这傻小子思念心切,就顺手帮了一把!心中烦恶渐消,许听潮睁眼,只见到处都是翻滚的血雾,血海老妖语重心长的声音就从这血色雾气中传来:乖徒儿,可知方才为师施展的是何种神通?不等回答,这老妖就自得地吹嘘道:此乃血妖破空遁法!你将惊空遁修到极致,再把修为提升一些,就能勉强修成。
到得那时,你那团宝贝云雾翅膀,便可直接扔了!许听潮已在敖珊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也不理会这老妖说了些什么,只轻轻拉住敖珊的纤手:珊妹,跟我走吧!嗯!敖珊面色微红,柔顺地点了点头。
清光闪过,敖珊已然来到一处五色清光氤氲的小世界,正是那黄皮小葫芦腹中!许听潮也不停留,纵身跳进地上那漆黑的深洞!血色雾气一阵剧烈涌动,半晌才传出个酸溜溜的声音:没良心啊,有了媳妇就不要师傅!罢罢罢,乖徒儿心不在我,老妖还是帮衬一二,省得连人都没了!洞中虚空仿佛成了筛子,血色雾气就是那筛中流水,顷刻漏了个干干净净……左师兄,怎么没有动静了?使锦帕的年轻女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锁妖洞,已经有好一阵,洞中不再冒出血光了。
左暝满脸无奈:小师妹……小师妹三字才出口,就被一阵嘎嘎怪笑打断:因为老妖已经出来了!啊!小丫头,细皮嫩肉的,味道定然不错!啊——滚开!左暝面沉似水,发出一道漆黑的光芒,将自己和身边的年轻女子护住,不想耳边传来一声震雷般的大吼,就莫名地糟了重击,一阵腾云驾雾飞跌老远,半点真气都提不起来!难道就这样被摔死?左暝心中未免有些心灰意冷,尽管早知血海老妖修为深不可测,但这般轻易就被击败,委实让人无法接受!一股柔和的力道从身下传来,左暝定睛看时,已然站在一个相貌奇古的老人跟前。
这琼华大长老赶紧躬身行礼:师尊!血妖道友,还请高抬贵手,放过莹儿这一次!赵天涯并未理会左暝,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抬起双臂拱手施礼。
年轻女子早被几道血气缚住,半悬在一个浑身血红的怪人跟前。
这女子,自然就是赵天涯口中的莹儿了,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脸上表情多是好奇,正瞪大眼睛,偷偷地打量血煞妖!血人朝那莹儿恶意一笑,吓得她赶紧缩了缩脖子。
赵老小子,老妖在这小姑娘身上闻到你的味道,她可是你的后辈?不错!赵天涯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目光微微闪烁了几下,多了些冰冷之意。
老妖与你做个交易如何?道友请讲!我那乖徒儿已然救走了龙宫的小蛟儿,你不许出手,若小徒能逃出生天,此事就此作罢!好!赵天涯沉声答应,扫了一眼战战兢兢围拢过来二三十元神,还不快去!众元神如蒙大赦,纷纷架了遁光四下散开。
片刻之后,南方忽然传来剧烈的爆裂声!赵天涯面色微沉,血海老妖却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第一七六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四)许听潮从巨山山腹遁出,还未曾出得地面,就觉察到一股强横的神念破土而入,在身边徘徊不去!这琼华派中,能做到这点的,除了那姓赵的太上长老还有谁?许听潮一时间汗毛直竖,浑身真气暴涨,想要将这神念冲散!只是真气方才离体,那道神念就潮水般褪去!许听潮这次出手,可说全力以赴!一身雄浑的真气滚滚而出,将方圆百丈内的泥土尽数化作齑粉,连带地面都抖了几抖!行迹一露,许听潮哪里还敢停留,运起遁法,顷刻远去!几个呼吸后,身后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和震动,想是琼华元神祭起法宝攻入地下!一直遁出十余里,许听潮才从地面一窜而出!迎接他的,却是当头几道或青或白或赤的凛冽剑光!哼!冷哼声中,许听潮身形一阵模糊,瞬间消失不见!却是他使出琼华龙宫乱云礁大战时,本门姜姓师伯传下的虚空挪移之术!许听潮此刻乃是妖灵之躯,无论何种法术,使来平添数倍威能,因此一次挪移,就出现在数里之外!青白赤三道剑光分头追来,许听潮却视而不见,只向西北血海老妖笑声传来处远远看了一眼,就架起一朵五色氤氲的清光云团,头也不回地往东方飞遁!三道剑光衔尾急追,片刻就失了清光云团的踪迹!但琼华毕竟非是小门小派,许听潮摆脱三道剑光的追踪,飞遁不过一刻,就见前方猛地升起一道黄蒙蒙的屏障!却是一座颇为不凡的土行阵法!许听潮面不改色,架了云头直撞上去,只见那黄色屏障好似水膜,丝毫阻拦效用也没起,待得云头穿过,眨眼又恢复了原状!两个从南北包抄而来的元神,齐齐止了身形,掏出一大把传音符,放到嘴边说了什么,扬手洒出!数十道流光四散飞射,顷刻不见了踪影!穿过那土行阵法的阻拦,许听潮向东飞遁了千余里,均未遇到像样的阻拦。
上百个炼气修士打出的法器法术,连他的云头都不曾碰到!前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广袤森林,许听潮飞入其中,才突然发现不对!心中念头方起,云头下方的树木顿时飞涨,瞬息间就变成参天巨木!许听潮驾御的云头,本有千余丈方圆,此刻却如同飘荡在林间的小团雾霭,甚至及不上稍微粗壮些的巨木主干!这是一座木行幻阵!许听潮飞遁不止,手中连连弹出眩目的清光剑气,将拦路的树木斩做木屑,两眼五色清光闪闪,不住往四方打量,神念更是倾泻而出,想要找出阵法的破绽!忽然,许听潮往上空一窜!只见枝叶掩映间,突兀地飞出一两耳四足、四面纹刻了鸟兽虫鱼花纹的笨重青铜鼎!若非闪避得快,定然要与这铜鼎迎面撞上!交错的瞬间,青铜鼎嗡鸣一声,鼎口喷出一道凝厚的橙黄光芒,将许听潮摄住,鼎身上纹刻的鸟兽虫鱼顿时鲜活起来,飞舞游动间,说不出的玄妙!许听潮只觉一股巨力从脚下传来,欲将自己拉入那鼎中,顿时脸色微沉,挥手拍出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两道光芒无声相撞,橙黄光芒似乎遇到克星,瞬息间就缩短大半,五色清光则步步进逼,半点不容情!青铜鼎上黄光大盛,似乎打算遁走!许听潮伸手遥抓,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就近凝成,一把将那青铜鼎牢牢抓住,任凭它剧烈颤动,也脱不开大手的抓握!眨眼间,清光将黄光完全击溃,反过来把青铜鼎摄住!只听刷地一声轻响,清光倒卷而回,裹挟着那缩小的青铜鼎,缩到许听潮手心!与此同时,林中隐约传来一声闷哼!许听潮袖袍一挥,数百道刺目的清光剑气激射而出,将前方树林搅得一片紊乱,露出一片湛蓝的天空!脚下云团光芒大盛,许听潮已然破阵而出,眨眼间消失在东方天际!还我法……气急败坏的怒喝顷刻不闻,许听潮心中冷笑,你欲阻我,便应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飞遁不远,许听潮又突然改变了方向,往东北而去!原先路线的正前方十余里处,陡然爆出一阵喧哗,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骤然紊乱破碎,涌出数百手持长剑的炼气弟子来!两个背负仙剑的元神脸色铁青,剑光一起,裹了自家身躯,往东北方急追而去!这一偏离路线,路上前来阻截的元神陡然增多!方才往东北遁出数百里,许听潮就遇到一个驾御千余柳叶薄刃的琼华长老!此人出手声势惊人,千余柳叶刃铺天盖地射来,每一枚又接连分化出九道幻影,看起来凶悍无比!许听潮不欲与其相争,直接使出虚空挪移之术,遁至数里外,再架了云头扬长而去!不旋踵,又遇上一个御使大网的琼华长老!许听潮还打算以虚空挪移之法躲开,不料那大网于擒捉捆缚颇有神效,竟可破除挪移法术!许听潮从虚空中踉跄跌出,就被大网兜头罩住,霎那间无数符文涌出,就要把他封印!许听潮真气一震,浑身清光大盛,无数清光剑气激射而出,将涌来的符文尽数斩灭,还把那大网从四面撑开!而后一道金红巨剑凭空凝成,只一斩,就将大网斩开一道数丈大的缺口!许听潮趁机驾云遁走!片刻后,两个元神一前一后靠拢来!前方一人舞动符文明灭的精钢大戟,卷起一阵黑蒙蒙的煞气旋风,直扑许听潮云头!后方一人则伸掌轻拍一面橙黄大鼓,咚咚咚的鼓声,让人心烦意乱,只要动用稍微复杂点的法术,就会被这鼓声打断,就连祭出的宝物,也都歪歪扭扭,根本打不中人!许听潮只好招来无数低阶法术,连绵不绝地对准两人扔去!这两个元神颇为识趣,见到蝗灾一般的法术,齐齐转身溜走!许听潮遁逃得没了踪迹,两人还在大眼瞪小眼!第一七七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五先前遭遇两人,让许听潮心中戒惧大增。
且不说那使大戟的腾挪身法玄妙无比,竟然能在小范围内跟上自己的速度,另一人的鼓声,才是可畏可怖!此人当为修炼音律的高手,可以鼓声震动天地灵气,让法术神通的凝聚困难数倍,更能以之扰乱修士元神,使其施展法术,御使法器法宝时频频出错!被这人盯上的修士,一身实力顶多发挥个两三成,等闲同阶遇上,怕是只有任其宰割!天下间奇门术法,诡异宝物何其多也,定然会有能够克制自己的东西!接连冲破拦截的喜悦不再,许听潮愈发小心谨慎。
双目中五色清光闪烁不已,神念更是尽数放出,伸展到极致,覆盖数百里范围,以此甄别前来拦截元神的强弱多寡,每每择其薄弱处突破!如此这般,许听潮又有惊无险地遁出两万余里,才迎上了个浑身绿袍,面目阴鸷的红发老头!这老儿不闪不避地站在前方,许听潮正自疑惑警惕,身旁虚空猛地传来一声怪啸!尖利的声音透体而过,却什么也未曾发生!许听潮愣神间,声音传来处的虚空,猛然窜出个双目血红的三丈巨猿,挥爪当头拍来!脸上露出一丝古怪,许听潮屈指一弹,一道眩目的清光剑气激射而出,噗地一声从那巨猿胸膛穿过!巨猿怪叫一声,翻身栽倒!许听潮伸手连抓,巨猿内丹和两只血红的眼珠从尸身上飞起,落入他掌心!这不可能!惊怒交集的吼叫这才响起,许听潮一挥袖,挡路的绿袍老头歪歪斜斜地跌到一旁!小贼,还我灵兽来!绿袍老头暴跳如雷,却不敢真个飞遁追击,片刻,许听潮没了踪影,这老儿才满脸悲痛地将摔得变形的巨猿尸身收拾了,架起遁光离去。
千里之外,许听潮正自把玩那巨猿的内丹。
这内丹鹅蛋大小,通体殷红,只握在手中,就能觉出其中澎湃的血气!巨猿两只眼珠,已被他妥善收好。
此三者,乃是巨猿身上最宝贵的三件物事。
原来,巨猿有个名目,唤作泣血猿,天生有掌控生灵精血的神通。
泣血猿名字中虽有个泣字,但其神通与吼声根本无关,临敌时一声大吼,不过掩人耳目,真正可怖的,是它那一双血眼!只要被它盯住,重则肉躯损毁,爆体而亡,轻微一些,也要浑身精血沸腾,动弹不得,再吃它利爪一挥,除非身躯坚硬好似精钢,否则就只有饮恨一个下场!那绿袍老者,或许是觉得许听潮学了血海老妖的血功,一身血气旺盛,正好被自家泣血猿克制,不想许听潮此刻乃是妖灵之躯,身上半滴精血也无!泣血猿对他使用神通,无异于媚眼抛给瞎子看,老头满腔算计尽数付了流水,还白白赔上一头珍贵的灵兽!侧头往左方看去,许听潮将手中嫣红内丹收起,张嘴喷出一道金红剑气,迎上激射而至的白色剑光!甫一接触,许听潮就觉压力大增!这白色剑光,妖矫灵动,腾挪转转异常诡谲,演绎的赫然是一门高明剑术!许听潮在苍山剑派的剑池中悟得剑心通灵之术,之后二十余年又颇多磨砺,自认剑术并不差,此刻使出浑身解数,却依旧被一直压在下风!若非那剑光五行属金,落日熔金剑中的太阳真火之力对其颇有克制之效,只怕早已落败!又缠斗片刻,许听潮身形一阵模糊,瞬间挪移到数里之外!他却半点不肯停留,再次动用虚空挪移之术,几个闪现,摆脱白色剑光的纠缠,架了云头破空而去!那金红剑气,也陡然化作无数符文溃散消失。
片刻后,一青衣老道踏空而来,神色淡然地召回白色剑光,径直往西方遁走。
琼华多奇人,这连番的遭遇,许听潮却是切身体会到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动摇其离去的决心!又接连冲破十余元神的阻拦,距离海上已然不远,许听潮方才松了口气,就忽然觉得云头下方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心中一惊,低头看时,只见一只硕大的玉碗黏在摩云翅下方!自己驾驭的云头,好似碗中装得过满,冒出了头棉花糖!那玉碗似乎毫无重量,无论怎样腾挪,都紧紧黏住摩云翅不放!被这等诡奇的宝物摄住,还能有什么好事?许听潮把浑身真气一振,无数刺目的清光剑气从脚下激射而出!还没有听到玉碗碎裂的声音,头顶却忽然射来阵阵森寒剑气!不用抬头,许听潮就知都是自己射出的剑气,只不知怎的,被玉碗挪移到了上方!心念一动,头顶剑气尽数溃散无踪,许听潮却不禁眉头一皱!小友,且随老夫的宝贝走一遭!一个笑嘻嘻的麻衣老道忽然出现在左近,只一点指,玉碗就猛然翻倒过来!许听潮猝不及防,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已然身处一处数十丈方圆的小乾坤!头顶,是一倒扣的半球形的光罩,白黑青红四色光芒交替闪烁,脚下却是橙黄一片,尽显大地之浑厚沉凝。
这般情形,总觉得有些熟悉,但许听潮正自心急如何出去,也来不及细想,只祭出落日熔金剑,往四色光罩上连连劈砍!这落日熔金剑,乃是许听潮诸般手段中威能最大者,劈在四色光罩上,却只激起几道不起眼涟漪!许听潮骇然,双目中清光五彩更盛,金红剑光也陡然变作炽白!一剑斩下,四色光罩顿时晃动不休,其中隐约有一截青翠的树枝闪现,树枝上碧叶流翠,枝叶掩映中,似乎还有一枚巴掌大的青色令牌!这是五方真灵困仙阵!许听潮脸色顿时一变!此阵困人之功效,他早在天尸门占据的深峡古洞中见识过,能封禁虚境高人千年的阵法,岂同一般?尽管那虚境高人似乎正在修炼什么功法,但依旧可见此阵的威能!心中一沉后,许听潮又觉得有些不对,既然此阵威能可怖,为何方才自己以落日熔金剑全力一击,就显出崩溃的征兆?心念一动,那炽白色剑光又往光罩上接连斩了三次!光罩上白黑青红四色交替闪烁,许听潮顿时将那青翠树枝看了个清楚!这树枝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灵物,但比起六根清净竹,差别不啻云泥!布置五方真灵困仙阵,除却五方真灵符,至少还需五件五行宝物镇压阵眼。
显然,琼华派布下这座,宝物远远比不得天尸门中被破去那座!焦尾枯琴,百错金鳞大刀,火焰画轴,不知名棋盘,哪件不是世间顶级的宝物?更何况布阵的一元子和空慧,担心东方甲乙位的六根清净竹仅仅是件灵物,威能不能尽显,还特地添了一只青木花篮!此等宝物布下的五方真灵困仙阵,远非眼前这座可比!知晓了阵法的根脚,许听潮稍稍安心了些。
此阵只能用于困人,自己出不去,旁人也进不来,暂时不虞有人前来搅扰,倒是可安心谋算,如何破去此阵,顺便也将那五方真灵符夺来!许听潮可没忘记自己襄城有悟,凝结元神之时,身上五方真灵符的异变。
许师侄可在,且听老夫一言!左暝的声音传入阵中,许听潮不禁神色一沉!他可不相信这琼华大长老的遁速赶得上自己,就算能来,也不应该如此之快!唯一可能,就是琼华派也建有儒门千里户庭那样的挪移阵法!你我之间,并无多大仇怨,只须师侄归还玄元癸水旗,玄元斩魂刀和游刃千缠丝,老夫便打开阵法,任由师侄离去,如何?许听潮嗤笑一声,乱云礁一战,自己手上沾了不少琼华弟子的鲜血,怎能说是无仇?当下也不答话,自顾自的观察起阵法来。
再者,这琼华大长老,腆着脸来要玄元癸水旗,倒还说得过去,但玄元斩魂刀,乃是齐艳师叔转世前相赠,怎能轻易与人?再说那游刃千缠丝,被自己送给敖珊后,又被老龙王收了去,此刻却到哪里找去?许听潮还不知晓,左寒云身上的第二条,也已被血海老妖夺走。
师侄好生思量,若诸位师叔师伯布置完毕,阵法开启时,就是倾力一击!这句话后,左暝就没了声息。
许听潮心知此人说得半点不错,脑中念头急转,一时间却也没什么好办法。
这五方真灵困仙阵,似乎只能强行攻打,除非有能力将其一击而破,否则顷刻间就能汇聚天地灵气,恢复原状……想到此处,许听潮忽然一抬手,掌心蓦然出现一株尺许高的猫耳小草!这小草浑身青碧光芒缭绕,转眼化作一绿发蜷曲的猫耳小人儿,极不满意地冲许听潮咿咿呀呀直叫唤!许听潮心念一动,那炽白色剑光狠狠斩在四色光罩上,只见白黑青红交替闪烁,光罩中一截青翠树枝隐隐浮现……第一七八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六猫耳小人儿双眼一亮,嗖地从许听潮掌心窜出,转瞬没入光罩中,将那树枝抱在怀里,身形一阵模糊,化作一道碧光,重又冲入许听潮身躯!那四色光罩,似乎根本就不存在,没有对小人儿的行动造成半点阻碍!嘴角接连抽搐好几下,许听潮一挥手,炽白剑光再次斩到光罩上!只听砰地一声轻响,光罩上青色光芒瞬间消散!炽白剑光一顿之后,立时长驱直入,将那青色令牌卷住,飞回许听潮身边!许听潮抖手将那令牌收起,身上瞬间射出四道清光,三道飞向南西北,一道直入脚下泥土,顷刻卷回红黄白黑四枚形制相同的令牌!动手!五方真灵困仙阵破,数十法宝法术铺天盖地打来!许听潮只觉心中一股寒意直冲顶门,想也不想鼓荡全身真气,千万道烈日般明亮的剑气四散激射,与打来的法术法宝撞在一起,瞬间将方圆数百丈的虚空搅得一片混乱!出手的数十元神无不面色大变,纷纷闪身躲避,远远赶来的两三道遁光,更是立时停住,现出人影,满脸骇然地看着这塌陷的虚空!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从虚空乱流中踉跄冲出,瞬间消失在东方天际!在场的尽是元神高人,那清光虽快,却也人人看得清楚。
www.shouda8.com首发清光包裹中,赫然是个身形模糊的半透明人影!此子躯壳损毁,元神重伤,已然不足为虑。
请诸位务必出手,将其擒下!左暝沉声吩咐,数十元神齐齐应声,化光朝清光遁走的方向追去…………任醉离了众人,单独往东方偏南飞遁。
[手打吧(www.shouda8。
com) 疯子手打]这琼华长老,人称醉仙,此刻却只将青紫两个酒葫芦挂在腰间,眉头紧皱,显是在思量什么难题。
半晌,才长叹一口气,取出一张传音符,放到嘴边说了好一阵,抖手扔到半空。
泛黄的符纸化作一道赤光,往西南激射而去。
醉仙门中,尚箜篌正与老叫花闲坐对饮,忽然一道赤光破空而来,被老叫花抓在手里。
任老儿的传音符,此事定然已有了结果。
且先听任兄如何说!见尚箜篌面色微微紧张,老叫花嘿嘿一笑,手中符纸顿时化作一朵赤红的火焰,任醉低沉歉疚的声音缓缓传出。
最后一缕火焰化光溃散,一撮灰烬字枯瘦的指间飘落。
尚箜篌和老叫花齐齐默然,半晌之后,老叫花才叹气道:这娃儿运道不好,好在总算留得性命,你我也无需太过自责!许家娃娃只余元神重伤逃脱,这南海之中凶险颇多……他那血妖师傅还在琼华,定然不会坐视。
老叫花轻敲玉案,再者,此子非是常人,炼气境就能与元神相争不落下风,岂能没有一二保命手段?也罢,得了这套五方真灵符,许家娃娃也可将金丹修至二转!些许代价,倒也值得!嘿嘿,尚老鬼,若是太清门知晓你在算计那娃娃,不知做何感想?叫花兄不也传了卫丫头几手么?老叫花不过留个后手,正儿八经衣钵传人,却不会在这等大派中挑选!彼此彼此!你这老儿忒不厚道,明明自个儿谋算的事情,偏要旁人先说出来!不与你胡扯!等任兄回来,你我就宣布开坛讲道,如何?眼瞅着就是品丹大会,还能拖到何时去?老叫花哼了一声,任老鬼打的好算盘,一枚真灵符,就白白让你我劳累,为其赚取偌大名声!……云师兄,好事儿!元陌兴冲冲地架起剑光遁来,在云醉霞跟前现了身形,那许听潮被左师伯和三十多位长老伏击,肉身损毁,元神重伤,现如今已逃入大海!诸位长老正自搜捕,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如此,恭喜贵门了!云醉霞面带笑意,朝元陌拱了拱手。
同喜同喜!元陌满面红光,没有发现云醉霞笑容中的那丝戏谑,拱手还礼后,就迫不及待地说起诸位长老如何如何设置陷进,又如何如何出手,将许听潮打得惨败逃遁!云醉霞听得津津有味,背后陈倪二人则目光微微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云醉霞似笑非笑地看了两人一眼,两人顿时心神一凛,赶紧收敛了脸上异状!……琼华以东,瀚海之上,一青衫男子带了个水墨画般的小姑娘,架起百丈长的青光,在海面来回巡视。
男子面沉似水,小姑娘则泪眼汪汪,一面惊慌失措地往海面注视,一面双手合什,默默祝祷不停!……锁妖洞,赵天涯和血煞妖相对而坐,一美貌少女侍奉在侧。
道友,令徒已安然离去,请解去莹儿体内禁制。
好说!好说!赵天涯语气不善,血煞妖却哈哈一笑,挥手从少女身上摄出几道血气。
多谢道友!赵天涯将少女拉过,仔细检查一番,才暗暗松了口气,抬头对血煞妖道,慢走不送!血煞妖连连摇头:不忙!不忙!老妖还不曾见识过你琼华派的品丹大会,过些日子再走不迟!赵天涯紧紧盯着血煞妖,目光闪动。
你这老小子好生糊涂!血煞妖不耐烦地翻个白眼,如今老妖也是有徒儿的人了,怎还敢随便乱来?若当真伤了你这宝贝疙瘩,只怕我那乖徒儿也逃不出你的毒手!老妖还要乖徒儿传承衣钵,怎会跟你发疯?赵天涯瞪视血煞妖半晌,才忽然笑道:承蒙道友看得起,我琼华品丹会算不得天下第一盛事,却也自有不凡之处!如今时日尚早,不如你我坐而论道,可好?随你……咦,两个小娃娃竟然也要开坛讲道,当真稀奇!这两人,似乎不是你琼华派的吧?门中弟子非是无有此等胸襟魄力,只不过顾虑颇多,不似那等无门无派的闲云野鹤,诸事皆可率性而为!莫要说得这般难听,老妖快被你酸倒了!喂,小丫头,有这般好事,为何还不去凑个热闹?元神高人**,哪里及得上虚境老怪论道?少女眨眨眼睛,一脸的无辜。
赵天涯嗔怪宠溺,血煞妖哈哈大笑:好个乖巧伶俐的小丫头!老妖今日心情甚好,有何不解,尽管问来!末了又补充道:我那乖徒儿都没这般好事儿,能得老妖耐心指点!……第一七九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七)许听潮的伤势不轻。
往东飞遁半日,确认将所有琼华元神都远远甩开之后,就折而向南,又小半日之后,才随便找了一处波涛汹涌的海面,潜入海底修养去了。
许听潮并不担心赵天涯会找来,因为自己那便宜师傅的血煞妖还在琼华仙岛上。
这次妖灵之躯重伤,多是硬接琼华数十元神合力一击,真气反噬所致。
需知平日里应敌,许听潮都是以少许真气为引,凝聚天地灵气而成法术神通,五方真灵困仙阵阵破时,他却全以自身真气灌注,使出太虚玄光剑!先天真气固然强横,但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数十元神齐齐出手?剧烈对撞过后,就是真气反噬,虚空紊乱!之后强行突破虚空乱流,更是伤上加伤!足足将养了大半个月,许听潮一身伤势才好了个七七八八。
这天,许听潮紧闭的双目忽然睁开,身前清光一闪,敖珊款款走了出来。
许大哥当真能耐,这大半月,是不是瞒着小妹,与哪家的姑娘好上了?走脱后大半月不放自己出来,也没有半点音讯,敖珊哪里还不知许听潮遇上了麻烦?这般提心吊胆大半个月,敖珊又是委屈又是心疼,甫一出来,就小小地发了一次脾气,待看清许听潮依旧显得模糊的身躯,不禁焦急上前:你,你这是怎么了?纤手轻轻抚上许听潮的面颊,两眼已然蓄起迷蒙的水汽!些许小伤,已经不碍事。
许听潮抓住敖珊一双柔荑,微笑着说道,只是脸上笑容颇有些僵硬。
真傻!两滴泪珠自白皙的面颊滚落,莫非珊儿是那种只能同富贵,不可共患难的薄情女子么?珊妹!我……敖珊满脸哀怨,许听潮顿时慌了神!莫要如此了,好么?敖珊收起脸上表情,展颜一笑,若再有凶险,珊儿定当陪伴许大哥左右!许听潮默然,在敖珊泫然欲泣的时候,才重重点头!敖珊脸上的笑容变得鲜活起来……许久过后,敖珊忽然伸指戳了戳许听潮的身躯。
许听潮看着敖珊,脸上颇为不解。
两个许大哥……也不知道该喜欢哪一个?敖珊眨眨眼睛,许听潮的脸却有点黑了!敖珊知晓自己的情形,许听潮半点不觉得奇怪,但她有这般想法,委实让人醋意升腾!咯咯……我还是喜欢这个!亮亮的软软的,多好玩!而且,而且这个是一只魅灵……不像另外一个,血气森森的……这番决定,倒是让许听潮松了口气,虽说这妖灵之躯,以及尚在云醉霞泥丸宫中的血气元神,都可算作是自己,但因为种种缘由,在潜意识里,许听潮还是更倾向以妖灵之躯作为主,那血气元神,多像是分身一般的存在。
这般神色变化,自然瞒不过敖珊的眼睛,这蛟女暗暗好笑,也不再继续纠缠,而是神神秘秘地对许听潮说:许大哥,你那血妖师傅本来不肯帮忙,偏要你慢慢找来,你可知为何他忽然改了主意?许听潮赶紧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敖珊皱了皱鼻子,仰头道:因为本公主跟他说,如果不出手,我就自杀!…………元神高人开坛**,顿时引得琼华岛上风起云涌!相比之下,许听潮闯琼华,救走龙宫公主的事儿,反倒像平湖中投进一粒小石子儿,只激起淡淡的涟漪,顷刻便平复不见,半点及不上这般惊涛骇浪!炼气之人,最关注的毕竟还是自家修行。
与外来之人不同,琼华弟子多暗中咒骂醉仙门阴险狡诈,但矜持不多久,就纷纷往醉仙门云集而去,生怕到得晚了,占不到好位置!元陌也是这般,义正辞严地讨伐了醉仙门数个时辰,最终还是尴尬地邀请云醉霞一起,说是去看看两个陆上来的山野散修,究竟能讲出何种大道。
其实,他一直希望云醉霞能出声劝解来着。
云醉霞早不是神碑门碑使,此人泥丸宫中,许听潮血气元神听说尚箜篌和老叫花要开坛讲道,惊讶两人竟在琼华的同时,就决定前往一观。
这两位前辈,于他有传道授业解惑护法之恩,此番前往,即便是默默道谢一番,也是好的。
如此心中有事,哪里顾得上元陌?天魔无荼倒是瞧得出来,但这魔女偏偏装作没看见,让元陌白白装模作样地演了半天的戏!醉仙门并不在琼华本岛,而是位于琼华中西两条狭长半岛中间的一座大岛上。
此岛颇为广大,方圆数万里,二人一路飞遁,云醉霞和元陌一路飞遁,赶到醉仙门时,只见人头攒动,密密麻麻地围住一座建在千丈高峰上的古朴阁楼。
此楼有云气环绕,飘飘渺渺,别有一番出尘的意境,阁楼顶层,一道一丐相对而坐,自顾自的品茗饮酒,对周围聚拢而来的众多修士视而不见。
元神高人当面,没几个炼气修士硬气得起来,更何况还要听人家讲道,自然个个垂手肃穆,执弟子之礼,要多恭谨有多恭谨!元陌见得这般情形,自然也不会去做那刺儿头,四下一瞄,就赶紧找了个颇为靠前的位置站好!云醉霞微微一笑,架起遁光,把元陌一卷,就来到众人前方,离阁楼不到百丈之处!后方众多炼气修士敢怒不敢言,元陌却满面惊喜。
云醉霞也不去管他,只正了身形,往楼中两个元神深深一礼!元陌无奈,也赶紧跟着行礼。
尚箜篌和老叫花齐齐起身还礼。
道友可是神碑门云碑使?如此大礼,我二人万不敢受!还请碑使到阁中一叙!云醉霞肃然道:两位前辈开坛**,有教无类,如此胸襟气魄,当世几人能及?晚辈心甚幕之,这一礼,实为发自肺腑,诚心而为!未曾听道,就给人行了一礼,元陌本来还有些愁苦,听得此话,反倒觉得也不算吃亏。
尚箜篌和老叫花却有些脸红,连称不敢,极力相邀,云醉霞只是不许,就站在阁楼之外,执弟子礼。
如此一来,两个老头反倒不大自在。
直至大日西沉,月华高上,任醉才满脸愧疚地赶回。
尚箜篌和老叫花安慰了一番,便宣布开坛**。
两人和任醉齐齐登坛,首先开讲的,依旧是尚箜篌。
事隔二十余年,重新听得丹鼎大道,许听潮不禁心生缅怀。
为炼气弟子讲道,自然不会是什么深奥的东西,许听潮如今修为渐高,听来却别有一番感悟,形诸于外,就是云醉霞面上满是钦佩。
此后数日,陆续有元神前来听讲,观其修为,尽是些新晋不久的。
这些元神与云醉霞并排而立,倒是让云醉霞显得不那么刺眼……血气元神在醉仙门听道,妖灵之躯也并未闲着。
此番前往琼华,不单救回敖珊,还顺便得了几件宝物。
那青铜四方大鼎,敖珊嫌其太过笨重,且五行属土,与她冰龙冰凤血脉不合,直接扔给了许听潮。
泣血猿的内丹和两枚眼珠,倒让她很是欣喜了一番,问许听潮讨来几种血妖通天大(蟹)法中的血祭秘术,将三件东西炼入自家体内,施展开来,两眼血光闪闪,也有几分骇人。
许听潮则打起了新得五方真灵符的主意。
其实这些符令入手的时候,许听潮就察觉体内五粒金丹蠢蠢欲动,只是当时情况紧急,逃脱之后,又忙于调养伤势,来不及考虑如何处置,此时得了空闲,自然不会再行耽搁。
将两个小人儿唤出,张嘴喷出五粒金丹,手中令牌就齐齐腾起,往对应的金丹飞去!金丹令牌两两相对,全都微微颤抖起来,顷刻,其上各自浮现出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和麒麟虚像,仰头咆哮起来!霎时间,海底这处小小的空间,充斥龙吟虎啸,鹤唳猿啼!五粒金丹与许听潮息息相关,通过感应,他知金丹上的五方真灵虚像,面对令牌上显化的另一个自己,均都既是兴奋,又是害怕!想要将对方吞噬,又在忌惮什么。
比之当年,许听潮的眼界高了太多,早就看出,无论金丹内还是令牌中,藏纳的都是五方真灵的些许残魂,彼此见面后,意欲吞噬对方壮大自己,也属情理之中。
就不知这五方真灵符究竟是何人所炼,竟能拘役五方真灵的残魂,委实有些骇人听闻!敖珊也被这稀奇的景象吸引,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转移到许听潮肩头的两个小人儿身上,奈何还是如同祖巫殿中那般,猫儿小人不欲与她亲近,也不许呆呆傻傻的参娃被捧走。
敖珊好生苦闷,许听潮却顾不得哄她开心。
十头真灵虚影对峙许久,终究是有金丹温养的五头占据上风,各自咆哮一声,扑向了对手!猫儿小人眼睛一亮,空闲的小手一扬,青色令牌上的青龙虚影顿时如遭雷亟,身形瞬间溃散掉!木丹上窜起的青龙趁机扑上,爪撕嘴咬,眨眼就把紊乱的青气吞噬不少!第一八零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八)青色气流重新凝聚成形,化作一头细了一圈的青龙,朝猫耳小人儿大吼一声,就回头与大得多的同类撕咬在一起!猫耳小人儿吃这一吓,忙不迭地一缩脖子,拉起参娃躲到许听潮脑后,听得那青龙的吼声减弱,才怯怯地伸出半个小脑袋!这般表现,直把敖珊看得满眼星光,死活缠着许听潮,要好好抱抱猫耳小人儿!许听潮无奈,只得分出些心神,尝试劝说一二。
猫耳小人儿不乐意地撅起嘴,却并未违背许听潮的吩咐,乖乖地投怀送抱去也。
敖珊眉开眼笑,抚着猫耳小人儿心肝宝贝地一阵宠溺,许听潮却目露疑惑,这小人儿什么时候改了性情,变得这般温驯了?莫非是被方才那青龙残魂吓坏了,正是心灵脆弱之际,是以一呼即应?摇头将这般戏谑的想法甩开,这两个小人儿,似乎初见之时,就是如此胆小,否则在那众多噬灵魔环伺中,只须稍使手段,就能让自己陨落无地!似乎是感应到许听潮的想法,猫耳小人儿忽然从敖珊怀中探起头来,咿咿呀呀叫唤几声,还示威似地挥了挥小手!许听潮顿时哭笑不得!五方真灵,自有其傲气,即便是那大处劣势的青龙,也咆哮连连,不断给对手增添伤痕!许听潮所做的,不过是在自家金丹显化的真灵露出弱势时,以金丹元气助其恢复。
足足三天三夜,青色令牌显化的青龙才被吞噬干净,如此韧性,让许听潮暗暗惊奇,不过却并无多少怜悯,见自家木丹陡然增大了近倍,他又怎能不喜?欢喜的不止许听潮一人,那猫耳小人儿见木丹大功告成,立即挣脱敖珊的怀抱,扑到木丹之上撅起屁股,无论如何也不放手!敖珊气得连连跺脚,把怀中参娃挤得直翻白眼,猫耳小人儿眼疾手快,赶紧把参娃救离苦海!敖珊却并未委屈哭泣,而是尽显公主刁蛮本色,咬牙叉腰,把猫耳小人儿好一阵数落,连带许听潮都遭了那池鱼之殃!奈何那小人儿似乎根本就听不明白敖珊在说些什么,兀自一脸幸福地趴在木丹上,小脸布满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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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丹得了势,便以木生火,火丹顿时气势大盛,连带其上显化的朱雀,也陡然大占上风,将赤红令牌上的同类啄得节节败退!三两日功夫,赤红令牌便即灵性尽失,跌落在地,火丹却携此大势,以火生土,相助土丹……如此以木生火,以火生土,以土生金,以金生水,不到十日,火土金水四丹显化的真灵,各自吞噬了对手,齐齐壮大近倍,最后与木丹构成五行生克,彼此气机交感,消化此次所得去了。
收起五枚令牌和金丹,许听潮又惊又喜。
喜的是按照尚箜篌前辈传下的金丹九转之道,自己算是勉强将二转修成,惊的自然是如此下去,要将金丹修至就转大成,怕是真个要去屠掉几头真灵神兽,抽取其魂魄,用来滋养金丹。
且不说此事的难度,光是敖珊这一关就过不去,那青龙好歹也属龙族,敖珊哪里肯依?好在自己所修法门,也不单只这丹鼎一道。
将此事放下,许听潮就默默感应正自听讲的血气元神,为敖珊讲起丹鼎之道来。
敖珊本体是一头雪玉凤纹蛟,虽得了龙珠,一身修为却尽数在体内蛟丹上,道门运炼内丹的法门,正有无穷借鉴之处,因此也认真听了起来,有了疑惑,也暗暗记下,打算今后再找时间询问。
七八日之后,唤作老叫花**,此老所讲,尽是驱火弄焰,壮大元神之道,许听潮听得津津有味,敖珊虽然不大感兴趣,但也还是安静地听许听潮复述。
……直至品丹大会前的第三天,尚箜篌和老叫花才撤去法坛,令众人散去。
数以万计的炼气士怅然若失,却有人恨得牙根痒痒!各家族门派势力苦心结好前来与会的修士,被醉仙门这一掺和,效用大打折扣,更因此严重耽误了品丹大会的准备事宜,接下来三天,必定人人都要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如此憋闷之事,怎能让人不恨?然即便再恨,也无人好意思对醉仙门出手,不说旁人,琼华派各方势力,哪家的弟子不曾到此受了恩惠?多数修士恋恋不舍地散去,却有数千留了下来,皆是散修或者小门小派,均都表示愿与醉仙门结好。
醉仙门此举,可说是名利双收!云醉霞朝讲道的三位前辈施礼后,便与元陌告辞离去。
未几,元陌接到左青娥传音,匆匆拜别遁走。
云醉霞正好随意四处游览,三日后,正当品丹大会众修云集时,他却悄然来到琼华东南的海上。
细细查探过后,选定一处礁石嶙峋的荒岛,从指环中取出诸多幡旗,法盘,法珠,令牌,高品灵晶等物事,让陈宝玦和猊骏帮忙,缓缓布置起一座繁复的阵法来。
正当进行了一半,东方忽然遁来一道百丈青光,云醉霞顿时眯起眼,遁光一起,迎头飞了过去!那青色遁光见来者不善,也早早停了下来,现出男女两人,一是三十许的青衫男子,一是浑身衣裙犹如泼墨山水的十六七岁妩媚少女!遁光中,云醉霞忽然面现诧异,目光落在那少女身上,顿时生出无穷宠溺。
阮师兄,沂儿!这两人虽然形貌迥异,但许听潮哪里认不出来,不正是门中大师兄和小妹许沂是谁?许师弟?阮清颇有些目瞪口呆,你怎生成了神碑门的碑使了?许沂兀自有些狐疑,听得阮清呼唤,顿时雀跃一声,凌空朝云醉霞扑来——哥哥!想死沂儿了,哇……云醉霞眉心忽然飞出一道血气,化作许听潮的样子,将许沂搂在怀里,柔声道:哥哥没事!许师弟,你这身躯……阮清已然恢复了往日形貌,目光在许听潮身上转了几转,又落到云醉霞身上。
此事说来话长!奴婢无荼,见过……云醉霞眉心又冒出一道黑气,面目顿时变得痴呆,那黑气化作一妙龄女子,朝阮清裣衽施礼,眼珠转了一转,就嫣然笑道,见过大师兄!第一八一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九)许听潮面目有些阴翳,阮清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巧笑嫣然的无荼,惹得许沂一声冷哼!阮清神色一滞,两眼陡然变得深邃,无荼只觉这位大师兄的双目似有无穷诱惑,不知不觉就沦陷了进去……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许师弟,你怎的尽与魔女扯上关系?二十多年前有个什么炽奴,现在又是无荼,当真艳福不浅!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但无荼还是立即从迷糊中醒来,霎时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骇得魂飞魄散,伏在半空瑟瑟发抖!满脸畏惧恐慌,哪里还有半点娇媚可言?许听潮也不去看那天魔,只淡淡道:正好用得到,顺手捉来驱使……话才说了一半,就满脸古怪地将目光在阮清和许沂之间徘徊。
许沂大羞,蒙脸叫道:哎呀!阮清也是老脸一红,讪讪道:许师弟不可胡猜,沂儿与为兄一位故人有七八分相似,连性情也一般无二……年前沂儿跑到门中找你,险些遭了灾厄,为兄正被诸事烦扰,打算出来躲两天,正好将这丫头带上。
什么叫险些遭了灾厄?许沂也顾不得害羞,气呼呼地抬起头来,你们太清门那些个什么长老骂我是狐狸精,我一时气不过,就还了几句,那个老家伙就说我不敬尊长,祭出飞剑来斩!若不是人家修得几手保命的神通,只怕,只怕……只怕什么,许沂抽抽噎噎地说不出来。
许听潮却神色陡然一沉,轻拍许沂纤瘦的背:沂儿可知,那老头有什么名号?人家,人家只顾着逃命了,哪里知道嘛……许沂哭得委屈,许听潮抬头看向阮清。
阮清叹气道:师弟,沂儿也不曾受到损伤,就此作罢如何?许听潮冷哼一声,许沂却狠狠瞪了阮清一眼,才呜咽着将那长老的外貌说了一番。
白须白发,青袍,使一柄赤色飞剑。
许听潮暗自摇头,这算什么,如此形象的元神长老,太清门少说也有十几个!但也不算完全无用,大可逐一排查,总能找到那意欲下手加害沂儿的老家伙!无荼跪伏旁边,心中悔恨交加,明知这姓阮的还是主人的大师兄,自己还不知死活地前去招惹,结果无声无息着了道,兀自没有半点察觉!想到方才那般沉迷不自知的经历,心中就不禁阵阵发寒!若是这位大师兄生了歹意,只须一个念头,自个儿就烟消云散一个下场!这太清门中,莫非都是一样的可怖人物,也不知这位主人还有多少师兄弟?见三人自顾自的说话,正眼也不曾瞅自己一回,无荼不禁心中气苦,想我堂堂天魔,何时落到这般境地?有此念头,无荼却半点心思不敢生出,生怕许听潮察觉,一狠心动念要了自己性命!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许沂小孩子心性,哭泣一阵,被两颗拳头大的明珠一哄,就渐渐收了声息,转而问起许听潮的经历。
许听潮在三人周围布下禁制,把这些年的事情大致说了,连谋划九心玲珑的事情,也不曾隐瞒,直把这丫头唬得大呼小叫!阮清知晓许听潮性情,虽说方才对自己有些不满,但此刻未曾避讳,说明他并未往心里去,因此也老神自在地听着。
对比自己在师尊门下安逸地修炼,阮清忽然觉得,似这位沉默寡言的师弟那般,纵情山水,逍遥天下,才是修行之人当有的生活!但他也知于己而言,此事不过奢望!门中长辈的心思,他又如何不清楚?分明就是把自己当做门派执掌人来培养,一派之尊,怎能如同许听潮一般,四处乱窜,惹下许多是非?许沂却并无这些心思,直嚷嚷着要看另一个哥哥,还有哥哥给自己找的蛟龙嫂子。
许听潮和阮清好说歹说,才让这丫头把时限押后,暂且先与阮清去参加那品丹大会。
临行时,阮清看了看猊骏和陈宝玦二人,正色道:许师弟,此番谋划琼华宝物者,只是神碑门碑使云醉霞,而非太清门许听潮!许听潮点头,阮清此话,分明是告诫自己不要暴露了身份,他自然也不会出手相助。
见许听潮应允,阮清哈哈一笑:若是当真得了那九心玲珑,不妨匀给为兄一粒!话没说完,就架起遁光往西方去了,只远远传来许沂清脆的声音:还有我的……淡淡回头,许听潮目光落在陈倪二人身上。
陈宝玦赶紧一抱拳:许道友但请放心,我与倪师兄定然不会泄露道友行藏!如此甚好!你二人已得了离火归元剑诀,云醉霞却并不知情,大好前程就在眼前,拼力一搏,未使没有机缘!陈宝玦劝住又要发火的倪俊,苦笑行礼道:还请道友相助!许听潮沉吟一阵,挑出两种玄妙的隐匿法门传了:你二人这一身真气,与天地灵气几无差别,稍稍掩藏,等闲修士不能察觉!若神碑门另有秘法搜寻追踪,还请两位道友自谋出路!得了法术,两人也不敢过分强求,只得拱手谢了。
当然是陈宝玦代替两人一同道谢。
许听潮也不理会,只吩咐两人继续布阵,就静立不动,看着阮清和许沂离去的方向,怔怔沉思起来。
天魔无荼赶紧起身,身化黑光遁入云醉霞眉心,顷刻,云醉霞的面目陡然鲜活起来……当日深夜,大阵才堪堪布置完毕。
许听潮早已藏匿到云醉霞泥丸宫中,对如何行事不闻不问,无荼战战兢兢,操控云醉霞将阵法细细检查了数遍,才一道法诀打到阵法上。
只听一声沉闷的嗡鸣,阵中升起十八道数尺粗细的赤红光柱,直插云霄!惊人的火行灵气汇聚而来,把荒岛映得一片血红!这般情形,布阵之前早就知道,陈倪二人面现惊惧,云醉霞却不慌不忙,御动离火归元剑碑,遁入其中一道光柱……锁妖洞,赵天涯和浑身血红的血煞妖相对而饮,那少女莹儿却抱着赵天涯的手臂撒娇。
老祖宗,你看吴师兄都被关了两个月了,您就放了他嘛……胡闹!赵天涯双目紧闭,面孔死板,一声呵斥,少女顿时撅嘴别开脑袋,也不摇晃了,这老儿脸上那隐隐的享受顿时变成浓浓的失落,赶紧呵呵笑道,莹儿啊,你那师兄不听吩咐,让你跑到锁妖洞来,被这老妖捉了,拿来威胁老祖宗,不稍事惩戒,怎生了得?少女白眼一翻,嘟囔道:他看得住本姑娘才怪!没有老祖宗你这般难为人的!一句话,放还是不放?赵天涯好不尴尬,血煞妖却笑嘻嘻道:小丫头,为何不来求老妖?你这老祖宗下的禁制,老妖挥手即能破去,定让你顷刻见得你那小情人!呸呸呸!少女红着脸跳将起来,你才是他的小情人!……赵天涯含笑捋须,老眼眯成两道细缝。
血煞妖干笑一声:老妖一大把年纪,不会去做那老牛吃嫩草的勾当,更没有断袖之癖!你这丫头好没良心,老妖空自指点你这许多时日,不心生感激也就罢了,还这般口出恶言,当真好没道理!你自个儿想说的,又不是我求你!忘恩负义的小丫头,当心将来嫁不……咦?怎么了怎么了?血煞妖说了一半,就突然止住,赵天涯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少女不敢去招惹面黑如锅底的老祖宗,只好凑到血煞妖身边,瞪大一双眼睛眨呀眨,满脸都是无辜的表情。
血煞妖怪眼一翻:不告诉你!哼!小气鬼!莹儿!啊?拿这令牌去放你师兄出来!赵天涯塞给少女一枚青光闪闪的令牌,目视血煞妖道,道友可有兴趣走上一遭?嘿嘿,好说,好说!老妖不走,你这老小子也不会安心!白光血芒闪过,两人已不见了踪影,只余那少女跺脚道:什么嘛!都不带人家去玩儿!……荒岛,十八道通天赤色光柱齐齐收敛,露出十八座两丈高数尺宽的灰白石碑!宽大的碑座上,均都一前二后各自站了三人!云醉霞见状,赶紧上前,来到一座石碑前,向碑座上站立的老道躬身施礼:见过宋师兄!琼华岛上戒备森严,小弟只能将阵法布置在此!那老道淡淡道:无妨!挥手打出一道赤光,没入云醉霞眉心:这门法术,师弟暂且参悟一番,无需立时掌握,只望对阵赵老怪时,师弟能配合一二!云醉霞满脸狂喜,躬身应是,十余万里外的许听潮,却惊得站了起来!原来那宋姓老道传下的无名法术,修成之后竟能削减旁人修为!陡然得此妙法,许听潮心痒难耐,立时便静心参悟起来,连敖珊频频询问,也顾不得了!荒岛之上,十八碑使已然布成离火归元剑阵,静静等待赵天涯到来。
片刻之后,一白一红两道惊天遁光破空而至,现出赵天涯和血煞妖的身形!第一八二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二十)晚辈宋佲,携诸位师弟见过赵师叔,见过血海老仙!那领头的宋老道,见是两人同来,脸色微微一变,就收敛心神,恭敬地躬身施礼。
老夫福薄,受不得诸位师侄大礼参拜!赵天涯面色不善,血煞妖却嘿嘿怪笑道:你这娃娃好生虚伪,从来人人都唤我血海老妖,老仙这说法,倒还是头一次听说!宋老道面色一滞,躬身行礼道:晚辈知错了!嘿嘿!你们这座大阵颇为不凡,来到此处,定然是为了寻赵老小子的晦气,老妖就不掺和了!血煞妖说完,便遁至数十里外站定,一副坐地旁观的样子。
宋老道暗暗松了口气,朝血煞妖恭敬施礼道:多谢前辈成全!直起身,目视赵天涯,身上气势隐现:师侄等新近炼成几道法门,还请赵师叔指点一二!来吧!便让老夫看看,这数百年来,你等的离火归元剑阵有何长进!赵天涯冷声说完,便把袖袍一甩,惊天白色剑光激射而出,在头顶嚯嚯盘旋,搅得方圆十余里风起云涌,怒浪滔天,连带虚空都一阵紊乱!宋老道面色凝重,道一声僭越了,就对众位师弟喝道:阵起!十八碑使齐齐掐诀,手中法诀一模一样,恍若同一人施展!片刻后,十八座灰白石碑尽数转为赤红,只听声声清唳,仿佛久困得脱,又似游子归乡,每座石碑中,都飞出一头丈许大的赤红朱雀!十八头朱雀窜入高空,却被大阵所摄,齐齐发出一声不甘地啼鸣,才在十八碑使法诀中彼此融合,眨眼间,一头数十丈大小的朱雀凝形而出,气势之强横,半点不比对面赵天涯逊色!朱雀横翼当空,顾盼间自有一番睥睨!赵天涯神色微变,蓦然喝道:神碑老儿竟然能让这头朱雀合魂了么?好!好!好!此战若是你等胜了,琼华一派愿奉你神碑门为南海之尊!虚境高人,自有非凡神通,此话一出,无论是琼华岛上正自参与品丹大会的宾主,还是藏身十余万里之外的许听潮,甚至远在数十万里之外的龙宫,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霎时间,元神修士尽数架起遁光,往这处荒岛赶来,有那自恃遁速了得的炼气修士,亦跟在众多元神之后飞遁不止!龙宫离得太远,所来之人却是最快,只见荒岛以东数十里外的虚空,忽然荡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敖宏锦衣华服,手持折扇,施施然破空而出!又有十余道强横的神念破空而至,各自盘踞一处,静静观看起来。
赵天涯不再耽搁,把手一指,头顶剑光呼啸射向离火归元剑阵!大阵上方的朱雀一声清唳,振翅迎上骇人的剑光!云醉霞泥丸宫中,十余万里的海底,许听潮血气元神和妖灵之躯同时恍然,原来此次琼华之行,争夺南海之主才是真,谋夺九心玲珑,不过顺手而为。
想来此刻,神碑门伏下的细作,已然取了那九心玲珑,悄悄遁逃而出了吧?但云醉霞为何会不知此事?此为末节,许听潮感兴趣的,是离火归元剑阵唤出这头骇人的朱雀神鸟!听赵天涯的口气,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似乎是以一头朱雀的魂魄为灵,辅以旁的灵材炼制而成!每一座石碑中,都封印了部分朱雀残魂,是以对敌之际,才能幻化朱雀助战,此时更是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齐聚,朱雀合魂,便是可与虚境老怪争锋的南明神兽!然既是朱雀,为何数月前与云醉霞争斗时,体内火丹并无感应?许听潮不禁心生疑惑。
虚境之战,许听潮曾经在乱云礁惊鸿一瞥地见过。
那一次,血海老妖单独面对五个虚境老怪,却并未拼力死战,抽空掳了许听潮,就拍拍屁股跑路。
是以论激烈程度,还及不上此次一半!但见那朱雀巨鸟与惊天剑光纠缠撞击,所过之处虚空纷纷碎裂,让二者的身影尽都混乱不堪,好似身处一凌乱挂满明镜的殿堂,影像幢幢,似是而非!更有奇诡不可思议处,只见那朱雀一爪抓下,赤红利爪没入虚空,从数百丈外伸出,五爪方向倒反朝上!数百丈的白色剑光分作数十段,纵横交错流动,不知斩向何方!种种诡谲,非是元神所能测度,更休提瞪大眼睛茫然无知炼气修士!云醉霞的元神有无荼操控,许听潮血气元神将阵法运转和战场行事看得清清楚楚,大半不懂,却也受益匪浅!十八碑使和赵天涯斗法数日,引来上百元神远远观看,许听潮更是将阵法唤出的朱雀看得通透。
此鸟九成不是真正的朱雀,或许只是某种身具朱雀血脉的火行妖禽!更何况世间与朱雀相类者,为人所知的便有朱离,离鸾两种神禽,不为人知的,更不晓得还有多少!想通此节,许听潮便将先前的心思按下,不是朱雀,这等魂魄费力夺来,用处也是不大。
又数日,十八碑使和赵天涯兀自势均力敌,荒岛上方的虚空,却已被摧残得千疮百孔,无数纵横的裂缝交错盘结,或明或暗,各有色彩,不知通向何方!不时可见各种生灵从裂缝闯入,顷刻被搅得粉碎!这些生灵,多为寻常飞禽走兽,也有不少形貌特异,众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一日,宋老道忽然高呼:赵师叔剑术,师侄等已然领教,侥幸不落下风,如此相斗,不知何时方止!师侄新近练就一法,不知师叔可否接得下?此言一出,观战元神纷纷鼓噪,敖宏眉头一皱,血煞妖双目血光闪闪,虚空中十余道神念齐齐振动,赵天涯更是怒极反笑:狂妄小辈!有何手段,尽管使来!请师叔品鉴!宋老道说完,陡然变幻方位,与三个须发皆白的老道站在一起,各自掐诀念咒,顷刻就浑身雾气腾腾,手足颤抖不休!叱!一声大喝,四人齐齐抬手,四道灰蒙蒙的光芒席卷而出,破入十余里之外的虚空!片刻,赵天涯踉跄跌出,脸若死灰!从今而后,我琼华愿奉你神碑门为尊!速速退去,莫要惹得老夫不快,使出辣手将尔等尽灭于此!宋老道面色惨白,强撑着躬身行礼,就撤去阵法,带了一众师弟往东南而去。
赵天涯收摄心神,忽然出声道:血妖道友,敖宏道友,赵某略备薄酒,还请两位赏光一行!求之不得!敖宏刷地打开折扇,在面前轻轻扇动。
血煞妖却嘿嘿一笑:此间事了,老妖不欲掺和你南海之事,这便告辞了!言罢,化作一道血虹往东遁走。
虚空十余道神念,也各自收敛,顷刻不见了踪影。
第一八三章 神霄紫府镇魔碑,和光同尘戮仙神(一)赵天涯如此快就认输,并非当真怕了,否则就没有之后冷言驱逐十八碑使的举动。
四个元神老道使出这般诡异的法术,一下就刷去他数百年修为,着实让人惊怖,但也仅此而已!区区数百年修为,于赵天涯这等虚境老怪来说,即便肉痛,也不是不能承受!若当真有心,拼着数千年修为不要,也可使出辣手,将十八碑使尽数斩于剑下!君不见使出那法术之后,宋老道等四名碑使已然元气大伤?离火归元剑阵阵破就在眼前!十八碑使布成离火归元剑阵,才堪可与虚境老怪争锋,一旦分开,便不值一提。
真正让人忌惮的,是神碑门的太上长老,那号称神碑老人的虚境老怪!十八碑使都能掌握的术法,他又怎能不会?只要肯付出些代价,此老暂时脱离门派,也是轻而易举。
被同阶之人用那法术刷上几刷,就并非数百年修为的问题了。
正是因此,赵天涯才选择妥协,虽然恨损了自己修为的宋老道等人入骨,却也未曾做出过激的举动。
千辛万苦修炼到虚境,哪个不珍惜自家修为性命,况且赵天涯身后,还有偌大一个琼华派。
两方比试一番,分出个高下,也就是了,没谁会拿身家性命开玩笑。
……琼华品丹会,本为南海有数的盛事,但先有许听潮闯入锁妖洞救走敖珊,又有尚箜篌和老叫花开坛讲道,如今神碑门再来刻意挑衅,以定南海之尊,可说是黯淡无光!有人觉得面上不好看,旁人却尽数认为此番前来,当真大开眼界!得听元神高人讲道,又亲眼目睹虚境老怪斗法,说句不虚此行,半点也不为过!且从今而后,南海神门称尊,除去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碧水散修,谁个不好好思量,该如何应对这般大变化?需知数万年来,南海皆是琼华,龙宫,神碑门三方鼎立,无有高下先后之别,众多小门小派,家族势力,才能在三方夹缝中自在逍遥。
若是神碑门乘势扩张,琼华必定退避三舍。
龙宫态度尚不明确,但无论如何,也不会与神碑门为难。
而敖宏接受赵天涯的邀请,只怕要消弭双方纷争,联手共抗神碑门。
南海从此多事矣!品丹大会仓促结束,与会之人乘兴而来,匆匆而去。
荒岛十余万里之外,许听潮也携了敖珊,尾随十八碑使,深入琼华东南的茫茫大海……当日十八碑使离去,并未立时赶回神碑门,而是驻留在一座山明水秀的小岛上。
数日之后,宋老道和另外三个白发老道恢复了四五成元气,便急急破关而出,在岛上焦急地等待起来,还派出数个年轻的师弟四处巡查。
云醉霞排行十八碑使之末,自然也得了这差事,如此一来,倒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倚仗浑厚的修为和远胜同阶的神念,许听潮藏在云醉霞泥丸宫中的血气元神,足足监视了琼华方向数千里范围!又两日后,正驾御离火归元剑碑在海上缓缓而行的云醉霞,忽然抽身往西北遁去!片刻之后,就截住了一道晦暗的遁光。
那遁光见到云醉霞,立时光华收敛,其中修士现了身形,却是个相貌堂堂的俊逸青年,也有元神修为,不过气色却并不好,身上有不轻的伤势。
这青年不敢托大,赶紧躬身行礼道:不知是哪位师兄当面?鄙姓云,名为醉霞。
来者可是常戈常师弟?正是小弟!见过云师兄!常戈暗暗松了口气,丝毫不疑云醉霞有鬼,神碑门碑使,天下之大,却也仅此一家,离火归元剑碑的气息,他如何不认得?请问师兄,宋师兄可在前方岛上?自然!云醉霞点点头,宋师兄四人使出秘法,刷去琼华赵老儿数百年修为,如今元气大伤,正自闭关修养,实在不宜打扰。
常师弟将那物交与为兄,待为兄寻个合适的时机呈上。
常戈面色微变,想到自己将东西盗出,已是天大的功劳,旁人也夺不去,眼前小功么,索性让出来,也好与这云师兄结交。
脸上浮起笑意,常戈便取出三个贴满符箓的明黄玉盒,轻轻抛向云醉霞。
九心玲珑一共三株,十七枚!请师兄收好!云醉霞歉意一笑,挥手将三个玉盒摄到手中,只见其上符箓尽皆艰深晦涩,玉盒本身,也是由罕见的万年玄阳温玉制成!压抑住心中喜意,云醉霞将三个玉盒收起,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常师弟立此大功,门中必有重赏!只是此时委实有些不便,还请师弟在附近稍稍歇息,若宋师兄好转,为兄再来相请!言罢,云醉霞一拱手,便要抽身遁走。
云师弟且慢!五道赤红遁光围拢而来,云醉霞哪里有耐性和他们啰嗦,遁光一起,就往北方飞遁!好贼子,果然有鬼!东北,西北各有一道遁光,见得云醉霞的举动,立时大喝出声,唤出密密麻麻的赤红剑气来攻!云醉霞却不还手,只把浑身真气尽数提起,化作罡气护在周身,从密集的剑气中一穿而过!常戈的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一道赤红遁光在常戈面前停下,露出个宽袍大袖的中年人。
只见他神色冰冷,狠狠瞪了常戈一眼,喝道:事后再与你计较!中年人化光遁走,常戈却面色变幻,正游移不定,前方小岛上却忽然腾起十余道赤红遁光,齐齐往北方而去!常戈咬牙切齿一阵,最终还是狠狠一跺脚,架起遁光往北方追去!方才行了数里,就被一团粉色霞光当头罩住……怎么说?敖珊兴致勃勃地看着睁开双眼的许听潮。
此人也不是什么好货,私自藏下了两粒!啊?敖珊白皙的面孔上浮起一抹嫣红,兴奋地说道,赶紧搜出来呀!许听潮摇摇头:东西不在他身上,被他交给相好保管了。
呸!什么相好相好的,说得忒也难听!敖珊轻啐一口,眼眸儿一转,娇声道,我们帮帮他吧!许听潮一时无言,方才还图谋人家藏下的揪心玲珑,此刻却要助人,但如何做才算是帮?念头一转,据方才**所得,此人似乎对遗失九心玲珑一事异常恐惧,既然如此,就把他送得远远的,让那劳什子十八碑使不易寻找便是,自己也正好顺路。
想到此处,许听潮便将敖珊收回小葫芦中,左手提着这人,往东北方飞遁而去……且说云醉霞硬闯过两位碑使的剑气拦截,身上负了不轻的伤势,就连陈宝玦和倪俊二人,也都面色煞白,嘴角带血!两人正自惶惶,云醉霞泥丸宫中忽然飞出一道血芒,顷刻化作一团血云,将离火归元剑碑一裹,化作惊天赤虹,眨眼间就消失在北方天际!后方追赶的五道遁光中,五个碑使顿时目瞪口呆!其中一人跳脚大骂道:阴险小贼,不当人子!何时学得这般诡异的血遁之术?我等不过想要分润一分功劳,你跑个什么劲!住嘴!先前那与常戈说话的中年人,面色很不好看!当真没有想到,云师弟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我刚才只是想吓吓他而已……休要废话!赶紧追上他,若失了那东西,你我几人谁也逃不脱责罚!此言一出,几个碑使人人色变,也不知是谁忽然长啸一声,化作一头栩栩如生的朱雀,瞬间就与旁人拉开了距离!剩余碑使见状,也顾不得损耗真气,纷纷化作朱雀,往北方不要命地飞遁!十八离火归元剑碑乃是一头朱雀所炼,冥冥中自有感应,几人倒也不虞会跟丢了对象,且那云师弟使出大耗精血的血遁之术,定然坚持不了多久!……数个时辰后,许听潮已然带了敖珊,来与血气元神汇合,至于那常戈,早已被丢在了东方某座荒岛上!从血气元神手中取来三个玉盒,许听潮又不由分说地将陈宝玦和倪俊带走,遁出数万里,就随便找了个小岛,将两人扔下不管,再携了敖珊往龙宫遁去。
至于血气元神,还是带着那些个碑使在海上兜圈子,多争取些时间,也好混淆视听,让人想不九心玲珑早已落入旁人腰包。
龙宫距离琼华足有近百万里,但许听潮遁速奇快,不过一两日,就到得龙宫之前。
被囚琼华一年多,如今回到家中,敖珊心情激荡,自不必多说。
许听潮只静静陪伴一旁,并未出声劝慰。
两人这般大大咧咧地站在龙宫之前,早有水府侍卫发现,入宫通报去了。
眼见龙宫渐渐纷嚷,敖珊却忽然抓住许听潮的手臂,柔声恳求道:许大哥,倘若珊儿族人有错,还望你不要怪罪他们。
许听潮面现诧异,见敖珊神色微微紧张,心中不由一沉,却并未出声答应。
敖珊脸上浮起一丝哀怨,许听潮心中不忍,张嘴想要说什么,眼前海水却陡然大开!第一八四章 神霄紫府镇魔碑,和光同尘戮仙神(二)老龙王哈哈大笑着走出:贤婿,乖女,你们总算是回来了!且与为父入宫,为父已命人摆下宴席,大庆三日!王后敖初蔓紧跟在老龙王身边,美目中蓄满泪水,慈爱,宠溺,痛惜,诸般情绪尽数随目光落到敖珊身上。
(手机阅读本章节请登陆 wap.shouda8.com)敖珊怎还忍耐得住,扑到敖初蔓怀中,哽咽连连,直呼娘亲!这母女两人旁若无人地亲昵,许听潮鼻子有些发酸,向老龙王和王后默默施礼后,就在老龙王身后人群中找寻起来。
贤婿,可是在找墨鲤丫头和踏浪小子?且看那里!老龙王一把拉住许听潮手臂,往人群中某处一指。
许听潮早已看到两人正向自己挥手,僵硬的脸上也有了些许柔和。
走,走,与为父喝酒去!老龙王兴致高昂,拉着许听潮就往龙宫走去。
许听潮回头,只见敖珊从敖初蔓怀中探出头来,柔弱的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期许。
踏浪和墨鲤已然见过,二人也不像受了打压的样子,许听潮就轻轻一点头。
敖珊脸上顿时绽放出璀璨的笑容,似羞怯又似傲然地瞥了目瞪口呆的许听潮一眼,就拉着自家母亲跟了过来。
老龙王只觉手中一顿,回头看到许听潮呆愣的样子,不禁得意至极地哈哈大笑!且不说敖珊如何埋怨这老不正经的父王,一路入宫,尽是满面堆笑的蛟龙真龙鱼虾龟蟹各类妖修,有真诚,有虚伪,有谄媚,有高傲,有愁苦,有惊惧,有戏谑……许听潮心中没来由生出几分厌烦,先前见到敖珊惊艳美态而来的好心情,不觉黯淡大半!宴席之上,踏浪和墨鲤被安排了坐到许听潮下首,对面则是敖珊的同胞弟弟敖瑚,敖珊本人,自然是和许听潮同坐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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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听潮却不似旁人那般,尽情沉溺于享受,若非敖珊频频夹菜劝酒,只怕早已受不得这般喧嚣,起身拂袖而去。
正当皱眉苦思脱身之策,许听潮蓦然神色大变,顾不得敖珊送到嘴边的酒杯,一个鱼跃,就站起身来!如此突兀的行径,让席中主人顿时一滞,大殿中翩翩起舞的绝色女子,无不面现惶恐,战战兢兢地拜倒在地!贤婿,何事惊慌?老龙王停下酒杯,惊疑不定地看着许听潮。
数百人目光集于己身,许听潮如何肯说,只躬身行礼道:岳父大人恕罪,此事不便明说!诸位尽兴,晚辈暂且回避!说罢,也不待老龙王同意,转身走向大殿门口,脸上神色阴翳得可怕!敖珊寸步不离地跟上,踏浪和墨鲤也停杯不饮,急急跟了上去……许大哥,究竟出了何事?敖珊焦急不已,拽住许听潮急急询问,顺手布下隔音禁制!许听潮面色数变,恻然道:我那血气元神……什么?……已被神碑老人擒住!怎么会这样?神碑老人等闲不能擅离,怎的就忽然对大哥下手?敖珊急得直跺脚,就凭两人做下的事情,也不知那神碑老人会怎生炮制血气元神!那离火归元剑碑伏有禁制,突然发动,血气元神来不及逃离,就被摄去了神碑门!珊妹……许大哥,你不要去!敖珊如何不知许听潮的想法,两手死死拽住他的手臂,含泪哀求道,我们去求老祖宗,请他老人家出手!大哥也可回门中请石门长辈相助,实在不行,就把那九心玲珑还给他们……敖珊所说,未尝不是最好的办法,但许听潮不愿求诸于人,何况他对门内长辈存了芥蒂,自然更不会如此行事。
再者,血气元神虽然成擒,却暂时没有危险。
珊妹,此物收好!许听潮取出一个贴满符箓的明黄玉盒,递到敖珊手中。
我不!敖珊气急,一把将玉盒扫落地上,眼中泪水扑簌簌落下,好端端的,你偏生要去行险,若是,若是……你叫我怎么办?许听潮抓住敖珊双臂,不理会她的挣扎,认真道:此行并无多少凶险,我再下一道连心锁,你可以此监视我的行踪。
敖珊挣扎弱了些,许听潮吐出一道剑气,在两人指尖掠过,法诀动处,嫣红,五彩两滴的精血从伤口飞出,在半空融为一体。
许听潮手上闪过一道青光,往两人手指上一刷,就将细小的伤口治愈。
那融合而成血珠,陡然变换成无数针尖大小的符文,明灭一阵,就分散开来,没入两人心口。
法术才成,许听潮的身躯就陡然模糊了一下。
敖珊流着泪责备:你这妖灵之躯方才凝成不久,本就不稳固,怎能胡乱浪费精血?我,我也只是说说,又不是不准你去!许听潮微微一笑,放开了敖珊,敖珊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臂:我也跟你去!你说过的!好!清光闪动,敖珊蓦然不见了踪影,许听潮挥手将地上的玉盒摄起,小心收入体内黄皮小葫芦中,才向面色紧张的踏浪和墨鲤二人点点头。
清光黄芒闪过,两人面前多了一尊四方纹兽青铜鼎,许听潮却已鸿飞冥冥。
老龙王和敖初蔓带了敖瑚急急追出,只见踏浪墨鲤站在青铜鼎前啧啧称奇,连忙问道:墨鲤丫头,我那贤婿哪里去了?墨鲤和踏浪急忙施礼,道:许大哥和敖珊姐姐已经走了,至于去向何方,我们也不知!不过,他们方才似乎在争论什么……这个混小子,珊儿回来,板凳都未曾坐热,就又被他带了出去,当真可恨!墨鲤姐姐,我姐都和那姓许的争吵些什么?丫头,这尊大鼎是我那贤婿留下的吧?敖初蔓抱怨,墨鲤不好接口,许听潮和敖珊争论的内容,墨鲤也没听到,所以歉意地向敖瑚笑笑,墨鲤就对龙王说道:此鼎正是许大哥离去时所留。
哦!老龙王抚须点头,忽然语气一变,此鼎五行属土,与丫头你,还有这楞头小子相冲,不如拿来与老夫做一笔交易,如何?……第一八五章 神霄紫府镇魔碑,和光同尘戮仙神(三)许听潮顺手夺来这尊青铜大鼎,算来也是非凡的法宝。
#本章节随风手打 SHOUDA8.com#老龙王以龙族密库任意挑选两件宝物的代价,将其从踏浪和墨鲤手中换了过来。
夫人,你看此鼎如何?踏浪和墨鲤告辞而去,老龙王伸指将青铜鼎弹得嗡嗡作响,状甚得意!你个老不死的,女儿被那姓许的小子拐了去,你半点不曾担心,反倒还有心思与两个小辈做交易!堂堂东海龙王,竟做出这等出格的事情,羞也不羞!敖初蔓却半点不给面子,见左右无人,立时哭天抢地斥责起来,我可怜的珊儿,你怎么就这么命苦……老龙王的脸立时黑了,却并未发火,而是讪讪道:你个糟老婆子,哭个什么劲!咱们那宝贝女儿,指不定在怎样和她的小情人亲热,哪里有功夫想得起你来!眼见父王母后口没遮拦,敖瑚脖子一缩,悄悄地溜走了。
敖初蔓对自家儿子的行径视而不见,只柳眉倒竖,几步上前,指着老龙王的鼻子大骂:老不正经的,有这么编排自家女儿的么?今天不给老娘说清楚,老娘跟你没完!慢来!慢来!老龙王只得连连告饶,夫人啊,珊儿和那许家小子在一起,这世间有几人愿意去招惹?你这心里怎生就只装了珊儿一人?再过半月,敖坤那大胖小子,就该满六十岁了!为夫见这方铜鼎颇为不凡,凑巧五行属土,索性盘算下来,也好当做成龙礼赐下!哎呀!敖初蔓双手一拍,眼泪也不流了,懊恼道,瞧我,怎生把这事儿给忘了?老龙王翻个白眼,没好气道:这两年来,你哪天想的不是你那宝贝珊儿,怎还会记起孙儿的甲子生辰?敖初蔓不悦道:这些个崽子闺女,就只珊儿一人苦命,平素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我这当娘的不心疼,还有谁肯稍稍关心?老龙王暗暗腹诽,怎的就没人了,老夫不就是一个?心中如此想,脸上却堆起笑容:老婆子,你就甭操心了,现在不有个傻小子把珊儿捧在手心里当宝贝?也不知那孩子靠不靠得住?怎的靠不住?若是老婆子你也被琼华派捉了去,老龙可没那勇气单枪匹马硬闯龙潭虎穴,拼死救得美人归……作死么!……神碑门占据了整座小紫府。
小紫府乃是一座方圆十余万里的大岛,面积不到琼华一半,更不用说远比琼华广大数倍的翊州!此三者,皆是数万年前的紫府州被大能之辈击碎,分裂而成,小紫府能承袭紫府之名,是因其上神碑门,所得神霄紫府一脉传承最多,有一部神霄紫府立派之本紫府琅书不说,更留有诸多当年遗迹。
小紫府西南,有座不起眼的丈许高斑驳石碑,其上银钩铁画般地刻了五个篆字——紫府镇魔碑!休看此物鄙陋,实际却为神碑一门的立派根本!乃是上古之时,神霄紫府的大能先辈所立,身具不可思议的大神通!许听潮的血气元神,已然化作人形,就坐在此碑左近,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它有何神异。
一位须发皆黑,双目精光闪闪的五十许老人盘坐在镇魔碑旁边的茅草亭中,正自聚精会神,不时往面前昏迷不醒的云醉霞打出一道法诀。
足足三日夜后,老人才把手指一勾,从云醉霞眉心拉出一道漆黑的雾气!许听潮不禁眉头一跳!老人也不理会他,右手五指弹动,顷刻将黑气化作一条漆黑的三寸丝线,随手抛进面前简陋石桌上的铜灯中!灯油顺着丝线蔓延,眨眼就将其浸了个通透!老人屈指弹出一朵豆粒大的靛青色火焰,落到丝线顶端,丝线顿时安静燃烧起来!许听潮瞳孔收缩,嘴角抽搐!铜灯点燃的霎那,他似乎听到了天魔无荼声嘶力竭地凄厉惨嚎!被捻做灯芯,日日受那靛青火焰灼烧,其痛楚之甚,远超抽魂炼魄百倍!眼前这老人,看起来并不如何凶恶,手段却如此毒辣!不肖弟子,见过师叔!云醉霞猛然醒来,眼中迷茫尚未褪去,就见到面前盘坐的老人,赶紧拜倒在地,声音惶恐!起来吧。
老人淡淡开口,其声听来悲天悯人,此事非你之过,魅惑你那天魔,已被老夫炼成一盏魔焰青灯!云醉霞面色大变,缓缓抬起头来,看到石桌上安静燃烧的青铜灯,目光中有惶恐忐忑,也有愤恨不舍!此等魔物,不过徒自乱人心智,云师侄切不可被其迷惑。
老人声音平淡慈和,云醉霞却如遭雷击,浑身僵硬地躬身应是!你且下去吧,选两个副使,再来领取剑碑!弟子遵命!……云醉霞面若死灰地踉跄退走,未曾抬头看许听潮一眼。
许听潮也半点未将其放在心上,只怔怔看着那一豆青灯!就在方才,他向天魔无荼传过一道意念,想要引发种在她体内的禁制。
不想无荼惊惧不已,尽管在声嘶力竭地惨嚎颤抖,依旧连连求饶,让许听潮饶过她一命!许听潮回应,是不忍心见她受此非人的折磨,才生出了杀意,无荼立即表示她能坚持住,只求留得性命,或可有脱离苦海的一日!一头天魔,求生意念竟然这般强烈,远非普通修士眼中,凶狠歹毒悍不畏死的形象!许听潮心中震撼,怔怔良久,才传了她剩余的天魔解体大(蟹)法,又传了些驱火弄焰之术,虽然明知效用不大,却也聊胜于无。
无荼被魔焰灼身,浑身痛楚撕心裂肺,得了法诀,依旧艰难地笑出声来!尽管很快就淹没在非人的惨嚎中,许听潮依旧心中一热,非为其它,只敬佩这天魔道心之坚韧!许小友。
耳边响起悲天悯人的苍老声音,许听潮从沉思中醒来,冷冷看着眼前面含浅笑的老人。
依辈分算来,小友应当称老夫一声师叔祖。
许听潮冷脸不答,老人也不生气,而是叹息问道:小友是否觉得老夫过于狠辣?小友如此想来,却也不错。
我神碑门,本为神霄紫府掌刑长老所创,门中条规未免太过残酷。
但也正是因此,我门才能秩序井然,门中弟子不敢分毫违拗谕令。
此间优劣对错,不说也罢。
老夫此言,只为与小友说明,先前所为,并非刻意示威。
许听潮冷哼一声,并非示威,却在自己面前使出玄妙毒辣的手段,又有何异?这老儿当是神碑门太上长老神碑老人,他顾忌颇多,不敢对自己下手,只好将天魔无荼当做泄愤的对象!尽管那天魔不过自己随手寻来的一枚棋子,但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如此炮制,却也让人怒火中烧!更何况经历此事,许听潮对无荼生出敬佩之心,易地而处,他也不知自己究竟能否如无荼那般,有勇气承受无边灼魂之苦,只求那渺茫的一线生机!神碑老人好似未卜先知,袖袍一拂,桌上铜灯就往许听潮飞来。
此魔魅惑老夫门中弟子,如今惩戒已施,就交与小友自行处置。
许听潮接住铜灯,张嘴喷出一道血色火焰,直往灯上青焰卷去!青灯魔焰性属阴寒,可被阳烈的火行神通克制,许听潮喷出的,却是以血妖通天大(蟹)法修出的火焰,同样偏向阴寒之属!血焰灼烧到青焰,只听噗噗几声闷响,就被青焰吞噬一空!仿佛吞了大补之物,青焰陡然蹿高三分,无荼的惨嚎声更见凄厉!许听潮面色一变,神碑老人面上笑容更甚。
小友无须徒耗心力,若是招来另一道元神,以玄门大(蟹)法和佛门降魔秘术配合,或许有一二希望。
闻得此言,许听潮猛然抬头!神碑老人捻须笑道:小友何必惊诧,我神碑门传自神霄紫府刑堂,最不缺这等搜魂问讯之法。
言下之意,就是说许听潮所做的诸般事情,只要天魔无荼参与的,他都已尽数知晓。
心中没来由升起一丝挫败感,许听潮低下头去。
被搜魂之后,天魔无荼依旧神智清晰,可见眼前这老儿已是手下留情了。
只不过如此一来,先前那些算计,尽都成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妖灵之躯的存在,已被神碑老人知晓,还能翻出什么风浪?小友可知,老夫图谋琼华派九心玲珑,所为何事?许听潮瞥了一眼身旁石碑,神碑老人淡淡颔首: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乃是老夫以一头上古之时被神霄紫府先辈镇压的朱雀炼制而成,其尸骸魂魄,被分作一十八份,剑碑威能不俗,却总有缺憾,若能将两粒九心玲珑炼入其中,便可让此碑九归为一,两相配合,威能还可再增数倍!然九心玲珑落入小友之手,老夫亦不心存侥幸,可讨回些许。
炼制十八剑碑,不过是意欲借此增大门派声势,如今谋划成空,却得了小友这般英才,不异种豆得瓜……第一八六章 神霄紫府镇魔碑,和光同尘戮仙神(四)小友元神远胜常人,这一身血功浩大蓬勃,虽不与我玄门正宗相类,却也并非歪门邪道,正可祭炼这座镇魔神碑!许听潮双眼微眯,显然不相信神碑老人所言。
神碑门以碑为号,这老儿身为太上长老,又亲自驻守此处,可见这镇魔碑的地位,即便因此限制了行止,又怎能让外人染指?神碑老人忽然自那茅草亭中站起身来,走到镇魔碑旁边,伸手轻抚。
此碑乃神霄紫府先人所立,其下镇压了一头冥府鬼物。
我神碑门历代太上长老,尽皆困守于此,以防此孽畜冲破封禁,现世害人!言出,神碑老人的动作却已停住,双目微闭,似乎在缅怀什么,想我神碑门初立之时,东海龙族依旧横行不可一世,琼华翊州,皆为蹒跚孩童,年年来此求教请益,以弟子仆役自居!数万载忽忽而过,东海龙族衰弱至斯,琼华翊州却渐行兴盛,而我神碑门,终究因此碑拖累,落得个困守一隅的下场。
昔日执弟子礼者,尽都平辈相称,继而以求更甚!小友且说,老夫如何能忍?许听潮不答,神碑老人却并未住口,而是续又轻蔑道:琼华翊州,土鸡瓦狗耳!数万年前,我神碑门前辈就埋下伏笔,使其纷争不绝而不得合一!譬如此次,老夫谋取九心玲珑,十数日已过,琼华却半点不曾察觉,当真可笑!此老所言或许不错,但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神碑门的衰弱,否则,又何必苦心祭炼什么离火归元剑碑,还要以不光彩的手段盗取琼华九心玲珑?即便如此,神碑门的手段也足以让人侧目,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传承的东西,或许当真远胜琼华这等松散的联盟门派!但是,许听潮并不愿听神碑老人缅怀过去,好让他为自己的行为增添些道义的高度。
前辈有何要求,还是只说了吧!三日来,许听潮手次说话,语气也并不友善。
神碑老人却哈哈一笑,走回茅草亭中坐下。
此碑的祭炼法门,有上中下三等。
老夫意欲将下等者传给小友,小友只须用些心思,三五年后,就可稍稍借用此碑威能,进取不足,守成却是有余!晚辈修为浅薄,怕是有负前辈所托!小友得天独厚,神碑门中无一人能及,否则老夫也不需出此下策!且小友只须稍稍替老夫看顾一二便可,若当真有事,即便在千万里之外,老夫也会立时赶回!神碑老人说完,抬手打出一道赤光,许听潮没有动作,任其没入自己眉心。
初时将小友请来,老夫还有些担忧。
不料小友竟然得天独厚,修成两道元神,一为玄门正宗,一为血妖弟子。
想来,太清门殷道友和两位师侄碍于大义,也不会特地来寻杨某的晦气。
至于令师血妖道友,虽说修为精深,不是我等可以测度,但若来神碑门拜访,老夫自信还可应付。
小友安心在此修行,若有疑惑之处,尽管问来,老夫定然不吝解答!……这个老头当真可恶!敖珊气急,咬牙斥骂,许大哥,万万不可答应他祭炼那劳什子镇魔碑!他是想把你就此留下!这等恩威并施的手段,许听潮何尝不知?数月前,他还对天魔无荼用过,只是方式并非如此平和。
但不答应又能如何?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惹得那神碑老人起了歹意,只怕血气元神凶多吉少!再者,能得虚境高人指点,如此机会,错过了哪里找去?且许听潮对那紫府镇魔碑委实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件物事,才能让偌大一个门派守望数万年,又爱又恨?珊妹,咱们回去!不去了?敖珊雀跃地反问。
许听潮摇头。
自己底牌已被神碑老人知晓,此时再去,不过自投罗网,如此蠢事,谁个会当真去做?二人返回龙宫,自然引来一阵嘘寒问暖,好不容易应付了老龙王夫妇,许听潮就带了敖珊,叫上踏浪和墨鲤,来到老龙王安排给他的宫殿。
初时,敖珊还不知许听潮要做什么事,及至许听潮问起几人修行上的疑难,才恍然大悟!这般好事,怎能轻易错过?不旋踵,老龙王敖舜,王后敖初蔓,敖瑚,以及一个名唤敖萝的十二三岁青衣小丫头,尽数化身蒙学稚子,兴奋忐忑地坐到许听潮面前!许听潮有些不习惯,但为了不浪费这等大好机缘,同时给那神碑老人找事,也就勉强答应了。
再说,能被敖珊找来,这些人定然都与敖珊亲近,怎好不顾情面地拒绝?神碑老人完全不曾想到许听潮的问题会如此之多!从简易到玄妙无所不包,其中更涉及术法,御器,制符,培植,炼丹,炼器,布阵,役兽,卜算……一个人就算再天纵之才,也不可能修仙百艺样样涉及!所以,神碑老人很快就知晓,自己被坑了!但先前有过承诺,也不好立时翻脸,耐心解答了数日,此老找个借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许听潮也有应付的办法,只要神碑老人不在,就只顾修炼血妖通天大(蟹)法,将祭炼镇魔碑的事情抛到一边!神碑老人无奈,只得再次现身相见,老少二人最终达成协议,以解答疑问的数量,换取祭炼镇魔碑的时间。
敖宏与琼华商定守望相助,回归龙宫时,已是数月之后,听得许听潮的事情,立时兴致大增,硬是让许听潮做了传声筒!那一日,陡然觉出许听潮问出的问题非同一般,神碑老人便即心领神会,空前耐心地解答起来……转眼之间,数年时间悄然过去。
自从上次琼华品丹大会,十八碑使迫得赵天涯亲口承认,奉神碑门为南海之尊,神碑门便开始大肆扩张势力。
小紫府附近的门派家族,或归顺降服,或举族举派搬迁,当然也有那冥顽不灵的,成了神碑门立威的祭品!这般情形,直到半年之后,琼华指责神碑门盗取九心玲珑,才得以稍微缓解,但也仅此而已。
十八碑使频频在各处亮相,为神碑门开疆拓土,人人名声大振!就连神碑老人,也近些年也在小紫府之外出现过数次,引得诸多势力惊惧不已,神碑门扩张之势,渐成燎原野火,沛然不可挡!第一八七章 神霄紫府镇魔碑,和光同尘戮仙神(五)这一日,转述完神碑老人的解答,老龙王等人告辞离去,许听潮却面露疲惫。
许听潮不欲与太多人交往,老龙王便自行收集族人疑惑,再通过他向神碑老人请益。
这般过程,许听潮获益良多,但此事并非他所想,几年下来,难免生出倦怠。
敖珊款款走来,悄然站到许听潮身后,纤手揉捏轻捶,许听潮闭上眼睛,满脸享受。
这段时光,可说是他最惬意的时刻。
忽然,门外隐隐传来争执声音,许听潮睁开眼睛,却见踏浪一脸愤愤地闯进门来!墨鲤一把没将他拉住,只好跟了进来,面露忧色。
踏浪似乎没有料到敖珊也在,嗫嚅几下,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敖珊动作却忽然一滞,许听潮伸手轻拍她的手背,双目静静注视踏浪。
敖珊满脸恳求,缓缓摇头,许听潮的手却已收紧!踏浪面色逐渐涨红,最终大喝一声:许兄弟,你这般累死累活,为那群忘恩负义的东西传声解惑,当真不值得!不值得!!许听潮神色陡然冷了下来,踏浪性格憨直,如此愤慨,当有其理由!果然,不待追问,踏浪便切齿道:那敖金盟,敖晟,敖烈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说许兄弟你孤傲不群,不敬尊长,死……留在此地,不过觊觎龙宫权势,传声**,是为收买人心!许听潮默然,目光落在墨鲤身上,淡淡道:此话当真?墨鲤歉意地看了敖珊一眼,轻轻点头道:这事年前就有流传,不过造谣之人被龙王前辈呵斥责罚过。
今日不知为何,敖金盟等人突然找上我与踏浪,说了好些难听的话……小妹怀疑,此事只怕有诈!就算有诈又如何,这龙宫中的好些人,成天正事不干,就知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我早就呆够了,不愿再受这等鸟气!许兄弟,只要你一句话,就算要把龙宫翻个个儿,我皱一下眉头,就不是踏浪兽!你住嘴!凭什么要我住嘴?龙族这些鸟货做得初一,我就做得十五!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许兄弟,实话跟你说吧,敖珊妹子被掳去琼华,也是这些混……墨鲤面色大变,伸手地捂住踏浪的嘴,两眼中满是惊恐!许听潮已然缓缓站起身来,神色冰冷至极!敖珊浑身颤抖,伸臂挡在许听潮面前,含泪狠心道:许大哥,龙族中有小人,却也不能让你肆意屠戮!牵一发而动全身,许大哥一旦出手,就只有屠尽我东海龙族!珊儿不愿见到这等惨事,许大哥就先把珊儿杀了吧!踏浪终于知晓事情不对,在墨鲤恶狠狠的目光瞪视下,很是垂头丧气!许听潮却忽然轻笑一声,伸手拭去敖珊面颊上的泪水:我答应过你的。
只一声,敖珊就面露惊喜,破泣为笑。
莫非珊妹以为,你许大哥当真是那嗜杀之人?许哥哥是好人!敖珊开心地笑了起来,脸上又滚落两滴晶莹的泪珠。
我累了,正好回去看望姐姐,珊妹可要一起?两人化光遁走,直接穿破龙宫禁制,顷刻不见了踪影。
墨鲤总算完全放下了心,指着踏浪骂道:你这莽撞性子何时能改?若非许大哥不欲计较,此番怕是已酿成大祸!我也不想啊!踏浪满脸委屈,那几条泥鳅天天纠缠于你,敖金盟又好死不死跑来说事!我也知道肯定有鬼,就是控制不住……墨鲤没好气地瞪视,踏浪嘿嘿一笑,挠挠头道:就知道瞒不过你!其实我觉着许兄弟这么卖力地做事,却换来一帮子杂碎的恶言恶语,就忍不住想要告诉他……如今你可满意了?踏浪讪讪点头。
墨鲤伸指恨恨在踏浪额头点了几点:你呀……可对得起龙王前辈的恩义?……小友,今日为何不问?玉兔西坠,金乌东升,直至日上三竿,许听潮依旧盘膝闭目,神碑老人不禁有些意外。
问无可问,何须再问!如此甚好!神碑老人老怀大慰,欢喜地捋了捋胡须。
这数年来,几乎每日都要讲解一些东西,虽然知晓怎么回事,也有意以此结好龙宫,但效用如何,委实不能测度。
如今龙宫那头不知出了何事,许听潮不再发问,正好落得清闲。
自个儿清闲了,不表示神碑老人会放过许听潮,只见他老脸上堆起笑意:许小友,这些年来,老夫对你如何?有话直说!神碑老人一指两人之间那镇魔碑:小友已将此碑祭炼得通透,今日就见识一番其中镇压的鬼物,如何?语气虽是询问,但那镇魔碑上,却已然浮现一个旋转的乌黑漩涡,阴气森森,鬼嚎阵阵,好不骇人!许听潮也没有废话,身化血芒,顷刻遁入其中!……百万里外,东海之上,正自往北方飞遁的一朵五彩氤氲的清光云团陡然停滞!许大哥?我那血气元神,入了紫府镇魔碑!啊!……许听潮之所以如此痛快大胆,除了已将那镇魔碑祭炼得随心所欲,也将血妖通天大(蟹)法修炼到一定火候,血气元神一身血功非同小可,自信足以应付大多数状况!却说血气元神遁入镇魔碑后,就来到一处阴森灰暗的天地,此处只有九幽阴冥之气充斥,半点不见五行灵气,好在血气元神修炼功法甚是特异,天地五行,精血冥气皆可纳为己用,也不虞真气消耗。
镇魔碑毫不起眼,镇压的天地却广大无比,许听潮并未见到那被封禁的厉害鬼物,视线中只有几只青面獠牙的厉鬼在漫无目的的游荡。
这般修为的鬼物,弹指便可灭杀无数,且在这等阴气充盈之地,时刻都会诞生不知多少,许听潮没有兴趣管它们,稍稍辨认一番,就架起遁光往中心处遁去!几只厉鬼被许听潮遁光惊动,叽里呱啦地嚎叫着追了上来,奈何行动太过迟缓,只眨眼间,就失了遁光的踪迹,暴躁地咆哮几声,就捉对厮杀起来!许听潮一路飞遁,只见地面山石土木多呈灰黑之色,更随处可见绿幽幽的鬼火,各种奇形怪状的鬼物四处奔跑,追逐嬉戏,觅食寻偶,除了性情暴躁些,却也和陆地上的飞禽走兽无异。
许听潮倒是如此想,此界中的鬼物却不打算放过他。
普通的也就罢了,就算是可以在天上飞的,也够不着许听潮遁光,但路经一条水质乌黑的河流时,河中猛然窜起一条背生狰狞尖刺的合抱粗冥蛇,吓得几头在河边饮水的老鼠状鬼兽四散奔逃!此蛇行动异常迅捷,口中喷出一道乌黑的阴气摄住许听潮的遁光,就往獠牙森森的巨口中拉扯!哼!血色遁光中传出一声冷哼,也不抗拒冥蛇的拉扯,反倒借力加速,瞬息间冲入其口中,顺咽喉而入肚腹!吞得美食,冥蛇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恢复了懒洋洋地模样,正想缩回水中,身躯却陡然一滞,继而无声无息地融成一团嫣红的血雾!血芒破空,瞬息远去!偌大一条冥蛇,半点残渣都不曾剩下!数十万里之外,许听潮现了身形,手中把玩着一枚阴气缭绕的乌黑丹丸。
此丹足有成人拳头大,色呈漆黑,阴气精纯至极,中心处,一条寸许长的小蛇瑟缩成一团,正自颤抖不已!却是先前被斩杀那冥蛇的内丹!这一路行来,被其斩杀的鬼物足有数千,所得这般内丹,大概两千枚!许听潮的心思却已不在这奇特的内丹上,只见他手上血光一闪,漆黑丹丸就重新被数百血色符文封禁,蓦然不见了踪影!前方是一处广袤的丘陵,成千上万的牛样鬼兽,在其间纵横奔走,每一头的气势,都堪比路上所遇最强横的鬼物!边缘处,数百头鬼牛瞪着血红的双眼,向许听潮暴躁地叫唤,硕大的鼻孔中,喷出乌黑的阴气,后蹄不耐地在地上踢踏,刨开松软的黑土。
刺耳的哞哞声,让许听潮不禁微微皱眉,但他只是淡淡看了下方跃跃欲试的鬼牛群,就继续注视丘陵中心处。
无尽阴气喷薄而出,好似一朵庞大的黑色火焰!即便隔着如此之远,许听潮也按捺不住元神中不断涌起的森寒忌惮!那个地方,定然就是镇魔碑镇压的鬼物所在!去还是不去?许听潮依旧在犹豫,浑身血气却早已剧烈翻涌!轰隆隆——雷鸣声中,许听潮的身形瞬间爆散成一团数百丈的血雾!丘陵中无数鬼牛,齐齐翻倒在地,四蹄抽搐,浑身颤抖,血红的双眼中尽是恐惧!噼啪!数丈粗细的漆黑阴雷从天而降,直往半空翻涌的血云劈下!一道血光激射而上,却轻易被那阴雷炸得四散崩碎!许听潮大骇,忙不迭地催动镇魔碑,只见一道灰蒙蒙的光芒破开虚空,只一卷,就将那可怖的雷霆消弭于无形!……第一八八章 神霄紫府镇魔碑,和光同尘戮仙神(六)轰隆隆的雷鸣声大作,丘陵正中心那升腾的阴气中,陡然站起一个数百丈高的黑影!浑身阴雷缭绕,黑光闪烁,头上生一只尖角,水缸大的血眼中凶光四溢,身下却只有一条参天巨柱般的独脚!此黑影一出,周围立时阴风大作,瓢泼般的漆黑雨点倾泻而下!夔牛!许听潮骇然失声!状如牛,苍身而独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典籍中记载的夔牛,就是这般形象!眼前这怪物,除却驱使的不是天地灵气,形貌特征无不与记载相符!称之为冥府夔牛可也!若早知镇魔碑中封禁竟是这等神兽,许听潮如何还肯进来?这数年时间,许听潮两道元神作为神碑老人和龙宫众人的传声筒,见识增长了不知多少,自然知晓夔牛的可怕!即便是在太古洪荒,夔牛也是鲜有人敢于招惹的强横妖兽!此兽天生便能驾驭雷霆,有翻江倒海,毁天灭地之不测神通!此刻后悔也是无用,天地早被轰隆隆的雷声充斥,也不知究竟是雷霆震响,还是夔牛怒吼!许听潮赶紧收缩血云化作人形,架了遁光四处躲避逃窜,想要向远方遁走,却每每被那夔牛以雷霆阻拦,反倒逐渐深入丘陵之内!初时,许听潮只须催动镇魔碑,唤来灰光相助,就能轻易湮灭一道雷霆,小半个时辰后,无尽阴气汇聚,夔牛发出的雷霆威能大增,灰光只能将其削弱大半,剩余还需许听潮发出血光抵挡!如此下去,终究只有败亡一个下场,许听潮不敢肯定,神碑老人是否会出手救援自己。
心下一狠,挥手打出一道血芒,直往那升腾阴气中的夔牛射去!夔牛对这血芒视而不见,一双硕大的血眼死死盯住许听潮,视线落处,无尽漆黑的阴雷生成,连绵不绝地劈下!许听潮狼狈逃窜,频频招来灰光血芒抵挡,所过之处,丘陵破碎,大地崩裂,不知多少瑟缩的鬼牛遭了池鱼之殃,在雷霆之下灰飞烟灭!片刻之后,那血芒遁至夔牛身前数里,陡然化作一个血红的人影,只一掐诀,就打出一道灰光,刷到夔牛身上!夔牛强横的气势,陡然下降一截!轰隆隆!夔牛暴怒,两只血眼恶狠狠地盯住血色人影,霎那间雷如雨下,血色人影方才化作血芒,就淹没在密集的雷霆中!只听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漆黑雷霆中陡然爆出一团耀眼的血光,夔牛庞大的身躯,被向后掀飞十余里!地面也被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虚空更是裂开七八道十余里长的灰蒙蒙裂缝!却是许听潮见那血煞妖无幸,直接掐动法诀,让其爆裂开来!这血煞妖乃是血海老妖以元神高人的血肉和元神炼制,此番陡然爆裂,不啻元神高人将毕生苦修的真气瞬间倾泻而出,威能着实可怖!许听潮两眼闪起骇人的血光,见夔牛跌飞,身体中接连飞出十三道血芒,绕开破碎的虚空,直往正自爬起的夔牛围拢而去!若是错过这番机会,只怕再也没有半分胜算!那夔牛见得如此多血芒飞来,也是嘶吼连连!滚滚雷鸣声中,数不尽的雷霆从它身上四散而出,直往十三道血芒劈来!血芒速度何等之快?此举却是有些晚了!只见十三道血芒齐齐化作血红人影,各自掐诀,打出十三道灰蒙蒙的光芒!十三个血色人影被无尽雷霆淹没,爆成十三团骇人的血光,将虚空撕扯得七零八落!灰光落在夔牛身上,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夔牛顿时凄声惨嚎,浑身气势瞬间衰弱小半!来不及做出更多应对,就被蜿蜒而至的灰蒙蒙裂缝击中!许听潮兀自不肯罢休,避开虚空裂缝,小心遁至夔牛数十里外,驱动镇魔碑,唤来灰色光芒连连轰击!二十余记后,本来渐趋合拢的灰色裂缝陡然增大,内中涌出亿万符文,在虚空四处飞窜!就仿佛洪水决堤,符文方才涌出,裂缝扩散的速度立时增快百倍!所过之处,风雷土石尽皆消弭不见,化作灰蒙蒙的一片混沌!许听潮骇然,抽身就要后退,奈何浑身被无穷巨力禁锢,半点动弹不得,只眼睁睁地看着自身被灰色吞没!视线中,夔牛庞大的身躯也只几个眨眼就被灰色遮挡,好似有人蘸了兑水的淡墨汁,将一幅黑白山水慢慢涂抹!与此同时,远在百万里之外的许听潮妖灵之躯,浑身陡然冒出密密麻麻的灰色符文,将敖珊震得跌飞吐血!许大哥!敖珊心若死灰,顾不得自身伤势,飞身扑回!还在十余丈外,就被无形力量阻住,不得寸进!只眨眼间,许听潮已然被灰色雾气掩盖,身形若有若无,这雾气苍苍茫茫,古朴晦涩,似有无限生机,又好像一片死寂,不是天地灵气,却蕴含莫大威能!许听潮端坐其间,脸上神色变幻不休,时而欣喜若狂,时而皱眉苦思,时而惶惶不安,时而宁静安详……两人种下了连心锁,许听潮的情绪,敖珊感同身受,哪里还不知,自家心上人只怕遇到了天大机缘!挥手想要布下禁制,却痛得脸色煞白,这才记起自己伤得不轻!敖珊毕竟为龙族公主,顷刻便镇定下来,翻手取出一个羊脂般的玉瓶,倒出一粒玉色流转的龙眼大丹丸,正是那左青娥赠送的玉平丹!这等疗伤圣药极其珍贵,为了给许听潮护法,敖珊哪里还会舍不得吞服?……南海小紫府,神碑门早已乱作一团!原来许听潮进了紫府镇魔碑,神碑老人就一直默默关注,打算在危急时刻出手,将许听潮救出。
却不料许听潮如此狠辣,竟舍得自爆元神境的血煞妖!第一个血煞妖使出那无名法术,刷去夔牛千余年修为,神碑老人面色就变了!虽然早知这门法术已被许听潮得知,却根本不曾想到他能如此快速地修成!之后就是血煞妖爆裂,搅碎虚空,投入的神念也被湮灭殆尽!神碑老人正打算再次注入神念,镇魔碑上就传来剧烈的震荡,片刻后,碑身腾起灰蒙蒙的雾气,此老被一弹而开,浑身气血翻涌!顾不得压制暴乱的真气,神碑老人就面色大变:怎会如此!方才惊呼出声,周围虚空就蓦地碎裂开来,一块方圆不知多宽广的漆黑大地从天而降,一角砸在小紫府上,大半轰然落入海水中,激起滔天巨浪!第一八九章 神霄紫府镇魔碑,和光同尘戮仙神(七)这片蓦然从虚空中砸落的陆地,阴气绵绵,鬼声啾啾,不正是许听潮进入镇魔碑所见的那方天地?神碑老人镇守此碑两万余载,如何不认得眼前这忽然蹦跶出来的陆地是何物?正是因为认知深刻,他才瞬间被无边恐惧吞噬!赵老儿,敖道友,若不想琼华龙宫毁于一旦,就莫要袖手旁观!陈谢两位道友,小紫府与翊州唇齿相依,小紫府若亡,翊州之危不远矣!殷道友,此番南海大劫,皆因你太清门后辈而起,道友欲袖手旁观呼?宣道友,南海若不存,大夏朝危亡就在顷刻!其余诸位道友,还望以天下苍生为念,携手共平此灾厄,杨锦这厢有礼了!神碑老人抱拳,往虚空处一拜!只听一声冷哼,赵天涯和敖宏联袂而至,顾不得计较,就被眼前景象惊得呆了!老龙先走一步!敖宏一拱手,扭身化作一头数千丈长的黑龙,蜿蜒咆哮间,扎入涌向龙宫的千丈巨浪!这世间,真龙本就是侍弄风浪的行家里手,只见敖宏入水,千丈巨浪就以看得见的速度减小,终至消弭无踪!弥平东北方风浪,敖宏长啸一声,转而向北,再向南,向东,向北,绕行一圈,行程数百万里,把偌大灾劫化解于无形!这时间,小紫府又来了一对青衫红裙的双修道侣,乍看上去。
两人均是二十余岁,正当青春韶华,然身上气势,任何一人都不在神碑老人杨锦和琼华太上长老赵天涯之下!这二人,赫然是翊州来的虚境老怪,陈松岭,谢瑶仙!两人笑着向杨锦和赵天涯点头示意,就不再言语,而是打量起脚下阴气森森的陆地。
少顷,虚空震荡,太清门罗老道和大夏朝国子监祭酒宣穆联袂而至。
陈谢二人收回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宣穆。
宣穆一笑,微微抱拳,说不出的儒雅闲适。
三位道友,旧日恩怨对错,不妨过后再论!陈松岭瞥了杨锦一眼,轻笑道:这是自然!说话间,虚空连连震动,这阴森陆地上空,又多了数位元神,却是天尸门栾凌真,魔门长孙玉楼,善法寺济厄,以及西极教刀彩鸾!旁人皆是孤身前来,唯独栾凌真带了九个孩儿,叽叽喳喳地讨要礼物,好不热闹!众人纷纷解囊,那杨锦却拱手施礼:诸位道友高义,杨某铭记在心!哼,姓杨的,若是我那小兄弟有个好歹,我们母子定不与你干休!栾道友稍安勿躁,许师侄之事,事后定然会与杨道友清算!罗老道捻须微笑,丝毫不顾杨锦脸色变得难看。
既然罗道友有言,小妹就应承了。
那孽畜来了!敖宏的呼喝远远传来,众人神色一凛,远远看去,只见一头数百丈高巨兽单足着地,纵跃间好似离弦之箭,正往此处赶来!附近虚空泛起密集的透明波纹,敖宏迈步走出,脸色有些发白!弥平数百万里的千丈风浪,于敖宏这等虚境真龙来说,不过如同吃饭喝水般简单,此时他却气息凌乱,显然已和那夔牛做过一场!敖道友,那孽畜实力如何?深不可测!话音才落,就听轰隆隆的雷声由远而近,一头独角血眼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落足处大地皲裂,滚滚阴气从裂缝中升腾而起,顷刻便被那怪物吸入腹中!正是许听潮遇见的冥府夔牛!轰隆隆——夔牛张嘴嘶吼,只发出滚滚雷鸣,无穷黑色阴雷连绵劈落,竟将十余虚境老怪尽数笼罩!不知死活!长孙玉楼冷哼一声,抬手打出一道乌黑魔气,直往头顶数道雷霆卷去!余者也自纷纷出手,但均未使出几分力气,杨锦焦急大喝:诸位道友不可轻敌!只听轰隆隆闷响声中,诸般手段轻易被那雷霆荡涤一空!众人面色大变,纷纷使出挪移神通,遁出雷霆笼罩的范围!轰隆隆——夔牛仰首长鸣,忽然自鼻孔中喷出两道漆黑阴气,毒蛇般插入脚下土地!不好!这孽畜在图谋镇魔碑!杨锦面色大变,其余诸人却依旧震惊那冥府夔牛的可怖,根本不曾反应过来!只听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两道阴气从地底拉出一座灰气迷蒙的残破石碑!碑上刻了银钩铁画般的五个篆字:紫府镇魔碑!鸿蒙灵气!见得石碑上的灰气,十余虚境老怪齐齐惊呼出声!不待杨锦招呼,便纷纷出手,诸般摄夺法术往那石碑上卷去!杨锦面现异色,暗暗掐动法诀,想要催动镇魔碑神通,奈何使出的真气却如同泥牛入海,半点动静也不曾传回!杨锦这才神色大变!轰隆隆——到手的东西被人抢夺,夔牛顿时变得异常暴怒,血红的双眼往众人狠狠一瞪,漆黑的雷霆便铺天盖地地劈来!十余虚境老怪,谁也不敢怠慢,纷纷使出拿手的神通宝物,撕裂虚空,无尽雷霆尽数劈到纵横的漆黑裂缝中去!夔牛不料这些个蝼蚁一般渺小的东西竟然如此难缠,闷哼一声,身上继续生出无尽雷霆劈下,鼻孔中两道阴气陡然浓烈了数十倍!众人只觉无匹巨力顺着法术传来,纷纷面色一变,赶紧运起真气相抗!好在喷出阴气之后,夔牛身上发出的雷霆也自削弱大半,否则一众虚境老怪只得再次挪移走避!夔牛与十余虚境老怪角力,镇魔碑所在之处立时荡起光怪陆离的色彩,却是虚空承受不住这可怖的威能,瞬息间不知被撕裂了多少回!众人联手,依旧不敌夔牛蛮力,眼见镇魔碑渐渐向夔牛移动,不禁纷纷脸色大变!片刻之后,一声裂帛般的闷响从镇魔碑中传出,中老怪只觉手上陡然一轻,赶紧各施手段卸去巨力!定睛看时,只见镇魔碑正自往这边激射而来,夔牛鼻孔中两道黑气,却各自卷了一道黄色精气,死命往自身拉扯!那两道黄色精气,一呈明黄,隐隐化作模糊的人影,挣扎咆哮,竟似乎能与黑气抗衡;一为橙黄,身化数十丈的长蛇样怪兽,也是摇头摆尾,拼死抵挡夔牛吸噬之力!两者身上,均都传出太古莽苍之意,显然不是等闲之物!众位虚境老怪齐齐骇然,尤其是神碑门杨锦,镇守镇魔碑如此多年,竟半点不知碑中还有这等宝物!镇魔碑正被众人牵扯,互不相让,眼见又有新的宝物出世,将近半数老怪立时舍了镇魔碑,各施手段往两道黄色精气摄去!此番作为,并非一时冲动!夔牛被两道精气牵扯,嘶吼连连,雷霆震天,却依旧身形踉跄,明显力有不逮!出手抢夺两道精气,未使没有机会!再者,与旁的虚境老怪争那镇魔碑,不见得更显容易,还会与旁人生了嫌隙!依旧有半数老怪摄住镇魔碑不放,杨锦心中愤怒,却并未出声恳求,只暗暗催动法诀,以期镇魔碑能生出感应。
众人正自僵持,附近虚空却忽然震荡,三个身材健硕,满身横肉的大汉破空而出,不与旁人招呼,只看着那隐呈人形的明黄精气瞠目大喝:好大的够胆,竟敢觊觎我巫族先辈的精气!拿命来!这三个莽汉,顷刻化身百丈巨人,两人挥拳向冥府夔牛砸去,一人却抬脚往抢夺明黄精气的三个虚境老怪踩来!大脚下的三个老怪,正是琼华赵天涯,善法寺济厄和西极教刀彩鸾,见来人这般粗鲁无礼,无不大怒!手中摄夺法术不止,纷纷使出厉害手段,打算给这莽汉一记狠的!只见赵天涯袖中飞出一道白色剑光,眨眼长至数百丈长;济厄挥拳虚击,一个数十丈大的金色拳头冲天而起;刀彩鸾咯咯娇笑,身上却涌出幢幢魔影,四面蜂拥而去!啊!大汉一声惨叫,飞跌出数十里远,大脚齐膝而断,胸膛塌陷,浑身魔影纠缠,好不凄凉!飞镰!两个扑向夔牛的大汉也并未讨得好去,几个眨眼,就被雷霆劈得浑身焦黑,眼见同伴被轻易击败,赶紧舍了夔牛来救!夔牛正自争夺两道精气,也不去管两人,只把分出的雷霆往几个虚境老怪劈来!几人纷纷使出手段应付,心下却暗自惊诧!这三个巫人,旁的手段没有,但肉身之强横,委实骇人听闻,竟敢硬接夔牛发出的雷霆!虽说这夔牛不知被镇压了多少年,一身本事不及全盛时的万一,但依旧不可小觑!几个虚境老怪自忖,若是被一道雷霆劈中,除了肉身尽毁,不会有第二个下场!兀那三个蛮子,今日与你不死不休!赵天涯三人顿时面色铁青!这些个巫人当真愚蠢至极,此时前来捣乱,不正好给那冥府夔牛机会么?两个巨汉拾回那飞镰的小腿,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顷刻就将断腿续上,抡起拳头一阵乱捶,飞廉身上的魔影就尽数溃灭!之后双双怒吼一声,往赵天涯三人扑来!第一九零章 神霄紫府镇魔碑,和光同尘戮仙神(八)赵天涯三人面色难看至极,但两个巫族巨汉已打将过来,自然不肯退避,纷纷使出神通反击!赵天涯的飞剑最是迅捷,眨眼就激射到左方巨汉的手腕!那巨汉大喝一声,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把数十丈长的漆黑大刀,一刀就将剑光击飞!狞笑一声,举刀往赵天涯当头劈来!浑身真气震荡,赵天涯神色瞬间变得冰冷,看这巨汉的架势,定然是要以性命相搏了!一声冷哼,数百丈长的白色剑光蓦然出现在面前,将虚空割裂出层层涟漪,往扑来的巨汉绞杀而去!霎时间,两人刀来剑往,斗得难解难分,搅得方圆数十里元气混乱,虚空处处皲裂!与此同时,济厄也与另一个大汉战在一起!济厄使出法相金身,也化作一个百丈巨人,浑身金光闪闪,与巨汉拳来脚往,每每拳脚相撞,都会将虚空扯出蛛网般地恐怖裂缝!两人都被缠住,收摄那黄色精气的力道顿时小了大半,刀彩鸾咯咯娇笑,连连催动真气,手中法术越发强横!只是赵天涯和济厄力弱,夔牛巨力就作用在刀彩鸾身上,急切间,这西极教太上长老也夺不走那明黄精气!贼婆娘,你那法术好生阴毒,再来与本大爷斗过!炸雷般的吼声震得虚空嗡嗡做响,却是那巨汉飞镰浑身白光闪闪,迈开大步往刀彩鸾抓来!只片刻功夫,这巨汉一身伤势就好了个七七八八,委实有些骇人听闻!刀彩鸾见状,再也不复方才那般笑靥如花,叉腰骂道:莽汉子,老娘就是歹毒了,你待怎的!老娘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正自喝骂,却忽然撤去了法术!哎呀,不要!巨汉飞镰面色大变,顾不得来找刀彩鸾的麻烦,飞身扑向那黄色精气!原来失了刀彩鸾这道主要力气,赵天涯和济厄更不敌夔牛巨力,黄色精气被阴气摄住,只瞬间就往夔牛鼻孔飞了数十丈!另两个巨汗见状,也是齐齐作色,奋力脱出战团,大刀拳头齐往夔牛身上招呼!赵天涯和济厄也不追赶,各自收了飞剑金身,把手一抖,摄住精气的法术也顿时溃散!三个巨汉更是怪叫连连,再顾不得旁的,生生收住攻势,六只大手抱住那人形明黄精气,死命往后拉扯!三个巨汉的蛮力,远比赵天涯三人法术的收摄之力强大,更何况同心协力,只瞬间,就把夔牛扯得往这边踉跄跌出几大步!赵天涯三人冷眼旁观,夔牛却动了真怒!只见它陡然聚拢所有雷电,往三个巨汉当头劈下!三个巨汉瞬间被无尽阴雷笼罩,夔牛兀自嫌弃不够,参天巨柱般的大脚一弹,硕大的身躯高高跃起,往三个巨汉当头踩下!这夔牛身高数百丈,也不知有几十上百万斤重,这般大的脚丫子踩来,三个大汉哪敢硬接?纷纷四散逃开!隆隆巨响声中,夔牛轰然触地!瞬息间,大地皲裂,十余条深不见底的裂缝蜿蜒而出,一个巨汉躲避不及踉跄跌倒,半边身子都陷入裂缝中,转眼被腾起的阴气淹没!只因还在与几个虚境老怪拉扯那橙黄色的蛇状精气,夔牛庞大的身躯也是轰然跌倒,砸入地面数十丈!一瞬间地动山摇,这新生陆地和小紫府上,不知多少高山巨峦崩塌!正与夔牛争夺精气的几个虚境老怪,也被夔牛跌倒产生巨力拉扯了数十里之远!三个巨汉却趁机折返而回,一人捉住夔牛头顶的漆黑尖角,一人合身压在夔牛其粗无比的小腿上,最后一人正是那巨汉飞镰,奔至明黄精气附近,挥手取出一柄白光闪闪的数十丈巨斧,对准摄住精气的漆黑阴气砍下!夔牛勃然大怒!鼻孔用力一吸,那精气就被扯得飞跌过来!牛头一甩,捉住尖角的巨汉被抛飞百里之远,巨腿一蹬,按在腿上那巨汉便哇哇大叫着飞入高空!飞镰见精气被夺,急得两眼血红,抡起巨斧就往夔牛肚皮斩下!哪知那夔牛竟然不闪不避,只顾吮吸阴气,眨眼就将那明黄精气吸入鼻孔!只听噗嗤一声闷响,飞镰的巨斧砍入夔牛肚皮大半,黑血四溅!夔牛张嘴惨嚎,浑身雷霆尽数往飞镰劈去!噼啪脆响声中,飞镰被击飞十余里,浑身焦黑抽搐,半天爬不起来!夔牛吞下明黄精气的霎那,赵天涯三人就脸色大变,纷纷使出飞剑神通来攻,奈何还是晚了一步,只在夔牛身上留下一道数十丈长的伤口,一块塌陷,以及数千漆黑魔影!接连受了两番重击,夔牛嘶吼声更见凄厉!那新生的陆地上,陡然腾起滚滚黝黑的阴气,直往夔牛所在聚拢而来!赵天涯三人本已接近,见得这番骇人的情形,赶紧抽身飞退!杨锦一声不可堪堪传来,夔牛已被浓稠的阴气笼罩!只片刻后,夔牛吼声陡然高亢,正自争夺蛇形精气的几个虚境老怪,只觉眼前一花,夔牛已然站在面前,密集的阴雷中,夹杂小半黄色雷霆劈下!这些个老怪,人人惊骇无以复加,纷纷使出挪移之术躲开,眼睁睁地看这夔牛将最后一道精气吞下!几个呼吸,夔牛身上雷霆已然变得半黄半黑,原本阴森的气息,也多出了浑厚沉凝!浑身不见半点伤痕魔影,气势更陡然增长大半!原来就是这片刻功夫,夔牛已将两道精气炼化,化作自身神通,除却玄冥阴雷,还可驱使土行雷法,且戊己相和,威能暴增数十倍不止!更可怖的,还是先前抢夺蛇形精气时,夔牛使出的神通,不正是缩地成寸?眼看夔牛仰天长啸,一众虚境老怪面色复杂,杨锦语气生硬,冷声道:各位道友,这孽畜气焰大增,可有应对良策?罗老道应和道:且先将镇魔碑搁置一旁,待斩杀了这头夔牛再做区处,各位道友以为如何?言毕,罗老道就收了法术,旁人见状,也纷纷放手。
杨锦满心不甘,也只得散掉法术,任由镇魔碑跌落尘埃。
第一九一章 神霄紫府镇魔碑,和光同尘戮仙神(九)镇魔碑跌落,冥府夔牛两只血眼陡然大亮,身形一晃,就使出缩地成寸神通!然十余虚境老怪已有了防备,只见罗老道袖袍一挥,一道清濛濛的剑气激射而出,夔牛神通顿时被破,踉踉跄跄地跌落半途!霎时间,庞大的身躯就被各色光彩淹没!却是其余老怪齐齐出手!三个巫族大汉早已红了眼,纷纷迈开大步,抡起手中巨大的兵刃,往那夔牛兜头砸去!一众虚境老怪见有人要与夔牛肉搏,自然乐得轻松,纷纷使出法术宝物配合!黑黄雷霆扭曲蜿蜒,在周身一次盘绕,就将一众虚境老怪的法术宝物威能削弱大半,余者打在身上,只留下些浅薄的伤痕,阴气黄芒稍一流转,便即恢复如初!三个巫族巨汉持刀抡斧兜头砍来,夔牛身上黄芒大盛,顷刻凝出一层数十丈厚的罡气,刀斧砍中,只发出金铁交击的脆响!吃我一锤!先前与济厄空手搏斗那巫人,早已凌空跃起三百多丈高,轮了一柄硕大无朋的粗糙石锤,对准夔牛脑门砸下!只因兵器笨重,动作又大,才稍稍晚了些!夔牛蓦然抬头,双眼中血光射出百丈来长,圆滚滚的身躯两侧,陡然伸出两只强健无匹的手臂,交叉护在头顶!轰!天地震动!夔牛两条手臂被打散成黑黄二色元气,石锤余势不衰,正正砸在牛头那漆黑的尖角上!受此重击,夔牛脚下土地瞬间塌陷,另两个巨汉也是挥动大刀巨斧一阵猛砍,夔牛一身雷霆要防备诸多虚境老怪的法术法宝,只得频频凝出双臂抵挡,几个呼吸的功夫,大半身躯被砸进泥土中!尽管占尽上风,打得夔牛只有招架之力,三个巨汉和一众虚境老怪还是暗暗骇然!这畜生怎的如此精打?夔牛嘶吼连连,一点点被砸入地下!三个巨汉紧绷着脸,大刀巨斧长锤此起彼落,嘭嘭嘭砸在夔牛脑门!虚境老怪个个神色肃然,大半使尽全力急攻,少数念咒掐诀,显然在准备什么大神通!只听夔牛头顶千丈的虚空一声闷响,一柄金光灿灿的降魔杵裂空而来,对准夔牛脑门砸下!十余里外,一头千丈赤红火龙正自呼啸而来!方圆数十里的大地,陡然隆起不知多少高大的土丘,自远而近蔓延过来,仿佛地下有身躯庞大的可怖蛇虫在穿行!诸般危机临身,夔牛仰天怒吼,好似晴天里一个炸雷!三个巨汉应声而退,夔牛周身的土地就陡然炸裂,只留下一千丈巨坑!夔牛单足一跃,顶住诸多法术宝物腾空而起!数不尽的丈许粗深碧藤条破土而出,将堪堪跃出巨坑的夔牛缚住!远处那赤红火龙一头扎进虚空,瞬间自夔牛身旁钻出,咆哮声中,也如藤条那般,牢牢缠在夔牛身上!深碧藤条陡然化作青色木灵之气,转瞬融入赤红火焰中!天地五行木生火,得了这木灵气助益,赤红火龙陡然增大数倍!夔牛的惨嚎不绝从火焰中传出!上空那金灿灿的降魔杵这才轰然而降,只一击,就将夔牛轰入巨坑,顷刻就陷没不知踪迹!虚空震荡,却是降魔杵落下时撕裂的缝隙正自慢慢合拢。
巨坑底部,一个深不见底的赤红巨洞喷出熊熊火焰,洞壁熔成赤红岩浆,往下汩汩流淌!夔牛是生是死?十余虚境老怪,三个巫族巨汉,均都死死盯住那火山口一般的百丈巨洞!孽畜尔敢!众人忽然齐齐脸色大变,纷纷对准镇魔碑所在出手!只见橙黄光芒闪过,镇魔碑已然不见了踪影!一众老怪的法术宝物落地,眨眼砸出一个半点不逊色的大坑!数百里外,夔牛浑身黄光闪闪,从地面踉跄钻出,半点不做停留,撒腿就往漆黑陆地深处跑去!无尽漆黑阴气聚拢而来,百川归海般地没入它庞大的身躯!将近二十人齐齐使出虚空挪移之术,瞬息到得近前,却只见夔牛将那镇魔碑一口吞下!轰隆隆——夔牛陡然停步回身,仰头咆哮,发出滚滚闷雷般的吼声!一双血眼光芒闪闪,似是在挑衅炫耀!死来!眼睁睁地看着镇派神碑被吞,杨锦面色阴沉以及,但见他伸手虚抓,十八道赤红光芒破空而来,化作十八座红光闪闪的灰白石碑,围绕在他身旁,瞬间布成离火归元剑阵,铺天盖地的百丈巨剑生成,对准夔牛就是一阵攒射!夔牛一声惊惧地怒吼,脚下黄芒闪动,就要使出缩地成寸神通,却被罗老道一道清光剑气破除!下一刻,夔牛庞大的身躯就被无量巨剑淹没!足足将剑阵凝出的巨剑尽数倾泻,杨锦才面色微白地停了下来!定睛看时,只见方圆数百里的大地尽数塌陷,形成一个里深外浅的巨坑,最中心处,怕没有数千丈深!坑中到处都是夔牛洒落的血肉,但人人都知,夔牛并未就此被殒身,只不过伤势沉重,不知躲在了何处!十八剑碑呜呜旋转,天地灵气蜂拥而来,几个呼吸间,杨锦苍白的脸色就恢复红润。
虚境老怪,功参天地,最不虞的,就是这等消耗真气,只须顷刻,便能化天地灵气为己用,实在不行,也可强行破开虚空,往他处抽取!将近二十人,皆是虚境修为,但谁都未曾发现夔牛的身影,气氛一时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轰隆隆——这阴气陆地深处,陡然传来阵阵闷雷,众人不禁变了脸色!哪里是什么雷声,分明就是那夔牛的嘶吼!这孽畜是如何从眼皮底下逃走的?且听其声音,神完气足,哪里有半分受了损伤的样子?坑中血肉依旧,夔牛却已然尽数恢复了元气,岂不是说它生就不死之身?众虚境老怪的脸色愈发难看,若当真如此,只怕此战之艰辛,远超乎想象!罗道友,这孽畜如此难缠,还请请出贵门太虚真人和殷前辈!说话的是翊州陈松岭和谢瑶仙两人。
太虚师兄片刻即来,殷师叔有事耽搁,数日内必到!罗老道神色肃然,一番话让众人没了言语,看这架势,想要斩杀那夔牛,非是短时间内可成,殷老道晚上几日,也无伤大雅。
不知三位道友……我等可不是你们的道友!那使石锤的巨汉一摆手,瞠目道,想要叫我们喊人也不是不行,但那夔牛吞下的大巫精气,须得归了我们!东海之上有个流落的巫部,也要由我们接走!十余老怪交流一阵,便答应了下来。
那巨汉哈哈一笑,一锤将身侧虚空砸出个大洞,洞中并肩走出两个五十余岁的巫人。
这两个老巫人,也如同三个巨汉一般,身材壮硕,浑身肌肉坟起,但又有些不同的地方。
这两位是我巫族前辈,巫朔和大泽!巨汉简单说了一下两个老巫人的身份,一众虚境老怪却只淡淡点头示意。
如此结果,巨汉大不满意,却在老巫人目光示意下,并未发作。
两个老巫人才至,附近虚空又是一阵晃动,太虚真人踏步而出,众老怪纷纷见礼!片刻后,虚空中又陡然溢出几丝紫色雷霆,一个紫袍大汉破空而来,也不与众人打招呼,淡淡看了敖宏一眼,就扭头注视西方,那夔牛嘶吼之处!紫袍人如此冷傲,自然也不会有人上前搭讪,众老怪只在心里暗暗嘀咕,这老蛇儿怎的如此好心,也赶来凑热闹?原来紫袍大汉名唤雷政,乃是西极州中一条紫宵神雷蟒得道,溟州灵狐宫附近飞雷洞洞主雷闯,就是他的嫡孙!雷闯何人?正是四十多年前,太清门开山收徒时,坐在左首第二位那紫袍汉子!仔细算来,也和太清门关系匪浅,不过交好的乃是正在聚雷台受刑的吕乾阳,对玉虚等人,反倒甚是不待见!后来这四位,一人更比一人深不可测,如今得了强援,一众老怪就待动手,虚空中却忽然传来一阵嘿嘿怪笑!一群不知所谓的老小子,竟然打算在这地方与那莽牛斗法,当真可笑至极!但见虚空里血雾翻涌,顷刻就凝成一团数千丈之大的血云!太虚和雷政到来,两个老巫人也不曾动容,这血云方才出现,两人就脸色一变!原来是血妖道友,不知道友何以教我?罗老道呵呵一笑,朝血云拱了拱手。
找此地的主人去!来问老妖作甚?血海老妖颇不耐烦,罗老道却也不生气,只和旁人一样,目光一转,看着面色冰冷的神碑老人杨锦。
杨某所知亦是不多,只知这夔牛是神霄紫府镇压数十万年的鬼物,数万年前,神霄紫府分崩离析,本门得承遗泽,却也担下了这差事!听得如此回答,众人不免大失所望,除了不知被镇压的是冥府夔牛,在场的虚境老怪,哪个不知神碑门中镇压了一头魔怪巨凶?还请血妖道友解惑!罗老道无奈,只得向空中血云拱手施礼。
当真扫兴!血海老妖不满意地抱怨了一句,便懒洋洋地说,老妖便与你等小辈说道说道!第一九二章 神霄紫府镇魔碑,和光同尘戮仙神(十)杨锦面上不好看,却强行忍住了没有发作,竖直耳朵倾听起来。
血海老妖却并未直接说明缘由,而是谈起数十万年前的修仙界与今有何不同。
在他口中,如今天地灵气稍逊,却也相差不大,之所以当今比不得上古,只因为此界的天材地宝,早被搜刮得干干净净!有逆天之效的炼宝灵材,灵草灵丹,珍禽异兽,洞天福地,几乎尽数被上古修士取用收藏,而今再不可见!严格说来,当今的功法秘术之玄妙,历经数十万年的改良增益,不知胜过上古多少,但人力有时而穷,少了可以借助的诸般外力,便是再惊才绝艳的修士,也做不出上古修士那般壮举。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在上古之时,被当今各派珍而重之的仙府奇珍,虽不说多如牛毛,但也似元神高人的法宝一般,常见得很。
仙府奇珍有多大的威能?持有者同阶无可抗手,便是越阶而战,也如家常便饭!而被那夔牛摄走的镇魔碑,就是上古修士随便炼制的一件粗陋之物,勉强算得上与仙府奇珍一般的宝物。
此物并非转为镇压魔怪炼制,能封禁夔牛如此之久,只因其中一门法术太过玄妙!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似万物之宗。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湛兮似若存。
碑中术法,便是这和光同尘之术!此法顺应天地大道,是以夔牛这等即便在上古都可横行无忌的凶兽,被封入碑中,也只有挫锐解纷一个下场!简单来说,这门法术就是一个均字。
(手机阅读本章节请登陆 wap.shouda8.com)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若将夔牛一身修为看做是富商巨贾腰包中的银钱,这法术就是散财童子,只将其聚敛的财货与旁人平分!神霄紫府尚存时,这夔牛一身修为,不知被分润给了谁人,当其消亡,神碑门不知镇魔碑的真正用法,苦苦看守数万年,夔牛剩余的修为,就慢慢消散在碑中封禁它的小天地中,是以才有这片阴气陆地的生成!许听潮见到夔牛时,它正躺在一片蒸腾的阴气中,便是这和光同尘之法在缓缓消磨其修为!这阴气陆地,本就是夔牛的修为所化,与它可说是同根同源,是以在这片陆地上,夔牛根本就是杀不死的,除非将这陆地尽数消弭!除却杨锦羞愧难当,一众虚境老怪,连同五个巫人,几乎都听得目瞪口呆!自己这些人,可说是本界翘楚,自问有不可测的莫大神通,若说要将一片方圆数百万里的陆地生生抹去,谁也不敢夸下海口!即便是众人联手,没个数千年时光,休想做到!但如今脱了镇魔碑束缚,那夔牛怎不会重新将这陆地炼化?二者同根同源,想来也费不得多少手脚,莫说全部收归己用,便是炼化了一小半,在场诸人,只怕谁也逃不过夔牛毒手!这,如何是好?也不知是谁出的声,却道出了众人的心思。
二十多个虚境老怪,目光尽数集于天空血云。
若是仅靠你们这些老小子,方法有三!一是将这片陆地连同夔牛一道炼化;二嘛,将夔牛引走,联手杀之;这第三,嘿嘿,自然是等我那乖乖徒儿练成法术!一众老怪尽数无言,个个眼神闪烁。
血海老妖说的这些方法,看来也只有第三个稍微靠谱。
将这陆地连同夔牛一同炼化?若是做得到,还用站在此处踟蹰不前?将夔牛引走?那畜生知晓此地于其的重要性,希望渺茫!然则等许听潮练成那和光同尘之术……除了聊聊几个,旁人无不心中忐忑。
那神碑老人杨锦,更是差点捶胸顿足,这镇魔碑,本是他神碑门之物,自己空守两万余年,还及不上一黄毛小儿数载祭炼,莫非这些年来,对待镇魔碑都小心翼翼,当真错了么?确实是错了,杨锦自问没有许听潮那般魄力,舍得十四具与自身修为相若的血煞妖!心有顾忌,也不敢在碑中天地大肆出手,生怕出了差错,损坏神物,落得个不可收拾的结局!这些个老怪的心思,血海老妖如何不知,只听他冷笑一声:和光同尘,可戮仙神!若我那乖徒儿当真能破关而出,便是老妖见了,没有称手的宝物神通,也只得绕道而走!你们这些小老儿,还是少打主意为妙!一句和光同尘,可戮仙神,道出二十余老怪心中的忌惮与欣羡!众老怪神色变幻一阵,才强笑道:血妖前辈不是说,上古术法比不得当今玄妙,怎的这等骇人听闻的法术,却从未听说过?血海老妖也不理会众老怪语气中流露的恭谨,讥讽道:你不曾听说过,并非没有!老妖不才,倒也通晓几种!若是还不信,且去问问太虚小子!众老怪骇然,惊疑不定地看着太虚。
太虚不为所动,只抬头淡淡看了天空血云一眼,眼中似有无尽虚空幻灭!好!好!好!血海老妖蓦然大笑,似这般,也不枉此行!老妖今日心情大好,便与你等露个底!逆天术法,本非此界所有,想要知晓更多,就早日破虚合道,飞升仙界去吧!众老怪怅然若失,如果合道境那么好突破,怎还会在此界蹉跎数万年?有意无意,目光落在太虚身上。
数年前,太虚也不知得了什么机缘,碰触到那层壁障,虽说最终威能成事,但有一就有二,终有一日,能够破碎虚空,霞举飞升!夔牛吼声依旧,天地闷雷滚滚,众老怪却好似失了争斗的心思,个个怔怔不语。
都发生么呆,赶紧随老妖去与那夔牛纠缠!若让它这般安逸,不出数日,你等无人是它一合之敌!吼声过后,天空血云滚滚向西,只瞬间就来到夔牛头顶,云中陡然垂下八根符文明灭的数丈粗血柱,将夔牛困在中心!二十余虚境老怪哪敢怠慢,纷纷挪移而至,站在血柱之外,使出神通法术,御使飞剑宝物,往那夔牛打去!第一九三章 碧水长天风浪起,南海有兽凶且顽(一)( )且不说一众虚境老怪如何与那冥府夔牛纠缠。
小紫府东北方将近两百万里的东海之上,一朵五色氤氲的清光云团已静静漂浮了半日,海风徐徐,却并不曾将它吹得移动半点。
敖珊一袭白裙,渲了几许清淡的紫色,蹙眉站在云头。
此番回转,为了行程不受打扰,许听潮特地选了一条海兽相对稀少的路径,但敖珊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这半日的平静,非但未能让她心神宁定,反倒越发使人焦躁。
挥手又在许听潮周围布下数层禁制,敖珊才稍稍松了口气。
在百里之外巡行的金背大鹏,海中深处游弋的裂云怒戟鲸,均未传回不好的信息,敖珊兀自心神不宁,想了想,将那青玉剑蝶放出。
这青色大蝴蝶翩翩款款,在敖珊周围上下飞舞,两只大翼在阳光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青色光芒。
小青啊小青,若有大事发生,你可要好生护住许大哥!青蝶蹁跹依旧,也不知听懂了没有。
敖珊轻轻叹了口气,这青玉剑蝶才调教了数年时光,虽说懂得一些基础剑术,但委实不堪大用,放它出来,也不过聊解心中烦躁罢了。
伸手逗弄了蝴蝶一阵,敖珊忽然抬头向东。
金背大鹏传来消息,说是有数百头妖禽正往这方飞来!全都杀了!敖珊只传去一道冰冷的意念,金背大鹏一声长鸣,冲入飞禽群中,顿时掀起一片血雨!或许那些妖禽只是恰好路过……敖珊很快就将心中那一丝不忍掐灭,如今许大哥正值紧要关头,半点受不得打扰,一些无知无识的扁毛畜生而已,杀了又能如何?未几,深海中裂云怒戟鲸传来消息说,刚刚搏杀了几头形迹可疑的妖虾。
敖珊脸色顿时一沉!这裂云怒戟鲸,自得了五蕴譬喻经,修为便突飞猛进,短短数年就开启灵智,半点不在那金背大鹏鸟之下,它说形迹可疑,十有**就是如此!此鲸非同金背大鹏,乃是心甘情愿作为敖珊的灵兽,盖因若非许听潮和敖珊,它早已葬身那十数头慈悲鲨口中!正是因此,此鲸才会时时为两人打算,传回的消息也要有价值得多。
那金背大鹏则是因为抢夺九曲熏风螺被擒捉,强迫着做了敖珊的灵兽,还因桀骜不驯,被许听潮打散了灵智,又以五蕴譬喻经缓解怨气。
敖珊怜它修行不易,以龙宫秘药助其恢复灵智,数年下来,倒也颇有成效,但这鹏鸟潜意识中总是颇多抗拒,对敖珊的指令,常常阳奉阴违,应付了事。
若放在往日,倒也还罢了,此刻却惹起敖珊怒火,这龙族公主并非心狠之人,再次打散它的灵智固然不会,但断然不会再赐下良药助其修行!好生勉励了裂云怒戟鲸一番,对那金背大鹏却只是冷言下令,不可放一头妖禽接近方圆五十里!此间差别,不言而喻。
做完这些,敖珊便回过头来,担忧地看了禁制中的许听潮一眼。
许听潮依旧浑身灰气翻涌,双目紧闭,面无表情,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傍晚,敖珊的担忧果然成真,来袭的妖禽和海兽逐渐增多。
金背大鹏还好,来去如风,爪似金刚,尽可应付。
深海中裂云怒戟鲸却不得不收缩范围,只在方圆三十里内游弋,否则便挡不住源源不绝而来的海兽。
敖珊面沉似水,看起来,此事根本就是有人在暗中操纵!奈何命两兽尽力搜寻,也没有发现半点迹象,只得被动防守,将来袭的海兽妖禽尽数击杀!如此七八日过后,来袭的妖禽海兽,已然铺天盖地!裂云怒戟鲸和金背大鹏全都精疲力尽,只在清云周围数里内游动,敖珊化作一头百丈长的纤细蛟龙,围着五彩清云夭矫盘旋,摇头摆尾间,便有无穷低阶法术生出,水箭冰刀,玄雷晶针,密密麻麻地四下激射,不知多少妖禽海兽命丧黄泉!敖珊身具真龙冰凤两种真灵血脉,一身真气也已反转先天,平日里威势不显,只不过被许听潮掩盖,如今动起手来,委实可畏可怖!她所会的法术没有许听潮多,但胜在习练精熟,又有本身血脉和龙珠辅助,倾泻起低阶法术来,半点不比许听潮逊色!需知许听潮早已元神大成,敖珊却不过炼气而已,距离触及元神门槛,还不知有多远!其根基之浑厚,资质之优异,可见一斑!裂云怒戟鲸和金背大鹏愈发不看,休说击杀妖禽海兽,不妨碍敖珊出手就是万幸,敖珊索性将两兽收起,祭出一面晶光流转的漆黑盾牌,护在许听潮周围,自身则围绕清云盘旋。
法术倾泻不停,一挥爪,将硬顶着法术扑来的灰毛鹰抓得鲜血飞溅,一摆尾,踏云而上的玄龟被抽落浪涛!如此激战了数个日夜,敖珊一身雪玉般的鳞片,早已沾满鲜血,身上好些地方,也是皮肉翻卷,鲜血汩汩流出,随她腾挪抛洒半空!聚拢来的妖禽海兽,九成九都是修为低微,但总有几头实力不凡的。
敖珊不敢远离,紧守在清云旁边,妖禽海兽使出大威能的法术神通来攻,也只凭借强横的身躯硬挡,虽说最终都神通尽出,将其一一击杀,自身却也受了不轻的伤势!然而从始至终,这龙族公主都不曾发出半点声息,生怕惊扰了正自悟道的许听潮!即便再是修为浑厚,实力强横,半个多月片刻不停地浴血厮杀,敖珊也到了樯橹之末。
眼见依旧密密麻麻,半点不见减少的兽群,敖珊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无力,奋力抓死几头冲到身边的妖禽海兽,敖珊招来一泉清水,将浑身血迹洗得干干净净,几个盘旋,就将清云正中那层层禁制护在中间!头颅搭在禁制顶端,清冷的双目中露出浓浓的哀凄,只看着浑身依旧灰气翻腾的许听潮,丝毫不顾身后利啸扑来的飞禽海兽!两人早已种下连心锁,敖珊心生死志,许听潮自有感应,原本平静的脸庞陡然扭曲,想要醒来,却又似乎被什么缚住,只引得灰气翻腾,符文闪烁!嘴角扬起两道弧线,敖珊眼中哀凄稍减,露出了一丝笑意……预想中的痛楚并未到来,敖珊抬头,只见群兽尽空,一个黑发老道笑嘻嘻地站在旁边。
这老道她也见过,正是乱云礁琼华龙宫大战时,太清门那带头的殷老道!小丫头不错,倒也配得上这娃娃!殷老道见敖珊抬头,伸手抚了抚胡须,一副老怀大慰的样子。
天地四方和海面之上,却陡然聚来漆黑如墨的水行灵气。
敖珊冷哼一声,重又垂下头去,伤痕累累的百丈身躯顷刻淹没在无尽的水行灵气中!小半个时辰后,清云上漆黑的灵气陡然收缩,敖珊一身渲紫白裙,抱着许听潮一条手臂,气鼓鼓地走了出来。
你这娃娃当真不让人省心,这才几年,又惹出这般大祸!殷老道口中责备,满脸却都是赞赏,只差明说一句做得好了。
许听潮却不领情,淡淡向老道施礼,就携了敖珊,驾云往南方而去!殷老道面现古怪,身躯一抖,就不见了踪迹,下一刻,便笑嘻嘻地站到许听潮云头。
怎的,师叔祖考验一下孙媳妇,也惹得你心里不痛快了?果真是有了媳妇忘了爹娘……你这娃娃气性也忒大了些!罢了罢了,师叔祖传你媳妇几手大威能法术,权当是赔罪了,如何?殷老道腆着脸说完,也不待两人答应,把手一指,就有一道清光飞出,直直没入敖珊眉心!许听潮眼神闪烁几下,却并未做出什么举动。
小半个时辰,敖珊才慢慢醒转,也不向殷老道说谢,只抱怨道:怎的都是些凤凰才能使的秘术?这玄水诀又是怎么回事?殷老道脸上笑容不由一滞,气道:小丫头当真不知好歹!师叔祖看你一身凤凰血脉精纯异常,才将数万年搜集得来的秘术传下!原来这样呀!敖珊脸上顿时换了一副甜美的笑容,师叔祖,要不您把这几门秘术收回,重新传些真龙法术……殷老道神色又是一滞,没好气道:这天下间,谁个手中的龙族法术比得上你东海龙宫?敖珊哦了一声,满脸失望,半晌才问道:那个玄水诀又是什么东西?念给你这情郎听听,保管你马上就知道!敖珊撇了撇嘴,也不理会这老儿的怨念,附到许听潮耳边,把那玄水诀念了起来。
许听潮本来还不以为然,听到小半,就猛然来了精神。
敖珊见状,哪还不知道有异,赶紧加快了念诵速度。
这玄水诀不长,前后也就数万言,听敖珊背诵完,许听潮就闭目沉思,片刻之后睁眼,取出一面漆黑的小旗,塞到敖珊手中。
莫非……敖珊惊喜交集,然而很快,神色就重新黯淡,许大哥,我不能要!小丫头,你就放心收下!如今这小子悟了一门法术,便是我老人家,也只得这般讨好于他……第一九四章 碧水长天风浪起,南海有兽凶且顽(二)( )殷老道自然大半是在说笑,敖珊却不如此认为,缠着他软磨硬泡,终于得知小紫府夔牛脱困,许听潮因缘际会,练成了那和光同尘之术,一时间只喜得心花怒放,拉着自家情郎左看右看,混似陡然捡了个金元宝!殷老道也频频捻须,越看许听潮,就越觉得顺眼!许听潮却被这一老一小看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身形僵硬,动作走形,混似那泥雕木塑的傀儡。
敖珊抱着许听潮手臂,喜爱到了极点。
殷老道哈哈大笑,袖袍一挥,三人连同脚下清云,瞬息不见了踪影!再次出现时,却已身处一片阴气森森的漆黑陆地!小道士,怎的这般磨蹭?若再不来,老妖就要亲自去请你了!血海老妖的抱怨,出奇地引得一众虚境老怪共鸣。
罗老道很是尴尬,他说殷老道数日便可到来,如今却早过了大半个月!许听潮和敖珊定睛看时,只见数百里外,一朵数千丈大的血云滚滚翻涌,云中垂下八根符文闪烁的数丈粗血色光柱,将那数百丈高的夔牛困住!比之初见时,那夔牛一身气势强横了足足十余倍!浑身黑黄两色雷霆隆隆作响,所过之处,虚空一阵阵颤抖,荡起密集的透明涟漪!身处囚笼,夔牛怎甘心被缚?身上雷霆好似毒龙出洞,肆无忌惮地四下冲撞,直激得八根血柱光芒闪烁不已!栾凌真和她的九个孩儿,长孙玉,刀彩鸾,敖宏,陈松岭谢瑶仙夫妇,巫朔、大泽两个巫人,修炼的真气巫力,性质都偏向玄阴,因此各自站在一道血柱附近,把浑身真气汩汩注入!余者则四方站定,使出法术宝物,遥遥向阵中夔牛轰击!除却太虚真人和西极州雷政,旁人的法术宝物,尚不及接近夔牛身躯,就被漫天肆虐的雷霆把威能消弭殆尽!太虚御使一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奇形兵刃,所过之处,雷霆尽数断裂,每一击,都能在夔牛身上留下十余丈大小的伤痕!雷政使出的紫色雷霆,对夔牛阴雷克制极大,冲破黑黄两色雷霆的阻拦,还能在夔牛身上留下大片焦黑!即便如此,夔牛也能从地下抽取阴气,顷刻将伤势复原!这大半月来,夔牛虽被血海老妖困住,却也在不断炼化脚下土地,一身实力节节攀升,到了如今模样。
若非血海老妖和一众虚境老怪牵制,只怕早就修为暴增百倍,天下再无抗手!乖徒儿,快快过来!血海老妖一身吼,许听潮就感觉巨力临身,百忙中,不忘催动体内黄皮小葫芦,将敖珊收走!下一刻,两眼一花,许听潮就已置身一片血色云雾中。
你怎的还不出来,莫不是在这畜生肚里呆上了瘾?快了!血海老妖声音急促,许听潮却神色淡然,末了又补充道,等他出来,记得赶紧带我走!咦?莫不是你夺了这老牛的子孙根,惹得它恨你入骨?差不多。
一阵大惊小怪,就换得如此轻描淡写的回答,血海老妖很是郁闷,但却将许听潮的请求记下了,强横的神念蜂拥而出,密切注视阵中夔牛的动静!足足数个时辰之后,夔牛才猛地仰头怒吼,一道灰光罩体的血芒从它口中飞出,直往上空血云窜来!无尽黑黄两色雷霆劈来,却被一道清光,几条紫蟒搅碎大半,余者击在灰光上,半点涟漪不起,就自消弭无踪!轰隆隆——夔牛两只血眼中,陡然射出数百丈长的血芒!身躯两侧也凝出两只黑黄大手,直往那逃窜的血芒抓来!清光紫雷,血色罡气,齐齐激射而至,急切间却奈何两只大手不得!正焦急间,只见血芒中陡然射出一道灰光,往左方的大手刷去!和光同尘之术!血海老妖三人赶紧远远避开灰光,把宝物法术打向右方那大手!夔牛仰头嘶吼!右方大手轰然溃散,左方大手却眨眼间被灰光吸噬了小半!自身真气正被灰光吞噬,夔牛运劲一抖,就摆脱了灰光,重又凝出大手来抓!但有这片刻耽搁,血芒早已冲入上空血云,不见了踪影!走!许听潮一声沉喝,血海老妖半点也不犹豫,抽身便往南方遁走!八根血柱轰然溃散,柱旁虚境老怪无不大惊退避!夔牛脱困,却看也不看他们,巨足一弹,就朝血海老妖追去,一路发出阵阵晴天霹雳般的嘶吼!狂风大作,刮起无数山石草木,更有阴气凝成的雨露降下,把地上狼籍尽数抚平!血海老妖遁速飞快,却也及不上虚空挪移之术,众老怪哪里还不知,他是找到了方法,能将夔牛激怒引走!二十多老怪纷纷闪身遁入虚空,跟着往南方去了!只瞬息间,众人就到了这片阴森陆地的南方滨海处!不旋踵,北方一道千丈血色遁光激射而来,片刻不停地冲入大海!虚境老怪几乎个个面色紧张,死死盯住紧追不舍的夔牛!夔牛到得海边,只略一踌躇,就仰天大吼,单足用力,跃入大海之中!二十余虚境老怪,人人面现喜色!夔牛入海,并无半分不适,纵跃之间,反而速度大增,所过之处,无不暴雨倾盆,狂风肆虐,巨浪滔天!一众虚境老怪跟在其后,各自施展手段,将偌大风浪消弭于无形!血云之中,血海老妖现了身形,满脸古怪地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个许听潮。
你莫不是当真割了那老牛的子孙根,怎惹得它这般暴跳如雷,奋不顾身地追来?站在左方的正是许听潮血气元神,抖手甩出一册被灰光包裹的黝黑书籍,右方许听潮则身化五色氤氲的清光,遁入血气元神眉心。
血海老妖接住书册,只一拍,就将灰气震散,书册中陡然腾起骇人的阴气!嘿!血海老妖伸手一抓,那阴气就像被捉住了七寸的毒蛇,空自挣扎,却翻不起半点风浪!九幽玄阴(蟹)精气!血海老妖惊呼一声,再看手中书册时,眼睛蓦然瞪得老大,冥府玉册!第一九五章 碧水长天风浪起,南海有兽凶且顽(三)( )功法虽好,终非吾之道也!手中血芒闪过,血海老妖将那书册扔给许听潮,小心了,这老牛只怕不简单!许听潮将冥府玉册收好,挥手往后打出一道灰蒙蒙的光芒!夔牛张嘴嘶吼,不待那灰芒及身,就引来数十道黑黄雷霆,噼里啪啦地打在灰光之上!灰光一阵晃动,便自行消散了大半!许听潮眉头微皱,抖手散去法术,又打出一道灰光,这一次,灰光多接了一成雷霆轰击,直把血海老妖看得啧啧称赞!许听潮面色不变,再次打出灰光……如此十余次后,灰光终于在夔牛怒吼声中,刷到了它庞大的身躯上!阴森的真气好似山洪暴发,顺着灰光汹涌而来,汩汩注入体内镇魔碑中!夔牛纵跃嘶吼,却怎么也摆脱不得那灰光,挣扎一阵,猛然将雷霆往身侧十余里外打去!一头蓝皮白肚的十余丈鲸鱼浮出水面,顷刻就咽了气!夔牛鼻孔一吸,黑光卷去,从蓝鲸头颅中拉出一头数尺大的鲸鱼状虚影!将这蓝荆魂魄吸入鼻孔,夔牛身躯陡然急剧缩小,转瞬化作一牛头人身的丈二壮汉,手足皆戴了漆黑的镣铐,中间锁链已然断裂,只余四条铁链垂在半空,硕大的鼻孔间,赫然穿了个银灿灿的小巧鼻环!这夔牛化得人形,身躯一抖,便逐渐模糊,堪堪就要消失的霎那,陡然重新变得清晰,满面惊恐绝望!许听潮只觉被自家法术摄住的什么东西挣脱了身,而法术瞬间又连上了另外一物,镇魔碑中聚起的真气,忽然倒灌而出,直往那牛头壮汉涌去!嘭地一声巨响,牛头壮汉轰然炸裂!失了对象,灰光便自行回到许听潮手中,其内真气也退回镇魔碑!嘿,这老牛果然修炼了那功法!血海老妖怪叫一声,猛将遁速提升数倍!许听潮却正自蹙眉沉思。
先前爆开那牛头壮汉,自然不可能是夔牛本人,而是它以蓝鲸魂魄炼制的化身,并以之抵挡灰光!这蓝鲸生前,不过是一普通海兽,虽说受天地灵气滋养,远比一般的强壮,却并无半分修为。
被法术摄住,镇魔碑中存下的夔牛真气反而逸散出来,注入它的体内……稍一思索,许听潮顿时把握了这和光同尘之术的大半特性!原来这法术,只好对修为比自己高的人用,方才施展法术时,连接的是镇魔碑,若把自身和那牛头壮汉连在一起,一身修为岂不是要分它一半?若然当真如此,就算这牛头承受不住真气早早爆体而亡,自己也要倒了八辈子血霉!不怀好意的目光在血海老妖身上转了几转,直把这老妖看得浑身发毛!乖徒儿,莫要乱来!为师这一身修为,你是吸不掉多少的!吸不掉多少,就是说也能起些作用,但许听潮最终没对这老妖下手,只把手一扬,灰光往侧面卷去!原来不知何时,那留下替身跑掉的牛头壮汉又转了回来。
见灰光当头刷来,牛头身躯一震,顿时化身千百,均都瞪了一双血红的牛眼,漫空乱窜!许听潮双目清光五彩闪烁,兀自分辨不出真假,只好随便选了一个刷去。
灰光才刷中那牛头,镇魔碑中夔牛真气就汹涌而出,顷刻将它撑得爆裂开来!后方二十余虚境老怪,也自纷纷出手,但见法术弥空,宝物纷飞,几个呼吸的功夫,千余牛头就被击杀一空,那夔牛却又不见了踪影!血海老妖好似根本不知身后的事情,只带了许听潮往南方飞遁。
南海深处并非善地,众老怪心中多有不愿,却也只得各自跟上。
神碑老人杨锦把手一挥,身边十八座灰白石碑,尽数化作赤芒,往北方破空而去!小紫府西方陡然多出如此大一片陆地,早已惹得四方窥探,先前众老怪在其上与夔牛纠缠,旁人哪敢前去掺和?此时已然追出十余万里,且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杨锦忧心门人镇不住场面,遣回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也属情理之中。
半刻之后,又有千余牛头吵吵嚷嚷地围拢过来,被众老怪随手抹杀,许听潮瞅准机会,用灰光刷爆了几个。
从始至终,夔牛真身都不曾出现,一众老怪却不敢心生懈怠,反而个个心中警惕。
如是数次后,飞镰等三个巫族大汉便心生不耐,瞠目喝道:兀那血妖,你已跑了三十余万里,何不停下一战?区区半日路程而已,若那夔牛返身逃回,你如何抵挡?三个大汉哑口无言,只觉胸中憋闷,纷纷抡起长刀巨斧石锤,把海面砸得浪花四溅!南海环境优越,海中生灵繁盛,这三个莽汉一番胡来,不知伤了几千几万性命,只见海上影影绰绰地升起无数虚影,虾蟹龟蚌,鲸鲨鳐鳗,皆都晃晃悠悠地往左侧飘去。
不好!那孽畜在杀伤生灵,祭炼邪物!济厄和尚面色一变,口中呼喝,手上却洒下片片金光,将海上密密麻麻的阴魂笼罩!只瞬间,阴魂尽数化作白光消散,却是被他渡入了轮回!除却道门几个老怪和那宣穆宣敬昭,其余老怪面上均未有多大变化,只暗暗蹙眉不已。
这是些老怪,都并非良善之辈,此番烦恼,不是怜悯南海生灵频遭劫难,而是忧心那冥府夔牛愈发难缠。
杨锦忽然向殷老道一拱手:殷道友,如何行事,还请拿出个章程来!殷老道看了杨锦一眼:老道并无良策,杨道友有何想法,不妨直说。
杨锦干笑一声:杨某能有何等想法?如今那孽畜实力大增,非是我等单独所能抗手,若要有所动作,须得行止一致,殷道友德高望重,正合做这领头之人。
杨道友却是高看了。
殷老道微微一笑,血妖道友早有打算,你我又何必多事?那夔牛是被血海老妖和许听潮引出来了,若他们两人不停,夔牛九成九不会停下。
以夔牛如今的修为,众老怪还当真奈何不得它!杨锦一番算计成空,徒自讨了个没趣,只好沉寂下来,闷头赶路。
如此数日后,那夔牛见这般骚扰不起半分作用众老怪依旧戒心十足,干脆远远并排而行,一路上屠灭妖兽无算,练得一杆阴气森森、煞气腾腾的万魂幡!此幡乃生灵死后魂魄怨气炼制而成,使将出来,便有无数怨魂厉鬼随声而动,等闲修士被其附身,顷刻间就会被魅了神智,成为幡中厉鬼一员,且修士魂魄元神强健,所化厉鬼往往更见凶戾!也幸好一行人早已深入南海,除了各式妖禽妖兽,修士半个不见!这天,众人正自飞遁,猛见侧面有无数凶魂厉魄尖啸而来,鬼声啾啾,煞气冲霄,听之让人心烦气躁,只想上前狠命搏杀一番!巫人不修元神,只练法体,最受不得这等针对神魂灵智的手段。
飞镰等三个大汉眼睛充血,重又化作百丈巨人,持了刀斧石锤,就往冤魂群中杀去!巫朔大泽两人,却要好得多,但也面色微见狰狞,齐齐出声喝止!奈何飞镰三人早已被迷了神智,只微微一顿,就继续往前奔去!正自焦急间,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洪钟大吕般的佛号——阿弥陀佛!济厄现了法相金身,浑身金色佛光射出数十里!飞镰三人被佛号一喝,再吃金光一照,立时便醒转过来,想到方才的举动,无不面色发白,心中后怕不已!那些个扑来的厉鬼,在佛光照射下,纷纷凄惨嚎叫,浑身腾起阵阵黑气,最终化作一团团白光溃散不见!佛门有降魔超度大(蟹)法,但夔牛驱使的凶魂厉魄委实太多!只片刻间,就将众老怪,连同前方数十里的血海老妖一齐围住,飞蛾扑火般汹涌而来!济厄满面悲悯,金身上佛光无穷无尽,围拢来的厉鬼,没有一头能够接近他十里,就被纷纷化去戾气,送入了轮回!巫族巫人不敢再行造次,只站在济厄身旁数里处,看着铺天盖地悍不畏死的厉鬼发愣。
栾凌真带了九个孩儿,排成个奇异的阵势,但有凶魂靠近,无不被吸尽一身煞气,重新化作白蒙蒙的各式鸟兽虫鱼虚影,飘飘荡荡地四下乱窜。
太虚大袖一挥,清濛濛的光芒往来扫荡,将这些个魂魄尽数收走!旁人也各有手段应付,只是出手狠辣,直接将涌到身前来的厉鬼灭杀!尤其是长孙玉和刀彩鸾二人,魔气荡涤,魔影吞噬,把这漫天厉鬼当做大补之物炼化吞下!突然,漫天鬼啸中传来一阵嗡嗡的昆虫振翅声,夔牛嘶吼连连,蕴含说不出的恐惧,顷刻便即远去!哈哈哈……你们这些个老小子还不快追!那蠢牛中了我家宝贝一记毒针,只怕命不久矣!众老怪顾不得身旁凶魂厉魄逐渐散去,几乎人人骇然失色!究竟是什么毒针,能将夔牛这等冥府凶兽毒倒?第一九六章 碧水长天风浪起,南海有兽凶且顽(四)( )待得众老怪到时,血海老妖早已远去,只余漫空飘荡的狰狞厉鬼。
这些个厉鬼不曾跟随夔牛褪去,自然是早就没了声息。
鬼物死去,理当是烟消云散,此时却存留了尸体,当真诡异至极!刀彩鸾忽然轻咦一声,唤出一道魔影,命它去抓身旁一具鬼尸。
那魔影却战战兢兢,死活不肯伸手,刀彩鸾不以为忤,眼中异彩越发浓重,咯咯娇笑道:哥哥姐姐些,这数万厉鬼,就归了小妹如何?众老怪拿这些鬼尸无用,自然乐得做个人情,正当刀彩鸾嬉笑着出手收取时,长孙玉蓦地冷声道:且慢!刀彩鸾面色一变,俏脸陡然冰寒下来:长孙老魔,你要跟我抢?刀妹子说话好生难听。
长孙玉面现讥讽,若是旁的也还罢了,这钦原剧毒,谁见了不会眼红?钦原?!众老怪无不动容!大如鸳鸯,似鸟非鸟,似蜂非蜂,蛰鸟兽则死,蛰树木则枯!典籍中记载的钦原就是这般模样,联想方才那昆虫振翅的声音,众老怪脸色再变!若血海老妖手中当真有一只钦原,岂不是已然达至振翅生毒可怕境界?此事有利有弊,利者,自然是夔牛当真中了钦原之毒,尽管它已是鬼体,只怕不似也要重伤;至于弊端……血海老妖本就不好惹,如今再得了如此恐怖的上古异兽,只怕更加难缠!此皆为后话,钦原之毒当前,没有人不动心的,此物纵使自己用不上,也最好不要掌握在旁人手中!刀彩鸾见众老怪反应,已知此事不可为,翻手取出个圆滚滚的漆黑蛊坛,将漫天鬼尸收走了一大片!然后恶狠狠地瞪着长孙玉,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长孙玉冷哼一声,甩手打出一道浓黑的魔气,又将一大片鬼尸卷走!其余老怪见状,也自纷纷动手。
太虚静立不动,双目中虚空幻灭,视线所及处,鬼尸纷纷消失不见!旁人手脚再快,也及不上他一半!罗老道和殷老道自然笑容满面,旁人却尽皆面露不满。
片刻功夫,数万鬼尸就被瓜分一空,众老怪也不耽搁,各自遁入虚空,往夔牛逃走的方向追去。
夔牛中了钦原毒针,可说已是待宰羔羊,不足为虑,因此众人倒也走得颇为潇洒。
血云之中,血海老妖把一对晶莹剔透的巴掌大羽翼抛给许听潮。
乖徒儿,为师已将这对鸟翅膀重新炼过,比你那摩云翅不知好了多少!正是得此翅助力,为师才毫不费力地捉了这宝贝!血海老妖面露得色,轻轻摸了摸飞在身旁那浑身纹满血色符文的异兽。
许听潮接住鹰王铁翼,但见它不止形貌颜色变得异常美丽,就连隐隐散发的威势,都内敛沉凝了不知多少倍!便是玄元癸水旗,玄元斩魂刀这等仙府奇珍,似乎也颇有不及。
注入真气稍稍查探,许听潮就知这羽翼乃金土二行至宝,具有数种不可思议的大神通!落鹰崖那老秃鹫施展过的可穿破虚空的羽刃、庚金神风和金遁之法,威能被加强了数十倍!还多了土遁,以及一门厉害的土行法术!得了真气催动,鹰王铁翼微微扇动,翅尖竟将虚空划出淡淡的裂痕!如此宝物,许听潮怎不欢喜?但他并未将这翅膀祭炼,而是取出个玉盒,珍而重之地收好。
你这小子倒是有些情义!血海老妖一见,就知道他的打算,这对比仙府奇珍还要宝贵的翅膀,定然是要留给他那宝贝姐姐!咦?这些个老小子忒也心急,为师胡诌一句,就当真相信那蠢牛要死了?嘿嘿,正好由他们出些力,将那蠢牛打个半死,也省得为师多费手脚。
这老妖奸笑几声,就携了许听潮往前方不疾不徐地赶去。
许听潮依旧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有些翻腾。
眼前这便宜师傅,行事多有癫狂之举,但比起太清门大多数人来,对自己委实没有话说,不但传功赐宝,还时时护持!亏得自己当初还怀疑过他私吞了大巫和彻地蚓精气,却不想被他悄悄炼入了血气元神。
直到被夔牛硬生生夺取,自己才醒悟过来……最先与夔牛打起来的,并不是一众虚境老怪,也不是血海老妖和许听潮,而是一头足有数千丈大的水火元龙龟!说来也是这夔牛倒霉。
那水火元龙龟正自收敛了气息,在烈日之下呼呼大睡,任由子子孙孙在自己长满草木的背上爬来爬去,正巧夔牛慌不择路地奔逃而至,眼见一座小岛上爬满了乌龟,且多是妖兽之属,就把万魂幡刷下,打算补充些损耗的凶魂厉鬼!一幡下去,小岛上的大小乌龟就被杀得绝子绝孙!察觉子孙死了个绝种,老乌龟顿时勃然大怒,足足花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才从沉睡中完全醒来,四只爪子一拍,就追至夔牛身后,张嘴喷出水火元龙,把个夔牛烧得浑身体毛尽褪,皮焦肉烂,更有玄阴癸水入体,行动陡然迟缓数倍!夔牛亦是个火爆脾气,猛然现了真身,一脚踩在老龟背上,将它踏入大海深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夔牛站在一处数里方圆的漩涡中心仰头咆哮!一众虚境老怪赶至,看到的就是这般情景!深海中陡然响起一声龙吟般的闷吼,夔牛庞大的身躯被抛飞十余里,噗通一声跌入海中!一个数千丈大黑影从海水中疾奔而去,几乎是顷刻就游至夔牛身旁!夔牛方才挣扎着起身,就被一只硕大的钝爪拍在脑门,再次噗通一声跌倒!两只巨兽在海中搏斗,搅起数百丈高的风浪,虽说转眼就被围观的虚境老怪弥平,却也足够壮观!那水火元龙龟,不知活了多少年,一身妖气骇人听闻,二十多个老怪中,就连敖宏和雷政两个妖修都远远不及!但此龟面对的是冥府夔牛,尽管夔牛中了钦原之毒,也逐渐占据上风!第一九七章 碧水长天风浪起,南海有兽凶且顽(五)( )眼见水火元龙龟不敌,众老怪却并无上前相助的心思,只静静站立在数十里之外,看那老龟被夔牛电得浑身焦黑。
这老龟,赫然是与众老怪一般的虚境,浑身血肉骨骼,内丹龟甲,哪样不是罕见的天材地宝?如今更与夔牛舍命相搏,众老怪坐山观虎斗即可,岂非两全齐美?血海老妖带了许听潮随后赶至,见得这般情形,也不说话,只嘿嘿一笑,化作一团数千丈的血云,远远挂在了天边。
夔牛老龟交相嘶吼,一个焦躁不安,一个暴怒嗜血。
方圆数十里的大海,被两头巨兽搅得好似沸水一般!狂风暴雨,雷霆巨浪,尽数被分散开来的虚境老怪拦下,没有丝毫传出百里之外,众老怪还联手布下禁制,将二兽战场封住,不让此间气息泄露!这两头巨兽,都不是灵智未开的浑噩妖兽,众老怪的意图,他们又怎不知道?此刻陷入二十多老怪的围困,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要逃出生天,只怕没有半分希望!二兽的嘶吼声中,多少带了些悲凉,心中死志渐生,搏杀之际更见狠辣拼命!不愧是巨兽,如此斗了两三日,巨龟虽然被牢牢压在下风,但仗着龟甲坚固,伤势却不重,依旧生龙活虎!那夔牛似乎也稳住了钦原之毒,一身修为正自缓缓恢复。
眼见谋算似乎要落空,众老怪逐渐面现忧色,但依旧打定主意,二兽分出生死前,绝不掺和进去。
算盘打得噼啪响,但世事总不尽如人意。
这天正午,南方忽然施施然走来一个粉衣女子。
海风习习,碧浪轻摆,裙裾飘飞间,有无数粉色桃花飘摇而下,好似暮春时节,百花零落,黯然成泥。
没来由,众老怪心中升起一丝悲意。
正是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雷政,你可是要和这些人族一道,屠戮我南海妖族?声如杜鹃轻啼,一股浓重的悲意弥散开来,直让人心中生痛!桃花……从未说过半句话的雷政,一改先前孤傲之态,神色微微激动,看向粉衣女子的目光,早已溢满怜惜和柔情!众虚境老怪面现诧异,唯有刀彩鸾眉头微皱,似在苦苦思索什么。
雷政陡然架了遁光,往那女子飞去,路过赵天涯身旁时,突然全力出手!赵天涯惊怒至极,只来得唤出剑光护身,就被无尽紫色雷霆吞没!片刻之后,刺目的剑光从肆虐的雷霆中迸射而出,将漫天紫雷荡涤一空!赵天涯踉跄现出身形,衣衫破烂,须发焦枯,面色苍白已极!尽管双目中直欲喷火,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那黯淡了大半的光彩!一击之下,同为虚境的老怪竟然身受重伤!这老妖当真好威风,好煞气!粉衣女子面露笑容,好似牡丹初绽,百合始生,雷政蓦地畅快大笑,遁光一敛,在她旁边现了身形!为博红颜一笑,这老妖竟毫不犹豫地对旁人下手!上溯洪荒妖神,下至当今大妖,行事都似这般,随心所欲,肆无忌惮,旁人喜怒,与我何干!若有不服,打过便是!然而赵天涯却非妖族,此老身为琼华太上长老,自有重重顾虑,虽说恨雷政入骨,却生生忍耐了下来!你,你是桃花圣母!刀彩鸾忽然指着那粉衣女子,颤声惊呼!其余人族老怪,只是神色微动,五个巫族,却齐齐面现惧色!这桃花圣母,究竟是何方巨擘,竟让巫族这等上古遗族都心生恐惧?众老怪面色逐渐阴沉,非是全为这般。
只这顷刻间,南方又来了一青一蓝两只数百丈大的妖禽,化作两个妙龄女子,站到桃花圣母身后!休看二女以下属自居,一身修为,却是货真价实的虚境!东南方巨浪滔天,待得近前,猛然站起一头千丈高的黑毛巨猿,浑身漆黑雷珠翻翻滚滚,一双房屋般大小的眼睛凶光四射!西方则是五色彩霞徐徐而至,霞光中,一个身着绸衣的矮胖中年人满面市侩的笑容,手中不停抛掷一枚黄灿灿的铜钱。
东方海面蓦然冰封万里,一股寒煞之气呼啸而来,煞气顶端,站了个俊秀的白袍人。
一眼看去,此人无论眼神气质,尽皆冷如万年冰山!南方水天相接处,蓦地燃起冲天大火,一个赤衣青年凌空踏步,看似悠闲缓慢,却几个眨眼就到得近前,所过之处,无不凭空窜起百丈赤红火焰!这青年却只把两道视线黏在桃花圣母身上,仿佛天上地下,只这浑身粉霞环绕、容色凄迷的女子一人。
众老怪一颗心早已沉到谷底。
除了先来那桃花圣母,其余六个妖修,都能隐隐看出根脚。
那两只妖禽倒还好,一为青雀,一为雨燕,不似有大神通傍身。
黑毛巨猿却是上古异种,善御水,只因天赋异禀,一手壬癸水神雷,天下无出其右者!西方五色彩霞中那人,本体当是一头五行孔雀,看其声势,早将孔雀一族的天赋神通五色神光修炼到极致!东方寒煞之上的冷峻青年,本体是一头异种寒犀,所驱使的寒煞,似乎是天下有数几种至寒之物中的子午寒潮!最后到来那赤衣青年,赫然是一头真正的火凤!不说他一身火行神通如何恐怖,单只涅磐重生,就让众老怪心生忌惮!如此罕见的场面,怎好错过?许听潮一挥手,五色氤氲的清光中,敖珊就现了身形。
此女见得场中情形,惊呼一声,紧紧抱住许听潮手臂!众老怪私下交流一阵,便由殷老道出声道:血妖道友……慢来!你等要如何搏杀,干老妖何事?血海老妖阴阳怪气地打断殷老道说话,老妖此来,不过是想救乖徒儿逃出生天,如今既已成事,早想离去,奈何好戏当面,反倒有些舍不得走了!一干老怪闻言,除了徒自无奈,半点办法也没有。
那东南来的沧水猿忽然开口了——兀那老龟,可要本座出手?沧水猿身有千丈,这番大吼又是刻意而为,只震得虚空动荡,二十余老怪布下的禁制,竟砰然溃散!速速渡来真气,不将这牛头腐尸撕碎,老龟难消心头之恨!水火元龙龟的声音浑厚沉闷,压抑了一股滔天怒气,直震得方圆数百里虚空嗡嗡做响!早让你时常起身活动活动,若然肯听,怎会有这般奇祸!沧水猿埋怨一声,便举手打出一道黝黑的真气!与此同时,那火凤也打出一道赤红的炎流,直往老龟射去!猿猴喜动,龟性沉静,沧水猿这番劝慰,老龟只当没有听见,仰头一声大吼,两道真气便落到背甲上,须臾被吸收殆尽!得此助力,老龟浑身气势猛增数倍,张嘴喷出黑红两道龙形罡气,只一卷,就将跃空而起的夔牛扫落大海!吼——一声巨吼,仿佛倾尽浑身怒火!老龟猛地自海中跃起,粗短前爪抓向夔牛头颅,钝圆的指爪上,陡然弹出十余丈长的黑红利刃!夔牛自是不甘受戮,浑身雷霆轰击不止,张嘴吐出一面漆黑的阴森小幡!此番迎风便长,呼吸间就有数千丈高下,无尽凶魂厉魄从幡中汹涌而出,霎那间遮蔽了天空!夔牛趁机身形一晃,重新化作牛头人身的丈二大汉,合身扑进利啸连连的阴魂中,不见了踪影!水火元龙龟大怒!两只前爪急速挥动,不知多少冤魂被刃爪一刀两断!这老龟口中还连连喷吐黑红两色的龙形罡气,往来纵横间,灭杀冤魂无数!老龟驰骋肆虐,没有一合之敌,几个妖修却齐齐皱眉。
桃花圣母轻声道:龟道友勿慌,妾身助你一臂之力!话音未落,方圆数百里的天空,已然飘落亿万粉色花瓣,风泣浪咽,悲戚之意油然而起!这一击,赫然将二十多虚境老怪和血海老妖等人尽数囊括!血海老妖只是嘿嘿直笑,仿佛半点不曾觉出异样,那怪异的笑声,正好将敖珊从自怜自伤中惊醒,只见许听潮双目五色清光闪动,已然沉浸在一个奇妙的境界中!五个巫人和刀彩鸾却骇然失色,浑身巫力真气蓬勃动荡,或化身百丈巨人,或凝成浑厚的罡气护住自身,刀彩鸾周身更是魔影幢幢,利啸阵阵!其余老怪见六人这般郑重,虽有些不以为然,还是有样学样,使出诸般手段,将自身护了个严严实实!太虚的身躯陡然变得朦胧,远远看去,好似隔了一层轻纱薄雾,飘落的粉色桃花,半点不能闯入!殷老道和罗老道浑身遁光一起,先后扎进这处若有若无的虚空!见老祖宗凝出一团漆黑的玄罡护住自身,敖珊才移开目光,看到太虚三人的情形,不禁面现诧异。
这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感觉,怎的与许大哥说的祖巫殿开启时一模一样?丫头,莫要分心!机会难得,好生看着!听到血海老妖的提醒,敖珊赶紧收摄心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的桃花圣母。
第一九八章 碧水长天风浪起,南海有兽凶且顽(六)( )休说众老怪各施手段护持自身,就是七个妖修,除去桃花圣母身后的两女,余者无不全力运转妖气,抗衡落红中那越发悲切的意境!雷政却半点不曾抵御,只全身心沉浸在这红颜老死的感伤中。
www.niubb.NET 牛bb小说网赤衣青年把一切看在眼里,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漫天飞窜的凶魂却无这般手段,在零落的花瓣中,逐渐止息了动作,被这悲切意境引动内心情愫,茫然站在半空嚎啕悲鸣,要将生前惨遭屠戮,死后又被炼魂的苦处尽数发泄!亿万冤魂同泣,比之方才凶戾咆哮,更显可谓可怖!盖因那凶戾狠毒,只是魂魄被邪法祭炼得来,此番悲鸣,却是发自内心!世间生灵生而有情,正因此,这般悲鸣才更能深入内心,直接击在最柔软处,引得一干人族翘楚,妖中至尊心神悸动!夔牛不曾逃离,早在冤魂丛中现了身形,脸上肌肉抽搐,目中血光连闪,浑身凶戾之气隐隐形成一朵跳跃的漆黑火焰,窜起数丈来高,不过片刻,便即恢复了数百丈高大的原形!要经历过怎样的惨事,心中藏有多大的怨恨,才能形成这般奇景?老龟也不去管空中那夔牛,只呆呆趴在海面上,两只硕大的眼睛中,泪水涔涔而下!哇呀呀……吵死了!却是那沧水猿受不得这般鬼哭,抓耳挠腮,两眼充血,凶狠的目光四下扫射,最后定在敖宏身上!兀那老泥鳅,速来与你家袁爷爷一战!敖宏勃然大怒,仰头一声高亢的龙吟,身化千丈黑龙,张牙舞爪地往沧水猿千丈身躯扑去!沧水猿握拳捶胸,仰天咆哮,也不使用法术,只双腿一蹬,纵入高空,一双大手向黑龙脖颈抓去!转眼间,两头巨兽就翻翻滚滚斗在一起,声势之大,更胜老龟和夔牛相斗时数倍!而老龟似乎也被翻腾的大海惊醒,蓦然大喝一声,跃出水面,往那癫狂夔牛的肚腹撞去!夔牛猝不及防,被撞得倒飞十数里!郝猴子和老乌龟既已动手,孔某不才,也欲向诸位道友讨教一二!五色霞光中,那矮胖中年人手持铜钱,走上前数里,满脸和善的笑容,却让人总有一种想在其脸上打上几拳的冲动。
我来会你!长孙玉正自满面扭曲,听得此言,历喝一声,便飞身而出,抬手一道漆黑的魔气打出,化作一只数丈大的巨爪,对准那中年人当头抓下!中年人摸摸脑袋,呵呵一笑,手指一弹,手中铜钱就激射而出,不偏不倚地冲入巨爪手心!但见一团五色霞光陡然爆出,呼吸间就将漆黑的魔爪冲得溃散开来,重新化作翻滚的魔气!中年人一招手,五色霞光和魔气齐齐消失!定睛看时,只见他左手中多了一枚鸽蛋大的黝黑魔珠,右手中不知何时又凝出一枚黄灿灿的铜钱!一枚铜钱市来这般精纯的魔气,倒也不算亏本!中年人喜滋滋地将魔珠收起,一双眼睛金光闪闪,仿佛把长孙玉当成钱多人傻的货主!长孙玉冷哼一声,双手连挥,十余道魔气纵横交错,凝成一柄数十丈长的漆黑魔刀,刀身上无数符文闪现!中年人只觉得泥丸宫中元神一紧,已被莫名法术缚住,不由正了脸色,道:这般大的买卖,一枚铜钱却是不够了!说话间,身躯上五色神光陡然爆发,凝出千万赤金元宝、烂银锭子,刷刷刷往那符文大刀砸去!几人打得热闹,东方寒潮之上的白衣冷峻青年,忽然取出一面古朴铜镜,往北方那数千丈的血云照去!血海老妖不料竟然有人找上自己的麻烦,只嘿嘿一笑,就有一头浑身血红的血煞妖奔出!铜镜中正好射出一道漆黑的寒光,血煞妖却不闪不避,迎头而上,被那寒光射个正着,瞬间冻成一块数丈大的晶莹坚冰!敖珊本来一直都在注意敖宏与沧水猿的争斗,见得血海老妖出手,不由扭头看了一眼,正好见到血煞妖被冰封的一刻,忍不住惊呼出声!这龙族公主惊呼声未落,坚冰中的血煞妖就陡然向内坍缩消失,再出现时,已然到了白衣青年面前!那白衣青年神色不变,只把袖袍一挥,脚下寒潮汹涌而出,瞬间将血煞妖吞没!他却身形一转,化作一道黑光遁入寒潮中,隐去了身形!众老怪见那寒犀好死不死地向血海老妖出手,无不松了口气。
正当此时,桃花圣母身旁那赤衣青年又越众而出,来到雷政身前,沉声道:可敢与我一战?雷政缓缓睁开眼睛,看了青年一眼,面露不屑。
赤衣青年大怒,蓦地化作一团数百丈大的火焰,将雷政吞没!片刻之后,赤红火焰中陡然窜出千百道紫色雷霆,迂回蜿蜒,竟反将赤红火焰包裹!雷政突然倒戈,一众虚境老怪还暗自担忧了半晌,如今见得他反倒与那火凤打了起来,无不觉得古怪。
再联想方才对血海老妖出手的寒犀……莫非这南海大妖,都是这般没有眼力劲?反观那桃花圣母,见得赤衣青年和雷政相斗,只是眉头微蹙,就没了下文。
几个老怪计议一番,栾凌真忽然带了九个孩儿走出,对桃花圣母身后的两个女子说道:两位妹妹可否赏光,与姐姐切磋一番?左方那少女,乃是一头雨燕所化,闻言甜甜一笑:这位姐姐请了!小妹不才,特来讨教!言罢,飞身上前。
栾凌真也是妩媚一笑:妹妹可要小心了,姐姐与九个孩儿同心一体,向来是共同进退。
无妨,姐姐尽管出手就是!栾凌真嗔怪地瞪了雨燕一眼,抬手轻拂,海水之中陡然升腾起乌黑的玄冥阴煞!雨燕歉意一笑,掐了个兰花指,浑身顿时亮起柔和的蓝光,一枚枚晶莹剔透的蓝色羽毛状利刃自蓝光中凝成,在她身旁交错飞舞,轨迹奇妙,暗合大道,赫然是一座非凡的剑阵!另一个女子也自桃花圣母身后走出,往众老怪裣衽一礼:小女子青雀,哪位道友不吝赐教?话虽如此说,一双妙目却落在翊州谢瑶仙身上。
第一九九章 碧水长天风浪起,南海有兽凶且顽(七)陈松岭是谢瑶仙的双修道侣,原本也和旁人那般,颇有些看不起雨燕青雀两个女子,但如今雨燕正使出一门剑阵,与栾凌真相斗而不落下风,这青雀想来也不会太差,由不得他不心生忧虑。
谢瑶仙却握住陈松岭的手,暗暗使了个眼色。
陈松岭立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关心则乱,就算这青雀如何厉害,也比不得沧水猿,火凤,五行孔雀等天地灵种,此刻与她相斗,凶险相对较小,若之后再有什么变故,也有了退缩的借口。
想到此处,陈松岭只得关切地一点头,谢瑶仙则留下个甜美的笑容,飞身而出。
承蒙妹妹看得起,姐姐只好献丑了!青雀微微一笑,也不以为忤。
其实妖修寿命远比人类修士长,更兼修行不易,青雀修炼到这般境界,足足用了七八万年,年岁如何是谢瑶仙可比的?这位姐姐,请!香袖拂动,青雀身上陡然窜起尺许高的紫青色火焰。
紫青兜率火!不知多少老怪齐齐惊呼!陈松岭更是面色大变!谢瑶仙脸上笑容不再,然此刻却是骑虎难下,只好也道了声请,就祭起一支桐木梳。
几道法诀打出,木梳上顿时抽出一缕缕三丈青丝,直往青雀缠去!青雀随手从周身火焰上摘下一团,凝成一朵小巧的莲花,屈指弹向谢瑶仙。
谢瑶仙伸指往木梳虚点,木梳上青丝源源不绝地抽出,将飞来的青紫莲花四方围住,缠成一个数尺大的青色圆球!而先前缠向青雀的青丝,方才靠近这女子的身躯,就被青紫色火焰烧成了虚无!青雀并未再行出手,只是含笑看着那青球。
但听噗地一声轻响,青球顿时燃起紫青色火焰,几次呼吸的时间,层层叠叠的青丝就被烧了个七七八八!谢瑶仙贝齿紧咬嘴唇,她早知自家宝物五行属木,正被火行法术克制,却也不曾料到如此轻易就被烧毁了青丝!她这桐木梳,不似飞剑那般锋锐,也无有盾牌之类宝物的防御之能,最大的好处,就在一个缠字上!但凡木行法术,都具备生生不息的韧性,正是因此,桐木梳的缠绕之能,更让人烦不胜烦!且此宝被她祭炼了万余年,等闲火行法术,根本就奈何不得!然青雀的紫青兜率火也非等闲,乃是与太阳真火一般厉害的阳刚之火,比之寻常火焰,不知胜出几千万倍!倘若谢瑶仙那桐木梳是以凤凰金乌栖身的梧桐、扶桑等神木炼制,自然不会惧怕半分,如今却只被死死克制!虽然大占上风,但青雀似乎并非心狠之人,只偶尔弹出一朵青紫莲花,等谢瑶仙费力灭掉,才又重新弹出一朵。
#本章节随风手打 SHOUDA8.com#二女如此相斗,根本就是在切磋法术,但其余正自斗法的人妖修士,却并无这般和气。
即便比不得水火元龙龟与夔牛生死相搏,场面也火爆至极!敖宏现了真龙之躯与沧水猿贴身肉搏,二者皆为水属神兽,所到之处,但见狂风怒号,巨浪滔天,二兽嘶吼连连,庞大的身躯却半点不见,尽为风浪遮蔽!及至后来斗出真火,一使龙族法术,一使壬癸水雷珠,直搅得元气暴乱,虚空塌陷,海天倾覆!反观寒犀与血煞妖,反倒没有这般浩大的声势,只是黑雾的一般的寒潮,不断在血色和玄黑之间转换,表面看去,也不知孰优孰劣。
赤衣青年与雷政相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完全是因为争风吃醋!休看战场处火焰雷电纵横肆虐,声势半点不小,其实是七处小战场中最不凶险的。
果然,火焰雷电又一次激烈碰撞后,赤衣青年猛然遁至一旁,不舍地看了桃花圣母半晌,才将目光移向雷政,涩声道:我不如你!这青年说完,猛然扭头盯住赵天涯,狞笑一声,就化作一道赤光遁来!赵天涯眉头急跳,想也不想遁入虚空避走!先前就因雷政发疯身受重伤,如何还经得起这火凤折腾?见得这般情形,一众老怪各有所思。
翊州陈松岭正忧心自家道侣,扭头看上一眼的兴趣都欠奉!神碑门杨锦则目光闪烁,想要有所动作,却最终忍住。
余者大都面色漠然,丝毫不为所动。
正当赵天涯满心冰凉,想要狠心遁走时,宣穆忽然抽身拦住那赤衣青年。
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修得你我这般境界,谈何容易,就此作罢可好?多管闲事!去死!这火凤正当争偶失利,满心憋屈痛楚无处发泄,见宣穆拦住自己,各种情绪立时齐齐发作,张嘴喷出一道炽白火焰,化作一只尺许大凤凰,朝宣穆当头撞来!宣穆面色凝重,翻手取出一把紫金长尺,往迎面炙来的火凤虚虚击去!只见紫金尺上浩然紫气勃然而发,幻化出密密麻麻的尺影,将那炽白火凤团团围住,一阵击打,顷刻就扑灭了个干干净净!这炽白火焰,乃是赤衣青年苦修多年的本命真火,威能甚至还在青雀修炼的紫青兜率火之上!然宣穆祭出的紫金尺,也非是等闲法宝,本为其师门代代传承的信物,名唤正阳尺,不知被多少前辈大能以浩然正气祭炼过,比起玄元癸水旗这等仙府奇珍,半点也不逊色!赤衣青年心知遇上了硬手,却半点不肯退缩!往旁边一滚,陡然化作一头千丈火凤,尚未有动作,浑身赤红火焰就烧得虚空一阵颤抖!此凤两只冰冷的眸子中,陡然射出两道凶狠的目光,周身火焰顿时凝出万余只丈许大凤凰,纷纷振翅往宣穆扑来!宣道友小心!赵天涯在远处现了身形,虽然知晓宣穆出手的缘由,却也心生感激,见火凤法术威能浩大,声势惊人,忍不住出声提醒。
多谢赵道友,宣某还应付得来!宣穆豪迈一笑,手中正阳尺一挥,便有无穷尺影铺天盖地打出,不知多少火凤被击得溃散开来,化作星星点点的火焰!这般情形,早已引得众老怪注视。
旁人至多感慨宣穆功法玄妙,宝物了得,罗老道和殷老道却眉头微蹙,那翊州陈松岭,更是面色阴沉!这数百年来,翊州一直与大夏朝冲突不断,甚至公然举起反旗,重新立了人间帝皇,与大夏朝廷,可说是不死不休的仇家大敌!琼华地处大夏和翊州连线的东边,数百年来一直保持中立,不偏不倚,如今赵天涯承了宣穆如此大的恩情,只怕立时会出现倾斜!翊州纵然有自己和道侣支撑,但两人晋阶较晚,也比不得宣穆师门传承悠久,琼华底蕴丰厚。
之前还可勉力与大夏分庭抗礼,从今往后,只怕会异常艰难了!心念电转,陈松岭很快就放下心思。
赵天涯不可能坐视大夏朝把翊州平了,正是因为翊州与大夏年年对峙,琼华才能从中渔利,逍遥自在。
且大夏朝开疆拓土的野心极大,若翊州倒了,怕是下一个就会轮到他琼华!宣穆和火凤的争斗,此时却陡然激烈了数十倍!万余火凤被打得形体溃散,其余下的火焰却不曾消失,逐渐连成一片,化作滔天火海,往宣穆蔓延过来!宣穆身上也浮现数尺厚的紫色罡气,频频抽身后退,不肯置身那火海之中!火凤见事不可为,猛地张嘴喷出一道丈许粗的赤练,注入火海之中!得此助益,火海陡然窜起数倍,千百道凤纹流转的剑气激射而出,直指宣穆身躯!宣穆从容迈步,瞬间遁入虚空,躲开这密集剑气的攒射!一道紫光从火凤头顶虚空中遁出,往它头颅击下!火凤仰头喷出一道火柱,却不曾阻住那紫光,被紫光打在头顶,整个头颅顿时爆成炽白火焰!这火焰沿脖颈往后,顷刻就将火凤整个身躯包裹!眼见火凤身死,众老怪却都面色大变,纷纷抽身往后飞遁!凤凰又名不死鸟,只因它可涅槃重生,每涅槃一次,修为就会增强一分!这火凤面对正阳尺不闪不避,正是有意借此殒身,以便浴火重生!宣穆自然不肯让此事发生,忽然就在火焰上方现了身形,把正阳尺抓在手心,浑身真气滚滚注入!只眨眼间,正阳尺就长至数百丈大,悬在火焰之上,强横的威能让虚空裂开无数细密的裂纹!这儒家大能,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将正自涅槃的火凤一击而灭!火凤胆敢当着仇敌的面涅槃,可说是胆大包天!凤凰号称不死鸟,却并非当真是不死之身!其余凤凰,哪个不是积攒无数年月的真气,再找个隐秘安全的地方,以求度过涅槃时最虚弱的时期?然而宣穆的打算最终未能得逞。
桃花圣母纤手轻挥,便有无数粉色花瓣聚拢而来,将火凤所化火焰隐去。
雷政也遁入虚空,再次出现时,已然到了宣穆左近,抬手就是数十道雷霆轰下!宣穆大惊失色,忙把正阳尺调回,往雷政当头砸下!雷政蓦然化作一条紫色雷霆绕体千多丈巨蟒,扭身往正阳尺缠去!第二零零章 碧水长天风浪起,南海有兽凶且顽(八)雷政蓦然化作一条紫色雷霆绕体的千多丈巨蟒,扭身往正阳尺缠去!这老妖,竟是要以法身硬挡宣穆蓄力一击!横天长尺,夭矫巨蟒,轰然撞在一起!但见破碎成无数镜面的虚里,紫色雷霆和浩然正气相互激荡,各不退让!闪耀的紫色光芒中,偶尔可见巨蟒庞大身躯的一隅,或者紫气勃发的紫金尺面!待得这般异象归于平静,只见一紫袍人傲立半空仰天长笑,宣穆手握正阳尺,面色铁青!方才交手,终究是雷政占得上风!哼!冷哼声中,宣穆举尺一挥,一道百丈尺影凭空凝成,望雷政当头打去!雕虫小技!雷政握拳击出,一个紫雷环绕的数丈大拳头冲天而起,正正打在巨尺之上!轰隆一声巨响,尺影溃散,拳头却犹有余力,呼啸冲上数千丈高空!虚境老怪何等人物,岂会连这般多余真气都控制不住?雷政这般做法,乃是**(蟹)裸的示威挑衅!方才宣穆举尺轻描淡写地打来,何尝不是一般想法?见尺影被击碎,宣穆面色更见阴沉,手中正阳尺连连挥动,百丈尺影好似无穷无尽,连成一片向雷政打去!雷政也是分毫不让,双拳连挥,紫色雷霆环绕的拳头不绝击出,与那片片尺影同归于尽!这番斗法,激烈异常,拳尺相交处,虚空早已碎成一锅乱流!蓦然,半空响起一声清丽的凤鸣!却是那火凤涅槃重生,冲破桃花圣母布下的禁制,翱翔于九天之上!略略盘旋几圈,这火凤就飞身扑下!尚且隔了数千丈远,就把双翅猛地一扇,滔天火焰瀑布般倒垂而下,一路把虚空烧得萎缩扭曲,直往宣穆头上倾泻!雷政见此,大笑一声抽身而退!刀彩鸾,你我恩怨,今日而决!也不待那西极教太上长老答应,浑身雷霆化作条条紫蛇,四面八方地围拢过去!西极教镇守西南,有监视西极妖族动向的责任,二者之仇,由来已久!老长虫,你当姑奶奶怕你!刀彩鸾尖声呼喝,纤弱的身躯上陡然腾起幢幢魔影,往漫天雷蛇迎去!霎那间,雷鸣魔啸响成一片!雷政本体乃是一条紫宵神雷蟒,生来就能运使紫宵神雷!此雷并非至阳至刚,却也光明正大,正是邪魔鬼物的克星!一条紫色雷蛇,往往击杀了数道魔影,才会威能耗尽溃散掉!刀彩鸾以魔女姹魂诀成道,随时可招来万千魔影应敌,等闲修士被魔影一扑,就会散了神魂,威能着实可怖!奈何对上雷政,这魔功处处被克制,可说是半点还手之力也无!尽管如此,刀彩鸾还是这般唤出无尽魔影,与雷政对耗。
并非是她没有旁的手段,想那西极教位处西南莽荒,其地多有剧毒虫豸,教中炼蛊成风,各种奇异凶残的蛊虫,可说应有尽有!然这般物事,大都形体脆弱,若是放将出去,只怕还飞不过一半路程,就要被漫天紫宵神雷灭个**成!刀彩鸾打定主意慢慢对耗,雷政却不让她如意。
对攻一阵,猛然化作千多丈长的参天巨蟒,张开狰狞的大口往刀彩鸾咬去!一条深紫蛇信伸缩不断,嘶嘶有声,看来好不骇人!巨蟒尚在数里之外,刀彩鸾就觉出身躯被一道巨力摄住,这巨力忽强忽弱,忽左忽右,要把她往那巨蟒口中拉去!面色瞬息数变,刀彩鸾忽然冷冷一笑,浑身气势猛地增强十数倍,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顷刻尽数化作黑紫,恍若不测魔渊,慑人心魄的力量不住逸散而出!被这双魔眼一瞪,巨蟒身躯陡然一滞!数千魔影立时突破肆虐的紫色雷电,利啸着往它口中扑去!嘶——巨蟒忽然发出一声惨呼,紫色蛇信已然变作青黑!贱婢!受死!咯咯……刀彩鸾两眼重又恢复黑白,身躯摇晃几下,险些站立不住,苍白的脸上,却满是快意的笑容,老长虫,姑奶奶给你下的,乃是钦原之毒!若想活命,只怕你这条蛇信是保不住了!巨蟒闻言,果然觉得舌头上青黑色已然扩散大半,半条舌头都没了知觉!这巨蟒也是凶悍,两眼凶光一闪,就把舌头放到獠牙之间,毫不犹豫地咬下!鲜血飞溅,十余丈长的半截蛇信从巨蟒口中跌落,断口处些许紫色,顷刻就被青黑掩盖!一声怨毒的嘶吼,巨蟒又朝刀彩鸾扑来,大口一张,猛然喷出一枚雷霆缭绕的丈许大圆球!这圆球,赫然是雷政苦修十余万年的内丹!刀彩鸾面色大变,将漫空魔影尽数召集,往那内丹撞去,自身却急急遁入虚空!千万魔影利啸连连,却不曾迟滞内丹片刻,就被尽数化作虚无!刀彩鸾方才遁走,内丹就已激射而至,其上紫色雷霆猛然窜出,将方圆里许的虚空撕扯得七零八落!十余里外,虚空一阵晃动,刀彩鸾踉跄跌出,张嘴喷出好几口鲜血!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纸,娇小的身躯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这一击,巨蟒也是元气大损,浑身雷霆陡然稀疏了小半!不待他收回内丹,飞镰等三个巫族大汉,各自现了巫身,手持斧锤大刀砍来,目标赫然是半空那雷霆黯淡了小半的丈许圆球!巨蟒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那雷霆缭绕的内丹陡然破入虚空,顷刻出现在它嘴边,被它一口吞下!身上气势陡然回复了九成,巨蟒扭头,两只眼珠不带丝毫感情,淡淡盯住三个百丈巨汉!只见它头颅一摆,千余丈长的身躯眨眼遁入虚空,片刻后,从一个巨汉身旁的虚空中遁出,张嘴往那巨汉脖颈咬去!那巨汉反应半点不慢,手中巨斧斜劈而上,直砍巨蟒七寸!另两个大汉也是纷纷来攻,大刀石锤,齐往巨蟒脑袋砸来!虚空忽然微微动荡,巨蟒脑袋和露出数十丈长的脖颈不见了踪影!三个巨汉的兵刃尽数落空,正待变招,就见十余丈粗的蟒身斜刺里缠来!刀斧锤齐下,却只在紫色鳞甲上留下三道淡淡的印痕!下一刻,三个就被巨蟒拦腰缠了个结实!第二零一章 碧水长天风浪起,南海有兽凶且顽(九)三个巨汉颇有些猝不及防,只觉身旁一阵巨力涌来,三人就满嘴满脸地碰个正着!变化巫身后皮粗肉厚,除了被束缚了行动,浑身也被电得酥麻,三人半点伤势也无,但这般亲密接触,却让三人齐齐绿了脸色!巫朔大泽两个中年巫人,也不上前帮忙,只在旁边好一阵龇牙咧嘴!便是观战的虚境老怪,也都个个面现异色,修得他们这般境界,等闲怎会如此出丑?那巨蟒失了舌头,正自怒火中烧,却无这般戏谑的心思,嘶吼一声,张开血淋淋的大嘴,对准被缠住的三个巫人咬下!如此骇人听闻的蛇吻,三个巫人怎肯硬接?忙不迭地收了巫身,化作平常大小,尚来不及逃走,就被巨蟒身上的紫色雷霆劈得飞跌而出!巨蟒自然不打算放过三个蝼蚁般大小的巫人,身躯猛然弹开,一条巨大的蛇尾兜头抽下!虽说飞镰三人彼此相聚至少数十丈,但依旧逃不开被蛇尾抽中的下场!蛇尾未至,先有道道紫色雷霆劈来,即便想要逃开,也是手脚麻痹,行止迟缓!正当此时,三人下方的海面陡然涌起一道千丈巨浪,转瞬将三人连同密集的紫雷一起吞噬!又有森寒的冰风自虚空中吹出,顷刻把偌大一道浪头冻成了玄冰!却是巫朔和大泽两人突然出手解救!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雷霆环绕的巨大蛇尾抽在冻结的大浪上,顿时冰屑四散,跌落方圆数十里!冰山一般的浪头,竟被这巨蟒生生抽得粉碎!飞镰三人却借着漫天冰块的掩护,远远逃了开来。
巫朔大泽仓促出手,使出的巫术纵使如何厉害,也还伤不得巫身大成的三人!巨蟒一击不中,也不去追赶,而是在半空盘起身躯,口中蛇信不知何时又长得完整,正嘶嘶地吞吐不停!南疆巫族玄冥部的人?是又如何?巫朔和大泽尚未开口,那使巨斧的巫人忽然自虚空中走出,傲然接过了话头!你们可以去死了!巨蟒寒声说完,张嘴喷出一道数尺粗的紫宵神雷,直往那说话的大汉劈来!这巨汉神色一狞,也不变化巫身,举起巨斧就往紫雷劈去!不可!巫朔大泽的提醒已然晚了!巨斧和雷霆相撞,丝毫无损,握住斧柄的两只大手,却已化作漆黑的焦炭!青烟袅袅的双手承受不住巨斧的重量,无声化作细碎的碳渣掉落,巨汉满脸不敢置信,缓缓低头,只见胸腹间,一个碗口大的焦黑创口贯穿前后!透过这大洞,还可看见后方翻涌的碧蓝海浪!赭赤!悲呼声中,这巨汉双目圆睁,自半空跌落!我要杀了你!啊——巫朔接住赭赤的斧头和尸身,大泽和两外两个巫人却齐齐发狂,现了百丈巫身,二前一后往远处空中盘作一团的巨蟒杀去!巨蟒眼露不屑,张嘴一吸,一枚若有若无的数丈长淡紫尖锥自虚空中破出,投入它狰狞的大嘴中!先前击杀那赭赤的,其实是这枚尖锥。
此锥本为它头顶生出的一只独角,被它以秘法祭炼得虚实如意,正是如此,才能趁赭赤大意,一击得手!激斗这许久,有人陨落尚属首次,场中气氛陡然凝重数十倍,二十多人妖巫三族虚境老怪,身上多少冒出丝丝杀意!且不说巨蟒与四个巫人都做一团,那五行孔雀与长孙玉楼,也已分出胜负。
五行孔雀不愧为天地灵种,只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五色神光,硬生生破去长孙玉楼数十种秘术!这孔雀十足一副商人嘴脸,出手之际都是些金元宝,银锭子,方孔铜钱,这些铜臭之物尽为五色神光所化,善刷人法宝。
如今雨点般打来,长孙玉楼不敢祭出宝物,闪身遁入虚空,就待避走!哪知那铺天盖地的金银竟能紧紧尾随,无论长孙玉楼遁出多远,都可顷刻而至!五色神光刷人宝物是一绝,刷人的本事也半点不差!长孙玉楼怎肯让这些元宝银锭打中自身?若个一不小心,一百好几十斤被那孔雀刷了去,有何凶险暂且不说,这面皮怕是要丢掉好几层!那老孔雀与他斗法这半天,满嘴都是买卖本钱之类的言语,他那些元宝银锭铜钱,都是自身五色神光凝成,不花半分钱,把空手套白狼的内涵诠释得淋漓尽致。
长孙玉楼可不想被他买了去,一世英名尽付流水……漫天黄白之物纠缠不放,长孙玉楼满脸肉痛,却不得不祭出一件魔气森森的战甲!那些个元宝银锭,顿时好似闻到了馊饭的苍蝇,直接破开虚空,落到魔甲上!长孙玉楼只觉魔甲与自己的联系迅速减弱,顾不得心疼,赶紧化光遁走!哈哈哈……五行孔雀所化的中年人,一手拿着那化作巴掌大的魔甲,一手细细抚摸不停,好东西!好宝贝!这位道友,承让了!长孙玉楼嘴角抽搐,却不愿接口,再惹得这老孔雀跑来搜刮,不舍地看了那魔甲几眼,忍痛别开脑袋!中年人把玩一阵,才心满意足地将魔甲收起,一双金光闪闪的眼睛四下逡巡,忽然盯住了神碑门杨锦!杨锦心头一跳,抽身就走!中年人却笑呵呵地架了五色霞光追来:道友请留步……宣穆与火凤争斗这许久,凭了手中正阳尺,半点不落下风。
那火凤久战不下,却显出几分焦躁,只见它蓦然清鸣一声,数百根赤红的翎羽自身上抖落,各自化作栩栩如生的数尺大小凤凰,闪身遁入虚空!妖禽的翎羽,多承载了一身精华,等闲不会舍弃。
见得火凤这般举动,宣穆顿时心中一凛,只把浑厚的真气汩汩注入正阳尺!正阳尺瞬息间分出数千尺影,在宣穆法诀下,布成一朵紫气盎然的硕大莲花!此莲方才成型,虚空中就传出阵阵凤鸣,数百小火凤破空而出,交错飞舞间,布成座奇阵,将宣穆连同紫莲一道困住!火凤朝这阵法连喷三道炽白火焰,布阵的小凤凰顿时只只气势大盛,将阵中紫莲的光华尽数压下!火凤单翅一挥,这阵法就破开虚空,不知去了何处!做完此事,火凤一双冰冷的眼睛四下打量,入眼尽是胡子拉碴的糟老头子,最后才在翊州陈松岭身上停下!陈松岭本来正自目不转睛地观看道侣和青雀斗法,被这火凤一瞪,赶紧扭头看来,见到火凤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禁暗暗叫苦!没奈何,只得祭出一团清亮的真水!火凤闻弦歌而知雅意,清鸣一声,振翅往陈松岭飞去!先前与宣穆相斗留下的火海,化作一道赤练长虹,紧紧跟在它身后!陈松岭想也不想,伸手往面前真水一点!只见拳头大的清水瞬息化作泼天大水,好似神龙横空,腾跃大海!无量海水受了牵引,化作一道数百丈粗的水柱盘旋而上,融入那清水中!见得这般浩大的声势,火凤立时止了身形,只把双翅连连扇动,熊熊火焰点燃了大片天空,往陈松岭呼呼蔓延而去!陈松岭也是法诀变幻,先前祭出那清流,早已变成万丈长,数百丈粗的庞然大物,被他法诀催动,顿时化作一头鳞甲宛然的真龙!这真龙行动间颇见呆滞,却毫不客气地张嘴朝火海喷出一道碧蓝水流!水流离开龙口时,还只有数十丈粗细,飞出数百丈,就化作千丈宽的浪头!水火相遇,顿时爆出一阵急促的滋滋声,浓稠的白雾滚滚而起,顷刻遮蔽了数十里方圆!火凤一身火焰,比之太阳真火,紫青兜率火稍逊,但也算是世间顶级火焰,有莫大威能!而那呆滞迟缓真龙喷出的,不过是寻常的海水,按理说早就应该被焚烧殆尽,但陈松岭祭出的那真水,也不知是什么来路,竟能源源不绝地抽取海水,来供真龙喷吐!不过一刻,方圆百里就形成了个硕大的漩涡!而那水火相激腾起的雾气,逐渐蔓延到数百里之广,升入高空,被寒风一吹,顿时化作黑沉沉的乌云,电闪雷鸣间,便有瓢泼大雨降下!火凤一身本事再高,急切间也不能炼化如此多的海水,空有一身玄妙的火行法术,却拿那盘曲在半空的万丈真龙毫无办法!想要遁入虚空再行攻击,又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所阻!所谓大巧若拙,莫过于此!这陈松岭,一身本事竟是在一个守字上!往海上一站,就挡住火凤的攻势,想要反攻,却也有心无力。
火凤不耐与他纠缠,便把双翅一振,扭身往济厄扑去!双方斗法这半天,也只有济厄和太清门三个老怪不曾出手,到得此刻,只剩太虚,罗老道和殷老道三人作壁上观!丫头,你说他们当中,谁最厉害?血海老妖看得津津有味,见敖珊目光转来转去,好似目不暇接,不禁笑嘻嘻地问道。
敖珊眨了眨眼睛,忽然甜甜一笑:自然是太虚真人最厉害,你看,半天都没人敢招惹他们!第二零二章 碧水长天风浪起,南海有兽凶且顽(十)嘿,你这丫头忒没眼光!岂不闻‘鹤立雪上,愚者见鹤,禅者见白’?听得血海老妖这般说话,敖珊也不生气,只适时地在脸上表现出好奇的神色,让这老妖虚荣心顿时膨胀!咳咳,你能看出太虚那小子不凡,也算难为了。
[手打吧(www.shouda8。
com) 疯子手打]想要知道究竟谁最厉害,何不去问问我这乖徒儿?敖珊眸子一转,见许听潮还是淡淡地看着战场,但之前那莫可名状的意境已然消失不见。
许大哥,你悟到了什么?这龙族公主,顿时舍了血海老妖,俏生生地站到许听潮侧面。
许听潮扭头,脸上眉头皱起,也不说话,只把手一伸,掌心顿时有片片细碎的五色花瓣飘下!敖珊顿时两眼放光,一把抱住许听潮手臂:教我,好不好?这般中看不中用的鸡肋法术,有甚好学的?血海老妖不屑地瞥了许听潮手中掉落的花瓣几眼。
好看就成!敖珊一句话,就让血海老妖哑口无言。
许听潮却微微一笑,两指轻轻一捏,便捉住一片飘落的黑色花瓣,递到敖珊面前。
敖珊眉头直皱,恋恋不舍地瞅了好几眼兀自飘飘荡荡落下的青红黄白四色花瓣,才颇不情愿地伸手接过。
黑色花瓣入手,顿时化作一道清凉的真气,顷刻遁入泥丸宫中。
敖珊稍一愣神,就反应过来,抬起双手,生涩地掐动奇怪的印诀,口中更是喃喃念动晦涩的咒文。
足足半柱香的功夫,敖珊才将这法术施展出来,两手间顿时有聊聊几片冰晶般的花瓣飘落。
尽管如此,敖珊还是很高兴,心念一动,就把这法术加持到自家衣衫上!忍不住跑动几步,所过之处香风阵阵,偶有一片晶花飞旋零落,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许听潮也不去管场中虚境老怪拼力死斗,身心都被敖珊的美态吸引,舍不得片刻移开目光。
小心些,那夔牛怕是不成了!血海老妖的提醒大煞风景,许听潮和敖珊还是齐齐收了心思,定睛往远处看去,果然见到夔牛狂怒嘶吼,浑身黑黄雷霆已然稀疏了大半!休看这些个老小子打得火热,其实不过是马前小卒罢了!太虚小子身具莫大神通,却也只能堪堪自保,那桃花圣母,才当真是可畏可怖!这……不可能吧!敖珊满脸狐疑,这桃花圣母,除了一开始弄出满天花瓣,就静静站在那里,半天没有移动。
此后人妖两族老怪各自大战,卷起罡风无数,引得虚空动荡,那零落的花瓣百不存一,更不见半点威势!丫头,你当这些个小老儿都是傻子不成?妖修和巫族也还罢了,道魔儒佛四门,便是个元神境的小辈,也都爱惜自身羽毛,又有哪个轻易会与旁人这般生死争斗?她,她……敖珊顿时明白怎么回事,血海老妖的意思是,一众虚境老怪不知不觉间着了桃花圣母道,才会这般大反常态地与人争强斗狠!这桃花圣母,定然经历过诸多惨事,历尽红尘磨练,才能将‘情’道修炼至这般境界。
其实之前那桃花零落,但凡看到,听到,闻到,感受到,就算是中了着,只不过大多数都不自知而已。
那太虚小子很是机灵,察觉自身道心有异,立时使出神通,避入小乾坤!剩下这些……血海老妖恶意一笑,享受了这半天的‘葬花吟’,没个数百年时间重新磨砺性情道心,休想恢复修为!还有你这小子,屁事没经历几件,就不自量力,想学人家情道大(蟹)法,与那‘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酸丁何异?敖珊本来听得骇然,正自暗暗戒惧,是不是自己和许大哥也中了那桃花圣母的软刀子?血海老妖最后一句话,却让她大为不满!刚想发作,就猛地醒悟过来,自己往常并不是这样的!好像陡然年轻了数十岁,原本颇为稳重的性格,重又变得活泼纯真!血海老妖见状,顿时哈哈大笑:不坏不坏!年轻人就该这般,该哭哭,该笑笑,何必装得跟小大人一样,看着别扭!敖珊想要反驳,血海老妖却忽然架了血光,往老龟与夔牛的战场遁去!定睛看时,正好见到老龟一爪拍散夔牛身上稀疏的雷电,五道黑红利刃破体而入,深深插进夔牛胸膛!利刃加身,夔牛顿时从癫狂中清醒!单足一蹬,就往远处逃走!老龟不料夔牛竟然会突然做出这般举动,猝不及防下,让夔牛挣脱了开去!五道利刃从夔牛胸膛抽出,带出五道腥臭扑鼻的漆黑污血!这老龟怎肯让夔牛逃走,怒吼一声,就划动四爪,往前追去!奈何方才迈动脚步,浑身血液顿时沸腾,似要破体而出,一个踉跄站立不稳,翻身跌入海中,激起百丈巨浪!跌倒的霎那,老龟惊鸿一瞥,正见一道血光遁来,将洒落半空的漆黑污血尽数收敛!夔牛胸膛的伤口处,五道黑血喷射而出,源源不绝地注入血光!好似体内有莫大的力道在挤压,夔牛身躯看得见地干瘪下去!哈哈哈……狂笑声从血光中传出,夔牛数百丈高的身躯,噗通一声跌入海中,一身污血,却是被抽了个干干净净!好在这夔牛早已成了鬼物,失了血液,虽说元气大伤,却并不致命。
老龟顾不得与那血光计较,嘶吼一声,就往那想要挣扎站起夔牛骷髅扑去!走也!长喝声中,血海老妖的遁光拉出足足千余丈长,往西北方激射而去!正自与济厄相斗的火凤,立时舍了对手振翅扑来,斜刺里拦住血海老妖的遁光!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从血光中射出,往火凤身上卷去!却是许听潮出手,想要收取凤凰火焰!火凤怎肯让这不明来历的清光摄到自家身上,翅膀一挥,就有无穷火焰飞出,眨眼将那清光击得溃散开来!如此轻易得手,火凤不禁一愣,就这片刻,一道灰蒙蒙的光芒又从血光中射出……第二零三章 碧水长天风浪起,南海有兽凶且顽(十一)见得灰光刷来,火凤没来由心中急跳,仿佛这不起眼的光芒是什么可怕的物事!来不多想,张嘴喷出一道炽白色的火焰,其上隐有凤凰翱翔。
相比之下,灰光速度不算多快,晃晃悠悠地迎上那太阳一般白得刺目的凤纹火焰,碰触的瞬间,凤纹火焰顿时减弱一半!灰光则只是稍稍一顿,就继续往火凤刷来!火凤心中不安愈发浓重,双翅一扇,就有数百枚火弹射出,同时身躯一折,想要往旁边躲避!方才转过半个身躯,就觉得体内精血躁动,赶紧运起真气平复!便是这片刻耽搁,灰光已然刷到近前!眼看躲避不及,火凤顿时一发狠,浑身火焰窜起数十丈高,赤红长喙亮起千百道米粒大小的符文,对准那灰光啄去!喙尖才入得灰光,火凤就发现一身真气仿佛大坝上开了个口,滚滚汹涌而出,无论如何也止不住!这才吓得亡魂直冒,忍不住振翅飞入高空,引颈长鸣!那灰光也随之伸长,紧紧连在火凤身上,任由它如何腾挪闪避,法术轰击,也不能摆脱半点!这般凄厉惊惶凤鸣,引得旁人纷纷侧目!见得它身上的灰光,一众追踪夔牛而来的老怪,个个面露了然,心中也自暗暗警惕,千万不要被这灰光刷中!桃花圣母等妖修,见得灰光好似吸血蚂蟥一般,把火凤一身修为一点点吸走,无不又惊又怒!兀那藏头露尾的老儿,快快收了法术!否则教你今日来得走不得!正与敖宏相斗的沧水猿,猛地跳出战圈,对着血云戟指大喝!小猴子一边呆着去,大人的事儿少来掺和!血海老妖漫不经心的声音,让这暴猿勃然大怒,两腿用力,就从海中跃起,数十丈大的巴掌高高举起,指爪间尽是数尺大小的漆黑雷珠滚来滚去!敖宏趁机收了真龙之身,重又化作一个锦袍公子,手中折扇轻扇,竟是优哉游哉地旁观起来。
然而片刻之后,他嘴角的微笑就不见了,只余满脸惊疑不定!原来那沧水猿跃起之时,还是活灵活现,此刻却忽然变得死板僵硬,好似一尊仰天咆哮的猿猴雕像!丫头,你那胡乱祭炼的法器差劲得很,似老妖这般手段,才是真正的血道大(蟹)法!血海老妖一指定住沧水猿,得意地炫耀一番,才笑嘻嘻地诱惑道,想不想做我那乖徒儿的亲亲师妹?鬼才愿意像你一样变成一滩脓血!敖珊咬牙切齿,若不是许大哥得了妖灵之躯,我便要你这老儿好看!原来之前那火凤躲避,敖珊就动用以泣血猿内丹和眼珠炼制的法器,迟滞了它的行动一瞬,最终让许听潮得手。
-=手打吧会员手打 www.shouDa8.com=*血海老妖见了,才有这番对沧水猿使出控血之术的事情。
血海老妖何等人物?即便是沧水猿这般天地异种,中了他法术,也是浑身血液沸腾,半点动弹不得!若非早把身躯打磨得坚韧无比,只怕立时就要爆成一团血雾!运起真气,接连循环了十余个大周天,沧水猿才勉强将一身血气压下,爆喝一声,双手中千百枚雷珠扑簌簌落下!血海老妖只不耐烦地一挥手,三人头顶的十余没雷珠就被吹飞老远,在数百丈之外爆开!如此一来,剩余雷珠也纷纷炸裂!偌大一朵血云,顿时乱作一团,却始终未曾散开。
那沧水猿甚是乖觉,看起来凶狠无比,却始终不肯冲入血云,只站在半空,凝出雷珠来炸!血海老妖本就多有不耐,心念动处,四头血煞妖扑出,往沧水猿四面围去。
沧水猿一见,赶紧收了法术,闷声不吭扭头就跑!这般行径,大出所料,一众老怪无不面面相觑!血海老妖挥手将四头血煞妖召回,面上也像许听潮那般,半点表情也无,唯独敖珊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郝猴子,你也忒不地道!红毛鸟儿被你害惨了耶!原来就是这顷刻,火凤一身修为已然下降小半!那五行孔雀所化的中年人脚踩五色霞光而来,神碑门杨锦立在远处,脸色铁青,也不知被这老孔雀刷走了什么宝贝。
这位道友,看在同属妖族的份上,就饶了红毛鸟儿这一回吧!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服软,但中年人脸上那市侩的笑容,却怎么也让人相信不起来,且说话的同时,他周身五色霞光愈发艳丽,显然另有所图。
小孔雀,你也忒不地道!血海老妖阴阳怪气地学着中年人的口吻,想要救这小鸟儿,该去找我那乖乖徒儿!中年人呵呵一笑:敢问道友,您徒儿现在何处?血云一散,顿时露出许听潮和敖珊的身形,敖珊正怒目瞪向某个方向,许听潮手中,一道灰蒙蒙的光芒延伸而出,正正连在那火凤身上!那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抬手扔出一枚硕大的金灿灿元宝!他不想惹怒血海老妖,这元宝并非砸向许听潮,而是冲那到灰色光芒而去。
只顷刻间,元宝就落到灰光上,体积陡然缩小一半!中年人眨眨眼睛,脸上挤出个难看的笑容:原来小友是‘见面分一半’,失敬失敬,恕老鸟不奉陪了!不伦不类地拱手致歉,中年人手招手收回那金元宝,慌不迭地退走!敖珊又是一阵呆滞。
围观的虚境老怪都是一副本应如此的神色,桃花圣母却把眉头皱得更紧,但也并未做出什么举动。
反倒是那火凤,见沧水猿和五行孔雀先后退却,口中鸣叫更凄厉了几分,浑身真气动荡,单凭气势,就让身旁虚空扭曲变形!中年人一见,吓得跳了起来,厉声喝道:红毛鸟儿,莫要做傻事!这位小友吸你一半修为,就不会多要了!火凤一身修为不断流逝,一刻钟不到,就没了小半,又摆脱不得许听潮的法术,同伴也不敢来救,想到结局,不禁萌生了死志!此刻听得五行孔雀的吼声,陡然明白过来那见面分一半的意思!似凤凰孔雀这等上古异种,天地真灵,生来就有先辈传承,陡然见得许听潮的法术,或许还有些迷糊,但只要明白过来,如何认不出这门法术?和光同尘之术既然能被神霄紫府炼入镇魔碑,在上古之时就不可能籍籍无名。
尽管如此,想到自家苦苦打磨得来的修为,生生要被夺走一半,还是心痛如绞,更把那使出这门法术的小子很到了骨髓里去!果然,不到小半个时辰,火凤一身修为降至全盛时的五成,连在它身上的灰色光芒,就自行溃散掉了。
火凤得了自由,忙不迭地振翅飞走,只有阵阵怒鸣远远传来!这凤凰是在害怕血海老妖忽然出手。
想那好战成性的猴子都被吓走,此刻它修为大降,哪里还经得起老妖折腾?血海老妖嘿嘿直笑,也不去管那逃走的火凤,把血雾合拢,就要遁走,却忽然轻咦一声,停下了动作。
血雾左近的虚空连连晃动,不旋踵,一座数百只丈许大火凤布成的阵法自虚空中跌出,阵中有丝丝紫芒闪动!却是那火凤修为不够,再也压制不住宣穆!这般好事当前,许听潮哪里还肯客气?抬手打出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这清光瞬间就刷到阵法之上,把七八只火凤刷成赤红的翎羽,一卷而回!这七八根火羽上,无不散发出阵阵强横的火行灵气,许听潮双手连挥,道道清光接连刷去,几个眨眼,就摄来几十根凤羽!失了这许多羽毛,那阵法终于支撑不住,被紫光冲得轰然散开!许听潮索性将体内歪嘴小葫芦祭出,泼洒片片清光,将四散的火凤罩住大半!宣穆也早已察觉到火凤的不妥,甫一脱身,挥手就打算将这数百枚凤羽收起,陡然见得血云中洒出的清光,立时神色一凛,赶紧散了法术,双手抱拳躬身一礼:多谢血妖道友相助!谢我作甚,又不是老妖帮你!没好气地扔下这么一句话,见许听潮已将摄住的三百多枚凤羽收起,血海老妖就架了血云遁走,眨眼来到青雀和谢瑶仙斗法之处!两个女子早把事情看在眼里,见这煞星到来,均都吓了一跳,赶紧收起法术宝物退至一旁。
小青雀,我家乖徒儿看上了你那紫青火焰,还不快快分润些来!青雀心中叫苦,却也只好聚起三朵紫青莲花,恭敬地双手奉上:请前辈笑纳!血海老妖却不接,血云翻涌,将陡然密集的粉色桃花弹开,不耐地喝道:打发叫花子么?见面分一半,把你本命真火吐出来!青雀面色数变,最终还是只能一咬牙,檀口一张,吐出一只紫青两色的火焰小鸟儿,赫然就是她妖身缩小千百倍后的样子!血海老妖得意地大笑声中,一道清光刷来,将那小鸟卷走!千丈血芒破空而去!那寒犀所化的白衣青年从寒潮中现了身形,脸色煞白如纸,一副精血大亏的样子!桃花圣母也是面色微白,将目光从血海老妖遁走的方向收回,轻声道:吞吧!吼——乾坤震动,风云变色!一众虚境老怪只觉虚空一阵莫名地动荡,再环顾四周,瀚海早已不见了踪影,入眼处尽是阴气翻腾!哈哈哈……大胆人族,擅闯我南海,这番就要你等好看!浑厚粗犷的声音四面八方响起!第二零四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一)血海老妖遁速奇快,瞬息间就遁出了数千里远,奈何身后动静实在太大,便是敖珊这炼气境的小蛟龙,都觉出事情有异。
许大哥,出了什么事?老祖宗他们,他们……敖珊紧紧抓住许听潮衣衫,面色惶急,眼中隐隐露出几分惊惧。
许听潮轻轻拍了拍敖珊的纤手,把目光移向血海老妖这便宜师傅。
血海老妖正取出摄来的夔牛污血喂养钦原,似乎根本就不曾见到许听潮的举动,隔了半晌,敖珊已经低低啜泣,许听潮拉住敖珊,打算遁走,才懒洋洋地开口道:也无甚大事,那些个老小子,被一头鲸鱼吞到了肚子里!我要去救老祖宗!什么样的鲸鱼,竟能将虚境老怪吞到肚里?敖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上遁光才起,却被一朵清云裹住!两人最终没能走成,血海老妖随手打出几道血芒,将摩云翅所化的清云缠得严严实实。
慌什么慌!血海老妖嘿嘿直笑,你们两个回去,指不定要被南海妖族捉去怎生炮制,还救什么人?不让旁人来救你们,就算是好的!敖珊怎不知这老妖说的是实话,但心中就是忍不住担心,左右无法,只好蹲在清云上低声啜泣。
许听潮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血海老妖看得直摇头,到底是心疼自家宝贝徒儿,只好在脸上挤出个笑容:你们也无须担心,那头妖鲸只不过身具些许罗睺血脉,炼成罗睺吞天大(蟹)法的皮毛,把人吞到肚子里,只能困住,半点伤害不得。
老妖走的时候,顺手把那青雀和寒犀弄了个半死,火凤又被乖徒儿抽了五成修为,就算那些个老小子多有不完整,也足以拼个半斤八两。
你那老祖宗身上又没有半点伤势,肯定能活下来!能活下来算个什么事儿?完好无损地从那鲸鱼腹中遁走是,只剩一口气勉强逃出也算。
诚然,这老妖的安慰很蹩脚,敖珊虽然觉得他的话很可信,但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悬起的心。
许听潮却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敖珊已经不再抽泣了。
血海老妖嘿嘿一笑,又去喂他那似蜂非蜂似鸟非鸟的剧毒异兽,但并没有放开缚住摩云翅的血芒。
这老妖只架了遁光往东北飞遁,虽然并未说明要去何处,许听潮却大致猜得出来,这便宜师傅怕是要回幽冥血海……只不知把自己绑去做什么。
许听潮并未如同以前那样,一旦得了空闲,就盘膝打坐,运炼真气,修习道法,而是坐到敖珊身边,将她纤手轻轻握住。
敖珊擦掉眼角泪水,也不顾血海老妖就在一旁,轻轻靠在许听潮身上。
许听潮心念一动,身下清云顿时腾起,将两人的身形掩盖,只在二人身旁留下个数十丈方圆的空间。
许大哥,老祖宗他们真的会没事么?敖珊喃喃问道。
嗯!其实许听潮并不知道,但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这样就好……敖珊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前方袅袅飘动的清云怔怔出神。
许听潮也是陷入沉思。
他并不担心门中三位长辈的安危。
太虚留在他体内留下真气,殷老道趁自己被镇魔碑摄住心神之际,招来海兽试探敖珊,让敖珊身受重伤,几乎殒命,虽说并非两个老怪生了歹意,但两件事都让他心生芥蒂。
且在门中的遭遇,也让他对太清门生不出太多的归属感,心中些许牵挂,还是因为陶、祁两位师伯,焦璐师叔,芍药,以及交好的十来位同门。
此二者,让他觉得太虚三个长辈好似路人,不会主动去担心。
再则,连眼前这便宜师傅,都说太虚身具可与和光同尘之术抗衡的玄奇道法,又何须担忧?真正让许听潮留心的,还是一众虚境老怪的实力。
就拿虚空挪移之术来说,自修行以来,除了虚境老怪,他只在乱云礁见过那御使翠山的琼华元神长老用过,还是借助了法宝之力,虽说后来他也得本门虚境太上长老罗老道传授此术,但每回施展,都要调运真气,掐动繁复的法诀,如何比得上虚境老怪这般,挪移虚空好似吃饭喝水,呼吸行走一样,自然而然?再说这些个虚境老怪使出的法术,哪个不是惊天动地,轻易就可撕裂虚空?尤其是身负上古血脉的真灵异兽,天赋法术才叫登峰造极!许听潮自诩于道法上的天赋,世上鲜有人能及,凝结元神时,又得了妖灵之躯,使出的法术,威能猛增数倍!但比起虚境老怪来,差距不可以道里计!或许与虚境老怪比法术威能,有些人心不足,但就算是敖珊使出的几种水行法术,威能也堪可与自己比肩。
要知敖珊不过炼气而已,距离元神还有十万八千里!再有,桃花圣母使出的情道法术葬花吟,因为经历浅薄,许听潮也无法体味,更休提学会。
零零总总想来,许听潮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当真可笑,正所谓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也!元神即为长生之境,但在虚境老怪眼中,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挥手便可灭杀无数!只有修得这般境界,才当真可在此界逍遥!如今醒悟,倒也不晚,大道苍茫,不过上下求索而已!静下心来,许听潮忽然发现要做的事情,都颇为繁琐。
收取的凤凰真焰和紫青兜率火,须得以五行灵火真经炼化,借以增进修为,这两道火焰,都是从虚境妖族身上得来,品质极高,以自身先天真气,想要撼动都极为困难!再就是镇魔碑中那火凤的真气,为火凤一半修为所化,并非简单的真气那么简单。
许听潮倒是异常眼馋,想要直接吞了,血海老妖却似乎早知他的想法,阻止了他的行径,嘿嘿冷笑不已。
许听潮心知有异,也不理会这老妖故作姿态,虚心请教了一番。
血海老妖见乖徒儿如此上道,也就高兴地说了。
原来用和光同尘刷来的修为,都带有原主人的印记,贸然融入自身,只会极大阻碍修行。
每个修士的印记都是截然不同的,若强行将旁人的修为嫁接到自己身上,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花费极大的精力,将得来修为中的印记尽数炼化,真正化为自身所有。
且这般做法,无异于荒废了功法,舍弃心境的历练,想要弥补过来,又要花费大把时间,可谓事倍功半!当然,此法也并非全无坏处,比如将掠夺来的修为,强行嫁接到元神无望的炼气修士身上,便可助其凝成元神,踏入长生大道,再反过来弥补功法和心境上的缺憾。
但这般陡然提升一个境界,是异常危险的事情,好比蹩脚的骑士驾驭不住驽马,时时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一个不好,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血海老妖还特地举出之前南海大战时,众虚境老怪不知不觉被桃花圣母削去心境修为,最终控制不住自身情绪大打出手的事情,并且预言,这些个老怪脱身之后,在将心境弥补圆满之前,必定会被心中各种**驱使,做出些不好的事情来!仅仅缺了数百年的心境修为就是如此,若是更多,岂不更加可怕!故贸然吞噬他人修为,乃是害人害己的勾当!上古之时,学会和光同尘之术的修士,掠夺了他人修为,都是另作他用,若非走投无路,根本不会合于自身。
敖珊记恨上了血海老妖,偏要跟他为难,硬是说这般做法好处多多,却在暗地里嘱咐许听潮,不许偷偷将镇魔碑中的火凤修为吞了。
血海老妖似乎根本不曾察觉敖珊的刁难,只说要全无隐患的做到此事,也并非不可能,只须参破对应的大道,或者寻到蕴含这般大道的宝物。
敖珊和许听潮面面相觑,便是虚境高人,也没听说谁悟出了何种大道!那蕴含了大道的宝物,也是镜花水月,浮云而已!倒是血海老妖,说出这番言语,就脸露缅怀,任凭敖珊如何叫唤,都怔怔不与理会。
许听潮早知这便宜师傅不简单,否则也不会在自己凝结元神时,说出那般惊世骇俗的话来。
默默拦下敖珊,就静静坐在清云中,处理起手中的事情来。
镇魔碑吸了火凤一般修为,颇有些满溢的感觉,许听潮早把此碑当做对付高阶修士的杀手锏,自然不会让它吃饱罢工,将其中真气抽出,用以祭炼摄来的将近四百枚火凤翎羽。
这些翎羽,出自虚境火凤身上,可说是世间最顶级的炼宝灵材,连宣穆这等虚境老怪,都会出手抢夺,许听潮怎不珍而重之?按理说,这般等阶的灵材不是许听潮能够轻易祭炼的,但镇魔碑中的真气与翎羽同出一源,事情就简单大半。
尽管如此,许听潮还是足足用去月余时间,才将火凤翎羽祭炼完毕,成了可用于制器的器胚。
许听潮本打算给敖珊炼一柄火扇,却被敖珊拒绝,说这翎羽与她五行相冲,且是凤凰身上的东西,见之不喜。
第二零五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二)( )许听潮本来还打算尝试将收来的凤凰火焰和紫青兜率火炼化,但见到敖珊不经意间流露的愁意,才发现这月余来,却是忽视了她的感受,不禁暗生愧疚。
敖珊知晓镇魔碑的重要,见许听潮在处置其中积存的火凤真气,也就没有打扰,只把满心担忧压下。
这般做法,除了让许听潮心生愧疚,对她的怜惜敬重,也更深了几分。
好生陪伴了敖珊几天,血海老妖终于不再用夔牛脓血喂养那异兽钦原,在他得意畅快的哈哈大笑声中,钦原摇摇晃晃地跌在血云上,不旋踵便陷入沉睡。
挥手将这异兽收起,血海老妖也不管莫名其妙的许听潮和敖珊两人,直接动用血妖破空遁法,数千丈的血云,好似漏勺中的水,顷刻消失得干干静静!再次入眼的,不是碧蓝澄净,而是阴郁晦暗的天空,以及浓稠暗红,腥气扑鼻的无边血海!这地方,血气比之许听潮凝结元神之处,要浓郁数十倍!除混杂了精纯阴气的水行灵气,金木火土四行极其稀薄,修为稍差一些,几乎就感应不到!远处几只毛色晦暗的乌黑怪鸟,嘎嘎怪叫着逃离。
血云正下方,一群体长十丈的大鱼不停在海面纵跃,看其样子,分明就是凶恶了数倍的锯齿鲨!这种海兽,在东海游历的五年中,许听潮和踏浪墨鲤不知见过见过多少,因此即便它们形貌大变,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视线重新回到血海老妖身上,许听潮明显感觉这满脸陶醉的便宜师傅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好似一潭死水,此刻就如同那生动欢快的泉眼!且这般情形,不只出现在这老妖身上,就连自己的血气元神,也觉得每一滴血液都在蠢蠢欲动,阵阵舒爽自心底传来,连带整个人都有些欢快起来。
在这修罗地狱一般的血海之上,竟能生出畅快兴奋之感,许听潮一时间觉得十分别扭,但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心中那鲜活的萌动!敖珊却极不适应这血海阴森诡异的气氛,一双眉头紧紧皱起。
许听潮轻轻握了握掌中的纤手,敖珊立时会意,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五色氤氲的清光闪起,敖珊陡然不见了踪影,却是被收进那黄皮歪嘴小葫芦中的天地。
走也!乖徒儿,为师带你去个好去处!长笑声中,血云化作一道千丈血芒,往天边激射,顷刻不见了踪影。
无论是飞到数里之外的怪鸟,还是海面腾跃的恶鲨,都齐齐动作一滞,蓦地爆散成一团团血雾,融入这粘稠的血海!血海老妖显然是这血海一霸,飞遁之际,浑身气势肆无忌惮地放出,所过之处无不阴风呼号,血浪滔天,各种怪异凶恶的生灵鸡飞狗跳!稍有不如意者,就被血海老妖随手一指,点成一团腥臭的血雾,化作这粘稠血海的养料!这等肆意纵横,生杀无忌,才是绝代老妖的真实面目!许听潮强压下心中不断翻涌的冲动,目光微微闪烁,为何这便宜师傅到了血海之上,才敢如此肆意妄为?身处外界的时候,他在顾忌什么,或者说害怕什么?然血海老妖不说,许听潮注定没有答案。
数日之后,视线的尽头陡然出现一道血色擎天巨柱。
许听潮如今已是元神境界,且一身修为比之同阶深厚至极,就算不刻意运用灵目神通,也可勉强看清数千里之外的物事。
那巨柱方才入得视线,就有这般巨大,若靠得近了,也不知是怎样光景?双目中五色清光闪烁,许听潮顿时面露骇然!那巨柱哪里是在数千里之内?相距此处,怕还有不下十万里!只因其体型委实太过惊人,才造成如此错觉!且即便隔了如此之远,也隐约可见那巨柱上波涛滚滚,好似一条逆流而上的倒垂血河!究竟是何等天地伟力,才造就这般诡奇雄浑的异景?待得许听潮情绪略微平静,血海老妖才得意地问道:乖徒儿,可还记得为师说过的此界来历?许听潮如何不记得?这老妖说此界是数百头混沌神魔互相厮杀陨落,尸身相与枕藉,历经亿万年演化而来!如此说法,委实太过骇人听闻!这处血海,其实就是陨落神魔的血液所化!这不可能!许听潮其实已经信了,但委实无法接受如此荒唐的事实!嘿嘿!有何稀奇?血海老妖一指远处的通天血柱,语不惊人死不休那东西,其实就是自神魔尸身上一处针眼般大小伤口中喷出!清光一闪,敖珊从黄皮小葫芦肚中的天地遁出,看着前方那愈发高大的血柱,神色涣散,喃喃自语:这,这,怎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此柱顶端,就是那血海中的鬼州。
所谓鬼州者,不过亿万年来,此处伤口流血不止,血液凝固结成的伤疤而已!那鬼州何其大也,不想竟是这般来头,许听潮和敖珊只觉世间的荒谬,莫过于此者!既然如此,那鬼州周围的广阔血海,岂非也是神魔血液渗入海水而成?顺着这处伤口,可以钻进神魔体内?敖珊好似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尖着嗓子大声叫嚷起来!小丫头不笨!血海老妖面露赞许,咧嘴一笑,可巧这头神魔生前,是一只混沌凤凰,丫头若是有机缘深入一趟,得些灵气未散的精血,保你受用不尽,便是合道飞升,也可多出几分把握!敖珊顿时满面向往,末了才幽幽叹气:为何不是真龙?真龙如何,凤凰又如何?血海老妖嘿然道,只要能证得大道,管它那许多!丫头,你若参不破,休说合道炼虚,就是元神这关,也不见得能过!许听潮本来正自憧憬脚下这神魔活着的时候,会有多么威风,听得血海老妖此言,不禁面露忧色。
敖珊也是默然,化身真龙,早已成了她心中的执念,想要元神大成,须得先将其化解。
但此事谈何容易?即便得了九曲熏风螺这等神物,将体内血脉纯化到极致,甚至比真龙还要浑厚,但有那冰凤血脉掣肘,离化身真龙依旧遥遥无期!若是敖珊能解开心结执念,凭借体内两种精纯的血脉,修成元神定然不难。
可惜心结既生,哪能无缘无故轻而易举地解开?许听潮想到的办法,不外乎两个,一是找到让敖珊成就真龙的方法或者宝物,遂了她的心愿,心结自解;二是逐渐开导,使其经历诸事,以求心境通达,不滞于物,执念当可消除。
此二者,一个毫无头绪,一个耗时太久,都算不得良策。
见二人脸上愁苦,血海老妖忍不住道:等到得地头,指不定那老仙儿会有办法!老仙是谁?此话无疑是一记提神术,敖珊立时满面关切,许听潮表情变化不大,但眼中也还是露出颇多期许。
老仙儿啊……血海老妖有些怅然,想当年,他就是我,我就是他!莫非是身外化身?敖珊眼睛一亮,接着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你练功出了问题,让他摆脱了控制?还是他练岔了气,让你趁机得了自由身?小丫头懂什么?被这般挖苦,血海老妖却不生气,只把两眼一翻,当年老妖我卷带了一件宝贝来到此界,生怕被旁人偷了去,就使用秘法把自己一分为二,一半留在宝贝中坐镇,一半在外界四处乱晃,哪知他得了那宝贝滋润,逐渐把一身妖气转为玄门真气,就再也合不到一起了!咯咯咯……敖珊赶紧伸手捂住小嘴,讪讪道,你这老妖怪怎的笨成这般模样?若察觉事情有异,就使出手段挽回,如何会造成此时窘境?你这丫头好没良心,居然嘲笑你小情人的师尊!血海老妖瞪着一双眼睛,脸上神色很是不满,再者,你又怎知老妖功法的玄妙?修炼到极处,休说两人,就算化身亿万,也人人性格不同!老妖与那老仙儿就是这般,虽说因功法的缘故,不能重新合二为一,但总归也算是一人!敖珊撇撇嘴,也不去理会这老妖,只奇怪地看了看许听潮。
许听潮不也是一样,忽然就变成了两个,无论如何也变不回一个了么?许听潮微微窘迫,血海老妖却老怀大慰,一副收徒当如此的表情。
唉,老妖怪,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是又怎么样?血海老妖得意一抬头,老妖一回就送你两个小情人,还不满意?不要脸!你这黄毛丫头忒没口德,老妖一生气,待会儿忘了什么事儿,可就不好办了!哎呀,师傅如此英明神武,怎会忘了大事?敖珊顿时把一双眼睛眯成月牙,脸上也堆满甜美的笑容,拉着血海老妖的衣袖撒娇,你说是不是啊,许大哥?许听潮暗自摇头,以前不这样的,那桃花圣母的葬花吟当真可怕!第二零六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三)到了!不用血海老妖提醒,许听潮和敖珊也知道。
抬眼望去,只见数千丈宽广的涛涛血河滚滚而上,冲入高空翻涌的灰暗云气!轰隆隆的血水奔腾之声,震得人耳膜生疼!更有奇形怪状的鱼虾龟蟹中流击水,上上下下不亦乐乎,这些个水族每一头都体型巨大,形貌凶恶,但半点没有互相厮杀的意思,仿佛这赤红的血河,当真是人间乐土,水府桃源!见得这般震撼人心的场景,许听潮和敖珊久久说不出话来。
血海老妖却看着血浪中友好交错而过的凶兽,嘴角微微抽搐,很快就忍耐不住,扬声大喝道:老仙儿,还不快快接引我进去!莫非要老妖动手砸门么?你身上戾气又重了。
祥和的声音自隆隆水声中响起,却格外清晰,只似乎对血海老妖颇为不满。
废话恁多,老妖在外面行走,总会遇到些不开眼的,自然杀之而后快!唉……一声叹息,也不知是为血海老妖的乖戾嗜杀,还是感叹那些丧生老妖手中的生灵。
快点快点!血海老妖又不耐烦地催促几声,才有一道五彩霞光自血浪中伸出,赫然正是一条上下左右封闭的通道!眨眼间,通道周围就围了好些凶恶水族,好奇地撞击起来,发出一阵嘭嘭嘭的闷响。
血海老妖见怪不怪,招呼也不打一个,闪身进入通道中,许听潮和敖珊对视一眼,紧了紧互相握住的手,迈步踏入这五色甬道中。
甫一进入,五色通道就摄住两人,倏忽缩回血河之中!一阵头晕目眩,再睁眼看时,只见面前一道五色霞光迷蒙的高大石门向内敞开,门上两头青龙半掩云间,四只眼珠漠然盯着两人,看不出丝毫感情。
抬头,只见门楹上一块白玉纹龙匾高悬,上书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许听潮自诩看过典籍不少,却认不出这文字究竟是哪一种,敖珊也是这般,两人心中微惊,想要移开视线,两眼却被无形巨力缚住,泥丸宫中的神魂,仿佛也要被吸噬而出,投入那玉匾中去!正惶急间,一道散发着五彩的血光自大门中射出,一个转折,就将两人卷走!小家伙,不该看的不要乱看……咦!说话的老道士须发皆白,慈眉善目,奈何许听潮身上忽然遁出一道翠光后,他脸上的微笑就转为惊愕!只见左近一处凝厚的五彩光壁上,两个拳头大的小人儿趴伏其中,小屁股一拱一拱,几个眨眼,就穿透数尺厚的禁制,往其中那开满白色小花的瑶草扑去!翠衫卷发的小人儿伸手摘下一朵白色小花,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去!两只小手连挥,把小嘴撑得鼓起老高,这小人儿才想起身边呆呆傻傻的参娃,赶紧摘了几朵,小心喂到参娃嘴中。
两个小人儿在其中吃得不亦乐乎,禁制外四人却个个目瞪口呆!老道好不容易把目光从正自狼吞虎咽的两个小人儿身上收回,看着许听潮轻声问道:娃儿,这两只药灵,你从何处得来?许听潮见这老道目中有微光闪烁,知晓猫耳小人儿这番举动,定然让他情绪激荡,以致不能自已。
心中暗暗戒备,许听潮还是施了一礼,说出两个小人儿的来历。
竟然是噬灵魔,难怪会有这般本事!老道捻须而笑,娃儿,可愿与老夫做个交易?什么交易不交易!许听潮尚未开口,站在一旁的血海老妖先说话了,这孩子是老妖的乖乖徒儿,自然也是你的宝贝徒弟,想要怎么驱使,尽管传唤便是……咳咳,不过老妖觉得,还是客气一点比较好!这老妖说话的时候,许听潮和敖珊就齐齐扭头,不去看他,那样子要多不恭敬就多不恭敬。
血海老妖很是尴尬,老道却不以为忤。
按照血海老妖的说法,两人本就是同一人,老道怎不了解这老妖的做派?只怕眼前这娃娃也是被迫拜师,心不甘情不愿。
许听潮和敖珊不管这两个老儿在想什么,只好奇地四处打量,发现四人所在,竟只是一座八角凉亭,亭中只一方石桌,四个石凳,两个老儿就各自坐在一方,面前都摆了一盏香气四溢的仙茶。
目光才落到那茶盏上,许听潮和敖珊的眼珠子就差点瞪得突出来!这哪是什么茶盏,观其形制气息,竟不在元神高人培炼了数百上千年的本命法宝之下!老道见得两人眼中的惊愕,微微一笑,又从桌上玉盘中取了两盏,亲手放到石桌两个空位前,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许听潮和敖珊不敢托大,行礼谢了,才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温汤入口,唇齿生香,最妙的是,茶汁入腹,顿时化作道道清流涌入经脉。
真气不催自动,被清流裹挟,顷刻循环了九次大周天!两人只觉这一路上的烦恼忧愁,尽数被这清爽驱除得干干净净,体内真气,也增加了百一之数,运转之际,似乎也多了些许灵动!如此种种,妙不可言!平白得了这般大的好处,两人又是施礼逊谢。
老道微笑摆手:老夫这里并无那许多规矩,坐下品完仙茶,再谈正事。
两人推脱不得,只好坐了。
敖珊捧着茶盏,好似捧着一件了不得的宝贝,一双明眸还在桌上玉盘和紫砂茶壶上转来换去。
许听潮则抬头四顾,猛见对面亭柱上挂了一幅侍女舞剑图,打量片刻,就再次面露骇然!图中侍女英姿飒爽,却又带了些许女儿家的柔情,看得久了,便会轻轻舞动起来,若将侍女身形掩去,那长剑轨迹,赫然是一门高明至极的剑诀!更难得的是,此图本身也是一件宝物,隐隐泄露的威势,还在韩元遂于天尸门破除五方真灵困仙阵时所得的那火焰图卷之上!半晌回过神来,许听潮才发现,老道不知何时开始,与敖珊攀谈起来。
血海老妖则提了紫砂壶,把一壶好茶好一阵鲸吞牛饮!……老仙前辈,你还没有告诉我,这座仙府叫什么名字。
这有何难?老道捋须微笑,屈指弹出两粒五色霞光缭绕的豆粒大血珠,老夫传你二人仙家灵文,此府的名号,自然知晓。
敖珊没去接停在面前的珠子,而是扭头向许听潮看来。
许听潮不说话,只伸手将身前的血珠捏住,神色呆滞一阵,才猛地醒转过来,面露惊喜,起身朝老道恭敬一礼。
老道笑呵呵地受了,对敖珊道:小丫头,这回你可放心了吧?敖珊脸上微红,羞怒地瞪了许听潮一眼,当然没忘了将那血珠抓在手中,也和许听潮一般,顷刻陷入呆滞。
敖珊尚未成就元神,隔了好半天,才满脸惊喜地醒转过来:竟然叫‘钧天仙府’!惊呼出声,才猛然觉得不妥,原来许听潮正陪同老道,观赏厅中悬挂的图画,血海老妖却不见了踪影。
哦?老道听得敖珊呼声,好奇地扭头问道,珊丫头莫非知晓这仙府的根脚?老仙前辈说笑了,珊儿年轻学浅,怎会知晓这许多?只是曾在龙族密库中见过一幅‘神钧天奏乐图’,乃是一件仙府奇珍,有不可思议的大神通!可惜龙族无人知晓其祭炼法门,只好做了一件观赏用的摆设。
敖珊幽幽一叹,这番做法,无异于使明珠蒙尘……不过珊儿却知,名字中带上‘钧天’二字的,都是了不得的宝物!此仙府名唤‘钧天’,只怕也是大有来历之物!你这丫头倒是好见识!此府来历,日后自知!方才你感叹那‘神钧天奏乐图’明珠蒙尘,老夫就送你八幅‘侍剑图’!老道伸手连抓,八根亭柱上各自飞下一幅图画,卷成八根白玉轴,飘到敖珊面前。
这……谢过老仙前辈厚爱!敖珊面露惊喜,不过却并未伸手来接,而是裣衽一礼,珊儿修为浅薄,只怕御使不得这等仙家宝物。
许大哥修为胜我十倍,前辈索性赐给他吧!老道哈哈大笑,伸指连点:你个鬼精灵!敖珊赶紧甜甜一笑,两眼眯成两道漂亮的弯月牙。
你那许家哥哥也算老夫徒儿,自然另有好处赐下,不需你记挂。
且这侍剑图中的八套剑诀,已被他尽数学了去,你尽管收下便是。
这等仙家宝物,驱使起来也不需多少真气,你一身修为远胜同阶十余倍,真气更早已反转先天,使用此物正合适。
多谢老仙前辈!敖珊这才欣喜地将八根卷轴捧在手中,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
徒儿,等这两个淘气包醒转,定要赶紧让他们出来!见敖珊收了八幅侍剑图,老道才转身叮嘱许听潮,末了又无奈地看着躺在先前那禁制中的瑶草下呼呼大睡的两个小人儿。
原来这禁制中的瑶草,名唤醉仙芙,自带醇香,是酿制仙家玉液的上佳材料。
两个小人儿冒冒失失地冲进去一阵乱啃,不出意外地直接醉倒了!……第二零七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四)又说了会儿话,老道就让两人自便,迈步走出亭子,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
[手打吧(www.shouda8。
com) 疯子手打]敖珊这才收了脸上的笑容,皱眉道:许大哥,怎的才这么一小会儿,那老仙前辈就把你也把你唤作乖乖‘徒儿’了?许听潮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没好气地将敖珊拉到身边:你这一坐就是七八个时辰……哪来的乖乖?敖珊捂嘴嗤嗤直笑,如此长的时间,足够那老狐狸拉关系了,见许听潮面色越发难看,才假装惊讶地说道:我竟然用了七八个时辰才学会那仙家灵文?不待回答,便一阵垂头丧气,我是不是太笨了?许听潮不说话,嘴角却已微微翘起。
你个坏蛋!敖珊咬牙捶了许听潮一下,忍不住又好奇问道,那老仙有没有说,老妖怪把我们带到这地方,究竟是为了什么?许听潮摇摇头,神色间也是颇为烦恼。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这两个老头,应该没有恶意。
敖珊扭头,看了看正在禁制中那瑶草下呼呼大睡的两个小人儿。
两人相处这许多年,她早知许听潮身上的这两个小不点儿对危险异常敏感,如今却能肆无忌惮地大睡,说明老妖和老仙确实不曾起了坏心。
唉,也不知老祖宗他们可还安好?敖珊皱眉叹息,许听潮无话,只把双手伸到她的纤腰上,轻轻揽入怀中。
别!敖珊赶紧推开许听潮,脸上浮起几丝红晕,指不定两个老头在什么地方偷看!许听潮哭笑不得,但也没有勉强,只讪讪道:他们侍弄那头钦原去了,只怕没这时间。
难怪……敖珊这才释然,一路上,血海老妖一直在用夔牛污血喂养那剧毒异兽,宝贝什么似的,她甚至怀疑,这老妖好心帮忙将夔牛引走,八成也是为了老牛一身精血!看了看脸蛋红扑扑的两个小人儿,敖珊摇头道:也不知何时能醒?这老仙也是,怎的不给我们安排地方住下?啊,莫非你是他们的乖乖徒儿,看中哪儿就住哪儿?许听潮眉心皱出几道黑线,每次听到那便宜师傅喊乖徒儿,他都会浑身不自在,及至后来的乖乖徒儿,更让他满身鸡皮疙瘩!见敖珊笑得小狐狸一般,许听潮心中大叹倒霉,闷闷道:老妖和老仙儿只掌控了这仙府的皮毛,半间房都进不去!啊!敖珊惊呼出声,都没有察觉许听潮将老仙儿三个字拖长了些。
目光在两个小人儿和围住他们的禁制上徘徊几次,敖珊眼睛一亮:莫非这老仙儿破不开禁制,想要两个小家伙帮他偷药?许听潮一点头,敖珊却看也不看,忽然一把抓住许听潮的手臂,压低声音激动地撺掇道:我们让两个小不点儿带路,找到镇府灵碑,把这仙府夺了!暗暗翻个白眼,许听潮就当没听见。
前面她猜得很准,后面的展望嘛……浮云而已!敖珊见他不配合,也是气闷,坐到亭中石凳上,唉声叹气一阵,就取出新得的八幅画轴,用心祭炼起来。
许听潮走到那禁制跟前盘膝坐下,闭目参悟新得的八门剑诀……不知过了多久,许听潮忽然睁眼。
禁制中,猫耳小人儿睡眼惺忪地醒来,迷糊了好一阵,才猛然想起什么,一个鱼跃站起身来!许听潮才想招她回来,这小人儿就中箭兔子一般,撒腿就往他跑来!才迈出几步,忽然又停住身形,转身将那兀自沉睡的参娃拉起,慌不迭地跑到禁制旁边,闭着眼睛一头扎了进去!小小的身子一拱一拱,费了老大的劲,才拖着参娃钻出,脸色煞白地遁入许听潮体内!一阵眩晕昏沉蓦然直冲脑门,许听潮大惊失色,赶紧凝神静心,运起真气,足足数百个大周天后,才将一身酒意驱除干净!这醉仙芙,不愧是炼制仙家玉液的上好原料,果然劲道十足!猫耳小人儿怕是从未喝过酒,胆子又小,陡然这般酩酊大醉,着实被吓得不轻!怎样?睁眼就见到敖珊一脸关切,许听潮心中一热,轻声答道:还好。
我是说滋味好不好?敖珊咂了咂粉色双唇,脸上表情,已然变作好奇和垂涎欲滴。
许听潮顿时很受打击……老道不知何时也赶了回来,见此不禁哈哈一笑:你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那醉仙芙性极醇厚,休看它开出的花儿不大,只须一粒花瓣,就足够你睡上两三月!这么厉害?敖珊满脸狐疑。
自然!老道捋须而笑,那两个小家伙体质特殊,非是我等能比,因此才会这般快醒来。
你若不信,可让他们采些出来,一试便知。
敖珊撅嘴:两个小混蛋又不听我的……老道领了许听潮和敖珊,七拐八弯地往仙府深处走去。
一路上,处处可见五色禁制护住的琼花瑶草,许听潮体内,猫耳小人儿小鼻子连连抽动,口水哗哗直流,却不敢像之前那般,直接破开禁制,抢食其中的灵药。
走廊旁边也不是没有旁的草木,而是随处可见盆栽花丛和横斜疏密的枝叶,放在外界,都是一等一的灵药灵木,此处却只是用来装点园景,当真是让人咂舌的大手笔!许听潮就看到好几个精致陶盆中,数尺高的万载空青好不茁壮!想当年,为了交换这东西,他硬是将落日熔金剑拿出!敖珊正饶有兴致地打量廊柱和横梁上的纹饰。
廊柱下部,尽是些山川走兽,中间纹满五色祥云,其上有许多飞禽展翅翱翔,横梁之上,则刻了龙凤之类的真灵异兽!这些鸟兽,无不毛色华美,姿势典雅,没有一头形貌凶恶的,且全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从廊柱横梁之上跃出,破空绝尘而去!更难得,一路行来足有数里之远,梁柱上的纹饰竟没有半点重复!又行了十余里,三人来到一处缤纷流翠,馨香阵阵的园子前,透过园门,可见其内宽广至极,一眼看不到边际,一畦一畦的药田,方方正正地铺呈到视线之外!许听潮愣愣半晌,猫耳小人儿却早已迫不及待地拖着白胖参娃钻了出来,想要上前,却又在畏惧什么,只急得团团乱转,围着许听潮咿咿呀呀直叫唤!敖珊也是目瞪口呆,半天没回过神来!老道早料到会如此,即便自己初见这药园的时候,也是震撼了好半天,且那时的自己,岂是区区元神炼气两境修士可比?许听潮将猫耳小人儿抓到手里,不住传递念头抚慰。
小人儿挣扎着脱出双手,趴在许听潮手指上,急不可耐地看着药园方向,小鼻子呼哧呼哧地抽动不停!参娃则呆呆地浮在旁边,满脸红晕,酒气熏天,依旧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老道笑嘻嘻地走上前,挡住她的视线,这小人儿立即毛了,指着老道一阵咿咿呀呀地比划,小脸上也露出愤怒至极的神色。
莫闹莫闹,老爷爷告诉你,这园子中哪些东西可以吃,哪些东西不能碰,怎么样?许听潮和敖珊顿时浑身不自在,老爷爷……这老儿哄骗小孩儿的手段实在是……不过猫耳小人儿却偏偏吃这一套,闻言两眼一亮,哧溜一声从许听潮手中窜出,手脚并用挂在老道白胡子上,仰着的小脸上,满是希冀与崇拜!老道呵呵直笑,眉心蓦然钻出一团五色霞光缭绕的血色小球,这小球飘飘荡荡落下,没入小人儿额头!猫耳小人儿顿时脸色呆滞,手一松,就从老道胡须上跌落!老道慌不迭地伸手接住,一张皱纹密布的老脸,笑得沟壑纵横!绿儿呀,这园中的灵药,可不能光顾着吃,弄得绝了种。
每块药田里,最多能吃小半,且吃了多少,就要寻来种子种下多少。
也不可多吃,小心撑破了你得小肚皮……猫耳小人儿乖巧地坐在老道掌心,听这老道不厌其烦地细细叮嘱,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药园,究竟听进去多少,也只有她自己才知晓。
……就是这些了,可好生记住了,一旦采得,就尽快送回!去吧!猫耳小人儿如奉纶音,顿时从老道掌中蹦起,拖着白胖参娃,直往园门飞去!临到近前,却忽然改了方向,扑到栅栏上方,激起一层凝厚的青碧光幕!这小人儿龇牙咧嘴,往前蠕动了半天,却因为有醉得一塌糊涂的参娃拖累,钻进数尺深,就累得气喘吁吁,只好不甘心地退了出来。
正当老道面色微变时,猫耳小人儿舍了参娃,遁入许听潮体内,抱出一枚尺许长的筷子粗细晶锥,咿咿呀呀一阵用力,就在光幕上开了个数尺大的洞!这小人儿眉开眼笑,将参娃拉到身后,一点一点地往内钻去,足足花了将近三个时辰,才穿过数丈厚的光幕,进了药园中!好似鸟翔长空,鱼入大海,这小人儿进得药园,立时把老道的交待忘了个干干净净,只顾骑着晶锥,载了参娃满脸幸福地四处乱窜……第二零八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五)老道望眼欲穿,猫耳小人儿才携了参娃,从青碧禁制中慢慢钻出,一头扑到许听潮身上,不知从何处掏出好些散发着惊人灵气和馨香的草木花果,一股脑扔给了许听潮,最后才不舍地将一枚残缺地血红果子递到老道手中。
www.NIUBB.NET 牛bb小说网掌心托着这拇指大的果子,老道哭笑不得,熟得发亮的果皮上,两排纤细的牙印如此显眼,与果子一道,赫然成了一张怪异的人脸!敖珊抱着肚子蹲到地上,笑得眼泪直流!猫耳小人儿莫名其妙,满脸无辜地抬头看着许听潮。
许听潮不禁莞尔,伸出手指,摸了摸小人儿的脑袋。
养不熟啊!老道苦笑连连,将小人奉送的果子笑脸收好,目光落到许听潮身上,神色很是无奈,徒儿,你看……许听潮点点头,对着猫耳小人儿低声吩咐起来,好半天,这小人儿才嘟起嘴,不情不愿地架了颈椎,载着醉酒参娃,重新钻入禁制中……把采药这等大事委托给猫耳小人儿,实在没谱,许听潮交待后,情形才好了些,但后果是,这小人儿似乎很生气,第一次还给许听潮带了好些东西,后面就只有聊聊几种老道指明的药材,且每一回都磨磨蹭蹭的用去大半天。
老道气得吹胡子瞪眼,许听潮也很是无奈。
这两个小人儿,虽然寄住在他体内,但除了能沟通,许听潮根本约束不了他们。
猫耳小人儿显然是小孩子心性,按理说哄一哄就好,但许听潮并不擅长此事,试了几回,也没有多大作用。
旁人说话,她根本就不理睬。
拿东西收买?这小人儿只稀罕各种木行灵草灵花,几人身上的灵物,如何比得上这仙府药园?诸般尝试无果,老道索性在药园之前盘膝打坐,闭目养神。
老仙前辈,为何不解开门上禁制,亲自入园采摘?敖珊终究是女儿身,见不得一个堂堂前辈高人,被那猫耳小人儿戏耍……也未尝没有同仇敌忾的心思,那小人儿实在太过可恨!丫头,你当我没有尝试过?老道睁眼,长叹一声,这七十万年来,我与老妖联手,付出偌大代价,破入园中不下千次,却尽皆空手而归。
怎会如此?敖珊不禁惊呼出声!园门禁制易破,园中守护药田的阵法,才是难住我们的关键。
其种类之繁多,不下千万,且时时变幻,就算同一种阵法,于细微处也大相径庭。
若非有极高深的阵法造诣,从表面来看,根本分辨不出。
我与老妖皆不擅长此道,这处人界又贫瘠萧条,借不得外力,是以蹉跎这许多年,依旧进展甚微。
老道苦笑摇头,看了正在园中忙碌的小人儿一眼,目中闪过一丝笑意,如今得了这宝贝,就算慢点,也无所谓。
敖珊了然,七十余万年都熬过来了,也不急于一时,只是这老妖老仙儿,活的年岁未免太过长久了!许听潮也是心中骇然,这便宜师傅寿元之长,委实骇人听闻!二人不禁对视一眼,有这般长久的年月打磨,这老妖老仙儿,为何还停滞在虚境?莫非炼虚合道当真如此艰难?老道如何不知他们的想法,叹息道:这七十余万年来,老妖时常奔走在外,搜罗世间宝物,老夫则坐镇仙府,苦修神通,其实只为应付一生死大敌……血海老妖把许大哥捉来,就是为了对付那人?敖珊心中一慌,不假思索地问出这番话来!确实如此!老道微微一笑,敖珊立时讪讪,照血海老妖的说法,眼前这老仙儿根本就和他是同一人!徒儿福缘深厚,竟学得和光同尘这等玄妙法术,当可助我一臂之力!敖珊可不知什么助不助的,血海老妖和一个不下于他的血海老仙儿都忌惮的人物,许听潮掺和进去,怎讨得了好去?且那老妖不由分说地将自己两人绑来,只怕那人到来,就在顷刻!想到临近的凶险,敖珊方寸大乱!正惶急间,两手忽然被握住,一扭头,就见到许听潮淡然的面孔,心绪顿时平复大半。
老道把一切看在眼里,待得敖珊平静下来,才缓缓开口道:当年,我与那人争夺这座仙府,不敌落败,伤了本源,七十余万年苦修,却不曾恢复多少,否则也不会滞留虚境如此之久。
我那大敌势力庞大,虽说十余次来犯,尽数被击退,但派来的人物,一次比一次难以应付。
我与老妖自忖撑不过几次,才动了寻觅佳徒,传下衣钵的念头。
许听潮和敖珊齐齐动容!老道却忽然一笑:不想天无绝人之路,徒儿不仅天赋异禀,且福缘深厚,习得和光同尘之术,可为老夫之臂助。
还养了两只斛辉药灵,能入园采药,老夫的伤势,当可缓缓复原。
老夫估计,那大敌到来,至少还需六七十年。
我与老妖早已准备了数种强横手段,又可炼药疗伤,到时必定实力大增,又得徒儿之助,定能轻易将来人拿下!敖珊总算稍稍安心,方才轻轻捏了捏许听潮的大手,耳边就传来老道温和的声音。
丫头,你的事情,老夫已听老妖说过……事关化龙大事,敖珊不禁竖起耳朵。
许听潮也是凝神静听。
老道却忽然眉头一皱:若是早来数年,你体内两道血脉尚且微弱,老夫轻易便可助你成事。
如今两道血脉壮大千余倍,却十分棘手!本来满腔希冀,听得此言,敖珊心都凉了!可有解救?敖珊脸色煞白,许听潮握住她的手,沉声问道。
自然是有的!老道微笑点头,沉吟一阵,才开口道,罢了,你这丫头早晚也是老夫这徒儿的人,些许秘术,便是传了你也无妨!多谢老仙前辈!敖珊大喜过望,顾不得矜持,赶紧起身行礼!老道含笑受了,才慢悠悠地说道:老夫所修炼的血妖通天大(蟹)法,内藏炼化血脉之术……悲催,今天状态奇差、、、)第二零九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六)老夫所修炼的血妖通天大(蟹)法,内藏炼化血脉之术……这老道才开口,许听潮就和敖珊一般,凝神倾听起来。
许听潮那血气元神,修炼的就是血妖通天大(蟹)法,但他并不知晓还有这等法门,否则又怎会瞒着敖珊?莫非是那老妖传授的时候,隐藏了些关键的东西?当初,血海老妖传法时,只授了口诀,不像糅合五行灵火真经残卷,灵狐心经,太虚秘录和太虚衍光录那般,处处加入注解。
这老妖传下的法门也是完整的,并无半点错漏,许听潮不知其中还有炼化血脉的法门,实际是因为修炼此法太过短暂,只得了皮毛,未曾悟出其中精微奥妙之处罢了!老道和血海老妖本为一人,浸淫(蟹)血妖通天大(蟹)法,只怕在百万年之上,对功法的熟稔理解,岂是许听潮可比万一?这般炼化血脉的法门,不过是他将功法中的炼血之法稍作改变而成!敖珊也就罢了,得了炼化体内冰凤血脉的法诀,惊喜之余,多年的夙愿有法偿之,说不出地畅快轻松,踌躇满志!许听潮听来,却不啻暮鼓晨钟!原来这血妖通天大(蟹)法,还藏有如此多的玄妙!好似当年在襄城之西听尚箜篌讲道,正踟躇不得前时,悟得五行譬喻经一般,心中一道恢宏的大门打开,此后修行,便是一路坦途,直到再遇瓶颈!许听潮所得,尚不止于此。
虽说得传血妖通天大(蟹)法这等直入混元的法门,但当时被血妖那般强迫,心中先就生了几分不喜,潜意识里对这功法很是抵触,及至后来,因为要偷入琼华救走敖珊,不得不修炼一二,奈何心中早生了嫌隙,参悟揣摩之际,未免不够尽心尽力,对这功诀的领悟,更是乏善可陈,又怎能悟出炼化血脉的法门?如此这般,却是生了门户之见!当初传法时,血海老妖稀松平常就将许听潮记忆的四部顶尖功法糅合,只说明他除了对本身修妖大(蟹)法领悟透彻,更对道门玄功了若指掌!正如同来时对敖珊说的那样,真龙如何,凤凰又如何,只要能证得大道,管它那许多!修行之人逆天改命,所求不过脱离生死轮回,得逍遥自在,只要能遂了心愿,何必去去理会使用何种方式,借助怎样途径?想通此节,许听潮只觉念头通达圆融,颇有几分从心所欲,不滞于物的味道。
这般心境上的升华,远比悟得一两门功法的玄妙来得重要!细细体悟此番所得,及至醒来,许听潮只见血气元神已然化作一团方圆百丈的血色雾气,翻涌之际,之前诸多晦凝滞处,早已畅通无阻,于血妖通天大(蟹)法上的修为,却是不知不觉大进一步!环视左右,只见敖珊正自闭目打坐,体内血气激荡,隐有龙吟凤鸣传出,龙吟高亢酣畅,凤鸣凄切哀婉,直把白皙的肌肤染得好似红霞,定然是在修炼那炼化血脉之法!老道也是垂首低眉,凝神静坐。
许听潮也不去打扰,任由血气元神自行修炼,妖灵之躯盘坐血气中心,却是打算趁着感悟,将一身真气好生打磨一番。
略略思索,许听潮就将心神落在那呆滞的金煞剑诀修出的真气上。
当初元神一成,他就觉出这道真气的弊端,灵性太弱,不堪大用,很是窒碍了落日熔金剑的威能,此后又几乎终日奔波,未曾静下心来,好生改良一番。
心念动处,这道死鱼般的真气一阵辗转腾挪,待得重新静止,已然如同河中水草,轻轻摆动,不似之前呆板。
许听潮心中微喜,思索一阵,将这真气分出一丝,几番运炼,就重新生成一道一般无二的真气!两朵金色火苗从旁边五色氤氲清光闪闪的游龙般真气中飞出,眨眼与两道真气合二为一,成了两柄寸许长的金红小剑!这两柄小剑,强弱气息一模一样,赫然正是落日熔金之法凝出的利器!即便许听潮性情淡薄,心中还是不禁升起强烈的喜意!这落日熔金剑,在他所会的神通法术中,威能最是浩大,如今这般变化,岂不是让他实力猛增大半!迫不及待地将金焰挪走,两道真气中各自分出纤细的三丝,连同原先两道一起,转瞬成就八道一般无二的真气!八朵金焰飞出,与八道真气合而为一,顿时有八柄金红小剑在体内呜呜清鸣!其中一柄小剑忽然动了起来,观之如侵掠之火;另一柄小剑紧随而动,却是滞涩古拙,好似魏巍山岳,势大力沉,不可撼动;再一柄小剑舞动起来,浩浩荡荡,粗略一看,似乎平静无波,细细体悟,却有无穷潜力引而不发,赫然瀚海大泽,不可测度;第四柄小剑,轻盈灵动,迅疾如风;第五柄,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一动一静之间,尽显阳刚暴烈,直如雷霆涤荡;第六柄,方才盘旋而起,就与先前五柄一道,齐齐停滞,颤鸣不已!许听潮猛然从这莫可名状的意境中惊醒,将六柄躁动的小剑安抚,心中长叹一口气。
方才他将学自八幅侍剑图中的剑诀一一施展,想要以之布成剑阵,却因元神不够强大,分心五用已到了极限,导致这般盘算功亏一篑!无论如何,这般想法是可行的,若能练成,不啻又得了八幅侍剑图!细细思索,许听潮若有所悟,先前之所以未能成事,除却元神不够壮大,自己对剑诀也很是生涩,若能将八套剑诀修炼纯熟,只怕勉强能同时施展其中六门,离剑阵大成,也不远了。
再者,布成剑阵的符剑尽为落日熔金之法凝就,似乎略显单调……散去一柄金红小剑,从主真气中摄来一朵赤红火焰,许听潮心念电转,犹豫半晌,咬牙催动落日熔金之法!意料中真气紊乱,符剑爆裂并未发生,一柄通体赤红的小剑悬浮在原处,嗡鸣之声从低微到高亢,直如许听潮此时愈发澎湃的心情!落日熔金,这符剑之法,却是小看了它!赤红小剑上,数百芝麻大小的赤红符文明灭闪现,除却颜色不同,形制与金红小剑上的符文并无二致!原来这符剑之法,非是那落日熔金,构筑不同,所呈现的表象便自迥异!劈如这新成的赤红小剑,乃是以许听潮炼化那凝翠园中妖牛的妖火,与金煞真气凝成,虽说色呈赤红,威能却只是较金红小剑稍逊,原因却是妖牛妖火尚且比不得太阳真火精纯,非是符剑之法本身有异!天地玄门遗法,竟然神妙以至于斯!许听潮心潮翻涌,及至今日大悟,才又窥得这门符剑之术的些许玄妙!其中还藏有多少未知?前途漫漫,尚需苦苦求索!良久,许听潮才重新凝静了心神,动念散去体内八柄小剑。
主真气中飞出一朵漆黑的火焰,与其中一道真气结合,凝成一柄漆黑的小剑。
这黑火,本是他在极乐宫观看那东海散仙施展燃灵引劫大(蟹)法时悟出的法门,可增水行道术的威能,如今与金煞真气相合,以金生水,原本黑火和金煞真气都不是多高明的法门,此刻散发的威能竟是颇为不弱!许听潮散去黑剑,又从主真气摄来一朵白色火焰,此焰五行属金,乃是五行灵火真经修炼到了火候,自然而然生出的金行之火。
这火焰与金煞真气融合,凝成一柄白色小剑,也有几分锋锐煞气,比许听潮随手射出的剑气厉害些,却远远比不上太虚玄光剑。
方才如此比较,许听潮心中就是一动,一道五色氤氲的眩目清光剑气自那黄皮小葫芦上飞出,与从主真气中飘来的金色太阳真火相合,顿时就凝成一柄光芒刺目的金清色小剑,威能远超落日熔金剑数倍!尽管此剑只有一击之力,许听潮却是大喜过望,匆匆将此剑散了,直接摄来一道主真气,也不去管什么火焰,用那符剑之术稍稍祭炼,顷刻成就一柄五色清光小剑,阵阵剑意煞气透体而出,直搅得身边虚空一阵颤动扭曲!此剑的威能,怕是有落日熔金剑的数十倍!许听潮心中欢愉至极,忍不住一声长啸,八道金煞真气好似乳燕归巢,遁入那五色氤氲的清光真气中,瞬息被同化得干干净净!什么金煞剑诀,太阳真火,落日熔金剑,从今而后,就只一门斩尽天地乾坤的神符剑!乖乖徒儿,你练成了什么法术!怎的生成偌大煞气,闹得整座仙府不得安宁!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只见一道血红遁光由远而近,血海老妖转眼站在药园门口那翻涌的血雾前!敖珊和老道也早早站起,惊疑不定地站在一旁。
血雾收缩,许听潮现了身形,周围数丈,虚空一阵阵抑制不住的颤抖,一圈圈涟漪四散,让他看起来好似水中倒影,模糊不清!许大哥,你,你这是怎的?无妨,方才炼成一门剑术。
说话间,许听潮挥手将那清光小剑唤出,阵阵剑意煞气更是冲霄而起,整座仙府都莫名地震动了一回!第二一零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七)这小剑五色氤氲,清光闪闪,所在之处好似喷涌的泉眼,一圈圈清晰可见的涟漪四下散开!血海老妖和老道身旁,浮起血光五彩,敖珊则伸手挡在面前,非是受不得小剑的光芒,而是被它的剑意刺得肌肤生疼,下意识为之!许听潮见状,赶紧将符剑散了,几步赶到敖珊身旁,捉住她的纤手,满面都是关切!敖珊双颊飞红,却没有挣扎,任由许听潮握住,微微兴奋地道:许大哥,你这是什么剑术,怎的这般厉害?休说敖珊好奇,那血海老妖更是竖起耳朵,老道伸手捋须,含笑不语。
这两个老儿,摆明了想要知晓其中缘由。
许听潮也没有避讳的意思,嘴角一翘:就是那落日熔金剑演化而来的符剑术。
当真?敖珊瞪大眼睛,以前都没这般一成厉害!此前我不知此法的玄妙,舍本逐末,却是落了下乘。
许听潮微微激动,这门法术,精神奥妙,有不可思议的威能,我也不过粗通而已!珊妹也可习之!敖珊只觉许听潮手上传来一道清气,顺着自己经脉而上,顷刻流入泥丸宫中,化作数百个清光闪闪的符箓,有五色霞光缭绕,说不出的玄妙。
这龙族公主,听了许听潮的赞叹,早就心热,神魂一扑,就细细参悟起来,半晌不得其门而入,不由有些丧气。
许听潮只见敖珊仙师一呆,继而眉头皱起,双眼方才恢复灵动,就扔来一个大大的白眼!嘿,小丫头贪心不足!我这乖徒儿天赋异禀,修炼了数十年,才将这符剑术炼到这般境界,你却想一学就会!若当真有那么容易,这世间岂不是高手遍地走了?血海老妖怪笑一声,就是一阵数落。
敖珊也明白此话不假,却狠狠瞪了他几眼。
说起来,敖珊与这老妖相处的时间,比许听潮还多些,尤其是被困琼华锁妖洞时,没少让这老妖留下的血煞妖吃瘪!正是因此,她对这脾性怪异的老妖,根本就没有多少惧怕。
被敖珊瞪眼,血海老妖也不生气,讪讪一笑,对许听潮说道:乖徒儿,你那符剑术如此玄妙……没脸没皮!……何不尝试一二,看看能否将这药园门口的禁制打开一道缺口?敖珊大感窘迫,血海老妖说话时故意停顿了一下,她还以为这老儿贪图自家心上人法术,意欲腆着脸讨要。
照这老妖的性格,这等事情说不得还真能做出来,奈何老妖似乎根本就没这意思,把敖珊摆弄了一道!许听潮轻轻握了握敖珊的绵软的小手以示安慰,才沉声道:一试便知!好!血海老妖大喜,掏出个玉瓶抛来,此乃小混元丹,就算一击耗费全身真气,也可让你立即复原!许听潮将玉瓶接住,放出神念一探,发现瓶中龙眼大的灰蒙蒙丹药,足有三十粒,赫然正是那琼华小混元丹!当年与左寒云二次斗法时,他见过那琼华高足服用,因此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等灵丹,专为补充真气之用,老妖倒也不曾说谎,服下一粒,便是元神高人,也能顷刻补满浑身真气!只是此丹乃琼华秘传,这便宜师傅从何处得来?为师宰了十余琼华元神,得些丹药也不奇怪。
血海老妖见许听潮面露疑惑,颇不耐烦地解释一句,就催促道,赶紧动手,将这药园大门的禁制破开!许听潮将小混元丹分出十粒给敖珊,才把玉瓶收起,迈步走向药园大门。
说是大门,其实不过两排九丈高的合抱粗白石巨柱,中间隔了三丈来宽的一条青石大路,石柱和铺路的青石,都纹刻了精美的各式浮雕。
青石路连通药园内外,似乎并无阻隔,但许听潮走到门口,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道阻住。
伸手往前,越是深入,阻力越大,堪堪前伸了数尺,原本空无一物的大门,陡然亮起淡淡的五彩,沛不可挡的巨力袭来,许听潮被震得连退十余步!许大哥!敖珊面色一变,就要上前,却被血海老妖拦住:慌什么?这禁制不会伤人!许听潮也回头,留下个放心的眼神,凝出一柄清光闪闪的小剑,挥手朝门口禁制射去!这小剑把虚空曳出密集的波纹,向门内激射!尚未到达,门口禁制就闪起明亮的五彩!即便如此,这禁制也被射入足足丈许,才将小剑反弹而出!挥手收起倒飞而回的小剑,许听潮心中有了计较。
门口那禁制,足有七八十丈厚,且越是深入,所受阻力越是惊人,想到破开,只怕当真要使出全身真气!取出一粒混元丹含在口中,许听潮右手一伸,五指微曲,掌心向上,一柄清光小剑瞬间凝成!许听潮并未像之前那般,抖手将其射出,而是持续注入真气。
小剑上清光越发耀眼,就连原本只隐约可见的五彩,都变得清晰异常!清光掩映中,小剑周围的虚空更是裂开细密的裂纹!许听潮早不敢让它呆在手心,抽身退出数丈,两手法诀连成一串,将浑身真气汩汩注入!小剑得了这般滋补,体型不受控制地长大,其上明灭的符文分裂组合,又衍生出数倍崭新的符文!最后一道法诀打出,许听潮浑身真气涓滴不剩,那小剑却已长至十余丈长短,周身包裹在一团太阳般刺目的清光中,杳杳冥冥,飘渺不定,好似已从这方天地消失,却又真实存在!原来是逸散的威能把虚空压得塌陷收缩,让人生出错觉!阵阵虚弱袭来,许听潮头晕目眩,赶紧将口中的小混元丹吞下激发,浑身干涸的真气,瞬息就恢复了八成!体内还散逸了不少灰蒙蒙的气流,被夭矫腾挪的真气缓缓吸收!许听潮并未多关注这等异象,而是赶紧催动那可怖的巨剑!只听虚空中传来怪异的轰鸣,清光包裹的巨剑顷刻不见了踪影,只余一个硕大的漩涡激烈转动,内中景象光怪陆离,不知通向何方!血海老妖和老道神色紧张,根本不曾注意这可怖的虚空漩涡,而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药园大门处的禁制!那禁制已然光芒大作,五色霞光之强烈,丝毫不在先前巨剑之下!许听潮和敖珊努力将真气注入双目,才勉强看清其中景象!只见禁制中心处,陡然裂开一道狭长的缝隙,太阳般刺目的清光散逸而出,转眼在禁制中撑出一道二十余丈的狭长空间,那消失的巨剑,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正中!许听潮一催,巨剑陡然膨胀,体型瞬间暴涨数倍,将禁制撑得嘎吱嘎吱作响,五色霞光剧烈闪烁!这禁制也是玄妙无比,竟硬生生将急剧膨胀的巨剑压下!巨剑长至六十来丈,就被压得不能动弹,许听潮灌注其中的真气,瞬间就消耗了一成!撑住了!血海老妖大喝一声,就与老道化作两团血雾,互相绞缠,螺旋般往那禁制撞去!许听潮身躯一阵扭曲模糊,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巨剑被压缩!敖珊面色大变,遁至许听潮身边,祭出玄元癸水旗,将两人牢牢护住!耳边陡然传来嘎吱嘎吱的闷响,却是血海老妖和老道所化的血芒撞在了禁制上!赤红五彩两道血芒互相盘绕,好似一根钻头,顷刻就破入禁制二十余丈,堪堪接触到巨剑剑柄!许听潮只觉压力瞬间减轻小半,双手法诀连动,往巨剑注入真气,同时驱使巨剑向前,要把那禁制刺穿!两个老头也是拼尽全力,将浑身力道抵在巨剑剑柄,一齐往前推进!即便三人合力,也只是堪堪压过禁制反弹,巨剑恍若蜗牛一般,只缓缓往前刺入!且体型正飞速缩小,眼看就只有先前的七成大小!许听潮遁光一起,裹挟了敖珊遁至巨剑处,双手按在剑柄上,浑身真气好似洪水开闸,汩汩注入巨剑中!得此臂助,巨剑气势猛增!血海老妖和老道也是猛然用力,巨剑一尺一尺地往内前进!许听潮浑身真气消耗甚巨,几次呼吸的时间,就去了小半!敖珊翻手取出一粒小混元丹,塞到他嘴里!顾不得多想,许听潮一口吞下,运起真气将此丹震碎,蓬勃灵气汹涌而出,瞬间将他染成灰色!许听潮强忍痛楚,双手真气洪流陡然增大三分!两道抵住剑柄的血芒气势再增,巨剑刺入的速度顿时快了数倍不止!堪堪将第二粒小混元丹的药力耗尽,巨剑一声清鸣,剑尖已然刺破了禁制!此时阻力陡然剧减,四人一剑轰然冲入药园!许听潮收势不住,四十余丈长的清光巨剑兀自往前激射!幸好正对药园的道路甚是宽广,长度也足够,一直深入了数十里,许听潮才将巨剑重新掌控!哈哈哈……身后传来猖狂的大笑,许听潮扭头,只见血海老妖神色疯癫,浑身血气翻腾,振臂大呼,老子又进来了!老道却脸色煞白,双目光芒黯淡,一声不吭地盘膝而坐,静心调息起来……第二一一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八)正暗想这便宜师傅没个正形,许听潮忽然面色一变!先前耗费全身真气催动那符剑,妖灵之躯已然受了伤,连形体都有些不稳,此刻却有丝丝缕缕的淡青色阴凉气息从身躯表面渗入,体内伤痛剧烈处,得了这气息的滋润,竟然顷刻好了小半!一身冰冰凉凉的感觉,说不出的舒爽!这药园竟还有如此妙用!不及多想,许听潮深吸一口气,只觉一道甘甜芬芳的气流入腹,顷刻化作道道阴凉四散开来,一身沉重的伤势已然好了大半!就连损耗七八成的真气,也在快速恢复!这般奇效,便是那琼华疗伤圣药玉平丹,也远远比不上!许听潮扭头,只见敖珊正双目微闭,大口大口地贪婪呼吸,肌肤红润,峰峦起伏,一时间有些呆愣。
\\本章节贞操手打 shouda8.coM\\女儿家对这等灼热的目光最是敏感,敖珊若有所觉,一睁眼,就见到许听潮的傻样,脸上红晕更深了几分,咬牙走过来,悄悄掐了许听潮一下。
只是她还惦记许听潮伤势,下手甚轻,跟挠痒痒差不多。
这园子里的味道当真好闻,才吸了这几口,就神清气爽的,好不舒服!许听潮连连点头,惹得敖珊嗤嗤直笑。
丫头,这甲乙木青冥仙雾,岂只是好闻这般简单?此雾乃仙家宝贝,最善固本培元,益气养神,若在其中修炼一段时间,保你根基稳固,基础浑厚!敖珊没好气地瞪眼,血海老妖却嘿嘿一笑:否则你以为我和老仙儿为何要削尖脑袋设法进来?你那小情人的伤势,这会儿只怕已好了九成九,老妖可不曾害了他!许大哥,当真?敖珊满面惊喜,拉着许听潮询问。
许听潮微一点头,抖手取出个黄皮歪嘴的小葫芦,毫不犹豫地催动!小葫芦歪嘴中顿时生出莫大吸力,血海老妖口中的甲乙木青冥仙雾,好似百川归海,乳燕投巢,从四面八方涌来,尽数被吸进小葫芦肚中!敖珊直叫好,血海老妖却面现异色,忽然张嘴一吸,顿时将小葫芦收拢来的青雾夺走大半!敖珊气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许听潮却神色淡然,这药园如此广大,充斥其间的仙雾不知有多少,这老妖能吸走几何?驱使小葫芦,不过损耗些真气罢了,且消耗远远比不得回复,许听潮有的是耐心,也就不急不缓地催动歪嘴小葫芦,任由这老妖发癫。
果然,不到小半个时辰,老妖就满意地拍拍肚皮,旁若无人地盘膝而坐,和老道一样,静静运炼真气,治疗伤势。
其实方才破开药园大门禁制,出力最多的还是血海老妖和老道,许听潮弄出偌大声势,却顶多起了四成作用。
也正是因此,两个老头身上的伤势才会如此沉重,他们毕竟既要抵挡禁制大部分反弹之力,还需承受巨剑剑气的切割。
许听潮一身真气成就的符剑,光看声势,就知足以伤到虚境老怪了。
没了血海老妖捡便宜,小葫芦吸噬仙雾陡然增快,足足数个时辰后,许听潮才将它收入体内。
这小葫芦肚中的小乾坤内,已然充满青色雾气,山水风色愈发明丽。
而园中仙雾,却不见半分减少!两人说了会儿话,就各自分开,敖珊打算借助这等环境好生修炼一番,许听潮却默默练习那八套得自侍剑图的剑诀,以期能在老妖仇家到来前施展出剑阵,也好多出几分自保之力。
小葫芦中的紫青兜率火和凤凰真焰,炼化起来费时耗力,就算能够成事,也不似修成剑阵那般,凭空增长数倍实力,是以只能暂且押后。
如此数日之后,猫耳小人儿才载了参娃,磨磨蹭蹭地赶到许听潮身边,从衣兜中掏出一大堆花果根茎,尽是老道指明要的东西。
这小人儿,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却是被之前许听潮和两个老头破开药园大门禁制的声势吓到了,以为几人是专程进来捉拿她的。
感应到她内心的担忧,许听潮暗暗好笑,却做出一副淡然的样子,挥手将面前的药灵药收起。
那小人儿却忽然笑逐颜开,拖着参娃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许听潮能略略感知她心中所想,她又何尝不知许听潮的真实想法?把药材用玉盒分类装了,许听潮才又继续修炼剑法。
此后半月,猫耳小人儿每天都会回来一次,不仅带回大量老道需求的药材,还给许听潮捎了不少花果私货。
这一日,打坐调息的老道忽然睁开双眼,长笑一声,就问许听潮讨要收集的药材,又将敖珊哄来打下手,取出一尊圆滚滚的丹炉,就在药园中炼起药来。
敖珊初时还老大不愿意,不到半月,却对丹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竟将炼化体内冰凤血脉的事情抛到一边,跟老道学起炼丹来……如此过了十六年,老道炼出生生造化丹、血引仙丹、五元灵丹数炉,与血海老妖分而食之,身上沉疴稍稍好转,修为也更进一层,可说正是精神振奋,踌躇满志。
照他们的说法,若非伤势拖得太久,只怕要大好小半!许听潮日夜苦修,剑术逐渐精进,终于勉强可将把门剑法施展出来,进而布成的剑阵。
不过却只能将阵法按部就班,倘若想要做出什么变化,顷刻就会崩溃,想要更进一步,只有慢慢参悟,提升修为。
尽管如此,布下剑阵的威能,也堪称惊世骇俗!因为分心修习丹道,敖珊进展却是不大,只将体内冰凤血脉炼化了一丝,不过身处药园这许多年,得了仙雾滋补,一身根基愈发浑厚稳固。
除此之外,就是将八幅侍剑图和玄元癸水旗演练纯熟,有这两件仙府奇珍傍身,等闲元神见了,只怕在她手下撑不过十合!一行四人来到药园门口,却是谁也舍不得先行迈步。
药园内外,修炼环境迥异,相差不啻云泥!除却禁制中的药田,园中灵气并不浓郁,但有甲乙木青冥仙雾充斥,这等仙家灵物,比之先天灵气也不逞多让!无论修行炼丹,均都事半功倍,如此宝地,谁舍得离开?罢了,有小混元丹和五元灵丹在手,若想进来,不过付出些代价!此去打发了仇敌,又可逍遥数万年,来日方长,来日方长!老道言罢,迈步朝门外走去,竟没有受到半点阻碍!这药园禁制,本就是管进不管出,倒也无甚奇怪。
血海老妖也是哈哈一笑,身化血芒,眨眼激射到了门外,丝毫不停留,顺着走廊往远方遁走。
两个老头的心思,许听潮和敖珊倒是能体谅。
这十六年朝夕相处,他们更深知血海老妖和老道来历非凡,其见识之高明,手段之玄妙,远非此界顶尖修士所能比拟。
试想这等高人困顿数十万年,方才有机会恢复当年辉煌,却不得不中断应敌,生出些许犹豫不舍,岂非情理之中?许大哥,我们也走吧!敖珊拉住许听潮的左手,却忍不住频频回头。
走吧。
许听潮拉着敖珊,迈步向前,他们不会来。
许听潮口中的他们,自然是猫耳小人儿和参娃。
这两只药灵,见识了此间的好处,怎舍得片刻离开?十六年来,参娃受损的神魂早已痊愈,灵智如同七八岁的孩童。
并非没有恢复,而是在凝翠园受伤时,他的灵智大概也就这样,如今可说是尽复旧观。
猫耳小人儿却几乎没有变化,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也不知她每天吃下的灵药,都被装到了什么地方?这两个小不点儿,赫然化身药农,把一园子灵药侍弄得妥妥帖帖。
也难怪他们如此尽心,似他们这般生灵,大概谁也不会嫌弃美味口粮太多吧?出得药园,两人就随老道去了初入仙府时的那亭子里。
片刻后,血海老妖也满面红光地赶至。
那钦原可好?老道这话有些多余,情况如何,从血海老妖脸上表情就能看出来。
果不其然,这老妖大大咧咧一挥手:好得很,便是那厮遣来的走狗就在门前,也能派上大用!赶紧走,去把那红莲老儿做了,祭炼成一件宝物,此次定然万无一失!老道微微颔首,扭头对许听潮和敖珊说:徒儿,珊丫头,老夫与老妖欲往血河深处走一遭,你们是留在府中,还是要跟去见识一番?血河深处在哪里?敖珊不解地问。
就在仙府外这血河的上游。
啊!敖珊满面兴奋,那,那岂不是在这头神魔躯体之内?自然!去!为什么不去!敖珊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如此好玩的事情,不去实在太可惜了!嘿嘿!血海老妖怪笑一声,小丫头,既然答应了,可莫要后悔!走也!言罢,这老妖身化血光,将许听潮和敖珊一卷,就往仙府之外遁去!老道也化作五色霞光缭绕的血芒,跟在老妖遁光后方!不旋踵,四人便身处那逆流向上的涛涛血河中,面向仙府静立。
滚滚血河水,竟不能靠近两个老头身旁十丈!第二一二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九)一座四四方方的百丈仙府虚悬在滚滚血河中,通体五色霞光环绕,这光芒并不强烈,甚至可说是淡薄,却硬生生撑开数十丈空间,将血河之水隔绝!这仙府表面看来如此之小,内中的空间却是实实在在的广大,此为仙家大(蟹)法芥子乾坤,放在这仙府上,倒也丝毫不足为奇。
www.niubb.NET 牛bb小说网许听潮双目五色清光闪动,只见道道血色潜流升腾而上,轰然撞击在仙府基座下方的霞光上,瞬间溃散成万千乱流,那霞光却好似激流磐石,半点晃动的迹象也无!乱流纷涌,仙府霞光之外,顿时生成无数乱糟糟的血色漩涡,发出阵阵轰鸣闷响!这钧天仙府,比起那极乐仙宫,不知高明多少倍!许听潮曾经被极乐真人胁迫,进入过极乐宫中,更深知二者差距。
相比之下,那极乐仙宫,好似粗制滥造的茅草棚子,如此还以仙宫名之,却是名不符实了。
正思量间,老道忽然取出一杆五色霞光缭绕的小幡,只轻轻一挥,仙府周围蓦然亮起血光五彩,瞬息间就裹挟了血河之水,结成一个百多丈大的血茧!赫然是一座奇特的血道大阵!老道又把手中小幡轻轻一挥,血河中顿时涌来无数狰狞妖兽,鱼虾龟鳖尽有,入得血茧,便自化作米粒大小,也不复身处血河中那般温和,凶戾的性子尽显,但凡遇到旁的妖兽,就要分出生死!血海老妖见状,不禁哈哈大笑:如此这般,才是血海生灵的本性!亏得你之前施展秘法抑制了这些妖兽的凶性,否则事到临头,急切间哪里去寻来这许多?老道笑而不语,许听潮和敖珊却不自禁对视一眼,十六年前,见得这逆行血河中,诸般生灵和谐相处,两人还以为这老道心性仁慈,却不料竟还有这般盘算!这些个老怪,当真不可以常理测度!数个时辰后,血河中繁盛的生灵尽数入了血茧,化作阵法一员,老道才收了小幡。
即便如此,血海中也还有诸多妖兽妖禽聚集而来,或顺血河而上,或搏击长空,直接破浪而入,争先恐后地遁入那血茧中!见老道收了小幡,血海老妖嘿嘿一笑:你招来这些禽兽全不堪用,且让老妖助你一臂之力!言罢,这老妖所化的血云中接连飞出九道血光,接连闯入血茧中,只化作芝麻般大小,仔细看时,却是九头浑身血红的血煞妖!留下这般布置,两个老头才齐齐哈哈大笑,扭身往血河上游遁去!这两个老儿,本身修炼的就是血道大(蟹)法,在血河中遁行,更是如鱼得水,其速之快,比在长空中飞遁更甚三分!只顷刻间,两个老头就顺着血河遁入血海,再穿过海底一个数千丈大的孔洞,来到一处弯弯扭扭的狭长洞穴。
说是狭长,其实左右洞壁也相隔了两千余丈,洞中血色河水流速甚急,与洞壁摩擦,发出轰轰闷响!敖珊目中白光闪烁,四下瞅个不停,除了急速流动的血红河水,光华可鉴的血色石壁,以及偶尔可见的狰狞妖兽,便什么也没有了。
小半个时辰后,敖珊不得不放弃徒劳的努力,颓然道:原来神魔的血管就是这般模样,除了水是红的,石头是红的,妖兽也很难看,也没什么不同呀?血海老妖嘿嘿直笑:这头混沌凤凰都死了亿万年,尸骨早就化作土石,还能有什么稀奇?莫非你真想做旁人尸身上的蛆虫?敖珊神色一滞,满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抬脚狠狠跺了跺血云:你,你这老妖……不是说这混沌凤凰体内,可以找到灵气未失的精血么?都化成土石了,还上哪里去找?小丫头!血海老妖颇有些得意洋洋,造化之玄奇,岂是你所能尽知?休说混沌神魔所化的天地,便是与混沌中自行生出的,也多有不可思议的宝贝孕育!区区神魔精血,你怎知就没有了?你找来我看看?只要你有本事,顺着血河逆流而上,终有一日能到得这混沌凤凰的心房,到得那时,休说普通精血,就是神魔本命精血,其修炼的功法残篇,也有可能入手!当真?!老妖骗你这黄毛丫头不成?血海老妖白眼一翻,你若当真想去,还需注意一路上潜修隐居的老怪,就算到得地头,也要抵住这方天地的意志,才稍有一二可能成事。
你怎的不去死!敖珊半天才憋出这么句话,若当真成行,且不说这一路上遭遇的凶险,费尽千辛万苦抵达,还要对抗天地意志,这不是玩人么?嘿嘿……就凭老妖这等微末道行,怎好深入地底撒野?再者,那什么神魔修炼之法,老妖也不稀罕!口气这般大,莫非你是上界仙人下凡?被敖珊乜斜着眼睛一问,血海老妖却面色讪讪,只干巴巴地甩下一句日后自知,就闷头飞遁,任由敖珊数落激将,也不回答半句。
此番试探失败,敖珊不禁有些丧气。
许听潮轻轻拉住她的纤手,给了个安慰的眼神。
敖珊展颜一笑,小声对许听潮说:这老妖死要面皮,方才不说话,大概有两种可能。
一个就是他当真是仙界仙人,如今落魄,不好意思承认!另一个嘛……瞥了负手而立的老妖几眼,敖珊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些:当然是根本不曾修得那般境界,更不好意思明说!敖珊瞪了半晌,血海老妖却依旧泥雕木塑般地站立不动,仿佛半个字也没听见。
这丫头不依不挠,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许听潮拦下。
嘟嘴捶了许听潮几下,敖珊很是生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老妖明显不是什么好人,之前伤愈无望,又是大敌当前,才收了许听潮做衣钵传人。
如今有两只药灵可以破开仙府药园的禁制采药炼丹,伤势恢复有望,这老妖恢复昔日全盛,也不是不可能,对许听潮的态度,自然也不会像之前那般宝贝,说不定他那仇家找上门来的时候,就把许听潮推出去做了炮灰!打听出老妖几分根脚,也好做些准备不是?敖珊并不完全相信许听潮收养那两只妖灵的感应,尤其是这十六年来,两个小不点更时时在药园中游荡,鲜有呆在许听潮身边的时候。
若是血海老妖实力高深莫测,有办法瞒过两个小家伙怎么办?此事凶险,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见敖珊生气,许听潮却只是笑笑,忽然伸手一捞,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从血海老妖遁光中伸出,将血河中一群赤玉般的小鱼尽数捉住,拿到敖珊面前献宝。
敖珊本来不屑一顾,奈何这些小鱼委实太过漂亮,体型流畅,浑身晶莹剔透,细密的鳞片也精致异常,两只眼睛更时时闪现温暖的红光,半点不见血河妖兽的狰狞戾气!这龙族公主顿时爱不释手,特地将御灵环中盛了血河水,再把这些小鱼装进去。
许听潮却正手持一团淡黑阴气,低头若有所思。
这海底血河中,也似血海之上那般,除了水行灵气丰沛,就只有浓郁的阴气,当然因为深入地下,土行灵气也浓厚了不少,但总的来说,还是不利于施展玄门手段。
玄门功法,几乎都是吸纳五行灵气,炼化成自身真气,这等环境中,若与人斗法,真气损耗之后,补充极不方便!且因五行灵气稀薄,施展的法术神通,除非尽数以自身真气催动,否则威能都要大打折扣!但就算是再浑厚的真气,又如何经得住这般消耗?在仙府药园时,许听潮动用黄皮小葫芦收取甲乙木青冥仙雾,未尝没有当做天地灵气使用的意思。
只是小葫芦容纳的仙雾再多,也有耗尽的时候,且将这等仙家宝贝当做灵气来用,未免太过暴殄天物!当年初到定胡城,许听潮就被魔门厉魂谷步擒苍驱使天鬼追杀,重伤落入天尸门布下的阴气禁制中。
为了尽快恢复伤势,他曾不顾灵气中混杂了阴气,强行吸纳入体,原本做好事后调养很长时间的准备,却不想半点事情没有!再就是血海凝聚元神之际,虽说有天地馈赠的精纯灵气,但毕竟身处血海之上,不可避免地有阴气渗入,却也不曾落下半点隐患。
经此二事,许听潮早知自己这妖灵之躯体质特殊,便是九幽阴气也能化作己用。
但毕竟不曾试过,究竟事实如何,还不能肯定。
方才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捕捉那小鱼,便是他一次尝试。
以自身真气为引,凝聚血河中浓郁的阴气而成神通!如今看来,之前的猜测确实是对的,如此一来,与人斗法之际,便可放开手脚,无有真气耗竭之虞!将手中阴气捏散,许听潮心情大好。
也不知初到血海时,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一路上许多时日,竟不曾尝试一二,白白担心这十余年。
不过,那时候又怎知要与这便宜师傅的生死仇家动手?算来也是情有可原……第二一三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十)一月之后,血海老妖和老道依旧不声不响地顺着血河飞遁,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细细算来,怕是已遁行了六百余万里!倒不是说四人已经深入海底如此之深,这血河本为化身此界的混沌神魔的血管,不知怎的,在其尸身演化大地的过程中保留了下来,多数时候都是弯曲盘绕,横向而行。
四人此刻所在,顶多位于地下数十万里。
这般无休止地赶路,许听潮倒是能凝神静气,默默修炼剑法,敖珊却有些忍耐不住了。
缠着血海老妖,说为何要这般干巴巴的跑路,直接一次挪移虚空,不就能跨越数百万里?或许这老妖还在怄气,死活不答敖珊的问话,还是跟在后方的老道看不过眼,和声解释起来。
虚境高人挪移虚空如同家常便饭,但也有个距离限制,按照境界的高低,一次挪移,最远距离从百万里到数百万里不等。
按理说确实如此,但实际上,虚境老怪每次挪移,顶多也就十几数十万里,无他,只因神念能够感应的范围只这么远。
如果不经神念探测胡乱挪移,就好比元神修士闭上眼睛,封闭神念长途飞遁,指不定会一头撞进什么凶险之地!虚境老怪更甚,挪移到地心深处熔岩之中也不稀奇!神念所起的作用,就是勘定位置。
除此之外,尚有其余手段可用来定位。
比如太虚真人在许听潮体内留下一道真气;再比如小紫府神碑门出事,神碑老人杨锦施展神通,将消息传递出去,让其余老怪锁定他的所在;或者像南疆巫族和西极州雷政那般,感应到有争斗发生时的虚空灵气动荡,方可远距离挪移而来。
血海老妖和老道知晓红莲老祖所在,但当初并不打算招惹,是以并未留下什么印记,以免引起误会冲突。
此时想要赶去,因为距离极远,只好顺着血河慢慢飞遁。
如此,需时几何?不多,数年足矣!老道满面微笑。
敖珊闻言,脸上神色一垮,垂头丧气地坐到许听潮身边,乖乖修炼起来……两年之后,敖珊一声惊叫,惹得两个老头纷纷侧目,许听潮也顾不得练剑,抓住她的双手连连询问。
我炼化冰凤血脉如此之久,怎的它又忽然变得和真龙血脉一样多了!这一声吵闹,惹得血海老妖嘿嘿直笑,眼见敖珊两眼含泪,神色凄苦,老道赶紧开口劝慰:珊丫头,你在这混沌凤凰血液所化的血河中炼化冰凤血脉,有此结果,也不足为奇。
www.shouda8.com首发此事耗时良久,也不急于这几年,等回到仙府,再慢慢炼化也不迟。
敖珊还能怎样?暗暗生了几天气,就把侍剑图和玄元癸水旗祭出,一刻不停地演练起来。
也是她一身真气雄厚,且和许听潮一般,尽数反转先天,否则也撑不住如此消耗。
又过了三年,血海老妖和老道齐齐停住遁光,许听潮和敖珊心中方才一凛,就觉浑身被一阵大力缚住,继而眼前虚空变幻,眨眼来到一处好似血海一般的所在!灰穹弥云,血海弄涛。
一道赤红遁光由远而近,在血红、五彩两团血云前现了身形,却是个袖口绣了赤红莲花的年轻白袍修士。
有炼气顶峰修为,且半只脚已经迈入元神。
兀那小子,可是红莲老儿的徒子徒孙?血海老妖一声叱喝,白袍修士满脸兴奋顿时变作惊骇欲死!感情此人将两团血云当做了什么宝贝,巴巴赶来捡便宜,陡然听闻云中有人声,才惊觉原来是遇到了前辈高人!这修士反应倒也不慢,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教祖正是晚辈师祖,不知……哼!血海老妖一声冷哼,打断了那修士说话,这老儿微末道行,也好意思称尊做祖!我且问你,他可在教中?那修士听得此言,怎不知眼前这两位前辈来意不善?且敢于指责教祖不是,只怕也是一般的虚境老怪!心中叫苦连天,暗暗使出秘法传递讯息,表面却恭敬应道:禀前辈,教祖正在教中坐镇!如此甚好!血海老妖语气转柔,这修士心中陡然一松,不想立时听到一句让他魂飞魄散的话!你这娃娃不大老实,老妖送你一程,这便转世投胎去吧!满脸惊怒交集,这白袍修士浑身燃起赤红火焰,扭身就往远处遁走!休看他浑身火焰熊熊,声势不得了,许听潮和敖珊却觉得一阵阴寒从心底升起,不由大凛!哪里走——呔!血海老妖一声叱喝,那修士浑身火焰顿时凝滞,连带身形一道,蓦然定在半空!片刻后,忽然嘭地一声爆成一团血雾!一朵拳头大的赤红火焰从血雾中遁出,慌不迭地往远处激射而去!火焰中心,赫然有一只血眼长喙,满嘴锯齿,浑身黑翎的凶恶小鸟,正是那修士的魂魄!原来他竟是一只血海凶禽化形!血海老妖自然容不得他走脱,但似乎对那赤红火焰很是忌惮,稍稍犹豫,才抬手打出一道儿臂粗的血色雷霆!雷霆未至,先有一道清光卷来,将那赤红火焰摄住!却是许听潮眼馋这异种真火,突然出手抢夺!焰中恶鸟自知无幸,蓦然凶性爆发,自毁魂魄,轰隆一声爆成一团!顿时清光碎裂,赤火纷飞!星星点点的火焰却不曾散去,而是顷刻重新聚拢,化作一朵鲜红欲滴的莲花,飘落在急速缩回的清光之上!许听潮只觉血气元神和妖灵之躯被一股阴寒的气息锁住,顿时面色大变!刷!五色霞光缭绕的刀芒斜劈而至,将清光斩断!许听潮如释重负,若还有人族躯体,此刻定然早已汗透重衣!红莲道友,何须跟小辈一般见识?老道平和的声音传出,敖珊才反应过来,两手紧紧抓住许听潮左臂,面色惨白,娇躯瑟瑟发抖!哼,你二人可曾对本尊座下弟子留情?虚空动荡,一面目冷峻,白袍飘飘的老者踏步而出,一挥手,那鲜红欲滴的赤色莲花,缓缓朝他手心飘去。
许听潮心中正自恼怒,两眼一眯,抬起右手戟指虚点,一道灰蒙蒙的光芒激射而出,直指红莲教祖手中的莲花!此老嘿然一声,手心莲花陡然增大,脱手飞出,迎着灰光飘来!血海老妖蓦然哈哈大笑,老道也是面露笑容,红莲教祖心知有异,赤莲却已和灰光黏在一起!和光同尘?!红莲教祖又惊又怒,慌忙将袖袍一挥,断了红莲与自身的联系,扭身就要遁入虚空!道友来去何急也!老道轻笑一声,抬手间,有五色华光闪耀,红莲教祖的身形顿时一滞,原本动荡的虚空也重新变得平静!血海老妖狂笑不绝,抖手打出一团翻滚的血云!许听潮顾不得正自汩汩吞噬红莲的灰光,两眼定定看着红莲教祖身旁尚未散去的五色霞光,满脸不可思议!这不正是孔雀一族的天赋神通,五色神光么?南海大战时,他曾经动用镇魔碑收了那孔雀一半金元宝,你那金元宝本是五色神光所化,此刻决计不会认错!老道使出的五色神光,甚至还要比那南海孔雀精纯!敖珊也是瞪大眼睛,两手用力,深深掐入许听潮手臂!两个虚境携手来攻,红莲教祖面色阴沉至极,也不见如何动作,脚下蓦然现出一朵丈许大的红色莲台,赤红火焰升腾而上,将他的身形掩盖!五色神光,翻涌血雾,只顷刻就被灼烧殆尽!血海老妖周身血雾中,蓦地燃起熊熊血色火焰!你有红莲业火,老妖也修得血河真焰,今日就与你比划比划,分出个高低强弱!这老妖两手向前一推,周身血焰顿时汹涌而出,将红莲教祖围在中心狠狠灼烧!血焰赤火互相倾轧,一时不分上下,只烧得虚空滋滋做响!两人斗法,老道却并不上前帮忙,只是袖中隐有五色霞光溢出,显是早早备好了五色神光。
许听潮和敖珊面面相觑,原来这赤色火焰,竟是冥府奇物红莲业火!想到之前凶险,两人都是心有余悸,若被这火焰烧到一丝,只怕立时要修为尽散,记忆全失,一抹真灵转世去了!眼见被灰光摄住的红莲逐渐缩小,许听潮面现忧色。
片刻后,红莲缩小到之前一半,灰光陡然溃散!那红莲忽然一振,化光向许听潮射来!许听潮抽身疾退,双手连弹,道道拇指粗细的金色雷霆往那红莲劈去!敖珊也已祭出玄元癸水旗,将两人牢牢护住!那红莲却只是稍稍受阻,似乎根本就不畏惧金色雷霆,依旧对准许听潮疾射!刷!五色霞光闪过,那红莲突然不见了踪影!血焰赤火中的红莲教祖也瞬间遁入虚空,只余下一人多高的赤红火焰,被周围熊熊血焰挤压收缩,成了面盆大的一团。
许听潮和敖珊面现愧色,方才若非许听潮自作主张,被红莲教祖寻得空隙,也不会这般容易地逃掉。
老道将五色神光包裹的赤莲抛给老妖,对二人笑道:无需自责,那红莲教祖毕竟是一方枭雄,怎会如此轻易就被拿下?第二一四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十一)那红莲教祖毕竟是一方枭雄,怎会如此轻易就被拿下?可是,可是他吃了个亏,定然会躲进老巢,布下阵法,召集门人弟子协同防守……想要再寻到这般好的时机,只怕不容易了。
敖珊怯怯地看了老道几眼,又心虚地低下头去。
许听潮面色严肃,紧紧捉住她的纤手。
见两人如此,老道捋须直笑,只说不必担心。
血海老妖却怪眼一翻,满脸不耐烦:废话恁多,老妖和老仙儿如何行事,何须你一个黄毛丫头操心!看着便是!言罢,也不与人招呼,径直化光遁走!老道也是呵呵一笑,化作一道五色缭绕的血芒,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许听潮和敖珊很快就知道血海老妖的打算。
这老妖携了两人遁出数千里远,在一个身着白袍,袖纹红莲的元神老者身前停下,二话不说,就是一道血雾打出!区区元神修士,怎是老妖敌手?那老者方才面露骇然,就被血雾入体,顷刻迷了神智!老妖将其摄入血云,施展秘法将魂魄元灵抽出,又用先前施展的血河真焰从其体内取出一团拳头大的红莲业火,就扔给许听潮不管了。
血光一起,又往下一处遁去!失了真灵,老者尸身顿时化作一头数十丈大的血色巨虾。
许听潮眉头大皱,这老妖的意思,他如何不知?分明就是让他用这老者的肉身和元神炼制血煞妖!虽然心中老大不愿,许听潮还是将这材料收好,转而轻声安慰神色愤愤的敖珊。
血海老妖的做法很简单,就是要将在血海中活动的红莲老祖门人杀个干净!如此击又杀了数位元神后,敖珊终于忍耐不住,指责老妖心狠手辣,就算要引那红莲老祖出来,也不用做这等下作的勾当!这老妖只是嘿嘿直笑,也不回答,只隐了身形,遁至一处密集的礁群上空。
只见一个明眸皓齿的白裙女子,大约二十余岁,正站在一块漆黑的礁石上,朱唇轻启,用莫名的语言,唱出一支清婉的曲子。
血海起波,鲜红腥臭的血浪一次次涌上礁石,淹没了她白皙的脚背,打湿洁白的裙角。
如此情境,更衬托得这曲子好似仙音天籁,低吟浅唱的女子,也如同那皎洁莲华,出淤泥而不染!其衣袖上,赫然有一朵赤红莲花!敖珊以为血海老妖是故意示威,不禁对那女子大喊大叫,意图示警。
奈何老妖法术玄妙,无论敖珊怎样吵闹,甚至不惜使出法术轰击,那女子依旧毫无所觉,还在忘我地歌唱。
敖珊急得不行,索性走上前,一把抓住老妖的衣袖,抬头瞪着老妖,满脸挑衅,口中还连连呼喊,让许听潮帮忙!老妖还是那般嘿嘿直笑,也不理会两人如何动作,只饶有兴致地看着礁石上那女子一展歌喉,听到妙处,甚至还摇头晃脑,似是十分享受。
许听潮并未听从敖珊的求助,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
敖珊见到血海老妖摇头晃脑的样子,心下稍安,至少这老妖暂时没有出手的意思。
不过,她还是紧紧抓住老妖的衣袖不放,尽管这般做法毫无意义。
虚境老怪施展法术,又怎的还需劳动肢体?就算是有,也不过习惯使然,下意识为之。
礁石上那女子就这般唱了小半个时辰,血海中不断有生灵聚拢过来,尽是些形貌狰狞,满身凶戾的各式妖禽妖兽。
这些生灵赶到近前,纷纷抢占靠近女子的礁石,道行高深的还化作人形盘膝而坐,满眼沉醉地倾听起来,时间一长,连身上凶戾气息都消散不少,神色逐渐祥和,颇有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味道。
见得这般情景,敖珊更是狠狠瞪了老妖几眼!忽然,一道百丈长的赤红遁光从天际而来,片刻就到了白衣女子身旁!即便身处老妖血雾中,敖珊也感到那遁光中凶戾之气直入骨髓,但礁石上的诸多禽兽,却没有半点反应!敖珊不禁面色微变,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遁光!只见赤红光芒消散,现出个面目丑陋的凶恶男子,赫然也有元神修为!这男子也是身穿白袍,袖口处一朵赤红莲花,阴毒的三角眼四下一瞅,见得周围数百妖修,咧嘴嘎嘎一笑,脸上神色又凶戾了几分!女子却不为所动,依旧满面沉醉地吟唱。
男子目光灼热,在她玲珑浮凸的身躯上转了几转,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纵身跃到最近的一块礁石上。
那礁石上正有个满脸迷醉的红发老者盘膝而坐,男子狞笑一声,忽然屈指呈爪,指尖弹出数寸长的漆黑指甲,往那老者头顶抓下!只听噗地一声闷响,老者被抓得脑浆迸裂!男子张嘴一吸,鲜血淋漓的脑髓就被他吸入嘴中,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敖珊脸色早已变得煞白,身躯瑟瑟发抖,不敢再看那丑陋男子满嘴红白的样子,强忍胃中翻腾,一双惊恐地明眸紧紧盯着那女子,不住喃喃道:被迫的,你一定是被迫的……那女子不满地白了男子一眼,忽然停了歌声,张开殷桃小口轻轻一吸!歪倒在血色波浪中的老者尸身上,顿时腾出一条巴掌长的血色小蛟!这小蛟满眼惊恐,口中连连求饶,却依旧止不住地往女子口中投去!其尸身也膨胀变形,化作一头数十丈长的血鳞蛟龙!敖珊眼中那丝希冀蓦地熄灭,继而燃起熊熊怒火!畜生,给本公主住手!这一声叱喝,却让礁石上的男子和女子大惊失色,齐齐扭头朝这方看来!血色蛟龙见状,立时大声呼救!敖珊祭起玄元癸水旗护身,化光遁出老妖血云,打出一道黑气,往那血色蛟龙卷去!哟,好个细皮嫩肉的妹子!那女子娇笑一声,打出一道血光击散黑气,顺便将血蛟卷住,这小虫儿是姐姐的点心,可不能给了你!血海中怎还会有这般奇怪的蛟龙?丑陋男子却眯起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起敖珊,面上满是贪婪淫亵,正好捉来……他的话永远也说不完整,一道刺目清光破空而至,洞穿了他的头颅,脑浆混着污血四散飞溅!却是许听潮恼恨他凶残,言语间辱及敖珊,使出符剑之术,直接斩杀!女子这才面色大变,看着半空并肩而立的许听潮和敖珊,苍白的脸上突然露出个明媚的笑容:原来妹妹也是蛟龙一族,姐姐先前不知,多有得罪,还望妹妹大人大量,饶过姐姐这一回……哼!许听潮一声冷哼,那女子面色再变!敖珊本有些心动,此刻才反应过来,原来竟是中了**之术!原本消去大半的怒火,顿时再次熊熊燃烧!将本公主族人魂魄交出来,或可饶你不死!姐姐省得!姐姐再也不敢了!女子神色惊恐,将摄住血蛟的红光散了,楚楚可怜地将其捧起。
血蛟得了自由,顿时大喜过望,摇头摆尾地朝两人飞来!敖珊松了口气,许听潮却忽然抬手,打出一道清光,将那蛟龙摄住!女子顿时神色一变,脸上惶恐可怜陡然化作凶戾狰狞!血色蛟龙也惨叫一声,爆成一团赤红火焰,利箭般往两人射来!才飞出数丈,就又被清光摄住!敖珊更是面色铁青,一催玄元癸水旗,便有朵朵黑莲生出,往那赤红火焰打去!未及接触,虚空中陡然掉落出大片血色火焰,将那赤火团团裹住!小丫头,这红莲业火不是你们碰的,还不快去给你的族人报仇雪恨?敖珊第一次觉得血海老妖的声音如此动听,二话不说,祭出八幅侍剑图布成剑阵,将方才腾空而起的女子困住,顷刻就有万千剑气交错纵横,四面八方射来!那女子大骇,就地一滚,现了妖身,却是一头鳞片黑红,背生骨刺,血口獠牙,人身鱼尾的怪物!这怪物挥动两只利爪,竟硬生生接住了数十道剑气!黑鲛人!敖珊身为龙族公主,怎不知这祸害大海的凶戾种族?只是眼前这鲛人有些不同,受了血海血气,身上多有异变!鳞片颜色发红不说,体内更多了澎湃的血气!见得这女子的本尊,敖珊心中杀意更炽,双手法诀连连打出,把侍剑图御使到极致,只片刻间,阵中黑鲛人就被剑气切割得遍体鳞伤,咆哮连连!那倒毙在礁石上的丑恶男子尸身中,忽然窜出一道人身鱼尾,通体赤红火焰缭绕的虚影,二话不说,径直往海水中钻去!却是这男子的元神见女子不敌,打算独自逃跑!眼见就要入水,虚影脸上也露出些许笑容,水面蓦地燃起熊熊血色火焰!这虚影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就被血焰重重包裹!剑阵之中,也陡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呼!敖珊恨恨收回八幅侍剑图,半空中,只余一片血淋淋的碎肉跌落!可惜,可惜!如此好的炼妖材质,就这般被毁了!血海老妖从虚空中现了身形,见敖珊正在收敛那血蛟的尸身,满脸不以为然,小丫头,伤心个甚?这血海中的生灵,就如老妖一般,没一个好东西,这头小蛟也是死有余辜!第二一五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十二)敖珊也不理会血海老妖的说道,自顾自地运使法术,将丑陋男子那化作鲛人形象的尸身远远扔开,又聚起清水,洗净礁石上的血迹,才把血蛟数十丈长的尸身盘在其上,便回头看着许听潮,也不说话。
许听潮知晓她是在怄气,怪自己先前未曾出手帮她,但事实证明,不出手才是对的。
不过跟她辩解一番……还是算了吧!因此,许听潮一言不发,抬手打出一朵金灿灿的火焰,飘落到那血蛟尸身上,只顷刻,就将其化成灰烬。
太阳真火至阳至刚,与血海的阴森格格不入,这般剧烈燃烧,早把其余数百妖兽妖禽惊醒!这些妖修也颇有眼力,见得正在血海中浮沉的鲛人尸身,立时一哄而散!敖珊也不理会这些逃散的小妖,一挥衣袖,就有劲风凭空生出,将礁石上残余的灰烬吹入血色海水。
血海老妖哈哈一笑,浑身血雾腾起,裹了许听潮和敖珊,往天边激射而去!大半个时辰后,又寻到一个白袍红莲的元神修士,这修士正面脸狰狞,御使一柄血色飞剑,屠杀几座岛屿上的凡人。
血海老妖尚未出手,敖珊就寒声道:我来!也不待老妖答应,祭起玄元癸水旗,架了遁光遁出血云,抖手抛出八幅侍剑图,将那修士团团围住!许听潮怕她有失,赶紧跟了出去。
两件仙府奇珍一级的宝物傍身,那血海元神纵然凶狠,又怎是敖珊的对手?仅仅几个眨眼,就在剑阵中碎成一堆烂肉!且和之前的鲛人女子一般,连元神都不曾逃出,能否重入轮回,还是两说。
血海老妖似乎很愿意见到敖珊这般杀气腾腾地样子,畅快至极地哈哈大笑,使出血河真焰从碎肉中摄出一朵红莲业火,血雾翻涌,裹挟了两人破空而去,只余几岛凡人跪地叩拜不止……数月之后,红莲教总坛三万里之外,一片五色霞光缭绕的血云静静漂浮。
忽然,一道血芒自天边激射而来!老仙儿,你倒是清闲,可苦了老妖四处奔波,好不容易才把红莲老儿的徒子徒孙宰个干净!这堵门的事儿也不好做,为了接应几个小辈,那红莲还冲出来与我斗过几回……咦?认不出来了吧?血海老妖得意洋洋,这丫头发起疯来,比老妖还生猛三分!红莲老儿的徒子徒孙,大半都折在她的手里!啧啧,当真美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妖一直以为这丫头是个心地仁善的主儿,却是看走眼了也!诛恶即是行善,珊丫头所为,却也是顺应了本心。
听得老道这般说,血海老妖顿觉好生无趣,只颇不耐烦地嚷嚷道:那红莲老儿可曾起了疑心?先前红莲与我相斗,处处占得上风,定然以为我等这般行事,只为引他出来,想要强冲他那老巢,却力有不逮。
甚好!且去锁了他红莲教,来个瓮中捉鳖!老道呵呵一笑,张嘴喷出一枚拇指大的五色珠子,挥手往红莲教总坛打去。
这珠子飞出十余丈,就没入虚空,倏忽不见了踪影。
血海老妖二话不说,身化血芒往红莲教总坛所在的巨岛遁去,老道的五彩血雾,也顷刻暗淡无踪。
红莲教总坛,其实是一座方圆千余里的巨城,城墙高耸,阁楼巍峨,多有血色莲花纹饰。
整座巨城,都燃烧其起赤红色的阴冷火焰,却是一座玄妙的大阵正自全力运转!火焰上方,五色穹隆扣下,恰好将巨城罩住,最高处,一枚数丈大的五色珠子缓缓旋转,五色瑞彩四散而出,源源不绝地补充到周围光壁中。
这珠子的正上方,一朵五色血云静静漂浮,却是老道先一步赶至,御使那五色珠子,正与巨城大阵抗衡!五色穹窿厚达数丈,尽是五色神光构成,有封禁乾坤,摄夺宝物法术的妙用!这五色光罩,更深入巨城下方泥土不知几何,有老道坐镇,血海老妖从旁辅助,那红莲老祖想要从虚空遁走,却是半点不能!见得这般情形,敖珊数月来一直冰冷的面容,也露出抑制不住的惊骇。
许听潮紧紧握住她颤抖的纤手,面上表情淡然,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非是惊骇老道手段,而是这红莲教教众的实力!这数月时光,血海老妖横行无忌,在血海之上四处闯荡,诛杀红莲教元神,统共不下两百!眼前巨城上,赤红火焰中却影影绰绰,不知站了多少人主持阵法,其中万一之数都为元神,如此实力,当真可畏可怖!需知便是太清门这等大夏朝道门翘楚,明面上的元神也不过百余,算上隐修不出的前辈,也不会超过三百之数,却还及不上这红莲教的零头!如何能让人不惊?这处血海,顶多有四五个中州那般大,且物产贫瘠,生发阴气血气的阴灵脉,也算不得多好,怎的能诞生如此多的元神修士?事出反常必有妖,许听潮强压心中惊骇,却并未失了方寸,静静站在血云中观瞧。
血海老妖到来,也不过三五次呼吸,巨城中的红莲老祖却坐不住了,陡然出声叱喝:血妖,休要欺人太甚!只见巨城中心,一座高达数百丈的莲花形建筑巍然耸峙,红莲老祖就盘坐在莲台正中,神色阴冷至极!四周有数十元神环坐,个个噤若寒蝉!即便隔了五百多里,还有大阵火焰遮挡,那莲台上的景象也无比清晰,好似就在眼前,瞧来甚是奇特。
嘿嘿嘿……血海老妖一阵怪笑,红莲老儿,明人不说暗话,老妖此来,就是要取你性命,用你本体祭炼一件宝物,识相的赶紧自行遁出真灵,坠入轮回,来生也好有个期盼!本尊性命在此,有本事自来取去!冷冷扔下这么一句话,那莲台影像顿时模糊淡去,巨城上的火焰,却陡然猛烈了十余倍!血海老妖桀桀一笑,身旁数千丈血云一阵翻涌,瞬息来到五色光罩旁边。
乖徒儿,快快施展那和光同尘之术,把这些业火分一半来!许听潮嘴角一抽,在敖珊古怪的目光中,屈指弹出一条灰蒙蒙的光带!五色穹窿似是认得这灰光,任由它穿透而过,黏向内中熊熊燃烧的赤色火焰。
早已知晓许听潮这法术的根脚,红莲老祖怎肯轻易让灰光摄夺自家火焰?只见灰光方才穿出凝厚的五色光罩,就一头扎进个黑漆漆的窟窿!却是红莲老祖施展手段,撕裂虚空,将灰光引向了别处天地!此小道耳……老道微笑抬手,指间五色缭绕,尚未使出法术,那黑不隆冬的窟窿中就陡然传出一声恼怒至极的咆哮!灰光中心,也汩汩抽出一道浓黑似墨的精纯魔气!血海老妖也像老道那般神色凝滞,继而指着巨城中心哈哈大笑:红莲老儿,莫非老天也知你大限来临,降下大小五衰?随意破开虚空,就招惹到这般魔头,且看你如何应对!红莲老祖面色早已铁青,想要散去法术,闭合空洞,却是半点不能!施展这等破开虚空的法门,虚空与自身有莫名紧密的联系,是以即便空洞那头的老魔被许听潮和光同尘之术黏住,也只会循着虚空的异状,首先找上他的麻烦!果然,片刻之后,那黝黑的窟窿中魔气翻涌,黑色雷霆滚滚,更有震魂摄魄的魔啸传出!敖珊并未参与斗法,却被这魔啸余音震得神魂颤动,浑身精血真气沸腾,亏得血海老妖及时护持,才不曾受伤!那红莲老祖承受了此魔九成九的魔威,早已是脸色青白红黑变幻,坐下一朵红莲冉冉升起,托着他缓缓升空,浑身蓦地燃起赤红色火焰,顷刻窜起数十丈高,更向四下蔓延,骇得周围数十元神纷纷走避不迭!未几,红莲老祖周身火焰中生出丝丝漆黑雷电,初时只有头发丝粗细,几个眨眼就长至尺许粗!又过了片刻,只听轰隆隆一阵闷响,红莲老祖周身火焰四分五裂,哇地一声,张嘴喷出一大口黑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红莲老祖受伤呕血的瞬间,那黑色窟窿扭曲变化,看得见地向内坍缩!老道忽然出手,刺目的五色霞光刷下,将那窟窿牢牢封住!即便如此,仍有几道拇指粗的黑色雷电穿透五色神光,顺灰光盘绕而来,往许听潮击去!只是还没有窜出一丈,就已缩水一半!敖珊早已祭出玄元癸水旗和那黑晶般的玄龟盾,将许听潮团团护住,八幅侍剑图更是虚空列阵,千百道剑气对准残余黑色雷霆激射!那黑色雷霆却甚是了得,竟视密集的剑气为无物,顷刻就窜至许听潮面前数丈处!只一击,就将玄龟盾击得粉碎!心神相连之下,敖珊突然脸色一白!她却丝毫不顾,施法催动那玄元癸水旗!正当这时,许听潮身周忽然现出一座灰白色残破石碑的虚影!黑色雷霆击在石碑上,闪了几闪,就陡然溃散无踪……第二一六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十三)镇魔碑连夔牛这等上古神兽都能镇压,又岂是区区几道真魔雷能奈何得了?敖珊关心则乱,此番法宝被毁,身受不轻的伤势,却是有些冤枉。
黑色雷霆溃散消失,灰光也失了目标,陡然缩回。
许听潮不待身旁石碑虚影收敛,就将敖珊拉入怀中,抖手取出一团馨香阵阵的青色雾气!敖珊双颊通红,柔柔弱弱地缩在许听潮怀里,哪里还有之前数月那般杀伐果断的样子?抬起眼皮怯怯看了许听潮一眼,才把瑶鼻凑到青雾上……血海老妖肆无忌惮地看着两人,咂咂嘴,伸手摸了摸胡须。
许听潮索性催动体内小葫芦,只见一阵清光闪烁,敖珊顷刻不见了踪影。
这般举动,只引得血海老妖嘿嘿怪笑。
许听潮不愿理会他,一甩披风,盘膝而坐,翻手取出一盏青铜古灯。
灯上一朵靛青火焰静静燃烧,看来无甚出奇,灯焰中却有若有若无地凄厉惨叫断断续续传出,听来好不渗人!这青铜古灯,正是神碑门杨锦将摄夺云醉霞心神的天魔无荼捉住,捻做灯芯点燃!其上燃烧的青火,是一种极为歹毒的魔焰,专门灼烧天魔这等魔头的无形魔躯,其痛楚之甚,远超抽魂炼魄百倍!距被捻做灯芯,已过去十七年,天魔无荼魔体大损,却也生生忍耐了下来,如今只勉强吊住一点真灵不散,若不施救,只怕撑不得多久!尽管如此,这天魔如此坚韧的性情道心,还是让许听潮钦佩到了极点,甚至隐隐生出一丝害怕凛然,暗暗打定主意,即便将来救得这天魔脱困,也万万不能放她离去!方才镇魔碑摄来的精纯魔气,是许听潮一身真气的十余倍,正好用来缓解无荼的困厄,就算遗祸无穷,也顾不得了。
且无荼修行受阻,岂非正好遂了许听潮心愿,也便于将这天魔控制在手心?想到便做,向无荼传去一道意念,也不顾这天魔的兴奋哀怜,并起右手食中二指对准灯芯,射出漆黑如墨的魔气!魔气及体,就被灯芯一阵鲸吞海吸!嘿嘿,你这小子却也花心!才将人家丫头收走,就惦记起另外一个魔女!血海老妖这话,许听潮只当了耳旁清风,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沉声问道:可有解救?有啊!血海老妖漫不经心的话语,却让铜灯灯芯一阵微微颤动,这老妖却语气猛然一转,不过我老人家不会出手!老妖与这魔女无亲无故,再怎的混账,也要惦念几分香火情,不能给那丫头凭空添个姐妹,嘿嘿,嘿嘿嘿……许听潮默然无语,只加快了魔气输送,供无荼吸收炼化,补益自身。
乖徒儿……见许听潮这般做派,血海老妖反倒腆着脸凑上前来挤眉弄眼,你若当真想救这魔女,赶紧将为师传授的血妖通天大(蟹)法修炼到小成,或有一二可能!若能晋阶虚境,拔除此焰不过反掌耳!许听潮毫不理会,血海老妖却哈哈大笑,抖手放出大团大团的血河真焰,透过五色光罩,将那赤色火焰挤压得连连收缩!数日后,无荼再也吸纳不得魔气,许听潮才停了手。
血海老妖却片刻不让他清闲,指着五色光罩中连成一片的赤红火海,要他见面分一半!许听潮也不推辞,抬手就打出灰光。
这一次,红莲老祖却并未出手阻拦,想是几天前所受伤势颇为沉重,无力与血海老妖和老道相争。
灰光穿透光罩,轻易就黏住一朵火焰,满城赤火顿时如同积蓄到极致的山洪陡然寻到了个宣泄口,顺着灰光向镇魔碑滚滚涌来!许听潮神色一肃,将碑中魔气单独隔开,小心收纳这可怖的冥府奇焰!见到灰光中心红光大盛,血海老妖眉开眼笑,打出一朵血河真焰裹住许听潮手掌,连连催促他将碑中业火抽出与他。
许听潮正巴不得如此做,这般诡异的火焰盘踞碑中,总让人觉得不甚踏实……如此两年后,巨城上方的火焰,已被压缩到数丈,五色穹窿几乎就贴在巨城周围!藏身火焰中的红莲教徒,早已人人面色惊恐,眼中尽是疯狂绝望,更有那性子急切的,不管不顾地祭出宝物法术,往头顶五色光罩打去,去只落得个宝物被夺,法术溃散的结局!这些时日,许听潮几乎每天都要使用和光同尘之术吸取红莲教护城大阵中的业火,已把这门法术练得极其纯熟,且对红莲业火,也没了之前那般惧怕,甚至明目张胆地私吞不少,打算以五行灵火真经中的法门炼入自家真气!此乃小节,血海老妖也装作没看见,只日日驱使血河真焰压迫攻打大阵,兴奋癫狂一直持续了两年!如此性情,当真称得上一个妖字!早在十余日前,红莲教护城大阵就摇摇欲坠,关键时刻却总有一股业精纯的火窜出补救,让大阵勉强维持不破。
到得今日,血海老妖聚起血河真焰一阵猛攻,又将数丈高的业火压得只剩丈许,却依旧不见业火补充!红莲老儿,你没力气了么?再不出手,你的徒子徒孙就要倒八辈子血霉,被老妖血焰炼化啦!这般叫骂,两年来不知有过多少次,却数这次的声调最为摇曳多姿!红莲老祖向来是不理会的,此刻也发出一声冷哼!只见满城火焰陡然收敛,露出数百万面若死灰的红莲教徒!这些教众尽为血海生灵所化,如今没有依靠保障,顿时凶性大发,使出诸般搏命手段,死命攻打五色光罩!老道颇费了些手脚,才将如此攻势接住!血海老妖也顾不得屠杀这些修士,怪叫一声,压迫在巨城上的血色火焰也赶紧收缩,往穹窿顶部五色灵珠处聚拢!一朵数十丈大小的赤色莲花冉冉升起,通体赤红火焰呼呼向上喷射,凝成无数拳头大的赤色莲花,往镶在穹顶上的五色灵珠击去!即便身上有不轻的伤势,两年来又时时被血海老妖骚扰,没有空闲安心疗伤,但红莲教祖酝酿了两年的反击,也是不容小觑!若放任他施展法术,只怕老道布下的五色光罩也会露出破绽,被他寻了空隙遁走!如此一来,这两年多的奔波谋划,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血海老妖收拢血河真焰,正是要替老道分担压力!见得这般情形,红莲教祖面色一沉,伸手虚点,那赤红巨莲的莲蓬上,顿时射出数十粒乌黑的莲子!血海老妖和老道齐齐大骇!红莲老儿,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怎好如此糟践自个儿的亲亲子孙?只听名号,就能猜出**成,这红莲老祖的本体,赫然正是一朵业火红莲!红莲莲子,岂非正是他的亲亲子孙?血海老妖跳脚大骂,却半点不敢怠慢,慌忙催动血河真焰凝成无数血色小盾!老道却一声不吭,将浑身真气注入五色灵珠,灵珠中顿时洒下浓郁刺目的五色神光,将激射上来的乌黑莲子罩住!数十粒莲子入了五色神光,顿时有如深陷泥潭,速度陡然缓慢到极点,好似蜗行龟步!红莲老祖见此,不禁面色一变,咬咬牙,又是几道法诀打出,莲蓬中又射出百余枚莲子!那被五色神光摄住的数十粒,更是齐齐爆裂开来,化作赤红欲滴的血色火焰四下扫荡,将五色神光扯得七零八落!老道却早有准备,又刷下大片大片更加浓郁耀眼的五色神光,将后方百余枚莲子定住!这老儿要拼命了也!血海老妖上窜下跳,周身血雾陡然凝出千万道血色箭矢,对准红莲老祖攒射!不知多少红莲教徒因为身处半途,神色癫狂不知躲避,遭了池鱼之殃,顷刻死于非命!红莲老祖却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挥手祭出一片灰黑莲叶,挡在身前!密集的血箭射在莲叶上,爆出雨打芭蕉般地连绵声响!声势虽然浩大,却是半点撼动不得那灰黑叶片!红莲老祖紧绷的脸色总算略略好转,方才抬头看向头顶,就勃然变色,抽身疾退!却是一枚隐藏在万千血色箭矢中的三寸尖刺,轻而易举地破开莲叶,正正射向红莲老祖眉心!红莲老祖身形才动,就有一道刺目的五色神光刷下,将他身形定住一瞬!就这片刻耽搁,那血色尖刺已然射到面前!红莲老祖只来得祭出一面血色小盾,就听噗地一声轻响,小盾也被轻易贯穿,尖刺射入他眉心,瞬间从后脑透出!血海之主,一教之尊,顿时殒命,连元神都不曾逃出!血海老妖一屁股做到血云上,脸色惨白惨白的,突然一阵捶胸顿足:好个老儿,竟让老妖耗费一枚孕育数万年的血煞诛魂刺,当真不当人子!……巫人理会这老妖的叫嚣,老道刷出大片五色神光,将那赤红巨莲裹住,与上方百余枚莲子一同收了!第二一七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十四)斗法数合,红莲老祖就已殒身,同处莲台之上的那数十元神,兀自没有反应过来,人人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神色!巨城中统共数百万红莲教徒,总有清醒的注意到这边的情形,见得红莲教祖陨落,连本体红莲都被收了去,哪里还敢耽搁?纷纷抽身而退,在满城疯狂的教徒中隐去了身形!血海老妖正满脸煞白地骂骂咧咧,老道也在面色凝重地祭炼那巨大的赤红莲花,一时间,倒也无暇理会这些红莲教徒。
\\本章节贞操手打 shouda8.coM\\敖珊却忽然咬牙祭出侍剑图,在五色光罩外面组了阵法,凝出一道道百丈剑气,往巨城中癫狂的红莲教徒射去!剑气轻易就穿透光罩,只寻有元神修为的红莲教徒!之前,红莲老祖为了与血海老妖和老道斗法,忽然撤去阵法,收回红莲业火,这些教众失了防护,九成九都陷入癫狂,不管不顾地祭出宝物,施展术法,狠命攻打五色光罩,均都落得个宝物被夺,法术溃散的下场!其所作所为,半点不像正经元神那般,懂得趋吉避凶,量力而行!见得当头射来的剑气,也不躲避,而是疯狂咆哮,若是妖修,就现出原形,以血肉之躯径直迎了上来!如此这般,敖珊剑阵中射出的剑气,几乎每一道都不曾落空,霎那间就结果了数十元神的性命!这些个妖修身死之后,尸体上都会燃起赤红色火焰,瞬息被炼化得干干净净!老道刷出五色神光,将留存的红莲业火尽数摄走,投入那硕大的红莲之上!许听潮总算有些明白,这红莲教竟有如此多元神修士的因由,感情这些个家伙,都是被红莲老祖赐下一朵业火,强行提升而来!满城数百元神,也只有城中心莲台上那数十,才是正儿八经修行得来!这些个伪元神,修为虽然到了元神,心境却依旧滞留,与炼气境的妖修一般无二,甚至因修为暴涨,心中各种**被充分释放,才会有血海上的种种残暴行径!如今护城大阵不存,红莲老祖殒身,这些元神自知活命无望,做出如此癫狂的举动,也属正常。
这般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许听潮一抖手,八柄清光刺目的小剑鱼游而出,也遁入光罩,将陷入癫狂的元神红莲教徒一一击杀!侍剑图中八门剑诀分开来使,远比敖珊以宝物催动来得灵活,且符剑之术威能奇大,但见清光剑气过处,虚空都一阵阵抖动!巨城中数百元神,更是瞬息殒落如雨!道道五色瑞彩刷下,将不绝燃起的赤红火焰摄走,尽数投入半空那数十丈大的巨莲中!未几,除了中心处莲台上那数十,满城元神尽数伏诛,其余数百万妖修,杀不胜杀,许听潮和敖珊只好收了法术宝物,停手静观。
血海老妖兀自神神叨叨,不耐烦地一挥手,但见穹窿顶部,五色灵珠之下,血色小盾四散而出,半途化作熊熊血焰,顷刻将整座巨城化成火海!数百万红莲教徒在血焰中哀号,霎那就没了声息,只余中心莲台上,数十元神面色煞白,身躯微微颤抖!挥手屠尽满城修士,血海老妖却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如此狠辣的手段,磐石般冷硬的性情,休说这些个红莲老祖看中的元神弟子,便是许听潮和敖珊,也是心头急跳,手足冰冷!那老道看来慈和,却也并非真正的仁善之辈。
满城红莲教徒尽数被屠,这老道毫无反应,花费数日功夫,将那赤红巨莲压缩到尺许大小,才伸指虚点,莲台上数十元神,顿时爆开十三个!汩汩精血弥漫,被上空那尺许大的红莲吸收殆尽,只余十三朵拳头大小的淡红莲花静静飘浮!这些莲花花瓣尚稚,莲蓬青翠,赫然正是十三朵初生的业火红莲!莲台之上,剩余元神原本人人悲愤,见得这些稚嫩莲花,不禁面色大变,继而目露怨毒!其中有何龌龊,血海老妖和老道却是半点不关心!穹顶正中,五色灵珠内有五色神光源源不绝地往下散逸,尽数灌入那尺许大的赤色莲花中,这莲花的光晕,竟隐隐现出几分五彩!老道一招手,十三朵幼莲盘旋而上,在赤色莲花周围均匀排布,赤红火焰和五色神光齐至,将这些稚莲包裹……如此年余,老道双目骤然瞪大,内有血光五彩闪烁,挥手间,莲台上红莲老祖的遗蜕化作一道赤红精气,在红莲花朵之下,形成一枝漆黑的花茎!老道伸手再抓,那跌落莲台的破损黑莲叶,也缓缓飘起,傍在红莲侧面,微微上下浮沉。
血海老妖蓦然一声长笑,焚城一年多的血色火焰忽然聚拢而来,将那中心莲台淹没,三十多元神猝不及防,尽数被困火海,正自彷徨绝望,却被一道大力远远扔出,径直破开五色光罩,倏忽消失在天际!血焰滚滚,瞬息就将那莲台化作虚无,一道浓郁的阴气冲天而起,裹挟两张黑色莲叶,投入到赤色莲花下方,成就一池淡淡的黑水。
但见红莲轻曳,莲叶沉浮,好似微风过处,池水褶皱,花中君子款款而动!唯一不协之处,就是周围那十三朵赤焰五彩缭绕的淡红小莲花!巨城轰轰震动,宏伟建筑纷纷倒塌!血色火焰正中,腾起的阴气愈发浓郁,跳跃的血焰也在颤抖,仿佛阴气之下正有什么重物被奋力拉起!不旋踵,血色火焰中缓缓升起一池扁平黑水,大小不过丈许,却好似有五岳般沉重!老道一挥手,便有刺目的五色神光刷下,摄住那扁平黑池!黑池上升速度陡然加快,小半个时辰,就停在红莲之下,池面与先前那盈盈黑水重合!血海老妖大笑连连,黑池下方,血色火焰顷刻化作一条血色巨蟒盘旋而上,一头扎进池中黑水隐没无踪,只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阴森大洞!老道戟指虚点,十三朵稚嫩红莲齐齐化光,遁入中心红莲莲蓬之上!大袖一挥,百余拇指大的黑点激射而下,一一嵌入赤莲莲蓬,正是之前被收起的莲子!徒儿!老道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许听潮将浑身真气注入黑池中。
许听潮自然不会拒绝,化作一道血光,将敖珊一裹,就穿透五色光罩,来到黑池旁边,抬手打出一道儿臂粗的清光!同时将收在黄皮小葫芦中的甲乙木青冥仙雾放出一丝,补充真气消耗,体内真气也急速运转,吸收血海上的阴气和水行灵气……如此又过了五六年,许听潮携来的青雾消耗一空,池中黑水已然变作五色氤氲的澈亮清水,赤色莲花花瓣,也尽数成了血红,周围一圈五色光晕微微颤动,更有三片碧叶浮沉环绕,看来灵气动人,哪里还有半分业火红莲的阴森之感?血海老妖和老道都对这池莲花满意无比。
老道收了五色光罩和灵珠,捋须微笑,血海老妖更是满面红光,大呼道:也不枉老妖浪费一枚血煞诛魂刺!走也!血雾一起,将许听潮和敖珊裹住,丝丝缕缕地往虚空中钻去,顷刻便没了踪影!老道收了莲池,使出碎空遁法,将虚空破开无数小孔,一身血气纷纷就近钻入!这般玄妙的遁法,也只有血海老妖和老道这等没有固定形体的老怪才能使用。
两个老头再次出现时,却是位于一处水流劲急的地下血河中,原来当年赶来的路上,两人就已做下标记,这一次挪移虚空,就往地面垂直遁行了近千万里!又这般挪移了数次,四人就到了那冲天逆行的血河之旁!血河中,钧天仙府周围的血道大阵依旧运转,阵中血海妖兽妖禽,数量不及四人离去时的万一,但头头都凶戾至极,甚至还有数十余头,一身气势不在元神之下!可惜这般互相厮杀吞噬得来的修为,也如红莲教那些个伪元神一般,当不得真。
血海老妖和老道查看了阵法半晌,均都面露满意之色,才携了许听潮和敖珊,穿过大阵遁入仙府。
这一次,两个老怪并未去那药园,而是顺着走廊一直向内,足足行进了数百里,才在一座飘渺的玉殿门前停下。
透过敞开的大门,正好可见一座五丈白玉碑巍巍耸峙!此碑五彩祥光环绕,正面以仙家灵文书写仙灵录三字,不张扬,也不沉黯,看似不动,其实变幻万千,自由一股莫名气势。
许听潮和敖珊关注的,却不是这三字,玉碑背面,赫然阴刻了两个大字——镇府!这玉碑,竟是钧天仙府最紧要的所在!只须将其炼化,就等于把仙府掌控在手!许听潮和敖珊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地迈步而前,踏入店殿门,站到这镇府灵碑之前。
徒儿,珊丫头,可曾觉出此地有何不同?老道温和的话语,却让许听潮和敖珊齐齐一凛!收摄心神细细感应,只觉殿中稀薄的灵气十分怪异,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五行灵气,却似乎比先天灵气更胜一筹,且呈现淡不可见的五彩!吸纳一口,稍加炼化,就是一道极其精纯的真气!第二一八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十五)许听潮和敖珊骇然失色!如此小一口灵气炼化所得的真气,竟然足足让自身真气增加了万一之数!尤其是敖珊,修为尚不到元神,增加的真气比重,更是许听潮的十余倍!需知平日里在灵气充裕之地打坐修炼,一天的功夫,也就差不多是如此水平!若能在此地修行,修为攀升何止是突飞猛进?两人愣神的功夫,血海老妖侨务生息的离开,去看他那宝贝钦原,老道却忽然开口:这殿中,有微不足道的仙灵之气溢出,混杂在灵气中,是以灵气呈五彩……许听潮和敖珊再次变色,以致老道后面说了什么,都不曾听得清楚!仙灵之气这等仙家灵物,不是只有仙界才会生成么?怎的这钧天仙府中也有?且按照老道的说法,这仙府中仙灵之气为数不少,否则又何谈溢出二字?两人心念电转,一大一小两只手不自觉地紧紧握在一起!……当年为师与人相争,不敌落败,携了仙府潜逃此界,在地底东躲西藏数十万年,每次被仇家派出的爪牙寻到,大战一场灭杀强敌后,总要重新寻觅藏身之地。
数万年前,无意间寻得这喷涌的血河,就定居下来,将此处稍有些修为的妖修尽数剪除,再借助血河血气掩盖仙府气息,才多得了数千年空闲。
如今,却是再也藏不住了!老道和血海老妖齐齐默然。
许听潮和敖珊也不做声,只是静待下文。
为师那仇家,二十年内必至!虽说此次准备充足,但那人修为惊天动地,定然会赐下威能奇大的宝物,所派之人也不可轻忽。
老道停顿了一下,见血海老妖重重点头,才继续说道,当年就已提过,老妖将徒儿携来此处,是为了借助徒儿的和光同尘之术,只是诸般事情都未曾准备妥当,也没有细说。
关乎自身安危的大事,许听潮和敖珊不由更专注了几分。
此仙府乃是玄门至宝,想必徒儿和珊丫头也看得出来,镇府灵碑完全不曾被祭炼过。
许听潮和敖珊不由点头,此事异常明显,便是出入炼气的修士,也能轻易看出。
若在全盛之时,这灵碑禁制定然难不倒为师。
哪想当初虽然抢到这仙府,却也落得个重伤垂死的下场,不得已化身亿万,才仰仗仙府庇护,堪堪得以逃脱。
此后为师修为大损,不及全盛时的亿万分之一,这数十万年来尝试多次,却均被碑中禁制击伤!许听潮和敖珊心头剧烈跳动,血海老妖和老道如今的修为,还不及全盛时的亿万分之一!他全盛时又是什么修为?两人此刻已然肯定,这老妖定然是仙界仙人临凡!为师所修血妖通天大(蟹)法,也算直入混元的无上秘典,奈何与这仙府属性不合,却是祭炼不得!但心中总有个盼头,指望哪一天时来运转,忽然就将这仙府纳入掌控,到时莫说修为尽复,便是报仇雪恨,也并非没有可能。
正是因此,为师才一分为二,其一驻守仙府,修炼神通秘术,顺便尝试将一身修为转化为玄门真气,另一分身则在外奔波,寻觅天才地宝,祭炼宝物,以抵御仇人爪牙!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为师这数十万年来进境甚微,诸般谋划久不得逞,仇人派来的鹰犬却一次比一次难缠。
上一回,更被那人暗算,又落得个重伤逃遁的下场!为师自觉无法撑过这一次,才动了收徒传下衣钵的念头。
老妖在外奔波,正好遇见在东海游历的徒儿,看出徒儿你体质大异常人,且根基浑厚,才不顾太清门势大,硬生生抢了来。
说道此处,老道不禁捋须微笑:后来的事情,徒儿和珊丫头大都知晓。
为师何其幸也,穷途末路时,还能遇见徒儿这救星!如今大敌将至,为师就把这数十万年来参悟的些许祭炼法门传与你!老道神色忽然变得严肃,定定看着许听潮,你立时尝试祭炼,只需稍有些成就,勉强能动用仙府神通,就可藏身仙府,助为师一臂之力!尽管在老道说话的时候就有些预感奢望,如此好事突然砸在脑门,许听潮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敖珊更激动得娇躯颤抖,两手紧紧抓住许听潮的手掌,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幸好许听潮的身躯乃是血气所化,否则定然早已鲜血长流!仙家至宝啊,敖珊能不激动?两人的表现,老道早有预料,呵呵一笑:这仙府乃是为师的宝贝疙瘩,只是暂时交于你祭炼,等应付过这番劫难,为师照样要收回,你们也不用如此。
许听潮神色平复,敖珊却直接变得垂头丧气。
老道脸上笑容愈发慈和,又说道:有件事须得与你二人讲明,否则你这小子也不会老老实实地祭炼镇府灵碑。
许听潮和敖珊不得不凝神静听。
之前在地底血海,老妖下手狠辣,尽屠红莲教数百万教众,虽说是他性情使然,但绝大部分原因,却是因为老道轻敌,不曾料到那红莲如此果决,甫一动手,就自爆莲子,只为破除五色神光,好寻得一线空隙,舍了基业遁逃,为防功亏一篑,老妖不得不动用一枚血煞诛魂刺!老道叹息一声,才继续说道:此物异常紧要,数万年来,老妖只培炼了三枚,是用来对付那人遣来爪牙的一记杀手!如今却因老道之过,提前用掉一枚,虽说一击灭杀了红莲,得到他几乎完好的本体,祭炼得来的宝贝,也远超一枚血煞诛魂刺,但毕竟是少了一道强力手段,老妖迁怒红莲教众……也算情有可原。
许听潮和敖珊恍然点头,老道的尴尬,两人只做不曾看见。
这老儿见两人如此,不禁老怀大慰,屈指弹出一道五色光芒,没入许听潮眉心:此乃为师参悟得来的镇府灵碑祭炼法门,徒儿且记好了!有何不懂,尽管问来!一篇数千字的五色仙家灵文在心中生成,许听潮只看了一遍,就尽数记住,稍稍参悟,只觉字字艰深,晦涩难懂,不得不虚心向老道请教起来。
许听潮每问一句,老道都解说得极其详尽,敖珊本来不知这法门的,但赖在旁边不走,一句句听下来,也和通晓了一般无二。
这等小算盘,怎能瞒过老道这万年老怪?这老道却只做不知,讲解的时候也不刻意回避,如此半月后,许听潮才勉强将这篇短短的文字领悟了两三成。
即便如此,也让老道赞不绝口!试看敖珊,虽说将老道的话一字不落尽数几下,却依旧云里雾里,半点也不曾听懂!许听潮闭目静静参悟,老道也不打扰催促,只在殿中碑前盘膝而坐,取出那莲池,喷出五色灵珠祭炼起来。
敖珊左右无事,最后也只得默默运起老道传下的法门,缓缓炼化体内冰凤血脉。
足足数月之后,许听潮才睁开双眼,见两人的情形,也没有出声打扰,只走到镇府灵碑前盘膝坐下,两手艰难地结印,打出第一道法诀!许听潮只觉手上印诀好似无底黑洞,瞬间就将浑身真气吞噬大半!待得法诀离手,一阵虚弱从心底升起!这法诀消耗的不仅仅是真气,还有心神精气!仙家之物,岂是许听潮这等修为可以驾御?一诀打出,镇府灵碑固然五色灵光闪烁,许听潮却不得不停下,精心凝神,回复真气!好在这殿中灵气无比玄妙,仅仅一刻,许听潮一身浑厚真气就重新满盈,就是心神还有些虚弱。
镇府灵碑的异动,早将敖珊惊醒!这龙族公主一睁眼,就看到许听潮面色苍白,正炼气回复,老道却停了祭炼莲池的举动,双目紧紧盯着玉碑,脸上神情,似是赞叹,又像缅怀,更多的却是激跃与希冀!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许听潮才重新睁眼,感受到与这仙府若有若无的联系,不禁精神大振!向面露关切的敖珊和老道点带泥头,才神色凝重地打出第二道法诀!镇府灵碑周围的五彩,顿时闪烁得更加剧烈!又是与之前一般无二的虚弱感袭来,许听潮却心下一凛!这道法诀消耗的真气心神,赫然要多出一丝!将此事告诉老道和敖珊,许听潮才重又闭目炼气。
这法门当真为难,许大哥能打出几道法诀?敖珊面露忧色,老道却微微一笑:傻丫头,不觉得你许大哥的修为增进不少么?呀!敖珊仔细一看,可不就是这样,不禁大喜过望,果然浑厚了不少!忽忽十余年已过,这一日,许听潮正在镇府灵碑前运炼真气,一道清越的声音忽然远远传来!混元大罗两相争,九天仙府落凡尘!血妖,七十余万年不见,你却是落魄了…许听潮蓦然睁眼,这便宜师傅,原来竟是大罗金仙!他心神剧震,一时却不曾发现,老道面色铁青,眼中隐隐露出几许绝望,继而转为坚定决绝!第二一九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十六)徒儿,为师去也!记得封闭仙府,若无号令,万万不可出手!老道抛下一枚五色霞光缭绕的血红珠子,身化血雾,顷刻遁入虚空!许听潮将血珠握在手心,敖珊走过来,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方才老道的神情变化,这龙族公主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没来由,心中升起强烈的不祥!许听潮只当大战在即,敖珊有些害怕,便低头对她轻松一笑。
闭府!血珠中传来老道低沉的声音,许听潮心中一凛,将血珠交给敖珊,两手飞快结印,一道法诀打在镇府灵碑上!只听一声若有若无地嗡鸣,玉碑正面四个大字隐去,现出四幅清晰的图像来:仙府东南西北四道大门,已然缓缓闭合!只这一道法诀,许听潮浑身真气就十去其一!十余年不间断地修行祭炼,他的修为浑厚了十倍不止,即便如此,耗尽全部真气,也只能控制仙府大门开合五次!如此紧要关头,许听潮哪敢怠慢?确定仙府已被封闭,才又耗费半成真气打出一道法诀。
镇府灵碑上的画面破碎变幻,再次清晰时,正好可见血海老妖和老道与一脚踏青鸾的银青衣者对峙!许听潮一面吸纳灵气炼化,一面与敖珊一起,静静观看。
血海之上,逆行血河之旁,青衣老者卓然而立,看来好似人间博学鸿儒、山林隐逸,飘然出尘,自有一番气质,但与其脚下凤形青翎、顾盼自雄的鸾鸟相比,却好似小村暮色一灯如豆之于八月中秋皎皎明月!偏偏这如豆灯火能够凌驾皎月之上,让人不觉半分别扭,仿佛本来就应当如此一般!再看那青鸾,赫然也有虚境修为!冲天血河咆哮的波涛中,蓦然腾起殷红、五彩两团血雾,血海老妖和老道踏步而出,立于血雾之上,目光与那青衣老者陡然相撞!何归处,你倒是看得起老妖,竟然舍得遣来一缕分神!莫非你以为如此这般,就能让老妖束手就擒不成?青衣老者淡然一笑:若是旁人,何某自然懒得搭理,径直出手拿下,但于血妖你,何某却不得不另眼相看!哼!这数百年,何某游遍此界幽冥,却始终不曾发现你的踪迹,不想地表之上,竟还有这般奇妙的所在!此行虽说多费周折,却也并非毫无所获,你且看看,这是何物?青衣老者抬起右手,掌中一团龙眼大的漆黑物事滴溜溜旋转,不断咝咝喷出阴寒的雾气!即便只是在镇府灵碑上见到这东西的影像,许听潮和敖珊也觉得浑身寒意彻骨,仿佛陡然坠入九地之下的幽冥!黄泉寒丹!血海老妖和老道齐齐失声!两双眼睛直直盯住那黑色气团,面上阴晴不定!正是此物。
青衣老者脸上笑容更盛,掌中忽然又多出一枚白光蒙蒙的丹丸,若再有这‘广寒仙丹’相助,你一身伤势,何愁不能复原?到时何某再助你抽取化身此界那混沌凤凰的本命精血,重新修回大罗金仙,也不过转眼之间!血海老妖和老道面色变幻一阵,才重新定下心神,一个冷笑连连,一个古井不波。
你这老儿何时开起了善堂?此物自然不能这般轻易与你,只须你答应为何某驱策……哼,是不是还要老妖奉上仙府?不等青衣老者说完,血海老妖就不客气地打断,老妖逍遥惯了,不耐烦做旁人走狗!此言差矣,你入得何某麾下,除却定时承担一些事务,如何行事,绝不会有旁人过问。
青衣老者被连连抢白,倒也不生气,脸上笑容依旧,那钧天仙府,本为何某花费大力气寻到,却被你夺了来,如今交还,也是情理之中。
血海老妖冷笑不止,等青衣老者说完,才忽然问道:若将来有一日,老妖有此机缘证道混元,你会出手阻拦否?青衣老者默然不语。
老道长叹一声:不入混元,终究逃不过那天地劫数,到头来还不是黄土一抔?我与老妖宁愿恣意纵横死,也不会托庇仇人苟延残喘!青衣老者面上笑容不再,抖手将一黑一白两粒丹丸收起,怅然道:既如此,你出手吧!话音未落,老者连同脚下青鸾忽然变得飘渺虚幻,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近在眼前,又好似远在天边!方圆七千里的虚空,也已被尽数封禁!玄镜照影,寄托虚空!血海老妖猛然变色,你竟然还能施展如此神通!术法再好,这方天地也不见得多稳固,可承受得住老夫妙法?老道口中说话,动作却半点不慢,大袖一挥,五色祥光环绕的莲池破空而出!五色神光道道垂落,往青衣老者的影像刷去!竟是五行莲!青衣老者面色微微一沉,伸手一抹,动荡的虚空顿时宁定,你竟将那仙府祭炼过了么?想知道?血海老妖哈哈大笑,如你所愿!这老妖接住老道抛来的五色血幡,轻轻一挥,身后血河中顿时有无数凶戾的妖兽妖禽窜出,悍不畏死地往青衣老者扑去!但听轰隆隆连响,却是这些血海生灵扑到近前,纷纷自爆开来,将青衣老者的影像炸得一阵阵晃动!正如老道所说,此界天地不够稳固,纵然青衣老者神通玄妙,周围虚空却是承受不住这般惨烈的攻势!青衣老者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见他两手一上一下置于胸前,呈上下环抱之势,缓缓往前推动,一面晶莹剔透的镜子脱手飞出,瞬间就变作数十丈之巨,挡在源源不绝涌来的妖兽之前!最前方的妖兽猝不及防,一头扎进镜中不见了踪影!镜面斜转,消失的妖兽忽然在半空现了身形,直往血海老妖和老道撞去,还在半途就接连爆裂,声势骇人!老妖和老道面色微变,架起遁光分头遁走,顷刻来到青衣老者身后!那镜面再转,对准半空不住播散五色神光的莲池!老道挥手将莲池收回,血海老妖却冷哼一声,身旁一枚三寸长的血色尖刺凝成,往青衣老者激射而去!与此同时,那数十丈大的晶莹镜面前方,蓦然爆出一声闷雷般地巨响,却是一头元神修为的大鱼混杂在众多妖兽中,靠近镜面时忽然爆开!如此威能,不下当初在镇魔碑中,许听潮让血煞妖自爆伤敌!那晶莹镜面,顷刻就碎裂成数百上千块!后继妖兽继续涌来,连绵不绝地爆裂,残缺的尸身四处飞溅,有那落入碎裂镜面的,但凡撞上一块,与镜面接触部分就莫名其妙地消失掉,而后出现在周围虚空某处,杂乱无章地四下跌落,看来让人不寒而栗!血海老妖射出的血煞诛魂刺,也好似入了水的箭矢,越是接近青衣老者,速度越是缓慢,最后竟被青衣老者伸指一拨,往远处斜刺里射去!数万年培炼的杀手锏如此轻易就被破去,血海老妖本就发白的脸色更是煞白一片!这老妖咬牙切齿地瞪着青衣老者,取出一粒青蒙蒙的丹丸服下,脸上瞬间回复了血色!青衣老者见此,不禁眉头一皱,伸出手来,掌心向上,好似托着万斤巨(蟹)物,待得与胸平齐,才蓦然翻掌向下!数万丈高大的巍巍青山在血海老妖和老道头顶凝成,轰隆隆碾压而下!早在青衣老者伸掌的时候,血海老妖和老道就觉出不对,奈何浑身均被无匹巨力锁住,根本动弹不得!眼见就要遭那泰山压顶之厄,血海老妖仰天咆哮,周身血雾尽数化作血色火焰,数百丈高的火苗呼啸舔舐,好似要将头顶巨峰烧成灰烬!老道也是手捧莲池,一道刺目的五色神光倒卷而上,呈上大下小的喇叭状,硬生生将巨峰坠落之势阻住!二人身下数万丈内的海面,却陡然下沉千余丈!就连一旁的冲天血河,都向内凹陷了数千丈之远!青衣老者淡淡一笑,屈指朝两人各自弹了一弹!两道不起眼的青色箭矢破空而至,瞬息就到了面前!血海老妖和老道神色大变,一人射出血煞诛魂刺,一人将莲池挡在身前!只听嘭嘭接连两声闷响,血海老妖爆散成翻涌的血雾,老道双手捧住莲池,止不住地向后疾退,瞬间脱离巨峰笼罩范围!五色神光溃散,巨峰下落之势再不可挡,轰隆隆巨响声中,血色火焰和血色雾气尽数被压在峰底,直直撞入血海之中!数万丈的血浪汹涌而起,卷走悍不畏死的妖禽妖兽,再截断那奔腾血河,往四方澎湃而去,到得七千里处,却被无形屏障阻拦,轰然倒撞而回!这般毁天灭地般的巨浪,却不曾让青衣老者留意半眼,这老儿的心神,尽数集中在断流血河中那不起眼的百丈血茧上!片刻后,血河之水再次喷涌,左右摇曳而上,将血茧淹没。
青衣老者伸脚一踩,青鸾鸣叫一声,折身往那血茧隐没之处飞去!数千里外,老道终于站稳身形,见得青衣老者的举动,赶紧身化五彩血芒,往血河飞遁而来!第二二零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十七)血海老妖化光遁来,未免稍嫌缓慢,但此举也属无奈,方圆七千里的虚空,早被青衣老者施展神通封禁,老道修为又比不得这青衣老者,挪移虚空已是不能!青衣老者乘青鸾,破血河,几乎是瞬间,就站在血茧之前!一人一禽身旁数十丈,不见半滴血水!静静观看一阵,这老儿忽然伸指虚点,一柄灰蒙蒙的小刀从指尖射出。
此刀遁入阵中,游鱼般地四处窜动,只顷刻就将偌大的阵法分解溃散!其行迹自然而然,好似庖丁解牛,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如此玄妙莫测,已然近乎道!只是一番折腾后,此刀刀身上的灰色褪尽,成了晶莹坚冰铸就一般。
老道本已遁至近前,见得这般情形,却面露惊惧,停在数十里之外!此乃混元法术,天意如刀!青衣老者挥手召回小刀,也不去管踟蹰不前的老道,两眼直视前方,神色平静无波。
大阵一层层崩解,被困在阵中的血海生灵四散涌出。
这些生灵受了大阵祭炼,早已将性子中的凶性激发到极致,一得自由,也不顾周围环境,就地互相厮杀起来,更有那不长眼的,嘶吼咆哮,向青衣老者扑来!青衣老者早被群兽身影中那若隐若现的五色祥光吸引了注意力,其座下青鸾却翅膀一挥,凝出无数尺许大的青色羽刃激射而出,将这些个妖兽妖禽刺得千疮百孔!殷红的血液流入血色河水,半点踪影也无。
正待有所动作,青衣老者却面色陡然一变,身旁虚空急剧颤抖!只听轰隆隆连响,周围血河水被撕得粉碎,狂乱的沛然巨力涌来,其周身虚空分崩离析,无数铜钱大小的诡异血色符文蜂拥而至,印入他的身躯!他脚下那青鸾,自然不曾幸免!血妖,你竟然没死!青衣老者面色阴沉!哈哈哈……狂笑声四面传来,你当老妖什么人,区区屠灵指、掷山岳就想要了某家性命?何老儿,也尝尝老妖这逆血咒的滋味!喝声中,血色符文齐齐光芒大放,望之令人心绪沸腾,不能自已!青衣老者无甚反应,那青鸾漆黑的双眼却陡然变作血红,仰天厉鸣一声,将青衣老者掀翻,振翅往高处窜去!才飞了数十丈,就忽然全身颤抖,折身往青衣老者扑来!青衣老者面色大变,想也不想一挥手,青鸾被突然出现的虚空裂缝吞没,到了七千里之外,撞在虚空壁障上,软绵绵地跌入血海中!你竟然不受咒法!看似大占上风,血海老妖却惊怒交集地大吼一声!青衣老者戏谑一笑:当年就在你手中吃过大亏,何某怎敢凝聚血肉之躯来寻你?这老儿不是血肉之躯,身上自然不存在精血,如此一来,就等于将血海老妖和老道的法术手段废了大半!好好好!血海老妖怒极而笑,你这一身木灵气如此精粹,想来定然也在五行之属!且看这是何物!一声嗡鸣传来,涛涛血河中,忽然飞来一头似蜂非蜂,似鸟非鸟的血焰怪兽!钦原!青衣老者眼中首次露出惧色,抬手想要使出什么法术,体内忽然涌起一阵眩晕!死来!血河中猛地燃起熊熊血焰,将青衣老者包裹!一方莲池破空而至,托住老者摇摇欲坠的身躯,池上五色褪尽,血焰赤火滚滚而上,瞬间将其吞没!这不是五行莲!接连遭受暗算,青衣老者心生恼怒,不禁叱喝出声!自然不是!老道踏水而来,手中法诀变幻,一道道五彩血色符咒飞出,连绵不绝地印入青衣老者体内,老夫这隐匿手段如何?好得很!竟能将业火红莲伪装得如此完美!青衣老者身上气势一分分衰弱,声音低沉,你二人都不曾修得道门玄功,有何帮手,都唤出来吧!乖徒儿,可曾听见这老儿聒噪?血海老妖扭头向仙府高声大喊,还不快快将你那法术使出,与这混元高人品鉴品鉴?一道灰蒙蒙的光芒从仙府之中腾起,轻易穿破禁制,往青衣老者摄来!青衣老者瞳孔一缩,强提真气,引得周身虚空剧烈颤动!老道祭出一枚拇指大的五色珠子,五色神光洒下,动荡的虚空顿时复归平静!灰芒破空而至,摄住青衣老者的身躯!青蒙蒙的精纯真气立时顺着灰光倒涌而回,源源不绝地注入仙府之中!诸事已成定局,青衣老者反而冷静下来,看了看头顶的五色灵珠,淡然道:此物可是我以那晚辈的内丹炼成?自然。
老道微笑点头,也多亏了那小孔雀一身精血,否则老夫也练不成这般精纯的五色神光。
青衣老者面色一沉,寒声道:你们这徒儿修为不高,也不知受不受得住何某真气!言罢,张嘴吐出一枚灰蒙蒙的珠子!你竟然带了此物!老道惊怒交集,伸手要来抢夺,却被青衣老者拼死阻住,那珠子先一步滑落,滚入灰色光芒中!灰光顿时被撑大数倍,好似吞了一条桀骜不驯地五彩狂莽,通体五色光芒闪烁,不由自主地扭曲甩动!血色火焰陡然蹿高数倍,熊熊燃烧声中,隐隐传出血海老妖的咆哮,直把青衣老者烧得滋滋做响,浑身尽然血色!钦原连连振翅,青衣老者身上涌起丝丝黑气,瞬间爬满全身!老道也是法诀陡然改变,打出的符文无不阴森可怖!青衣老者面颊抽搐,显是正自忍受无边的痛楚,两眼中却露出戏谑的笑意。
血妖,你二人想要炼化何某,少说也得数十年。
你们那宝贝徒儿,只怕撑不得多久,就要爆体而亡了!休要逞口舌之利,待老夫炼化了你,看你还有什么说法!老道手中法诀再次加快!看起来,青衣老者已然完全受制,但依旧没有放开对虚空的封禁,显然是有什么底牌未曾使出。
血海老妖和老道心知肚明,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青衣老者不是血肉之躯,数万年修炼的几种血道大神通,却是半点派不上用场,只得使出这般笨拙的手段,一点点消耗这老儿的修为。
……许听潮和敖珊通过镇府灵碑,将血海老妖和老道与青衣老者斗法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其中跌宕起伏,心绪升落,自不待言。
及至血海老妖喊叫出手,才使出和光同尘之术,将那青衣老者摄住,源源不绝地抽取其修为。
尽管这老儿的真气精纯异常,但有过在南海抽取火凤修为的经历,许听潮也并不担心,只以为此番斗法尘埃落定,那青衣老者已成了板上鱼肉,必败无疑!哪知此老竟然吐出一枚灰蒙蒙的珠子,主动喂入法术灰光中!这珠子也不知是何来头,竟好似容纳了千百个虚境老怪的全身真气,入得灰光,便汹涌而来,灌入镇魔碑中,引得此碑一阵颤动!许听潮骇然,若这般真气入了自家身躯,只怕一时三刻就会承受不住,如那青衣老者所说,爆体而亡!不敢将镇魔碑留在体内,许听潮将其唤出,置于镇府灵碑之前。
但见随着海量五色真气注入,这残破石碑颤动愈发剧烈,许听潮和敖珊提心吊胆半晌,才蓦然发现,原来此碑竟是发出兴奋欢悦的讯息!两人悬起的心放下大半,目不转睛地注视其变化。
数月过后,此碑原本残破的碑身,竟逐渐愈合,最后通体都变得莹润的玉质一般,周身如镇府灵碑那样,散发出淡淡的五彩!到得此时,镇魔碑似乎已到了极限,但那涌来的真气,似乎比初时还要汹涌几分,镇魔碑颤抖依旧,却哪里还有欢悦之意?便是敖珊都听得出来,分明就是阵阵恐惧哀鸣!如此下去,镇魔碑只有被海量真气撑爆一个下场!许听潮不认为自己和敖珊能在那般情形下幸存,看看镇府灵碑,那青衣老者依旧被血海老妖和老道死死困住,甚至身上气息也衰弱了一成。
打算通过血珠和老道招呼一声,连换数种法诀,都没有半点反应,最终把心一横,就要中断法术!和光同尘之术连通两方,待得双方均衡,自然溃散无效,想要半途中止,只须掐断那作为纽带媒介的灰光。
有法诀在身,可四两拨千斤,便是修为高出自身千百倍,也能轻易止息。
许听潮依此施法,却发现以自身的修为,竟不能撼动通过灰光汩汩涌来的真气半分,不禁骇然失色!许大哥,要不,要不我们赶紧跑吧!敖珊抓住许听潮衣袖,满面惊慌柔弱。
跑?能跑到哪里去?按照这般架势,镇魔碑爆裂就在顷刻,两人定然逃不出多远,到头来也只身死道消一途!许听潮轻拍敖珊手背,视线在镇魔碑和镇府灵碑上徘徊,眼神越发坚定!昔年在太清门清池峰学炼器,陶老道曾传过不少自损修为,提升所炼器物品质的法门。
之后征战大漠,游历四海,充当龙族众人与神碑老人杨锦的传声筒,也得知数十种这般秘法。
及至得了镇魔碑,学成和光同尘之术,更曾经动过摄来旁人修为祭炼宝物的念头,直到听了那便宜师傅陈述强行吸纳旁人修为的害处,才将之前心思按下!如今,却不得不强行为之,或可求得一线生机!第二二一章 钧天仙府造化奇,仙灵录中变千机(一)情势急迫,容不得许听潮再多作思量,给了敖珊一个放心的眼神,眉心顿时遁出一缕五色氤氲的清光,化作另一个许听潮,盘膝坐到镇魔碑和镇府灵碑之间!许大哥!两人早已种下了连心锁,且这数十年朝夕相对,一个眼神,敖珊已然明白许听潮的打算,只是想到如此做的遗患,不禁芳心大乱!修行之人,哪个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以求超脱生死轮回,与天地同寿,最终达至那不死不灭的混元道境?是以有阻人成道为生死大仇的说法,许听潮如此行事,不啻在自家修行之路上放置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短时间内可修为大增,但想要更进一步,却是难上加难!还要承受修为剧增,心境滞后的凶险苦果!无须担心,我还有血气元神!两碑之间那许听潮已然双手掐诀,将镇魔碑中的五色真气吸入自身,柔和的声音却从与敖珊站在一起这许听潮口中说出。
@本章节孤独手打 www.ShouDa8.Com@见许听潮已然开始,敖珊不禁紧咬双唇,两眼含泪,身旁之人说了什么,却半点不曾听到。
这血气元神,与妖灵之躯,可说是许听潮两个不同的躯体,二者乃是一二而,二而一的关系,就好比同一人性格中的两面。
因为血气元神乃是血海老妖使用强迫手段凝成,许听潮心中未免生了芥蒂,原本应该和那分属五行灵魅的妖灵之躯一视同仁,无形中却不免低了一头。
加之敖珊也只把妖灵之躯当做许听潮,这血气元神更是不招待见。
如此这般,就好似同一人被人喜欢一半,厌恶一半,但血气元神和妖灵之躯毕竟不是同一人,这些许分别,就让许听潮感觉无比怪异。
有了许听潮吸纳,镇魔碑顿时逐渐止息了颤抖,只不断发出一阵阵亲昵依恋,就如同小孩子受了欺负,见得大人帮忙后的心态。
许听潮却顾不得安抚这石碑,吸纳来的真气太过精纯磅礴,这片刻间,修为就剧烈增长,心中更生出诸般纷繁的杂念,便是站在一旁的血气元神也都受了影响,不得不盘膝而坐,一遍遍地运炼真气,凝神静心!不敢再行耽搁,心念电转,选出一门消耗修为最大的秘术,掐动法诀就往镇府灵碑上打去!碑上画面顿时溃散,只余五色祥光闪烁不止!这玉碑毕竟是仙人所炼,品质之高,只怕此界无出其右者,哪里是许听潮损耗区区元神境修为能提升得了?好在这般做法损耗修为甚巨,堪堪能与吸收持平,渡过这段最凶险的时期,许听潮才逐渐压下纷繁杂念,重又冷静下来。
既然在镇府灵碑上损耗修为毫无意义,又何必执着于此?先前也是事情紧急,根本容不得多想,此刻危机暂时消弭,许听潮顿时打起旁的主意。
心念一动,双手上顿时飞出一双薄如蝉翼、五彩清光环绕的手套!这手套只一个用途,就是将玄门一气大擒拿这门法术极大增幅,许听潮很是倚重。
因为就戴在手上,是以最先被取了出来。
瞥了一眼面前漂浮的手套,许听潮就把法诀方向一变,往两只手套打去!宝物有灵,陡然得了这般天大好处,两只手套齐都颤抖起来,发出阵阵欢悦的清鸣!祭炼法门有效,许听潮半点不意外,一道道法诀打出,浑身修为升升降降,波动不止,面前一双手套的品质,却看得见地急剧上升!直到与一众同门当年在天尸门所得几件宝物质地相类,才不见半点提升。
许听潮挥手将其戴上,又抛出十枚黑漆漆的指环……如此又过了数月,镇魔碑放出的灰光,依旧有蓬勃精纯的真气注来。
许听潮却已将身上常用的几件宝物,手套,锐金指环,摩云翅,金乌法衣,御灵环,甚至先后得来的两套五方真灵符都一一祭炼到顶阶,又问敖珊要来随身携带的寒螭配,荆木纹龙簪,御灵环,以及一柄冰寒仙剑,尽数祭炼到极致!两人手中有几件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总计有黄皮歪嘴的小葫芦,玄元斩魂刀,被血海老妖重新炼过的鹰王铁翼,镇魔碑,玄元癸水旗,以及敖珊新得的侍剑图,却也不能再被提升半点!许听潮不得不再折损修为,将一道道法诀打在镇府灵碑上!并非他和敖珊没了旁的宝物,而是见得那灰色珠子蕴含的真气好似无穷无尽,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念想。
祭炼宝物,若不知晓对应法门,其实还有一个笨拙的办法,就是日日用自身真气关注洗炼,虽说耗时良久,事倍功半,但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仙府之外,眼见数日过去,灰光依旧摄住那珠子吮吸不止,青衣老者目中不禁生出几丝阴霾。
半空中正自嗡嗡振翅的钦原旁边,忽然现出个面目一般无二的青衣老者,只凝出青色剑气一斩,就将这上古异兽剖成两半!再看那被制住的青衣老者,不过一栩栩如生的木头傀儡!上了这般恶当,血海老妖狂怒嘶吼,也不顾自己和老道就在近前,使出秘法,钦原两片残尸轰然爆开!尽管大部分毒血都喷射到青衣老者身上,两人还是沾了些许,真气运转一阵滞涩,元神中更升起丝丝眩晕!两人尚且如此,青衣老者更是不堪,直接浑身泛黑,一头栽下高空!血海老妖和老道强忍不适,一人驱使血河真焰,一人刷出五色神光,要趁机将这大敌斩杀!血焰五彩尚未及身,青衣老者顿时爆成一团青光,分出三一之数裹住大部分黑气,余者四散遁走,片刻没入虚空,再在数十里外现出,凝成老者身形!血海老妖和老道却并未停手,五色神光定住虚空,将青光一层层刷掉,血色火焰熊熊燃烧,在一旁辅助!两人的打算,青衣老者如何不知?休说本尊在此,就是这化身有合道境修为,也不会惧怕钦原之毒,但此时,却万万不能让血妖抢到余毒!只听他一声冷哼,裹住黑气的青光轰隆一声爆裂,将五色神光和血河真焰炸得四散开来!待得风波止息,哪里还有那黑气的踪影?好得很!血海老妖收了剩余血焰,现出身形,面色很是难看,何老儿,看你还剩多少力气!言罢,化作一道血芒,直往数十里外那面现黑气的青衣老者遁去!老道一言不发,抖手将五色灵珠摘下,放到莲池莲花的莲蓬上,脚踩五色血云,往侧面迂回包抄!青衣老者面色也不好看!千算万算,还是被血妖偷袭得手,原本大占优势的局面,却落得如今这般被动!此地本是血海,最利于血妖发挥实力,这回却是大意了!多想无益,眼见两人夹击而来,翻掌凝出一道百丈剑芒,对准老道当头劈下!老道只把手中莲池一举,就有五色神光往上刷去,将那青色剑气定住!血海老妖桀桀怪笑,驾御血色火焰,铺天盖地地往青衣老者卷来!青衣老者一挥手,身旁虚空就微风清池一般晃动,刚想迈步踏入,就有一道五色神光从天而降,把虚空定住!哼!青衣老者冷哼,周身忽然亮起一阵青光,好似忽然陷入了某种透明物事一般,看着在眼前,又好似隔了极远的距离!正是他之前用过的玄镜照影之术!只不过此刻威能大减,且太过着于痕迹!尽管如此,血海老妖驾御血色火焰滚滚灼来,却照样不能靠近老者三尺之内!老者趁机抽身遁走,还不忘大袖一挥,数十道青色剑气对准火海某处攒射!着!五色神光裹挟了一朵淡红莲花刷至,轰隆一声爆成赤红火焰!老者身旁青光瞬间溃散,身上青袍也变得破破烂烂,发髻也被击散,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好不狼狈!这老儿却顾不得整理仪容,身上青光再起,又使出那玄镜照影!数十粒漆黑的莲子激射而至,噼里啪啦爆成一团!青衣老者被五色神光定住了身形,躲无可躲,只好提起全身修为硬挡,瞬息就被淹没在狂乱的赤红火焰中!老道兀自不肯罢休,将手中莲池一举,就有无量赤色火焰涌出,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赤龙,几个盘旋,扑入半空那呼啸的赤焰中!血海老妖也是连连鼓动,周身血焰好似怒海狂涛,滚滚注入赤色业火中!未几,血海老妖和老道面色一变,齐齐扭头看向左近!只见青衣老者衣着齐整,须发飘飘地站在半空,只是神色冷冽,身躯也隐隐有些透明。
血妖,却是何某小看了你!废话少说,纳命来!血海老妖怒吼一声,挥手将与赤焰混杂的血河真焰抽出,合身往老者扑来!老道觉出不妥,却已来不及阻止,心想拼掉这大敌,怎会没有凶险,也就脚踏五色血云赶来,方才动身,就举起莲池,放出五色神光,将老者身形定住!青衣老者却神色不变,只淡淡道:此次何某取回仙府无望,正好送你上路!第二二二章 钧天仙府造化奇,仙灵录中变千机(二)此次何某取回仙府无望,正好送你上路!青衣老者言犹在口,身上却已亮起无数米粒大的青色符文,观之苍茫晦涩,似乎生机勃勃,又像死气沉沉!莫名的气息从天而降,将血海老妖和老道牢牢锁定!血海老妖面露冷笑,血焰收拢,化作一道丈许长的利芒激射而前,好似乘风破浪的飞舟,将虚空刮出道道清晰可见的涟漪,直指青衣老者胸腹!这血芒红得触目惊心,越是向前,凶戾杀伐之气越是浓重!血海老妖的气息却逐渐淡去,终至淡不可觉!老道目中露出些许悲伤,继而被淡然取代,浑身五色骤然大盛,脚下五彩血云翻滚收缩,最终只剩明亮不可逼视的彩光!两道彩芒上下相和,将老道身形掩去,忽然就遁入虚空,在青衣老者周身破出,瞬间将其淹没!血芒接踵而至,射入这眩目五彩中!片刻,一团灰色自五彩中透出,将方圆数十里虚空撑出无数十余丈宽的裂缝!灰色气团所在,虚空更是不堪重负,蓦然向内塌陷!周围虚空裂隙陡然增大,好似万丈魔渊鲸吞海噬,要将这天地毁灭!血海之水冲天而起,滚滚注入天空纵横交错的各色缝隙,不知多少血海生灵惊惧咆哮,依旧逃不开被吞噬的命运!就连那逆向奔涌的血河,也被截成数百碎片,涛涛血河水顷刻没了踪影!半空数万丈高处,一座五色祥光环绕的仙府灵阙静立不动!血海沸腾,血河断流,虚空崩裂,诸般天地剧变,但凡靠近其百丈,定然分崩离析,瞬息弥平无踪!扭曲舞动的彩色横空而过,内中包裹一道不起眼的灰光,在这晦明的天地中若隐若现,终究不曾被毁坏吞没。
一头连在那灰蒙蒙的拇指大珠子上,一头扎入祥光瑞彩环绕的仙阙中。
砰地一声脆响传来,这毁天灭地的浩劫,终究是打破了一些东西。
封禁七千里的莫名禁制已然碎裂!当其时,乾坤震动,天下间不知多少修士仰头举目,无论修为高低,距离远近,尽都往鬼州方向望来!更有那大能之辈破碎虚空,蹈海而至,意图将这天地异变查个究竟!鬼州大地,地龙翻身!山岳倾覆,江河倒流,沧海桑田,不过一瞬!血河之水冲出兀自翻腾的海面,摇曳而上,将那仙家灵阙淹没。
只余一道五彩环绕的灰色光带从涛涛血河水中伸出数里,狂乱舞动不止……仙府之中,镇府灵碑前。
和光同尘摄来的五色真气猛然剧烈动荡,许听潮骇然睁眼,手中法诀却不敢停下半分!许大哥,珠子,珠子!敖珊脸色煞白,颤抖着伸开手掌,只见掌心一枚五色环绕的血红珠子光芒黯淡,血海老妖和老道留在其上的气息,已然黯淡得几乎不可察觉!许听潮只觉心中陡然被一只无形大手揪紧!珠子上最后一缕气息终究淡去,再不复存!敖珊踉跄几步,几乎跌倒!钻心疼痛传来,许听潮几乎把持不住手中法诀,体内真气更是一阵紊乱!原来当真是在乎他的!尽管那老妖怪行为怪癖,凶残嗜杀,嚣张护短,还有点小心眼!除了他,还有谁敢堂堂正正做你的师傅?甚至不惜得罪道门第一大派,神霄紫府遗脉,也要把你抢来做乖乖徒儿,护得你一身周全?可惜死了!都死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子欲养而亲不待,世间之悲哀,有几何能更甚于此?许大哥,你不要吓我!敖珊那涕泪横流、惶恐惊惧的面容映入眼帘,许听潮才惊觉自身真气已然乱成一锅粥,连带妖灵之躯也模糊颤抖,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周身一圈猩红的血气,好似怒海磐堤,将一次次凶猛的冲击抵住,挡回!脸上挤出个模糊的笑容,许听潮强自凝神静心,又掐起法诀。
血仇未报,大道未成,如何能死?之前顺畅如行云流水的法诀,此刻却结得磕磕绊绊,体内更有暴乱的真气肆虐飞窜,好似钢刀刮骨,剧痛锥心!不得已停住吸纳镇魔碑中异种修为,要将体内真气重新纳入掌控,奈何好似风暴中的掌舵人,人之力如何能与天地相抗?然许听潮并不曾放弃,一丝丝将暴乱的真气收拢!灰色光芒中,澎湃的五色真气依旧汩汩注入,镇魔碑再次发出声声哀鸣!吼——嗷——唳——许听潮体内龙吟虎啸,鹤唳猿啼,却是五粒金丹预感到毁灭,发出阵阵悲鸣!一抹金光腾跃而起,将五粒颤动不已,似要破空而去的金丹四下缚住,任由其左冲右突,依旧金光阵阵,稳如泰山!这金光,正是那五蕴譬喻经修得的真气!数十年来,许听潮几乎忘却了它的存在,不想在这般时刻,它却祥和坚韧如故,比之当初,已然壮大了两三成!长叹一口气,许听潮将心神沉入,这真气顿时化作一尊金光万道的佛陀,赫然正是他的样子!只见这佛陀神色淡漠,翻掌之间,就将五粒颤动的金丹镇压!这五粒金丹,本就是他自身凝出,控制随心,如今又有佛门真气相助,内外交加之下,顷刻而定!金丹一定,浑身真气暴乱顿时消去大半,佛光普照,余者更是触之即平!妖灵之躯身上透出刺目的金光,血气元神顿觉好不难受,顷刻退散而去,凝出许听潮的样子。
见得妖灵之躯面色宁定,敖珊终于破泣为笑。
一道青碧光芒激射而至,咿咿呀呀地撞入妖灵之躯,却是那猫耳小人儿察觉到凶险,遁出药园,焦急赶至!妖灵之躯才将真气平复,容不得半点差错,见得这小人儿的举动,敖珊不禁面色大变!阵阵馨香五彩传来,妖灵之躯气势陡然急剧攀升,几乎瞬间就涨了十余倍!原本模糊的形体,再次清晰起来!猫耳小人儿的回归,并非坏事,敖珊这才重又松了口气!咔嚓——一声脆响,敖珊再次揪心,却是那镇魔碑终于承受不住雄浑的真气,碑面上现出了一丝裂纹!妖灵之躯伸手遥抓,将镇魔碑摄住,瞬间重新纳入体内!继而两手穿花蝴蝶般飞舞,道道法诀打出,没入面前镇府灵碑!五色霞光闪烁中,那血气元神幻化而成的许听潮,忽然开口道:从今而后,他是许听潮,我为血妖!话音未落,身上黑色衣衫披风尽数化作血红!许听潮体内也传来一声恢宏梵唱,身上金光陡然大盛,继而黯灭无踪!那金色真气化成的佛陀,陡然壮大十余倍,足底更生出一方金色莲台!佛门修行,最重一个悟字。
人说,生死之间有大悟,这短短片刻,许听潮经历血海老妖和老道之死,自身走火入魔殒身危机,凶险过后,更发宏愿,以血气元神承血妖衣钵道统,缺憾隐去,志向既立,心念顿时通达,更有猫耳小人儿和参娃归来,数十年在药园中吸纳的精华余力反哺,遂有佛门真气之变!相比之下,许听潮体内那五色氤氲的清光真气得益最大,一番变故下来,足足增长了数十倍!尽管如此,许听潮却并未出现之前心境滞后的变故。
前番大悟,何尝不是一种心境的磨练提升?经此一事,许听潮再不敢轻视体内佛门真气。
佛门大(蟹)法最善避邪除魔,修行虽然缓慢,但胜在稳固异常,于锤锻心境大有助益!且自身玄门修为已然超出心境太多,体内有如此一道保险,何乐而不为?诸事既定,许听潮便沉下心来。
此番修为大增,再吸纳镇魔碑中真气,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勉强,甚至有余力运起真气,将镇魔碑缓缓祭炼,以修复其上的裂纹。
化身血妖的血气元神,已然散成一团血雾,苦苦修炼血妖通天大(蟹)法。
敖珊却怔怔地看着许听潮,足足十余日后,才闭目盘坐,也默默修行起来!如此又过了十年,许听潮忽然停了法诀。
未几,连通仙府内外的灰光也悄然溃散,却是那珠子中的真气,终于被吸纳得涓滴不剩!十年不记损耗地祭炼,许听潮早将老道传下的祭炼法门修炼完全,勉强将镇府灵碑纳入掌控!血妖和敖珊正自修炼,许听潮悄然起身,随手一道法诀打在镇府灵碑上。
镇府灵碑一阵五彩闪烁,并非像预料的那般,显示仙府周围景象,而是蓦地生出一股吸力,不待许听潮反应,就将他吸入其中!如此动静,自然将血妖和敖珊惊醒,二人张目,正好见到许听潮投入镇府灵碑的背影!敖珊惊呼一声,架起遁光,紧随许听潮闯入碑中!血妖身上血光一闪,却忽然又黯淡,迈步走到镇府灵碑前,抬手打出一道法诀!他与许听潮本就是一人,许听潮将镇府灵碑勉强祭炼,他自然也能驱使,虽说限于修为,不能做出什么大的变动,但幻象显影这般简易的事情,还是能够做到。
尽管如此,一道法诀打出,还是耗费了他半成真气!只见法诀没入,碑上仙灵录三个大字缓缓隐去,碑面上现出十余幅图画来!第二二三章 钧天仙府造化奇,仙灵录中变千机(三)血妖往碑上图像一瞥,不禁面色一变!只见每幅图像中,都站了一个或者几个人物,男女老少皆有,其中不少都是熟面孔,太清门太虚、殷老道和罗老道赫然就出现在一副图像中!当初深入南海追杀夔牛的虚境老怪,除去重伤的琼华赵天涯,西极教刀彩鸾,均都齐齐赶至!那神碑门杨锦不知怎的,竟与翊州陈松岭、谢瑶仙夫妇走得颇近,也同太清门三人一般,被显示在一副图画中。
其余老怪,都是各据一幅。
血妖目光流转,在敖宏和带了九个孩儿的天尸门栾凌真身上停顿一下,就往别处看去。
南海妖族以桃花圣母为首,满满当当地挤在一幅图像中,当初见过的几人都在,还有西极州那紫宵神雷蟒雷政,一老态龙钟,身躯佝偻的白发老翁,一身高两丈有余,浑身横肉的壮汉,想来就是当年的老龟化形,以及那身具罗睺血脉,一口将二十多虚境老怪吞入肚中的巨鲸!一群兽皮短袄,袒露半肩的巫族之人,同现一副图中。
当初在南海出现的五个巫人,使巨斧的赭赤已然殒身,剩余四人尽皆在此,还多出三个骨瘦如柴的老者。
这三个老翁,鸡皮鹤发,手足上的肌肉萎缩得厉害,倒与当年那逝去的铜石部大长老有**分相似,活生生三具尚有气息的骷髅!再就是衣裙素白的男女二人并肩站立,男的眼角带笑,女的眉目含情,浑身均都透出若有若无的冷意,却偏偏给人和煦春风一般的温暖之感。
最后几幅,却是正好男女胖瘦四人!这四个老怪,当是自地底深处顺着血河而来,人人身上都有骇人的血气散发!血妖沉着脸,接连向镇府灵碑打出几道法诀,浑身真气顿时消耗一半!碑上画面四下扩散,顷刻合成一副大图!但见大夏境内及周围出身的虚境老怪,稀稀拉拉地站在一起,太虚三人身旁,是天尸门栾凌真,龙宫敖宏,善法寺济厄,以及那白衣白裙的男女二人。
南海妖族自成一系,巫族七人却与四个浑身血气的老怪搅在一起!略略思索,血妖就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那何归处最后一击,威能太过浩大,引得方圆数里内的虚空径直塌陷,更将数十里虚空尽数撕裂,最后冲破其布下的封禁,动荡几乎瞬间传遍此界,才引得诸多老怪前来查探究竟。
区区鬼州,如何经得住一众老怪穷搜天地?事发数月,就有老怪破开鬼州大地,寻得喷涌逆流的涛涛血河!鬼州看来广大,其实在虚境老怪眼中,也不过尔尔,彼此的行踪,都了若指掌!一人寻到这般奇景,自然引得旁人围观,众老怪溯流而下,轻易就发现隐藏在血河中仙府!此时,仙府周围已有四个浑身血气的虚境老怪,但如何敢阻拦远超自身数倍的同阶修士?休说阻拦了,这男女胖瘦四人,不自觉地聚集一起,以防被后来者痛下杀手!这些个老怪,早被祥光瑞气环绕的仙府吸引了大半心神,怎肯理会四个血海来客?眼前这钧天仙府,岂是当年极乐真人用以抵挡东海柳姓老怪的极乐仙宫可比?光是四方大门上的题字,都是以仙家灵文写就,好些个老怪,根本就不识得!但这并不妨碍众老怪估算此仙府的价值,旁的暂且不说,东南西北四道大门上,各自封禁了两头对应四象神兽的精魂元神,气息均都渊深如海,不可测度!门上四象神兽影像见得如此多老怪围观,也依旧如同当年见到许听潮和敖珊一般,神色冷漠,无动于衷!虚境老怪,本为此界顶尖修士,所感所想自然不会与许听潮和敖珊相同,见得这般情景,不禁人人心中发寒!这仙府如此门禁森严,哪还有人敢轻易进入?这些个虚境老怪,哪个都活了万年以上,谁人不是人精?仙府再好,却也要有命享受!但重宝当前,就这般放弃,未免心有不甘,于是众老怪就将目光投向从仙府中晃晃悠悠伸出的那五色彩芒。
这彩芒裹挟了一道灰光,穿透汹涌奔腾的血河,连在十余里外的一枚灰色珠子上,血河涛涛,亦不能将其断绝!众老怪观察一阵,骇然发现那珠子中蕴含的真气,磅礴无尽,自家一身修为与之相比,不啻滴水之余瀚海!至于那摄住珠子的彩芒灰光,不正是和光同尘之术?之所以有如此表象,只因抽取的真气太过磅礴精纯,其威能自显而已。
当年在南海之时,许听潮以此术抽取火凤修为,灰光之外就有赤色显露。
再联想当初(蟹)血海老妖抽取夔牛一身精血后,便是往鬼州而来,众老怪不免心中火热,齐齐看着太清门三人!这些个老怪打的什么主意,太虚三人如何不知?太虚还好,神色平淡,只是两眼中虚空幻灭更加剧烈,罗老道把脸一沉,殷老道却呵呵而笑,两人身上都是真气蓬勃浩荡,随时都可施展雷霆一击!众老怪这才心神一凛!太清门虽只三人,却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一身道法神通、宝物符箓,可在这三十来人中稳稳排进前十!尤其是那太虚老道,就连血海老妖也曾说过,身怀一门不亚于和光同尘的莫大神通!如此这般,自然无人愿做那出头鸟,但也并不曾放弃,只静静等待,以期有人犯浑,遂了心中念想!果不其然,不久之后,七个巫人和四个浑身血气的老怪就蠢蠢欲动,逐渐搅和一起!场中气氛逐渐凝重!咯咯……正当此时,栾凌真却忽然一笑,带了九个孩儿,款款走到太清门三人身旁,慵懒道:你们这些老家伙好没面皮,竟然好意思贪图许家小娃娃的东西。
这娃娃于妾身有莫大恩情,妾身却是不能不管上一管!栾家妹子说得好,谁要打那小子的主意,须得胜过敖某手中问花扇!敖宏朗笑一声,站到栾凌真一侧,惹来个妩媚的白眼。
阿弥陀佛,许小友与我佛门有缘,老衲自当相助一臂之力!那济厄老僧也是口宣佛号,堂而皇之地凑将过来。
巫族七人和四个血气老怪正自变色,又听一声黄鹂出谷、朱玉相击一般的女声!许小友曾于冰魄苑中助我那徒儿猎得五千年鼍龙,小徒以此龙魂魄炼得一柄绝佳仙剑,这番恩情,却是不能不还!韩师弟,你家莫离似乎也是因许小友相助,才得了那北极元龟精魂,你是否也和师姐走上一遭?那眉目含情的白裙女子微微侧头,一双妙目好似盈盈春水,柔柔地看着身边的白衣男子。
师姐所言即是!男子眼角笑意更盛,答应一声,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女子咯咯一笑,风情万种地向太虚六人凌空走去。
白衣男子施施然跟上。
这二人,却是那北极忘情宫的太上长老!名唤苏瑶宜,韩清,已将太上忘情篇修到山水依旧之境!这些个老怪,真心前来相助的能有几个?但太清门三人却不得不承了这番情义,殷老道呵呵一笑,稽首道:诸位道友高义,贫道感激不尽!应当的。
阿弥陀佛!几个老怪各自谦逊还礼,栾凌真却笑而不语,敖宏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颇有些色授魂与,惹得栾无极几个懂事的千岁老孩童纷纷怒目而视!敖宏笑嘻嘻地不为所动,还伸手摸了摸栾无瑕栾无垢这对双生姐妹的脑袋。
两个小丫头看来只有**岁,其实年龄已有千余,但心志也只与十来岁的孩童一般,被如此逗弄,均都嘟嘴瞪眼,满脸不乐意。
栾无极兄弟五人就要发怒,栾凌真却轻轻拦住,这少妇蹲下捏了捏栾无瑕和栾无垢的小脸,笑道:这位呢,是你们敖宏伯父,乃是一头真龙得道。
龙族据有四海,是出了名的富户,无瑕无垢,可不要忘了讨要几分体面的见面礼!栾无瑕和栾无垢顿时两眼放光,一左一右捉住敖宏的衣袖。
六妹栾无缺是个十来岁摸样俏丽丫头,虽然心生羡慕,却极力做出一副大姐的派头,看来惹人发噱!最绝的是那抱着栾凌真小腿的奶孩子九妹栾明珠,将胖乎乎的手指从嘴里取出,翘个稚嫩的兰花指,指着敖宏奶声奶气道:骑龙龙!骑龙龙!敖宏看着那口水晶莹的胖虫般小手指,好一阵哭笑不得!栾凌真做出个哀怨的表情,敖宏立时拍胸脯承诺道:等此间事了,叔叔定然驮着明珠儿畅游天地四海!正当豪言壮语,忽然惊觉衣袖似乎有些不妥,一低头,只见袖口上挂了个满脸委屈可怜巴巴的**岁小丫头,赶紧讪讪一笑,轻轻放到脚边,掏出明珠珊瑚制成的各式玩物分发起来!四个女娃娃倒是开心得很,栾无极五兄弟却不屑一顾,这老龙只好忍痛拿出五件法宝……第二二四章 钧天仙府造化奇,仙灵录中变千机(四)龙性本淫,乃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敖宏年轻时,也是个风(蟹)流浪荡子,及至修为大进,才逐渐收了性子,却依旧是一副锦衣折扇,怒马轻裘的做派。
数十年前南海大战,那桃花圣母施出法术葬花吟,悄无声息地将一众虚境老怪的心境刷落数百年,敖宏当时尚不自知,待得与沧水猿大战一场,才猛然惊觉不妥!似他们这等虚境老怪,等闲怎会与人这般激烈地争斗?南海一战尘埃落定,夔牛伏诛,巫族陨落一人,剩余老怪,除去少数,几乎人人带伤!敖宏得了太虚三人照拂,所受伤势不重,回到龙宫后将养了数年便即痊愈。
但心境跌落却没这般容易弥补,南海妖族还好,有桃花圣母相助,几乎数月便可恢复如初,敖宏却只能和其余人族老怪一般,慢慢重新磨砺。
敖宏选择的方式颇为特别,并不压抑心中生出的诸般欲念,而是引导释放,数十年来,又娶了数位妾侍,都是年轻貌美的化形女妖,其中一人还产下了一头蛟龙崽子,把个龙宫闹得鸡飞狗跳!这老龙再次见得栾凌真,心中早已生出几许念想,此番所为,却是早有预谋。
说来,那北极忘情宫苏瑶宜风情万种,妩媚动人,远比栾凌真来得有魅力,但敖宏却视而不见!并非不动心,而是这女子根脚深厚,不可妄动!那忘情宫,也和太清门一般,所传承的道统得自数万年前盛极一时的天地玄门,门中更是人才济济,虽说在大夏朝内声名不显,却是广寒、不夜二州的霸主,此二州以北,更被其视作后院禁脔,若非得了允许,旁人不敢染指!且这苏瑶宜虽为女流,也并非好相与的角色。
敖宏年轻时,就听说过其艳名事迹,多有惊人之举!及至成了大道,更将忘情宫一手把持,韩清也不愿与她相争!龙族这些年衰微甚甚,敖宏如何敢去招惹这般铁腕娘子?相比之下,栾凌真孤儿寡母,更兼初来乍到,没什么深厚的背景,若能采摘到手,龙族势力岂非立时大增?被这老龙一打岔,双方气氛顿时缓和,各自在半空站定。
等到那灰色珠子中的真气被分去一半,和光同尘之术溃散,还有机会将剩余一般抢到手,之后再来图谋仙府也不迟!不想这一等,就是十年!十年而已,便是元神修士,也不怎么放在眼里,何况在此界几乎不死不灭的虚境老怪?问题是,这些个老怪眼睁睁看着那灰蒙蒙珠子的气势一点点衰弱,从浩瀚无匹渊深如海,到与自家一身修为差不多,再到相当与元神、炼气,最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本来就打算将此珠据为己有的老怪物们如何不怒?奈何却没人敢触碰那五色光彩逐渐黯淡的灰芒!这灰光既然能将蕴含如此恐怖真气的珠子吸噬得一干二净,何况是他们区区虚境?一众老怪愤怒之余,更多的却是恐惧胆寒!本来身为此界至尊,能奈何得他们的物事已经没有多少,但亲眼见得这般恐怖的法术,且还是掌控在一乳臭未干的小辈手中!年轻人朝气蓬勃,却也容易冲动愤怒,指不定就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太清门三人,以及栾凌真,敖宏,济厄,苏瑶宜,韩清等人,倒是不怎么担心,余者却在暗暗计较,是否要得罪那小祖宗,以谋求仙府中的宝物?一边是无上仙家至宝,一边却是浑身修为被抽干,重新沦落凡尘的凶险,委实让人难以决断!血妖盘坐在镇府灵碑前,将一众老怪面上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冷笑一声,就闭目运气,不再理会……且说许听潮被镇府灵碑吸入,一阵眩晕过后,就发现正身处一奇特的天地,入目尽是茫茫一片五色,白黑青红黄,正好对应金水木火土五行。
{www.bxwx.org 首发 手.打/吧}举目四望,任何方向看来都是一样,许听潮颇有些茫然,不知何去何从,略一踟躇,就迈步向前!脚步才动,就一个踉跄,往旁边跌倒!原来这地方,竟然连凌空蹈虚这般习以为常的法术都失去效用!身躯跌倒,许听潮下意识地催动真气,想要稳住身形,奈何意念生出,频频促催,体内真气却如同死物般毫无反应!许听潮大骇,心神沉入体内,只见两道真气活泼依旧,猫耳小人儿也化作猫耳小草,根须纠缠在木丹之上,似乎什么也不曾察觉,那参娃更将几缕头发系在猫耳小草的枝叶上,闭目呼呼大睡,任由木丹随真气摆动,带得自家身躯飘荡摇晃!真气无事,只不过这碑中有禁法隔绝了与自身神念的联系,许听潮顿时放下心来,见得参娃的模样,不禁又是一阵莞尔。
两个小人儿这般表现,说明此处并无凶险。
尝试将神念外探,果然跟预料的那般,根本就不能离开身躯半分。
暗叹一口气,许听潮知晓,在这处天地中,能依靠的,怕只有手脚了。
相比之前站立时来说,此刻已经算是横躺在地上,但许听潮并未生出半点躺倒的感觉。
这般空间,倒也委实奇特,和典籍中记载的鸿蒙混沌一般,不辨上下四方,就不知是否连时日也不算。
心中如此想,许听潮手足伸展,做了个蛙蟾一般的游水动作,得到的结果,却并不像身处水中那样,往身躯前方窜出,而是因为动作不均匀,在原地团团乱转!许听潮有些懊恼,先前跨步摔倒,就应该想到会是这般结局。
拍拍脑袋,许听潮做了个深吸气的架势!其实这处天地除了五色彩光,并不见半点气体,自然什么也不曾吸到,但修行之人的身躯毕竟有异,只见许听潮徐徐吐气,凭空生出一股微弱的推力,他的身躯就翻翻滚滚,歪歪扭扭地往远处去了……如此飘荡了不知多久,许听潮早已心生烦躁,又不能运转真气平复,情绪逐渐堆积,直让他难受不已!心境修为滞后的弊端,此刻显露无遗!许听潮也知这般原因,却总是克制不住自己,及至后来,干脆闭上双目,默念道藏佛经,才将烦躁逐渐缓解。
待得心境重新平复,许听潮才睁开眼睛,一团眩目的彩光猛然闪现,光芒直直射入双眼!因为不能动用真气,许听潮此刻不啻**凡胎,下意识地想要闭上眼睛,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正想喷气躲开,却忽然发现了什么,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彩光,丝毫不怕被如此强烈的光线灼伤眼珠!这眩目的彩光,初初看来,似乎只是五色变幻,并无任何出奇之处,时间稍长,就有些模糊的鸟兽身影出现,且形象愈发清晰。
许听潮不知不觉地沉浸其间,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一只长尾过顶的棕毛松鼠,周围环境也蓦地改变,成了一处古木参天的葱郁老林。
见得枝头累累硕果,许听潮心中顿时生出无尽欢悦,不自禁地四足用力一跃,往其中一挂满紫色浆果的圆叶枝条扑去!两只前腿捧住一枚果子,张嘴咬下,牙齿刺破果皮,深入果肉,甘美的汁液流入嘴中,直惹得涎水横流!那枝条结了这许多果实,早已不堪重负,摆动几下,就咔嚓一声齐根断裂,直往树下掉落!许听潮大惊,用力一跃,脱离枝条,跌入一处青草丛中,再次出现时,却成了一长耳板牙的肥胖白毛兔!粉红的鼻头翕动,将青草的芬芳吸入,许听潮不禁衔住一片狭长的草叶,大板牙一用力,轻易就将草叶切断!这一瞬,他只觉得世间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拥有如此一对合用的板牙,嚓嚓声中,就将草叶子切得一小段一小段,强烈刺激舌头上的味蕾!忽然,一声凶戾低沉的吼叫从身后传来!许听潮心中不由涌起莫大的恐惧,迈动前短后长的四腿,拼命往上坡跑去!百忙中回头,只见一红舌獠牙的瘸腿老狼纵跃而来!便是这般货色,也敢追逐自己?许听潮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莫名怒气,一声怒吼从喉咙中冲出,却成了震慑山林的猛虎利啸!那老狼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两只绿眼中满是恐惧!它不明白,为何肥美的小白兔,怎的忽然就变成了眼前这山林霸主,斑斓猛虎?许听潮正满肚子怨气,自然不会放过它,纵身一跃,心中升起一股嗜血的冲动,张嘴向老狼喉管咬去!见老狼匍匐在杂草丛中瑟瑟发抖,许听潮忽然觉得,这般啸傲山林、凌驾众生的感觉,倒也十分不错!正得意间,四周景象陡然再变!参天古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利剑般冲天而起的笔直巨峰!他正从峰顶一跃而起,脚下白云霭霭,袅袅而动,说不出的柔和壮美!许听潮却肠子都悔得青了!早知道跳起来会变成这般模样,哪里还敢如此放肆?然而后悔也是无用,跌入云气的瞬间,他只想,如果自家是一头鹰隼的就好了!这般念头方才生出,猛虎身躯就一阵蠕动变化,顷刻化作一铁翼尖喙,钢爪利目的雄健金羽鹰!第二二五章 钧天仙府造化奇,仙灵录中变千机(五)振翅窜上云端,许听潮扭头四顾,却不是领略会当凌云霄,一览乾坤小的壮志豪情,而是把目光在自身金色翎羽上来回逡巡。
但见得金翎泛光,翼展过丈,一双漆黑似铁的钢爪平伸在身躯后方,两只微微蜷曲的爪子上方,是展开呈扇形的尾翎!拂面清风好似纤纤柔荑,抚体舒爽。
锐利的视线穿透云霄,地上那蜿蜒游走的小蛇儿竹叶青清晰可见!许听潮若有所思,心念动处,金鹰身躯又是一阵蠕动变幻,顷刻化作一头身长数百丈,浑身雪玉鳞片的白色蛟龙,鳞片上更有凤凰纹饰振翅翱翔!这般形象,不正是敖珊的本体,身具真龙冰凤血脉的雪玉凤纹蛟?这头蛟龙,却不似敖珊本体那般纤细苗条,且不说身躯大了两三倍,腰身也更加粗壮,鳞片覆盖下的肌肉结实流畅,只看一眼,就给人以阳刚之感。
许听潮摇头摆尾,似乎对这副身躯十分满意,顾盼自雄间,忽然仰头一声嘶吼!嗷——风云涌动,天地合鸣!但见蛟龙一阵盘旋狂舞,身边就出现密密麻麻的晶莹冰锥,怕不下数万,根根有都有筷子粗长!去!许听潮心中一喜,口吐人言,一只前爪向先前那露出云海的峰顶挥出!只听嗤嗤嗤夺夺夺一阵利箭破空,箭头入木的响声,那山头顿时被插得刺猬一般!满意至极地看了山顶上那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冰锥一眼,许听潮蛟龙身躯再变,瞬息间就化作平日里黑袍黑披风的模样!心神沉入躯体,瞬间就碰触到两道真气,不禁生出丝丝欢愉,微微颤动起来。
进得这方天地不知多久,体内真气虽存,却一直不能动用,许听潮早已习惯了飞天遁地般的行动方式,如何能够习惯?此番陡然恢复了之前纵横叱咤的便利,自然大喜过望!心念动处,体内五色氤氲的真气分出八道,再运起符剑之术稍稍祭炼,八柄清光刺目、淡彩缭绕的寸许小剑生成,遁出体外,各自演绎出一门剑术,或厚重如山岳,或轻灵似巽风,或浩瀚如大泽,或侵略似烈火,更有青天之渺茫,大地之沉凝,雷霆之肆虐,玄水之阴柔!不正是那得自侍剑图的八门剑诀!此番许听潮无论修为元神,皆都壮大了数十倍,再次使来,直如行云流水,八门剑诀组成剑阵,比之敖珊以侍剑图使出,虽说稳重不足,但犀利杀伐之意,更胜出几分!使到半途,许听潮索性换了佛门真气,布成一座佛光闪闪的剑阵!一番酣畅淋漓的舞剑,直至兴尽,许听潮才散了剑阵,收回符剑,更两手连挥,诸般法术连绵而出,风刀霜剑,烈焰疾风,青木巨石,霎时间充斥了半片天空!及至后来,他手中莫名出现各式尺许长,儿臂粗的灵木,四下挥洒,就有浑身铠甲的持戈军卒生出!脸露笑容,收了法术,许听潮嘴中喃喃念出晦涩苍茫的咒文,手中多出一柄制作粗糙的骨杖,脚下也现了一方古朴的岩石祭台。
此刻施展的,正是学自南海铜石巫部大长老的天地大殇咒!巫门术法施展起来缓慢异常,但威能大得出奇!只见许听潮蓦然停了咒文,手中骨杖往前一挥,暴乱的地水火风顿时充斥了整个天空!一道天地大殇咒,展现的威能竟比他连续施展诸般法术加起来还要浩大!待得风云止息,那插满冰锥的峰顶,早已不见了踪影!许听潮微微侧头,视线落处,那山峰又从乱糟糟的云海中重新长了出来!这小子两手一抬,接连抓下,两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交替升落,每一次抓拿,都要从那峰顶取下几方土石,顷刻将其摧残得不成样子!再唤出那黄皮歪嘴的小葫芦,几道法诀打出,小葫芦上顿时射出亿万道清光剑气,将残缺的峰顶径直削到半山腰!这些年修为大增,许听潮却不曾有空闲来祭炼这黄皮葫芦,此刻心中一动,就按照太虚衍光录中记载的法门,催动真气祭炼起来。
真气才动,却好似泥牛入海,半点动静也无!许听潮蓦然醒悟,这小葫芦不过是根据记忆变化而出,并非实体,如何能够祭炼?收了小葫芦,许听潮又是十指连弹,道道剑气只指头粗细,却长达十余丈,破开残云激射而至,竟轻易就将那残峰贯穿!那无名手套和锐金指环成了顶阶宝物,爆发出的威能着实骇人!许听潮颇有些惊喜地停了手,当年自损修为祭炼宝物,还来不及尝试,就开始祭炼那镇府灵碑,及至小有所成,又被其吸入这方奇特的天地,根本就来不及尝试。
但手套和锐金指环尚且如此,其余几件想来也不差!心念动处,金乌法衣忽然自体内浮现,但见其上金乌横空,振翅翱翔之际,有无量金色火焰撒下,更有金焰透体而出,熊熊窜起数尺高!许听潮运起真气一催,金乌法衣顿时化作正午大日一般的炽白,不可逼视!其上火焰,更是拔高了丈许!随意催动尚且如此,更何况全力施为?许听潮将浑身真气汩汩注入,周身炽白色太阳真火猛增数十倍!一声乌啼传出,熊熊炽焰中顿时飞出一只浑身金翎,三足两翼的大日金乌!这般变化,却是金乌法衣被催发到极致,自然而然生出的神通!大日横空,道道金光洒下,瞬间就将那缭绕剑峰的白色云气蒸发!孤峰绝壑,显露无疑,一缕金焰自峰顶燃起,瞬息蔓延而下,将座座孤峰化作参天火柱!峰上山石熔成赤红岩浆汩汩流下,注入那不知其深的绝谷中!这般威能,正如上古传说中十日横空,其恐怖之处,堪称毁天灭地!许听潮停了真气,金乌散去,重新化作黑袍黑披风的人形。
低头看看烈焰滚滚的峰谷,也不去理会,周身忽然喷出五色氤氲的清光云气,动念间横绝长空,来到一处翠碧连天,牛羊成群的草原上。
把浑身气势稍稍散发,直惊得草地原野上的生灵四散而逃!成群的牛羊惊慌奔走,许听潮却皱眉沉思,如金乌法衣一般,摩云翅的妙用亦是大增,其遁术之快,十倍于前,说是一念天涯也不为过!此为好事,自当欣喜,然此时此刻,许听潮早已完全醒转,清楚记得自己先前只是盯着一团变幻不定的彩光,就忽然到了此处,所见所闻,尽为虚幻。
如何从这幻境中摆脱,却是个不小的难题。
身上诸般宝物,只余那镇魔碑,御灵环和玄元斩魂刀未曾幻化使出,非是不能,实为不必。
此三者,其一身负和光同尘这般莫大神通,试与不试,差别不大;其二乃是圈禁携带灵兽所用,玩物一般的东西;其三嘛,不知真正的祭炼法门,能发挥的威能,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且就算将三者幻化出来,也不见得能凭之参破眼前玄妙。
细细回想,方才所经历的种种,实则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变化之道。
那镇府灵碑还有个名目,唤作仙灵录,藏有这般玄妙的道法,半点也不奇怪。
如今还困在这幻境中,只说明自身还不曾将此法参透,否则动念之间,就能回归现实!举目四望,所见尽是一片青翠在视线极处与湛蓝的天空相接,许听潮眉头皱得更紧。
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烦躁,挥手弹出数道细长的清光剑气,好似要将这方天地刺破!突然,许听潮收回的右手凝滞在半空,片刻后,满脸烦躁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怡然微笑。
隐隐悟到这门变化之法的几分玄妙,待要好生体悟,却是把持不定,只觉冥冥中那东西虚无缥缈,似是而非。
许听潮也不强求,心念动处,眼前碧草蓝天尽皆不见,只余一团五彩闪烁变幻不定的彩芒。
那彩光陡然欢快地闪烁几次,便化作亿万言仙家灵文,依次遁入许听潮眉心!许听潮神色一滞,只觉心神中忽然就多了一篇玄妙的功法,开头三个大字,赫然正是千机变!不等他欣喜,体内两道真气又是接连清鸣,却是加诸其上的莫名禁制悄然散去,重又得了自由!许听潮下意识运起真气,使出凌空蹈虚之法,顿时站稳了身形!正当欣喜重新将身躯自如掌控,体内那镇魔碑忽然被莫名的力道摄出!许听潮骇然失色,方才运气相抗,却如同蚍蜉撼树,丝毫不能阻止此碑离去!好在这镇魔碑遁出数丈,就凝立不动,只嗡鸣阵阵,状甚激跃!上方五色虚空忽现异样,一方巴掌大的白玉碑逐渐凝成,缓缓降落,从此碑顶部没入!许听潮看得清楚,这白玉碑赫然正是大殿中那镇府灵碑缩小后的样子!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即便向来性子淡漠,也不禁激动得身躯微微颤抖!果然,片刻之后,镇魔碑陡然五彩大放!其上紫府镇魔碑五个银钩铁画般的篆字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镇府灵碑四个仙家灵文!许听潮迫不及待地一招手,那镇府灵碑嗡鸣一声,忽然自原地消失,出现在许听潮面前!手掌方才触到碑身,纷杂的信息和情绪就好似决堤洪水,滚滚灌入心神!饶是许听潮修为大进,妖灵之躯壮大数十倍,也感觉阵阵胀痛!不知多久,许听潮才将繁芜的信息粗略整理完毕,两眼灼灼地看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镇府灵碑,手上五色清光一闪,就将其收入体内!心念一动,顿时从这方天地隐去,出现在大殿镇府灵碑前!正自闭目运气的血妖蓦然睁眼,只见五彩连闪,许听潮和敖珊先后出现在面前!许大哥!敖珊纵身扑到许听潮身上,娇躯瑟瑟发抖!许听潮心中一凛,顺手将她抱紧!他与血妖心神相连,瞬间就知晓了怎么回事!敖珊跟入镇府灵碑,只怕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珊妹……许大哥,我,我……有件事,我一直没能和你说!敖珊泪眼迷蒙,脸上充满愧疚,见得许听潮关切的眼神,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血妖面现怜惜,许听潮不知所措,只轻拍她的玉背。
其实,其实那何归处刚来的时候,老仙前辈就,就萌生了死志……敖珊断断续续将当时老道的神色变化说了,就只顾低头抽泣。
此事怪不得你!许听潮抱紧敖珊,轻声说道。
此话倒是发自内心,就算知晓了又如何?两人修为低劣,根本就不能插手那般层次的争斗。
可是,可是我应该和你说一声……我,我,只是害怕……敖珊依然愧疚已极,许听潮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当时那般情势,敖珊说话的机会太少,一来二去,血海老妖和老道就与那何归处的化身坠入坍塌的虚空,如何又怪得上她?虽然心知敖珊定然因为贸然进入镇府灵碑,隐藏在心底的秘密才生成了魔障,但此刻她情绪不稳,也不好询问。
待得敖珊平静下来,许听潮才轻声安慰了几句,将目光落在镇府灵碑那画面上。
见得如此多虚境老怪盘桓左右,不禁心中大凛!敖珊这才注意到镇府灵碑上的异状,强把心中倾诉**压下,静静退到一边。
许听潮向她投去个安慰的眼神,才回过头来,双手掐诀!接连打出数百道法诀,许听潮一身真气便即告罄!好在镇府灵碑也生出异状,通体五色剧烈闪烁,轰隆隆地缓缓沉入地下!此碑没入地面的霎那,大殿中景物顿时大变!一阵眩目的五彩闪过,原本平整的地面陡然出现个方圆九丈的圆池,池中一层五色霞光迷蒙,仔细看去,赫然是半池五色灵液!周围灵气也瞬时浓郁了数百倍,许听潮消耗殆尽的真气,只片刻就恢复了满盈!第二二六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六合逍遥行(一)那圆池池底,隐约有一道黑白太极,阴阳鱼环抱旋转,生生不息,大殿中隐含了一丝仙灵之气的灵气,就从其中源源不绝地汩汩冒出!此物名唤阴阳五行池,乃是整座仙府灵气来源的核心,诸般阵法的枢纽。
-=手打吧会员手打www.bxwx.org=*既然在三人面前现了本来面目,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血妖和许听潮目光闪烁,敖珊却被这般异象惊得目瞪口呆!许大哥,你,你把这仙府炼化了?怎会如此容易?不过在镇府灵碑略有所得,成了仙府的小半个主人。
许听潮语气淡然,却不知仙府顶底陡然射出两道五色光柱,上穷九霄,下彻幽冥!把一众老怪惊得骇然失色,纷纷闪身避开数十里!即便如此,一身真气兀自沸腾不休!宝物有灵,这两道光柱,本为钧天仙府沉寂不知多少年月,一朝得脱,不自禁地威能显露,只瞬息间就将数万丈粗细的血河蒸得涓滴不剩!鬼州中心处,更被轻易洞穿,光柱射入青冥不知几百万里!仙府之下,方圆数百里的血海水退散蒸发,露出干涸黝黑的土地!那血河喷涌处,一个漆黑的百丈大洞正自汩汩冒出阴气,轰隆隆的水声不绝于耳,却是地底盘曲的血河河道被光柱击穿,涛涛血河水流动紊乱,不知何时才能重新恢复喷涌!如此惊世骇俗的威能,一众虚境老怪自知,若当时置身其中,怕是也只有灰飞烟灭一个下场!太清门三人,以及站在一方的敖宏,栾凌真等人暂且不提,其余老怪,谁个不对这仙府有想法?即便这般恐怖的威能爆发,亦不能打消其觊觎之心!但凡宝物出世,最初一刻都会有异象生出,宝物越是珍惜,异象越是壮观,今后如何,却要看得到宝物的人修为实力。
那许听潮晋阶元神不过数十年,就算再惊才绝艳,早早修炼到元神境大圆满,也不能在数十年内将这般仙家至宝纳入掌控!休说一个元神小辈,就算在场的任何一个老怪,做到的希望也渺茫至极!这些个老怪,下意识忽略了这十年来,那灰色珠子被灰色光带吸噬一空的事实,心中总存了一丝侥幸。
修士炼神返虚之后,此界中已很少有宝物能让其动心,并非物产不饶,宝物不好,实则是这些物事,于虚境老怪来说,作用太过微弱,属于可有可无的东西!钧天仙府则不同,众老怪早已肯定,此为仙家遗泽,其中藏了多少宝物?若能侥幸得到一件,指不定就可破虚合道,白日飞升!大道所系,不得不争!血海之水滚滚回流,将干涸的海底重新淹没,那深不见底的巨洞所在,更是形成了个方圆数十里的巨大血色漩涡!波激浪涌,声如雷震,却不能引得众老怪片刻注意。
那高空中的仙府爆发了莫大威能,就恢复了先前沉寂,只是周身灵光似乎明亮了几分。
众老怪不禁心中一沉!血妖,敖珊和许听潮通过阴阳五行池上方影像,将众老怪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许大哥,怎么办?众老怪不经意间流露的贪婪,让敖珊感到非常忐忑,见得老祖宗安然无恙的些许高兴,早已不见了踪影,直把一双弯月眉紧紧皱起。
珊妹以为如何?许听潮见得敖珊的模样,就知她心中有了决断。
毕竟身为龙族公主,这般魄力还是有的,就好像初见时,为了摆脱那琼华左寒云的纠缠,径直落落大方找上自己求助一样!敖珊面色变了几变,才神色一定,狠声道:不开仙府,先将手中宝物祭炼到了火候,再,再选个老怪,抽干他一身修为!如此多老怪觊觎在侧,这般杀鸡儆猴的把戏,正是应时应景,好让旁人生出顾忌,不会做出过激的举动来。
敖珊让许听潮封闭仙府,就是说连自家长辈敖宏,太清门太虚,殷老道和罗老道四个老怪都不能相信!这女子说完话,一双明眸就紧紧盯在许听潮身上,生怕心上人觉得自己心肠不好,生了轻贱之意。
许听潮一笑,将敖珊拉到身边。
敖珊如此说话,却是一颗心都系在自己身上,自己怎能不知好歹?且门中那三位长辈,自己还不是不敢完全信任?重宝当前,或许轻飘飘一句门派大义,就可许下一大堆好处,将仙府主导权抢了去。
这钧天仙府,乃是血海老妖遗物,岂能拱手让人?珊妹以为,该拿何人下手?他!敖珊伸手一指,正是那曾被许听潮抽了一半修为的南海火凤!正所谓打蛇不死后患无穷,既然已和这火凤结下仇怨,索性把事情做绝,来个斩草除根!且数十年前才失了一半修为,这火凤在众多老怪之中,算是十足的弱者,正是立威的绝佳对象!珊妹所虑诚然有理,但杨锦此人与我有仇,此番不将他打落凡尘,难消心头之恨!哼,定是为了那魔女!许听潮神色一滞,握住敖珊在自家腰间作怪的纤手,铜灯在血妖手……那也不行!……血妖伸手摸了摸鼻子,许听潮却有些不高兴了。
敖珊顿时掩嘴一笑:好啦好啦,就按你说的办!南海妖族人数不多,却个个根脚不浅,害了火凤,反倒惹下莫大仇怨。
况且那雷政与你还颇有渊源,他又和桃花圣母搅在一起,倒是不好下手!吃自己的醋,这事儿说来委实尴尬,许听潮装作奇怪地看了看敖珊:你……不哭了?敖珊抬手轻轻捶了许听潮一下,没好气地嗔道:莫非真要我哭你才高兴?自然不是,我想说……哼!敖珊把尖削的下巴一抬,本公主只是被那破碑迷惑了心志而已!方才已想到了解决办法!哦?那破碑名唤仙灵录,我想但凡入得其中,多少会得些好处!小女子不才,寻得一部斩尸之法,才会被引动心中贪嗔痴,白白流了好些泪水!敖珊看来颇为气闷,半晌才幽幽道,当初未能和你说老仙前辈死志已生,却是我不对,所以我决定将自身冰凤血脉斩出,也传承老仙前辈的道统!许大哥,你看!敖珊抬起右手,白皙的手掌中,一粒拇指大的血色珠子正散发出淡淡的五彩。
许听潮和血妖齐齐看来,瞬间就发现了此珠的异常!敖珊配合一点指,那珠子顿时化作一头小巧的血色凤凰,周身五彩环绕,展翅飞上半空,发出阵阵若有若无的清鸣!看来灵性十足,气势不凡!这珠子,赫然是以凤凰精血凝就!血海老妖说过,此界乃是一头混元境的凤凰殒身后演化而来,这参天血河,又是凤凰血液所成,老道坐镇仙府数万年,施展手段,从血河中提炼出这么一团凤凰精血,再正常不过。
老道以此留下血珠,只怕早有交待后事的意思。
睹物思人,许听潮三人不禁心生伤感。
半晌之后,敖珊才重又将那拇指大的血色凤凰收起,化作一粒五色霞光缭绕的血珠。
这些凤凰精血中,载有老仙前辈的修炼心得,许大哥,你先看看!许听潮接过血珠,探入神念。
小半个时辰将神念抽出,疲惫地把血珠递给血妖。
血妖接过,却足足用去大半个时辰,才将其中记录的功法心得秘术草草记住,不及参悟,就拿了珠子交还给敖珊,神色间颇为古怪,极力隐藏面上那丝欣喜期待。
敖珊面色一红,狠狠瞪了血妖一眼,抖手将血珠抢回!既然是凤凰精血,在她以冰凤血脉斩出执念的时候,定然大有用处。
且斩出的执念,就相当于另一个自我般的存在,正如血妖那般,是许听潮,也不是许听潮。
且敖珊本就不喜自身冰凤血脉,断然容不得斩出的化身沾染许听潮,岂不是正好便宜了这血妖?如此结合,也是唯一合适的结局!诸事既定,三人就在阴阳五行池边静心修炼起来。
血妖敖珊如何,暂且不说。
许听潮一身修为早已超出自身心境,在心境圆融之前,他定然不会刻意修炼,正好趁机将摩云翅和黄皮小葫芦祭炼一番。
摩云翅有四十九重禁制,本就几乎要被许听潮祭炼得圆满,尽管此时品质大增,禁制重数却不曾增加,因此只耗费了些许力气,就将最后禁制祭炼通透!这摩云翅,并非是小葫芦那等宝物,每九重禁制是一个坎,妙用只一层层逐渐增加,因此也只是遁速又增了数倍,破禁神通更见玄妙而已。
许听潮很是花费一些功夫,才将小葫芦祭炼到四十一重,这回却并未多出另外妙用,只是其肚中那小乾坤陡然增大十数倍,诸般生灵更加灵动,也生出了日夜变幻而已,于增进实力,却几乎没有任何助益。
如此关头,,许听潮不禁对这般结果有些失望,是以很快就将这小葫芦抛到一旁,转而钻研起那得自镇府灵碑的千机变来。
心念动处,身躯一阵模糊,却并未变成预计的样子,许听潮心中不禁一沉!好吧,冲击万字失败……龟速流伤不起啊,拼死拼活,头昏脑胀,也只搞了八千多字,决定放弃那一刻,心中紧迫感顿时没了!这样不好,要努力码字存稿,争取十月日更万字!)第二二七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六合逍遥行(二)在镇府灵碑中,想要变化何种形象,简直随心所欲,甚至连环境改变,也是一念而决!此刻真正修习这门千机变,许听潮顿时觉出其艰难程度!如今两件宝物已然祭炼妥当,这变化之法,虽然玄妙异常,但对实力提升,作用委实不大,稍稍修炼就遇到阻碍,许听潮索性暂时放下,起身唤醒血妖和敖珊……距离仙府生成异状,已然过去数日,尽管众老怪不愿承认,心中也是有数,只怕眼前这仙府,早被那太清门小辈掌控,否则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爆发出那般威势?那小子见得如此多长辈停留在仙府之外,也不晓得开门恭迎,当真狂妄悖逆!人族老怪还好,机巧城府不输于人,见太清门三人依旧是不疾不徐的模样,纷纷强压心中诸般纷杂的情绪,或闭目养神,或举头观望。
南海妖族皆是率性之辈,奈何桃花圣母性子恬淡,也和太清门三人一般,仍是不急不躁,众妖以她为首,也只得纷纷忍耐。
巫族七人中的四个大汉,那四个浑身血气的地底老怪,却越发躁动不安,八人眼中时时露出凶狠的目光,在太清门三人,以及三人身边的栾凌真,敖宏,济厄,忘情宫两个老怪和那祥光瑞气中的仙府上转来转去,但终究不敢做出过激的举动。
正当这时,仙府中忽然站起二男一女三人人影,转瞬就长到数十丈高下,正是血妖,许听潮和敖珊!如此异动,自然引得众老怪纷纷侧目,见仙府中人果然是许听潮,却不见血海老妖的影子,不禁都是一喜,有那存心不轨的,欣喜过后,不由升起一丝忌惮!火凤曾被许听潮抽了一半修为,自然恨之入骨!镇魔碑在许听潮手中,杨锦自然也没有露出好脸色!太清门三人,除去太虚脸上依旧古井不波,罗老道和殷老道均都面露笑容。
济厄双手合十,呼一声佛号。
栾凌真,敖宏等人,皆是微笑点头不已。
见过师叔祖,两位师伯,敖前辈,诸位前辈!许听潮和血妖面色淡漠,带了敖珊一起,向太虚三人和敖宏等躬身行礼。
殷老道呵呵一笑,摆手道:且不忙着见礼!你这仙府外来了好些‘佳客’,如何行事,还需早做决断!且不说其余老怪面色微变,许听潮也是松了口气,殷老道如此说话,倒免了许多尴尬。
这师叔祖,倒真是个人精!心中如此想,许听潮又是深施一礼,再直起身来,脸上神色已然转冷!诸位前辈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此话殊无敬意,一众老怪尽是心生恼怒!那巫族大汉早就等得不耐烦,手中蓦然出现一柄大刀,以刀尖指着许听潮嚷道:兀那小子,恁多废话!我等在此,自然是冲着这仙府而来!识相的赶紧打开大门,将府中宝物与我等分润一二!这大汉性格莽撞,却并不憨傻,一句话说得众老怪人人满意!如此多人当面,谁也不会想着独吞仙府,自然只能议而分之!许听潮却仅是淡淡点头,目光移向南海妖族,沉声道:诸位前辈也是这般想法?火凤满面怒色,桃花圣母轻叹一声:修行不易,诸位道友坐困虚境时日长久,如此仙家至宝当前,怎不怦然心动?若能得些许助益,或可堪破大道,破碎虚空,飞升仙界!许家娃娃,听姑姑一句劝,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舍得身外之物,也好为自身,为太清门求个平安清静。
许听潮尚未表态,太虚三人就齐齐向桃花圣母看来,太虚眼中虚空生灭变幻,殷老道微笑不语,罗老道却神色冷冽!多谢前辈关心!桃花圣母说话,软中带硬,隐隐点出,若不给些好处,只怕在场的老怪,说不得就要联合起来针对太清门了!话不动听,却切中要害,许听潮自然识得其中奥妙。
这桃花圣母,或许当真并无多少恶意,就算要求取宝物,也不愿使出强迫手段。
唉……桃花圣母见许听潮如此逊谢,已然知晓其心意,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杨锦!许听潮把视线转到神碑老人身上,神色陡然一厉!小辈!杨锦又惊又怒,脸色瞬间数变,历喝出声,欺人太甚!但见他身上红光一闪,十八座灰白石碑激射而出,瞬息间就布成离火归元剑阵!一头形似朱雀的百丈赤红巨鸟生成,在其头顶振翅盘旋!这神碑门太上长老,却是将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携来了此处!许听潮冷笑,也不说话,抬手朝那赤火巨鸟抓来!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顷刻凝成,跨越数十里空间,瞬息到了巨鸟头顶!哼!杨锦心念一动,顶上巨鸟抬头,张嘴喷出一道百丈赤红剑气!清光大手不闪不避,五指箕张,对准激射而上的赤红剑气拍下!轰隆一声巨响,虚空震荡,大手剑气溃散成清光烈焰,兀自激荡不休!见得如此结果,众老怪齐齐抽了一口冷气!剑器主杀伐,杨锦以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布成剑阵,不啻手持一件仙府奇珍,这般激发的离火剑气,威能之大,可想而知!不想却只和许听潮一记玄门一气大擒拿平分秋色!就算许听潮有仙府辅助,如此结局,也堪称骇人听闻!且不正好说明,许听潮已将仙府纳入掌控?众老怪失色的瞬间,许听潮已然有了新的举动,只见他双手齐施,两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再次凝成,冲出仙府禁制,往杨锦头顶的赤红巨鸟抓来!杨锦心中戒惧甚深,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相抗!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本是他亲手炼制而成,离火归元剑阵,也是其一手主导精研得来,这世上也只他一人能将两者的威能尽数发挥!心念动处,赤红巨鸟轰然溃散,避开两只清光大手的擒捉!十八座剑碑上,却齐齐现了朱雀般的禽鸟身影,无尽十余丈长的赤红剑气从碑身激射而出,交错盘旋而上,将两只大手困住,连绵不绝地斩击!这般斗法,却是扬长避短,以众凌寡!许听潮两记大擒拿,好似泥足深陷,便是动弹一下都困难无比!虚境老怪,果然不可小觑。
离火归元剑阵此时变化,威能并不算多大,但偏偏将两记强横的法术轻易压制!许听潮知晓如果僵持下去,自家两记大擒拿只有被消磨殆尽一个结局,虽说身处阴阳五行池,不惧这般消耗,但定然达不到震慑的目的。
心念一动,两只清光大手轰然爆开,将赤红剑气组成的剑阵炸得溃散开来!这回斗法,却是杨锦占得上风,众老怪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杨锦,你剑阵玄妙,我便以剑阵破你!小辈,有何手段,尽管使来!杨锦冷笑连连,自家这离火归元剑阵,不说独步天下,却也算得上顶儿尖!尽管知晓许听潮不好相与,这老儿又怎肯相信他能在剑阵上胜了自己?休说杨锦自恃,便是旁的老怪,也大都不信。
但见得仙府中飞出的八柄清光巨剑,众老怪却齐齐变了脸色!这些巨剑,通体五彩环绕,所过之处,虚空竟似不堪重负,隐隐向剑体塌陷!杨锦面色顿时铁青,接连十八道法诀打出,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嗡鸣阵阵,瞬间化作十八只浑身赤焰熊熊的火羽巨鸟,上下交错飞舞!杨锦飞身没入一只巨鸟的身躯,天地间顿时失去了他的气息!八道清光巨剑遁速奇快,眨眼就将激射而至,将十八只巨鸟团团围住!众老怪面色又是一变!他们都以为,许听潮不过是要以剑阵对剑阵,争锋相对地争斗一番,却不想这小子如此狂妄,竟想以一己之力,困住成名多年的虚境高人!便是他们自己,也鲜有人能做到。
虚境老怪之间,等闲不会发生生死争斗,各人爱惜羽毛是其一,彼此毕竟参透了些许虚空玄妙,若察觉情形不对,直接破开虚空遁走,鲜有人能困住对手!许听潮敢这般做,莫非另有倚仗?但见八柄清光巨剑穿梭盘旋,竟各自使出一门剑术来,且各有剑意!或轻灵,或厚重,或渺茫,或浩荡,雷霆震荡,烈火侵掠,锋锐杀伐,弱水潜流!八门剑术各有奥妙,许听潮也深得其精髓,但在众老怪看来,未免太过稚嫩,且所组成的阵法,不过最简易的八卦之阵,如何能与离火归元剑阵抗衡?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这八柄清光巨剑,每一柄都有自家全力出手的威能!但这般程度,是困不住杨锦的,更休说与其斗阵了!然而事实却让众虚境老怪大吃一惊!十八只赤红巨鸟在八柄清光巨剑布成的剑阵中左冲右突,厉鸣声声,却始终冲破不开,反而被逐渐压缩,飞遁之际屡屡掣肘,不得不逐渐缩小体型!再仔细看时,只觉八门还算不错的剑诀彼此配合,竟生出无尽玄妙来,远非等闲八卦剑阵可比!众老怪这才骇然惊叹!第二二八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六合逍遥行(三)短短小半个时辰,十八只赤红巨鸟已缩小到只有丈许大,困在方圆数十丈范围内勉强腾挪,看来岌岌可危,离火归元剑阵阵破就在眼前!小友,此番斗法你已胜出,就此作罢如何?陈松岭谢瑶仙不知怎的和杨锦勾搭上了,一直都站在一起。
先前许听潮找上杨锦,这对道侣并未阻拦,此刻见得杨锦就要落败,却不好袖手旁观。
两人也知许听潮打定主意要拿杨锦立威,定然不会轻易罢手,是以出声相劝的时候,就纷纷祭起大水木梳!大水摄来无量血海水护身,木梳发出道道青丝,往八柄清光巨剑缠去!好言相劝也就罢了,贸然出手阻拦,却惹得许听潮心头火起!只见他面色一沉,抬手打出一道灰蒙蒙的光芒,往两人身前那桐木梳卷去!陈谢二人面色大变,慌不迭地收了木梳,御起大水抽身疾退!哼!许听潮也不纠缠,灰光半途一折,往被八柄清光巨剑困住的十八只赤红火鸟摄来!见得这般情形,除去站在太清门一方的几个,众老怪无不眉头急跳!许听潮如此做法,却是当真要狠下杀手了!那蕴含无量真气的灰色珠子尚且被这灰光吸了个干干净净,何况是区区杨锦?于虚境老怪而言,陡然失了一身修为,与身死道消何异?旁观的老怪都如此,杨锦更是骇得魂飞天外!顾不得脸面,大喝一声,十八只赤红火鸟陡然融合,化作一头数十丈大的朱雀般巨鸟,不顾八柄清光剑气斩击,就要遁入虚空逃走!嗡——众老怪只觉胸口一闷,两眼一黑,再次睁眼,发现已然身处五色斑斓的小乾坤,中心处一座五色仙府正自散发出道道祥光瑞气,却哪里有半点血海的影子?尔敢!正自骇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惊惧的怒吼!定睛看时,正好见到杨锦嘴角溢血,被一道灰蒙蒙的光芒从虚空中拖出!身旁环绕的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足足有七座损毁,只余些许残骸!那煞星小子如何不敢?此时不就对一个虚境老怪下了狠手?杨锦愤怒嘶吼,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得身上灰光!有想法的老怪,个个心中不自禁地升起丝丝寒意!他们早已偷偷试过,在这处小乾坤中,虚空已被封禁,斑斓的五彩内,偶尔会窜过一道纤细的雷电,或白或黑或青或黄或红,无论颜色如何,都会让泥丸宫中的元神剧烈跳动,好似被什么凶戾的毒蛇猛兽盯住!如此雷霆,远胜劫雷数十倍,委实可畏可怖!众老怪纷纷催动真气,祭出宝物,将自身护得严严实实,却半点不能减轻心中危机感!杨锦忽然安静了下来,任由灰光抽走浑身修为,只冷冷看着仙府上许听潮三人的影像。
这般表现,却反倒让人心生寒意!不旋踵,灰光溃散,杨锦已从堂堂虚境老怪,沦为一介凡人,修为尽散,元神崩解,重新化作三魂七魄归入身躯各处,整个人自半空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中跌落!许听潮看也不看,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将十八座剑碑收走!众虚境老怪尽皆默然无语,如今身处的这处小乾坤,分明就是座高明至极的阵法幻化,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谁个愿意触了许听潮的霉头?一道清色剑光自罗老道袖中飞出,只一斩,就将杨锦身躯化作虚无!罗道友,下手何其狠也!却是那翊州陈松岭救援不及,神色悲愤,怒目而视!罗老道却不理会于他,而是对许听潮说道:许师侄,斩草须除根,以免遗患无穷,可记住了?许听潮神色一凛,回想先前那杨锦的神色,陡然生出不寒而栗的后怕!这等虚境老怪若是不死,会造成怎样的损害浩劫,委实难以预料!向罗老道恭敬一礼,以示受教!罗老道微微颔首,抖手收了剑光,两指捏住一枚碧玉扳指,面露满意之色。
许听潮直起身来,就没了言语,血妖却踏前一步,沉声道:诸位前辈来意,晚辈已然尽知!本当请众位前辈入府小坐,奈何近日颇多不便!若诸位前辈有心,百年之后,晚辈在太清门恭候大驾!什么近日颇多不便,不过是个拙劣的借口!但形势比人强,见有了台阶,众老怪纷纷借坡下驴,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夸赞话语。
百年时光,在凡人眼中或许极其漫长,于虚境老怪而言,不过一次打坐悟道,倏忽而已!虽说百年之后,仙府中好东西怕是早被搜刮了个干净,但总比没有的好。
若此刻发难,指不定就要成了阵中劫灰!许听潮撤去阵法,众老怪纷纷告辞,破开虚空离去。
片刻后,就只剩太清门三人,以及栾凌真,敖宏,济厄和忘情宫苏瑶宜,韩清。
师叔祖,两位师伯,诸位前辈,请稍等!这血海中尚有一大敌窥伺在侧,待晚辈擒杀此獠,再恭迎诸位入府!八个老怪不禁面色微变,血海中有人隐藏窥伺,怎的自身却毫无感应?许听潮也不多作解释,心念动处,仙府顿时向某个方向飞去,足足七千里之后,才忽然停滞不动,陡然向血海中射出一道数十丈粗的五色光柱!光柱破开血海,直入海底,将方圆百里的海水尽数蒸干!八个老怪挪移而至,只见光柱正罩定一座数十丈高的小石山!区区土石,如何能挡住几个老怪探查?那石山中心处,有间长宽各自十丈的密室,一个浑身青衣的绝色女子闭目盘膝而坐,浑身半丝气息也无!这女子显然施展了某种寂灭龟息之术,若非亲眼所见,决计不能觉出其存在!五色光柱摄住那石山,迅速收回。
这般异动把那女子惊醒,奈何施展此术后,醒转极其缓慢,几个老怪只看到女子面上神色微动,周身浮现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石山就随着光柱没入仙府底部,不见了踪影!今天萎靡得很,抱歉了……)第二二九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六合逍遥行(四)那青衣女子开始醒转时的匆匆一瞥,八个老怪就已看出了其根脚,乃是一头青鸾化形!些许气息流露,足以说明很多事情,这女子的修为,赫然也是虚境!只是受身上那血色符文羁縻,一身修为只剩了两三成,且似乎方才晋阶虚境不久,修为远远比不得己方八人深厚!除了北极忘情宫两位,其余老怪都见过血海老妖,自然认得那血色符文正是这老妖的手段。
奇怪的是,既然都已制住了这青鸾,血海老妖为何会放任她滞留血海之底,从容施展那寂灭龟息之法?正自疑惑,仙府上方,许听潮三人的身形溃散,两扇青龙盘踞的大门缓缓打开,许听潮携了敖珊从容走出,只不见了那血妖的踪影。
师叔祖,两位师伯,敖前辈,诸位前辈,请!见许听潮和敖珊站在一侧,躬身行礼,除去太虚,众老怪皆是面露笑容,纷纷踏云而下,落在仙府门口。
殷老道越众而前,仰头观看大门门楣上钧天仙府四个大字,脸上笑意越来越盛:许家小子,怎的偌大机缘就如此落到你头上?连带我们这些个老家伙,也都要跟着沾光!好,好得很!哈哈……这老道哈哈大笑,状甚豪迈,大袖一挥,率先走进仙府!太虚面上神色不变,只向许听潮微微点头,便迈步跟上。
罗老道不复方才斩杀杨锦时冷冽,看着许听潮,满脸微笑,也跟着进了仙府。
再就是敖宏,这老龙大有深意地看了敖珊几眼,忽然笑道:珊丫头,你长大了!言罢,也不顾敖珊羞涩忐忑,转身向栾凌真大献殷勤去也。
栾凌真却并不如何搭理他,而是走到许听潮跟前,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数十年不见,你这孩子就有了这般成就。
我这做姐姐的,却是远远不及,这不,巴巴地赶来蹭好处了!栾前辈说笑了!许听潮略微尴尬,赶紧躬身一礼。
这天尸门太上长老,还是自己会同诸位师兄弟从五方真灵困仙阵中救出来的,对自己确有善意,但也达不到做姐弟的程度,这般热情过度,好生让人不知所措!栾凌真妩媚地白了许听潮一眼:姐姐可不曾哄骗于你!你我之间确实大有渊源,只盼日后得知了真相,弟弟不要怪罪于我这做姐姐的才好!许听潮连道不敢,栾凌真也不过于强迫,只叹了口气,往仙府中去了。
栾无殇垂头丧气地跟在母亲身后,也不来和许听潮打招呼。
仔细算来,他和许听潮倒也熟稔,但见得母亲那架势,铁定要认了许听潮做弟弟!想当年初见时,许听潮也和其余太清门徒一般,一口一个前辈称呼来着!倒是栾无缺、栾无瑕、栾无垢三个小丫头,均都向许听潮甜甜一笑。
除此之外,敖宏也是颇为担心,若栾凌真当真认了许听潮做弟弟,这辈分……叫自己如何下手?如此乱七八糟的事情,这老龙决计是不愿坐看其发生的,因此也赶紧跟了进去,以期能劝得栾凌真回心转意!济厄高宣一声佛号,向许听潮点头示意,也跟了进去。
最后就是北极忘情宫两位太上长老,这两人和许听潮初次见面,生疏得很,因此也只是略略称赞几句,就进了仙府。
两人前脚才离开,敖珊就赶紧直起腰来,还装模作样地伸手揉了揉纤细的腰肢,压低声音对许听潮抱怨道:这些个老怪当真好厚的面皮,尤其是那老和尚,难道仅凭你修炼了佛门五蕴譬喻经,就要跑来拉关系讲感情?最后这两人更离谱,徒弟与你有那么丁点儿关系,也是徒弟的事情,他们跑来做什么?还要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哎哟,可累死我了,许大哥,来给我揉揉……许听潮笑笑,也不理会她胡闹,牵起她绵软滑腻的纤手,朝仙府门户走去。
未几,大门缓缓合拢,只余两头青龙冷漠地看着这阴森的血海……许听潮和敖珊赶来时,众老怪也并未行出多远,正自对走廊两旁的花木,廊柱上的纹饰品头论足,不时发出啧啧赞叹!两人初到这仙府时,虽然觉得这些物事珍惜玄妙,但也仅此而已,哪里及得上这些个老怪,指手画脚,说来头头是道。
两人也不催促,只静静站在一旁陪同,静听众老怪说话,就当是增长见识了。
数个时辰过去,八个老怪还没有走出十里,且谈兴甚佳,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修行之人,也不太在乎这点时间,许听潮和敖珊听了许久,都觉获益良多,也不曾觉得不耐烦。
忽然,许听潮眉头一皱!咦?殷老道回头对七人说什么,正好看到许听潮的表情,不禁惊疑出声,许家娃娃,出了何事?禀师叔祖,那青鸾……前面领路,我等去见一见这位同道!殷老道或许误认为那青鸾棘手,许听潮拾掇不下,赶紧出声打断。
许听潮也不解释,只恭声应是,脚下生出一朵五色氤氲的清云,载了敖珊,往走廊深处遁去。
八个老怪各施手段,紧跟在两人身后。
不过片刻,一行十人就来到一处厚重的殿堂前,殿堂大门早已打开,门上纹刻的,乃是一对虎形的狴犴(Bì\\\'àn)神兽!狴犴又名宪章,主讼,生而威严。
众老怪顿时心中有数,此地定是仙府中囚禁敌罪之所!那青鸾被摄入仙府后,安置在此地,再正常不过。
见许听潮和敖珊毫不迟疑地遁入大殿,八个老怪也不耽搁,纷纷跟在殷老道身后,依次走进大殿。
绕过殿门内那刻满凶兽的影壁,八个老怪只觉眼前豁然开朗!这大殿从外面看来,并不如何高大,内中却极其宽广,方圆怕不下数万丈,且大殿四周墙壁上,还有数百低矮的漆黑甬道,也不知通向何方!这般手段,显然是极其高明的芥子乾坤之术!众老怪未曾留意靠墙而立的诸多兽首人身傀儡甲卫,而是齐齐看向大殿中央那白黑青红黄五根合抱巨柱!只见五根巨柱都是符文生灭,霞光闪闪,赫然是一座极高明的阵法!中央一个青衣绝色女子跌坐在地,浑身血色符文流转,神色间尽显悲愤,一双明眸死死盯住阵外那一身血色,形貌与许听潮酷似的年轻男子!这血衣男子,自然就是血妖,许听潮和敖珊正与他并肩而立。
殷老道一甩袖袍,浑身清光闪动,转瞬就到了许听潮旁边。
许听潮三人微微躬身施礼。
殷老道挥手示意不必,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巨柱中的那青衣女子。
剩余七人纷纷赶至,也和殷老道一般,盯着青衣女子观看起来。
济厄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就垂首闭目,念诵佛经。
敖宏却两眼放光,视线在这女子脸蛋和凹凸处来回不停。
余者或嬉笑或皱眉或淡然,表情不一而足。
青衣女子见得如此多同阶齐至,不禁心生绝望,满脸死灰!许家娃娃,可要老道出手相助?殷老道收回目光,侧头看着许听潮,面带微笑。
多谢师叔祖!说话的却是那血妖,只见他躬身施礼,直起身来,面露倔强,此人与侄孙仇怨甚大,侄孙不欲假他人之手!好个仇怨甚大!青衣女子忽然面现怒色,站起身来指着血妖斥道,我且问你,那何归处与你师争斗之际,我可曾使出何等狠辣手段?血妖和许听潮敖珊尽皆默然,这青鸾确实只不痛不痒地出手一次,就中了血海老妖逆血咒,反受其制,对何归处倒戈相向!而后顷刻被何归处击碎虚空,扔出七千里之远,撞中禁制,重伤跌入血海中!我本已算得此界至尊,却被那何归处硬生生捉了去,当做代步灵兽!这般羞辱加身,我对那老儿的恨意,难道比你少了半点?为何你要这般对我?这青衣女子嘶吼出声,已是泪如雨下,娇躯瑟瑟发抖。
栾凌真想到自家生世,不由心生怜意,转身对血妖道:弟弟,这位妹妹也是可怜之人,倘若果真如此,你们之间委实算不得有仇怨,不如,不如就放过她一回吧!此话出口,栾凌真脸上颇为忐忑。
许家哥哥,你就饶了这个漂亮姐姐吧!栾无瑕栾无垢两个小丫头泪眼迷糊,双双上前,各自捉住血妖一只手轻轻摇晃。
鬼丫头,还不快喊叔父!栾凌真嘴里呵斥,眼睛却狠狠瞪了栾无殇一眼。
这栾五弟正面露得意,吃了母亲一瞪,不禁丧气地低下头去。
血妖面露苦笑,说道:既然栾前辈求情,晚辈自然遵从!言罢,回头看着那青衣女子,沉声道:之前晚辈不知前辈苦衷,多有得罪,还请前辈赎罪!若前辈一开始就与晚辈明说,又何以至此?哼!青衣女子别开脑袋,你这小辈一来就想要引动咒法,控制于我!我堂堂虚境,岂会向你求饶!这般说话,貌似老气横秋,实则与少女呕气差不太多。
众人见了,不免面露古怪,敖珊更是狠狠瞪了许听潮一眼,怪他如此下得狠手!第二三零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六合逍遥行(五)这青鸾也不知怎生修炼的,都成了虚境老怪,却还保持一副少女心性!顿时惹得老龙敖宏怜意大起,爱心泛滥,连讨好栾凌真也顾不得了!我说许家娃娃,你看,是不是将这位妹妹放了?有老龙看着,她定然翻不出半点风浪来!这老龙拍胸脯保证,栾凌真却不大放心,笑着对许听潮道:弟弟切不可信了这淫龙,若当真将青鸾妹妹交与他看护,只怕立时就要出大事!听得栾凌真此言,那青衣女子暗暗松了口气,出于女性的直觉,她早知这老龙并非什么好货。
见栾凌真满含期待地看着自己,血妖不自禁地揉了揉鼻子,略微不好意思地说道:两位前辈无须争吵,晚辈打不开这阵法!什么?青衣女子立时尖叫出声,满脸怒不可遏!许家娃娃,莫非你并未将此府完全掌控?栾凌真欲言又止,殷老道却抢先皱眉询问。
侄孙已将镇府灵碑炼化,但却并未取到那钧天仙令。
这回说话的是许听潮,即便他性格淡漠,脸上也现出隐约的遗憾,此令甚为关键,乃是府中各个紧要处的锁钥。
虽说就算不用此令辅助,也能将诸般禁制打开,但未免要大费周折,侄孙修为浅薄,却是力有不逮。
之前定下百年之约,此事也为部分缘由。
原来如此!殷老道恍然,但这次并未提出相助。
其余老怪,不免面露遗憾,如此看来,这回岂非白走一趟?许听潮也不去管这些个老怪如何想法,只回头看着阵中悲愤的绝色女子,忽然面上微微抽搐了一下,却是被敖珊掐住了腰间软(蟹)肉。
按理说,他现在根本算不得人族,而是一头五行灵魅,身躯虚实如意……奈何敖珊纤纤玉指上灌注了真气,便是无形之躯也能抓拿!本来许听潮就不打算说话,只因和血妖乃是同一人,下意识地保持动作一致而已,没成想就遭了这般无妄之灾!血妖感同身受,也是面色大皱,开口对那青衣女子问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哼!也怪不得青鸾不理会,血妖脸上的表情委实不大好看。
晚辈有一事相求,还请前辈务必答允!也不等青鸾同意,血妖就接着说道,晚辈听说,似前辈这等虚境妖族身上的翎羽,皆是炼器的顶阶灵材……你休想!青鸾两眼好似要喷火,恶狠狠地瞪着血妖,恨不得要将他生吞活剥!晚辈需求也不多,百年内有个五百七十七枚炼制好的器胚也就够了,请前辈好生思量!血妖不理会青鸾的愤怒,手中几枚血色符文闪现,青鸾身上的血色符文也应和般地明灭不定!且不说青鸾表情如何,便是阵外八个老怪,也都纷纷侧目,这小子,当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直接开口讨要人家身上的翎羽不说,还要旁人亲自祭炼成器胚,当真是欺人太甚!若这青鸾不答应,只怕还要落个生死操于人手的下场!青鸾先前说的话,众老怪不曾忘记,且方才的异象,也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许听潮现在奈何不得青鸾,但待得百年一过,其修为大增,就不好说了!就算到得那时还不行,两百年又如何?许听潮仙府在手,修为必定突飞猛进,青鸾坐困囹圄,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只怕不易,总有一日,会被许听潮后来居上,玩弄于鼓掌之间!敖珊也是皱眉埋怨血妖过分,但眼中的满意之色,便是瞎子也看得出来,直让许听潮无言好一阵。
好在这小子本就不喜说话,倒也没人看得出来。
师叔祖,两位师伯,敖前辈,栾前辈,诸位前辈,此间事了,请随晚辈来!许听潮伸手肃客,晚辈打不开仙府诸般紧要之处,无有合适礼品奉上,但有个好去处,对诸位修行有些助益!哦?殷老道兴致大增,笑道,听你这娃娃说来,老道等不及也!还不快快带路?许听潮携了敖珊驾云,血妖身化血光,顷刻来到另一处恢宏大殿,殿中一座五丈白玉碑通体五色祥光缭绕,正面以仙家灵文书写仙灵录三字,不张扬,也不沉黯,静中有动,渊深晦涩,玄妙莫名!殿中浓郁的灵气兀自存留,却吸引不得半点注意!众老怪盯住背上这三字,面上神色变幻,嗔怒悲喜皆有,似是沉浸在某种莫名的意境中而不得自拔!便是栾凌真的九个孩儿,也因与母亲心意相通,感受莫名。
也不知过了多久,栾凌真率先醒来,眉头紧皱,迟疑一阵,才对闭目盘膝而坐的许听潮说道:许家弟弟,可识得这石碑上的文字?许听潮面现诧异,睁眼看着栾凌真,满脸疑惑。
栾凌真两颊一红,嗔道:姐姐根基浅薄,可比不得这些个老怪物传承悠远,如何会认得这等仙家灵文?许听潮恍然,右手一伸,掌心就凝出个五色氤氲、清光闪闪的核桃般小球。
栾凌真大喜过望,迫不及待地伸手将这光团摄走,拍入自家眉心!只片刻,这少妇就再次醒来,更是喜不自禁,凝出九个黝黑的光团,打入九个孩儿的眉心,才面现羞赧,继而长叹一口气:姐姐又受了你这般大的恩惠,原本想送你一桩好处,用以偿还之前欠下的陈年老债,此番看来,却是要落空了!栾前辈无须如此,些许小事,不足挂齿!你这孩子,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懂?栾凌真白了许听潮几眼,仙家灵文何等宝贵,可说字字珠玑,便是偶得一字,参悟其形其意,就能让我们这些个积年老怪受益匪浅!见许听潮依旧无动于衷,这少妇颇有些无奈地摇头道:罢了罢了,等你修炼到这般境界,就知姐姐所说半点不假!这样,姐姐传你一门无上道典,不过你要用两粒九心玲珑作为补偿,加上方才的传字之恩,正好两厢抵过!……两人对话,早将血妖和敖珊惊醒,听得栾凌真如此说,三人都有些呆滞。
栾凌真脸色大红:你们真当抢夺了琼华九心玲珑一事神不知鬼不觉么?当年南海一战见了分晓,我们这些个老怪就到神碑门商议那新多出陆地的归属。
杨锦不厚道,暗中指使门下弟子,将此事宣之于众……许听潮三人恍然,但此事不是重点,如今仙府在手,即便修为不如,许听潮也能和虚境老怪平起平坐,倒也不惧琼华前来讨债。
……本来呢,弟弟你于姐姐恩情莫大,这门法诀直接送你也无妨。
但姐姐家小业小,不得不为孩儿们和门下弟子打算,也只能贪些小利了!此话听来倒也有理,可说来说去,还不是她觉得直接送出无上道典很吃亏,硬要许听潮给些回扣,方才心甘情愿。
如此脾性,倒好似凡间一家主母,怎的就生在了虚境高人的身上?不给怕是不行了,许听潮自忖手中九心玲珑为数不少,也就痛快地取出两粒,还没来得及奉上,就又被一道黑光摄走……果真是九心玲珑!栾凌真双目熠熠生辉,把玩半晌,才抛给许听潮一枚白润的玉瞳简,就是这个了,弟弟好生收着!这门道典不比你太清门太虚秘录差,这九个孩儿,就是姐姐参悟了这道典,再以九子鬼母玄冥阴煞大(蟹)法孕育八千年渐次产下!当年你那师伯太虚真人前来交换借阅,姐姐都舍不得给呢!这少妇言下颇多不舍,敖珊面色泛红,许听潮不禁生出一丝好奇,神念沉入玉简,只见得道胎孕婴真诀六个遒劲的青色古篆,后面是密密麻麻数十万言篆文,粗略读来,艰深晦涩,玄妙处果然不逊于太虚秘录,太虚衍光录,以及灵狐心经任意一部!许听潮不知不觉沉浸在这部道典中,如何运行真气行法修炼暂且不管,其中记载的几种神通秘术,让他喜不自禁!数个时辰后,另外七个老怪逐一醒来,人人都是面色微微激动,盘膝而坐,参悟方才所得。
血妖见八个老怪神色渐趋平静,才站起身来深施一礼!这般行径,自然躲不过众位老怪的感应,八人纷纷睁眼,均都面露疑惑地看着血妖。
娃儿,你这是何意?师叔祖,这仙灵录即是本府镇府灵碑,诸位若进入碑中一观,定然大有收获!还有这般说道?殷老道反问一句,继而恍然,指着血妖哈哈大笑,老道就说,这仙灵录三字纵然神妙,于我等助益也算不得多大,原来竟是如此!诸位道友,两位师侄,且先行一步!殷老道这般说话,定然有事要单独与许听潮说,旁人也自识趣,纷纷起身施礼,抽身遁入仙灵录中,引得碑身上五彩剧烈闪烁!及至这白玉碑上霞光重新稳固,殷老道才神色一肃,沉声问道:娃儿,你那师傅血妖,可是已经殒身了?……第二三一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六合逍遥行(六)( )此话一出,许听潮、敖珊和血妖,齐齐面色大凛!殷老道似是早有所料,就这般静静看着三人,脸上神色半点不曾改变,双目和善澄澈,好似一汪幽深的清泉。
这老道,看起来年纪不算大,但总也有五十开外,三人之前还不曾注意,此老竟有如此一双眼睛!心中权衡良久,许听潮和血妖才缓缓点头。
殷老道面上闪过一丝黯然,声音依旧低沉,出声安慰道:天意无常,娃儿,你既以一道元神继承血妖道友衣钵,足慰其在天之灵,切不可沉浸于悲伤,误了自家修行!否则于己有害无益不说,还要负了血妖道友一番苦心!血妖凛然受教,起身深施一礼:侄孙省得!殷老道摆手,示意其坐下,沉吟一阵,才忽然说道:日后若有难处,可向宗门求助。
我太清门实乃当年天地玄门的一支传承,便是在上界,也多有大能之辈!许听潮再次凛然,殷老道如此说话,分明是猜到此事和仙界有关!想来也不奇怪,能修炼到虚境的老怪,哪个不是人精?当年血海老妖带了自己和敖珊往血海而来,数十年不见,血妖不见踪影,自己却忽然得了一座货真价实的仙府,且这仙府种种表象大异平常,明显不是此界所能炼制,其来历便呼之欲出!如此重宝流落人间界,有仙人派遣化身越界前来追索,也属情理之中!再则,血海老妖虽为虚境,但无论修为神通,还是说话语气,无不隐隐透出高人一等的架势,经此一事,只怕此界中的虚境老怪,也都早已猜出其乃是仙人谪凡!许听潮未曾想到的是,太清门曾遣人暗中查探过血海老妖的根脚,却只知其数千年前忽然出现在鬼州血海附近,行踪飘忽不定,且等闲不会招惹旁人。
如此一个老怪忽然凭空冒出,本就惹人生疑,结合此事推断,殷老道怎的还猜不出血海老妖身份?但他也只将血海老妖当做一个普通的仙人,偶然得了钧天仙府这等至宝,才落得如此境地,如何会想到这老妖竟是大罗金仙,招惹的更是混元境中混沌神魔一般的可怖人物?天地玄门威凌此界数十万年,就算飞升仙界的前辈再如何惊才绝艳,想要修炼到混元境,也是渺茫得很!许听潮心中有数,却也不点破,只再次恭敬称谢。
这一回,殷老道却微微一笑:娃儿,你行事向来不循常理,也不似安分守己的主儿,怎的在老道面前,反倒这般拘谨?许听潮闻言,不免暗暗腹诽,我与你又不熟,不客套还能怎样?心中这么想,脸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只做出平日里那般的冷漠样子,算作是回应了。
殷老道也不管他如何表现,只自顾自地说道:你既已得了钧天仙府这等仙家宝物,虽说修为甚差,但也足以和我等平起平坐,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和你说了……这老道说的,也不算多稀奇的事情,大体就是太清门的来历,以及背负的重责。
这所谓的重责,自然就是那天罡地煞封魔大阵,许听潮早已从天魔炽奴处得知,听来倒也并无多少新鲜感,只不过这老道和炽奴立场不同,说话自然有所偏向。
一个视此阵为洪水猛兽,魔界毒瘤,另一个则极力褒扬,将此阵说成人间安危所系,监测其余诸界异动的烽火哨!两人的说辞,许听潮都不敢苟同,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些个界面之间的纠葛,无非还是利益二字!他感兴趣的,是殷老道口中的其余诸界!尝试一问,果然问出了些名堂。
原来这大阵封锁的,不单单只是一条通往魔界的虚灵道,还有连通幽冥界的融灵道,以及和其余几个与此界类似小界面之间的飞灵道!这些个界面,其实都是有名字的,譬如魔界唤作魔獍界,幽冥界实为鬼车界,其余小界面,分别称为:千目界,朱雉界,蜃界,龙驼界,美人界,紫烟琥珀界,蛇獆界!至于几人此刻所在的界面,则是凤凰界!当初联合越界斩妖除魔的,除了天地玄门和水府龙门,还有一个神霄紫府!天地玄门最为势大,与水府龙门合力攻打魔獍界的同时,还分出几乎一半力量,联合神霄紫府攻入鬼车界!至于旁的小界面,自然是被三家与诸多中小门派瓜分殆尽!一番话,让许听潮三人目瞪口呆,心头热血涌动不已!原来自己的先辈,竟然如此强横,所作所为,让后辈唯有仰望之!血海老妖说过,此界乃是数百因争斗陨落的混沌神魔尸身演化而来,早在十年前知晓老妖是大罗金仙,许听潮就相信了此话,如今再听得这般隐秘,不过是将老妖的话做了些许验证!这十个界面,所用的名称,大概都是陨落神魔的本相,既然有十个,定然也还有更多!这些界面如何形态,许听潮脑中大致有了个模糊的印象。
乃是数百个小界面隔了鸿蒙混沌,彼此靠近,又相对独立!血海老妖口中的此界,定然和殷老道所说不同。
或许在老妖看来,这些许鸿蒙阻隔,实在算不得什么,称之为一界,再正常不过!且不说许听潮如何想法,敖珊呆了半晌,忽然开口问道:既然当初天地玄门,水府龙门,神霄紫府这般强横,怎的忽然就没了?殷老道正自豪情万丈,听得此言,不免神色黯淡,自嘲地笑起来:丫头,你生在龙宫,想必听过不少传言,又何必来问老道?传言毕竟是传言,指不定有多少虚假,怎好相信?也罢,你既然想听,老道就与你说道一二!天地玄门之祸,原因有三,其一是入侵他界,掳掠所得分配不均,其二是门中人人心高气傲,龃龉早生,其三才是神霄紫府暗中挑拨!天长日久,祸起萧墙,偌大基业转眼烟消云散!神霄紫府被其门中大能之辈一怒荡平,反倒是你龙族见机得早,祸乱才生,族中前辈就用数十万年搜刮所得祭炼的水晶宫,将绝大部分子孙后裔收拢,破开虚空,飞升去了仙界!此当为我门殷鉴,不可不慎!最后这句话,却是对许听潮说的。
许听潮郑重点头。
敖珊眉目间却颇有得意,不过想到自家就是当初未能随先辈飞升的真龙后裔,不免又是一阵丧气。
许听潮早将她的表情暗暗看在眼里,悄悄捉住她绵软的纤手。
殷老道古怪地看了二人一眼,敖珊面上腾地窜起艳丽的红晕。
这老道哈哈一笑:紧要的事都说得差不多了,尚有些须得留意一二,娃儿,且听好了!北极忘情宫先辈,与我门创派祖师太虚和玉虚两位真人私交甚笃,且传承皆出自天地玄门,本门祖师所得乃是太虚秘录,北极忘情宫却是一部唤作‘太上忘情篇’的无上道典。
两派颇有几分香火情,切不可怠慢了!见许听潮点头应是,殷老道才满意地捋了捋胡须:老道也要入仙灵录中一探,免得好处都被旁人得了去!这话自然是说笑的成分居多,许听潮三人却不得不起身施礼,恭送这位长辈。
殷老道起身,大袖一拂,就要施展遁法,却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许听潮:娃儿,老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师叔祖请说!许听潮心中诧异,见这老道神色严肃,不似开玩笑,只好恭敬施礼。
这般恭顺的模样,殷老道暗暗点头,也就不再犹豫,径直开口道:你可是觉得,这些年来,师门负你太多?许听潮默然,他完全不曾料到,这师叔祖会说起此事。
他不说话,殷老道心中却有了答案,不禁长叹一声:屈指算来,你入门已有七十余年,那些个与你一同入门的师兄弟,结成元神的,唯独阮清那娃儿一人!但他取得的成就,如何能与你相比?此时此刻,你已能和老夫等人平起平坐,他却只算得元神中的中上之流!此话倒也不错,但许听潮自认,这些都是自己孤身一人闯荡,再加上莫大机缘得来,与门派干系委实不大。
你这般资质,放在哪一家哪一派,门中长辈都不会当真置之不理!你且说说,你是否从门中学得一身道法,又借助门派威势,才在这些年的经历中顺风顺水?许听潮依旧默然,这一点,他确实无法反驳。
门派只不过传法授道之地,如何修行,还要看你自身!无论境遇如何,都是一众磨砺,过得去,龙飞九五,过不去,终究草木一秋,数百年后,依旧一抔黄土!其实你和阮清那娃儿入门时,太虚师侄和罗师侄就看上了你两人。
太虚师侄欲将阮清培养成门派执掌人,因此早早招到身旁教诲;罗师侄乃本门掌刑长老,心性与太虚师侄不同,若你修行当真有成,自会将此职位传下,若不能,也因从未生出瓜葛,免了许多烦恼!你可明白?第二三二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六合逍遥行(七)( )你可明白?许听潮怔在当地,殷老道见状,却微微一笑,浑身清光闪动,遁入仙灵录中。
明白否?或许有一点。
道德经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意为天地无所谓爱憎,任由万物自然生灭,此大道之所在。
按照殷老道的说法,早在入门之时,罗老道就看上了自己,不过却并未给予半点助益,只任由自己苦苦求索挣扎,这般做法,近乎于道!或许虚境高人行事,本就与常人不同,但这数十年来(蟹)经历的种种,其中甘苦自知,哪是旁人可以体味?许听潮不疑殷老道说谎,是以罗老道看中自己,也是真有其事。
但罗老道就好似个懒惰的农夫,旁人帮他播下种子,他只管坐等庄稼成熟,不除草施肥,也不驱虫撵雀,即便时时关注庄稼长势,也等于什么都没有做。
然许听潮并非那田地间的草木,乃是活生生的人,有七情六欲,爱憎野望,如何修行,自有章法计较,不似那无知无识的草木,随风而动,遇水而长,若无人照料,最终是个什么结果,完全看老天心情如何!罗老道想要的,只是个能够托付掌刑长老一职的后辈,若许听潮最终不能让其满意,不过多等些时日,再寻良材而已,于其而言,并无半分损失,且因为不曾倾注心血,反倒少了许多牵挂羁绊,好不自在逍遥?此可称无为而为乎?殷老道高估了许听潮的心性,尽管这般做法于罗老道来说,再正常不过,但许听潮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怨怼!不旋踵,这小子便摇头失笑,旁人如何行事,与己何干,哪用得着去管?这么多年了,自己也不是闯过来了么?此时更功候大进,至宝傍身,可与虚境老怪相对而坐,何须生出这般软弱的想法?这罗老道,却是个无情之人!相较之下,太虚真人表面看来太上无情,实则面冷心热,否则也不会在自己体内留下一道真气,多次护得自己周全。
许听潮再次摇头,怎的听了殷老道一席话,自个儿再胡思乱想一阵,就忽然替太虚说起好话来了?之前不还疑虑重重,戒惧甚深么?管它宠辱贵贱,人情冷漠,到得今日,还需去理会吗?从今而后,善我之人,百倍善之,辱我之人,还施其身,至于那路旁清风,不理也罢!一念通达,许听潮陡然醒转,见得敖珊关切的面容眼神,不禁微微一笑……众老怪遁入仙灵录,良久不出,许听潮三人自然也不会干等,纷纷盘膝坐定,就在大殿中精心修持。
如今成了仙府之主,许听潮自然可以随心控制府中灵气分布,因此三人周围,灵气从来不曾稀薄了半分。
如此数月,那血妖化成的血雾忽然翻腾收缩,变作一头吊睛白额的三丈猛虎!顾盼之际,尽显山林霸主的睥睨气势!却是血妖也修行了许听潮得自仙灵录中的千机变!两者本为一人,此事倒也不奇怪。
但那猛虎只维持了一刻,就忽然扭曲溃散,重新化作一团翻涌的血雾!许听潮睁开双眼,伸手往面前一拂,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玉瓶顿时摆满一地!血雾中顿时传出嘿嘿低笑,一道血色雾索蜿蜒而来,径直卷住一个玉瓶,拖回了血雾之中!片刻后,就有血光透射而出,隐约可见鲜红的符文明灭!足足两个时辰,血雾中的异象才逐渐收敛,血雾也再次翻腾变形,顷刻化作一头七八丈高的金毛巨猿!此猿屈肘踢脚,飞奔纵跃,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依旧活蹦乱跳,半点没有消散的迹象。
血妖这才重新落回原地,伸出大手往许听潮面前一抓!血光闪过,数十个玉瓶瞬间就被卷了个干干净净!可惜了,若是大巫和彻地蚓精气不被那冥府夔牛摄走,岂非又多出两道强横手段?巨猿开口说话,言下说不出的惋惜。
许听潮也是暗叹,若这两道精气还在,血妖的实力只怕提升数倍不止!原来血妖修行千机变小有所成,奈何变化不能持久,就想出借助妖兽精血精气的办法,甫一尝试,果然收了奇效!血妖变化的,正是许听潮在铜石诸岛祖巫殿中遇到的那体若金刚的金毛巨猿,无它,此猿给许听潮的印象委实太过深刻,血妖与许听潮本是一人,选择精气时,自然毫不犹豫地挑了它!除了那留给许沂的九命猫妖精气,许听潮在祖巫殿中收集的妖兽妖虫精气,已然尽数给了血妖。
两人谁修炼都是一样,但血妖的体质功法,无疑更适合些。
此后月余,只见血妖不时变幻成各种鸟兽虫鱼的形象,把好好一座大殿折腾得颇不安宁,敖珊被吵醒数次,索性不再修炼,整日里不是习练剑术道法,就是调教青玉剑蝶,兴致来了,还会取出诸般物事,做几道精美可口的菜肴!这般好事,自然没有血妖的分。
又数日后,镇府灵碑周围的五色霞光剧烈闪烁,但见一团白光从中飞遁而出,在大殿中现了身形,却是那北极忘情宫韩清!这老怪眉目间满是喜色,传了许听潮一道祭炼冰魄寒光的法门,就迫不及待地提出离去。
许听潮知晓他得了莫大好处,正急着回去闭关修行,也就打开仙府,将他恭敬地送走!如此这般,众老怪渐次从镇府灵碑中遁出,皆和那韩清一样,个个都急着离开。
得了这般大的好处,些许回礼馈赠是有的。
殷老道传了一门内景真雷法,罗老道传的是破虚指,太虚则拿出一团透明的火焰,号为太上空灵火!济厄很是大方,送出两门法术,妙品莲华咒和伏魔大手印;栾凌真笑嘻嘻地留下一部太阴屠神策;敖宏则传下一门唤作飘香的针诀,想到这老龙的做派,许听潮总感觉有些不正经,但敖珊却很是喜欢。
最尴尬的,是那北极忘情宫苏瑶宜,竟也和韩清一般,扔下冰魄寒光的祭炼法门,就飘然而去!这章写得俺欲仙欲死,最开头那段辨理实在折磨人,抱歉抱歉!囧rz……)第二三三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六合逍遥行(八)( )敖珊早把两门冰魄寒光禁法要到了手中,她体内两道血脉,都性属冰寒,这般法门,岂非专为她量身定做?当年与许听潮初次在东海相遇,她就见过踏浪祭出那北极元龟内丹炼制的珠子法器,以这法术将自家弟弟敖瑚的龙珠冻住,威能很是不错,更难得亮闪闪的,好似水晶宫的墙壁一般。
如今这门法术到手,如何不欢喜?北极忘情宫这两位太上长老当真大意,不过传下的法门倒是大不相同,也不知是否故意如此?许听潮笑笑不语,也正如敖珊说的那般,韩清传下的冰魄寒光,有些类似剑气,更注重锋锐刺击之力,苏瑶宜却将此术的冰寒冻结神通发挥得淋漓尽致,等闲修士中上一记,只怕浑身本事立即要去了七八成!许大哥,你说我该修炼哪一种?敖珊左右踟躇,若能两法兼备就好了……就习练苏前辈传下的法门。
许听潮话才出口,就见敖珊面色有异,赶紧补充道:我再将那符剑之术传你,便可让冰魄寒光兼具两家之长!才想起来传授于我?敖珊脸上方才升起的醋劲消失不见,颇有些怨气地瞪了许听潮一眼,当年见你修成那般强横的法术,我可是眼馋了好久,也不见你提起只言片语!并非我敝帚自珍,那时此法陡然生出异变,符文猛增十倍,我虽能运用自如,却大多不解其意,如何能传授旁人?这数十年来日夜参悟,总算小有所成!许听潮说完,指尖就凝出个玄黑色的光团,轻轻往敖珊弹去。
敖珊大喜,摄住这光团,顷刻纳入泥丸宫中,闭目参悟起来。
天尸门那位便宜‘姐姐’当真抠门得紧!血妖手中玩弄一道灰黑色的符箓,忽然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太阴屠神策倒是一部完整的功法,可惜于你我而言,还比不得那飘香神针有用!许听潮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依稀是个苦笑的表情,袖袍一挥,百十个玉盒盛装的五金灵材往血妖飞去。
血妖嘭地爆成一团血雾,将这些玉盒裹住,径直往仙府之外遁走。
他嘴上说太阴屠神策无用,其实此次离去,便是要用许听潮这数十年搜刮来的诸般物事,祭炼一件合用的法宝!这太阴屠神策,本为魔门厉魂谷秘传,当年那厉魂谷弟子步擎苍被栾无殇捉了,就此叛入天尸门,便以此魔典作为晋身之阶!他所御使的法器血焰砂,就是按照这魔功祭炼得来。
血妖想要祭炼的,自然也是这血焰砂!只是许听潮手中的五金灵材,品质上佳的珍惜种类不少,血妖拿来炼制,自然不可能只弄出区区一件法器……许听潮也不管这道元神如何行事,只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朵赤红色的火焰莲花来!这朵莲花,乃是当年血海老妖和老道算计那红莲教祖时,他收取的些许红莲业火!照佛门的说法,若业火加身,就有诸般业力纠缠,恍若附骨之蛆,极难摆脱。
其实就是让中了此火的生灵,承受人世间种种喜怒哀乐,虽皆为幻境,却恍若亲身经历,万千情感纠葛,心志稍有破绽,定要落得个灵智沉沦,修为丧尽的下场!一丝元灵投胎转世而去,生平经历却留在业火中,反倒助长了其威能!红莲业火何以会有这般威能?传说,此火乃幽冥界圣物,可摄夺生灵死后魂魄的记忆,并时时重演,吸纳越多,威能越是浩大!若大到极处,便是大罗神仙沾上,也要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许听潮手中这朵,自然没有那般可怖的威能,但毕竟是虚境老怪体内生成,半点小觑不得!血妖祭炼那血焰砂,不可能丧心病狂地屠戮无数生灵,将精血魂魄摄来封禁其中,以生出凶戾的血焰。
他虽然修出了血河真焰,但毕竟修为尚浅,威能不显。
为了让自家元神的法宝不落了下乘,许听潮打算首先将这红莲业火炼化,再交与血妖炼入血焰砂中。
但这般做法,凶险极大,尤其是他此时心境修为滞后,更容易被这业火所趁!脸上阴晴不定半晌,许听潮忽然朝面前的赤色莲花勾了勾手指!但见一道灰蒙蒙的纤细光带激射而出,从赤莲上卷走针尖大一点火焰!许听潮死死瞪着灰光中那几不可见的一点赤红,蓦地神色一凝,张嘴喷出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许大哥……轻呼声传来,许听潮赶紧将喷出的清光吸回,抬头一看,只见敖珊面色煞白,正满脸惊惧地看着这边!你,你,你怎敢祭炼这业火!敖珊语气大变,气急败坏地指着许听潮大吼大叫,莫非是嫌命长,赶着去转世投胎!珊妹……许听潮挥手将面前赤色莲花收起,又用灰光裹住那针尖大的业火,投入体内镇府灵碑中。
你若真要祭炼,就先将我杀了!敖珊神色凶狠,两眼中却扑簌簌地落下两串晶莹的泪珠来!许听潮心中蓦地升起一丝愧疚,起身走到敖珊身旁坐下,拉住她的纤手:我不炼了便是。
不骗我?自然!好!敖珊举起衣袖一擦眼泪,你便给我好生讲解那符剑之术,参悟这许久,人家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珊妹无须如此,血妖正在血海中祭炼血焰砂,等他回来,我就把红莲业火给他炼入法宝!许听潮嘴上这般说,心中却在暗叹,如此一来,血妖的法宝就不能控制自如,一个不好,反倒会伤了自身!谁和你说笑?敖珊一把抓住许听潮衣袖,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我可是当真不懂……许听潮恍然,若非如此,吓得自己停了法术的那声许大哥,这龙族公主也不会以那般柔和动听的声调说出。
沉下心来稍微思虑一番,许听潮顿时有了些眉目。
当年姐姐得了这法门,虽说参悟起来异常吃力,但也不会说毫无头绪,敖珊的悟性不在姐姐之下,甚至还要超出,且修为更远超姐姐当年,依旧看之不懂,定然是因为自己传授的符剑术,乃是变异之后的繁复版本。
珊妹,暂且将先前那法门抛下不管,我再传你简单些的。
许听潮说完,径直一指点在敖珊眉心。
敖珊一呆,旋即回过神来,嗔怒地瞪了许听潮一眼:早这样教我不就完啦,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什么法术拿到手中,不到片刻就能学会?许听潮只能讪讪赔笑。
对了,那些个老怪传下的法术,你都学会了没有?就在许听潮以为敖珊会静心参悟符剑术的时候,这龙族公主立即换上一副好奇的神色,瞪着一双眼睛问道。
知晓这丫头还是对自己不放心,许听潮只没好气地回答:我又不是大罗神仙,怎能如此快就尽数修成?哦!敖珊作恍然大悟状,继而又饶有兴致地问,都修成了哪些,快快使出来给姐姐看看!…………数年后,血妖将那血焰砂炼成,因为加入了红莲业火,威能大得不可思议,奈何通体散发的淫戾之气委实有些骇人!当然,这只是许听潮几人的感觉,毕竟他们知晓血焰砂上的赤红火焰到底是什么东西。
宝物大成,按理说应该高兴,但血妖反倒颇有怨念。
只因他不敢将盛放血焰砂的血焰钵收入体内,随时都要持在手中,看起来很是怪异。
片刻功夫,就被敖珊嘲笑了好多回。
许听潮看不过眼,将那血焰钵要来,用佛门真气洗炼,竟然颇收奇效!血妖见状,索性将血焰钵甩给许听潮,将那玄元斩魂刀要了去,说是作为防身之用。
血海中大小事情已了,三人不准备再行耽搁。
那血河水又重新恢复了喷发,许听潮和血妖领了敖珊,在河边祭拜了血海老妖,就将仙府收入体内,架起摩云翅,顺着血河直冲而上,倏忽出了血海,来到鬼州之上!数年前钧天仙府威能泄露,将鬼州地壳击穿,自然有鬼州修士冒险下来查探。
许多人见了半空中的仙府,便生出贪念,也不顾自身修为,胡乱试探,许听潮敖珊甚至都不曾出手,这些修士就在仙府禁制反击之下陨落了九成九!反倒是鬼州上几个大门派,也不知从何处了消息,压根儿就不曾打这仙府的主意,只顾四下出击,在血海中清理妖兽,抢占地盘!为此,血妖祭炼法宝时,并未少受打扰,烦不胜烦。
终于有一次,百十个血影门的修士行事太过嚣张,不但打算驱逐血妖,还对尚未祭炼完成的血焰砂起了贪念,被血妖施展手段,顷刻灭杀得干干净净!那血影门的五个元神长老前来问罪,也被血妖轻松灭杀,顺手炼成了五头血煞妖!此事过后,血妖凶威大盛!然而除了炼宝的小岛,血妖并没有表现出其余地方的霸占**,倒是没有修士再来自找没趣。
先前曾得罪过血妖的门派,反而纷纷遣来使者,带了大量礼物好言赔罪……第二三四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六合逍遥行(九)( )这般轰轰烈烈地圈海占岛,一直持续了三年。
也就这三年过后,血河突然重新喷发,没了地壳阻拦,径直冲入高空数千丈!血河水四下散落,引发偌大洪涝灾祸,且血海妖兽为祸,死去的生灵不知有多少!自此,鬼州大地上多了数条涛涛血河,四面八方滚滚流去,最终注入环绕鬼州的血海。
血河喷发之地,方圆数千里,更是成了一片泽国,分布此范围内的修士门派,山野散修,凡人城池村庄纷纷搬迁!有那离得过近的,却尽数淹没在这血色大泽中!若运道好的,还可迁上高峻山峦的顶部,只是成了血泽孤岛,不免日夜受那血海妖兽的侵扰残害!许听潮三人立于喷涌的血河顶部,尽皆默然。
这般大难,因许听潮而起,且不说当初仙府威能爆发时,有多少凡人生灵死于非命,单单此时所见,也足以让人心惊!忽然,许听潮和血妖齐齐纵起遁光,往两个方向而去,敖珊也默默往往一座孤岛飞遁,人未至,一道冰晶般的光束破空激射,将那正自追逐数头阴风兽的血色巨虾冻成冰雕!许听潮和血妖救的是人,这龙族公主救的,却是鬼州妖兽!祭出御灵环,也不顾几头黑风兽的反抗,将它们尽数收了,敖珊又在这岛上盘旋几周,直至确认并无任何踏入修行的生灵,才往别处而去。
三人就这般逐渐由内向外,将困守孤岛的凡人,妖兽等逐一救走。
敖珊的御灵环虽然品质大增,但毕竟容量有限,身上侍剑图也只是杀伐之宝,并无摩云翅,黄皮葫芦那般收摄神通,只好在御灵环装满时,发讯息让许听潮过来收取。
许听潮索性将摩云翅留给她使用,自家改以普通遁术四处奔走,倒也不显得缓慢。
如此大半日后,三人已经逐渐来到这血色大泽的外围,孤岛上除了有些妖兽,凡人早被旁的修士救走。
为了照顾敖珊的情绪,三人也不曾停下,继续向外搜索。
这般怪异的行径,自然引起血泽中修士的注意,许听潮和血妖还好,一看就知是元神修士,且血妖在鬼州之下的血海中闯下偌大凶名,自然无人敢上前招惹。
敖珊孤身一人行动,头上又顶了两只水晶般的蛟龙犄角,着实招来不少修士觊觎。
敖珊摩云翅傍身,即便不是自家祭炼,却有许听潮留下的真气,驱使行动之际,也是快捷异常,等闲修士纵使有心,也追之不上。
敖珊有事要做,也懒得理会这些居心叵测之辈。
但鬼州广大,总有些在遁术上出众的修士。
不过片刻,敖珊就被一白发苍苍的黑衣老者,一满脸邪异的黄衣青年前后堵住!这两人,赫然都有元神修为!远远坠在敖珊身后的数百修士,也赶紧跟了过来!本老祖办事,哪个敢来碍眼!老者一声大喝,正自聚拢来的修士纷纷面色大便,停住了遁光!邢老儿,本公子就在此处,你待如何?那青年男子的声音,听来让人如沐春风,原本退意已生的诸多修士,也远远站定。
小辈,老夫欲取这蛟龙为坐骑,你若想要抢夺,便拿出本事来!老者声音冰冷,身上玄阴真气磅礴流动!你这老儿当真不知怜香惜玉,如此美……后半句话,这青年再也没工夫说出,漫天剑气纵横,他那俊秀的皮囊,顷刻就被斩得七零八落,只余一道明黄色的元神化作拳头般大小,在密集剑气中左躲右闪!敖珊不欲伤其性命,招手收回侍剑图,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神色惊惧的白发老者!青年元神脱困,见敖珊连正眼都不曾看自己一下,心中惊骇之余,顿时升起无尽屈辱愤恨!恶狠狠地看了敖珊几眼,才架了遁光,往远处逃去!几个围观的修士动手擒拿,这元神却取出一支明黄剔透的玉笛,吹出几个短促的音符,瞬间斩杀当场!其余蠢蠢欲动的修士无不大骇,纷纷让开一条路来!元神小人儿面露冷笑,手中玉笛化作一条黄龙,将其身躯裹住,遁速快了十倍不止!眼见这元神就要脱困,一团方圆数百丈的血雾忽然滚滚而来,只一卷,就将那黄色遁光摄住!血云中几道符文飘下,顿时将遁光打散,印在惊惧不已的黄色小人身上!这血云,自然是血妖所化!将那被封禁的青年元神摄入云中,就往敖珊遁来,所过之处,附近修士纷纷爆作血雾!见得如此狠辣的手段,其余修士哪里还敢围观,纷纷架了遁光,慌不迭地四散而逃!血妖到达,只见许听潮早已站在敖珊身旁,那白发苍苍的老者,正低声下气地求饶。
……愿奉上冰髓寒魄一枚,望道友高抬贵手,饶过小老儿一回!这老头掏出一个寒气四溢的寒玉盒子,恭敬地捧在手心,尽量将眼中肉痛压下。
许听潮抬手将玉盒摄到手中,屈指一弹,盒盖打开,刺骨的寒意顿时扑面而来!定睛看时,只见盒中一团白蒙蒙的雾气被几道符箓禁住,却兀自翻腾不休,中心处隐约有一头晶莹剔透的蛟龙摇头摆尾!敖珊早看得两眼发光!冰髓寒魄珍贵异常,既与敖珊冰寒血脉相和,又是蛟龙形象,用来赔罪,的确再合适不过。
其实这老儿并不想拿出来,只连连求饶,但见得那出手狠辣的血妖也跟面前两人是一伙,才临时改变了主意,舍却浮财,只求平安。
心中暗道这老儿当真识趣,许听潮弹出几道符箓,将冰髓寒魄四溢的寒气封住,才将玉盒递给敖珊。
敖珊迫不及待地接过,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三人久久无言,那邢老儿却是心中忐忑,又不敢贸然开口,只觉如坐针毡!许听潮见敖珊的财迷样子,知道要等她开口,只怕不可能,于是扭头对那老者道:今日之事,暂且作罢!老者如奉纶音,行礼不迭,连连赔罪应是!但许听潮并未让其离去,也不敢擅自行动。
我乃太清门弟子许听潮,今日救走岛上凡人妖兽,欲寻一地好生安置!若将来有一日听说这些个生灵受了损伤,唯你是问!听得许听潮自报出身名号,这老儿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当今修真界的小辈,哪个的风头有许听潮强劲?闯琼华,收仙府,哪样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更被誉为虚境之下第一人,实力之可怖,委实骇人听闻!能与他站在一起,且这般亲昵的蛟龙女子,除了东海龙宫公主敖珊,还能有谁?一想到自己竟然得罪了如此人物,就不禁冷汗直流!这老儿听到的传闻并不完整,若知晓许听潮曾将神碑门太上长老一身修为抽干,不知会不会当场晕厥跌倒!此老生就一副玲珑心思,听得许听潮如此说,哪里还不明白,赶紧强压下心中惊骇不安,恭敬道:许道友请安心,小老儿必定尽快会寻得道友安置凡人生灵的所在,尽心守护,不让其受了半分委屈!许听潮略一点头,随意吩咐道:将这些岛上存留的妖兽收拢来,我带你同去!这老儿赶紧应是,架起一朵黑云四处奔走,第二日一大早,就将岛上妖兽尽数载了来。
许听潮收了,架起一朵五色氤氲的清光云团,将三人一裹,就往远处遁走!在鬼州上空盘旋数周,许听潮最终选定鬼州东方一处广袤的平地,将凡人放下,又命邢老儿助其建造屋舍,开垦田地,才又遁出数千里,寻了座葱郁的山脉,将摩云翅中的妖兽放生。
亲手将最后一只白兔般的妖兽放走,敖珊才神色轻松地回过头来看着许听潮:许大哥,我们回!不忙,既然来到此处,正好顺便了结一桩恩怨!敖珊面现诧异,许听潮却忽然取出一团黑白二色的雾气!但见黑白二色相互盘绕旋转,好似一道太极!敖珊顿时想起来,许听潮口中的恩怨指的是什么。
当初许听潮在鬼州以东的血海凝结元神时,曾有一对并蒂莲分神显化的兄妹前来,暗中捉了天魔,想要算计于他,最后被血海老妖察觉,出手灭杀了两道化身,让那并蒂莲元气大伤!许听潮结成元神后,自忖还不是那莲花的对手,且敖珊身陷琼华,不得不先行赶去救援,就暂时没有理会。
此后诸般事情接踵而至,直到今日,方才有了空闲实力。
这株并蒂莲花实力如何,许听潮并不知晓,但想来定然不会是虚境,否则早在血海扬名!且当年何归处使出那般法术,与血海老妖和老道同归于尽,闹出偌大动静,十年后还有钧天仙府出世,声势惊天动地,这兄妹二人都不曾出现。
许听潮断定,其修为九成可能是元神!就算万一料错,有仙府在手,许听潮也不惧怕!若当真如此,留下那兄妹两人的机会渺茫,但自保却绰绰有余!……第二三五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六合逍遥行(十)( )将手中黑白太极球往面前一抛,几道法诀打在其上,这小球就飘飘荡荡地往东方而去。
许听潮架了五色清云,将敖珊一裹,不疾不徐地跟在其后。
血妖则化作一道血芒,与许听潮的云头并排而行。
这太极球飘动并不快,只相当于普通飞鸟,于许听潮这等飞遁神速习惯了的修士来说,甚至算得上蜗牛攀爬!几人在类似的血海呆了数十年,早将这般景色看得厌烦,许听潮索性在云头上盘膝而坐,取出一朵几乎透明的火焰祭炼起来。
这火焰,正是太虚从仙灵录出来后,留下的太上空灵火,与许听潮修炼的玄门功法最是相和,且太虚刻意相赠,早将自家的印记抽走,此火就成了一无主之物,许听潮祭炼起来,甚是快捷!血妖不知在鼓捣什么,敖珊也是闭目盘坐,修炼起龙族炼气诀来。
未几,每日例行功课做完,这龙族公主又将那青玉剑蝶放出,细细调教了一番,再习练了一阵剑术,试演了几回法术,就花去大半日功夫,打眼一瞅,那黑白太极球依旧晃晃悠悠,半死不活地向前飘动,不免心生不耐。
许大哥……何事?许听潮睁眼,目露疑惑。
这东西好似乌龟爬,不知几日才能寻到那并蒂莲花!能不能快些,我,我想父王和娘亲了……先前两人因诸般事情困于血海,倒也还不觉得,忽然得了自由,敖珊有此想法,实属正常。
许听潮心中略有所动,毫不犹豫地道了声好。
敖珊思念父母,他又何尝不是?只不过在这世上,他只有一个嫡亲姐姐,思念的亲人也仅此一个,当然他也挂念太清门中陶祁两位师伯,焦璐师叔,以及那似乎永远也长不大的芍药妹子,然这种挂念,却是大不相同。
钧天仙府从体内飞出,许听潮摄住那太极球,和血妖领了敖珊遁入其中,将数十道繁复的法诀打在太极球上,才将其抛出仙府。
这太极球出得仙府,一改之前的闲适,好似脱缰的野马,通体震颤,忽然认准一个方向激射而去,只眨眼间,就消失在天际!钧天仙府座落半空,眼见着迅速淡去,无声无息地不见了踪影!赫然是极其高明的虚空挪移之术!……许听潮三人围坐在阴阳五行池旁边,只见池中五色灵液一寸寸地浅下,足足十余次后,才来到一处炊烟袅袅,群山环抱的小村上空!村中奔走玩耍的孩童,夕阳下劳作归来的老农,根本就不曾发现头顶上多出一座恢宏的仙家府邸,孩童兀自呼喝嬉戏,大人则谈起今年的物候天时,担心田地中庄稼的长势收成,面上或喜或悲。
盯着阴阳五行池上显现的画面,许听潮眉头微皱。
其中草木人兽无不栩栩如生,叫人看不出半点破绽,但仙府这般突兀地出现,却并未引起半点骚动,委实大异寻常!很明显,仙府闯入了一处极其高明的幻境,但这幻境徒具其形,好似行尸走肉,皮相与常人无异,内中神魂却渺然无踪。
否则,见得仙府到来,村中人无论如何也应当像凡人那般,虔诚叩拜,奔走相告,抑或大声求取仙缘,如此种种。
心中暗暗有了猜想,许听潮将戒备放下大半,一催仙府,径直往群山深处遁去,只顷刻就破除这方幻境,来到一处金戈铁马的战场!两方兵卒纠缠厮杀,惨烈至极,却都看也不看头顶上突兀出现的仙府!许听潮刻意将仙府催动得光明大作,五色霞光好似正午的太阳,如此近距离倾泻而下,那些个忘情搏杀的士卒,依旧丝毫不受影响!暗叹一声,许听潮驾驭仙府,瞬间就接连穿透十几处各自不同的幻境!许大哥,可是那并蒂莲花?敖珊觉出许听潮情绪变化,不由轻声询问。
许听潮点头,指着画面中携手飞升的一对道侣,说道:你看这幻阵,有形而无神,只怕当年师尊一击,已将那莲花兄妹的灵智打散,甚至还伤及本体。
他们布下的阵法,才会衰弱至此!敖珊一看,只见那漫天彩霞中的年轻那男女,不正是许听潮和自己的模样?这龙族公主心中不禁涌起抑制不住的羞喜,两颊微红,轻轻捶了掐了许听潮几下:没个正经的,尽胡思乱想!许听潮笑笑不语,只将她的纤手紧紧捉住。
敖珊把头靠到许听潮肩上,喜滋滋地说道:如此说来,那并蒂莲花岂不成了泥雕木塑般的草木,只能任由我们予取予求?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了?未见得它的本体,也不好妄下结论。
方才我使出的寻踪觅影之法甚是有效快捷,但也正因其动静过大,容易被它察觉,或许眼前种种,不过是它布下的陷阱,故意迷惑于我。
还当小心为上!呀!敖珊面色微变,还真是如此!这并蒂莲当真可恶!许听潮不再说话,只驾驭仙府,循着那若有若无的感应急速飞遁,接连冲破诸般幻境。
他生世奇特,人妖正邪对立之类的观念很是淡薄,后又拜得血海老妖为师,之后经历种种,更觉出这世上生灵,无论妖魔人神鬼,其实都是一般,谁也不能说自己所作所为都是对的,不过一般地苦苦寻道,以求超脱,如此而已!这番前来找并蒂莲的麻烦,也仅仅是想要了结心中仇怨。
许听潮前两次凝结元神,一次毁于旁人阻拦,一次因同门暗算功败垂成,那般与长生大门擦肩而过的感觉,委实让其愤怒已极!阻人成道乃生死大仇,倪黛眉被太虚斩杀,王诚因有宗门庇护,至今尚存,许听潮亲手复仇无望,心中积蓄的愤恨不满可想而之,如何不将曾于凝结元神之际算计他的并蒂莲兄妹恨入骨髓?也不知穿越了多少幻境,钧天仙府终于停在一处溢满黑白二气的空阔洞穴中!许听潮放出神念,借助仙府之力上下四方查探,赫然发现正身处海底之下万余丈的地底!洞穴正中央,一株半人高的莲花亭亭玉立:三五片硕大的莲叶好似太极图,其上黑白环抱,缓缓转动不休;花茎足有手臂粗,顶上一黑一白两朵玉盘大的莲花背向而生,正是一株并蒂莲!许听潮三人并未遁出仙府,只坐在阴阳五行池边静静观看。
蓦地,敖珊指着画面中的黑白莲花惊呼:阴阳莲!许听潮却神色不变,他早已看出这莲花的根脚,且施加在那太极球上的禁制,正铭印在黑白两朵莲花中,更怀疑此物八成就是那并蒂莲兄妹的本体!但凡阴阳莲,都长得这般样子,秉承阴阳二气,开出的莲花必然是一黑一白两朵,可算得上天地阴阳造化的奇物,有诸般妙用!手中法诀接连打出,仙府周身五彩猛然大盛,四下扩散开来,瞬息充斥了整个洞窟!五色霞光中,偶尔有白黑青红黄各色纤细的雷电窜动,其蕴含的威能,却足以让虚境老怪悚然心惊!这般阵法有个名目,唤作钧天仙雷大阵!在幽冥血海,许听潮就是催动仙府,将此阵放出,吓得一众虚境老怪不敢动弹,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把神碑门杨锦一身修为抽得涓滴不剩!为何说是吓?只因许听潮修为有限,又不曾在府中寻到锁钥一般的钧天仙令,只能勉强催发仙府将此阵放出,却不能操纵半分,若被笼罩在这阵法中,只要不去刻意触动,丁点儿凶险也无!此刻将其放出,也是以防万一,若这阴阳莲设下陷阱,一旦发动,说不得既要引得此阵轰击,纵使他兄妹两人修为惊天,也不免饮恨当场!阵法既成,许听潮也不闲着,将体内真气补充满盈,就双手掐诀,打出数千道禁制,经过仙府增益,再纷纷印入那阴阳莲中!足足数个时辰,阴阳莲才被封禁得半点气息不露!如此多禁制加身,便是虚境老怪,也要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许听潮这才神色凝重地一招手!只见那阴阳莲晃动几下,就被连根拔起,摄入仙府之中,成了寸许大小,立在许听潮手心。
敖珊凑过来一看,不禁眉头大皱:这阴阳莲看来玄奇,怎的气息如此衰弱?许听潮却真正放了心,手中阴阳莲几乎只余一丝气息吊住不死,正好应证之前的猜想,那并蒂莲兄妹,果真当初就被血海老妖打散了灵智,连带本体也大受损伤!这般珍惜的物事,许听潮自然不容它死去,随手从面前彩池摄来一团灵液浇灌,却只让它微不可查地鲜活了些。
阴阳五行池对这莲花还是有效的,许听潮一挥手,就将手中莲花抛入池中!一株黑白莲花扶摇泛波,给这彩池增添了不少生气,奈何它却是个饕餮兽,将池中灵液一阵鲸吞海吸,只短短片刻,灵液就下降了浅浅一层!许听潮三人面色微变,这阴阳五行池那是仙府诸般禁制阵法的灵气之源,怎能让它这般糟蹋?只好催动仙府,将洞窟中黑白二气尽数吸纳……喝喜酒去了,这章晚得很,还要拼命,看能不能再码出至少二千来……)第二三六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六合逍遥行(十一)( )短短小半个时辰,洞窟中的阴阳二气就被仙府吸噬了九成九,但总有一股数丈粗的黑白灵气从那并蒂莲之前生长处汩汩冒出。
此事半点不奇怪,若无生成阴阳二气的灵脉,那阴阳莲又如何存活?许听潮放出神念细细查探,只觉洞窟中这阴阳灵脉着实不小,粗有数十丈,直直深入地下千余丈,且灵脉周围自成阵法,有些类似当年登仙门时闯荡的清虚两仪坤元化生大阵,可生化万物,构筑一个个逼真的幻境。
如此宝地,若是让阴阳窟这般专门修习阴阳二气的门派得了,定然如虎添翼,且就算于太清门,也是用处极大。
奈何许听潮追踪而来,仙府挪移了十余次,此地距离鬼州少说也有数十万里!鬼州相距大夏朝,更是还有近千万里之遥,而太清门也还在大夏东海以西两百万里的明州!有言道鞭长莫及,这阴阳灵脉虽然罕见珍惜,太清门也不可能在如此遥远的地方开辟一处飞地,定然会选择迁移到门中重新安置。
虽说经过仙府一事,许听潮与本门太虚三个老怪的关系极大改善,但也还不曾达到一心为了门派着想的地步,他打算将这阴阳灵脉纳入自家腰包!但有一事让许听潮犹豫不决,他虽然晋阶元神数十年,但也没有虚境老怪那般大的神通,可以连带灵脉及其周围自然生成的阵法一道迁移,擅自移动,顶多就只能保证灵脉不损,周围那玄奇的阵法,必然只有损毁一途。
许听潮也从来不曾想过找来哪个虚境老怪帮忙。
自己还算搭得上关系的,除了门中三位,就只有龙宫敖宏和天尸门栾凌真,这五人,此刻恐怕正自闭关,参悟仙灵录中所得。
除此之外,就只能找善法寺济厄,北极忘情宫苏瑶宜和韩清,暂且不说这三人定然也在闭关,就算来了,眼前这阴阳灵脉多半也是肉包子打狗,入了虚境老怪腰包,就休想再讨要回来,顶多得些法术宝物补偿。
只踟躇了一阵,许听潮就决定自己迁移这灵脉,有钧天仙府相助,保住灵脉完整,也有七八分把握,至于灵脉周围的阵法,既然不能随灵脉一道迁移,只好退而求其次,先行参悟一番,将其构建录入玉简,以期有朝一日能重新恢复。
当下与敖珊说了如此想法,将仙府留在当地吸纳阴阳二气,供养那阴阳莲。
自己却御使摩云翅,遁入灵脉周围的阵法,借助摩云翅的破禁神通,也不至于身陷阵法不得而出……数月之后,一团五色氤氲的清光云团自血海之中冲天而起,认准西南方破空而去!云团中,许听潮正自把玩一枚半截尖锥般的数寸长物事,这东西上正自汩汩散发出浓郁的阴阳二气,丝丝缕缕地投入面前化作巴掌大小的钧天仙府中。
不需多说,这小子手中的半截尖锥,就是那被施了禁法,缩小到这般模样的阴阳灵脉,只是如此形状,委实有些奇怪。
敖珊将这黑白相间的锥子取到手中,好奇地屈指弹了一弹,竟发出金属般的脆响。
莫非是混沌神魔使用的飞针法宝?这龙族公主突发奇想,顷刻又自行否定,怎的不见半点禁制的痕迹?或许造化玄奇,本来就长成这般样子的!许大哥,你说是不是?许听潮笑笑不语,将摩云翅交给血妖驱使,自己却拉了敖珊遁入仙府。
血妖注入真气,摩云翅所化的云团,顿时变作血红!两人来到那阴阳五行池边,敖珊就将手中半截尖锥投入池中,许听潮则取出一黑白两色的气团,施展禁法,将黑白两色雾气分开,缓缓倒入池中阴阳莲两朵对应的莲花中。
这黑白气团,正是当年血海老妖斩杀并蒂莲兄妹后留下的阴阳精气,与池中阴阳莲同根同源。
许听潮如此做,正是利用这般特性,意图将这阴阳莲治愈。
本来,许听潮是打算将这些阴阳精气留给自家姐姐祭炼那阴阳二气钟,但既然得了整株阴阳莲,想法自然有些改变,何不将这莲花与阴阳二气钟合炼成宝物?手中气团消耗完毕,许听潮就盘膝坐下,在池边静静炼化那太上空灵火,一日之后,才又取出另外一团。
这般断断续续地导入阴阳精气数次,不出意料将池中黑白莲花救活大半,估计若手中精气尽数消耗,定然可将其治愈得七七八八,再精心培育几年,即可恢复全部活力,用来炼宝,正好合适。
血妖修为逊色颇多,驱使摩云翅比不得许听潮迅捷,但也比当年元神初成时快了数倍,仅仅十余日就越过鬼州,穿越血海,到了东海之上。
碧蓝的海水,澄澈的天穹,还有白云清风,自然引得许听潮三人驻足观赏,心情愉悦。
人逢喜事精神爽,游子近乡情更怯。
眼见离龙宫只有数万里路程,敖珊反而生出许多忐忑,一会儿瞅着熟悉的海岛激动不已;一会儿使出障眼法术,避入其中更换发式衣物;一会儿又叮嘱许听潮备好面见长辈的礼品。
仙府中紧要之处都不能进,别处也没有多少好东西,许听潮早就将体内猫耳小人儿和参娃唤醒,嘱咐他们遁入药园,采摘了好些灵气惊人的灵药,装入精美的玉盒中储备妥当。
猫耳小人儿和参娃有这般穿破禁制的本事傍身,本来可以尝试遁入储存宝物丹药的库房中,但他们毕竟不是许听潮本人,这仙府又是真正的仙家之物,且品质极高,万一触动什么厉害禁制,只怕有性命之忧!许听潮怎舍得两个小不点儿冒险?探明安全的药园自然成了首选。
且这些灵药代代繁衍,虽说没有数十万年的药龄那般夸张,但无一不是生长到了极致,药效之强可想而知,作为礼品,绰绰有余。
又飞遁了万余里,血妖忽然停了遁光,三人齐齐遁入仙府!只见前方虚空微微晃动,走出个面貌奇古的灰衣老者,正是那琼华太上长老赵天涯!这老怪在南海被雷政偷袭得手,身负重伤,便是数年前那般天地异动,他都不曾到场,如今却忽然在龙宫附近堵住许听潮和敖珊去路,行事颇令人玩味。
我去,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我的性格中果然有驴性,明天7000,补欠账……)第二三七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六合逍遥行(十二( )许小友无须惊慌,老朽此来,只为与小友化干戈为玉帛。
www.bxwx.org 赵天涯见到半空那五色霞光缭绕的仙府,眼中光芒闪烁几次,最终颓然一叹,抬起双手拱了拱。
且说来听听!许听潮的声音从仙府中传出,听来飘渺,实则异常低沉。
这老儿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特地赶来此处等待,只怕也不单单像他所说的那样,只为化解干戈,八成还是亲自前来确认一番。
若方才许听潮反应稍慢,指不定就会突然出手,试试能不能一举将三人擒下,夺了那钧天仙府!可惜许听潮的警觉谨慎远超其预料,只好临时改了口风,说出和解之言。
小友与琼华纷争不断,全由老朽不孝徒儿那孽子所起,老朽欲夺了左暝琼华大长老之位,废去其子修为,逐出琼华仙岛,再将玄元斩魂刀的祭炼法门赠予,不知小友意下如何?许听潮尚未说话,敖珊却不屑地撇撇嘴:这般轻易就想把仇怨揭过,这老儿打的好算盘!也难怪这龙族公主不满,琼华曾因此事与龙宫大战了数年,虽说到底是琼华损失惨重,但龙宫也有不少真龙妖修陨落,她自身更是被琼华所擒,囚于锁妖洞将近两年!许听潮握住敖珊的纤手,对赵天涯道:再将剩余的游刃千缠丝拿来,我便应了你!此言一出,敖珊顿时两眼放光!赵天涯却是心中大痛!琼华就那么几件仙府奇珍,玄元斩魂刀失却多年,后来辗转为许听潮所得,送出祭炼法门也就罢了;那玄元癸水旗,却是生生被许听潮在左暝眼皮底下,从左寒云手中夺走,方才他远远观看,已知此旗被完全炼化,就在敖珊身上;游刃千缠丝有七条,乃金行至宝,七条合一,就是一件仙府奇珍,虽说一条被血海老妖夺走,一条还在东海龙王手中,但总算保留了大部分,但如今许听潮开口就讨要这宝贝!给还是不给?赵天涯稍稍犹豫,就有了决定。
游刃千缠丝失了其二,也不过是普通顶尖宝物,且也几乎没有可能将那两条要回,这套至宝,算是废了。
虽说给了另外五条,等于白送许听潮一件仙府奇珍,但这小子仙府在手,还会在乎这点,大概也是气之不过,要来平复心中怨念罢了。
小友稍待,三日之内,老朽定将游刃千缠丝送到!赵天涯袖袍一挥,一枚灰色玉简朝仙府飞来,这便是玄元斩魂刀的祭炼法门,小友收好!许听潮将那灰色玉简摄来,随手抛给血妖,血妖也不客气,方才握到手中,就将神念注入,阅读参悟起来。
片刻后,许听潮脸上神色一动,声音转向柔和,对赵天涯沉声道:百年后,小子在太清门开府宴客,请赵前辈莅临赐教!这许多谋划妥协,等的不就是此言?赵天涯苍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容,说了几句含蓄的恭维话,遁入虚空,不知去向。
血妖已然盘坐阴阳五行池边上,静心祭炼那玄元斩魂刀。
敖珊反握住许听潮左手,轻声道:许大哥,就这般回龙宫,好么?好!……风和日丽,碎波轻涌。
东海龙宫东方,忽然飘来一座五色霞光缭绕的仙府!通体美玉铸就,玉壁之上雕龙画凤,正向龙宫一方,一道青龙睥睨的恢宏大门轰然洞开,隐约可见门内影影绰绰,五步一,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许听潮携了敖珊,并肩从大门中走出。
不旋踵,大门朝向的十里外海面波翻浪涌,一条深不见底的碧水大道直通海底水晶宫。
左右各有一队披坚执锐的甲士和婀娜多姿的粉袖宫娥迤逦而出,各自站定,老龙王与王后敖初蔓打头,诸多龙子龙孙,龙族长老紧随其后,一行人皆是笑满盈面,容光焕发,向着半空仙府而来!许听潮不去看老龙王身后那些虚伪的笑脸,只向最前方的准岳父岳母躬身行礼!哈哈哈……贤婿无须多礼,快快请起!老龙王几步上前,搀住许听潮双臂,敖初蔓也自跟上,只是却眼泪汪汪地迎向敖珊:珊儿,可想煞为娘了!娘亲!敖珊眼中泪珠再也止不住,扑簌簌地掉落风中!唉!敖初蔓将敖珊拥入怀中,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巾,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佯装嗔怒道,今天是大喜日子,哭了不吉利!乖女儿,快快收声!也不知敖珊想到了什么,双颊陡然变得滚烫,把脸埋入敖初蔓怀里,闷声道:还不是娘亲您先哭的!敖初蔓面上现出几许古怪,轻拍敖珊的背,戏谑地说道:珊儿莫非是看错了,为娘何时哭了?倒是我家丫头,不晓得在想什么羞人的事情?娘亲!敖珊又羞又恼,一面狠狠跺脚,一面使劲往敖初蔓怀里钻。
敖初蔓呵呵直笑,满脸的宠溺温馨:这孩子,出去数十年,怎的反倒变小了好几十岁?这龙族王后倒是真的说对了,自从在南海中了那桃花圣母的法术葬花吟,敖珊少了几分雍容大气,却多出些娇俏调皮,想要恢复原来性情,还需多经历些世情磨练。
姐……敖瑚鬼头鬼脑地从敖初蔓肩头冒出。
嗯?敖珊只觉满脸滚烫,丝毫不敢抬头。
带我进仙府玩玩呗……还有我!还有我!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蹦蹦跳跳地窜来,径直拽住敖珊的手:二姐,我也要去!这小丫头,许听潮也认识,乃是老龙王一位妃子所生,名唤敖萝,也不知混杂了什么血脉,额际两只刚刚冒头的小角,竟然呈现湛蓝之色,内中还有细碎的光点漂浮不定,看来甚是玄奇。
敖珊因血脉的缘故,不能化身真龙,在龙宫受尽歧视,唯有极少人与其亲善,敖萝就是其中之一。
休看这小丫头只十余岁的孩童样子,其实已经二百来岁,心性保持了童稚,很多事情,心中都明白得很。
老龙王正和许听潮谈天说地,听得妻儿对话,哈哈一笑,忽然转换了话题:贤婿,你这仙府气势不凡,老夫瞧来眼馋得紧,还不快快前面带路,陪同老夫赏玩赏玩?许听潮不喜这般氛围,闻言自是答应,不过却并未立时迈开脚步,只静静看着人群中某处。
老龙王扭头一看,朗声喝道:踏浪小子,墨鲤丫头,你们兄弟回来了,怎不上前见礼?踏浪墨鲤无奈,只好从人群中走出,很是拘谨地问了声好。
数十年前,龙宫中有不少龙子龙孙纠缠墨鲤,踏浪烦不胜烦,就将敖珊被擒的隐秘捅到许听潮面前,虽说多是看不过那些个龙种忘恩负义、高傲自大的嘴脸,但未尝没有借势的意思。
虽说后来并未成事,酿成祸端,但再次见得许听潮,两人未免心中有愧,且如今双方差别不啻云泥,更生出自惭形秽之感,是以只远远驻足观看,不肯上前。
许听潮却好似不曾觉出两人的顾虑尴尬,淡淡一笑,脚下生出一朵五色氤氲的青色云团,将两人,老龙王,王后敖初蔓,以及敖珊,敖瑚和那拽住敖珊的小丫头托起,径直飘向仙府大门。
踏浪心中生出一道暖流,直冲入脑,引得眼角发热。
墨鲤紧紧拉住他的手臂,两人对视,彼此心意,尽在不言中。
许兄弟如此待我,我亦真心待之,踏浪是如此想法。
无论你去哪里,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墨鲤两眼情意绵绵,掐似那三月间一汪春水,直把踏浪这粗豪汉子融化。
清云几人,都不曾注意到踏浪墨鲤两人的情绪变化,都在向仙府内眺望,或啧啧称奇,或满面兴奋,跃跃欲试。
入得大门,敖瑚就带了敖萝向内奔去!从始至终,许听潮的目光就没有几次落在其余龙子龙孙身上,未免遭人嫉恨。
他是不在乎,但老龙王却不能坐视不理,只见这老龙回头道:老夫这贤婿性子冷漠,非是故意怠慢,尔等若有心,自来便是!言罢大袖一挥,直呼许听潮带路。
敖珊搀着敖初蔓,跟在两人身后。
龙宫诸人正自愤恨,听得此言,才面色缓和,趁机借坡下驴,纷纷向仙府大门涌去。
,这般情形,自然逃不过许听潮神念探查,这小子暗暗冷笑,笼在袖中的双手各自结印,神不知鬼不觉地动用了某道辨识禁制!但见绝大多数人走到仙府大门,都被莫名的屏障挡住,不得寸进!前来迎接的龙族子弟共有百余人,最终能穿破屏障进入仙府的,不过聊聊数人!一个被老龙王称作七叔的苍老老者,一对形貌酷似的元神境龙女,还有两个则是一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一十七八岁的英武少年。
这五人,老者名敖泽;两个龙女则是龙族中从来不对异性真龙假以辞色的姐妹,敖明月和敖皎月;最后两人是一对父子,中年人是敖珊的大哥敖摩,那少年自然就是敖摩之后,敖珊的侄儿。
敖泽为上一任龙王,颇有胸怀韬略,对龙族后辈一视同仁。
敖明月和敖皎月姐妹,从小就在龙宫之外长大,及至元神大成,才回到龙宫担任长老,见不得龙宫诸般龌龊,因此追求者虽多,却无有一人入得她们法眼。
这对龙女姐妹,许听潮也是见过,当年他初到龙宫,就与琼华派任醉,左寒云接连斗法两场,敖明月和敖皎月姐妹,就在观战的几位龙宫元神长老之中。
至于敖摩,乃是敖珊同父同母的哥哥,自然心疼自家妹妹,其妻子早丧,敖坤只比敖珊敖瑚稍小,与姑姑叔父从小玩到大,关系自然非同寻常。
只因老龙王有意培养他作为龙王之位的接班人,不得不常年奔波在外历练,敖坤也一直被他带在身边,是以许听潮数次到龙宫,竟是都不凑巧,一回也不曾见过。
五人进得仙府大门,老龙王夫妇和敖珊许听潮早去得远了,好在凭借几人残留的气息,想要跟上轻而易举。
其余龙子龙孙在仙府大门外吵吵嚷嚷,却并无半点声音传入,五人也只好装作没看见,循着走廊往仙府深出走去。
仙府大门前,尤其以一个衣饰华贵的美妇最是激愤,她就是敖萝的生身母亲,老龙王的王妃。
任由她如何折腾,也撼动不得屏障半点,这龙女心头火起,正想祭出法宝攻打,却激灵灵一个寒战,抬头正见仙府大门上,两头青龙冷漠地看着自己……第二三八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六合逍遥行(十三)( )洞开的这道门户,本是钧天仙府东门,为了照顾敖珊情绪,许听潮才特意将仙府东西掉转过来。
www.bxwx.org许听潮成了仙府之主,已然知晓门上铭印的青龙,其实是一种极其高明的禁法,乃是用不知何种妖兽的精魂祭炼得来,若非如此,敖珊怎肯使用此门?门上青龙的根脚境界,连虚境老怪刻意查探,都只感应到模模糊糊一片,这王妃虽然也是元神境的真龙,但如何能与之相比?被两头青龙一瞪,就只觉如坠冰窟,心中寒意大冒!正当此时,仙府大门外的人群一阵骚动,纷纷向两边让开。
只见一个满面好奇的两三岁男童摇摇摆摆凌空走来,身后跟了个秀丽的黑裙少妇。
那王妃察觉到异常,猛然从那莫名的恐惧中惊醒,不禁汗流浃背!转身就见到这对母子,赶紧闪身让到一边,如避蛇蝎,眼中还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非只是她,周围这些个真龙蛟龙,虽然人人面露敬畏,但那隐藏在笑容下的鄙夷,却是不经意间尽数流露了出来。
这少妇修为不高,连炼气境大圆满都不曾达到,但一身真气之浑厚,却远超周围元神境真龙数十倍!她眼中好似只有那蹒跚学步的男童,默默穿过人群,道道怪异的目光,好似与她全然无关。
这男童,正是老龙敖宏最小的儿子,名唤敖琲(bèi),长得眉清目秀,额头正中,却有一道淡不可见的竖直痕迹,一身血脉,更是精纯至极,远超过在场的任意一位元神境真龙长老,便是敖珊与之相比,也多有不及!小孩子好动,更兼其禀赋奇特、身份特殊,在龙宫任意一处行走,都无人敢得罪,是以经常惹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打翻丹炉,践踏灵药还算轻的,便是推倒宫殿,破坏龙宫禁制,也是有发生!敖宏这老龙是个风(蟹)流浪荡子,娶妻生娃在行,教育后代却没那耐心,这孩子的母亲又是一副冷漠的样子,除了整日跟在敖琲身后,半句话都不会说,敖琲做什么,她也从来不阻止!曾有元神境的真龙长老被敖琲毁了一炉要紧丹药,急怒攻心之下,不敢对敖琲出手,却要拿这少妇出气,结果斗法不过数合,反被打得重伤垂危!这少妇的凶名,便是自那时闯出,至今无人愿意招惹!眼见敖琲一步三摇,毫无阻碍地走进仙府大门,那少妇也紧跟着走了进去,围观的一众真龙又是哗然!其实方才只有敖泽,敖皎月敖明月和敖摩父子进入仙府,他们就知晓,定是许听潮做了手脚,但凡心中对敖珊不存善意的,都进不得仙府。
却不想这冷漠的少妇,竟然得了禁制认可!他们还一直以为,这少妇是个恃宠而骄,心思狠毒的主儿!……老龙王夫妇二人刻意放慢了脚步,一边行走一边观赏仙府景致。
这仙府中,曲径幽竹,亭台榭,清流山石多有,倒也不乏谈资。
未几,敖泽五人赶来。
大哥!敖珊惊喜地跑到那中年人面前,你何时回来的?怎的也不和我说一声?中年人伸手拍拍敖珊的秀发,笑道:你只顾与母后亲近,大哥又站得靠后,你自然看不见!还说!敖珊大羞,翩然飘回敖初蔓身边,反正就是你不对!中年人呵呵一笑,也不计较,只对老龙王和敖初蔓恭敬行礼:儿臣见过父王、母后!孙儿见过祖父,祖母!敖坤也随着父亲行礼问候。
老龙王赞许地点点头,敖初蔓却有些不高兴,对老龙王嗔怒道:瞧瞧,摩儿都被你教成什么样子?敖摩微微苦笑,千多岁的人了,竟然还被称作摩儿,这千年来,做惯了执掌一方的权臣大吏,陡然听得母亲如此称呼,只觉颇不自在。
敖初蔓似是有所察觉,看着敖摩摇头叹气,又将敖坤拉到身边:还是我这乖孙孙好,跟了你这古板父亲数百年,也还似当年那般乖巧,一丝儿都没变!敖坤讪讪应是,见敖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半天才憋出姑姑两字,神色很是古怪,仿佛陡然吞吃了黄连。
敖珊却满脸笑意,装模作样地伸手拍了拍敖坤的脑袋,直呼小坤坤!方才父亲的动作,如此快就被用到自己身上,敖坤脸色顿时黑得如同锅底……几人笑闹一阵,老龙王才指着许听潮,对敖摩道:摩儿,快来见过你妹婿!敖摩神色又是微微一滞,许听潮却先自拱手施礼:小弟许听潮,见过兄长!妹婿当真天纵奇才,小小年纪,就证得元神大道,更携仙府之威,可与虚境高人坐而论道!为兄这妹妹当真好眼光,寻了如此了得的夫婿!胡说八道!敖珊脖颈通红,我,我还没答应……没答应什么,终究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老龙王心疼闺女,哈哈一笑,就给许听潮介绍起旁人来。
又是一阵恭维寒暄。
许听潮颇觉难受,却也不好弗了老龙王的面皮,只暗自忍耐。
敖珊觉出许听潮的窘境,也顾不得害羞,赶紧跑过来相陪,却被敖皎月和敖明月姐妹好一阵嘲笑,弄得狼狈不堪……敖泽,敖摩都是老成持重之辈,与老龙王算得上志趣相投,三人旁若无人地指指点点,倒也颇为自在。
敖初蔓自然是跟敖皎月和敖明月姐妹一起,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不时发出几声轻笑。
敖坤见过许听潮这准姑丈,就急急忙忙地循着敖瑚和敖萝留下的痕迹跑了。
如此一来,许听潮和敖珊就被独自落在一边,两人大眼瞪小眼,如今倒是舒适了,就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行出不到两里,许听潮忽然神色一动,扭头看向走廊来路。
在场的皆非常人,自然也察觉到许听潮的异动,放出神念稍稍查探,不禁个个面色古怪。
咳咳,贤婿,若是发生了点什么,你且多多担待……不好!老龙王忽然面色大变,身化紫光往来路遁回!余者也觉出发生了什么,均都神色凝重,纷纷架起遁光,追赶老龙王而去!许听潮和敖珊到得现场,只见走廊边一盆万载空青已被摘去,老龙王捉住神色惊恐的敖琲,对那黑裙少妇怒目而视!挺拔的身躯竟在微微颤动,可见愤怒了到了极致!少妇却分毫惧意也无,只淡淡与老龙王对视。
地上一截七八寸长的万载空青上,兀自留着几个纤细的牙印。
敖泽,敖初蔓,敖皎月、敖明月姐妹,龙太子敖摩,或神色沉重,或摇头叹息,都不曾说话。
服下万载空青,便是凡人也可延寿至少数千年,但修行之人吃了,虽然也是寿元大增,但一身修为却不会再提升半点!这敖琲资质之好,可说是龙族千年不遇的奇才,如今就这般生生毁了!许听潮心生惋惜,打量了少妇几眼,忽然面现古怪。
这少妇的本体,赫然是一头多目章鱼!敖珊悄悄询问母亲,很快就知晓怎么回事。
原来这章鱼妖名唤墨瑾妍,是敖宏从鬼州以东数千万里之外的海国虏来的皇族嫡裔,见其生得貌美,也不顾人家反对,霸王硬上弓,直接收做了妾侍!二十余年前,墨瑾妍产下一子,就是眼前的小不点敖琲。
敖宏只顾四处晃荡,搜罗美人,哪里有空闲来管教儿子?墨瑾妍本就是被迫,自然不会喜欢产下的孩儿,但那丝母子血脉联系割舍不下,才会终日跟在敖琲身后,又不干涉他行动。
许大哥,我们帮帮墨姐姐!敖宏竟然连章鱼美人都敢掳掠,可见饥不择食到了何等程度!许听潮正自愕然,耳边就传来敖珊咬牙切齿地声音!珊儿,不可胡闹!许听潮尚未答应,敖初蔓就面色一变,伸手要将敖珊拉到身边。
敖珊躲开母亲,走到许听潮面前,抬起头来,两只明眸眨也不眨地注视。
许听潮轻轻点头。
罢了!老龙王放开敖琲,也只有贤婿能与我们那荒唐老祖说话!正如老龙王所说,敖宏将墨瑾妍虏来收做侍妾,人家产子,他却不闻不问,只顾自己逍遥快活,可见这墨瑾妍在其心中根本没有半点分量,根本就是玩弄之后随意抛弃!敖珊憎恨的,正是这一点!敖皎月和敖明月姐妹,也是面有怒色,只不过不好表现出来,见得敖珊的举动和许听潮应承,不禁目露赞赏。
敖琲得了自由,兀自不明白为何会如此,面上现出惊慌的神色,迟疑地走向少妇,伸出一双小手,怯怯地抓住少妇裙角。
抬起脸来看着少妇,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孺慕和不安。
晶莹的水珠自少妇面颊滑落,滴在敖琲小脸上。
敖琲似是受了惊吓,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少妇泪如雨下,弯腰将敖琲抱起,紧紧搂在怀中,压抑地低声抽泣,面上悔恨交加!这般母子相拥而泣情景,敖初蔓和敖皎月敖明月姐妹不忍心,全都别开了头。
敖珊走到墨瑾妍身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大错已经酿成,才知晓悔恨珍惜,许听潮心有所感,忽然淡淡开口道:墨道友,此事未必无解!你若有心,百年之后,可到太清门找我!不行!墨瑾妍面上才出现的希冀,又被敖珊一声清叱打消。
就让墨姐姐住在仙府中,再也不要回龙宫去!呃,那个,咳咳,抱歉哈,还欠500字,实在赶不及了,明天补……)第二三九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六合逍遥行(十四)( )竟然悲催地把两个人物给忘了,暂且当他俩不好意思说话……)就让墨姐姐住在仙府中,再也不要回龙宫去!敖珊这般举动,让许听潮很是疑惑,但老龙王等人,皆是叹息不语,并不奇怪敖珊会如此说话。
墨姐姐,你可愿意?墨瑾妍如何不愿意?在龙宫这数十年,孤苦伶仃,受尽冷眼,她都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龙族之人,九成九都以自身血脉为傲,即便算不上目空一切,也相差不远。
龙宫中的妖修,即便执掌一军的绝代悍将,在真龙眼中,也不过奴仆般的存在,她一个被虏来的异族弱女子,境况更是堪怜!且听老龙王的语气,再看众人的表现,眼前这仙府的主人,似乎可与那老泥鳅分庭抗礼,当能庇护自己!最要紧的是,眼前这蛟龙妹妹开口了。
毕竟在龙宫煎熬了数十年,敖珊的事情,墨瑾妍听过不少。
那些个龙子龙孙们,经常谈论她和一个叫做许听潮的太清门弟子,言下多有贬低,却总不经意地流出一丝酸意和欣羡。
敖珊就在眼前,那先前说话的男子,定然就是许听潮!姐姐就安心住在此处,无人敢来打扰!墨瑾妍只顾想着心事,并未说话,但从面上表情变化,敖珊就知她心意。
数十年来,从未有人对自己这般好过,墨瑾妍想到伤心处,不禁悲从中来,啜泣声更大了。
敖琲罕有被母亲抱在怀里呵护的时候,正自委屈大哭,听得母亲的哭声,也不自禁放大了声音。
老龙王等人直皱眉,敖珊只好搀住墨瑾妍地臂膀,往走廊一处岔道而去,进了一座四角亭子。
许听潮遥望,敖珊却投来一个放心的眼色,便回头与墨瑾妍说起话来。
贤婿,那万载空青当真可解?此物在上古之时,常被古修士用来续命增寿,解救之法自然是有的。
老龙闻言,不禁大失所望,颓然道:老夫岂会不知!我龙族好歹也传承自上古,专为解此困厄的法诀,族中就存有数种,奈何施展所需的诸般灵材,此界早已绝迹……莫非,你这仙府中有存?我亦不知,究竟如何,尚需打开库房才能见分晓。
你……算了算了,这仙府毕竟是仙家至宝,这等好用的物事,想来定然会储存一些。
老龙王早已知晓钧天仙令之事,也明白许听潮并非推脱,但万一那库房中并无所需的灵材,亦或干脆是空的,又该如何?此时多想无益,老龙也就暂且放下,对许听潮道:你这小子,还不快快前面带路去!走廊就这么一条,虽说多有岔道,但均是通向路旁的园池亭榭,怎瞒得过他的神念感应?这老龙如此说话,分明就是刻意折腾。
许听潮作势往前带了一段,就不声不响地走到踏浪和墨鲤身边。
许,许兄弟……嘿嘿!许大哥!踏浪神色间颇为尴尬,不自然地伸手摸了摸脑袋。
墨鲤却和之前同游东海一般,浅浅施了一礼,并无半分矫揉造作。
无须如此!许听潮随意地挥挥手,与我说说那墨瑾妍的事情。
我来说吧……见踏浪那窘迫的样子,墨鲤知晓指望不上他了,且这等事情,踏浪粗枝大叶,只怕许多细节奥妙,也不能尽数查知。
……小妹想,珊姐姐如此做,只怕大多因为墨姐姐在龙宫处处招人冷眼,境况与她颇为相似。
许听潮微微点头,墨鲤这般分析很有道理,敖珊定是知晓了墨瑾妍的事情,生出同病相怜之感,才做出这般举动。
沉吟一阵,许听潮才开口道:你二人在龙宫,可还习惯?墨鲤和踏浪对视一眼,才轻声道:有龙王前辈照拂,倒也还算……墨瑾妍是敖宏的宠妾,尚且如此,何况是你们?许听潮打断墨鲤,正色道,踏浪,墨鲤,我与你二人相识数十年,虽说聚少离多,但从来都不曾将你们当做外人。
若在龙宫不如意,就到我这仙府中修炼吧!许大哥……墨鲤眼圈儿忽然红了,踏浪赶紧一把捉住她的纤手,愤愤道:鲤妹,你体内真龙血脉已颇为醇厚,也不枉了这数十年憋屈!既然许兄弟有言,索性投奔于他,也省得受那些个长虫的鸟气!可,可是龙王前辈……墨鲤早就心动,但想到过往种种,还是有些犹豫。
我会向岳父大人说。
如此,多谢许大哥了!许听潮一句话,打消了这鱼妖的最后一丝顾虑。
踏浪哈哈大笑:鲤妹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婆婆妈妈!这仙府的女主人,乃是龙王前辈的闺女,你我在此修行,正好就近照拂一二!你这夯货!如今老夫也不敢轻言胜得过珊丫头,如何还需你来照拂!三人谈话,并未多作遮掩,自然落入老龙王等人的耳朵。
这老龙听得踏浪大笑,心里颇觉不爽快,好一阵吹胡子瞪眼!但也并未说出挽留的话语,算是认同了两人的决定。
踏浪面皮厚,老龙王斥责嘲讽,他也不生气,只咧开大嘴呵呵直笑。
墨鲤也自高兴,但心里却另有想法。
在她印象中,许听潮是一彻头彻尾的苦修之士,如今却忽然邀请自己和踏浪入驻仙府,只怕另有深意……这鲤鱼妖正自暗暗思忖,走廊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只见那湛蓝犄角的敖萝提了个曲颈白玉壶,满面兴奋地朝众人跑来,一双点漆般的眼珠骨碌碌直转,没有看到想要找寻的人,面上神色不自禁地变成了羞怯,只见她忙不迭将玉壶收到背后,垂下了小脑袋。
敖瑚和敖坤紧追而来,见到这般情景,也不禁大为尴尬。
这两人,一个手握玉杯,一个掌托玉盘,行径颇为怪异。
萝儿,你们这是作甚?父,父王,您,您可不可以跟二姐说说,把这个,这个玉壶给我?老龙王早看出这丫头手中的玉壶,乃是一件上佳的宝物,闻言哈哈一笑:我当甚事!若当真想要,还需去求你姐夫!姐,姐夫……敖萝怯怯地抬头看了许听潮一眼,又赶紧低下脑袋,一句话都不曾说得完整。
敖瑚更是愁眉苦脸,只因初次相遇时印象不佳,他对许听潮始终抱有一丝敌意。
敖坤更是满脸涨红,他还要小一辈,莫非真要称呼那小子为姑丈?虽说于情于理都该如此,但宁愿舍弃手中宝物不要,他也不会做这般丢人的事情!好在许听潮并未让三人为难,但见他看着敖萝微微一笑:尽管拿去便是!这玉壶不过普通物件,不足为道。
敖萝三人自然大喜,老龙眼中却精光一闪,打个哈哈:贤婿得了仙府,却是越发财大气粗,这等上品法宝,都只当成普通物件!我们这些个长辈在此,可有更好的孝敬?正有礼品呈上!言罢,许听潮取出十余个玉盒,老龙王夫妇独得了七个,敖泽,敖皎月敖明月姐妹,以及敖摩四人,各自得了两个。
老龙王老怀大慰,随手取来一个玉盒打开,只见一株拇指粗的金灿灿人参浑身青色符箓明灭,静静躺在其中,其形酷似真龙,浓郁的药香溢出,只吸了一小口,体内真气竟然就增长了一丝,不禁失声叫道:龙王参!其余几人凑过来一看,人人激动得面色红晕!只凭名称,就知这等灵药于龙族的好处,且盒中这株老参,药性醇厚至极,采摘保存,无不恰到好处,堪称绝品!这些个真龙哪里还忍得住,纷纷打开手中玉盒,一时间惊呼声此起彼伏——天蝉灵叶!龙血紫烟!紫芝兰!焚经荷!……姐夫……敖萝听着长辈的惊呼,早已眼馋得不行,哪里还顾得上矜持,挪到许听潮身边,抓住许听潮左手连连摇动。
许听潮一笑,取出一只精雕细琢的青玉盒,递到她面前。
敖萝惊喜交集,一把将玉盒抱在胸前,跑到老龙王身边献宝去了。
这青玉盒打开,却是一枚青湛湛的拳头大果子。
这是……清静果!接连见到诸多举世罕见的珍惜灵药,老龙王也有些麻木,叫出这果子的名称,抬头对许听潮道:贤婿好大的手笔!老夫倒是有些信你的话了!这许多都给了,那两个小子也不好落下,我的好女婿,你说是也不是?老龙王看了满脸艳羡的敖瑚和敖坤一眼,惹得敖初蔓连连嗔怪。
傲娇月和敖明月却面色微红,哪有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向小辈讨要物事的?许听潮却不介意,取出两个玉盒,径直往敖瑚和敖坤抛去。
敖瑚接住玉盒,结结巴巴地叫了声姐夫。
敖坤却窘迫无地,东西已经拿到手中,但一声姑丈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孽障……兄长无须如此!敖摩正自呵斥敖坤,许听潮却出声制止,小弟今年尚不到百岁,若是有心,称一声‘道友’即可!敖坤谢过道友!敖坤如蒙大赦,虽然口呼道友,却是执晚辈礼。
敖摩面上怒色稍敛,但眼色依旧不善。
摩儿何必如此,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区处便可,何须操那份闲心?老龙王大袖一挥,贤婿,这仙府中还有甚景致,快快说来听听!这老龙和稀泥正是时候,免了一场尴尬。
踏浪和墨鲤什么都不曾得到,但半点也不介意,如今入驻了仙府,以许听潮的性情,这些东西定然少不了他们。
一行人走走停停,不旋踵来至一处建在水池上凉亭。
敖皎月敖明月姐妹对亭中横放石桌上的魂木五弦琵琶爱不释手,踏浪却使出天赋神通,脚下清波涌动,赶到池中汩汩喷涌的水眼处,再也不肯走了。
许听潮索性将琵琶送了两个龙女,至于踏浪,由得他在此折腾。
大半日后,几人才尽兴而归。
敖瑚在演武场中选中一杆银戈,老龙王不知从何处取了一尊青烟袅袅的小巧香炉,敖摩却得了一支翰墨笔,敖泽垂垂老矣,于这等身外之物看得很淡,倒是什么也不曾收取。
敖初蔓并未看上任何物件,那敖坤估计是不好意思,虽然屡屡心动,但最终空手而去。
一行人舍下墨瑾妍母子出了仙府,在龙宫中大宴数日。
停留不到十天,许听潮就又带了敖珊,踏浪,墨鲤和墨瑾妍母子,往大夏朝而去……第二四零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六合逍遥行(十五)( )许听潮如此匆忙地辞别离开,虽有不喜龙宫氛围的原因,但更主要的还是数十年不曾见过自家姐姐,心中思念甚切。
见到敖珊与家人团聚后,这般情绪就愈发炽烈。
在龙宫停留了不到十天便又离开,敖珊多有不满,但想到许听潮与其亲姐分离的时日更长,一颗心也就软了。
及至心思宁定,忽然又担心起与许恋碟见面后,该如何相处。
许听潮平日里多有提及自家姐姐,敖珊听得出来,许恋碟乃是个杀伐果断的巾帼须眉,且对许听潮溺爱已极,中意的弟媳,更是许听潮的师妹芍药……踏浪和墨鲤倒甚为逍遥,整日里不是修炼,就是相携在仙府中乱逛,数日功夫,仙府能去的地方,每个角落都被他们踏遍,甚至还专门跑来问被囚禁在仙府中那青鸾的事情。
至于墨瑾妍母子,行止间颇为拘谨,整日里几乎都在那四角亭子周围活动,极少走远。
许听潮修为不够,打开仙府中的房舍很是费劲,更休提敖珊等人,因此众人都暂时在各处亭榭中栖身。
好在修行之人吐纳天地灵气以养己身,不似凡人那般,衣食住行样样麻烦,有片瓦遮顶,足矣。
一朵五色氤氲的清光云团托了仙府飞遁,其速迅捷异常,倒也不虞有人前来找茬。
其实就算路上修士妖兽有心,九成九都是根本来不及反应,仙府清云就不见了踪迹!为了尽快赶回,许听潮径直走直线,认准朔州苍山剑派,一路向西北飞遁。
摩云翅早被祭炼得圆满,遁速何其之快?短短两三日,许听潮一行人就斜跨东海,越过怒州,进入碎玉州群岛上空。
大夏朝那广袤无涯的大地已经遥遥在望,晴空中却陡然传来一声怒喝!许家小子,将那贱婢交出来!但见前方虚空被撕裂出一道灰暗的裂缝,敖宏怒气冲冲地踏步而出,拦住仙府去路!清云悬停半空,许听潮和敖珊在仙府顶部显出影像,朝这老龙略一施礼。
敖宏面色微变,继而冷冷一笑:许小子,珊丫头,你二人可是要打定主意要庇护那贱婢?敖珊面色煞白,依旧倔强地与敖宏对视,咬牙道:是!好得很!敖宏面色阴沉,你这丫头翅膀硬了,连自家老祖宗的事情都敢管!既然你要庇护那贱婢,有一桩绝大隐秘须得知晓!自上古以降,我龙族与极东处章鱼尚智国都是死敌,当年水府龙门势大,又有天地玄门和神霄紫府为盟友,将尚智国打得烟消云散,但龙族每一任太上长老,都要时时往极东处尚智国遗址走上一遭,查探其动静。
二十余年前,老夫前往一观,竟发现那尚智国竟已然复国,且有一虚境老章鱼坐镇!老夫与他斗法数次,都是不分胜负,气愤之下,掳了那贱婢回来,再徐徐图之!许听潮并未禁制仙府,敖宏的声音毫无阻碍地传入,仙府中踏浪,墨鲤,墨瑾妍母子尽皆听得清清楚楚。
陡然听得这般秘闻,许听潮三人反应不大,敖珊却惊诧莫名,那墨瑾妍,更是又惊又怒!她显然并不知晓这般隐秘,如今陡然闻之,不免忐忑,更知晓自己缘何被那老泥鳅捉来,更是心中冤屈!其实敖宏并不在意一个墨瑾妍,此番大发雷霆,不过是觉得被一个晚辈削了面皮,心中窝火恼怒。
这般稍稍泄愤,情绪总算平静了些。
只见他刷地打开折扇,在胸前扇了扇,忽然笑嘻嘻地说道:许家小子,你要帮珊丫头庇护那章鱼妖,可得好生准备!当年尚智国初复,那老怪暂时走不开,这许多年过去,只怕已然腾出手来。
墨瑾妍颇得其欢心,那老怪物指不定会亲自来寻。
你太清门根基浑厚,想来也不惧区区一头老章鱼!这老龙颇有些幸灾乐祸,又是刷地一声,将折扇合拢,在手心连连敲击:我那儿子身具两家血脉,左右不讨好。
老夫正琢磨着,将他送到别处去,不想你小子却忽然横插一手。
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你干脆就收了他做徒儿,老夫也乐得逍遥!言罢,返身遁入虚空,不见了踪影。
许大哥,怎么办?敖珊六神无主,自己不过一时心软,不想就惹出这般大的麻烦!许听潮拉住敖珊纤手,默然不语,他也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两位不必烦恼,小女子有一法可解此困厄!墨瑾妍带了敖琲缓缓走来,踏浪墨鲤就跟在这母子二人身后。
墨姐姐……珊妹妹无须多说!墨瑾妍神色一定,你于我有大恩,墨瑾妍永生不忘!但那敖宏老贼欺我太甚,此仇不报,难平心中怨恨!此言一出,这女子浑身寒气大盛!敖琲被吓得面色一白,慌不迭地跑到旁边,哇地一声大哭出来!休说这不懂事的孩童,便是许听潮四人,见得墨瑾妍身上的怨气,也是暗暗心惊!琲儿,过来!墨瑾妍忽然神色转柔,向敖琲招手。
敖琲迟疑一阵,还是迈开短小的双腿,腾腾腾地跑到母亲面前,捉住裙角,哭得更加委屈伤心。
墨瑾妍擦掉敖琲脸上的鼻涕眼泪,哽咽道:娘亲对不住你,从今而后……你就把娘亲忘了!哇——回答她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琲儿莫哭!墨瑾妍蹲在敖琲面前,两手捧起他稚嫩的小脸,娘亲给你找了个好师傅,你要好生听话……墨瑾妍却是再也说不下去,猛然撇开,架起遁光往仙府大门激射而去!敖琲哭声更见凄惶!往遁光消失的方向蹒跚追去,跑不数丈,就一跤跌倒在地!他丝毫不顾疼痛,爬起来再追,却被踏浪和墨鲤拉住。
许听潮默默打开禁制,将墨瑾妍放走。
墨姐姐这般离去,如何防身自处?敖珊叹了口气,取出六根游刃千缠丝,许听潮伸手拦住。
许大哥……许听潮微微一笑,袖袍一拂,就有三道光芒从仙府中飞出,赶上墨瑾妍的遁光。
墨瑾妍也知两人心意,挥手将三件宝物摄到手中,却是一剑,一盾,一珠。
此三宝两件来自演武场,一件身处某座清池池底,虽比不得游刃千缠丝,但也相差不远,更胜在种类齐全,攻守兼备。
转身向仙府拜了拜,墨瑾妍才又架了遁光,打算往远处去。
哪知敖宏和仙府对峙,早惊动了碎玉州修士,这片刻已然聚集了数百,大部分往仙府而来,有数十个却前往拦截墨瑾妍!但见墨瑾妍遁光中陡然伸出十余道触须般的黑光,瞬间就将十余个修士刺得前后通透,惨叫连连,尽数跌入大海!其余修士大骇,哪里还有胆子追踪,纷纷转身,四散而逃!这些个修士倒也有自知之明,连仙府中出来的炼气境女修都惹不起,那仙府就更别想了!且这女修出手狠辣,仙府中人想必也是一般德行,还是赶紧逃命为好!向仙府围拢来的修士,有的也是一般,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有些却站在原地观望,面上惊疑不定;剩下的则或是悍不畏死,或是有所倚仗,依旧毫不停留地向仙府遁来,不过却分出了先后快慢。
墨瑾妍选择离开,确实是一个办法,许听潮正被敖琲的哭声扰得心烦,见还有百余修士布置死活地遁来,不禁面色一沉,口中发出一声冷哼!敖琲吓得噤声,仙府外那百余修士却如遭雷击,下饺子般直往海面落去!稍远处观望的修士,也人人真气暴乱,身形不稳,有那修为浅薄的,也径直掉落海中!这些个碎玉州修士,没一个殒命,但越是靠近仙府,伤势就越是沉重,其中不乏元神!众修这才知晓招惹到了高人,忐忑不安地抬头看时,清云仙府早已不见了踪影……从今日起,你就为我首徒!许听潮面色冷峻,看着满脸鼻涕眼泪的敖琲沉声道。
敖琲见许听潮神色不善,吓得一缩脖子,扁扁嘴又要嚎哭!敖珊嗔怪地瞪了许听潮一眼,走上前拉住敖琲,招来清水为他清洗脸上污渍,还不忘柔声安抚:琲儿不哭,和你师傅学得大本事,将来才能好生护持你母亲……敖琲得了倚仗,反而扯着嗓子干嚎,瞬间又是涕泪横流,连口水都从嘴角溢出。
许听潮眉头大皱,都说敖琲一人就搅得龙宫鸡飞狗跳,但此时看来,这孩子却有些懦弱,如此性格,颇让他有些不喜。
此前,他也从未动过收徒的心思,这时想来更是厌烦。
奈何此事前有敖宏提及,后有墨瑾妍托付,若不答应,也是不妥,就连敖珊,说不定也会有怨言。
许听潮很快就摆正了心思,敖琲年纪还小,性情可以慢慢调教,且这孩子一身血脉资质,也是万中无一的奇才!有了决定,许听潮再不肯耽搁,任由敖珊安抚敖琲,自身只顾催动摩云翅,往朔州而去!第二四一章 杀鸡儆猴且铁血,睥睨六合逍遥行(十六)( )哪里来的小贼,欺人太……许大哥,这,这不太好?敖珊面现迟疑,类似这般惊怒交集的吼声,她已听过数次,都是许听潮飞遁至之际,路遇仙道门派,不闪不避,径直从人家头顶一掠而过!珊妹子,我等妖修行事理当如此,但求一个纵横恣意,哪管旁人感受如何?踏浪大大咧咧地开口,许兄弟是太清门弟子,都不计较这些,你这又是何必?敖珊和墨鲤齐齐瞪了这踏浪兽一眼,正是因为许听潮乃玄门正宗的弟子,才更应该注意言行!几个大人都不曾注意,原本唯唯诺诺缩在敖珊身旁的敖琲,两只眼中星光闪闪,似乎也觉得这般行径很是好玩。
不旋踵,五色青云从一座宏伟巨城之旁飞过,敖珊,墨鲤和踏浪赶紧瞪大了眼睛。
几人出身海域,这等人族巨城,倒是少见。
敖琲也微张着小嘴,目不转睛地看着阴阳五行池上方的画面。
不到一刻,那画面都陡然溃散,几人正感失望,许听潮和血妖却忽然面现急切,挥手将仙府收起,六人顿时落在一朵五色氤氲的青色云团上。
云团下方,一座杀气腾腾的繁复剑阵覆盖方圆数千里,将一整片连绵的山脉罩住。
苍山剑派却是到了!如此一朵醒目的清云漂浮在山门之前,苍山弟子哪里不知有客前来?正要上前迎接,那五色清云却倏忽远去,消失在西北天际!许兄弟,你这是干啥?踏浪愕然,就算许听潮要效仿妖修行径,也不该如此晃点人家?明明已经停下来,做出一副拜山的样子,偏偏又忽然掉头就走,那些个前来相迎的修士,不晓得有多尴尬窝火!可是姐姐不在?敖珊走上前,悄悄握住许听潮左手,柔声问道。
许听潮点了点头,两只眼睛却和血妖一般,眨也不眨地看着西北方……襄城西南万余里,许恋碟和褚逸夫正领了两百二三十苍山剑派弟子,与一伙魔门修士斗法。
苍山剑派只修剑器,这些个弟子结成阵势,小半运剑护住一众同门,大半却手掐剑诀,听从褚逸夫的号令,分批将飞剑祭出,连绵不绝地往对面那数百藏在黑白屏障之后的魔修斩去!但见五色光华连成一片,好似怒海狂涛,一波接一波往前卷动!尽管始终都被压制,魔修却并不慌乱,一男一女两两站立,各自掐诀,把自家真气注入面前黑白两色屏障中。
这些个魔修,男子皆穿白袍,女修则一身黑裙,这般着装的魔道门派,只有那大漠深处的阴阳窟!当年道魔一役初起,许听潮护持齐艳,郑沱,裴疏桐三位师叔转世后,方才回到正遭魔门围攻的定胡城,就被魔门元神影老怪和三男三女六个炼气修士追杀,那六个男女修士,一身装扮正与眼前魔修一致!说起来,阴阳窟与许恋碟大有仇怨。
数十年前,许听潮在襄城以西,尚箜篌讲道的道场凝结元神功亏一篑,就是被阴阳窟元神长老倪黛眉所阻。
虽说倪黛眉当时就被太虚斩杀,但如此深仇大恨,岂能轻易了结?许恋碟乃是许听潮亲姐,从此便将阴阳窟恨上。
阴阳窟失了元神长老坐镇,在道魔之战中被充作马前卒,门中弟子陨落无算,自然也把太清门和许听潮恨上。
太清门势大,阴阳窟不敢招惹;许听潮名头响亮,亦不是他阴阳窟这般没有元神长老的三流门派能够抗衡。
奈何许听潮深入海域数十年,始终不见归来,阴阳窟不知怎的,忽然就处处与苍山剑派作对,一来二去,两派冲突渐渐加剧。
这等三流小派挑衅,苍山剑派钟离晚秋和宿璇玑两位元神不屑出手,只派了门下弟子应对,且刻意吩咐出手之际不必留情。
苍山弟子以剑为器,所修大都是杀伐之道,如此正合了其本意,每次出手,都径直将阴阳窟魔修打杀,丝毫余地也不留。
阴阳窟自然频频报复,奈何苍山弟子剑器犀利,最善与人斗法,每每能以少胜多,诸般谋划,到头来都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门中弟子折损颇多!这阴阳窟不得不改换策略,只要查知苍山弟子的动向,就派出十余倍的人数围杀,初时颇有斩获,但苍山弟子旋即也结伴而行……及至后来,两门动不动就是数十上百的弟子结阵斗法!阴阳窟魔修修炼阴阳二气,男女互助,体内真气阴阳相生,绵绵不绝,最善久战;苍山剑派弟子却更重飞剑锋锐,于真气浑厚绵长上,反倒不是长项,这般结阵相斗,到头来却成了是苍山剑派剑气犀利,先将阴阳窟阵势斩破,还是阴阳窟凭借韧性,将苍山弟子真气耗干,从而后发制人的把戏。
于阴阳窟来说,此法甚是有效,两派斗法,由原先的败多胜少,到如今互有胜负,委实大快人心!此次斗法,阴阳窟弟子数量足足是苍山剑派数倍,这般对耗下去,定然能轻松取胜!就算苍山剑派有褚逸夫、许恋碟两个杰出弟子压阵,也影响不得大局。
这些魔修却不知,他们胸有成竹,苍山弟子何尝不是信心满满?褚逸夫连飞剑都不曾祭出,只心平气和地出声发令,甚至还闲庭信步般地与许恋碟说话。
师妹,你这几日神思不属,可是身子不舒服?许恋碟轻轻摇头,目光注视东南,眉头微皱:我体内连心锁有些异常,好像,好像听潮正往这边赶来……褚逸夫听了,也不以为意,只安慰道:师妹思念过度,生出的幻觉罢了,此前也有过数次……咦,师妹?!却是许恋碟忽然狂喜,招呼不打一个,飞身遁出剑阵,直直冲上云霄!只见她檀口微张,吐出一枚寒气蒙蒙的珠子,浑身也蓦地燃起淡金色火焰,瞬息间化作一轮金红大日!无量天地巨力压下,阴阳窟数百魔修结成的阵势,陡然向下一沉!千百道金红剑光激射而下,那黑白屏障支持不过片刻,就自土崩瓦解!其后魔修站得如此密集,顷刻就不知死伤了多少!剩余魔修见得这般骇人的声势,哪敢停留片刻,纷纷架起或黑或白的遁光四散而逃!有那离得近的异色遁光,不自禁地相互靠拢,何在一起,遁速陡然大增十倍不止,顷刻就没了踪影!一众苍山弟子早就收了飞剑,却无一人前去追击逃敌,只满脸欣羡地看着半空中的金红大日。
未几,金红大日溃散,现出许恋碟的身形,只见她面色煞白,真气衰弱,眉宇间却煞气腾腾,尽显杀伐峥嵘!正是将杀道修炼小成,自然生出的异象!师妹!褚逸夫飞身而上,疼惜地搀住许恋碟!听潮,听潮回来了!话未出口,许恋碟煞白的面颊就变成激越的晕红,继而眼圈儿也跟着红了,一双明眸,定定看着东南,哪里还有方才那杀伐果决的影子?不旋踵,五色清云破空而来,其上一座美玉仙府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尚且隔了数十里,许听潮和血妖一声呼唤便齐齐脱口而出——姐!许恋碟眼中陡然滴下两粒晶莹,继而笑道:你这天杀的小子,一去数十年,也不知托人带些书信回来!言语间并无半分生疏!姐……许听潮血妖已然站到许恋碟面前,只一眼,就看出自家姐姐真气耗竭,忙不迭地取出一丸五元灵丹,送到她面前。
混小子,你这是什么丹药?只闻馨香,许恋碟就知此丹乃上上之品,绝不简单,对面前站了两个弟弟,却半点也不觉得奇怪。
回复真气的灵丹而已,姐你快些服下!许恋碟白了许听潮和血妖一眼,伸手将五元灵丹抢到手中,却并未吞服,没好气道:才数十年不见,你倒是变得财大气粗了!这般好丹,就算你小子的供奉!许听潮无奈,只好和血妖各自搀住自家姐姐的一只手臂,将褚逸夫挤到旁边:姐,此丹当真算不……许恋碟两眼一瞪,许听潮赶紧改口:……还请姐姐与小弟入府,等到了那阴阳五行池边,保管你顷刻就真气尽复!言罢,也不等许恋碟分说,架了清云,将敖珊等人一裹,返身遁入仙府。
褚逸夫很是尴尬,见一众苍山弟子正伸长了脖子往这边打量,面上诸般表情都有,不禁没好气地喝道:看什么看,此间事了,还不赶紧回襄城去?众苍山弟子窃笑四散,褚逸夫才讪讪摸摸鼻子,飞身往仙府大门遁去……敖珊见过大姐!敖珊忐忑地向被许听潮和血妖拥在中间的许恋碟施礼,螓首低垂,一头秀发散落,将她面颊遮住少许。
许恋碟挣开许听潮和血妖搀扶,上前拉起敖珊上下打量,面上笑意盈盈,不住地点头。
妹妹何须这般多礼,从今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那臭小子怎的有这般好福气,能得妹妹如此标志的人儿倾心?敖珊闻言,顿时心花怒放,许恋碟显然已接受了自己!今天卡文,下一章恐怕只有2000多,欠账日后必补!)第二四二章 撮土焚香拜天地,从此只做亲兄妹(一)( )姐姐……敖珊抬起头来,却已是红霞满面。
许恋碟面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了。
敖珊的事情,她早已听太清门中与自家师傅交好的几位长辈说过,凭其龙族公主的身份,足以配得上自家弟弟。
许师弟,你当真不厚道,怎的如此凉快为兄?褚逸夫这才堪堪赶到,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心中却在嘀咕自凡俗间听来的一则笑话——在所有小舅子眼中,一切敢打自家姐姐主意的人,全都是登徒子,属于要十二个时辰都严加防范的对象。
果然于我心有戚戚焉……许听潮与褚逸夫早就熟识,但始终不太能接受他与自家姐姐的关系,便和血妖一般,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去理会。
许恋碟顿时大感头痛,自家弟弟的想法,她如何不知?当初就因为许听潮心中不愿,她与褚逸夫交往才多了好些波折。
听潮,怎的不给姐姐引见一番?许恋碟万般无奈,只得看了看踏浪墨鲤和敖琲,扭头对许听潮说道。
如此说话,未免有些托大,但许恋碟却并不觉得有半点不妥。
自家弟弟早已成就元神,而且一回就凝成两道,身为其姐,与有荣焉,这般自矜,岂可与旁人说道?且面前这三人,男女皆为炼气,另一个却是两三岁的奶孩子,来头再大,也根本做不得数。
踏浪墨鲤也并无半分不快,纷纷上前见礼。
他们远远见到许恋碟施展落日熔金剑,一眼就认出了这门道法!与许听潮同游东海时,两人怎不知这法门的威能?休说许恋碟是许听潮亲姐,即便萍水相逢,凭了这手神通,也足以让人钦佩!……这孩子唤作敖琲,是许大哥新收的徒儿。
许恋碟闻言,不禁面现诧异,对许听潮道:听潮,你怎的就收徒了……也对,都成了元神高人,收个徒弟也没甚不好。
琲儿,快快过来,让师姑好生瞧瞧!敖琲经敖珊和墨鲤一番精心打扮,早成了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娃娃,也难怪许恋碟见面就喜欢上了。
奈何敖琲认生,瑟缩不敢前。
敖珊赶紧上前,将敖琲拉到许恋碟面前,柔声道:快叫师姑!师,师姑……乖孩子,来,这支竹剑,拿去玩耍!许恋碟性情果决,不想竟然会喜欢这样子的敖琲,满脸爱怜地取出一柄小巧精致的飞剑,塞到敖琲小手中。
敖琲顿时觉得这师姑可亲,紧紧握住竹剑,神色间满是孺慕。
琲儿真乖!许恋碟将他一把抱起,亲了又亲,半晌才问道:妹妹,琲儿是谁家的孩子,你们怎生遇到的,他父母可乐意?敖珊叹了口气,将敖琲的身世说了。
许恋碟闻言,也不好指摘龙族前辈的不是,只越发心疼怀中的小师侄儿。
褚逸夫见许听潮选定的恋人,结交的友人,甚至收取的徒儿,尽是妖修,没一个人类,初时还有些不习惯,但被踏浪拉上一阵胡吹狂侃,反倒大觉此妖很对口味,不过片刻,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知交好友。
说来话长,其实诸般事情,耗时尚不到一刻。
许恋碟和褚逸夫见得仙府中诸般景致,不禁啧啧称奇。
走走停停,八人不旋踵便来到那大殿中的阴阳五行池旁边。
只吸了一口灵气,许恋碟浑身真气顿时复原,惊愕之下,不禁大加赞叹,继而又责备许听潮,既然有如此玄妙的去处,为何还要浪费那灵丹?嘴上这般说,她心中却尽是温馨,被相依为命的弟弟这般心疼,当姐姐的如何不喜?许听潮自然也知姐姐的心意,也不答话,只嘿嘿直笑,趁机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两件宝物。
姐,这鹰王铁翼和仙命傀儡,正合你用!许恋碟知晓自家弟弟得了一整座仙家府邸,算得上修真界富有之人,因此也不推脱,大大方方地接过。
原先她还以为那仙命傀儡远比鹰王铁翼贵重,哪知拿到手中才晓得,鹰王铁翼竟然具备诸般不可思议的大神通!无论是金土两性遁法,还是庚金神风,亦或是其上附加碎空羽刃之术、无名土行道法,似乎都不在自己苦苦炼成的落日熔金剑之下!听潮,如此贵重的宝物,只怕不在仙府奇珍之下,如何能舍给姐姐?你如今修为大进,结下的仇家也是修为强横之辈,何不留下防身?姐姐,你不知许大哥的家底!这般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他身上就有三件,更何况还有仙府在手,便是虚境老怪,等闲也不敢前来招惹!姐姐为许大哥血亲,才当真需要这般宝物防身!不待许听潮开口,敖珊便拉住许恋碟轻声解释起来,直听得众人目瞪口呆!什么时候,仙府奇珍变得如此不值钱了?既如此,姐姐就收下了!自家弟弟越是强横,许恋碟越是放心,当下高高兴兴地将两件宝物收起。
褚逸夫看得眼馋,却并不妒忌,待得与师妹结成道侣,这般宝物,还不是犹如自家的一般?姐姐你看,池中这一株阴阳莲,也是许大哥特地寻来,打算与你手中的阴阳二气钟合炼,只怕到时宝物一成,就是一件仙府奇珍!阴阳莲!许恋碟和褚逸夫早就看到那黑白莲花,只不过池中灵液性属五行,且五色霞光迷眼,两人并不曾看得真切,怎会想到是阴阳莲这等造化至宝?在想到池底那隐约可见的环抱太极,两人这才稍稍释然,阴阳五行池,自然可养活阴阳莲这等灵物!两人赞叹一阵,脸上却颇有些抑郁黯淡。
许听潮和敖珊赶紧追问,褚逸夫才将苍山剑派与阴阳窟之事说了,言下甚是烦恼。
小弟有一得自神碑门的剑诀,正好可弥补剑修真气不足!如今神碑门烟消云散,习练此法当无后患!说话间,许听潮屈指凝出白红两个拇指大的光团。
褚逸夫和许恋碟精神齐振,神碑门一事搅动南海风云,闹得沸沸扬扬,他们怎会不知?曾有虚境老怪坐镇的门派,其门中法诀怎会差了?当下各自出手,将红白光团摄到手中!离火归元剑诀?果真玄妙非凡!得此妙法,我苍山剑派何愁不能大兴?师弟,你我一家人,多余的话为兄也不多说,这般恩义,苍山一门铭记在心!许听潮挥挥手,示意这便宜师兄不必,想了想,抖手将那破损了七座的十八离火归元剑碑取出!十八座石碑轰然落地,褚逸夫不禁眼皮直跳,骇然道:此物怎的在师弟手中?听潮,那神碑门杨锦,可是死于你手?许恋碟也自骇然失色!踏浪墨鲤住进仙府二十余日,但许听潮和敖珊并未刻意提及,他二人也半点都不曾知晓,陡然听闻,如何不惊骇莫名?没有啊,许大哥只将那老头一身修为抽干。
出手杀人的,是许大哥门中长辈……感谢蛤蟆大神,如果木有记错的话,小舅子之说,应该来自蛤蟆大大的某本书,哇嘎嘎^_^另,差点忘掉今天是教师节,惭愧惭愧,送上晚到的祝福,老师们辛苦了!)第二四三章 撮土焚香拜天地,从此只做亲兄妹(二)( )没有啊,许大哥只将那老头一身修为抽干。
出手杀人的,是许大哥门中长辈……什么?!许恋碟褚逸夫陡然听得此言,甚至比听到敖珊承认那杨锦为许听潮所杀还来得震惊!堂堂虚境老怪,一身修为渊深如海,就算站着不动,让许听潮来抽取,也不知要耗时多久!两人都认为,这等事情,比起斗法取胜,败而杀之还要艰难百倍!踏浪和墨鲤,也是一般地惊骇莫名!听潮,你可是学了什么邪门外道的歹毒功法?许恋碟满腔惊骇旋即转为担忧,脸上神色也严厉起来!敖珊哪里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般模样?赶紧解释道:姐姐您误会了,许大哥用的法术,乃是一门上古大神通,名唤‘和光同尘’!《道德真经》有云,‘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这门法术效用,就是将不一样变成一样,不均衡变作均衡。
两个修为不一的修士,只要被这法术连通,无论差距有多大,修为最终总会变得一般无二……啊呀!踏浪猛地一声大吼,若许兄弟对一个炼气修士使用这般法门,岂不是要倒八辈子血霉!许恋碟几人正听得目眩神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世间竟会有这等玄奇的法术,陡然听得踏浪的吼叫,齐齐被吓了一跳。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墨鲤没好气地怒目而视,许大哥怎会像你一般,说话做事不经头脑?踏浪挨训,褚逸夫咧嘴呵呵直笑,许恋碟却皱起秀眉,目光在许听潮和血妖身上来回扫荡:听潮,你如何吸干了那杨锦一身修为?可有何后患?怎的你体内真气,看来只比陶师伯多一些?也难怪许恋碟疑惑,虚境比元神高了一个层次,虚境老怪一身修为真气,怎的也要比陶万淳这等元神大圆满的修士浑厚数十上百倍,且据敖珊所说,许听潮即便身负和光同尘这等玄妙法术,也根本不可能将杨锦一身修为吸干,但即便一半,许听潮的修为,也早应该超出元神修士!敖珊闻言,看了许听潮一眼,见许听潮微微点头,才叹了口气道:姐姐,您有所不知……当下,敖珊就从那何归处寻上门来,一直说到众虚境老怪齐聚仙府,紫府镇魔碑的功用,许听潮自损修为祭炼镇府灵碑,诸般法宝法器,甚至连贸然吸取他人修为的坏处,都一一说了。
姐,这等小事无须担心,不过多花费些时间罢了。
何况就算小弟侥幸能晋阶那炼虚合道之境,也不会独自飞升,怎的也要等姐姐一起!许听潮说话时斩钉截铁,许恋碟本就通红的双眼,更蕴满泪水,最终化作一声嗔怪地叹息:你这混小子!敖珊、褚逸夫、踏浪和墨鲤,也是暗暗钦佩欣喜。
许听潮和许恋碟姐弟情深,彼此割舍不下,这等亲情,如何不让人心生向往?与这等性情中人友善,方才不负了此生修行!至于那敖琲,一直呆在许恋碟怀里,面上满是疑惑,似懂非懂。
姐,方才小弟观你施展落日熔金剑,已得个中三味!这数十年来,小弟已然悟得这门符剑术的些许玄妙,这便说与你听!踏浪,墨鲤,褚师兄,你们也不需避讳。
许听潮凝出五个颜色各异的光团,分别弹向几人,那飞向敖琲的,却径直没入他眉心!许恋碟高兴地将光团摄住,笑道:我这做姐姐的参悟此法数十年,也不过小有成就,却是远远比不得听潮你。
这法术艰深晦涩,姐姐欲向师傅请教,师傅却诸多推辞,虽说得陶师伯指点几回,但总有许多懵懂不明处。
听你这行家讲道一回,说不得要功候大进了!将光团拍入自家泥丸宫,许恋碟顿时发现比之落日熔金剑,其中记载的符文多出十数倍,不禁大为震惊!落日熔金剑就有如此威能,如今符文陡增十倍,再使将出来,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踏浪,墨鲤,褚逸夫,还有敖琲所得的光团,内中记载的符箓又自不同,均都包含了两篇,其一是落日熔金剑本身,其二自然就是那许听潮在仙府药园之前感悟所得!等众人参悟完毕,许听潮才缓缓开讲……道法神通修行,有无指点,效果截然不同。
如此数日,除去那奶孩子敖琲,几人总算参悟了七七八八,个个压抑不住内心狂喜,笨拙地运起符剑术互相切磋。
听潮,这符剑术竟然如此玄妙,姐姐还正担心强行凝练太阳真火太过耽误修行,如今却一劳永逸,再也不需去理会了!许师弟,有这道法门傍身,便是元神高人当面,为兄都敢斗上一斗!可不是么?踏浪也连连点头,满脸跃跃欲试,许兄弟,你可有什么仇家,让我也一试此法威能?仇家倒是有一群,就看你敢不敢去?如何不敢?不待墨鲤阻拦,踏浪就上前一步,瞠目大喝!昔年我在襄城之西,尚箜篌前辈道场凝结元神时,为阴阳窟长老倪黛眉所阻,功亏一篑……此事简单,就那些个黑白无常一般的东西,兄弟一人便可平之!记得将其门中灵脉留下,我有大用!兄弟你就安心等待!踏浪长笑一声,脚下涌起碧浪清波,径直往仙府之外去了。
墨鲤不放心,匆忙施了一礼,也赶紧跟了去。
听潮,这……不大好?许恋碟眉头紧皱,许听潮要找阴阳窟的麻烦,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但只让踏浪墨鲤两个炼气境的妖修前去,就算妖修真气雄浑,也不足以与整个门派抗衡。
姐姐但请宽心,墨鲤妹妹和那踏浪兽身上多有宝物,且泥丸宫中都有一头元神境的血煞妖,区区一个阴阳窟,扫平不过反掌之间。
敖珊笑盈盈地开口劝解,她可是知晓,踏浪墨鲤在仙府四处乱窜,早将府中能取到的宝物细细挑选,各自收取了几件中意的。
这些宝物,比不得仙府奇珍,但自有玄妙,就好似侍剑图一般,驾御起来甚为便捷,且威能奇大,持之以元神相斗,也可大占上风!唉,就依你们了。
只不过那阴阳窟既然敢这般挑衅,定然有所倚仗,听潮,须得传讯踏浪墨鲤两位道友,万万不可大意!许听潮点头,伸指画出一道传音符,低声说了几句,就一挥袖,将其送走。
褚师兄,这金乌法衣,正与你剑诀相符,皆为火行,你拿去用!许师弟客气!定胡城将近二十年相处,褚逸夫早就知晓许听潮的脾性,也不推辞,大大咧咧地将迎面飞来的一抹金光摄住。
方才拿到手中,就有一道炽烈的真气从金衣中传出,直冲入泥丸宫,让人浑身燥热不堪。
褚逸夫赶紧运转真气,将浑身不适压下,心中却连连腹诽这准小舅子不厚道,连送个礼品都要折腾这许久,及至得了那真气中携带的金乌法衣祭炼法门,才大喜过望,知晓自家得了一件了不得的宝贝!姐,小弟打算不日动身,赶回门中……姐姐自然和你一起!阴阳窟有踏浪墨鲤两位道友处置,想来定然覆灭在即,只须得了确切消息,姐姐便可将这差事交了,好生与你相处一些时日!……五色清云托了仙府往西方而去,顷刻就不见了踪影。
这数日来聚拢在仙府周围的诸多修士,不免个个捶胸顿足,有那不死心的,还架起遁光往西方追赶。
阴阳窟其实是大漠中一座石山,几人缓缓赶到时,踏浪和墨鲤早就在等待。
许听潮也不问结果如何,将云头往其门派驻地上一罩,仙府底部顿时射出一道数十丈粗的五色光柱,正正击在石山山顶上!仙府中,阴阳五行池边,许听潮神色凝重,两手连连掐诀,道道繁复的符文自指间生出,径直出现在仙府底部那五色光柱内,连绵不绝地印入石山之中。
这般做法,却是要将阴阳窟的立派根本,一条深埋地下的阴阳灵脉收走!在鬼州以东数十万里的血海中做过一回,如今再行其事,倒也算得上轻车熟路。
兀那两个小妖,你家影爷爷来了,还不快快束……啊!只见南方一道漆黑的百丈遁光破空而来,见得阴阳窟石山上方的仙府,顿时吓了一大跳,惊叫一声,返身遁走!影老魔!许恋碟却是面色一沉,背后陡然伸出一对丈许晶莹羽翼,只一扇,就出了仙府,往那黑色遁光追去!原来这位影爷爷,就是当年在定胡城会同六个阴阳窟炼气修士追杀许听潮的那影老魔!这老魔被阮清打得重伤后,就销声匿迹,不想此刻却忽然冒了出来!也怪他运道不好,方才照面,就被许恋碟盯上!许恋碟练成符剑术,且将那鹰王铁翼初初祭炼,正自技痒,如何肯放过自己弟弟的大敌?两人一追一逃,顷刻就消失在南方天际……第二四四章 撮土焚香拜天地,从此只做亲兄妹(三)( )前来窥探的元神远不止影老魔一个!除去这老魔所在的南方,东西北各有一个元神隐匿了身形气息赶来,只不过影老魔遁速奇快,先到了一步而已。
www.niubb.NET 牛bb小说网这老魔并非什么好人,陡然见到阴阳窟上的仙府,知晓许听潮这煞星回来了,也只顾自家逃命,并未通知其余三个同伴。
踏浪和墨鲤赶来,没花费什么力气,就将阴阳窟护派大阵攻破,驻守门内的魔修,几乎被杀戮一空!他本以为此事已然完结,哪知竟还有四个元神漏网,看架势,竟然意欲将自己和墨鲤围而杀之!他和墨鲤自有倚仗,就算被围住也不怕,但之前在许听潮面前夸下海口,如今却将事情办砸了,顿觉好没面皮!只见这踏浪兽怒吼一声,张嘴喷出一座翠碧小山将自己和墨鲤托起,往西方挪移而去!褚逸夫自然不甘落后,从仙府中遁出,往东方那元神迎去!血妖也是冷冷一笑,化作一道血芒,径直从仙府顶上的禁制中遁出,往北方激射!血妖修炼的是血妖通天大(蟹)法,其中遁术唤作血妖惊空遁,修成时遁速之快,几乎赶得上摩云翅!这些年来,血妖苦苦修行,修为大有进益,这门遁术更是水涨船高,虽说最后出手,却还赶在许恋碟之前迎上敌人!来者却是个身着黑裙的女修,看装束,正是阴阳窟弟子!这女修见到现出身形的血妖,顿时骇得花容失色,颤声道:许听潮!你认得我?血妖眉头一皱,沉声发问。
自然认得……这女修颓然叹气,当年在定胡城,妾身与计师兄、还有其余四个同门为人所迫,会同那影老魔埋伏许道友,之后十余年,又见道友大战神威,斩杀魔门修士无数……如此说来,你我颇有仇怨?血妖忽然打断这女子,神色转寒!许道友切莫误会!请听妾身一言!说!妾身名唤秦双巧,入门时就与计成师兄结成道侣,当年本门长老阻道友成道,我二人修为浅薄,并未参与此事……这女修说到此处,见血妖眼神愈发不善,哪里还敢推诿,赶紧转入重点,妾身和计师兄与苍山剑派作对,委实迫不得已!想必道友也看得出来,妾身这泥丸宫中,乃是一道伪元神!数十年前,有个自称阴书生的元神前辈找上妾身夫妇,说可以助我二人成就元神,但必须听从他调遣!也是妾身夫妇贪心,想到长生诱惑,就答应了他。
那阴书生便取出两道灵智尽失的无主元神,让我二人炼入神魂,便即离去。
及至数年前,妾身与计师兄相继大功告成,他才又找上门来,要阴阳窟与苍山剑派为难!妾身与计师兄元神大成,正志得意满,哪里肯再受他摆布,就打算两人联手,一举将其拿下!哪知他早在两道元神中做了手脚,一个照面,我夫妇就为其所制,不得不照他的吩咐行事……你打算到我太清门做一地煞峰主,还是就此兵解轮回?血妖知晓了原委,便不欲与她聒噪!之前在血海中,殷老道已将门中诸多隐秘告知,许听潮自然就肩负起本门元神长老的职责,捉人去做那地煞峰主,便是职责之一。
秦双巧闻言,不禁面色一白:许道友,可否让妾身与计师兄商议一番?可以!不过招呼你那计师兄的,是苍山剑派褚逸夫,若你师兄留得性命,等上一等也自无妨!血妖言毕,打出一团血雾,将秦双巧摄住,便转身往仙府飞遁。
见得仙府下方五色光柱中的符文,秦双巧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如今生死操于人手,也不敢出声反对。
未几,许恋碟自南方赶回,见到被血雾缚住的秦双巧,眉宇间不禁浮起一丝煞气:我道如何,原来阴阳窟竟然出了个元神!秦双巧先前还不怎的在意,待见得许恋碟手中那道气息奄奄的元神,才骇得浑身发抖!那元神赫然就是影老魔的样子!影老魔可是正儿八经的元神高人,也折在这许恋碟手中,想到自家夫妇竟一直与这般对手纠缠,不禁一阵阵后怕,且阴阳窟沾染了不少苍山弟子的鲜血,也不知许恋碟会如何处置自身。
许恋碟乃是许听潮亲姐,她要杀了自己,只怕许听潮不会说半个不字!许恋碟却将目光从秦双巧身上移开,将手中元神抛给血妖:听潮,这老魔就交与你处置!血妖顺手接过,封禁了不提。
一道金色遁光从东方而来,秦双巧顾不得害怕,面露急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遁光。
师妹如此快就已回转,愚兄不及也!话虽如此,言语见却充斥说不出的畅快。
许恋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可将那人擒住?幸不辱命!竟是阴阳窟的元神‘高人’!话音未落,一个焦黑的人影就从他遁光中落下!许道友……秦双巧惊骇欲死,赶紧出声求救!血妖一言不发,打出一道血光,将那人影摄到秦双巧身边。
但见一个皮肉焦枯的人形,根本看不出原本形貌,却还勉强吊了一口气在。
计师兄,你,你可还撑得住?见得道侣这般凄惨,秦双巧不禁泪如雨下,挣扎着想要靠拢来,却如何能够?许恋碟心有不忍,别开头去,血妖法诀一动,缚住两人的血色雾气顿时合为一道。
秦双巧赶紧将计成搂在怀中,将浑身真气缓缓渡入。
不过片刻,计成身上坏死的肌肤便即重生,片片焦黑自行剥落,露出嫩红的肉色。
盏茶功夫,计成一身沉重的烧伤就已痊愈,只不过浑身通红,混似一只蒸熟的大虾!妙极妙极!褚逸夫拍手大赞,阴阳罡煞大(蟹)法果然名不虚传!你等身负道门玄功,怎的却甘愿堕入魔门?哼!如此玄妙的功法落入你等之手,未免明珠蒙尘,不如索性传于我,也算回归玄门正朔,两位道友意下如何?你……竟敢觊觎我阴阳窟秘传!阴阳窟覆灭在即,你二人也束手成擒,莫非还要心生妄想?我苍山弟子流了这许多鲜血,自然要从你等身上讨个公道!计师兄,就给了他!秦双巧六神无主,许道友还,还问我们,是要去太清门做地煞峰主,还是就此兵解,轮回转世?计成闻言,不禁颓然一叹:若然转世,你我必然天各一方!还是去做那地煞峰主,纵然有凶险,至少也能时时相见。
许道友,这玉简中便是本门法诀,还望道友找个合适的人传了,不使阴阳窟一脉传承断绝!血妖接住迎面飞来的黑白玉简,神念一探,便将其中法诀记住,顺手又给了自家姐姐。
许恋碟手中的阴阳二气钟,正是按照这门法诀炼制,若参悟一番,大有好处。
褚逸夫先前谋算,也是如此想法,因此见计成犹自与己作对,也半点不生气,只呵呵而笑。
秦双巧和计成已然下了决定,血妖便将两人封禁,和那影老魔的元神囚禁一处,不再理会。
三人刚要转入仙府,踏浪和墨鲤才脚踩翠山,自西方挪移而来。
见得三人都在,踏浪面子不禁有些挂不住,只讪讪道:那酸儒明明一声阴气,怎的还会修出浩然天罡?我和鲤妹猝不及防,差点吃了大亏,很费了一番手脚,才勉强将他斩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秦双巧说阴阳窟所为,皆是被那阴书生强迫,这书生却使出儒门大(蟹)法,此事颇耐人寻味。
许恋碟和褚逸夫当时就变了脸色,几人商议一阵,就赶紧将此事以传音符告知太清门和苍山剑派诸位长辈。
数万年来,大夏朝儒道和谐共处,儒门执掌世俗,道门隐逸山林,互不干涉,共抗西方佛魔两门,如今却有修炼了儒门神通的修士与魔门搅和一起,此事不可不察!阴阳窟门派驻地之下的阴阳灵脉,足有数里方圆,想要迁移,无比困难,即便轻车熟路,许听潮也足足用去月许功夫,才将其摄入仙府阴阳五行池中。
这般劳碌,好处自然不少,且不说阴阳五行池中灵气灵液更加充盈,那被安置其中的阴阳莲,得了两道阴阳灵脉的滋润,顿时精神了许多。
如此下去,只须原先一小半的时间温养,就可用来炼制宝物。
许听潮自忖没有这本事,但向来与自己亲善的清池峰陶师伯最善炼器,请他出手,定然十拿九稳!于他这等炼器成痴的修士来说,能亲手炼制一件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乃是天大的诱惑!诸事既定,褚逸夫和许恋碟发传音符回门中交付差事,又通知驻扎在襄城的众位同门自行返回,便与许听潮一道,往太清门而去。
许恋碟是不舍自家弟弟分离,褚逸夫也正好到太清门看望褚逸清和褚逸楠两个堂弟。
大半日之后,许听潮一行人就到了太清门西北方的山门之外……第二四六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一)哼!好不容易将芍药哄进了仙府,敖珊才横眉冷对,你这个呆子,天地为证,老树做媒,你们这是拜堂成亲呢!许听潮讷讷无言。
敖珊不禁一阵气恼,若要许听潮习练法术,估计这天下谁也比之不过,但这等情爱之事,委实愚钝得很,还是不要指望他。
有个如此乖巧伶俐的妹子哥哥哥哥叫不停,是不是很舒爽啊,潮哥哥?你是本公主的夫婿,谁也抢不走!你那个‘好妹妹’也不行!冷冷讥讽几句,敖珊忽然一咬牙,先给你做个记号!这蛟美人话才说完,双眼中陡然亮起白蒙蒙的光芒!许听潮想要阻止,敖珊眼中的白光却陡然盛了三分,只得将抬起的手颓然放下。
敖珊想要施展的法术,许听潮心里有数,名字叫做飞魂缠郎咒。
只听名字,就知这法术的根底,在龙族之中,此术只有确定了伴侣的龙女才会修行,好在成婚之时施加在爱郎身上,以为见证明誓!当年从铜石诸岛归来,因那九曲熏风螺之故,两人得入龙族密库,敖珊特地将此法从浩如烟海的典籍中寻了出来。
因为记载这法术的珍珠中并无特别说明,许听潮拿起来看了几眼,就轻易修成了,还被敖珊笑话了好久。
就这片刻,敖珊浑身都冒出尺许长的白光,足足小半个时辰,一条豆粒大的蛟龙才从她眉心钻出,赫然正是她本体缩小无数倍后的样子。
这小蛟略略盘旋,就飞身遁入许听潮体内,化作丝丝缕缕温和地气流四散开来,最终消失不见。
身上白光逐渐收敛,敖珊脸上微现疲惫,只见她凑到许听潮身上轻轻嗅了一嗅,才露出满意之色。
忽然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禁粉面通红,看着许听潮嗤嗤直笑,两只眼睛水汪汪的。
许听潮心中一跳,陡然觉得敖珊的美态更甚往昔十倍,尽管知晓是因为那飞魂缠郎咒的缘故,却抑制不住地一阵心猿意马。
轻轻一个旋转,躲开许听潮伸来的两手,敖珊眼中露出一丝得意,故意装作柔弱的样子:出来这许久,也该回去了,省得被旁人笑话……两人手牵手回到阁楼,踏浪和墨鲤早就在门口等待,见两人一副亲昵的样子,都是面露诧异。
墨鲤妹妹,你们在看什么呀?啊!墨鲤脸颊一红,赶紧镇定道,恋碟姐姐和褚道友回来了,正在楼上。
多谢妹妹了!敖珊闻言,也没了玩笑的心思,拉住许听潮入了阁中,径直往楼上而去。
两人的身影从楼梯上消失,踏浪才摸摸脑袋,疑惑道:当真奇哉怪也……话未说完,就吃墨鲤一瞪眼,这踏浪兽赶紧闭嘴收声……却说许听潮和敖珊上得楼来,正见许恋碟和褚逸夫悠闲地自斟自饮,不禁齐齐一滞。
听潮,珊妹妹,坐!许恋碟一指桌边两个空位,不疾不徐地说道。
敖珊一拉许听潮,依言坐下,看了看许恋碟,欲言又止。
许听潮却头颅低垂,两眼涣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褚逸夫似笑非笑,手中端了茶盏自斟自饮,意甚逍遥。
姐姐……敖珊方才开口,就被许恋碟打断:妹妹无须焦急,祁师伯正在气头上,过些日子气消了,自然会见你二人。
等这祁师伯消气?也不知是猴年马月……敖珊怎不知芍药是这老头的掌中明珠,心头软(蟹)肉?自己与芍药争抢夫婿,此事只怕不会那么简单!连成婚之后才能施展的飞魂缠郎咒这等手段都使了,敖珊委实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尽管知晓许听潮对自己的心意,但总是忍不住担忧……这里就是清池峰?当然!芍药略微抬起尖削的下巴,把脑袋靠在许听潮肩上:哥哥入门时,天天都要来陶师伯这里学道!潮哥哥,我们还是赶紧去拜见他老人家吧!敖珊暗暗咬牙,尽管两人的手一直都握在一起,但在人前,她不愿像芍药那般离谱,时时缠在许听潮身上,无形中就落了下风。
许听潮僵硬地点点头,一如他竹竿般挺直的身躯。
踏浪墨鲤站在身后,均是一副想笑不敢笑地别扭样子。
血妖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正饶有兴致地观赏满山清泉幽池的精致。
清云落下,许听潮还未迈开脚步,就被芍药拖着往前。
陶师伯,我和哥哥来看你啦!这一声呼喊,引得无数清池峰弟子侧目。
太清门中,谁不认得芍药这丹道圣手齐师叔的唯一女弟子?但凡路遇的清池门徒,尽都朝芍药打招呼,芍药也甜甜地一一回应。
敖珊,踏浪,墨鲤,甚至是许听潮,却几乎被忽视,那随和的,还会寒暄几句,次者就是微微点头,算作招呼,更多的却视而不见。
敖琲年幼,倒也不觉得什么,正好奇地四下打量。
墨鲤却老大不自在,踏浪粗枝大叶,旁人不理他,他也似敖琲一般左顾右盼,自得其乐。
敖珊却一直保持雍容的气度,无论旁人怎生做派,她都是落落大方,满脸带笑。
你这丫头!几人行至半途,虚空中陡然响起一个宠溺的声音,还不快快将你那‘好哥哥’带来!诸位小友,老道炼器到了紧要关头,不方便走开,你等自来便是!芍药不知好哥哥之言怎的就传到这陶师伯耳中,当下一吐舌头,低下头拖着许听潮就是一阵小跑。
不旋踵,几人就到了一座热气腾腾的大殿前。
芍药拖着许听潮一头闯了进去,踏浪和墨鲤抬头,只见一方丈许长数尺宽的匾额高悬,上书玄阳殿三个古篆。
此三字好似跳动的火焰,只看了这么一小会儿,两人就感觉浑身都生出一阵酷烈的灼热,赶紧移开了目光!血妖正在殿门内似笑非笑地等待,墨鲤踏浪赶紧跟了进去。
殿中无甚摆设,显得极其宽敞,两人一眼就见到那金红白三色炉鼎前的赤发老道,许听潮和敖珊正恭敬地侍立一旁,芍药却毫不客气地坐到老道身旁……玄门妖修txt
w/w/w/.xiaoshuoyd/.c/o/m 首发这金焰迎风就长,霎时间变作数尺大小,将那数十块矿石裹住,就是一阵灼烧。
不旋踵,火焰收敛,许听潮面前只剩下一块巴掌大的黄澄澄铜精,散发出阵阵酷热!好厉害!当初许听潮方才入门学道,芍药没少见他做这事,哪一次像这般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嗯,火焰威能,掌控手法都大有进展,可惜于矿石提炼却并无多少长进!陶万淳先是目露赞许,继而面现遗憾,罢了,你之道非在制器,顺其自然便好。
不过这袋子原矿,你还需赶紧提炼出来,师伯近日就有大用。
芍药嘟嘴,看样子颇有些不以为然,许听潮却微一点头,又从乾坤袋中摄出十余块铜黄色的矿石。
陶万淳不再理会他,对敖珊等人道:制器这事儿耗时良久,甚是乏味,诸位小友不必拘束,在此观看,或者出去游玩,自便就好。
言罢,这老道就专注于眼前鼎炉,不再说话。
敖珊几人施礼应是之后,就静静站在一旁观看。
芍药是个闲不住的主儿,不过片刻,就站了起来,在殿中到处乱逛,倒也不出声打扰。
墨鲤踏浪二人一身真气五行属水,敖珊身具冰龙冰风血脉,性属阴寒,但终究不曾脱离水行,因此陶万淳和许听潮驱火弄焰的本事,于他们而言并无多大用处。
墨鲤倒还能耐着性子观看,面上不时露出惊喜的神色,踏浪却觉得老大不自在,磨蹭一阵,想拉墨鲤一道出去游玩,墨鲤却不理他。
敖珊有心事,只怔怔看着许听潮发呆。
玄阳殿中一应物事,于敖琲来说,却极为新鲜,休看他小小年纪,在龙宫中却多有坏人炼宝的事迹,好在有血妖在一旁看着,也不虞他会弄出什么意外。
制器一途,果真像陶老道所说那般,极其漫长枯燥,墨鲤虽然知晓陶万淳和许听潮的手法颇多借鉴之处,但时间长了,未免生出倦怠之感。
踏浪见状,稍一劝说,两人便施礼退出,带了敖琲到清池峰上玩耍去了。
芍药看得眼馋,但见得敖珊半点挪步的意思也没有,就一咬牙忍了下来,也是一般地站到许听潮身边,将猫耳小人儿和参娃从腰间花篮中提溜出来,好一番逗弄。
说来也怪,这两个小人儿,对许听潮都有些不理不睬,却与芍药极其亲近,任由她怎么揉捏,都不会生气,反而一副开心至极的样子。
许听潮专注了手中的事情,好似并未看见,敖珊却不禁生出攀比的心思,想了想,将那青玉剑蝶放出,使出龙族秘法调教起来。
芍药见到这青色美玉一般的蝴蝶,果然两眼放光,也不觉得难为情,很是自来熟地凑到敖珊身边,扑闪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青色蝴蝶翩跹舞动。
敖珊心中得意,挑衅似的看了满脸羡慕的芍药一眼,传音道:芍药妹妹,这东西名唤青玉剑蝶,五行属金,正与你相冲。
并非姐姐心狠吝啬,实在因为这蝴蝶就算送到你手中,也是无用!且这小东西于姐姐意义非凡,当年在东苑捉住时,姐姐就与潮哥哥约定,一人养一只……啊!芍药忽然高兴起来,敖珊姐姐,你说哥哥手里还有多余的?敖珊顿时生出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憋闷感,却只神色一滞,就笑嘻嘻地道:除却他自身那只,本来还有四只的,但其中两只早被送了踏浪和墨鲤,剩下两只,也被当做玩物给了恋碟姐姐和褚道友……是吗?芍药面色有些黯然,幽怨地看了许听潮一眼,嘟囔道,哥哥真是,这么漂亮的蝴蝶,也不给人家留一个……不过没关系,褚师兄修炼的是火行剑诀,拿了也没用,等他回来,我就找他讨要!褚师兄也真是,好好的偏要去看他那两个堂弟,还把姐姐拉上……这感情好!见到芍药忽然就兴奋起来,敖珊不禁暗暗头痛,这位好妹妹的思维完全不同于常人,也不知是神经粗大,还是抗击打能力太强,如此说话都只让她伤心了那么一点点,且很快就自行治愈。
但想要问褚逸夫讨要青玉剑蝶……本来许听潮是打算将另一只送给钟离晚秋的,但许恋碟死活要了去,偷偷交给褚逸夫养着。
如此这般,其意不言而喻,芍药能要得来么?两人皆是传音交谈,因此虽然面上神色变化,陶万淳和许听潮,血妖却都不曾察觉。
忽忽数日已过,敖珊和芍药也不可能时时明争暗斗,闲极无聊之下,早已各自盘膝而坐,静心修炼起来。
这一天,两人忽然觉出大殿中酷热渐甚,不禁先后醒来。
睁眼就见到陶老道正神色肃然,手中法诀快了数倍,道道符文流水般涌入面前三色炉鼎中!许听潮也将这些十日来提炼的铜精铁精尽数取出,使出太阳真火狠狠灼烧!平日里动用此火,许听潮都是释放出一丝火种,以真气为引,吸纳天地灵气供其消耗,此刻他却全以自家真气催动!早在元神大成之前,这小子以自家真气催动太阳真火,就能使其变得跟正午大日一般,此时自也不必多说,原本金灿灿的火焰,逐渐化作炽白,终至不可逼视!大殿中的温度,也陡然上升的数十倍不止,敖珊和芍药不得不各自将真气外放,形成一层罡气,将自身护住!开!陶老道一声叱喝,三色炉鼎鼎盖冲天而起,一道赤红光芒紧随其后冲入半空,一个盘旋,就欲遁走!陶老道却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一伸手,那赤光就被一道金红白三色混杂的火焰摄住,动弹不得!许师侄!许听潮闻言,将太阳真火一收,一头通体火红的三丈巨牛凌空而立!环眼锐角,肌肉坟起,好不壮硕!藏在芍药腰间花篮中的两个小人儿,却忽然齐齐颤抖起来,瑟缩在一起,看着那巨牛,满脸惧色!原来这铁精铜精铸就的老牛,赫然正是当年凝翠园中那妖牛的样子!两个小不点胆小如鼠,想来当初在凝翠园中,没少受那妖牛的惊吓!芍药不知两个小人儿为何会如此,只心疼地将他们捧在手中,连连安慰呵护!还不时狠狠地瞪视陶万淳和许听潮!炼器正到了紧要关头,两人哪里顾得这许多?只见陶老道一挥手,那被三色火焰摄住的赤色光团激射而至,从老牛的额头没入!许听潮立即伸手一招,两缕炽烈的热气顿时从老牛鼻孔中袅袅飘出,落入他掌心!老牛身躯顿时变作冰冷的青铜色!好!陶万淳大赞一声,一道法诀打在牛躯上,老牛顿时活了过来,两只硕大的眼睛中射出冰冷的目光,好似那出鞘的利剑,刺得人肌肤生疼!这老牛,赫然是一种威能极大的奇门剑器!许听潮却又从乾坤袋中摄出数十块精铁矿,挥手将手中热气打去。
只听得呲啦一声沸水入滚油般的闷响,半空精铁矿顷刻熔融,废渣俱被炼化,只余数尺大一块滚烫赤红的铁精!这时,两个小人儿已然止了颤抖,并非芍药的安抚起了作用,而是那半空中的青铜老牛,虽然形貌酷似,但一身青铜色,怎么也和赤红皮毛扯不上关系,且体型与凝翠园中那妖牛相比,不啻蚂蚁与大象!尽管如此,两个小人还是满脸惊疑不定,看向老牛的眼神都带了一丝惧色。
陶师伯,木头哥哥,你们炼的什么东西,把我家绿儿参儿吓着了!陶老道呵呵一笑,挥手将那青铜老牛收了。
您还没说干嘛要炼制这等讨厌的法器!芍药嘟着嘴,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要为自家两个小心肝讨公道的样子。
你这丫头,整日里就知玩耍!陶老道伸手抚须,佯作生气状,难道不曾不闻当今修真界颇不平静?我太清门多有产业,不可不早作防备!哪有!芍药反驳一声,忽然恍然大悟,好像听到过一些……可是,你们怎的就把这法器炼制成一头牛?狮虎龙凤岂不是更威风些?这事就要问你那好哥哥,师伯炼制的乃是剑胆,可不管躯壳被弄成何种形象!原来是你这木头!芍药立即对许听潮怒目而视!敢问……师伯,当今修真界为何会不平静?相比芍药着眼于鸡毛蒜皮的小事,敖珊却更注重陶老道言语中泄露的信息。
陶老道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玄门妖修txt
若多找到几处先天灵气汇聚之所,将全身真气尽数转为先天,是否可以把这道异种真气排除?先天灵气好找么?许听潮神色一动,忽然往西方遁去……一鳞甲褐紫的三头怪蟒,正架了紫色妖风,在山间惬意游荡。
忽然,这怪蟒浑身紧绷,六只碧幽幽的眼睛惊疑不定地盯住东方翻涌的白云!嘶——三个蟒头齐齐张嘴,喷出三道紫褐色腥臭毒液,直直射入云层中!一道金红流光破空而至,三头怪蟒根本来不及闪避,就被洞穿了七寸!金色火焰从伤口中涌出,瞬间就将怪蟒吞没!黯淡的紫褐色烟气从金焰中挣扎飞出,匆忙往南方飘去!金焰正上方,云层一阵涌动,许听潮现了身形,脸上尤带喜色,背后双翅一扇,不疾不徐地跟在烟气后方。
这回动手,许听潮刻意动用了先天真气,结果这实力堪比先前那火羽巨鸟的怪蟒,轻易就被斩杀!这般结果,固然是落日熔金剑玄妙无比,也将先天真气的强横展露无遗!许听潮修炼落日熔金剑,至今已有四十余年,所会诸般道法神通,威能以此为最。
先前转化先天真气,许听潮就留了个心眼,首先将家传金煞剑诀修出的真气尽数转为先天www.bxwx.org此先天非彼先天,在白龙岛上,许听潮将金煞剑诀修炼到先天境界,是让这门功法脱离凡俗,可凭之沟通天地,引动金行灵气为己用,只因外界天地灵气尽为后天,金煞剑诀能引动的,自然也只是后天灵气。
如今这先天,却是吸纳先天灵气,将真气性质转为先天,二者之别,实为境界与真气性质,可说是牛头不对马嘴!足足小半天之后,那紫褐烟气才忽然转向,往旁边一座光秃秃的石山飘去。
许听潮定睛一看,只见乱世掩映中,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若隐若现。
那紫褐烟气已然飘到洞口,就待进入,不想一只清光大手凭空凝成,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烟气赶紧转向,还是被大手一把捏住!将怪蟒精气封禁收好,许听潮微微激动,用真气在身边布下一层凝厚的罡罩,才迈步走进这山洞。
一路无事,半个时辰后,许听潮来到尽头一处阴湿的开阔地,借助身上罡罩的微光,可以清晰看见地上密密麻麻地长了数百朵拇指大蘑菇,先天灵气却半缕不见!许听潮失望已极,猫耳小人儿却风风火火地冲出,抱起一朵蘑菇,张开小嘴津津有味地嚼吃起来!没有禁制被触发,许听潮眨眨眼睛,也走上前采了一朵,只觉入手冰凉柔软,隐隐有些蘑菇清香。
放在手心打量半晌,许听潮蓦然想起,这东西与典籍中记载的还真菇十分相似!还真菇此物,有辅助纯化真气的奇效,若是配以诸多辅药,炼成一味还真丹,效用还要增加十倍不止!认出这些蘑菇的根脚,许听潮就不肯让猫耳小人儿这般生吃浪费,也不顾她咿咿呀呀地反对,袖袍一挥,数百朵蘑菇尽数连根拔起,被收进十余个玉盒中!猫耳小人儿见此,嘴巴一扁,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打湿了手中满是牙印的菌菇!许听潮赶紧将这小人儿捧到手心,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蜷曲头发,一道念头传了过去:莫哭莫哭,等哥哥炼成还真丹,定然让你吃个够!猫耳小人儿这才渐渐收了眼泪。
许听潮又颇为好奇地传念问道:先前你不是跟那灵芝很要好么,如今怎么把这还真菇吃了?猫耳小人儿扁扁嘴,纤秀的鼻翼一皱,扭开脑袋不回答。
许听潮倒是明白了这小人儿的意思,原来这洞中的还真菇,经常被那三头怪蟒采食,年份甚浅,根本来不及生出灵智,只能算浑浑噩噩的草木,正好作为可口点心。
当初在凝翠园,她与参娃可没少吃类似的灵药!悻悻将猫耳小人儿收回丹田,许听潮总算是明白凝翠园中为何会那般荒芜,原来还有这两个小人儿的一份功劳!仔细搜索一番,许听潮发现还真菇生长的土壤颇为神异,只是其中隐隐传出禁制的晦涩气息,丹田中小人也连连发出警告。
颇为不舍地看了几眼地上灵壤,许听潮身上遁光一起,出了这处洞穴……许听潮遇到的第三头蛮荒凶兽,是一头背声双翅的巨大白虎。
这白虎精擅御风之术,又精通金行法术,行动迅捷,爪牙锋锐,实力远在那火羽巨鸟和三头怪蟒之上,许听潮使尽浑身解数,才勉强将这白虎斩杀。
尾随其精气而行,竟找到一处上等灵脉,这灵脉汩汩冒出的,并非后天灵气,而是纯正的先天灵气!许听潮大喜过望,顺手禁锢了白虎精气,打算留在这处灵脉潜修,将全身真气尽数转为先天再说!在灵脉周围布下数十道玄妙禁制,将敖珊和九曲熏风螺放出,安置妥当,许听潮便开始静心吐纳炼气。
这处灵脉灵物奇多,猫耳小人儿甚是活跃,在灵脉周围四处乱窜,不知从何处采来花果芝草,拿到许听潮面前炫耀。
许听潮恼她打扰自家修行,将她拿来的东西尽数没收!猫耳小人儿也不生气,而是笑嘻嘻地遁回他丹田,将那昏迷不醒的参娃拉出,一溜烟跑没影了!知晓这小人儿定是又去采食灵物,许听潮却并未过多管束,只嘱咐她不得离开禁制范围,便专注于自家修行。
这小人儿倒是颇有良心,每次回来,都会给许听潮带上好些。
如此过了数月时光,许听潮已将体内真气转化了近半,麻烦却自动找上门来。
这天,许听潮正自运炼真气,突然发现最外层的禁制被触动,赶紧收了功法,将九曲熏风螺和敖珊重新收入泥丸宫中那无主元神!顷刻,猫耳小人儿一脸慌张地拉着昏迷不醒的参娃奔回!许听潮挥手将两个小人儿收了,浑身遁光一起,瞬间赶到灵脉边缘,只见一头浑身金毛的十丈凶猿,正握拳狠狠攻打禁制!第二四九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四( )师伯,那桃花圣母流毒祸害如此之深,究竟是什么来头?敖珊有此一问,半点都不奇怪,当年南海事发,血海老妖就曾说过,那桃花圣母极其可怕,且定然经历过诸多惨事,历尽红尘磨练,才能修成一身神妙莫测的情道大神通。
只因她一人,就引动天下风云变幻,如此人物,怎不让人侧目?这龙族公主如此思虑,却全然忘了自家爱郎也有一份功劳。
桃花圣母此人,师伯所知也不多,只听说她出身西极,乃是一头桃花水母得道。
早年命途多舛,情爱纠葛,生离死别,诸般酸甜苦辣皆都尝过,却不曾沉沦,而是借此以情入道,跻身此界大能修士之列!如此女中豪杰,吾辈不及也!陶万淳满面赞赏感慨,却引得芍药连连追问。
血海老妖一语成谶(chèn),敖珊也对那桃花圣母更加好奇。
奈何陶老道所知甚少,两女想要再多问出些什么,却是不能。
许听潮和血妖心念电转,陶老道一席话,让他想到南海事发时,北极忘情宫两个太上长老不曾出现,但数十年后何归处与血海老妖和血海老仙斗法,引动天地异变,却将这两人引来。
细细想来,固然因为血海一战声势太过浩大,震动乾坤,且有钧天仙府现世,但未尝不是近年来儒门野心越发壮大,让北极忘情宫生出危机之感。
展开那得自黄骖的大夏朝疆域图,就可清晰看出,大夏朝新近平定的嫣州,就与忘情宫所在的不夜州接壤!夏朝陈兵觊觎的坠仙、麒麟二州,更可看做忘情宫与大夏朝的屏藩。
此二州皆为妖修盘踞,坠仙州以北,就是广寒、不夜二州,麒麟州北方虽为茫茫大海,但跨过海洋,就可到达那冰魄苑所在的冰州!若坠仙、麒麟二州被夏朝攻陷,忘情宫就完全与夏朝势力接触,难免与儒门有所冲突。
而儒门势头正当强劲,不得不早做谋划!是以才有幽冥血海中,苏瑶宜韩清毛遂自荐,为太清门壮大声势的举动。
之后,殷老道更亲自说明,太清门和北极忘情宫皆是传承自天地玄门,且两门开派祖师交情甚笃……想这许多做什么?许听潮暗暗摇头,尽管心存芥蒂,但太清门毕竟是自己修道之处,总有些放之不下!这时候,芍药不知怎的和敖珊聊得火热。
原来却是陶万淳应付不过芍药追问,索性告诉她,敖珊亲眼见过那桃花圣母。
芍药一听,赶紧凑到敖珊跟前好奇地询问。
这般做派,让敖珊很是无力,想要不说,又不知该如何拒绝,拿捏片刻,就败下阵来,索性换了态度,讲述之时,极尽炫耀之能事,还特地演示了一回许听潮教她那一手徒有其表的法术葬花吟。
芍药顿时两眼放光,缠着敖珊死活要学!葬花吟啊,一术挑动天下乱,尽管只是西贝货,若学成了,也很有面子不是?再说,这般专门制造花朵的法术,委实漂亮至极!两女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人语带机锋,影射处处,另一人却全无察觉,管它什么天坑绊索,统统视而不见,好似夏日雨后的威风,轻描淡写地吹拂而过,兴致来了,还会兴冲冲地在坑索上环绕两圈。
许听潮才关注了一会儿,就觉得脑袋疼,陶万淳却哈哈大笑,拉着他继续炼制那剑胆青铜兽……清池峰上,原本出来的游玩的踏浪墨鲤正自焦急地飞遁,他们带走的敖琲却不见了踪影!不用说,龙族太上长老敖宏这儿子跑丢了。
其实就算走失,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这里是太清门门中,几乎不会有谁会去伤害一个两三岁大的奶孩子。
问题在于,敖琲在龙宫中就劣迹斑斑,不知让多少真龙炼制的宝物丹药半途而废!这清池峰正是太清门炼器圣地,也不晓得这孩子会惹出怎样的麻烦来!墨鲤神色焦急,踏浪却满脸懊恼,因为敖琲就是墨鲤修炼时,在他眼皮子地下跑丢的。
这位道友请了!眼见一个红袍道士架起遁光匆匆而过,墨鲤赶紧迎将上去。
那道士被人拦下,满脸不耐烦,没好气道:何事?墨鲤本来还要客气几句,见得道士这般模样,立即改口道:不知道友可曾见过一两三岁大小的男童?他额头上有一道轻淡的竖直细缝!不曾!扔下这么一句话,那道士就径直破空遁走,半点客套也无。
如此情形,两人这些天早已见得多了,也不觉得奇怪,架起遁光,往别处而去……也不知问了多少人,才有个满脸和气的十**岁小道士提供了些线索:王师兄那里倒有个小孩,也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请小道友告知我等,那王道友的洞府在何处?我正好要去给王师兄送精铁矿,你们跟我来!难得遇见个这般和善的人,踏浪墨鲤自然连连道谢。
这小道士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飞遁之际,也是离墨鲤远远的,反倒与踏浪靠得颇近。
踏浪心情大好,就与这小道士攀谈起来:小兄弟,不知如何称呼?我叫李逸。
李逸?唔,好名字……李兄弟在这清池峰上担任什么职司?李逸闻言,不知怎的,竟有些腼腆:我修为低得很,炼器手法也不高明,目前只能做些灵矿粗提,跑腿送信之类的杂事。
嗯,那也不错!有道是英雄不问出身,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苦其躯壳心志!以哥哥观之,小兄弟将来定然是做大事的人!……李逸那个纳闷儿,我怎就不知道自己还有这般潜力?你们这清池峰上的人,九成都生了一副棺材脸,像小兄弟这般随和的,当真不多呀!踏浪忽然有些感慨。
李逸顿时恍然,笑道:师兄们就是专注了些,与制器无关的事情,都不怎的放在心上。
踏浪有些不以为然,但现在有求于人,也不好反驳,打个哈哈,转而说起旁的事情来。
李逸怎不知这踏浪兽的心思,却并不生气,反倒也有说有笑起来。
墨鲤在一旁静静飞遁,心中却甚是感慨,天下第一道门果然不凡!这清池峰的修士,正如李逸所说那般,只醉心炼器,对旁的事情却冷淡得很,即便同门相处,也是一般。
自己和踏浪乃是妖修,又没有施展秘法刻意掩饰,稍有些修为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峰上的修士,除了冷淡些,却并无半点轻视。
再想到初至碧秀峰时,那名唤葛骊的道士,虽出身道童,却并未对衣锦荣归的许听潮多加巴结,反而因为许听潮移情别恋而冷脸相向!当年自己为求化龙,应老龙王之邀加入龙宫,数十年来受尽歧视冷眼,还时时被那龙族中的登徒子烦扰,现在想想,委实不值!小半个时辰后,李逸就将两人带到一处破破烂烂的炽热殿堂前,殿中几个神情肃然的道士正自驱火炼器,似乎根本就不曾察觉有人到来,谁都不曾抬眼往外看上一眼。
墨鲤踏浪一眼就看到被困在一处赤红禁制中,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敖琲,不禁齐齐大喜!正想上前致歉,却被李逸拦住。
王师兄他们不喜被人打扰,两位道友暂且再此等候,我去将敖琲领出来便是!言罢歉意一笑,径直朝大殿中走去,将腰间几个土黄色的乾坤袋轻轻放在那提炼精铁矿的道士身前,就悄然后退,来到困住敖琲的禁制前,掐诀念咒,让禁制缩小附在敖琲身上。
敖琲见到墨鲤踏浪到来,早就朝这边挣扎挥手,哭得委屈至极,奈何禁制玄妙,非但不能移动半分,连声音也没有传出丝毫!如今得了自由,踉踉跄跄地朝墨鲤跑来,一头扑到她怀里,若非有禁制阻隔,哭声定然惊天动地!墨鲤将敖琲搂住轻拍,心中不禁生出几丝埋怨,这些道士忒也心狠,竟舍得将这般小的孩子困在禁制中如此之久!她却是忘了,若非如此,敖琲指不定会惹出什么天大的祸事来!李逸也有些不好意思,将禁制解法留下,便借口有事遁走。
殿中几人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墨鲤心中有气,索性绝了致歉的想法,狠狠瞪了踏浪一眼,才抱起敖琲,往僻静处遁去。
敖琲吃苦,她不好怪到李逸那王师兄身上,便将满腔怨气朝踏浪泼洒!踏浪心中有愧,尽管觉得很是冤屈,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讪讪跟在墨鲤身后。
至于向殿中人静静施一礼什么的……还是算了!两人转身便走,孰不知这般做派,或许才更合了殿中几个道士的心意。
一座清澈的小池边,墨鲤解开禁制,好不容易将敖琲哄住,又摄来池水将他脸上的污渍洗净,这才瞪着踏浪好一阵训斥!刚开始,踏浪还闷头承受,及至后来,不禁火了,反驳道:这小子是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依我看来,让他多吃些苦头反倒有好处!像你这般娇惯,将来不知会长成何等模样!慈母多败儿,你这做师姑的,可别做出一般的蠢事!今早又下雷雨,停电到中午……不过承诺的9000字,就算过了零点,也会熬夜完成!)第二五零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五)( )这一番话,尽管踏浪有推脱的意思,却说得墨鲤哑口无言。
敖琲兀自懵懂,却也知两人这般争吵,正是为了自己,不禁又是泫然欲泣。
踏浪看着心烦,冷脸斥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看看你母亲,你那无良父亲,还有你师傅,哪个像你这般脓包!哇——敖琲哪管踏浪的话有没有道理?返身扑到墨鲤裙裾上嚎啕大哭!琲儿不哭……墨鲤本来还想说些宠溺的话,但想到踏浪方才的斥责,却怎的也说不出来,只轻拍敖琲的脑袋,对踏浪没好气道:如此小的孩子,懂个什么?踏浪知晓墨鲤已经把自己的话几下,这会儿不过是发发小性子,因此也不接口,只在心中暗道:不懂才怪?否则这小子怎的不来依赖为夫……咦?好像褚道友和许兄弟的姐姐来了,竟带来这许多人!这踏浪兽无意识地往峰下一瞟,正好见到半山腰处,十余道遁光联袂而来!当真是许家姐姐!墨鲤看着一道白色遁光,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在清池峰上见多了冷脸,陡然看到熟悉的人,自然会生出一种解脱的感觉。
我们下去!也不待踏浪答应,墨鲤就架起遁光,将敖琲一裹,往山腰处飞遁!踏浪方才将敖琲训斥了一番,墨鲤也未曾反对,心中正自畅快,也是哈哈一笑,脚下生出朵朵浪花,往山腰施施然而去。
墨鲤妹妹,踏浪道友,琲儿,你们怎的独自在此?姐姐无须担心,许大哥正相助陶前辈炼器,敖珊姐姐,芍药妹妹都和他在一起。
许恋碟闻言,才放下了心思,回头一看,却见褚逸夫正和踏浪有说有笑,那亲热劲,好似数十年不见的旧识老友。
察觉到许恋碟的目光,褚逸夫赶紧打个哈哈:踏浪兄弟,来来来,哥哥给你引见几位师兄师姐!这位是皇甫斌师兄!褚逸夫右掌掌心向上,伸到一个白衣佳公子面前,神色间隐带尊敬。
踏浪打眼一瞅,这位皇甫师兄看来只有二十来岁,一身修为却浑厚无匹,赫然是元神境中人!这踏浪兽不敢托大,一拱手,连道久仰,心里却在纳闷,许兄弟的熟人中,似乎没有个叫做皇甫斌的,莫非此人听说许兄弟得了仙府,专程前来打秋风?这位是江玉凤师姐!踏浪再看,却是个长相甜美,文静羞涩的水灵美貌少女。
这女子与那皇甫斌走得很近,应当是一对道侣!这江玉凤一身修为,也是半点不低,赫然到了炼气境大圆满,距离元神也只一步之遥!又是个须得仰望的角色,踏浪又赶紧拱拱手!墨鲤也不好怠慢,跟着踏浪施了个怪异的礼节。
这是江应龙师兄!这个更厉害,赫然也是元神高人,一身真气,比那皇甫斌还要浑厚几分!踏浪墨鲤又自施礼不迭!这一位嘛,乃是皇甫珏师姐!这皇甫珏,眉目竟与那江玉凤有**分相似,也是炼气境大圆满,瞧来甚是妩媚,绵软的娇躯几乎就贴到江应龙身上!踏浪晕晕乎乎,只道这太清门当真厉害,随便出来几个师兄师姐,个个修为都远非自家能比,只好连道仰慕。
墨鲤却有些惊疑不定,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布满震惊之色,惊色之中,还夹杂了几分好奇。
那江应龙见状,呵呵一笑:墨鲤道友当真蕙质兰心,我四人的身份,却被你猜出来了!墨鲤一听,也没想到为何此人见面就能叫出自家名字,只赶紧将面上诸般神色收敛,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后学末进墨鲤,见过三……四位前辈!啊!你们,你们就是那……踏浪正自奇怪自家心上鱼的表现,陡然听得此言,也是大惊失色,指着江应龙结结巴巴地大喊出声!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前世种种,早已随风而去,我能记起的东西,也不过小半。
我等四人,如今只是太清门四代弟子,师兄师姐之称,不过同门谦逊,强自如此而已!原来这四人,正是裴疏桐,郑沱,齐艳三位太清门元神转世!本来裴疏桐为师兄,转世后却成了排行第三的江应龙;郑沱次之,反倒成了几人中的老大;齐艳一分为二的元神,自然就是江玉凤皇甫珏两女!当年齐艳感于裴郑两人对她用情太深,才千方百计寻来那玄元斩魂刀,大仇得报,就将自己一斩为二,转世后的两人,一个做了郑沱转世皇甫斌的妹妹,另一个却成了裴疏桐转世江应龙的姐姐,而江玉凤又与皇甫斌相恋,皇甫珏则成了江应龙的道侣。
如此这般,却正好偿了两人的深情。
当年许听潮护卫三位师叔转世,且斩杀遁入自家泥丸宫的无相天魔,补足齐艳残缺魂魄的事情,早已广为流传,太清门弟子自然皆都知晓,试问又有哪个四代弟子胆大包天,敢做他们的师兄师姐?且不说知晓了四人身份,踏浪墨鲤如何震惊好奇,那半贴在江应龙身上的皇甫珏却忽然皱眉道:怎的又是这般?你们都说我和玉凤姐姐是当年齐艳的元神转世,我们却想不起半点前世的事情!听得皇甫珏的抱怨,江玉凤也是目露惆怅。
珏妹,那般往事,想不起来也就罢了。
江应龙满眼爱怜,轻轻握住皇甫珏的纤手。
人家知道啦!我和玉凤姐姐的前世艳霞仙子,本就有意将往事忘掉,我们自然不会有丝毫记忆!人家不过有些好奇罢了……皇甫珏撅嘴抱怨,继而满脸兴味盎然,当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见那护着我们转世的亲亲小师侄儿!墨鲤和踏浪算是看出来了,这皇甫珏,也不知是不是承袭了天魔精气中的魔性,活脱脱一个小魔女,甚能折腾人!再瞧瞧人家江玉凤,整个一温婉的贤淑女子!他们却不知,当年的齐艳,性子中也有如此一丝魔性,只不过转世之后,全应在了皇甫珏身上。
珏妹,此事不忙!许师弟总能见到,褚师弟却还未将诸位师弟师妹引见完毕,还需等上一等!哦……皇甫珏眉头一皱,对褚逸夫道,褚师侄,你可得快些!褚逸夫狼狈应是,江应龙,皇甫斌,江玉凤三人,却个个都觉得头痛!剩下几人,也都是许听潮的旧识,且交情甚笃。
除去皇甫斌江应龙之外的白衣元神,就是先许听潮入门一甲子的李栢垣。
那八字须,灰布衫,手摇一柄画了硕大乌龟折扇的中年人,身形微胖,满脸和气,正是许听潮入门时,作为仙门接引,以半辈之长自称师叔的月半。
满脸络腮胡须的,是褚逸夫的二弟褚逸清,另一个玩世不恭的二十余岁青年,却是他的三弟褚逸楠。
两个行止颇为恭谨的绝色女子,一人身穿水蓝衣衫,眉目间隐带愁意,怀抱一具焦尾枯琴;一人粉裙摇曳,腰间插了一长一短两只碧色竹箫,眼中不时闪过一丝期盼,却是当年齐艳收下的两个徒儿,瑶琴和玉箫。
还有两人,一是须发皆白的老年儒生韩元遂,一是满脸憨厚质朴的农家少年麦丘丰。
最后却是一对姐弟,正是当年魔门围攻定胡城,咬了许听潮满手满脸眼泪鼻涕的秦烟秦楚!一帮人在此热热闹闹地寒暄,甚是惹眼,却并无半个清池峰弟子上前干涉询问。
远在玄阳殿中的陶万淳,忽然停了法诀,大袖一挥,将面前三色炉鼎收了,笑道:许师侄,芍药,敖珊侄女,有故人来访,且随老道前去迎接!谁来了?难道是师傅老头?芍药正自练习那好不容易从敖珊手中讨来的法术葬花吟,听得此言,赶紧转过身来,满脸惊喜。
怎会是你那师傅老头?陶老道捻须而笑,这老儿只怕还在生闷气!唔,他们正往此处赶来,快走快走!哦……芍药有些怏怏,提不起精神。
许听潮颇为黯然,敖珊盈盈一笑,走过来站到许听潮身边,手臂直贴到许听潮身上。
芍药见状,也不甘落后,赶紧跑过来抱住许听潮另一只手臂!三人跟在陶老道身后遁出大殿,只将血妖一人孤零零地留在最后。
血妖起身,揉了揉鼻子,才不慌不忙地架起血光,往四人追去。
不旋踵,两方人就在一处山明水秀的所在相遇,一番寒暄不提。
许师侄,还不快快把你那仙府放出来,好让师叔开开眼界!诸人见礼才毕,皇甫珏就走到许听潮面前,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本来见到三位师叔的转世之身,许听潮还很高兴,但皇甫珏忽然来这一出,却让他嘴角微微抽搐,依稀看到当年齐艳师叔的影子。
怎的,怕师叔看上你那仙府?皇甫珏嘻嘻而笑,乖啦,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师叔身为长辈,又怎会做这等没脸没皮的事情……你倒是快些啊!第二五一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六( )许听潮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右手一举,一座通体美玉铸就的仙府就出现在掌心。
www.niubb.net只见他往半空一抛,那仙府就脱手飞出,迎风长作百丈大小,稳稳盘踞虚空,放出道道祥光瑞彩!皇甫珏面上一喜,抽身就往仙府朱雀门飞遁!江应龙,皇甫斌,江玉凤怕她有失,赶紧跟了上去,许听潮心念一动,朱雀门缓缓打开,四人一前三后,瞬息遁入其中不见了踪影!哥哥,上一回你都没有陪我好生走走,只让人家独自在里面乱逛,这回说什么也要跟我一起!芍药抱住许听潮手臂轻轻摇晃,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潮哥哥,我觉得还是应该先陪同师伯……啊,对,我们一起陪师伯游览仙府,好不好?师伯,请!许听潮硬着头皮,伸出空闲的右手,做了个肃客的动作。
唔,不错!陶老道一捋胡须,凌空踏步而上,也不去管被芍药和敖珊挟持在中间的许听潮。
许听潮游目四顾,只见许恋碟正与血妖说话,似乎根本就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处境,倒是玉箫和秦烟,见到自己看去,赶紧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这般欲盖弥彰的行径,许听潮怎不知其意?奈何一个好妹妹,一个心上人就把他弄得如此狼狈,这小子哪里还会有旁的奢望?或者说有是有,但只能深藏心底,敖珊不是省事的主儿,芍药更不乐意自家好哥哥身边还有旁的女子出现。
秦烟是自己所救,又亲自引其姐弟入了仙门,生出钦慕之心,倒也不算意外。
但玉箫倾心的,不一直都是阮清师兄么?难道就因为自己曾送她一枝六根清净竹……这般胡思乱想,等回过神来,许听潮发现,自己早已置身仙府之中,芍药和敖珊正为去往何处争执不休。
你们两个丫头巫妖吵闹,师伯年老体虚,可受不得这般折腾!这老道年老体虚?站在旁边观战的众人,大都看得津津有味,却被陶老道这话噎得不轻。
芍药丫头,你年纪小,先去哪里,便由你做主!好啊!芍药立时大喜,分出一只手来,搀住年老体虚的师伯,迈开了脚步,还不望兴奋地吆喝,走这边!许听潮也只得迈步跟上,敖珊虽然恨得牙根痒痒,但也不好落后,见得许听潮投来关切歉疚的目光,却忍不住心里一酸,两只眼睛中顿时水汽迷蒙!她不想在旁人面前失了脸面,强行压下心中翻腾委屈,真气稍稍流转,就将眼中泪水消弭,继而换上一副落落大方的笑容。
珊妹,其实你不必如此。
我喜欢的是敖珊,不是龙族公主……听得耳中的传音,敖珊不禁一呆,忽然觉得这些日子来弥漫在心头的阴云消散无踪,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也不顾什么仪容,伸出纤手,将与许听潮宽大的手掌相握。
敖珊这般突兀的变化,跟在后方的众人全都注意到了。
旁人也就罢了,玉箫和秦烟却齐齐黯然。
姐!秦楚悄声呼唤了一声。
姐姐没事。
秦烟侧头,朝自家弟弟勉强一笑。
玉箫却颇有些形单影只。
瑶琴只顾想着自家的心事,半点不曾觉得自家世俗的丫鬟,仙门的师妹正自神伤。
许恋碟却将两女反应看在眼里,嗔怪地瞪了血妖一眼,传声道:你这混小子,惹起这些情债,让多少好女孩儿肝肠寸断?血妖面上神色忽然变得很无辜,这事儿可怪不得我,都是另一个自己的错。
这般想法倒是半点不错,在旁人看来,他一身血红,并非什么好路数,顶多算是许听潮的陪衬。
唉……一声叹息,却惹得许听潮心生一丝酸楚。
血妖与他本是一人,许恋碟与血妖说话,就等同和他交谈。
说来并无不同,但他却渐渐感觉到,许恋碟似乎更愿意与血妖呆在一起。
其实在许恋碟眼中,许听潮和血妖都是自家弟弟的元神,但许听潮却是一头五行灵魅,而血妖为自身躯壳魂魄所化,冥冥中多了一丝血脉联系。
如今许听潮被芍药和敖珊霸占,许恋碟自然而然就找上了血妖,自己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同。
此事委实怪不得姐姐,但心中那淡淡的酸涩,却怎的也挥之不去。
许听潮总算明白,当初敖珊只承认自己,血妖是怎生感受。
吃自己的醋,说来异常好笑,但偏偏实实在在地发生了!身具两道元神的感觉,委实奇妙以及!一行人在芍药带领下左弯右拐,不旋踵便来到一处宽阔的园子中。
哥哥,人家想要那药锄,你去捡来送我好不好?芍药指着几丛花树下那半掩的鹤嘴锄,满脸期盼地看着许听潮。
原本正喁喁细语的众人,忽然就安静下来,个个都诧异地看着芍药。
饶是这丫头神经大条,也不禁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螓首愈垂愈低……陶万淳手中捻着几根赤红的胡须,面色古怪,似乎想笑,又像痛惜。
敖珊尽力平复脸上的笑意,柔声道:潮哥哥,既然芍药妹妹看上了,你就取来送她!许听潮低头看了看把脑袋埋在自己胸前的芍药,不禁暗暗摇头,如此好笑的事情,也只有这丫头干得出来。
想来早在数日前,她在仙府中闲逛时,就发现了这药锄,却偏偏要等自己来了,才开口说送。
这般稚嫩的深意,倒是让人心生感动。
伸手将那鹤嘴锄摄到掌中,轻轻递到芍药面前。
拿着!芍药将锄头抢到手中,满脸通红地白了许听潮一眼,一溜烟地跑得没影儿了。
见芍药远去,众人才放声大笑!便是玉箫和秦烟,也自频频抿嘴。
皇甫珏更是接连瞅了许听潮好几眼,娇声道:小师侄儿,看不出来啊,你竟然是个情种,嘻嘻!许听潮尴尬不已,皇甫珏也不过分逼迫,拉了江应龙,躲到园子角落中,说悄悄话去也。
和这两人一般的,自然就是皇甫斌与江玉凤。
这两对道侣,因为前世姻缘,今生感情极好,日日如胶似漆不足以形容,反正旁人是休想插进半根针去!好在这处园子极大,也不虞旁人打扰。
园子临近一座千丈方圆的广阔池塘,池中颇具景致,内有怪石峥嵘,莲萍相间,锦鲤嬉戏,池上还点缀有了七八座各式凉亭,各以白玉回廊互相连接,再通向岸边。
二十来人分散开来,半点不嫌拥挤。
踏浪对此间甚是熟悉,径直拉了褚逸夫三兄弟、李栢垣、月半、麦丘丰和秦楚,霸占一座存有佳酿的凉亭,好一阵推杯换盏!血妖则带了许恋碟,墨鲤,瑶琴,玉箫和秦烟,以及那奶孩子敖琲,来到一座布置丝竹管弦的雅亭。
不过片刻,就有阵阵琴箫声传出,琴声缠绵悱恻,箫音则轻快激跃,听来别具韵味。
韩元遂是个老酸儒,与众人也不太合得来,告了声罪,就独自一人走了,在院中池上闲逛,倒也自得其乐。
看一阵风景,听一曲和鸣,不觉间就来到一处设有文房四宝的翰墨亭中。
见得亭中诸般陈设无不合乎法度,且笔墨纸砚,无一不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珍品,不禁心痒难搔!正当此时,血妖的声音忽然远远传来:韩师兄雅兴,何不作上一副山水?韩元遂闻言大喜过望,遥遥拱手道:如此,师兄就献丑了!言罢,就迫不及待地从池中摄来灵水,提袖握住那蟠龙文墨研磨起来……众人各得其乐,许听潮和敖珊却伴着陶万淳往那仙府枢纽阴阳五行池而去,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芍药的踪影。
许师侄,珊丫头,师伯有话与你二人说,且听好了!两人诧异地对视一眼,才齐齐躬身施礼道:还请师伯教诲!珊丫头贵为龙族公主,头一次来太清门作客,按理说我门须得待之如上宾,只可惜……师伯但说无妨!陶老道叹息一声:你们可知这数十年来,太虚师兄的弟子阮清一直不曾回归门中?师侄数十年前,还在琼华见过阮师兄一回,莫非是生出什么变故?许听潮闻言,脸色不禁变了!敖珊赶紧将握住许听潮的手紧了紧!阮师侄若想回来,随时都可以,这世间还没谁有那胆子,敢为难太虚师兄的亲传弟子!陶老道看了许听潮一眼,他数十年不归,其实是为了你那妹妹许沂!啊!许听潮神色一凛,当年在琼华巧遇时,他就觉出许沂和阮清之间,关系颇不简单,却不想早已发展到这般程度!阮清竟然为了许沂,做出这等悖逆的事情来!两百多年前,我太清门出了个千年难遇的奇才,便是师侄你在聚雷台见过的吕乾阳师弟……陶老道说到此处,许听潮和敖珊就大致明白怎么回事。
不过两人却并未出声打断,而是静静倾听。
……某次下山行道,吕师弟与那灵狐宫宫主之女胡(蟹)平卉相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山盟海誓,回到门中,打算禀明师长,结成道侣,不想玉虚师兄之子从中作梗,最终酿成四十化形围太清的惨剧!第二五二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七)( )……最终酿成四十化形围太清的惨剧!这老道也是,春秋笔法好生顺溜!尚未入门时,许听潮就与这事儿扯上关系,奈何及至今日,他也不曾知晓其中具体情形,虽说主要原因是他并未主动探寻,但与这些个长辈讳莫如深也大有干系。
当年在苍山剑派,钟离晚秋也提起过,却明确告诉许听潮,此事涉及太清门,她不好多说。
此刻这老道也是如此,四十化形围太清一语带过,并不多讲。
从此之后,门中有些长辈便对本门弟子与妖修交往极力反对。
阮师侄所为,已然惹起诸多不满,你这小子也是这般……敖珊哪里想到太清门中竟有如此多长辈反对自己和许听潮的事情,闻言不禁脸色煞白!正惶急黯然,纤手却被捉住,耳边传来许听潮生冷的声音:若不来招惹也就罢了,否则……哼!师侄能如此想,再好不过了。
陶老道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他知许听潮在门中并不招人待见,甚至多受排斥,就连凝结元神,都被同门以封魔珠暗算,如此这般,指望他对门派有甚归属感,无异于痴人说梦!且如今许听潮元神大成,仙府在手,便是虚境老怪,也有栽在他手中的,指望他对这些个元神长辈生出敬畏之心,更是天方夜谭!这老道醉心炼器,并不如何关心门派事务,因此当初在大漠天尸门,玉虚以不贤不忠不慈自罚为地煞峰峰主千年,卸下的执事长老一职,都让给了韩元遂拜的师尊滕伯望。
这般行径,平日里倒是逍遥自在,遇到如今这般状况,却并无多少约束力,他只期望那些个有此想法师弟师妹们,不要一时发昏,当真招惹到这小子。
将心中担忧压下,陶老道忽然笑道:你们小两口把师伯单独带来此处,只怕有事相求?师伯明鉴!许听潮脸上并无半点意外,师侄新近得了一株阴阳莲,想请师伯出手,将其与家姐那法宝阴阳二气钟炼为一体!当真是阴阳莲?陶老道满面诧异,继而想到许听潮不可能骗自己,便正色道,你可想清楚了,这等天地奇珍,用来炼制成宝物,委实有些暴殄天物!师侄心意已决!许听潮神色半点不变,自己惹下的仇家不少,难保其中不会有那心存不良的,暗中对姐姐下手!与姐姐安危相比,区区一株阴阳莲,又算得了什么?你既已想清楚了,师伯也不勉强,这等灵物炼制出来的法宝,定然为仙府奇珍!快快前面带路,老道有些等不及了!陶老道面色红润,一副急切的样子,迈步就往前方急赶,把你姐姐也叫来,那阴阳二气钟,师伯须得好生参详一番!这事儿倒是简单,反正血妖就在姐姐身边,二人异体同心,一道念头过去便可。
大殿中,陶老道双目片刻不离阴阳五行池,连声道好!许听潮静立一旁,敖珊看了又看,总觉得陶老道的目光并不在池中阴阳莲上。
此物之玄妙,当真巧夺天工!以师伯看来,这池中生出的五行灵气,九成九都用来维持仙府禁制运转,供养灵药花木生长,池中积蓄这些灵液,不过些许残余混杂了阵法自此界聚集而来的灵气凝成!师伯怎知这许多?陶老道所说,敖珊早就从许听潮口中得知,但这老道只看了一小会儿,就将阴阳五行池的功用推断了个七七八八,怎不让人惊讶?老道炼器千余载,若是这般简单的东西都看之不出,岂不是白活了?陶老道颇有些得意,自夸一句,又看着那阴阳五行池,啧啧赞叹不已。
片刻之后,许恋碟就兴冲冲地赶来。
见过师伯!无须多礼!丫头,将你那阴阳二气钟拿来!见许恋碟到来,陶老道也不好再关注那阴阳五行池。
请师伯收好!许恋碟捧起一枚拳头大的阴阳小钟,走到陶老道面前。
唔……只见这老道将小钟拿到手中,看了几眼,就目露遗憾:此钟材质不错,奈何炼制手法太过粗糙,还需改上一改,才勉强配得上那阴阳莲。
师伯,既要重炼,可否添加些上好的灵材?你有?陶老道饶有兴致地看着许听潮,拿出来看看!许听潮袖袍一挥,面前就虚空就漂浮起百十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五金五金原矿!陶老道一看,只觉一阵眼花缭乱,半晌才笑骂道:你这混小子,有这许多珍惜的矿石,怎的也不和师伯说一声!啧啧,墨光银,子午石,血汞,寿山玉,天外奇金,太玄金精……每说出一种矿石的名字,陶老道面上的红润就要增上一分,忽然,这老道两眼直勾勾地盯住一粒小指尖大小的橙黄砂粒,蓦地爆喝出声:天杀的小子,怎的连这等宝贝都能被你寻到?!敖珊和许听潮许恋碟疑惑地看了看那砂粒,只觉不起眼至极。
师伯,这东西是何种宝贝?嘿嘿,玄黄戊土神砂可听说过?这,这东西就是玄黄戊土神砂?!许听潮也和敖珊许恋碟一般,满脸不敢置信!这砂粒,不过当年在祖巫殿中无意发现,能被许听潮收起,只因它坚硬无比,连落日熔金剑都不能损伤半点!两人也知它是件宝贝,但如何会想到玄黄戊土神砂上?戊土神砂乃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土行灵材,但也不至于让陶老道如此失态!但名字中多了玄黄二字,其珍贵程度便陡然上升千万倍!古语有云:元气否塞,玄黄喷薄,辰星乱逆,阴阳舛错。
又云: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
还有玄黄剖判,上下相呕之说。
此三者,一指混沌灵气,一指天地的颜色,最后干脆就直接将其当做天地的代称。
究竟如何,莫衷一是,但无疑玄黄乃是了不得的物事!一点玄黄落在陶万淳这等器道宗师手中,怎不令他心潮澎湃?若使用得当,休说区区仙府奇珍,便是仙界真仙使用的宝物,也有可能炼制出来!许师侄,师伯也不与你客气,这玄黄戊土神砂,要厚颜纳入囊中了!陶老道脸色很红,也不知是激动过度,还是这般明目张胆地讨要晚辈的宝物,有些害臊。
师伯拿去便是!许听潮一指面前的百余矿石,这些物事落在师侄手中,却是明珠蒙尘了。
哈哈,好!好!好!陶万淳老怀大慰,将那橙黄砂粒捉在手中,接连道了三声好!忽然又眉头大皱:师侄这般恩情,可大上了天去!这样,等你哪天能将仙府掌控自如,师伯便来沾光,做个专门炼器的闲人,顺便将这东西炼入三阳一气炉,如何?师伯有此意,师侄求之不得!许听潮如何能不喜?眼前这师伯的炼器手段,在太清门首屈一指,说是此界最好的炼器宗师也不为过!如今却许下这般承诺……其中好处自然不必多说。
敖珊和许恋碟确信陶老道并非说笑,这才心花怒放!陶老道挥手止住几人的奉承,顺便将面前的矿石尽数收起,才精神奕奕地笑道:你拿出的这些东西,都非是凡物,奈何并无一件性属阴阳,于重炼阴阳二气钟并无助益。
许听潮三人闻言,不禁好生失望!陶老道却忽然话锋一转:师伯听说你将那阴阳窟驻地的灵脉给摄夺了来,可真有此事?师伯请看!许听潮伸手往阴阳五行池中虚抓,顿时摄来一大一小两道阴阳灵脉。
小的那道好似一枚断掉的长锥,只尺许长;大的却形如圆盘,足有数尺方圆!咦,怎会有两道?许听潮当即将自己与鬼州血海那阴阳莲花兄妹的恩怨说了,引得许恋碟惊呼,陶万淳面现感慨。
精怪修行不易,尤其这等天地奇物,更是劫难重重,却不想招惹到你这小子头上,遭了大难。
陶老道挥手将那锥形阴阳灵脉摄到手中,这道灵脉生养了那阴阳莲,正好拿来炼器!师伯,您是说,您要将这道灵脉与阴阳莲和姐姐的小钟合炼成宝物?敖珊不自禁地等大了眼睛!有何不可?陶老道面现得色,休说小小一道灵脉,便是这天地,也可作为炼器的材料!许家丫头,你好生等着,不出数月,师伯定然还你一件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这老道说完,也不理会三人的反应,径直往阴阳五行池边一坐,也不祭出本命法宝三阳一气炉,只双手十指连连弹动,将一道道禁制打在那锥形灵脉上!看架势,竟是立即就要开始炼器,也不等那阴阳莲尚未完全回复元气。
想想也对,既然连灵脉都要炼入,大可等宝物成了,再来慢慢温养。
许师侄,你将阴阳莲的莲藕取下一截,种在剩余那灵脉上,再送给祁老儿,师伯保他怒气全消!许听潮闻言一喜,不过却并未立即动手。
一来,此事须得先与敖珊商议一番;二者,移植灵物的本事,那赖在芍药身上的猫耳小人儿更在行……偶尔熬夜还不适应了,今天状态奇差!想当年在大学,接连通宵都木有问题的呀……今天8000不会少,不过最后2000怕要放在零点之后,亲们明天再看!)第二五三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八)( )敖珊见许听潮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知他的想法,当下没好气道:看我作甚,还不快将芍药妹妹叫来?这龙族公主其实并不希望许听潮经常与芍药相处,奈何此事根本就无法避免,索性就显得大气些,但心中总有些小小的怨气。
许听潮吃了个冷眼,也乖觉地不再去招惹敖珊,将神念放出,往四处散去。
霎时间,除去那几处被厉害禁制护住的紧要所在,仙府中诸般景象尽都浮现在脑中!花园池上,众人依旧在相与为乐,芍药却跑到了囚仙殿中,正与那被困住的青鸾说话。
青鸾被限制了自由,本就满腹怨气,即便芍药看来清纯可亲,她也无甚好脸色!芍药却不管这许多,只顾瞪大眼睛,好奇地询问什么。
那青鸾正自心不在焉地应付,忽然感应到袭来的神念,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芍药,速来阴阳五行池边!哦……听得许听潮呼唤,芍药恋恋不舍地看了青鸾几眼,才一步三回头地走掉。
见芍药已经动身,许听潮就将神念收回,盘膝而坐,耐心等待。
不想这一等,就是小半天!但移植那阴阳莲并不紧迫,许听潮也未曾再放出神念寻找。
许恋碟和敖珊却说不能怠慢了诸位师兄弟,便先自相携走了,将许听潮留在此处,为陶万淳护法。
芍药姗姗来迟,许听潮一问,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是在仙府中迷路了……许听潮倒不觉得奇怪,以这丫头往日的行径,此事大有可能。
当下也不多说,就让芍药放出猫耳小人儿和参娃。
哪知这两个小不点儿却极不愿意碰触那阴阳莲,依依呀呀地向芍药比划个不停。
哥哥,她们不去,怎么办?芍药满脸无辜。
如果不答应,就别想再进药园!许听潮目视猫耳小人儿,语气平淡。
这小人儿却急了,哀求不成,干脆坐到芍药肩上,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我是这仙府的主人,有的是办法让你们进不得药园。
去还是不去,可得想好了。
许听潮语气依旧,猫耳小人儿这回真的没辙了,扑到芍药脸上,哇哇地哭了起来,看来甚是委屈。
参娃还不懂事,猫耳小人儿一哭,也跟着干嚎起来。
这白胖娃娃哭闹却颇有特色,凌空一躺,就在数尺之内滚来滚去。
芍药看得心疼,捧着两个小人,一阵心肝宝贝地乱哄,还不时狠狠瞪许听潮几眼。
最终结局,还是猫耳小人儿选择妥协,一番讨价还价后,朝芍药伸出两手共十根白嫩的指头,还接连翻了两翻。
绿儿和参儿要吃二十株灵药!你就答应了,好哥哥……芍药这般撒娇,许听潮却很是诧异,二十株灵药,这算什么事儿?猫耳小人儿和参娃当初可是在药园中放开了肚皮吃,都没人去管的!莫非如今跟了芍药,他们也知仙府不再是自家后院,想怎样就怎样?如此说来,方才那番恐吓倒起了些作用。
而这两个小家伙也并非全无是处,虽然闻了味道就叛逃到芍药身边,如今却没有为了口腹之欲,再次跑回来……好!心中这般想,许听潮却面色不变,只淡淡点头。
见此,猫耳小人儿委委屈屈地拉了参娃,遁入阴阳五行池中,不旋踵就取出尺许长一截手臂粗的黑白相间的莲藕,怯怯捧到芍药面前。
这两个小家伙,委实惹人心疼,但如今许听潮心意早已生出变化,药园中的灵药,倒不能再让他们那般浪费了,因此只做不曾看见。
给你!小气鬼!芍药没好气地将莲藕抛给许听潮,就带了两个小人儿离开。
看样子,定是要去药园兑现承诺,奈何这丫头走的方向有些不对……许听潮也懒得指点,就算那样做了,这丫头也指不定会绕到哪里去,索性由得她到处乱转。
将手中莲藕拿起来一看,许听潮脸上不由露出几丝古怪,原来此藕断口处,尽是密密麻麻的纤细牙印!他手中有这般印记的灵药不少,因此只一眼,就认出这黑白莲藕是猫耳小人儿咬断的。
尽管被如此粗暴地对待,断藕上却依旧灵气逼人!若让许听潮自己来做,定然不会保存得如此完美!暗赞一声,许听潮就将手中莲藕投进那数尺大的圆盘状阴阳灵脉中……大半日后,众人兴尽。
各自送了些灵药宝物,敖珊,许恋碟,血妖,踏浪,墨鲤,褚家三兄弟就将众人一一送走。
秦烟秦楚姐弟落在最后,正要告辞,却被敖珊叫住。
烟妹妹,秦师弟,可愿来仙府中居住?这姐弟二人闻言,都觉得自己听错了,愣了半晌,才满面激动地连连点头:自然是愿意的!多谢珊姐姐!敖珊拉住秦烟,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好,从此之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你是烟妹妹,你是楚弟弟!这龙族公主如此做,自然有她的打算。
当初邀请踏浪墨鲤入驻仙府,尽管许听潮并未明说,敖珊又如何不知自家爱郎的打算?这般做法,定是要培育一系信得过的势力!秦烟秦楚姐弟的事情,敖珊早就在与众人闲聊中打听清楚。
他们本为许听潮所救,入门后,也只是外门弟子,且因和许听潮有牵扯,修行并不顺遂,也无多少人愿和他们交往。
这对姐弟,不似许听潮当年在定胡城交好的阮清等一干同门,各自身后都有元神长老,牵扯的关系错综复杂,收入仙府,再合适不过!想来许听潮也早有这般打算,但却顾忌敖珊的想法,并未急于行动。
敖珊也是生了一副玲珑心思,且与许听潮朝夕相处数十年,自家爱郎的顾虑,她又如何不知?此番亲自开口挽留秦烟秦楚,正得其宜!秦烟对许听潮有些想法,她却自信能压制得住!珊姐姐……秦烟忽然就泪眼迷蒙,不自禁地轻呼出声。
秦楚也是双眼泛红,满面愧疚。
敖珊只一愣,便明白了其中原委,柔声道:烟妹无须如此,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潮……哥哥不会在意的。
楚弟也是,堂堂男儿,怎能轻易流泪?秦烟轻轻啜泣,秦楚却仰头道:我听珊姐姐的!这姐弟二人,原本是与那申屠思一道,留在定胡城新城中为许听潮照看生祠,接纳城中万民香火的。
许听潮在的时候倒还好,亲受过他恩惠的百姓也都健在,生祠中香火旺盛。
借此神道之法,短短十七年,许听潮也得了极大好处,体内佛门真气越发浑厚。
及至后来离去,儒门为在定胡城竖立威性,想法设法消除道门影响,许听潮生祠正是他们谋算的重中之重,暗中做了些手脚,生祠中香火立时锐减!许听潮在东海游历短短数年,接受到的香火愿力便微弱至几乎没有,还是申屠思与这姐弟两人苦苦支撑的结果。
数年后,申屠思老去,姐弟二人平日里大多数时间都用来修炼,如何应付得了旁人处心积虑的算计?最后几座生祠相继被迫关闭,他二人也被接回太清门中。
姐弟二人到此,一直都有些瑟缩,除了与众人相比,外门弟子的身份要差上一截,更多的却是未能守住定胡城中的生祠,心生愧疚。
这般情形之下,陡然被敖珊邀请入驻仙府,秦烟秦楚怎不感激归心?此时,芍药却正在药园之外,指挥两个小人儿搜刮园中灵药,忙得不亦乐乎!二十株的限制,早被她抛到了脑后!许听潮本以为这丫头会绕上半天才能到达,却没想到有两个小人儿在,旁的地方或许不好说,但药园所在,定然难他们不倒!众人纷纷离去,许听潮却是不愿再等,架起云头赶来与敖珊等人相聚,说明打算,就将仙府收起,用摩云翅所化的清云载了几人,往碧秀峰而去……敖珊自然知晓许听潮的打算,但就算祁尧收下那种植了阴阳莲莲藕的阴阳灵脉,怒气全消,也不见得会接纳自己。
她可是早听许听潮说过,这位祁师伯已然把芍药当做自家女儿的转世,宝贝得不得了!芍药对许听潮倾心的事情,他又如何不知?怎生看待自己这坏人姻缘的后来者,可想而知!贼子尔敢!小心!哪个王八蛋敢在此地偷袭你家爷爷!……正自胡思乱想,耳边忽然传来利刃破空声和踏浪等人的呵骂声!敖珊只觉两道锋锐的气息正冲自己而来,刺得肌肤生疼,当下想也不想,祭出玄元癸水旗,将全身护得严严实实!只听轰轰两声,两道巨力接踵而至,虽说尽数被玄元癸水旗化解,自身并不曾受到半点伤害,但还是忍不住一阵后怕!抽空一看,只见踏浪墨鲤携手站在一座青碧小山之上,一闪一闪地接连挪移,往左侧而去!两人皆是满面煞气,踏浪掌托一件罩子般的宝物,蓄势待发,其上九条玄黑色的真龙盘旋不息;墨鲤纤手连挥,无数牛毛般的青色飞针连成一线,往前方空无一人处攒射!第二五四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九( )一阵青黄光芒交相闪烁,原本那空空如也的虚空,忽然就现出个黄蒙蒙的人形来!原来却是有人施展法术,将身形隐藏在此处!观其修为,赫然是个元神!浑身罡气呈现黄色,只说明此人修炼的,乃是纯正的土行功法!天地五行木克土,墨鲤祭出的飞针,正是五行属木,那人护身罡气虽然浑厚无匹,却也挡不住三千六百枚木行飞针攒刺,片刻之间,就发出一声惨呼,返身往远处遁走!原来却是被几枚飞针穿透了罡气,射穿了身躯!与此同时,一道黄色剑光从敖珊身旁飞回,往踏浪墨鲤斩去!黄芒堪堪及体,踏浪墨鲤的身形,连带脚下翠山便一阵模糊,顷刻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却与那逃遁的黄色人影拉近了数十丈距离!黄色剑光再次斩来,那翠山却又带了两人挪移而走,再次靠近黄色人影数十丈!遇见这等具备挪移神通的法宝,那黄色人影又惊又怒,也不知使了什么秘法,遁速瞬间快了三分!踏浪墨鲤正自怒火中烧,哪肯放过他?依旧连连催动翠山,紧追而去!不旋踵,三人的身形就相继消失在天际!说来话长,其实这般变故不过一瞬!敖琲早被这番突如其来的袭杀吓得哇哇大哭,被许听潮挥手收进仙府中!敖珊收回目光,看着依旧围绕在身边不停斩击的白色剑光,面色陡然一冷!挥手间,便有八幅侍女舞剑图飞出,顷刻组成阵势,将那白色剑光困在其中!但见画上侍女款款而动,无量剑气从图中激射而出,眨眼就将那剑光斩得黯淡大半,隐约可见其中古朴飞剑的影子!许听潮面沉似水,右臂一抬,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凭空凝成,往右方某处虚空抓去!血妖嘿嘿冷笑,翻手取出一柄尺许大的灰色小刀,随意向后一劈,便有数道十余丈长的凝实灰色利刃呼啸而出!许恋碟,褚家三兄弟,秦烟秦楚,也各自祭出飞剑宝物,或者使出法术,将青红两道剑光缠住!彭青宵,茅泰,钱应奇,曹蹇,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碧秀峰撒野!爆喝声自远处那高耸入云的山峰中传来,一头怒目圆睁的数十丈青碧蛟龙破空而至,一个盘旋,便将许听潮的玄门一气大擒拿,血妖劈出的灰刃搅碎,虚空中也跌出三个狼狈的老道来,正好占据了前右后三方!那蛟龙收了身形,化作个满面怒色的青袍老者,正是碧秀峰之主祁尧!祁尧此为,明显是不想让许听潮伤人!许听潮虽然知晓,却也不好违逆了他的意思,只能和血妖躬身一礼!许恋碟等人,也自收了飞剑宝物,散去法术,朝祁尧施礼。
敖珊神色平静地收回八幅侍剑图,只留下那斑驳处处的古朴飞剑,但环绕身旁的玄元癸水旗,却始终鼓荡,不曾停息。
丫头,怎的不相信师伯,还不快快将宝物收了?敖珊听得祁尧斥责,不禁紧张地抬头看了许听潮一眼,见许听潮微微点头,才将玄元癸水旗收入体内。
晚辈敖珊,见过师伯!祁尧略一颔首,算作回应,便侧目看向半空聚在一起的三人,神色陡然变冷:彭师弟,茅师弟,钱师弟,你们就是如此做长辈的?祁师兄言重了,师弟等出此下策,也是为了我太清门大计着想!那白须白发的青袍老者身旁围绕了一柄赤色飞剑,向祁尧拱拱手,神色不卑不亢。
好得很!祁尧闻言,不禁勃然大怒,你等所谓的大计,便是跑到我清池峰左近,隐匿身形,刻意伏击一晚辈?许师侄乃我太清门不世出的天才,只可惜被妖女所惑,整日里与妖邪为伍!若能将这妖女斩杀,让许师侄醒悟,师弟便是舍了这一身老骨头,又有何妨?彭青宵!祁尧戟指大骂,敖珊乃东海龙王之女,堂堂龙族公主,等闲妖修如何能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彭青宵怡然不惧,祁师兄可还记得吕师弟被那灵狐宫妖狐所惑,引得四十化形大妖来犯的往事?休要在此狡辩!祁尧怒气更盛,当年之事,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你等所为,却是犯了门中大忌,说不得,老夫要请出门规,亲自惩处你等!请问祁师兄,我三人犯了哪一条?聚众滋事,谋害同门!我等只对那妖女出手,并未伤及许师侄半分!彭青宵神色笃定,反倒是许师侄,竟然对师叔辈痛下杀手,如此忤逆,理当受罚!你……师伯且慢!许听潮拦住双目直欲喷火的祁尧,看着彭青宵,神色冷冽,当年许沂来太清门找我,曾有个白须白发,身着青袍,御使赤色飞剑的老儿欲取她性命,敢问师叔,那老狗可是师叔你老人家?彭青宵大怒:小辈!老夫只恨当年不够心狠,为何不曾见面就将那狐媚子斩于剑下,害得阮师侄被其魅惑,抛下门派师长,数十年不曾归来!如此便好!许听潮抬手射出一道清光剑气,所过之处,虚空都为之颤抖,道道清晰可辨的波纹四散开来!彭青宵见这剑光正是冲自己而来,不禁又惊又怒,心念动处,身旁环绕的赤色剑光激射而出,迎向那可怖的剑气!茅泰和钱应奇也自御使飞剑来救!只听嘭嘭连响,青赤两道剑光倒飞数十里,光芒黯淡至极,那白色剑光却径直从中折断,顷刻光芒尽敛,只余两截断剑跌落半空!与此同时,彭青宵左方的老道噗地喷出一大口血雾,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浑身气息衰弱大半!那损毁的白色飞剑,正是其本命法宝!此剑早就在敖珊祭出的侍剑图中受损严重,又如何经得起这般猛烈的撞击?硬生生承受了三位元神倾力一击,清光剑气却似乎并未受多少影响,激射而前,一个环绕,就将彭青宵双臂卸下!许听潮招手收回剑光,沉声道:幸好许沂无事,否则此刻断掉的,就是你两肩上那脖子!第二五五章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十)( )啊——这却不是惨叫,而是那彭青宵羞愤不过,也不去管跌落的双臂,御动自家飞剑,就欲自裁当场!见得这般情形,休说许听潮等人,便是祁尧,也都冷眼旁观!与彭青宵站在一起的两个老道却忙不迭地阻拦,其中一人御剑将赤色剑光挡下,另一人失了本命飞剑,受创极重,勉强将跌落的两只手臂摄住。
彭师兄,小辈无状,你这又是何苦?那使青色飞剑的老道面色沉痛,殷殷劝诫,还请师兄留得有用之身,以待将来!请师兄三思!另一个老道趁势将两只断臂奉上。
却是为兄执着了!彭青宵面色数变,最终怅然一叹,身躯一抖,两只断臂就自行飞回,接到伤口上,顷刻恢复如初。
这老道也不多作停留,径直返身遁走!修行不易,彭青宵终究是舍不得一身修为,虽绝了死志,但也自觉颜面尽失,哪里还肯呆在此处?我等必将此事如实禀告滕师兄!两个老道向祁尧略一施礼,其中一人摄回折断的飞剑,齐齐化光而去。
哼!祁尧扭头看了许听潮一眼,随我来!尽管担心踏浪和墨鲤,许听潮却不好违逆,架了摩云翅,跟在祁尧身后。
敖珊,许恋碟等都站在摩云翅所化清云之上,不用自行飞遁,只不过忽然出了这档子事情,不免人人忐忑。
……却说踏浪墨鲤追踪那元神老道曹蹇,不知不觉就遁出千余里,心头怒火渐消,反而生出惴惴之感。
此地不比别处,乃是太清门之内,如此明目张胆地追杀人家元神长老,委实太过嚣张!祁尧那声怒喝,他们可是隐约听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脚下翠山一阵模糊,径直往来路挪移而走!两位小友既然来了,何妨再多呆一阵?朗笑声四面八方响起,踏浪墨鲤头顶,一张青色大网铺天盖地撒下!踏浪挥手将那九条玄色真龙盘绕的罩子祭出,护住两人!墨鲤却清斥一声,数千枚鱼鳞状刀刃往上空激射而出,斩在那正自落下的青色巨网上,巨网顿时微微一滞!两人接连挪移数次,堪堪脱出巨网的擒拿!还来不及松口气,一根数尺粗的赤红巨棍自虚空中捣出,轰然砸在两人身边的九龙罩上!踏浪墨鲤猝不及防,虽然并不曾受伤,却被瞬间击落地下!九龙罩也哀鸣一声,瞬间光芒黯淡,缩回踏浪体内!一个浑身橙黄的人影踏步而来,看似缓慢,实则每一迈步,就跨过数里之远!这般道法,赫然正是土行神通缩地成寸!但听狂笑声声,那人身形见长,不过片刻,就成了个百丈巨人,一只硕大的拳头橙黄光芒大盛,照踏浪墨鲤二人兜头砸下!安期师叔且慢!口中这般呼喊,踏浪却不曾犹豫半分,现了妖身,化作一头身长百余丈的麒麟般巨兽,脚下有滚滚波涛汹涌澎湃!一道数丈粗的水流自它口中喷出,抵住当空砸落的拳头!但听哗啦一声巨浪拍击的声响,水流被一击而散!踏浪一声大吼,真身人立而起,两只前爪交叠,往那巨拳迎去!眼看就眼撞在一起,踏浪的身躯却一阵模糊,倏忽见出现在十余里之外!却是墨鲤催动脚下翠山,使出了挪移神通!那巨汉一击不中,悻悻收回拳头,两只水缸般的巨眼瞪着踏浪真身,鼻孔却呼呼喘气,拉扯出一阵乱风!踏浪被巨汉看得一个激灵,赶紧收了真身,化作人形,讪讪而笑:安期师叔莫要动手,晚辈如此称呼您,当真有缘由!师叔请看!墨鲤赶紧翻手取出一枚巴掌大的青色玉璧,高举过顶,此乃太虚真人讲道的步虚玉璧,晚辈二人有幸的得蒙许大哥赠送,日日参详,还曾向太虚真人行过大礼!您看,晚辈与鲤妹也算得半个太清门弟子,您老是不是高抬贵手?两人这般说话,却非因为这安期师叔一人,身后左右两方,各有一肩扛赤红长棍,手持青色丝网的江湖打扮老者踏空而来。
你们认识许家那娃娃,老夫倒还有些相信,不过太虚师兄的步虚玉璧,怎知是真是假?巨汉两眼一番,摩拳擦掌,好似又要动手,搅得附近虚空动荡!踏浪墨鲤一阵发怵,他们可是听许听潮说过,这位安期师叔练得一门大神通,名唤法天相地巨灵神,肉身威能极大,全力施展,便是此界的虚空都有些承受不住,委实不好招惹!两人又怎愿与他动手?请师叔过目!墨鲤打出一道真气,将步虚玉璧托住,缓缓送到巨人面前。
巨人哈哈一笑,身躯一抖,化作平常大小,将那玉璧抓在手中。
两人还方才松了口气,就神色一滞!但听这位安期师叔哈哈大笑:不错不错,其中记录的果然是太虚师兄元神演法!踏浪师侄,墨鲤师侄女,这玉璧暂且借与师叔几日!也不待两人同意,抖手将那玉璧收起。
踏浪顿时一副苦瓜脸,哭丧道:师叔,您老人家一定要尽快还给鲤妹啊!安期扬把脸一板,掩住面上的晕红,一本正经道:你看师叔像是那种人么?自然不像!踏浪信誓旦旦,心里却暗骂不已,你这老头长了一副强盗像,脸皮还如此之厚,不是那种人才怪!明明早就知晓我与鲤妹的根脚,还要刻意刁难一番!正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安期扬收的两个徒儿郭雄师铁黑虎,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这对师兄弟下山行道去了,并不在门内。
唔……安期扬甚是满意,大手一挥,前面带路,那许家娃娃闯下的祸事可不小!师叔,许兄弟究竟做了什么?踏浪与墨鲤御起脚下翠山,往来路飞遁,却忍不住担忧地询问。
也无甚大事,只不过将一位师叔的本命飞剑毁去,再把另一位的双臂砍了下来!快走快走,怎的恁多废话!踏浪墨鲤闻言,却齐齐倒抽一口凉气!这般犯上作乱,哪里还算不得大事?也不用再催促,赶紧连连使出挪移之术,往碧秀峰而去!安期扬和另外两个老者也自跟上,只不过三人不时嘴唇翕动,也不知在传音说些什么。
好一阵之后,安期扬满脸悻悻,两个老者却都露出喜色,一人拍了他肩膀一下!那曹蹇远远站定,见安期扬三人这般轻易就放过踏浪墨鲤,却正眼也不瞧自己,冷哼一声,架了剑光往远处遁走……碧秀峰,祁尧领了许听潮等人回到自家居住的阁,在客厅首位上坐了,才冷声道:还不快快将芍药放出来!许听潮闻言,将神念沉入仙府,轻易就寻到芍药。
这丫头正在药园门口满面兴奋地与两个小人儿盘点搜刮得来的灵药。
以神念传音说了一声,也不待芍药答应,就将她与两个小人儿摄出!师傅!芍药似乎还在疑惑天地忽然转变,将目光从面前的花篮上移开,落到祁尧身上。
浑然不觉篮中药香已经弥散开来,顷刻充满了整座厅堂。
陶师兄,你怎的也在此处?祁尧正不自禁地轻嗅药香,许听潮身前又是光芒一闪,陶万淳有些不悦地出现在堂上。
祁师弟。
陶万淳向祁尧略一拱手,便转身对许听潮道,你这娃娃,莫非不知师伯正自祭炼那灵脉么?怎的轻易就来打扰!师兄,即便这小子不请你出来,师弟也要传音寻你了!莫非出了什么大事?哼!祁尧瞪了许听潮几眼,没好气道,何止是大事……不片刻,芍药就捂住小嘴,满脸惊骇。
听得祁尧述说,陶万淳也愣了半天,虽说他并不与彭青宵等人亲善,但也觉得许听潮做得太过,此事甚为棘手。
你这孩子,怎的惹下如此祸端?陶万淳连连摇头,这可怎生是好?还能怎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小子难道真会那么乖觉,接受门规处罚?这数十年来,就为几株五彩九穗谷,那些个师弟把我这碧秀峰折腾成什么样子了?祁尧兀自愤愤,敖珊等闻言,却不禁都松了口气,听这语气,祁尧明显还是偏袒许听潮的。
许听潮也是知机,赶紧将那种植了阴阳莲莲藕的灵脉奉上。
祁尧取在手中,接连打量了好几眼,目中隐有精光闪动,半晌才勉强露出个笑容:算你小子识相!等你那两个友人回来,赶紧出去避上一避,门中自有我与你陶师伯周旋!多谢两位师伯!许听潮诚心诚意地躬身一礼,敖珊许恋碟等也是恭敬行礼。
老夫可不是想替你出头,只不过不欲你再这般胡乱闹腾!都下去!慢着!陶万淳拦下施礼退出的几人,不悦道,那宝物尚未炼制完成,怎好如此就走?开着电脑睡了一夜,汗颜,推脱的话就不说了,赶紧码字去才是正经……)二五六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十一)( )祁尧本来就奇怪陶万淳为何会呆在许听潮仙府中,闻言不禁恍然,当下脸上作色:陶师兄当真打得好算盘,这等麻烦事,如何扔给师弟一人?陶万淳被说中心事,正自尴尬,便有一声大喝远远传来:祁师兄,那许家娃娃在何处,安期与郭、王两位师兄特地赶来相助!话音未落,踏浪墨鲤,安期扬和两个老者先后落在殿堂前方!安期扬,你欲相助何人?祁尧还未出声招呼,虚空里又传来一声冷冽的沉喝!东陵师兄怎生说话的?小弟到此,自然是给陶师兄和祁师兄打打下手,有何不对?安期扬回头看着虚空中某处,掏掏耳朵,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安期,不得无礼!陶万淳和祁尧带了许听潮等人从厅中鱼贯走出,板着脸呵斥了一声。
东陵师弟如此兴师动众,来我碧秀峰意欲何为?祁尧收回目光,看着天际现形的二三十道各色遁光,神色很是不善。
本门出了个忤逆子,小弟怎能不闻不问!问字出口,方才还在天际的遁光,就到了近前,纷纷现出身形,落下地来,为首的,却是个三缕长须的清癯老者,儒生打扮,背负一柄阔刃麒麟头大刀!见过两位师兄!此人名唤东陵晟,正是先前说话那人,年齿在太清门三代弟子玉虚真人一系中排行第四,仅次于祁尧。
他帅身后二三十师弟师妹朝陶万淳和祁尧行礼后,就站立不动,显是在等什幺人。
陶祁两人也不欲多说,只略一点头,算作回礼。
这般气氛,便是平日里机灵好动的芍药,也不敢放肆,躲在许听潮身后,连呼吸声都放得很轻。
敖珊,许恋碟等也自惴惴,倒是许听潮这当事人,反而面色平淡,看不出有何喜怒。
血妖却双手背负,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惹来几声极其不满的冷哼!不过片刻,又陆续赶来数十人,修为皆是元神,或是站到陶万淳祁尧身后,或是加入东陵晟一行人的行列,亦或单独静立一旁,默然不语。
如此情形,看得踏浪墨鲤暗暗咂舌,后怕不已!若方才追赶那曹蹇老道,遇到的不正好是安期扬三人,只怕……两人不自禁地对视一眼,均都满脸心有余悸!敖珊看着眼前近百元神修士,心中暗暗叫苦之余,不免愈发惊骇!这太清门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道门,仅仅这片刻聚集的元神,就超出龙宫元神境真龙和元神境妖修的总和!许听潮又自不同,但凡没有站到东陵晟那方的元神,都一一施礼见过。
这般作为,却并未赢得多少好脸色,便是陶万淳祁尧身后的诸多元神,面上呈现不满之色的,为数也是不少。
许恋碟则是只要有元神前来,便自躬身行礼,但见得众人这般表情,一颗心逐渐沉到谷底……太清门西北,有座形貌狰狞的荒芜石峰,高耸入云,终年罡风烈烈,峰顶更是酷寒无匹,天地灵气亦暴乱不堪,等闲炼气修士入内,不出片刻,就要落得个走火入魔的下场!此峰原本并非这般,而是被布下了禁法大阵,作为惩处犯了门规的弟子所用,因此名为刑人!刑人峰峰顶,有个青衣素颜,背负长剑的绝色女子,她脸上并无柔媚之色,反而英气勃勃,赫然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这女子,正是当年天尸门事发,因不忿许听潮凝结元神时被王诚以封魔珠陷害,拔剑怒斩玉虚的巨木峰之主焦璐!玉虚自去执事长老之前,罚焦璐面壁两百年,是以焦璐才在此间受刑。
这天,焦璐本一直都在默默锤炼真气,增益修为,临近正午时,却忽然眉头一皱,冷声道:何事喧哗?两个着黑袍的年轻道士顷刻飞遁而至,躬身施礼道:许师弟回转门中,不知怎的,将彭师叔双臂斩下,还毁了茅师叔的本命飞剑!原来如此!焦璐眉头一凝,挥手道:下去!请师叔三思!我如何行事,不须你二人操心!言罢,背后青色剑光一起,斩破峰上禁制,架起遁光,往碧秀峰而去……焦师姐,您怎的出来了?焦璐御剑飞遁,无巧不巧,正好遇到往碧秀峰而来的滕伯望一行人。
彭青宵茅泰几人干的好事,我怎能不来!焦璐停下剑光,现了身形,面色不善地拦在滕伯望身前,怎的,滕师弟这是要赶去将我那师侄儿按门规处置?焦师姐言重了!滕伯望不卑不亢地拱手施礼,彭师兄,茅师弟等人固然有错,但许师侄妄动刀兵,却是不该!倒也公允!焦璐斜了滕伯望一眼,我在碧秀峰等你!言罢,架起剑光遁走。
滕伯望苦笑一声,只觉此事棘手至极……腾师兄/师弟来了!滕伯望朝一众师兄弟姐妹回礼,抬眼一看,只见焦璐正与一黑一红两个许听潮说话,神色间甚是高兴,许听潮却面有愧色,硬将几个玉瓶塞到她手中。
腾师弟,为兄有话要说!东陵师兄请讲!四代弟子许听潮目无尊长,忤逆犯上,毁伤几位师叔的肢体宝物,合该夺去仙府,废除修为,逐出山门!许恋碟一听,面色顿时变得煞白!敖珊芍药都是双目冒火,恨不得将那说话的清癯老儿生吞活剥!踏浪墨鲤,褚逸夫三兄弟,秦烟秦楚,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陶万淳祁尧面无表情,焦璐冷笑不已!许听潮和血妖皆是两手环抱胸前,面露戏谑。
东陵晟未曾回头,但许听潮面上神色变化却不曾瞒过他双眼,这老儿面色一寒,紧接着朝滕伯望深施一礼:请代执事长老早做决断!请代执事长老早做决断!东陵晟身后的元神,齐齐弯腰施礼!滕伯望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心中生出一股无名之火!这些个元神,皆与玉虚交好,更占了在场元神的大半,不提彭青宵,茅泰,钱应奇,曹蹇四人的过错,却直接拿许听潮问罪,本就有失偏颇,如今还使出这等手段,妄图逼迫自己,委实欺人太甚!自己做了数十年执事,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为此极大耽误了修行,不想到头来,在这些人心里,也只不过是个代执事长老!尽管心中怒火愈炽,眼前这事儿却不得不管,当下皱眉道:东陵师兄此言,未免太过武断!据师弟所知,许师侄之所以出手伤人,乃是彭师兄,钱茅曹三位师弟设计伏杀在前!确有此事!东陵晟一口认了,语气旋即一变,伸指虚点敖珊、踏浪、墨鲤三人,但四位师弟所为,只针对此三头孽畜……轰——小辈尔敢!许师侄还不快快住手!原来却是东陵晟孽畜二字才出口,许听潮和血妖齐齐大怒,一使玄门一气大擒拿,一使血河真焰,清光大手血色火焰尽往东陵晟头脸拍燎而来!东陵晟如何能忍受一个小辈如此冒犯?当下神色一冷,背上阔刃大刀一声嗡鸣冲天而起,化作一头墨色麒麟往许听潮当头扑下!清光大手和血色火焰,自有其身后的元神出手抵挡!方圆百里之内的水行灵气蜂拥而来,注入那黑麒麟中,不过顷刻,麒麟便有如真灵重生,身躯所过之处,虚空都裂开一道道细密的各色缝隙!这东陵晟显是用尽全力,打算乘机将许听潮斩于刀下!若能成事,想来失手二字足以应付!陶万淳,祁尧,焦璐,安期扬,郭王两个老者,以及六人身后的诸多元神,纷纷怒喝出声,各自使出手段,往那自头顶扑来的麒麟打去!这麒麟目标不是他们,但被人如此轻视欺凌,如何能忍?即便再对许听潮不屑恼怒,也只先放在一旁,接下东陵晟这一击再说!众元神的宝物法术尚未出手,便有朵朵黑色莲花自敖珊体内生出,往那玄黑麒麟迎去!麒麟双掌连拍,却只击散了数朵黑莲,就现了阔刃刀原形,被后续的宝物法术连连击中,瞬间跌飞数十里远!心神相连之下,东陵晟一口逆血压制不住,喷出丈多远!陶万淳等人哪里料到这般情形?见东陵晟受创,赶紧收了宝物,散去法术!玄元癸水旗!东陵晟却并未理会他们,只惊疑不定地看着敖珊。
他知许听潮得了一座仙府,又哪里料到玄元癸水旗竟在敖珊手中,且已被完全炼化,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威能?若非此旗在手,说不得晚辈今日就要折在你这师叔手下!敖珊神色不善,一面数尺大的黑色旗帜凭空出现,围着她缓缓旋转。
好得很!东陵晟擦掉嘴角血迹,抖手将那被击飞的大刀收回,一着不慎,老夫诸般谋算尽数成空!只可叹我玄门宝物竟然落在你这妖女手中!晚辈本就是蛟龙所化,份属妖族,也不需你来说明!敖珊也被激起了心头怒火,想我堂堂龙族公主,为何要低声下气,索性闹他个地覆天翻!凌晨过后有一章,争取两天内把欠账补完、)二五七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十二)( )悲了个催的,标题长度又超了、、、)珊妹,何须称呼这等人作长辈,他配么?许听潮忽然伸手拦住敖珊纤腰,对东陵晟讥讽一笑:东陵老儿,我许听潮入门这数十年来,可曾做过半点对不住太清门的事情?初初入门,便令上古灵种九穗谷返本归元,精心培植这数十年,只怕也要成熟了?不知诸位有多少会心安理得地享用此等灵物?我学道三年,便下山找寻遗落凡间的嫡亲姐姐,承蒙先父余荫,为本门寻得一道灵矿矿脉,更与陶师伯在矿脉深处洞府中撞见前辈遗蜕,得传一部‘落日熔金剑’,惠及同门!其后魔门事变,我亦出力甚多,余者暂且不提,定胡城一役,解救百姓百余万,大增本门声威!其间更于天尸门寻获佛门秘典五蕴譬喻经,在场诸位,得益几何?为便于诸位长辈完善那五行灵火真经,我不息暴露自家功法之秘,终究有所进益,这部上古玄功不再沦为鸡肋!四来,当年我与踏浪墨鲤二友同游东海,偶有所感,将那得自极乐宫的黄皮葫芦中隐藏的玄门大(蟹)法太虚衍光录找出!你等或许不知太虚衍光录为何物,但想必不少人都修习本门无上法诀太虚秘录,二者孰优孰劣,尚是两说!太虚师伯曾在我体内留下一道真气,以为爱护,太虚衍光录出世,顷刻便知,更凭借这部道典,功候大进,引得乾坤震动,只差一步便可炼虚合道,白日飞升!若将来诸位子侄亲友有幸得传这门功法,不知作何想法?此四者,哪一样不是赫赫之功?在场诸位,可有谁能达成其中一件?一众元神被许听潮问得哑口无言,心中思量不停,前三者也就罢了,若本门当真又多出一部与太虚秘录等同的无上道典……此功可谓大矣!太清门只凭一步太虚秘录便稳坐道门第一大派数万年之久,如今又得了太虚衍光录,岂非如虎添翼,蓬勃大兴就在眼前?太虚衍光录一事,休说普通元神,便是陶万淳,祁尧这等在门中举足轻重的长老,亦是半点不知!但许听潮既然敢说出,定然有所倚仗,此事八成是真的!可是,这数十年来,我又得到了什么?许听潮神色一冷,眼中黯然之色一闪而过。
www.NIUBB.NET初入门时,便被玉虚老儿传下五行灵火真经,若非我还有些机缘,只怕到得今日,依旧是那丹器房执役弟子!促成九穗谷返本归元,玉虚却废我修为,占去灵种,令我不得靠近那药圃一步,原本居所,亦被挪作他用!如此奇耻大辱,我亦不曾多说!初到定胡城,与魔门约战,我被那厉魂谷步擒苍招来天鬼暗算,险死生还,反被说成勾结妖邪,行为不当!此后凝结元神时,更被那玉虚徒弟王诚以封魔珠暗算,致使无相天魔入体,险被其夺舍,身死魂消!尔等可知,阻人成道乃生死大仇!这数十年,我始终在外闯荡,好在机缘不浅,练得一身大(蟹)法,寻获宝物若干,仙府一座!人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于太清门有大功,未得多少奖赏也就罢了,不想刚才回到门内,便有元神长老暗中设伏,袭杀我道侣友人!我许听潮乃是狐妖养大,学得一身妖修性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彭青宵行事张扬狠辣,更曾加害我妹许沂,只斩了他双臂,也是念在同门一场,且这等憨直之人,或许不过旁人手中棋子……你说是也不是,东陵老儿?老夫德行如何,你这等目无尊长的小辈有何资格来评说?东陵晟早知许听潮会将此事扯到自己身上,却并无办法阻止。
便是修为胜得过,快刀斩乱麻直接将其拿下,也难免遭人怀疑,更休说如今他仙府在手,诸般宝物多有,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晚辈一桩桩,一件件地说下去。
奈何其所说,要么众所周知,要么涉及门中虚境高人,就算想要辩解也不能!东陵老儿,休要往自家脸上贴金!许听潮冷笑连连,忽然话锋一转,若当年玉虚自去职权、道号的时候,你正好在天尸门,只怕此时已经是本门执事了?滕伯望闻言,不禁面色微沉!你……血口喷人!东陵晟勃然大怒,方才你所说,姑且不论真假,但结交妖类,行为忤逆,你如何否认?我便是与妖修结交了,你待如何?许听潮侧头看了看身边面色微红的敖珊,笑道:我道侣是妖修,友人也是妖修,收的徒儿,照样是妖修!挥手间,脸上兀自挂着泪痕的敖琲出现在面前!这娃娃见到眼前忽然出现这么多人,吓得一缩脖子,就要往许恋碟身边挪去,却被许听潮挥手收入仙府。
诸位以为我这徒儿如何?东陵晟气得面色铁青,许听潮却满脸闲适,懒洋洋地问出这么句话来!许听潮,如此多长辈面前,容不得你放肆!叱喝声并非出自东陵晟之口,而是从其身后的人群中传来。
许听潮闻言,脸上神色再次变冷:说不得,我今日就要放肆一回了!你等处心积虑这许久,不就是眼红我身上的仙府宝物么?我便给你们个机会,若有人能击败我,休说仙府宝物双手奉上,我也任凭处置!此话等于没说,若当真有人能胜过他,只怕早就像东陵晟一般,寻个由头动手了!谁要动我弟,先胜过我手中飞剑再说!听自家弟弟一件件将自身所受不公之事说出,许恋碟早就两眼通红,如今许听潮开口,她便首先站了出来,什么礼节长幼,门派利益纠葛,统统被抛到一边!潮哥哥,你都说我是你道侣了,这等事情敖珊岂能错过?正所谓夫妻一体,我们今日来会一会这些个太清门道貌岸然的长老们!还有我!芍药装作没看见祁尧暗暗使来的眼色,从许听潮身后钻出……熬不过了,暂时发2000先。
)二五八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十三)( )许兄弟,这等事情,怎好少了我与鲤妹?踏浪墨鲤也是齐齐向前。
褚逸夫三兄弟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走到许恋碟姐弟身旁。
秦烟秦楚虽然面现忐忑,心中惴惴,但也迈步向前,站到许听潮身后。
方才在清池峰上分手离去的皇甫斌、江玉凤、江应龙、皇甫珏四人,自人群中走出,凌空踏步,亦往许听潮而来。
而月半,韩元遂和麦丘丰,因修为不到元神,只在远处遥遥观望,此时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焦璐更冷哼一声,直接往许听潮身边一站,其意不言而喻。
安期扬咂咂嘴,两手互握,骨节咔咔做响。
与他齐来那两个老者,目中光彩渐盛,似乎恨不得立时就有人上前来挑战!东陵晟身后的诸多元神受激不过,逐渐将体内真气提起,身上散发出各色光彩!眼见一场大祸就在眼前,滕伯望面色阴沉地叱喝道:够了!此老毕竟是门中代执事,一众长老即便心中多有不满,也只好将提起的真气重新散去。
滕伯望暗暗松了口气,目光落到许听潮身上:许师侄……滕师叔用心良苦,师侄岂能不知?许听潮恭敬一礼,再缓缓直起身来,然经历这许多事情,师侄早已心凉!太清门茫茫万余人,善我者几何?许听潮目光流转,依次从陶万淳,祁尧,焦璐等人身上掠过。
众人心中同时升起不妙的预感……从今而后,善我者依旧为我师长亲友,这太清门,晚辈却是不愿再留了!果不其然,许听潮这是要叛门而出!叛门乃是大罪,便是一起动手,合力将他斩杀当场,旁人也无话说!且不说有多少人暗暗高兴,就等许听潮把话说完,陶万淳祁尧等却齐齐变了脸色。
许师侄,万事要三思而后行!师叔不必再劝!许听潮翻手取出一枚青蒙蒙的巴掌大令牌,如此门派,不要也罢!言毕,就要催动真气,将手中令牌震碎!住手!祁尧双目直欲喷火,把视线从东陵晟一帮元神身上收回,落到许听潮手上,这青木令,份属我碧秀峰一脉!祁尧抬头,直直注视许听潮双眼:你当真要将它毁去?哥哥……芍药紧紧拽住许听潮,使劲摇头,两眼逐渐充满水汽。
许听潮面色数变,最终颓然将抬起的右手放下,手中青令瞬息不见了踪影,心里却即是不甘!师伯,得罪了!只见他向祁尧一拜,忽然就冲天而起,双手连挥,十余道五色氤氲的清光剑气激射而下,将数里外的一座大阵斩得光芒闪烁,摇摇欲坠!那大阵护持的,赫然正是五彩九穗谷生长的药圃!好胆!东陵晟勃然大怒,背上大刀再次破空激射,直指许听潮背心!其后数十元神,也各自使出手段,就要往许听潮打去!滕伯望一声冷哼,忽然遁至众元神跟前的半空,也不使出半分手段护身,大袖飘飘,凌空而立,冷眼而视!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韩元遂满面感慨钦佩,飞遁而前,站到滕伯望面前恭敬施礼,师尊,弟子来了!好!得此一赞,韩元遂满面欣然,退到滕伯望身后站定。
当年玉虚师兄自去职权,只为避免本门生出那天地玄门之祸,诸位可曾记得?众元神闻言,不禁人人心生惭愧,祭出的宝物,凝成法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去……东陵晟仓促出手,那阔刃麒麟刀并未似先前一般化作麒麟之形,但也瞬息成了一道百余丈长的惊天黑芒,利啸破空,声势惊人!许听潮弹出的清光剑气好似真正的飞剑,正自围着那大阵来回攒刺斩击,此刻早已腾出手来,察觉到身后的刀芒,不禁神色一冷,反手遥遥一抓!只见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凭空凝成,只一握,就将那刀芒抓到手中!东陵晟骇然失色,道道法诀打出,刀芒依旧被大手一点点捏得收缩溃散!祁尧见了,不禁暗暗苦笑,自己那飞剑碧青龙,并不以锋锐见长,万万比不得东陵晟的沧浪刀,之前能将这小子的一气大擒拿击溃,只怕也是刻意相让。
东陵晟却又惊又怒,若当真被许听潮将自家宝物夺住,只怕断然没有讨回的机会,当下不再顾忌,心念动处,方圆数十里的水行灵气汇聚而来,就要往正在清光大手中挣扎的刀芒灌注!许听潮冷笑,清光大手上的光芒顿时一盛!东陵晟幸苦聚集而来的灵气,顷刻就被那大手吸纳了七八成!得此臂助,清光大手气势猛增,顷刻就将百丈刀芒压缩一半!东陵晟面色瞬间煞白,其余元神脸色也不大好看!这许听潮,晋级元神不过数十年,就能将元神前辈聚集来的天地灵气夺走大半!这般资质悟性,委实有些骇人听闻!东陵晟已知自家宝物只怕不免要落入许听潮手中,但他如何肯甘心?两手穿花蝴蝶般不停结印,道道法诀不要钱一般打出,沧浪刀上的黑芒还是逐渐收缩溃散!不过片刻,此刀就现了原形,在清光大手中颤鸣不已。
哼!一道清光闪过,沧浪刀瞬息平静下来,东陵晟却又接连喷出几口精血!却是心神相连的宝物被硬生生摄夺,受创不轻!自始至终,许听潮都不曾转过身来,此刻更是随意一招手,清光大手缩回,继而溃散开来,只留下那阔刃麒麟头的大刀。
东陵晟浑身发抖,伸出右手,抖抖索索地戟指指向许听潮,嘴唇蠕动,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有一丝粘稠的鲜血顺着嘴角滴下,落在胸前衣襟上!许听潮将面前大刀握在手中,随意打量一眼,只见刀身上阴刻了沧浪二字,柔弱灵动,好似水波轻曳。
踏浪,此刀名字与你相近,便送与你!这感情好!踏浪大喜,笑呵呵地接住抛飞而来的阔刃刀。
其实方才见到东陵晟将此刀化作一头玄黑麒麟,他就喜欢得不得了,恨不能立时夺来手中!这般做法,却激起了众怒,在场百余元神,九成都呼喝怒骂,怎奈无论是踏浪,还是许听潮,尽都好似不曾听见。
不旋踵,那大阵在十余道清光剑气斩击下轰然溃散,数位元神和二十几个炼气弟子气急败坏地飞出,却不敢上前找许听潮的晦气!许听潮伸手一抓,那一小块生长了五彩九穗谷的药田被连根摄起,旋即不见了踪影!芍药!哥哥你就放心!听得呼唤,芍药立即眉开眼笑,任由许听潮将她摄入仙府。
这等移植灵谷的差事,还数她腰间花篮中那两个小不点儿在行!百余元神,却早已群情激愤,口中怒斥不休,纷纷架起遁光,将许听潮围了个严严实实!敖珊许恋碟等,也退到许听潮周围,各自祭出了宝物。
许听潮头顶,一座仙府五彩霞光闪烁,冲上半空,化作百丈大小!陶万淳祁尧焦急万分,毕竟许听潮所为,委实太过激烈,触动了这些个元神长老的底线!滕伯望却惊怒交集,若稍有不慎,先前一番努力,尽数服了流水,一场同门火并不能避免!忽然,两点橙黄光芒破空而至,其一落在他面前,另一道却被安安期扬摄入手中。
两人方才探入神念,就齐齐面色大变!这两道光芒,其实是两道传音符,内中的话都是一模一样:阮师兄有难,速来承天!阮清何人?本门掌门太虚之徒,下一任掌门的继任者,滕伯望和安期扬哪敢怠慢,立即将此事公诸于众!百余元神哗然,满腔怒火顿时找到了旁的宣泄口,纷纷架起遁光,从各处山门破出,往承天方向激射!许听潮也是变了脸色,听几位长辈所言,这数十年来,许沂一直跟阮清在一起,如今只怕也是危在旦夕!当下不愿片刻耽搁,动念将敖珊许恋碟等人收入仙府,再向陶万淳几人施礼:请诸位师伯师叔入府!陶万淳等人浑身光芒一起,接连遁入仙府大门!许听潮顺手将向这边飞来的月半等摄住,几人身形齐齐消失不见,那半空仙府的大门缓缓闭合,尚未完全合拢,整座仙府就已淡去,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接连二十余次挪移,阴阳五行池中积存的五色灵液只剩下浅浅一层,仙府堪堪赶到中州承天城外。
许师侄,打开仙府,放我等出去!几个元神都是面色阴沉,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池上那巨城图像。
许听潮一点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已然置身承天城上空!顾不得说话,几人就将神念放出,肆无忌惮地往四面八方散开!霎时间,承天城中人畜惊惧,乱作一团!大胆狂徒,竟敢在承天撒野!数十道强横的神念自城中窜起,直往几人轰来!在那里!说话的是与安期扬站在一起那郭姓老者,此老话未说完,便架了遁光激射而出,陶万淳等人紧追不舍!蜂拥而来的数十道神念顿时落空!许听潮也是脚下清云一起,瞬间就遁至一处宅院上空,却并非那郭姓老者指点的所在……二五九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十四)( )这宅院甚是窄小,前后左右早被千余身负修为的带甲士卒围了个水泄不通,周围更是废墟处处,天地灵气微微躁动,显然经历过激烈的争斗!从上空往下看去,只见院门大开,一个九尺大汉据案而坐,虽说此刻已是手持百错金鳞大刀,瞠目抬头,但从那狼籍的杯盘,不难看出方才他在做什么。
院中一张粗陋的石桌旁,坐了一老一少两人。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正自手抚长须,注视桌面棋盘纵横十九道上交错密布的黑白子,他对面那络腮胡须大汉,却并无这般专注,早已惊疑不定地抬头四顾。
院中那老榕树下,一青年盘膝而坐,身旁放了个发黄的竹篮,篮中垫有柔软的毛皮褥子,一只黑白相间,似狐非狐似猫非猫的小兽蜷曲躺卧,似是已经熟睡!许听潮携了众人遁至这宅院上空,一眼就看到篮中的小兽,稍稍查探,不禁勃然大怒!血妖却面色冰冷地往左近看了一眼,忽然目露奇色。
许师弟/兄!小狐狸猫!院中两个大汉和那青年,正是不曾在太清门见过的郭雄狮铁黑虎和行知远,三人见到许听潮,齐都大喜过望!芍药也是早就看到篮中小兽,面露惊喜,呼唤出声!咦?她,她这是怎么了?欣喜过后,就是惊慌,原来这小兽身上气息若有若无,好似已然死去多时!许听潮收了摩云翅,闪身来到竹篮跟前,微微颤抖着伸出右手。
许师兄,你可算是来了!沂师妹就要撑不住了!行知远满脸如释重负,继而目露恨色,那曹潘好生歹毒,竟给沂师妹种下千余枚五柳定魂针……许听潮动作一滞,浑身气息陡然变得森冷,行知远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接连退出几步远!曹潘何在?行知远压下心中惊骇,恨声道:就在皇宫之中!话音才落,只觉眼前血光一闪,那浑身血色衣袍的另一个许师兄已然不见了踪影!片刻之后,远处半空就传来阵阵爆裂轰鸣与呵斥声,显是血妖已和儒门修士动上了手!哥哥,你快救救小狐狸猫妹妹!芍药蹲在竹篮跟前,哭成了个泪人。
敖珊,墨鲤,许恋碟,秦烟,瑶琴玉箫二女,皆是双眸含泪,就连踏浪,褚逸夫几个男修,也无不心下恻然!五柳定魂针乃是恶毒至极的鬼道法器,中者魂魄不得离体,日日受那千针刺魂之苦,直至魂魄被消磨殆尽,才得以解脱!如此结局,便是魂消魄散,就连重入轮回的机会也没了!许沂与曹潘素不相识,这老儿何以会下如此毒手?事情还得从数十年魔门进犯定胡城说起。
当年,许听潮阮清与一众同门领命,从门中出发,去那定胡城支援儒门,半路遇到被儒门修士追杀的前极乐宫凉州执事蒋三通,便出手救下,阮清出手,伤了个细皮嫩肉,面目俊美的小生。
那小生名唤庄工辞,乃是儒门元神曹潘的书童兼娈童,据说很得宠爱!几人放出那天尸门栾凌真后,儒门还因此向太清门问罪,意欲寻机惩处阮清。
如此算来,曹潘对许沂下如此重手,也就不足为奇。
但见得自家妹妹被生生承受这等折磨,此刻已奄奄一息,许听潮焉能不怒?血妖方才离去,便是打算直闯皇宫,找那曹潘狠狠报复!血妖复仇,许听潮也不曾闲着,早取出一枚奇光熠熠的生生造化丹,运起真气将药力化开,再缓缓渡入篮中小兽泥丸宫中。
这生生造化丹,乃是当年血海老仙亲手炼制,用于调养自身和血妖伤势。
血妖和他本为一人,乃是仙界大罗金仙落难谪凡,此丹连他的伤势都有效用,何况许沂一炼气境的小妖?丹液方才入体,许沂身上气息便看得见地强盛起来,不旋踵就睁开眼睛——哥哥……啊!方才呼唤出声,许沂就失声惨叫,却是那五柳定魂针发作,又在攒刺她的魂魄!忍着点……尽管心中愤恨好似怒海狂涛,许听潮还是柔声安慰,同时将自身真气渡入许沂体内。
许沂轻轻点头,泪水扑簌簌流下,顷刻沾湿了身下褥子。
几个女修看得心头生疼,许听潮却面色冷峻,双手十指连连弹动,道道符箓凭空生成,或印入许沂体内,或在其周身盘旋,更多的却是各自汇聚,将许沂体内千枚牛毛细针裹住!旁人总算看得明白,原来许听潮正施展一套极尽繁复的解救之法!若换一个人,虽说也能解救,但断然不会如此快捷,许沂不知还要被折磨多长时间!盖因就这片刻,许听潮已然凭空画出数千道符箓!这般本事,便是元神大圆满修士,也只能自叹不如!又过了片刻,许听潮双手一停,朝许沂虚抓!只听噗噗噗连响不绝,许沂浑身瞬息射出千余枚阴气森森的黑针,落入许听潮手中!快快服下!不等许听潮动作,敖珊就取出两粒馨香扑鼻,奇光闪烁的丹药,送到许沂嘴边。
却是一粒生生造化丹,一粒五元灵丹。
生生造化丹妙用无穷,无论魂魄元神,还是躯体损伤,皆可治疗,那五元灵丹,却是专为恢复真气,妙用更胜琼华小混元丹!许沂眼泪兀自扑簌簌留个不停,将两粒灵丹吞了,却不运转真气炼化,只伏在竹篮中啜泣,满眼黯然神伤。
沂儿,可是那阮清……见到许沂这般样子,许听潮顿时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此刻他心中怒火正炽,也顾不得同门之谊,往日交情,径直唤出阮清的名字,语气甚是不善!许沂却只顾摇头,半句话不说,还将小小的身躯蜷缩德更紧了些。
哼,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芍药狠狠瞪了许听潮一眼,瞠目叱喝,而后将双手伸入竹篮,就要去抱许沂,沂妹妹,来姐姐这里!许沂闪身避开,四腿用力,窜到许听潮身上,径直钻入他宽大的衣襟中,只留下朵雪一般洁白的尾尖,软绵绵地耷在外面。
芍药顿觉好不委屈,两眼瞬间就积满水汽。
许恋碟轻叹一声,将她拉到身边。
许听潮却顾不得她,轻轻拍打胸前的突出,转身面向郭雄狮铁黑虎行知远三人。
许师弟,此番我三人能救得沂丫头,多亏了车侯卫三个老将军帮忙!那曹潘老贼害了沂丫头,就发配到囚仙牢,着兵部看管,三个老将军恰好回京述职,闻听此事,就联系上俺老铁,两相配合,设计将沂丫头救了出来!阮清师兄出事,还是沂丫头清醒时告诉俺的。
俺知这事儿怠慢不得,一面通知门内,一面召集在中州附近游历的郭师兄和行师弟前来相助!可惜那传音符忒也缓慢,足足飞了数日才回到门中……这铁黑虎拜入太清门之前,乃是个大头兵,因此即便踏上了仙道,也最喜和军中之人交往,与车侯卫三个兵家元神兜搭上,倒也算不得奇怪。
而车侯卫三人与许听潮的关系,这天下只怕仅有敖珊,踏浪,墨鲤三人才尽数知晓,旁人只晓得当年黄骖与车侯卫三兄弟,联合坠仙州落鹰崖那老秃鹫追杀许听潮万里,却最终落得个黄骖陨落,老秃鹫重伤逃遁的下场,哪里会想到其中还有许多猫腻?正是因此,车侯卫三人才有机会暗中上下其手,配合铁黑虎,将许沂救出。
至于为何会困守这处小院,也是几人无奈之下想出来的权宜之计。
铁黑虎救出了许沂,奈何遁速并不是他所长,此处又是大夏王朝国都,儒门修士群聚,想要隐匿逃走,委实太过艰难。
还不如这般做出攻守假象,郭雄狮铁黑虎和行知远毕竟是太清门元神长老门下,儒门再是狂妄,也不敢做出过分的事情,如此一来,或许还能拖延一时。
好在此法果真凑效,坚持到许听潮赶来。
铁黑虎正自述说,东方却忽然飞来一道紫色遁光,只凭气息,便知是儒门中人!许听潮神色一狞,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隔了数里之远,便将那修士擒了过来!此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分毫反抗之力也无,就落入许听潮手中,不免惊骇,却强自镇定道:这位道友,老夫与你无怨无仇……曹潘是你何人?许听潮用仙府承载过来的太清门元神,早已和儒门修士斗得激烈,此刻还记挂此处的,多半只有那曹潘!这老者闻言,果然面色一变,也不说话,只将体内真气尽数提起,顿时浑身紫光大盛!许听潮冷笑,清光大手上陡然亮起一阵黑光,那老者顿时凄厉惨呼,声声泣血,混似那九幽地府的凶魂厉鬼!搜魂大(蟹)法!旁人大都目露恻然,月半却满脸惊疑不定,片刻后就骇然大呼出声!除了敖珊,众人也是齐齐面色大变!比之那五柳定魂针,此术还要恶毒得多,受术者无不要承受分魂裂魄之苦,之后自然就是魂飞魄散,且重要记忆,都会被人掠夺,半点解救之法都没有!这等歹毒法术,便是生死仇敌间,等闲也不会使用,故而流传甚少,也不知许听潮从何处学来!此番他悍然对这老者施展,足见心中已然恨极!二六零 自古玄门多英才,惜为妖女裙下臣(十五)( )非人的惨呼足足持续了一刻,才戛然而止!休说宅院中众人,便是围在外面的上千军卒,也无不毛骨悚然!车侯卫三兄弟就隐藏在附近一座民居中,听得这般惨叫,均都心里凉气嗖嗖直冒!三人面面相觑,暗自庆幸与许听潮关系还不算坏,且这番设计救出他那狐妖妹妹,定然更上一层。
www.niubb.net 如此想来,才又安心了些。
潮哥哥,这人是什么身份?眼见黑光大手化作一团赤红烈焰,将那儒修烧成了灰烬,敖珊才柔声询问。
曹潘嫡孙,曹谅!众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如此说来,这曹谅死得也不冤,谁让他那祖父如此狠毒,竟敢对这煞星一般师弟/兄的妹妹动用五柳定魂针?听潮,今后不可轻易动用这等有伤天和的法术!尽管心中也是悲愤,许恋碟却觉得自家弟弟的做法有些过了,不禁板起脸出声责备。
我听姐姐的!经此一事,许听潮心中积蓄的憋屈怒火散去大半,也知方才作为实在太过狠辣,听到许恋碟训斥,便躬身受教。
如此甚好!许恋碟目光转柔,看着许听潮,竟带上了祭几丝宠溺,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姐姐放心便是,我已大好了。
许听潮说完,便向某个方向躬身一礼!即便有二十几堵墙壁遮挡,车侯卫三人还是赶紧起身还礼!许听潮直起身来,不再理会他们,目光转到另一个方向,又是略略一礼:请雷前辈,胡前辈现身一见!许恋碟敖珊等无不大感诧异,许听潮口中的雷前辈,胡前辈,他们倒是知晓,但这二人何时隐藏在附近的?为何又不现身救助许沂?许沂闻言,倒是轻轻动了动,旋即没了反应。
许师侄好精细的神念,到头来还是不曾瞒过你。
柔媚的声音四面八方响起,许听潮注视的方向凌空走来紫袍、白裙两个男女。
男的紫发紫眸,看来桀骜不驯,女的却清丽中带了几许妩媚,眼含情,眉带笑,美艳不可方物!正是溟州飞雷洞之主雷闯与灵狐宫宫主胡姬二人!宅院周围那千余兵卒,大都痴痴地注视那白衣胡姬,沉醉不能自拔,院中诸人,除去那被吓得六神无主的鹤发老者,皆有玄门大(蟹)法傍身,秦烟秦楚稍弱,但自有旁人相助,因此倒是个个神色清明,不曾被胡姬魅惑了。
哼!一声冷哼,如晴天里响起个霹雳,一众军卒立时惊醒,他们也是修行中人,想到方才的事情,个个脸色煞白,哪敢再看胡姬一眼?许听潮却只是轻抚胸前被许沂撑得鼓起的衣襟,淡淡看着胡姬雷闯二人,半点没有上前招呼的意思。
胡姬见此,哪里不知这小子是在生气?当下蹙眉叹气道:许师侄可是责怪我这做师傅的,竟然狠心坐视自家徒儿日日受那千针攒魂之苦?不待许听潮回答,胡姬就苦笑一声,挥手洒出数百张符箓:我与雷大哥可没有你那般本事,挥手就能凌空画出符箓。
从收到消息至此时,日夜不停地绘制,也只将解救所需的符箓完成十之……小子误会两位前辈了!许听潮这回倒是真心诚意地施礼。
两人不提前现身,也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让儒门有了戒备,凭生许多波折。
哼!那雷闯又是一声冷哼,胡姬却看着许听潮鼓起的衣襟,面露关切,隐隐还有几分笑意:沂儿可还好?见到许听潮衣襟湿了一块,不禁又叹息摇头:心病需得心药医,许师侄,这便带了沂儿去找你那阮师兄吧!自当如此!许听潮脚下清云一起,将敖珊许恋碟等一干人托起,直往皇宫而去。
瑶琴被许听潮带至此处,一颗放心却早就牵绕到身陷皇宫的的阮清身上,见许听潮动身,不禁暗暗欣喜!皇宫之上,陶万淳,祁尧,焦璐,安期扬和郭王两个老者,皇甫斌、江玉凤,江应龙、皇甫珏两对道侣,正与数倍于己的儒门元神对峙斗法!双方似乎都比较克制,只在单纯比斗,并未生死相搏。
稍远处,十几个儒门元神正围住一团数百丈大小的血色云朵游斗。
血云中不时斩出几道灰色光刃,或者射出些血光闪闪的剑气,或者飘来几朵赤红的阴冷火焰,亦或干脆杀出几个浑身血色的人影,都让这些元神大感畏惧!尽管如此,十余元神并无一人退去,反而人人面露焦急,出手的宝物法术,威能越来越大,脸上更是跃跃欲试,却又不敢真个闯入血云中!原来却是见到许沂惨状后,血妖径直冲进皇宫,三两下便将那曹潘抓了,使出诸般手段炮制!曹潘在儒门似乎地位不低,因此才有这许多元神儒修徘徊不去。
血妖也懒得理会他们,只使出强横手段吓住,便将曹潘的元神抽出,用天魔无荼做灯芯那青铜古灯上的青色灯焰灼烧!这老儿显然没有无荼那般坚韧的心性,仅仅被灼烧了数次,就丝毫不顾脸面地服软求饶!血妖早恨之入骨,哪里肯听?摄出他本体精血,施展秘法将其元灵封在元神中,小心护住,就扔到灯焰中不管了!无荼被这青灯魔焰折磨了数十年,如今有了同伴,自是心情大好,岂能不好生招待一番?做完此事,血妖也没有闲着,翻手取出一册阴气森森的黝黑书籍,从其上收摄阴气,画出一道道符箓,用血气充作符纸,暂时储存。
这书册,就是从那冥府夔牛体内得来的宝贝,唤作冥府玉册,乃是一部了不得的鬼修功法,当年血海老妖一见,就曾叹息过:功法虽好,却非吾之道也!需知就算带许听潮到鬼州东面的血海凝结元神,这老妖就使出秘法,自许听潮神魂中获知了太虚秘录,太虚衍光录,灵狐心经,五行灵火真经残篇四部无上法诀,却并不曾这般赞叹过!这冥府玉册所载,定然比这四部功法玄妙得多,或许比起血妖通天大(蟹)法也不逞多让!否则,又怎能当得血海老妖一叹?如此无上秘典,记载它的书册自然不凡!当年初得时,就被血海老妖从其上摄走一团九幽玄阴(蟹)精气,尽管如此,这书册上的阴气依旧精纯至极!此番血妖摄来阴气作符,却是打算将那千余五柳定魂针按照冥府玉册中记载的法门重新祭炼一番,反过来用在曹潘身上!这般祭炼过后,五柳定魂针对魂魄的损伤完全没有,反而会起到滋养转变的作用,但痛楚却要更胜数倍!若中针者能在这般痛楚下挺住,不至元灵溃散,就会逐渐转为纯正的鬼修!儒门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血妖这般打算,正好一出胸中恶气,却又给曹潘留了一丝机会。
若非答应了自家姐姐,血妖才不会费这般心力,直接将这老儿折磨得魂消魄散了账!曹潘既然向许沂下手,那么针对阮清的算计,他怎会不曾参与?因此,这老儿对许沂的伤害,不仅仅在神魂上!许听潮载了一干亲友往皇宫而来,尚不及半途,就将仙府放出,把连同胡姬雷闯在内的众人护在其中!他有把握在诸多元神围攻中护住众人,且众人多非易与之辈,等闲元神也不惧,说来足以自保,但儒门虚境老怪宣穆不知身在何处,许听潮不得不防!若此人当真对众人下手,他可没有办法救援!仙府径直遁到血云旁边,两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从府中伸出,对准那十余元神儒修就是一阵拍击!前两个儒修不知深浅,各自御使法宝来攻,却被清光大手连人带宝一同捉住,远远扔开!虽说并未受多重的伤势,但委实丢脸至极!余者见了,无不大骇,纷纷架了遁光四散避开!并非他们不欲救援曹潘,而是仙府当前,就算留下,也不过自取其辱!血妖却嘿嘿一笑,将血云一收,一手托着那青铜古灯,一手抓住曹潘腰带,施施然凌空步入仙府!如此行径,让儒门众元神气得直欲吐血!见得血妖到来,许听潮便将袖袍一挥,那千余枚漆黑的五柳定魂针顿时向血妖飞去。
血妖随手将曹潘肉身扔到地上,将这些飞针定在面前,屈指连弹,一道道阴气森森的符箓,夹杂小半诡异森冷的符文,均匀铭印在每一枚飞针之上!雷闯胡姬毕竟是元神,且修为几乎都到了元神境大圆满,眼界灵觉自是不凡,一眼就看出血妖左手托住那青铜古灯不简单!凝神细看,不禁暗暗惊出一身冷汗!这小子好歹也是玄门弟子,怎的所使手段尽都如此阴毒?许听潮哪知这两位长辈将杨锦做的好事算到了自己头上,他笼在袖中的双手正自掐诀,仙府随之逐渐缩小,最终化作尺许大,对准皇宫中那处禁制阵法重重的宫殿砸下!但听轰隆隆连响,各色光华剧烈闪烁,不知多少阵法禁制顷刻崩散,隐藏其中主持阵法的儒门修士无不重伤呕血!许听潮一行人却乘了仙府,闯入宫殿之中,一眼就见到盘膝而坐的阮清!此事不足为怪,让人吃惊的是,阮清对面盘坐那形貌奇古的老道,赫然正是太清门掌门太虚真人!玄门妖修txt
www.niubb.NET 和光同尘之术用得多了,儒修也想出应对法门,只要见到灰光打来,便抛出一件随身法器抵挡,顶多就是法器灵性大损,却并没有修为尽丧之厄!其实若非许听潮要分出大半心神缠住这许多儒修,以他对和光同尘之术的掌控,哪能如此轻易就被化解?血妖也是丝毫不差,凭借十几头血煞妖,倒也拖住将近二十个儒修,自身更有玄元斩魂刀,血焰砂两件宝物,儒修不得不分出六七人前来纠缠!许听潮和血妖足足牵制了百余儒修的半数,陶万淳等依旧要敌对数倍于己的元神,且此时非比方才,双方已然打出真火,可说是生死相搏,一个不小心便有殒身之危!敖珊见势头不对,早将玄元癸水旗祭出,把众人团团护住,奈何数十元神当面,即便她真气浑厚,也支撑不了多久!见得旗上生出的黑莲逐渐稀少,月半,踏浪,墨鲤修行的都是水行功法,赶紧上前相助,把自家真气注入玄元癸水旗中!敖珊这才腾出手来,服下一粒五元灵丹,消耗了大半的真气瞬间回复满盈!五元灵丹效用极大,且甚是玄妙,敖珊吞下一粒,真气顷刻回满,此丹却仅仅只小了一圈,便停留在丹田不动。
敖珊把真气汩汩注入玄元癸水旗,此丹便缓缓旋转,释放出丝丝药力补充,正好与消耗持平!如此一来,在其药性耗尽之前,敖珊便可肆意动用真气,不虞会突然枯竭!即便如此,一粒五元灵丹也只够支撑半刻!这五元灵丹是当年血海老仙专门炼制出来替代小混元丹,用于强冲药园禁制时给许听潮补充真气,数量哪有生生造化丹和血饮仙丹多?许听潮和敖珊身上,加起来也就百余粒,如何经得起这般消耗?敖珊正自焦急,安期扬和焦璐却有了举动,先后冲出玄元癸水旗防护,在数十元神儒修中冲杀一阵,再折返回来!这二人,一个皮糙肉厚,异常耐打,一个使出身剑合一,灵动凶悍至极,便是面对数十元神,也可从容来去,旁人断无这般本事!许恋碟虽有鹰王铁翼傍身,遁术玄妙,奈何她才将此翼祭炼了皮毛,许多妙用使不出来,若一两个元神也还罢了,直面数十,却危险至极,稍稍露出破绽,便凶险万分!如此不时冲杀一番,许听潮也不时分心策应,正好让这些个儒门修士不敢全力御使宝物法术来攻,敖珊压力顿时大减!二六二 盟誓空许轮回去,假道幽冥跨界来(二)( )大半个时辰后,许听潮渐觉不耐。
若此地只有他一人,即便儒门元神已然过百,他也不会畏惧半点,此刻却不得不费尽心思,将眼前这二十多儒修缠住,以免其腾出空闲,对旁人下手。
倘若他能狠得下心,手段尽出,未使不能将眼前这些儒修尽数斩了,但方才接连击杀数人,又生生将四个元神一身修为抽干,心中怒火已然熄灭大半。
说到底,许听潮虽然性格激烈,但毕竟不是嗜杀之人,且天下儒门的精英的大部分在此,若死伤太多,且不说大夏朝必将板荡,也难免让西方佛魔两门以为有机可趁,悍然来攻!当年定胡城争斗了十七年,道魔儒三方修士固然死伤不少,却如何比得上阵亡的凡人数量?西戎和大夏朝加起来,只怕早已过了千万之数!故此,许听潮真正怕的,乃是这天下亿万黎庶因此蒙难!尽管心中杀意仍炽,也自强行按捺。
他却还不曾想到,这般忍让未必招人感激,儒门经营世俗数万年,在凡俗百姓心中的威望,定然远胜道门数十倍,待得此间事情传遍天下,道门必定会招致如潮谩骂攻讦!许听潮不曾想到,陶万淳等元神长老却早已忧心忡忡,世俗乃是修仙界的基础,若当真惹起了民愤,道门又如何自处?因此虽然也是心中痛恨,却只想早些将此事了结。
双方斗了这许久,承天城早已乱作一团,车侯卫三个兵家元神正好四处奔走,调动军队弹压不法,维持秩序,安抚百姓,并未前来与太清门诸人为难。
近百儒修中心生不满者大有人在,但城中确实不大太平,甚至有为数不少的修行之人作乱,车侯卫三人见之,即动用雷霆手段一击而灭,尽管如此,却仍旧有些手忙脚乱!如此大事,自然引得天下修士来观,承天城四周早就聚集了数千修士,其中太清门弟子自是不少,见得门中长辈、师兄弟被儒门元神围攻,也是各使手段,与城外儒修斗作一团!儒门最近数十年,行事愈发张扬,与道门的关系本就极为紧张,太清门弟子一动手,与太清门交好的其余道门弟子首先被卷入,再然后,就变成道儒两门一场大战!仅仅一两个时辰,就有千余修士陨落,争斗极其惨烈!且这般大战,正自承天往四方蔓延!那别有用心的修士暗暗推波助澜,为祸更烈!城中相斗的陶万淳等太清门众人与百余儒门元神却兀自不知!又过得小半个时辰,滕伯望等太清门元神才乘了几件擅长飞遁的宝物赶至中州,见得这般情景,立时知晓不妙,赶紧分出部分人手四散开来,意图弥平纷乱!余者加快遁速,马不停蹄地向承天城赶来!这些个太清门长老方才在天边露头,儒门元神便即大骇,哪里还顾得上围攻许听潮陶万淳等人,赶紧抽身后退,站到一起,结成座更大的阵势!滕伯望等遁至陶万淳身边,还不等开口询问,便纷纷向许听潮怒目而视,更有那急性子的径直呵斥出声!滕伯望身为执事,自然不会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向陶万淳祁尧焦璐施了一礼,才问道:陶师兄,祁师兄,焦师姐,这到底怎生回事?陶万淳叹息一声,沉痛道:阮清师侄……殒身了!什么?!不知多少长老惊呼出声!以阮清的资质,加上掌门太虚真人的教导,数千年后,十有**又是一虚境高人,门派柱石!众长老向来对其寄望极深,才会因他为了许沂常年不归而不满,如今陡然听到他殒身的消息,怎能不悲愤惊怒?许听潮一招手,仙府顿时飞回他掌中,露出阮清和太虚真人的身影。
众元神稍一查探,便知阮清早已气息全无!也顾不得掌门就在眼前,顷刻便群情汹涌,祭出宝物与儒修斗了起来!儒门被许听潮一行人斩杀了二十几个元神,心中那点愧疚早就消散无踪,立时还以颜色!许听潮退到许沂身边,向太虚真人施了一礼,便将自家妹妹护在身后。
几个双目喷火的太清门元神愤愤转身,也向儒修杀去!敖珊许恋碟等人却避开战团,聚到许听潮身边,各自盘膝而坐,吞服丹药,运转功法,治疗身上伤势。
儒门元神早就都过一场,真气损耗颇多,且几乎人人带伤,如何是这些个姗姗来迟的太清门元神对手?尽管结成了阵势,但片刻便有人重伤呕血,几轮斗法,那伤势沉重的更是肉身坏死,只余元神!住手!虚空陡然响起一声怒喝,一道紫气盎然的数百丈尺影蓦然现形,往太清门元神头顶拍落!尺影尚未落下,便有数位长老爆成血雾,元神溃散!许听潮面色顿时一凝!这半天,他一直防着宣穆,却不想此人竟然此时才出现!眼见那巨尺之下,一众太清门元神虽然急急使出手段抵挡,但因为猝不及防,宝物法术都被巨尺纷纷击散!若此尺当真落下,不知会有多少元神死于非命!许听潮犹豫了一下,还是扬手打出一道灰光,只瞬间就连到那尺影上!宣穆,不要面皮么?竟对小辈下此毒手!罗老道的声音自虚空中响起,再不收手,休怪贫道无情!才死了几个师弟,你就心疼了?宣穆冷哼一声,我儒门损伤如何算?那些个废物,便是千万亦比不得许师侄一人!一道清光自虚空中射出,将一个兀自御器攻杀的儒修搅碎!罗老道淡然的声音才又响起:谁敢再动,此人便是下场!你……宣穆方才开口就戛然止住,继而惊怒大喝:许听潮,休要欺人太甚!原来却是许听潮使出和光同尘之术,循着尺影破入虚空,搭上宣穆手持的正阳尺本体,将其中积蓄的浩然正气汩汩吸噬!殷老道不知何时已然站在身边,许听潮如何肯理会他的威胁?半句话不答,反而加紧催动法术!宣穆暴跳如雷,心如刀绞,却是丝毫办法也无!你这娃娃,还不赶紧停下!殷老道出声恰到时候。
正阳尺上,不知多少儒门先贤灌注的浩然正气,已然被吸纳了半数,许听潮正想见好就收!这小子与儒修半点干系没有,身上却隐隐有了些凛凛之威,却是体内镇府灵碑中积存的浩然正气几乎满盈,不自禁地形诸于外……欠账已8000……)二六三 盟誓空许轮回去,假道幽冥跨界来(三)( )此事起于中州,亦当止于中州,尔等速去!遵命,师叔/伯!太清门一众元神便有千般不满,在殷老道吩咐之后,也不敢违逆半分,纷纷压抑火气,架了遁光四散分开,制止纷争。
若任由这些个道士止息干戈,不知多少儒修小辈要呜呼哀哉,儒门元神哪里放心,也赶紧各自跟上。
一场弥天大祸,眼看就要这般被平息。
宣道友,请出来一晤!哼!殷老道正前方虚空一阵晃动,宣穆面色铁青地踏步而出,略略拱手一礼,便双目灼灼地注视许听潮。
敖珊许恋碟都在运气调息,突然若有所感地睁开眼睛,见到这般情形,不禁齐齐面色一紧!许听潮却半点不惧,冷冷与这老儿对视。
宣道友,我这徒孙缘何在你儒门中殒身,可否为老道解惑?听得殷老道的问话,宣穆顿时面色微变,也顾不得再和许听潮发狠,目光落在那身着淡红水色凤霞衣的女子身上,沉声道:霞公主,你来说!宣穆口中的霞公主,正是殿中那两个年轻女子之一,另一个却是全身素白衣裙,身披白裘的文静少女,许听潮总觉得有些眼熟。
敖珊听得公主之称,不禁暗暗盯着这女子打量起来。
姬霞见过诸位前辈,道友!这霞公主倒也彬彬有礼,落落大方,只是面色晦暗,双目红肿,盈盈施礼毕,便轻启朱唇……此事说来,似乎异常简单,年前阮清和许沂来承天游历,偶然与这位霞公主相遇,虽说两人话都没说过一句,霞公主却看上阮清飘逸出尘,倜傥不凡,暗中一打听,顿时将阮清的身份查了个七七八八。
大夏朝公主,自有无数便利,尽管她知晓阮清与身边那小狐妖颇为暧昧,却还是动用关系,请出阮清在世俗的启蒙恩师和老母亲。
细细算来,阮清也是百余岁的人了,为何恩师和母亲依然健在?且不说此界天地灵气充足,善能滋养人身,等闲百姓活个百余岁,也是稀松平常,当年许听潮在尚箜篌道场,以落日熔金剑法门换得一株万载空青,分作三十余段,阮清便得了些好处。
如此神物在手,他怎能不孝敬自己的长辈?阮清幼年失怙,也无兄弟姐妹,便将其中两截万载空青献给母亲和启蒙恩师施文恭。
二老因阮清入了仙门,多受当地官府缙绅照料,且阮清在修真界地位非凡,就连散居附近的儒修也时时探望。
如此这般,试问二老怎不对大夏朝心怀感激?本朝公主殿下遣人来拜访邀请,虽说言语隐晦,但也瞒不过二老,二老稍稍合计,便高高兴兴地答应了,由相熟的儒修护送,往承天而来。
母子师生见面,自是好一阵欢喜,但阮清乃是孤傲清高的性子,听得二老隐隐提及此事,便心生不快,直接开口拒绝了!这位霞公主一计不成,再生二记,她以为,阮清之所以如此决绝,定然是他身边那小狐妖作祟!姬霞虽然也修炼了些仙家法门,但自知本事低微,且不说能不能应付,就算胜得过,也不能在阮清眼皮子底下讨得好去。
阮清这等修真界的年轻俊彦,事迹广为流传,她身为大夏朝公主,又怎会不知?苦恼之下,姬霞便想到了借势。
与皇家亲近的,自然就只有儒门,这公主摆下宴席,着实请了几位元神。
这些个元神受了请托,当即连声应下,告辞而去。
姬霞心中欢愉,却还有些放心不下,又遣了说客,到二老面前揭露许沂的身份和险恶用心。
阮清和许沂在外游历数十年,回家探望二老的次数,不下百回,二老自然见过许沂,阮清引见的时候,也只说许沂是同门师弟的妹妹,二老倒也并未多想,反而对这小仙女宠爱有加。
陡然听闻许沂乃是狐妖,施文恭勃然大怒,自是无比赞同公主的决定,要将这迷惑自家得意弟子的狐媚儿擒杀!阮清之母的想法却是不同,这老太太听多了书生狐仙的故事,虽然有些惊骇,但更多的还是欣喜,自家儿子恁地好本事,竟然能得狐仙亲睐!且这狐仙还是儿子同门师弟的妹妹,定然也是个好狐仙!不过老太太也琢磨出些味道来,感情这公主请自个儿来,还不全是好事,回绝了信使,便暗自思量,要想出个什么法子,好让儿子一回娶两个媳妇儿进门,一个朝廷公主,一个道门狐仙,谁也不差!如此一耽搁,转眼就到了朝廷外放官员进京述职,儒门聚会的日子。
大夏朝疆域极广,但在大城中都建了千里户庭,无论多远,只要选定了地点,动动脚就能到达。
不过数日,儒、兵、墨、农、杂、阴阳诸子百家,但凡在朝廷供职的元神修士,已是齐聚一堂!此事向来为朝廷惯例,阮清虽然有些戒备,但也并未多想。
数日前,徐漺突然到访,二友相见,好不欢喜,攀谈半日,便相邀出去饮宴。
许沂本来想去,但二人要去的地方,委实不大方便,好说歹说,许沂总算答应留下来陪伴老太太,还殷殷叮嘱,不许阮清胡来。
徐漺却只哈哈大笑,留下句那些个凡尘间的庸脂俗粉,如何能入阮大少法眼,便将阮清拉走了。
二人离去不久,便有儒门元神来访,老太太觉出不妙,赶紧让许沂独自逃走,去找阮清来救,但许沂仅仅是个炼气境的小妖,如何躲得过数位元神的算计?还没来得及迈步,就被几人联手擒下!那曹潘也在其中,当场就给许沂种下五柳定魂针!许沂连声惨呼,不旋踵现了原形!阮清早在许沂身上做下标记,许沂方才出事,他就立时察觉到,当即狂怒,径直架了遁光冲天而起,不旋踵便回到母亲栖身之处!奈何只见到痛哭流涕的老母,许沂却不见了踪影!徐漺随后赶来,见得这般情形,不禁又是悔恨,又是惊怒!不需多说,两人携了老太太,循着几个元神的留下的痕迹跟踪而来,却被十余儒门元神布阵分别困住!徐漺修为不到元神,老太太更是丝毫真气也无的凡人,两人先后被带走拘禁,迫不得已,阮清只好以徐漺、许沂和母亲的安危为条件,答应与姬霞暂且相处。
不想老太太惊吓过度,见得儒门修士这般如狼似虎,以为自家儿子八成无幸,悔恨交加下,趁沐浴的时候,撵走伺候丫鬟,沉水溺亡!尽管儒门中人安排了人手时时照料,又如何会想到老太太如此刚烈?待要施救,老人早已魂飞幽冥,却是无力回天了!都说母子连心,更何况阮清还是踏入长生大门的元神修士,对自身祸福敏感异常!因此母亲自尽,他几乎立时便知,奈何身陷囹圄,欲救无门,只好哀求主阵的儒门修士,奈何当时值守的正是那曹潘!因庄工辞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致使他颜面尽失,曹潘本就深恨阮清,此刻纵然相信阮清说的是真话,并非使诈,也故作不知。
阮清之愤恨绝望,可想而知!且许沂日渐衰弱,危在旦夕,也让他焦躁异常!有道是情深不寿,强极则辱,阮清被誉为绝世天才,入门三年便结成元神,胸中自有傲气,觉得这天下之大,大可去得,如今已然这般低声下气,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至亲之人逝去而束手无策!再者,方今儒道纷争甚巨,自己若做了朝廷驸马,让太清门何以自处?这等事情,即便自己不曾答应,但只须儒门将讯息传遍天下,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定然会给师门带来无穷隐患!左思右想,便生出重入轮回,恩怨情仇来世再算的想法!阮清也是果决之人,用太清玉符给恩师传了道讯息,请求解救许沂,便遁出元神,施展秘法,堕入轮回!太虚真人收到传讯,立时中断闭关,破开虚空赶来,却也救之不及!轮回此事,最玄妙不过,数十年前齐艳,裴疏桐,郑沱三人转世,因为早已选定了人家,几乎并未遇到波折,但阮清被困此地,如何能像那般如意,以如此方式转世,也不知会流落何处,来生又是怎生模样!自家爱徒转劫轮回,太虚真人自然要护持一二,特地破开虚空,将世俗云中卦的传人寻来,借助其卜算之法,以阮清今生遗留肉躯上的残余气息,确定他元神去向何处。
此事甚为急迫,且耗时不定,若阮清遗蜕上气息消散殆尽,便有千般大(蟹)法,也只能徒呼奈何!众人听了,不禁唏嘘,唯独许听潮心生不满,阮清尚有轮回的机会,若再晚上一时半刻,自家妹妹却要魂飞魄散了!此事并非那姬霞一人讲出,许沂和另一个白衣白裘的女子也多有补充。
这白裘女子,不过一介凡人,却出现在此处,想来就是那云中卦传人,仔细看时,只见她袖口上绣了一朵云彩……好大的风,还以为要停电,赶紧将写好的一章传上,现在重新修改过,见谅见谅!)二六、四 盟誓空许轮回去,假道幽冥跨界来(四)( )这白裘女子是云中卦传人,倒也贴切。
许听潮也和旁人一般,见得此女袖口上的云纹,在心中暗暗称是,与此同时,那熟悉感愈发浓烈了。
敖珊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走到许听潮身边,一只小手悄然抚上这小子腰间。
小女子吴霏虹,见过许前辈!或许是许听潮的目光太过奇怪,旁人注视,这白裘女子都只是羞涩地微笑,此刻却忽然裣衽一礼。
你认得我?许听潮淡淡询问。
阮前辈当年所做的水墨,家曾祖至今仍然珍藏。
前辈可认得小女子身上这皮裘?吴霏虹如此一说,许听潮顿时想了起来。
当年登仙门,阮清不正是即兴做了一幅丹青,被月半送给了那舍弃良机的白衣夫妇?且吴霏虹身上的皮裘,正是当年在浮云镇中,自己用来从虞记铁匠铺中换取那开山刀的白熊妖皮制作,只不过当时此物正穿在那白衣少妇身上。
那白衣夫妇,说起来也算是故人,若他二人入得门中,早就成了同门师兄弟姐妹。
且不说许听潮有些唏嘘,除去兀自昏迷的瑶琴,韩元遂,郭雄狮,铁黑虎,玉箫,芍药,行知远,麦丘丰,褚家三兄弟,甚至连得知阮清自行转世轮回而略微好转的许沂,也都各自感慨,人说修行无岁月,一转眼,同龄之人已年过百岁,曾孙女都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月半却面露古怪,对吴霏虹拱拱手:令曾祖伉俪可还好?当年他二人找个借口下山,却是给了我老大面子。
回月前辈,二老身体康健,正在庄中颐养天年!说来,还多亏了月前辈赠送的丹药!晚辈替蔽曾祖曾祖母谢过了!有甚好谢的?你吴家若是想要,自有大把的人愿意将仙丹灵药送上门来!许听潮等后辈早知能被太虚真人亲自请来,这女子必然不简单,如今看来,其背景家世,还远在想象之上!吴霏虹闻言,也只是笑而不语。
隐逸山林,不惹凡尘,这般逍遥自在,才是真正的神仙中人!胡姬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这般感慨。
许听潮等兀自懵懂,陶万淳,祁尧,皇甫斌江玉凤,江应龙皇甫珏,却不由自主地点头,人人面现神往。
霏虹丫头,此番你施展卦术,折损了多少寿元?多谢前辈垂询!真人赐下的灵丹妙药,足够将寿元补齐了。
原来如此!月半刷地一声打开折扇,一只栩栩如生的玄黑色大乌龟跃然纸上,笑嘻嘻地扭头道,许师弟,太清门中就数你最富有,何不拿出些宝物来作为谢礼?前辈不可!许听潮尚未开口,那女子却变了脸色,真人所赐,已是极为丰厚了!丫头不需如此紧张。
这回说话的却是陶万淳,你可知阮清师侄在我太清门中的身份?这般恩情,虽说及不上挽救我门于危亡,但也差之不远!些许酬谢,不会坏了你家规矩,安心收下便是。
这……多谢诸位前辈了!吴霏虹只好恭敬一礼,无他,许听潮已然接连从仙府中取出数件灵物。
听说卜算要折损寿元,许听潮最先的反应,就是将仙府中种来当做观赏的万载空青折了七八株!想想这东西在仙府中只能算作不入流,又将之前备下当做礼品的灵药,捡那药性温和的挑出数盒。
再取出一黑铁盘托住的三百六十五根拇指粗的寸许长白玉柱。
前两者倒也罢了,吴霏虹只恭敬地接过谢了,见到这黑铁盘,却蓦地面色绯红,呼吸急促,目不转睛地观看片刻,便失声惊呼: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玉柱?!在场众人几乎都进过许听潮仙府,不少都早早在那星命阁见过此物,商讨半晌,也只知晓与术数有关,却不想吴霏虹竟能认出!宣穆本来面色不善,见得此盘,却目露惊骇,不自禁地与殷老道对视一眼!可惜陶万淳等都被吴霏虹吸引了注意力,竟无人留意到。
前辈当真要将这东西赠与小女子?吴霏虹声音颤抖,一双眼睛片刻不离许听潮手中的黑铁盘!许听潮淡然一笑,将此盘送到她面前:拿好了。
也不怪他如此说话,这铁盘三尺方圆,且颇为沉重,委实不是吴霏虹这凡俗女子能轻易拿起的。
吴霏虹却好似并未听见,双手颤抖着将这铁盘捧住,嘴中喃喃念出几个似是而非的怪异音节。
盘中三百六十五根白玉柱陡然亮起璀璨星光,继而肉眼可见地缩小,化作三寸黑盘,落在她手心,颤鸣不止!前辈大恩大德,吴氏一门无以为报!请受霏虹一拜!这女子忽然拜倒在地,许听潮不禁大感愕然。
殷老道却笑盈盈地一挥袖,吴霏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神色间依旧喜色盎然!吴道友,从今而后,你可不能再这般胡乱下拜!这天下间,再也无人受得你如此大礼!此言一出,宣穆面色复杂,许听潮陶万淳等,无不惊愕至极!就因为这么个不起眼的黑盘白柱,这后辈丫头忽然连破三境,成了虚境高人?前辈言重了!吴霏虹依旧谦逊有礼,珍爱地看了看手中黑盘,正色道,此神器自太清门而来,从今而后,吴氏一族就为太清门盟友,若有背弃,必受星命反噬,永世不得翻身!殷老道闻言,不禁捻须而笑。
其侧后虚空一阵晃动,罗老道踏步而出,拱手道:罗绝壑见过道友!见过罗前辈!吴霏虹也自躬身行礼,却当真如殷老道所说那般,并未下拜。
宣穆却面色接连数变,想要说什么,却生生忍住了。
师伯祖,她,她当真有这么厉害?郭雄狮兀自不肯相信,就这么短短时间,一个区区凡人就飞上枝头变凤凰,能与虚境高人相提并论!许听潮等人也赶紧竖起耳朵!殷老道瞥了安期扬一眼,只见这粗豪大汉无声嘿嘿直笑,当下收回视线,看着郭雄狮笑道:自然厉害得很!便是老道往这盘中走上一遭,少说也要脱层皮!嘶——前辈谬赞了!吴道友何须妄自菲薄?从今而后,我大夏朝又多了一条仙业大道,你即为开山祖师!若殷老道前一句话,还只是说明吴霏虹当真堪比虚境老怪,那么此言一出,就让众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大夏朝及其四方,共有道妖佛魔儒巫兵墨农杂阴阳诸般修行流派,如今却生生多出了一家术数!这等壮举,尽管看来不声不响,实则甚至还要超过当年天地玄门、水府龙门和神霄紫府悍然攻陷临近界面!此三家所为,可说是道妖两门的强盛,如何比得上无中生有,为天下苍生劈出一条全新的登仙路径来?且术数一门,不比其余,讲究根骨资质,但凡有些悟性的凡人,都可参修,于大夏朝亿万百姓来说,无异于天降福音!故此,吴霏虹可为术数一门的辟宗祖师!其身份足以和众虚境老怪互称道友,甚至还隐隐超出!且不说众人不敢相信这般惊天动地的大事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那宣穆却颇有些心灰意冷,苦苦经营儒门这许多年,方才有些成效,就因阮清一事陨落如此多元神,之前努力几乎尽数付诸东流!如今更因此多出一足以跟太清门分庭抗礼的大派,且正好与太清门盟誓,儒门还有出头之日么?如此怨愤在脑中徘徊一阵,便被其驱除开来。
儒修自称君子,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说法,如今境况,不过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如此而已!这般想法才生出,宣穆顿觉心念通达,身上气势顿时一变,少了几分市侩钻营,却多出一股绵长强劲的气势,行止间锋芒尽敛!却是心境破绽尽数复原,甚至略有进益!只见他向吴霏虹躬身一礼:吴道友若有闲暇,不妨到国子监一游,宣某定当烹茗以待!言罢,也不等回答,向殷老道,罗老道二人点点头,大袖飘飘凌空而去。
身份陡然转变,吴霏虹已经努力去适应,但急切间哪里养得出虚境高人的气度?见宣穆这般离去,只好施礼相送。
这宣敬昭,倒也是个人物!殷老道抚须赞叹。
便宜他了!罗老道兀自有些愤愤。
也不尽然。
殷老道又是一笑,看了看阮清遗蜕和许听潮,此事于我太清门,未使没有裨益!罗老道闻言默然,他怎不知这师叔的意思?阮清虽然资质绝佳,万年难得一遇,奈何太过孤傲,不适合做门派掌门,如今转劫重生,正是一次绝佳的磨练!而许听潮……正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这般与儒门大战一场,他与门内长老的矛盾,顿时消减不少,且方才出手让宣穆吃了老大一个亏,使数十师叔辈幸免于难。
这等救命之恩,就算那些个长老嘴上不说,心中也必记得,今后行事,再不会如此激烈!眼见一干小辈正自兴致勃勃地与吴霏虹和许听潮交谈,两个老道不禁相视一笑。
不旋踵,太虚也缓缓睁开眼睛……
许听潮等心下一凛,也不知护住太虚真人和阮清的那无形屏障是否还在,因此都只默默行礼。
许沂却迈步向前,丝毫无阻地跑到阮清跟前,将同样赶来的姬霞推开,跌坐在地,怔怔垂泪,伸出纤手,颤抖着探向阮清的脸庞。
阮清还保持着转劫时的表情,满面带笑,嘴角隐含讥讽,眼神却极尽冰冷!许沂不禁啜泣出声,数十年来朝夕相处,她如何不知阮清的脾性?这般样子,只说明他当时有如何悔恨愤怒!清哥哥……许沂近乎梦呓一般地呢喃,手指碰上面颊肌肤的霎那,阮清忽然活了过来,对许沂轻轻一笑,面上神色陡然转为柔和怜爱与宠溺:沂儿,你我良缘,来生再续!言罢,化作一道清光消散,只余下一方八角砚台,一支紫金符笔,一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古怪兵刃,一个做工精细的白色乾坤囊。
许沂也不管旁人,伸手将那乾坤囊拿在手中,就痴痴地坐在原地,不言不语。
许听潮心头发堵,敖珊面色惨然,芍药靠在许恋碟身上轻声哭泣……但凡还留在此地的,无不面现戚色。
沂儿,可要和师傅回灵狐宫?不!许沂闻言,顿时回过神来,返身拜倒在太虚面前,求真人垂怜!清儿既有遗言,老道怎会不许?太虚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丫头,起来!多谢真人!许沂喜极而泣,恭敬地拜了几拜,才站起身来,将阮清遗留的笔砚和那奇门兵刃收起。
敖珊墨鲤合力做了一副玄冰棺,与许沂一道,将老太太的遗体收敛。
师叔,此间事情,还需您费心操持!太虚向殷老道微微施礼,看那疲惫衰朽的样子,与行将就木的凡俗老人并无半分差别。
师侄放心便是。
殷老道叹息一声,将目光移回许听潮身上,你这小子,若是早几日拿出那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玉柱,太虚师侄也不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罢了,此事也怪不得许师侄。
太虚缓缓开口,却让陶万淳等惭愧无地,许听潮还算后学末进,见识不够广博,他们却是结成元神千多年的人了,在仙府星辰阁,却都不曾认出这东西来。
清儿转劫,须得有人前往接引。
许师侄……弟子在!尽管心中有些怨气,许听潮还是上前恭敬施礼,太虚为了找到阮清的转世之身,竟舍得耗费如此海量的修为元气,其拳拳爱护之意,足以让人心生感动,肃然起敬!且太虚点出自己的名字,此事只怕还要着落在自己身上。
你师兄已在巨人界投生,你可愿走上一遭?愿!许听潮稍稍思索,便径直答应下来,此番在太清门中与众多长辈闹翻,就算因阮清之事有所缓解,留下来也不见得会好过,还不如出去避上一避,眼不见心不烦。
且得知阮清转世的下落,许沂怎不会前去相见?再者,太虚既然让自己去,定然有他的思量。
太虚略略点头,又对罗老道说:还请师弟往西方善法寺一行,拜会济厄师叔。
罗老道闻言,面色一变,寒声道:阮师侄轮回到他界,可与那老秃驴有关?不待太虚回答,这老道便怒笑出声:我道门隐逸这许多年,却有不少人忘了当年伤痛!言犹在耳,罗老道的身形却已淡去不见!此去西方,定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众人不禁面现忧色。
殷老道却似乎成竹在胸,淡然一笑,对许听潮说道:你师伯损耗颇多,飞遁不得,还需借助你那仙府中的阴阳五行池,以为修养。
这一路回转门中,须得好生护持!许听潮心中一凛,躬身应是,当即唤出仙府,亲自将太虚搀住,往洞开的大门走去。
许沂抢先一步,扶住太虚另一只手。
陶万淳招呼一声,一干太清门徒拜别殷老道,也跟着进了仙府。
郭雄狮铁黑虎行知远三人也不例外,仙府就在眼前,哪里还顾得上游历?且方才与儒门狠斗了一场,这会儿再在大夏境内乱逛,岂非自找麻烦?之前许听潮以摩云翅托起众人的时候,并未将那与郭雄狮弈棋的老者带上,这大汉却眼疾手快,生生将他摄上云头!此刻,这老者正颇为拘谨地站在一旁,又被郭雄狮拉住,请进了仙府!这等粗豪的汉子也会沉溺于秤楸之乐,委实稀奇,许听潮暗暗奇怪,却并不曾阻拦。
将太虚扶到阴阳五行池边,奉上生生造化丹后,就立刻挪移出仙府,邀请雷闯胡姬两人入府小坐。
这两头大妖,与太清门众多长老颇有龃龉,如何会答应?叮嘱许听潮好生照料许沂,便双双化虹破空而去!许听潮正想邀请吴霏虹,殷老道却先自开口了:吴道友,同去见见那宣敬昭,如何?吴霏虹本对仙府中藏有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玉柱的星辰阁甚为关切,但殷老道出口相邀,却不好拒绝。
此番与宣穆相见,定然是为了这一次道儒争斗,且自家术数一道横空出世,许多事情都亟待商定,如何能够推诿。
见得吴霏虹答应,殷老道便挥袖将那姬霞摄住:霞公主,请为老道与吴道友引见一番!姬霞见太清门一干人等忙忙碌碌,却正眼也不曾看自己一下,心中正自悔恨羞怒,陡然被一股大力摄住,顿时吓得面色煞白!此老乃是虚境高人,休说一个朝廷公主,便是九五之尊,只怕也是随手杀之,半点犹豫顾忌也不会有!皇家在世俗极尽尊荣,但于修道人来说,也不过尔尔。
儒门修士尚好,即便心中不大在意,至少表面上还会维持谦恭,但道门却无须买账!更何况正因为自己,阮清母子才会殒身,想到将要遭受的惩处,姬霞越发惊惧……听了殷老道的嘱咐,许听潮一路上不敢多行耽搁,全力御动摩云翅,不到两个时辰,便无惊无险地回到太清门中。
太虚并无离去的意思,许听潮径直回到了碧秀峰上,焦璐却先行告辞,自己会刑人峰上受苦去了。
承天城一战,参与斗法的众人,身上多少有些伤势,芍药便领了两个小人儿忙得不亦乐乎,从药园中采来诸般灵药,供祁尧炼制灵丹。
不过许听潮总觉得这一老一少有些假公济私,因为投入的灵药与产出的灵丹完全不对数。
这小子炼丹术不怎样,但毕竟在祁尧门下学过三年,多少还是能判断一些。
但知道了又能如何,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行闭关修炼去了。
不数日,苍山剑派钟离晚秋和宿璇玑来访。
苍山剑派也分属道门,承天城事发,掌门长老赶来太清门并不奇怪,这些天前来的道门中人并不在少数。
而这两人的徒弟都和许听潮在一起,前来探望一番,倒也说得过去。
钟离晚秋一见面,旁的不说,就问许恋碟是不是要与许听潮一道接,越界引阮清的转世。
好不容易与自家弟弟相聚,不到一月,便又要分离,许恋碟如何舍得,自然是要一起行事!任由钟离晚秋如何劝说,就是不肯改变主意。
这苍山长老无奈,只得找来许听潮,好生叮嘱了一番。
便是钟离晚秋不说,许听潮又怎会让姐姐遭遇凶险?此老也是爱徒心切,许听潮连连答应,又送了些灵药,将她恭敬送走。
那宿璇玑也是一般,许听潮却总觉此人有些虚伪,但无论如何,总算是个长辈,因此也不得不奉上些灵物,不过数量质量自然比不得给钟离晚秋的。
又数日,栾凌真带了九个孩儿前来,仙府中顿时好不热闹!栾家兄弟姐妹与许听潮,阮清,韩元遂,郭雄狮,铁黑虎,瑶琴,玉箫,均都熟识,听得阮清转劫而去,除去几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个个唏嘘不已。
几人一番交谈,许听潮等总算明白这一家子因何而来。
原来那要到那巨人界,还得从鬼车界借道。
听这名字,就知此界并非善地,乃是一处类似阴司的凶煞所在,阴冥之气充盈。
栾凌真修炼鬼道玄功九子鬼母玄冥阴煞大(蟹)法,若入得此界,必定威能大增,且栾凌真与太虚颇有些交情,入得鬼车界,正好互相照应。
正是因此,才受殷老道之邀,特地前来相助。
殷老道如此慎重,却是因为这鬼车界,正是当年天地玄门和神霄紫府联手攻陷过的一大界面,与天魔炽奴所在的魔獍界不相上下,其中虚境老怪的数量比不得本界,但必然也不会少了!听闻此言,许听潮不禁暗暗警惕,此行只怕凶险至极!难怪太虚真人会找上自己!敖珊和许恋碟也是担忧不已。
不久,北极忘情宫苏瑶宜和韩清也联袂到来。
这两人却不是空手,带了五条品质上上的灵脉,正好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专为钧天仙府供应灵气。
这些老怪,个个见识非凡,方才入府一次,就将仙府缺憾默默看在眼里……巨人:《史记·周本纪》姜原出野,见巨人迹,心忻然说,欲践之;践之而身动如孕者。
《新五代史·前蜀世家·王建》是岁正月,巨人见青城山。
)二六六 盟誓空许轮回去,假道幽冥跨界来(六)( )这两个忘情宫太上长老,将五道炼制好的灵脉投入阴阳五行池后,就告辞而去,直奔太清门中央腹地。
又没过多久,龙族敖宏带了敖皎月敖明月这对元神真龙姐妹和敖瑚赶来,说是老龙王和王后放心不下敖珊的安危,特地遣人来守护。
这老龙似乎还在记恨敖琲之事,将三头真龙放下,话也不多说,径直找栾凌真去了。
初见面时,敖珊倒很高兴自家弟弟和两个姑姑到来,及至将三人安排妥当,才扑在许听潮身上嘤嘤哭泣了好一阵!这龙族公主毕竟是个女子,即便如何刚强,也有柔弱的一面,在太清门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坚忍到此时,陡然就爆发出来。
此后数月,并无大事发生。
原本众人预料罗老道西去,定然会与佛门生出莫大争端,却不想半点风声也不曾传出。
众人虽然暗暗奇怪,却也不好询问,虚境高人行踪不定,罗老道回到门中没有,他们都还不知晓。
这一天,一直在阴阳五行池边修养的太虚总算又睁开了眼睛。
守在一侧照料的的瑶琴玉箫二女,立时通知了众人。
众人正赶来探望,太虚却传音说不必,吩咐许听潮定下人手,再邀请栾凌真和敖宏一聚,三人飘然而去。
敖珊,许恋碟,许沂,踏浪墨鲤,敖琲自不必说,定然是要跟着去的。
许恋碟都去了,褚逸夫自然不会坐看,褚逸清和褚逸楠也跟着起哄。
瑶琴不语,但她对阮清有情,几乎人尽皆知,即便苦苦痴恋不得回报,也不打算放弃,玉箫见此,也是目露坚定,舍不下这在世俗时相依为命的师姐。
郭雄狮铁黑虎嘿嘿直笑,半点不肯挪动脚步。
月半同样是乌龟纸扇连扇,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行知远麦丘丰就站在郭铁两人身边,其意不言而喻。
韩元遂面色严肃,秦烟秦楚有些瑟缩,但谁也不曾说出退缩的话来。
敖皎月敖明月和敖瑚,受命护持敖珊,也有大把理由跟随前往。
剩下的便是太清门元神长老,陶万淳舍不下那月许就要出炉的仙府奇珍阴阳二气钟。
安期扬和郭王两个长老性好争斗,这等越界而行的事情,不知有多少精彩,怎肯错过了?李栢垣说自己与阮清交情甚笃,好友转世,动身去接引,实属平常。
祁尧似乎有什么极其为难的事情,虽然眼馋仙府中的灵药,但思虑一阵,还是摇了摇头。
芍药苦苦哀求,却被他死死拉住,只片刻就哭成了个泪人儿!祁尧强忍心痛,架起遁光,将芍药带走了!再就是皇甫斌江玉凤,江应龙皇甫珏四人,明确表示不会参与,叮嘱一番,让众人好生照料瑶琴玉箫,便告辞而去。
还有一个人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正是那被郭雄狮挟持来的凡人老者!凡人吃喝拉撒睡,甚是不方便,但仙家手段岂同非凡,有的是办法让此老变得与修行中人一般。
郭雄狮为了让这棋道高手能活得长久,还特地从仙府中摘来万载空青给他服下。
平白得了悠长得不可思议的寿元,此老自然高兴,索性安心地留了下来!且时时都能见到仙家手段,也算大饱眼福,不虚此生!商议已定,众人便各自离去,禀告师长,顺便准备行程中所需的诸多物事。
许听潮也并未再给门中元神传讯,仙府中顿时冷清下来。
许恋碟心生感慨,说阮清转劫,有师门长辈奔走谋划,同门齐心相助,若换了自家弟弟,也不知是怎生模样。
仙府中几人默然不语,许听潮却笑着安慰说,在这世上,就连虚境老怪也不能让自己饮恨,且自己也不像阮师兄那样有诸多牵挂羁绊,可供拿捏的软肋甚多,而自家姐姐、道侣、友人都是修真界叱咤一方的女仙男仙,旁人就算要谋害,也要当心项上人头,因此,转劫这等事情,定然落不到头上。
众人闻言,尽管知晓他在自嘲,也不禁莞尔,敖珊和许恋碟,却是心中酸楚……两天后,除了月半,众人都重聚仙府,焦璐和钟离晚秋竟然也先后赶来。
月半被遣去北极忘情宫公干,焦璐是太虚真人亲手放出,而钟离晚秋,也因为实在放心不下许恋碟,才答应太虚的请托。
此行极是凶险,本来就需要诸多助力,奈何许听潮人缘委实太差,本门如此多元神,竟然只有聊聊几人愿意同行,还不得不求诸外人!他们却是不知,太虚施展神通,早已将那巨人界探查得清楚,知晓此界极其贫瘠,天地灵气异常匮乏,并非什么了不得的所在,甚至还比不得本界周围的几个小界面,修为最高的,也只元神大圆满,连一个虚境修士都没有。
想来也是,济厄在阮清转劫的时候暗中出手作乱,就是不愿若干年后,太清门再添一虚境老怪,自然不可能将阮清送到什么善地,再被太清门轻易寻回。
故而此行最凶险处,还在借道而过的鬼车界中!只要到了地点,破开虚空将众人送达,以众人的修为宝物,即便横扫一界,也是轻而易举!如何返回,更是简单,这数月时光,众虚境老怪也不曾闲着,合力炼制了一座接引台!此物仿照仙界专为接引飞升修士的飞升台建造,本质就是一座简化的大挪移乾坤阵,众人只须记住其上的标记,随时可以破开虚空,飞升回来!按理说,元神修士想要撕裂虚空,就算出尽全力,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况那巨人界灵气如此稀薄,顶多能使出七八成实力!但也正是因为灵气匮乏,致使那方世界渐趋毁灭,虚空远远比不得此界稳固。
太虚已然推算过,休说元神,便是个炼气境大圆满的修士,也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如此这般,有许听潮和几位元神在,焉能不成事?再者,众虚境老怪还特地准备了用于虚空投影的传讯法器,即便众人在那巨人界遇到什么为难之事,也可随时联络请教。
万事俱备,许听潮就携了仙府,驾云来带太清门腹地。
太虚和栾凌真早已等待多时,两个老怪进了仙府,便指点许听潮遁入那天罡地煞封魔大阵……二六七 盟誓空许轮回去,假道幽冥跨界来(七)( )这天罡地煞封魔大阵,可说关系到一界的安危,许听潮等头一次来到这般紧要之地,自然不免好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阴阳五行池上方的图像。
不亦壮哉!韩元遂看着图像中那缓缓拉近的巨峰,不自禁地赞叹出声!便是平日里与韩元遂不对付的郭雄狮铁黑虎,也未曾出言反对,那巨峰好似刺破云海,直指苍穹的利剑,笔挺高峻,气势雄浑,非同等闲孤峰峻岭,只给人一种油然而生的震撼,众人此刻都觉身上似乎压了千钧重担,几乎喘不过气来!何也?但见那巨峰上五色霞光阵阵,七彩烟岚滚滚,亿万禁法隐现!修行之人,吸纳天地灵气炼化为自身真气,因此对灵气最为敏感,此峰上灵气充裕至极,更难得的是,亿万丈高,千余里粗壮的腰身,处处皆如此!修士见之,便如滴水之于瀚海,渺小之感顿生,且体内真气与巨峰上磅礴的灵气禁制交相感应,以小博大,怎堪重负?如此一座山峰,无论阵法禁制,还是灵气灵脉,都远超许听潮所见的太清门数十倍,若猜得不错,定然就是那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峰中的一座!此峰一派仙家胜地的样子,看来并无任何凶险,想来应是一座天罡峰!太清门方圆也不过万余里,一座巨峰就如此庞大,何况一百零八座?平日里丝毫看不出异样,想来门中定然被布下了芥子须弥之类的阵法!方才这般猜想,就见一阵狂风吹过,山腰的霞雾彩岚被撕扯开来,旋即又翻卷合拢!便是这惊鸿一瞥,众人就不禁呼吸一滞!原来如此一座接天摩地的巨峰,赫然漂浮在半空,正自缓缓移动!这座天罡地煞封魔大阵,生生堵住了前往魔獍、鬼车、千目、朱雉、蜃、龙驼、美人、紫烟琥珀、蛇獆九界的虚灵、融灵、飞灵三道,若无这等威势,只怕早被九界修士联合,一攻而破了!栾凌真见得许听潮等一干小辈的异样,轻笑着解说起来,此阵上承天罡,下应地煞,须得时时随天象地势而动,方才能借助天地之威,一举镇压其余九界!听得此言,且不提许听潮等又自震惊,栾凌真却向太虚妩媚一笑:太虚道友,妾身说得可对?栾道友见识广博,区区小阵,如何难得住你?太虚淡然开口,苍老的声音竟有些空洞飘渺,听来让人平生幻觉。
许听潮等自是暗暗运转真气,平复脑中异象,一个个惊疑不定。
哟,太虚道友,你这番受损似乎不轻,怎的连说话都会带上自家修炼的神通威能?要不要换个人与妾身去那鬼车界?栾凌真话语中微带嘲讽,许听潮等却不由心下一沉,若果真如此,只怕不妙!有劳栾道友忧心,老道损伤的元气,百年内也不能补齐,这番出丑,却是将那得自仙灵录中的神通勉强修成,尚不能掌控自如,鬼车一界,但行无妨!众人闻言,不禁大喜过望!钧天仙府乃仙界之物,其厉害处,他们可是深有感触,仙灵录中的记载的神通,哪里能差了?太虚竟然如此短时间就将得自仙灵录的神通修成,委实有些骇人听闻!不过如此一来,太虚纵然元气大损,一身实力只怕不减反增!栾凌真也颇为讪讪,酸溜溜道:太虚道友当真好机缘,竟然寻到一门与自家道法如此契合的神通,也难怪能速成了。
这天尸门太上长老当年脱困时,就曾与栾无殇兄妹几人说过,自己被空慧和一元子封禁,只怕与太虚脱不了干系,她除了爱贪小便宜,还有些记仇,此次两人同往鬼车,也不知妥是不妥……许家弟弟,有些事情还需早点告知你等,你们这掌门不方便开口,就由姐姐代劳了!众人正自暗暗忧虑,栾凌真却忽然开口了。
太虚确实不宜多说,只怕三两句,就要让一干炼气小辈大吃苦头。
当下人人凝神,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栾凌真甚是满意,檀口微张,就将接引台诸事告知。
许听潮姐弟,敖珊等闻言,不禁心头一松,敖瑚,郭铁师兄弟两人,踏浪,再加上麦丘丰行知远几人,甚至暗暗生出乘机平定一界,重现当年道门妖修辉煌壮举的想法,个个挤眉弄眼,摩拳擦掌。
此去鬼车界,须得穿过那融灵道,我与太虚道友不可出面,此事还得着落在你身上!栾凌真将目光移向血妖,片刻之后,十七位地煞峰主将动身前往,冲击那头的‘九脉阴龙炼尸大阵’,你正好隐身在侧,伺机而动。
这少妇顿了一顿,才不舍地取出一支三尺长的骨杖,递到许听潮面前:此乃玄冥阴风杖,可刮黄泉阴风,你将身形掩藏其中,等闲元神看之不破。
此物耗费了姐姐不知多少心血,倒是便宜你这小子了!血妖一喜,有了此杖,再加上往日里学来的隐匿之法,当能起到奇效!当下翻手取出一明黄剔透的玉笛:小弟便拿此宝与姐姐交换!栾凌真脸上顿时露出笑容,顺手把骨杖塞到血妖手中,再将那玉笛夺过,放在手中把玩:你这小子当真识趣!从何处得来这等精巧的物事?小弟在鬼州灭了个不开眼的鬼修。
口中这般说,血妖已将真气注入手中骨杖,只觉并无禁制存在,却能驱使如意,不禁讶然道:古法炼制的宝物?栾凌真没好气地白了血妖一眼:不用古法,你来得及祭炼?废话少说,前面就是融灵道,这是那阴阵的布置之法和薄弱之处,快些记下,那十三个倒霉蛋已经出发了!血妖挥手将栾凌真弹出的灰黑光球握住,瞬息就将其中记载的东西记了七七八八,接过许听潮抛来的摩云翅,也不管跃跃欲试的安期扬师徒三人和郭王两个元神,扭身遁出,再把仙府缩小,一口吞入腹中!栾凌真知晓鬼车界布下阵势的虚实,也并无多少奇怪,且不说鬼车界被当年的天地玄门和神霄紫府联手攻陷过,这数万年来对峙,本界修士只怕也将那大阵摸清了七七八八。
反过来,鬼车界对天罡地煞封魔大阵,只怕也多少有些了解。
方才收了仙府,眼前数十丈处就凭空出现个一人高的黝黑大洞,阵阵阴煞气息散逸而出,也不知通向何方。
血妖将手中玄冥阴风杖一挥,便有黑中带红的阴风吹起,把自家身形裹住。
血妖左右一看,甚是满意,又施展了几道隐身法术,将摩云翅化作一对血红羽翼,就架起阴风,窜入那阴煞黑洞中!眼前隐约有数十座高峻雄伟的山峰闪过,还来不及细看,血妖就觉眼前微微一亮,已然出现在一处广阔至极的阴森之地,自身是一道黑红怪风,混在此地到处呼啸的黑红阴风中,当真半点不起眼!血妖不禁心中微凛,这些个老怪的算计,竟然如此周详精准!轻轻摇头将这般杂念甩开,隐藏在一股刮向前方的狂风中,四下打量起这方天地来。
看了半天,血妖总算得估摸出个大概,这融灵道,其实就像阴冥和血海的混合,入眼尽是黑红之色,五行灵气和阴气血气混杂,且不知死伤了多少生灵,处处都是凶煞之地!要放在外界,随便一小块,都要被鬼魔两道修士抢破了头!如此看来,方才那黑洞,竟是将自己直接挪移到了融灵道的中段!靠近天罡地煞封魔大阵,应是天地灵气主导。
果不其然,方才随风而行了数十里,地上已经稀稀拉拉地出现一些身披破烂甲片,手持陈旧兵刃的尸兵!且五行灵气稀薄了不少,相应的,阴气自然浓郁了三分!血妖两眼血光闪烁,片刻便兴趣缺缺地收回目光,这些个炼尸,仅仅堪比初入炼气的玄门修士,实力不堪一击,便是世俗武者,也能轻易战而胜之。
这般随风遁行了数百里,地上游荡的炼尸已然很是密集,且个个实力都颇为可观。
当年那兵家元神黄骖炼制的傀儡兵士,似乎也颇有不及。
想到此处,血妖心中不禁一动,若将这些炼尸以将军演兵大(蟹)法祭炼一二,再放入那掌中营内,岂不是正好拿来应敌?反正这些东西,都是生灵尸体被阴气滋养后通灵而来,没有半丝魂魄,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异类,除了恶心点,用来炼制傀儡兵卒正好!此番深入鬼车界,为隐蔽起见,许多大威能的宝物都不能轻易动用,血妖正感手段缺乏,不想此刻忽然就蹦出来一件!血妖并未立即动手,一来,那掌中营早被打得残破,这些年一直被扔在角落旮旯,不曾修复;二者,此时还未进入鬼车界,一切当以隐蔽为首,若因为动了这些士兵被鬼车修士发觉,未免得不偿失。
虽说暂且不宜动手,血妖还是从体内将那掌中营翻出,默默运转真气修复起来……与此同时,正在仙府中闭目炼气的许听潮也睁开眼睛,同样翻手取出一座巴掌大的青色军营。
此物却是黄骖依照木王御武要诀炼制,乃纯正的木行宝物,不带半点阴邪之气。
……
撒豆成兵需要年份久远的灵木,但这等灵材,无不是炼宝的上佳材料,谁舍得拿来这般消耗?且随着修为激增,此法幻化出来的兵卒,作用微乎其微,是以许听潮不再动用。
至于那祭炼法门,连鹰王铁翼都被血海老妖重新炼制过,除了可用来参详借鉴,便没了旁的价值。
许听潮不能炼制,不代表仙府中的诸位长辈也没这本事……看了看许沂,这丫头正自盘膝闭目,炼化那得自祖巫殿的九命猫妖精气。
这数月来,许沂修行异常勤奋,除了方才被那天罡峰的气势惊醒,几乎就没有停过。
自己将九命猫妖的精气和锐金指环赠予,她就这般没日没夜地祭炼。
许沂的想法,许听潮如何不知?这丫头怕是将阮清转劫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若当初自己修为高深,手段强横,如何会被那些个儒门元神捉了去?说不定还能护得婶婶周全,清哥哥也不会悲愤而死!叹息收回目光,许听潮站起身来,走到正自祭炼阴阳二气钟的陶老道跟前。
此刻的阴阳二气钟,形貌已然大变,说是一枚阴阳铃更合适些。
钟身上一黑一白两朵莲花相对旋转,开口中还多了一条黑白二色的铃舌。
陶老道正满面兴奋,一道道禁法符文连绵不绝地打在小钟上,激起阵阵光晕!小半个时辰后,陶老道才停了法诀,闭目调息起来。
虽然一副专心运气的样子,但许听潮在面前站了如此之久,他又如何不知,片刻便缓缓开口问道:何事?许听潮赶紧将手中青色灵光阵阵的小巧军营奉上。
陶万淳轻咦一声,将此营摄到手中,稍一打量,便喜道:兵家法宝?正是!许听潮应了一声,又将录有木王御武要诀残篇,将军演兵大(蟹)法,以及那撒豆成兵法术的玉简呈上。
陶老道看了,遗憾地摇摇头:木王御武要诀残缺得厉害,那什么‘大(蟹)法’,委实不堪入目,师伯却不能将此宝炼成。
叹息一声,这老道便向太虚恭声道:师兄可有妙法?太虚睁开眼睛,也不说话,径直将军营和玉简摄入手中,稍一查探,便将青色军营往身前一抛,周围木行灵气聚拢来,形成一个个繁复的符文,依次铭印到军营上!只片刻,此宝便已祭炼完成。
太虚一挥手,这小巧的军营就飞到许听潮手上。
许听潮恭敬接过,注入真气稍稍查探,面上就微微一喜,谢了太虚,才走到许沂面前,将此营轻轻放在她面前,便回到敖珊身边盘膝而坐,继续修炼起来……这小半个时辰,血妖又随风而行了百余里,已能隐隐听到前方斗法的轰鸣声。
想来定是栾凌真口中的十七个地煞峰主,正与此地的炼尸交战。
尽管如此,血妖却并未着急前行,而是任由黑红阴风吹动自己,就连方向偏离不少,也并未刻意改变。
盏茶功夫,此风就从斗法之地数十里外掠过。
这点距离,于修行之人来说,根本就不存在,血妖斜眼一瞥,就见一形容枯槁的老道,一浑身黑气滚滚的魔修,两个现了妖身的青狼妖修,正与五个浑身黑袍的修士对峙。
原来不是炼尸!血妖顿时提起了几分小心。
这九人,修为都有元神境界,五个黑袍人浑身鬼气森森,所使宝物法术,都十分怪异,明显不是本界修士,如此想来,那道魔二妖,就是其中四个地煞峰主了。
只不知怎的会出现在此处,莫非是十七人分开行事?心中这般思量,血妖却并未停留半分,随风飞掠而过。
这等黑红阴风,在融灵道中实在平常得很,即便声势浩大,也不曾引得九人看上哪怕一眼!大敌当前,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结局,谁敢分心?才吹出十余里,血妖就亲眼看到那老道射出一柄白光大作的飞剑,将其中一个黑袍人斩做两截!两头牛犊般的青狼,也陡然出现在另一个黑袍人身边,四爪齐下,将他撕成碎片!剩下三个黑袍鬼修,早被一朵漆黑翻滚的魔云困住!如此快就有两个异界元神鬼修被斩杀,那道魔妖四人却一副轻松写意的样子,血妖颇有些意外,看来这次派出的十七位地煞峰主,个个实力不凡,定然会让驻守九脉阴龙炼尸大阵的鬼修忙乱一阵,正好方便自己行事!仙府中,安期扬,郭王两个长老,以及郭雄狮、铁黑虎、行知远、麦丘丰、踏浪,褚家三兄弟,以及东海龙宫龙太子敖瑚,早看得热血沸腾,若非顾忌有兄长长辈在侧,只怕立时就要高声呼喊了!就是那已然晋阶元神的李栢垣,也颇有些跃跃欲试。
被困住的三个黑袍鬼修察觉同伴陨落,惊骇之下,纷纷使出压箱底的本事,冲出魔云,四散而逃!老道一剑激射,径直将其中一人洞穿!魔修化云飞遁,将另一人裹住,待得魔云消散,半空就只一个神色冷酷的青袍中年人。
两个青狼妖修似乎不善飞遁,尽管奋力追赶,还是让最后一人逃掉。
那黑袍人好死不死,直往血妖藏身的黑红狂风中遁来,想是要借助此风遮掩身形,哪料到方才遁入风中数里,就被一阵怪风裹住,动弹不得!各自斩杀了对手,老道和魔修分头追来,在风中四处找寻,却始终没有发现那漏网之鱼的身影,只好先后离开,与两个妖修汇合,往别处去了。
血妖这才对身旁那惊骇欲绝的鬼修微微一笑,一挥手,就将他扔进了仙府!许听潮早已等候多时,这鬼修方才出现,被一片粉色雾气罩住……数个时辰后,一道呼啸刮过黑红大地的阴风中,遁出个一身黑袍的元神鬼修。
只见他满脸惊惶焦急,架起黑色遁光,直往某个方向飞遁!足足一天一夜,这鬼修才赶到一处连绵的高峻山脉前,对满山遍野的横尸白骨视而不见,取出一枚血眼鬼脸的令牌,往前方虚空一晃!令牌上那鬼脸的两只血红眼珠中顿时射出两道暗红的光束,没入数十丈外的虚空不见!但听一阵凄厉的鬼啸,虚空中顿时出现一张一模一样的鬼脸,只不过足有十余丈高下,两只血眼中更是燃起熊熊血焰!这鬼修见了,反而面色一松,遁光一起,窜入鬼脸那大张的嘴中!鬼脸旋即淡去,山脉又恢复了先前那阴风嘶嚎的景象。
一具腐烂了近半的尸体忽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上腐肉被风一吹,顿时洒落大半,露出青绿色的骨头……咦,王兄,怎的只你一人回转?那鬼修遁入鬼脸,出现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小镇上空,身形一闪,就来到镇门处。
不等站稳,门边凉棚中盘膝而坐的儒雅男子便惊呼一声!原来是伊兄!这鬼修面色变幻,最终心有余悸地叹息道,我等被发配来此,若巡视不能回来,还能有什么下场?莫非你等撞见那边的大队人马?小弟倒是希望这般!这鬼修苦笑连连,可惜小弟五人只见到四个,斗法不过数合,李樊两位道友便陨落,若非小弟在遁法和隐匿之术上有些造诣,只怕也要像段、厉两位道友一般,逃脱不得!那儒雅男子闻言,不禁好一阵感慨惋惜,最后才开口道:王道友算是幸运了,伊某在此职守,已然见到数起巡行修士伤亡殆尽的事情。
最凄惨的是司马衡一行十三人,听说仅仅遇到那边的两人,就只剩他重伤逃回,却最终没能保住锤炼多年的鬼身,只得重新夺舍了一具!这……怎会如此?这王姓鬼修骇然变色,上次大战才过去数百年,莫非那边的疯了,又要再来攻打一次?这倒不至于。
儒雅男子微笑道,照伊某看来,那头可能是恼怒我们将炼尸放得太远,派些实力强横之辈前来震慑一番。
即便如此,一番大战还是免不了的。
鬼修甚是黯然,也不知小弟是否还有这次的运气,得以苟活……伊兄轮值之期要满了,此战过后,只怕就能提前离开这鬼地方!哪有这般容易?儒雅男子轻笑出声,伸手往头顶天空一指,伊某已被指定参与扑杀那边的刺儿头,生死尚是两说。
以伊兄的修为实力,只须小心些,定然可保无恙。
小弟预祝伊兄功德圆满,从此天地任逍遥!鬼修拱了拱手,便取出那鬼脸令牌,挥手摄出一道黑气,才放到男子面前的桌上,小弟伤势颇重,这便要告辞了。
早些治愈,也多些保命的机会!王兄慢走!那儒雅男子也站起身来,郑重地拱了拱手。
待王姓鬼修走远,才将桌上的令牌拿起,就这般望着镇外灰蒙蒙的天空发愣。
一道淡不可见的黑红光芒忽然从令牌上溢出,遁入他的衣袖……二六九 盟誓空许轮回去,假道幽冥跨界来(九)( )掉了好多收藏黑红光芒入袖的瞬间,这儒雅男子神色猛地一变,身上瞬间血光大放,涨缩不定,发出火焰舔舐般的呼呼声!半晌之后,他才将浑身光芒一收,把手中鬼脸令牌拿到面前,眼露疑惑,继而看着王姓鬼修离去的方向,目光冰冷,最终却失笑摇头,翻手将那令牌收了,缓缓坐回原地,不知从何处拿出本毛边古籍,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两日后,一个眉目间隐带愁意的元神女修前来接替,这伊姓男子与她交谈了几句,就留下个阴气森森的尺许长四方匣子,往小镇中走去。
这小镇看来不大,却也被布下了戒子须弥一类的阵法,一眼就可以看到头的街道,伊姓男子足足脚步迅捷地走了小半个时辰。
此人居住的地方,是座清静的小院,院中一方石桌,几个石凳,外加几树长势奇特的梅竹,甚是简雅。
伊姓男子进了小院,却片刻不停留,径直走入卧房,开启阵法,静心打坐起来。
大战在即,须得养好了精气神,才可多一两分保命存活的机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男子忽然面色一变,身上也再次亮起刺目的血光,然而片刻就淡去,保持一副惊恐的样子,坐在原地不动,身上气息却若有若无,好似已然死去!忽然,他脸上神色又灵动起来,身上气势陡然强横了十余倍,再缓缓收敛,变得和之前一致,只是神色动作,无不与血妖酷似……仙府中许听潮惊讶地看着脱出粉色雾气的血红元神,却并未再动手擒拿。
这元神,自然就是那伊姓男子!突然毫无防备地被摄入此间,又遭遇一阵粉色幻雾的袭击,焉能不惊怒交集?然而待看清眼前景象,却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只恭敬地对太虚和栾凌真各自施了一礼:晚辈伊莼鲈,见过两位前辈!虽然表现得谦恭有礼,这自称伊莼鲈的儒雅修士却在暗自惊惧不已,两个凤凰界的虚境老怪混入,也不知有甚企图。
哟,你这小家伙能装得紧,明明怕得要死,却偏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和那些个酸儒有得一比!栾凌真此言,让韩元遂颇为难堪,郭雄狮铁黑虎眉开眼笑,伊莼鲈却也长叹了一口气,消去了不少惊惧:不知前辈有何吩咐?你倒识趣得很。
栾凌真面现诧异,继而笑道,听说你轮值期将满,我们自然是想搭个顺风车,进入鬼车界中。
伊莼鲈一听,顿时面色大变,神色变幻一阵,斩钉截铁地道:此事绝无可能!话才出口,身上就亮起一阵刺目的血光,浑身气势陡增数倍,且狂乱不堪!竟是打算自毁元神!一道黑光自栾凌真指尖射出,顷刻没入伊莼鲈元神内,顿时就让他气势尽敛,暴乱平息!虽然免去一死,伊莼鲈却面露绝望,继而神色淡然地看着栾凌真。
栾凌真却不理会他,而是看了许听潮一眼:我说许家弟弟,可还有什么好法子降服这头犟驴?有!许听潮一招手,青焰如豆的古灯破空而来,落入掌心。
姐姐可能解救?敖珊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眼睛,见到许听潮手中的青铜古灯,面上不满之色一闪而逝。
竟是那杨锦的手段!栾凌真只看了古灯一眼,就知晓其根脚,疑惑地看着许听潮,可有把握?许听潮点点头,栾凌真古怪地看了看微微撅起嘴的敖珊,嘻嘻一笑,屈指连弹,只见数枚符文激射而至,没入古灯中。
灯上青焰顿时往栾凌真缓缓飘去,被她顶在指尖。
此物倒也好玩,就当是姐姐出手的报酬!也不待许听潮答应,便喜滋滋地将此焰收了。
失了青焰,铜灯中那盘曲的灯芯顿时散成一道黑烟,一个盘旋,便化作个浑身黑袍,身姿曼妙的女子,匍匐在地,惊喜至极地呼道:多谢前辈大恩!然后转身面向许听潮,神色间很是复杂:奴婢无荼,见过主人!养女奴还得了?敖珊在侧虎视眈眈,许听潮哪敢宽慰,直接一指伊莼鲈:控制此人,可有把握?无荼头也不抬,只恭敬道:还需主人相助!许听潮点点头,挥手道:去吧!一片粉色雾气自掌中生出,将面色铁青的伊莼鲈裹住!无荼也化作一道黑烟,咯咯娇笑着遁入粉雾中!许恋碟等炼气境的修士,自从无荼现身,脸上神色就一直很精彩,此时陡然听到天魔无荼的笑声,不禁个个心血浮动,面现红霞,待得运转真气将体内异样压下,看向许听潮的眼光顿时变了,羞恼,责怪,艳羡,黯然,幽怨,鄙夷,佩服……诸般情绪皆有。
就连陶万淳等元神,也是异色连连。
敖珊双目好似要喷火,许听潮顿时暗叫一声苦也,但却无从辩解。
敖珊早就知晓此魔女的根脚,怎的也这般跟着起哄?……这伊莼鲈无论修为还是性情,都远超当年那神碑门云醉霞,奈何天魔无荼经过这数十年魔火煅魄,又得了那不知名老魔的精纯魔气,亦是今非昔比,道行大进,大半日后,就将伊莼鲈魔迷惑。
临去附体前那楚楚可怜的眼神,更惹得误会如潮!许听潮心中恼怒,引动种下的奴痕,顿时让这魔女狠狠吃了个苦头!魔女无荼惊惧而去,旁人神色古怪,敖珊却忽然间心情大好。
许家弟弟,这域外魔女小看不得,你须得多多留意!栾凌真看了半晌的笑话,这会儿总算说了句好话。
小弟省得!许听潮也是郑重点头,此魔在青灯魔焰中煎熬了数十年,犹自元灵不散,道心坚韧,岂同寻常?早在此魔宁愿日日身受远比死亡可怕的魔火炼魄,也要求得一线生机的时候,许听潮就暗暗决定,若不能掌控她的生死,就要果断出手灭杀!毕竟自己与她仇怨极大,若是就此放任,谁也不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天魔无荼携了伊莼鲈的元神遁入他的肉躯,血妖却不曾离去,而是与无荼一道,留在他的泥丸宫中。
十余日后,伊莼鲈起身,停了阵法,施施然走出小院,踱着四方步,往镇门口而去。
镇门那简陋的凉棚之前,早有三人在等待。
一个肚腹滚圆的胖子,一个仿佛藏身阴影的神秘人,还有一个,却是十几天前接替伊莼鲈职守的女子,此刻眉目间愁意不减,甚至还浓重了三分。
见过三位道友!伊莼鲈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微笑着一抱拳。
莼鲈兄,你却来得有些晚了!那胖子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神秘人只略略点头,那女子也仅仅勉强笑笑,就不再言语。
伊莼鲈也向神秘人和女子微微点头,才对那胖子笑道:此时离出发尚有半个时辰,倒也算不得晚。
朱师兄……自己取去!这时凉棚中职守的,却是个头发花白,神色淡漠的老者,伊莼鲈尚未把话说完,他便不耐烦地将那阴气森森地四方匣子抛在面前木桌上。
伊莼鲈尴尬失笑,伸手虚抓,那匣子中顿时飞出一枚血眼鬼脸的漆黑令牌!不等这令牌落入手中,伊莼鲈就打出一道血光,正从那鬼脸图像的嘴中没入。
老者见状,挥手将匣子收起,也不说话,闭目神游去了。
胖子和伊莼鲈大眼瞪小眼一阵,才开口道:此去凶险颇多,不知莼鲈兄有何高见?这等事情,如何说得清楚?伊莼鲈叹息一声,若运道不错,说不定半个人影儿也不会遇着……两人方才交谈了一句,小镇中就走出个顺眼惺忪,头发蓬乱的邋遢道人。
此人尚未走近,风中就有一股难闻的臭味飘来。
伊莼鲈和那胖子早有预料,身上浮现出一红一青的淡淡罡气。
满脸愁意的女子也是这般,只不过浑身罡气中竟隐隐有狮虎吼叫。
凉棚中的朱师兄,同样使出罡气护身,满脸厌恶地取出一枚鬼脸令牌,朝那邋遢道人扔去!唯独神秘人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只静静站在原地,半点动静也无。
邋遢道人接住令牌,往鬼脸图案的嘴中注入一道白光,也不和伊莼鲈四人招呼,没精打采地架了遁光,径直往小镇远处的灰色天空遁去,不旋踵便消失无踪。
伊莼鲈四人见了,也只好化光遁走。
五人再次出现,却是在那处处尸骨的山脉上空。
还是那邋遢老道,见得四人先后出现在附近虚空,便径自选了个方向遁走。
胖子看着邋遢道人离去的方向,忽然说道:喻老丐那一身臭味善能惹来那头的狠人,我等与他共事,也不知是福是祸?伊莼鲈三人闻言,也都纷纷露出赞同的神色,这老儿平日里极不讲究,但斗法的本事却属一等一,且每回出来巡视,都不会遇到那头实力低微的修士,但只要遇到,无不是修为强横之辈,他却每一次都能活下来。
这等怪事,上头自然知晓,却选择了睁一眼闭一只眼。
我们也走吧。
伊莼鲈率先架起了遁光,此次来人非比寻常,这老丐单独遇上,只怕也讨不了好去。
二七零 盟誓空许轮回去,假道幽冥跨界来(十)( )喻老丐果真臭味远扬,五人一前四后飞遁不过数百里,就被一个满脸嬉笑的少年修士拦住了去路。
血妖藏身伊莼鲈的泥丸宫,只一眼就觉出此人浑身气息很是亲切,定然来自凤凰界。
那喻老丐却一反之前懒散的样子,两只眼睛中白光闪闪,满是污渍的手中,已然多出一枚白惨惨的骨锁!伊莼鲈四人面面相觑,这老丐的德行,几百年相处下来,即便交流不多,他们也了解得很是清楚,如此这般,定是遇到了生死大敌!当下谁也不敢怠慢,伊莼鲈翻手取出之前那毛边古籍!胖子一挥手,周身顿时有百多枚青幽幽的飞针样宝物盘旋!神秘人却从怀中抽出一根破烂画轴,两边轴头上镶嵌的美玉只剩些残存的破碎颗粒,轴身上还黏了几片陈旧发黄的纸片!最后那女子,竟然挥手招来两柄门板大小的血色斧头,斧面上一纹雄狮,一刻白虎,看来甚是威猛!李笑春见过诸位道友!见五人准备完毕,那少年修士便笑嘻嘻地拱了拱手,能在这融灵道中相遇,也是莫大缘分,不知五位如何称呼?喻遥庆!出乎意料,那邋遢老道咧嘴而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奈何其尊容委实不敢恭维,如此一副好牙口,看来竟有些狰狞。
伊莼鲈。
贾蓬。
奚空影。
范青梅。
其余四人也自施礼。
那少年修士连连点头,高兴道:等下动起手来,若诸位中哪个不幸死了,我一定收敛好尸骨,在此地立一座大大的碑!伊莼鲈四人闻言,不禁面色齐变,这般说话,无疑是极大的侮辱!谁生谁死,尚是两说,接招吧!喻老丐的神色重新变回懒散,把手中白骨锁一握,那少年修士身周就有一枚丈许大的骨锁出现,咔嚓一声脆响,仿佛当真将什么东西锁住!伊莼鲈四人顿时精神大振!这老丐的法宝,名唤阴灵白骨锁,但凡被其锁住,一身修为立时要消去七八成!再看那少年,果然浑身气势大降,还不及方才的两成!四人尚未动作,喻老丐却已再次出手,一只白森森的骨爪凭空凝成,往少年修士当头抓去!那少年修士却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翻手取出一座小巧的三层阁楼,往头顶一晃!伊莼鲈四人大感不妥,也不再犹豫,各自御动法宝,向那少年修士攻去!只见伊莼鲈的毛边古籍中飞出密密麻麻的篆文,个个血也般鲜红,却偏生给人光明正大之感!奚空影将手中破旧画轴一晃,便有数不尽的阴魂恶灵蜂拥而出,顷刻遮蔽了大半个天空,各自狞笑惨嚎,向少年修士扑去!范青梅却一抡双斧,凌空踏步向前疾奔,速度竟比她先前的遁光还快数倍!那胖子贾蓬的攻势反倒最是正常,只见他往前一指,身旁盘旋的飞针样法宝便呼啸而出,拉出数百道青色丝线!吼——少年修士手中的阁楼状法宝中,忽然传来一声暴戾的嘶吼!一只满是红毛的数丈大巨掌从阁楼中伸出,一把将头顶那骨爪捉住,轻轻用力,便将其捏碎成道道白色灵光!喻老丐见此,面色微变,抽身后退!方才动身,那阁楼二层就跳出头数十丈高的红毛暴猿!此猿浑身肌肉坟起,正眼不看那飞退的老丐,怒吼一声,脚踩大地,迎向挥舞双斧冲来的范青梅!不旋踵,一人一猿就乒乒乓乓斗作一团!一只丈许大的起擦蟾蜍紧接着跃出,长蛇一弹,就将那百余枚飞针黏住,往嘴中拉扯,两只鼓起的大眼中满是兴奋与贪婪!贾蓬顿时面色大变,自己这套地青飞蓬,乃是剧毒之物,那蟾蜍竟然丝毫不惧,甚至将之视作可口美味!正当此时,阁楼三层中又飞出数千只碧眼铁羽的数尺大飞鹰,见了漫天阴魂恶灵,发出阵阵杂乱的鹰啼,分散开来,连连啄食!碧眼啖魂鹰!奚空影身旁黑暗一阵晃动,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喻老丐也未曾讨得好去,正被数条凭空冒出的四翅飞蛇追得漫空乱窜!范青梅将一对血斧化作雄狮猛虎,与赤毛暴猿缠斗,自己却远远退开,双手满是凝固的鲜血,手臂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伊莼鲈见四位同道方才出手,就已尽落下风,心中顿时萌生了退意!但扭身就走,且不说眼前四位道友生死如何,也不一定就能逃掉。
这会儿,伊莼鲈已经看得清楚,那少年修士手上托着的小巧阁楼,正面有一块不起眼的牌匾,上书万兽斋三字,赫然是一件御兽宝物!这少年笑嘻嘻地看来人畜无害,实力却恐怖至极,方才放出的四种妖兽,红毛暴猿和七彩蟾蜍都有元神修为,那几条四翅飞蛇,都是炼气境大圆满,最差的碧眼啖魂鹰,每一只也如同炼气两三百年的修士,那一种都好惹!鬼知道他那万兽斋中还豢养了多少妖兽!伊莼鲈四下打量,便将目光落向正在阴魂恶灵中肆虐的碧眼啖魂鹰身上!心念一动,数百血色篆文四散飞出,各自印入一头飞鹰体内!只见这些飞鹰动作猛地一滞,继而轰隆一声爆成团团血雾,反倒成了阴魂恶灵的补品,血雾瞬间被吞噬一空!好你个不知趣的书生,竟敢动我家鹰儿!那少年修士见状,立时跳脚大骂,手中万兽斋猛然变大,二层门窗上同时亮起明亮的金光,一只只金鳞金翅的怪蛾鱼贯飞出,把翅膀往身边一合,顿时化作一枚枚金锥,四下激射!眼见铺天盖地的金锥激射而来,伊莼鲈眉头急跳,将凝出的数百血色篆文打出,便化作一道血光往后遁逃!范青梅反应更是迅捷,少年修士才发怒,便转身飞奔,雄狮猛虎也径直掉头,任由赤毛暴猿如何怒吼挑衅都不理会,只顾埋头跑路!那密集的金色飞锥射来,击在狮虎身上铿锵作响,爆出密集的火花,却是不能伤其半点!范青梅也借着狮虎的遮挡掩护,瞬间奔出十余里,超过了伊莼鲈的遁光!奚空影也是猛地催动手中画轴,再次放出数十万阴魂恶灵,自己却身化千百,四散飞遁,顷刻没入阴灵群中,不知真身逃向了何方!贾蓬却舍不得被七彩缠住卷住的地青飞蓬,稍稍犹豫,就被金锥射中,接连祭出数件防御宝物,也只支撑了片刻,便被万锥穿心而死!元神方才遁出,就有数十只碧眼啖魂鹰扑下,瞬间分食殆尽!喻老丐不知使了何种法门,将几条追踪的四翅飞蛇斩杀大半,也轻松逃脱。
眼见四人逃遁,少年修士却半点追踪的意思也无,走到贾蓬的尸身跟前,连连摇头。
片刻后,当真掐诀施法,在地面掘出个大坑来,将贾蓬尸身移入其中,填土掩盖,再凝土为石,造了座十余丈高,三丈宽,一丈厚的石碑,上书贾蓬之墓四个大字!此地靠近鬼车界那九脉阴龙炼尸大阵,地上炼尸十分密集,却被因失了对手而暴怒不已的赤猿往来奔走,全都打成残破肢体,散落一地!……数千里之外,伊莼鲈四人重新相聚,个个心有余悸!贾蓬陨落,他们也看在眼里,但并无任何解救的办法,贸然行事,只怕连自个儿也要搭进去。
方才遇到一个那头的修士,己方便狼狈而逃,甚至还陨落一人,连喻老丐都失了手……此事极为凶险棘手!尽管心情沉重,四人还是重新踏上征程,选择的路线,当然是远离那李笑春的方向。
藏在伊莼鲈泥丸宫中的血妖,此刻却隐隐有些后悔,早知前来捣乱的地煞峰主们这般强横,何必再费什么心思找傀儡附身,直接等到争斗最激烈的时候,强行破阵而出多好?但既然选择了此策,也只好继续下去,此刻强行控制伊莼鲈回转,未免太过着于痕迹,徒惹人怀疑。
且既然仙府中栾凌真和太虚真人事前不曾阻止,说明此事只怕不会那般简单……血妖心中念头纷杂,仙府中众人也自闹开花。
那少年修士李笑春的强横,惹得安期扬和郭王三个元神心痒难搔,因为不能动手,三人就吵吵嚷嚷地争论,倘若自己遇到了这等人物,该如何应对!三人嗓门都不小,幸好在周围布下隔音禁制,倒也不曾惹得旁人心烦!郭雄狮和铁黑虎等人,理所当然地做起了缩头乌龟,李笑春乃元神修士,还有不知多少元神境的妖兽手下,完全是另一个层次的人物。
除了偶尔赞叹几句,倾倒心中的酸意,便没了下文。
许恋碟姐弟,敖珊,褚逸夫,尤其是踏浪墨鲤两人,都对伊莼鲈留上了心思,怎么看,此人的手段也和那暗中谋算阴阳窟的阴书生有分相似。
几人将此事和几个长辈说了,顿时惹来重视。
太虚真人亲自询问踏浪墨鲤与那阴书生斗法的细节,甚至将二人在其尸身上缴获的法器讨了去。
太虚真人也不是白拿。
踏浪墨鲤一身玄门真气,就是参悟了他的步虚玉璧修成,且当初太虚衍光录出世,两人就对他行了大礼,尽管相隔数百万里,但也算是有了名分,因此好生指点了两人一番。
这等机会怎好错过,旁人自然堂而皇之地做了旁听。
童鞋们当真给力!收藏长了,拜谢拜谢,明儿加更……呃,其实是补欠账。
小生打字不算慢,但码字就是龟速,最耗时间的并非敲键盘,而是构思情节、、、)二七一 盟誓空许轮回去,假道幽冥跨界来(十一)( )接连七八日过去,伊莼鲈三人跟着邋遢老道喻遥庆四处奔走,却并未再遇上任何一个那头的修士。
此事倒也不甚奇怪,那头前来的修士,数量还不到二十,融灵道如此广大,遇上一人的机会实在太低。
再则,此事只怕多少也和喻老丐有些关系。
三人心中通透,却也不点破。
前次的遭遇,犹自让他们心有余悸。
只不过如果就这般到处闲逛,怕也不好回去交差。
他们如此想,喻老丐何尝不清楚?又这般游走了数日,这老丐忽然停住身形,神色凝重地打量右前方。
三人,有伤,去是不去?伊莼鲈奚空影和范青梅闻言,顿时心中一凛,稍稍权衡,便由伊莼鲈上前表态:请喻道友带路!三人聚在一起,说明单个实力不算多强,且身上有伤,正可趁机杀之!四人化光飞遁,不旋踵,便将那三个修士拦下,血妖藏身伊莼鲈泥丸宫,自然也能见到外界的情景,只一眼,就忽然愣住!原来这三人全是一身道装,中间那老道面目威严,头戴道冠,身穿青色道袍,不正是数十年前,在天尸门自罚为地煞峰主的玉虚?血妖和许听潮尽皆面色复杂,陶万淳等却惊呼出声:玉虚师兄/伯!许恋碟也惊诧至极,不想竟然在此处遇上这谋害自家弟弟的罪魁!敖珊,踏浪和墨鲤,更是神色各异地注视这向来被许听潮仇视的师门长辈。
栾凌真面露异色,反倒是太虚并无什么反应,仿佛本就该如此一样。
喻老丐几人却不会像仙府中众人那般,有这许多思量,方才见面,这老丐就将那阴灵白骨锁祭出,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玉虚身旁的灰衫老道气势陡降!奚空影唤出铺天盖地的阴魂恶灵,伊莼鲈凝出血色古篆,直往那灰衫老道涌去!喻老丐也是凝出两头白骨魔神,各持双刀骨锤,往玉虚和另一个赤袍老道砍杀!范青梅却并未上前,只唤出两柄血斧,守在伊莼鲈和奚空影身边!灰衫老道中了法术的同时,玉虚和赤袍老道已然出手!玉虚将手中玉拂尘一挥,便有千万道清光闪闪的头发般细丝破空攒射!两头白骨神魔方才奔出十余丈,就被这清光丝线切割成片片碎骨!赤袍老道却将背上那硕大的红皮葫芦取在手中,运气一拍,葫芦嘴中顿时窜出数头小巧的赤红火鸟,迎风便长作数十丈大小,只稍稍盘旋,便几乎将漫天阴魂恶灵灼烧殆尽!至于那灰衣老道,则浑身清光闪动,气息一点点恢复强盛!观其功法,赫然是纯正的太虚秘录!四人的法术,只有伊莼鲈的血色篆文尚存,眼看就要印在那灰衣老道身上!血妖心中挣扎,若这般坐视,那灰衣老道八成无幸,但出手干预,未免会暴露形迹,之前诸般谋划尽付流水!正自犹豫,一道黑白太极凭空出现,将数百篆文尽数拦下!却是玉虚分心出手!喻老丐四人早已脸色微变,这三个老道,只怕也不好相与!尽管如此,四人还是压下心中惊慌,纷纷再次凝聚法术。
这回最先出手的,却是那持斧守护的范青梅,只见她将手中双斧化作数十丈大小的雄狮猛虎,往玉虚三人扑击,自身却静立原地,掐诀念咒,施展某种大威能的秘法!奚空影那画轴连连转动,数不尽的阴魂恶灵咆哮嘶吼钻出,在半空聚成数百丈大一团阴煞黑云!也幸好这些东西都是灵体,没有实质的身躯,相互叠加,才能这般紧凑!伊莼鲈见状,却不忙于攻敌,而是将一道真气凝成剑气,割破手指,凌空写起篆文来!七个斗大的血色古篆一挥而就,围绕在他和奚空影范青梅身边,气势沉凝,如岳耸峙,却是使出了一门护身神通!喻老丐也并未闲着,凝出白骨爪往那数头庞大的火鸟连连抓拿,使其不得靠近半空那攒聚成团的阴魂恶灵!灰衫老道依旧在运转真气,冲击阴灵白骨锁的封禁,太虚和赤袍老道却不得不全心应付扑来的雄狮猛虎!太虚手中拂尘射出万千清光细丝,将那雄狮缚住,一阵收缩切割,却只发出嘎吱嘎吱地刺耳声响!赤袍老道却又从葫芦中放出几条三百来丈长的炽焰火蛇,将那猛虎缠作一团!僵持片刻,半空亿万阴魂恶灵忽然被无形大力搓揉凝合,成了一头青面獠牙,背生骨刺,浑身冤魂纠缠嘶嚎的恶鬼!这恶鬼方才成型,就狞笑一声,伸出黝黑的利爪,往玉虚三人当头抓来!玉虚冷哼一声,抬手射出一道清水般的剑光!几乎同时,范青梅的秘术也施展完成,身躯左右忽然各自出现一道滴血门户,有凶狞的恶兽衔住门环!这女子面色苍白地停下法诀咒文,分别朝两道门户一拂袖!门环叮咚声中,两道血门缓缓打开,两个玲珑浮凸的绝色美人款款走出,这灰暗天地中的血气顿时大盛!这两个美女着装甚是清凉,白皙丰盈的娇躯上,只关键部位有几块疑似铠甲的黑色衣物遮住。
去!范青梅伸手往前一指,两个绝色美人便咯咯娇笑,莲步轻移,瞬间到了被困住的雄狮猛虎身后,伸出小手一招,狮虎二兽顿时化作两柄血色战斧倒飞而回,落入她们手中!玉虚和赤袍老道面色齐齐一变!血修罗?!那灰衫老道虽然一直在运起冲击封禁,但却时时在关注场中局势,两个绝色美人方才现身,他便惊疑不定,此刻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失声惊呼!你这老儿倒有些见识,如此快就看出我们姐妹的根脚!左边那手持雄狮所化血斧的女子嘻嘻而笑,脚步轻盈,好似穿花蝴蝶,顷刻便来到近前,血斧当头劈下!玉虚两人闻言,本已心中大凛,怎会没有准备?这修罗女方才动身,玉虚便将拂尘一甩,万千清光闪闪的丝线攒射而前,那修罗女不得不停了脚步,飞身后退!赤袍老道也连连拍击手中大红葫芦,葫芦嘴中连绵不绝地喷出道道赤红烈焰,注入那数条庞大的火蛇身躯中!火蛇得了助益,体型不增反减,眨眼便缩小到十余丈,浑身颜色也变得炽白,盘旋扭曲,蛇信吞吐,往另一个修罗女窜去!喝!一声扬眉吐气的叱喝,那灰衫老者最终冲破阴灵白骨锁的封禁,一身修为尽复,祭出两枚碗口大的青碧珠子,顿时有百千雷霆四散劈出,两个修罗女,那正与玉虚飞剑缠斗的恶鬼,均都四散走避!咔嚓!脆响过后,两枚珠子灵光黯淡,放出的雷霆瞬间衰弱七八成!却是那喻老丐再次出手,将灰衫老道的修为封禁!修罗两女和狰狞恶鬼趁机来攻!走!玉虚抛出一辆清光闪闪的四骖马车,拉住面色铁青的灰衫老道,迈步走入车中,同时扭头向那赤袍老道招呼!红袍老道长笑一声,伸指虚点,火蛇赤鸟忽然奋不顾身地朝那百丈恶鬼汇聚,猛然爆成漫天烈焰!只听一声惨嚎,赤红火焰中陡然腾起一道冲天阴煞之气,却是那恶鬼被炸得破碎开来!老道却将大红葫芦往背上一背,施施然跃入车中!玉虚浑身真气汩汩灌入马车,同时向后扔出两道清光闪闪的符箓!修罗二女惊呼一声,纷纷走避,太虚却御动马车一个闪烁,就消失在天际!修罗女最终没能躲过,被击成两道血雾,不甘地遁入范青梅身边的两道血门中!血门淡去,范青梅伸手召回两柄血斧,面色惨白如纸。
奚空影也挥动手中画轴,将恶鬼残留的阴煞之气收拢。
伊莼鲈气色也不大好,默默用手中古籍将七个血色篆字收了。
喻老丐盯着太虚三人离去的方向半晌,才扭身往别处遁走。
伊莼鲈等也只好跟上。
见得玉虚是那人脱险,仙府中众人大都松了口气……如此两月之后,喻老丐四人才重又返回那尸骨累累的山脉前,各自用恶鬼令牌打开缺口,遁入九脉阴龙炼尸大阵中。
两月来,四人经历大小恶战十余次,虽说次次都极其巧合地遇到伤残之人,但也精疲力竭,浑身带伤!此番回转,他们倒也不是空手,而是携了一具没有元神的躯壳。
这遗蜕,正是三月前血妖见到的道魔二妖四人中那冷酷魔修所留。
也不知他修炼了什么功法,身躯坚硬至极!喻老丐四人见到时,他就元神消散,只余浅淡伤痕密集交错的精赤身躯盘膝而坐,周围散落了好些残破的钩爪刀剑类锋锐法宝,方圆十余里,足有七八具正在被炼尸啃食的尸体。
只看服饰,喻老丐四人便知这些尸身都是与他们一般,被派来猎杀刺儿头的同道修士所留,个个名气都不在伊莼鲈奚空影和范青梅之下!伊莼鲈三人这才如梦方醒,原来自己碰到的,并不是特别厉害的角色,否则只怕也早和地上残尸一般!后怕之余,更对喻老丐佩服得五体投地!四人收敛了同道遗骸,再将魔修遗蜕带上,等到期限已至,才重又返回大阵……二七二 盟誓空许轮回去,假道幽冥跨界来(十二)( )此时在小镇门口那凉棚中职守的,是个和气的中年人,奈何喻老丐四人都没有心情与他说话,上交了鬼脸令牌,同道骸骨,以及那魔修的遗蜕,便各自入镇,闭关疗伤去了。
此刻的仙府中,却有些不愉快,郭雄狮铁黑虎和踏浪几人,认为将同道的遗蜕交给鬼车界修士不妥!这地方名唤九脉阴龙炼尸大阵,鬼车界修士得了这般上佳的躯壳,九成要将其制成炼尸!人家舍生忘死地征战,不幸陨落后,尸身被这般折辱,且大家都已经看到,还要坐视不理,未免让人心凉!几人激愤之下,跪在太虚面前,请求他出手,即便不行,也可以让许听潮相机行事。
奈何话才出口,就被安期扬等元神喝止,几人只好收声,但心中未免不快。
许听潮心里也很是不以为然。
这些个长辈,只怕在派出那十七个地煞峰主的时候,就想到了这种可能,就算阮清重要无比,且牺牲的也不是道门中人,如此做法,未免有些不近人情!这小子向来认为,天地间的生灵,无论修行何种功法,其实都是一样,没有什么高低贵贱。
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此这般,方才合了大道!奈何只要是个人,看待物事总有亲疏远近,即便他自己,不也将姐姐、敖珊、诸位亲善的师长和同门,看得比旁人还重?如此说来,那魔修不过是个地煞峰主,与太虚无亲无故,且既然被请到道门中担任此职,定然是做了什么恶事,将功赎罪牺牲掉,换得此行顺畅平安,似乎也没什么不妥……许听潮能想到这般道理,但始终觉得有些不舒服。
想来郭雄狮铁黑虎等也是一样,不过性情激烈,表现得更明显罢了。
有上古大能戏称,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反之,委实说了句大实话!伊莼鲈调养伤势,足足用去一月时光,这才关闭阵法,遁入半空,颇为不舍地看了下方小院一眼,才浑身血光大起,头也不回地遁走!这般飞遁了千余里,才来到一处接天摩地的黑雾前,停住身形。
来者何人!不片刻,雾中便有一声沉喝传出。
在下伊莼鲈,见过幽冥使!伊莼鲈说话的同时,将一枚漆黑令牌和一个鼓鼓囊囊的乾坤袋用真气托了,缓缓往黑雾中推去。
半晌之后,黑雾中那声音才重新传来:原来是伊道友。
恭喜道友轮值期满,从此海阔天空,不尽逍遥!这话听来,柔和了不少,伊莼鲈面露笑容,拱手道:多谢道友吉言!道友何须谦逊?似你这等轮值期满依旧存活的修士,哪个不是前途不可限量?那声音再次传来,竟带了几许羡慕,忽然语气一转,老夫也不啰噪,想必伊道友也等得急了!这便是通行令,且收好了!伊莼鲈伸手握住迎面抛飞而来的幽冥令,心中不自禁地涌起一丝喜意,嘴上却说道:这许多年都等了,倒也不急于一时!那幽冥使哈哈一笑,连连促催道:快走快走,你不着急,老夫却要赶人了!这等紧要之地,老夫身为幽冥使,也不能久呆!伊莼鲈闻言,也是心情大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躬身一礼,便飞身遁入黑雾中。
一道黝黑的光芒自那幽冥令中射出,将方圆十余丈内的黑雾排斥开来,带动他的身躯,往某个方向激射而去!这幽冥令的功用,伊莼鲈早已知晓,因此也不抗拒,任由此令带了自身飞遁。
足足大半个时辰,才眼前一亮,出现在一座恢宏的大殿之中。
来者可是伊莼鲈道友?正是!不及打量周围情景,耳边就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伊莼鲈侧头看去,只见殿堂左侧的冥玉案之后,坐了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神色间竟有讨好之意。
那幽冥使说得果然不错,从九脉阴龙炼尸大阵中出来的修士,总会被人高看几分,眼前这老者一身修为半点不弱,竟然会露出这等表情。
略略收敛了心思,伊莼鲈走到老者跟前,将幽冥令放到玉案上:请道友核查。
那老者却径直袖袍一挥,将令牌收起,笑道:伊道友能在这幽冥殿中出现,怎会有假?按照规矩,道友可领取一笔价值不菲的财货,不知道友想要法宝,符箓,丹药,功法,灵材,御兽,还是旁的东西?丹药吧。
老者闻言,半点也不意外,似这等从阵中生还的修士,大都格外看重自家修为,也无那许多争斗之心,十个中有八个会选择可增进修为的丹药。
请道友收好!这老者站起身来,取了个乾坤袋,在身后柜阁中一阵鼓捣,才将那个装得满满的袋子双手递了过来。
多谢道友!伊莼鲈接过,也不去查看,便要转身离去。
道友且慢!老者忽然开口。
伊莼鲈微微不悦,但还是和声问道:道友何事?那老道是个善能察言观色之辈,一眼就看出伊莼鲈心中已生芥蒂,赶紧拱手赔罪:道友请息怒,且听小老儿一言!千年前,有个名唤毒龙的魔头从阵中出来,也不干正事,就在附近劫杀道友这等轮值期满的修士……不等这老者说完,伊莼鲈已然变了脸色!在阵中挣扎了千年,他如何不知那毒龙的名头?听其余人说来,简直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煞星,魔头之称,半点也不为过!当时他轮值期满离去,阵中元神还齐都奔走相告,共庆平安,不想却在此处做起了匪盗勾当!神色变幻一阵,伊莼鲈才收敛了心思,对老者一礼:多谢道友相告!不等老者答话,便取出个小巧的玉环,推向前方:小小心意,还望道友不要推辞!那老者顿时大喜过望,逊谢着接过了。
想阵中那幽冥使,还需自己奉上礼品,才换得他和颜悦色,如今却反过来被人讨好,委实有些荒谬。
伊莼鲈摇摇头,客套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走出大殿,只见蓝天白云下,一座看不见边际的巨城向四方蔓延,各式建筑零次栉比,修为不一的炼气士往来如织。
多久没有见过这般生气勃勃的景象了?因听到毒龙一事而重新变得沉重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些。
伊莼鲈嘴角带笑,隐匿了身形迈步往下,降落到城中一处僻静的角落,认准一处酒楼,打算好生放松一番。
方才行出里许,伊莼鲈便神色一沉,但脚下步伐却半分不乱,依旧不疾不徐地往前走去。
待得入了酒楼,点来满桌佳肴,却是食不甘味。
方才那在暗中窥伺的修士,莫非就是毒龙埋伏在城中的爪牙?草草挟了几箸,伊莼鲈便神色一沉,扔下双筷,站起身来,打算走人,找个合适的地方,将身后钉子拔除!伊道友,何事这般匆忙,竟连如此美味也细细品尝?绵软的女生传入耳中,伊莼鲈抬头,只见范青梅一袭红裙,巧笑嫣然,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面前。
范道友?伊莼鲈满脸诧异,这范青梅不是整日里愁眉苦脸么,且她的轮值期似乎还未满,怎的会出现在此处,还暗中尾随自己?道友可知我等的功劳多大?范青梅依旧满面笑容。
伊莼鲈见她这副样子,一时间还是不能适应,定了定神,才笑道:还请道友解惑!对了,请坐!酒楼中服侍的凡人少女甚是机灵,早早加了玉碗银筷和夜光杯。
范青梅也不客套,径直坐到桌边,才继续说道:小妹本还有六十七年才轮值期满,不想回转数日,就接到一位幽冥使大人的传音,说是此次功劳,足够免去一百二十年轮值,是以小妹如此快就得以脱身!听得范青梅自称的变化,伊莼鲈不禁心中微微一热。
在九脉阴龙炼尸大阵中,人人自危,朝不保夕,谁会思虑这等事情,此刻心境迥异,陡然觉得眼前这女子很是不同。
范青梅见伊莼鲈看着自己愣了一愣,不禁面上微红,持了玉壶,将两人面前的夜光杯斟满,才端起杯子:小妹敬道友一杯,祝道友功德圆满,仙业可期!伊莼鲈赶紧端起酒杯,道:伊某也祝道友得脱桎梏,大道在望!……这一男一女倒是喝得高兴了,仙府中,瑶琴和许沂却甚是急切。
先前未能冲破九脉阴龙炼尸大阵还好,如今坦途在前,两女怎还受得了这等蹉跎?瑶琴还甚是矜持,许沂却径直找上许听潮,要他催促天魔无荼,赶紧操纵伊莼鲈赶路,当然不要忘了将那范青梅带上!许听潮自然不好拒绝,一道心念传出,与范青梅相谈正欢的伊莼鲈顿时语气一转,说起结伴同行,一起应付那魔头毒龙的事情。
尽管觉得有些突兀,范青梅还是很快答应,片刻后,就和伊莼鲈一道,双双架起遁光,离开这座巨城!巨城上空的幽冥殿中,一个高据王座,双目尽黑的中年男子目送两人远去,面露冷笑……又来不及了,今晚上码点,明早再赶些,应该至少有2000字,泪奔……)二七三 盟誓空许轮回去,假道幽冥跨界来(十三)( )这男子收回目光,沉声道:杜铁衣!真君请吩咐!大殿中静立在右侧的黑衣老者上前,躬身行礼。
令城中聚集的修士尽数入阵!是!黑衣老者心中一凛,又行了一礼,才缓缓退下。
昭儿!徒儿在。
侍立左侧的二十余岁俊美男子面带微笑,恭声答应了一句。
片刻后,你玄阴师伯便会前来我幽冥殿,你去接待一二!师傅您就放心!俊美男子眼睛一亮,施了一礼,便急匆匆地往殿外走去。
中年人见状,不禁微微摇头,挥手撕裂虚空,往其中打入一道黑光。
而后取出一面刻满符文的古镜,屈指弹出一滴精血,落在镜面上。
只顷刻,古镜就将精血吸噬干净,镜面顿时一阵模糊,诸般奇异景象渐次闪过,最终变得一片漆黑,阵阵阴冷的气息透镜而出,偏偏使人心生暴躁,不能自已!忽然,镜中浮现出一个若有若无的黑色人影……那俊美男子走出幽冥殿,只见下方巨城中正有数不尽的遁光腾空而起,连绵不绝地投入大殿侧面那翻滚的阴雾中!黑衣老者杜铁衣正负手站在殿前,满脸神色淡然,似是在监督众修行动,见俊美男子出来,才换了一副神色,拱手道:见过少真君!俊美男子微微点头,似有些漫不经心地道:杜师兄,你说我等仓促谋划,有几成把握?杜铁衣略一思索,便说道:依老朽之见,就算联合魔獍,紫烟琥珀和其余六个小界面,也并不能攻入凤凰界。
而真君和诸位前辈的初衷也不在此。
哦?俊美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杜铁衣,且说来听听!老朽所知亦是不多,若有错漏,还请少真君不吝赐教!杜铁衣谦逊了一句,才继续道,此番那太清门掌门为了接引自家转世的徒儿,不惜甘冒奇险,暗中潜入我鬼车界。
太清门少了此老,可说实力陡降一半,真君和几位前辈趁机联合攻打那天罡地煞封魔大阵,定能大获全胜!可笑那太虚竟相信一小儿辈,岂不知我幽冥殿对凤凰界修士的气息最是敏感,那小儿在阵中戏耍了三月,凭白让我等多出这许多筹备的时间!若真君和玄阴师伯能劝服界中其余几位前辈,此行当能再多三成把握!师兄高见,小弟受教了!俊美男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朝杜铁衣拱了拱手。
少真君切莫如此,折煞老朽了!杜师兄何须妄自菲薄……咦,玄阴师伯已至,恕小弟不能奉陪!两人正自说话,幽冥殿前方的虚空忽然一阵晃动,俊美男子赶紧辞了杜铁衣,飞身迎上去。
少真君慢走!杜铁衣对着俊美男子的背影躬身一礼,只换来个不经意地摆手。
不旋踵,那晃动的虚空中就走出个一身白袍的老者,只见他神色冷淡,身边却带了个面目普通的年轻白衣男子。
杨昭见过师伯,家师已在殿中等候多时!俊美男子见了老者,赶紧恭敬一礼。
撕裂虚空,挪移而来,除了虚境高人还能有谁?霎时间,漫天遁光收敛,现出形形色色的千百修士,站立虚空,也似那自称杨昭的俊美男子一般,躬身行礼。
哼!白衣老者面现不满,你那师傅的架子倒是愈发大了!不待杨昭开口辩解,就挥手道:老夫自己认得路,不需你陪伴!言罢,架起一道黑光,径直遁入幽冥殿中,对漫天修士视而不见!杨昭直起身来,尴尬地摸摸鼻子,对那白衣男子抱怨道:花太岁,你这师傅脾性越来越古怪,也不知你平日里怎生过活!这白衣男子,看来并无分毫出奇之处,甚至还有些木讷老实,不想竟然有个如此剽悍的名字!你又不是我师傅的徒弟,他老人家为何要给你好脸色?花太岁淡淡一笑,目光忽然转到继续负手而立的杜铁衣身上,你这位杜师兄看来倒更像少真君。
我巴不得他将来能坐上那位子,可惜师傅不肯。
杨昭面露悻悻,此人当真不一般!此话怎讲?溜须拍马不一般!杨旭咂咂嘴,我跟你说……花太岁听了,不禁面露鄙夷:他莫非是得了失心疯,竟然这般贬低虚境老怪?只怕你师幽冥真君的谋划,早已尽数落入那太虚老儿的算计!我估摸着,杜师兄虽然心知肚明,但也要千方百计地给我找个‘指点’他的机会。
这机会你可曾好生把握?当然没有!那他岂不很失望?可不是么?杨昭和花太岁对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杜铁衣侧头看了两人一眼,只无奈地摇摇头,就收回了目光。
看似一脸平淡,实则心中正自惊疑不定。
可惜杨昭和花太岁早布下隔音禁制,具体说了些什么,并不能知晓。
杨老弟,幽冥殿消息灵通,可有什么惊人内幕?两人笑得够了,花太岁才满脸好奇地问道。
杨昭一听,老大不满,你这老童男,年岁还没小爷零头大,竟敢自尊为兄!也罢,小爷大人有大量,暂且不与你计较,内幕嘛,倒是有那么一点点……快快说来听听!被杨昭称为老童男,花太岁顿时面色一滞,听到后面的话,却陡然露出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
你可知我师傅最初是从何处听闻那阮清转劫的消息?休要卖关子,快说!嘿嘿,阮清转劫之时,被凤凰界那佛门老秃驴济厄做了手脚,神魂遁入那巨人界投生!方才成事,这老贼秃就将消息泄露了出来,让我鬼车界和魔獍界‘皈依’佛门的同道知晓……花太岁闻言,啧啧赞叹:老和尚好精妙的算计,只两个小小的动作,就让我等舍不下这等大好机会,誓要与太清门大战一场!算计又如何?太虚爱徒心切,定然会诸般谋划,将其接引回来,太清门旁的老怪还没这本事,因此此番偷渡而来的老怪,定然是太虚本人无疑!为了万全,说不得还会约上几个旁的老怪。
此时太清门正当空虚,不趁机攻打一回,委实说不过去!你怎知不是太清门故设陷阱,等着我九界一脚踩进去?太虚不可能时时都有徒弟转劫,便是陷阱,也不得不踩!再者,就算在天罡地煞封魔大阵中吃点亏,你我师尊和诸位前辈也会反过身来,围杀深入我鬼车界的太虚老儿!到得那时,此界中其余老怪,如何还会坐视?二七四 盟誓空许轮回去,假道幽冥跨界来(十四)( )伊莼鲈和范青梅联袂遁出巨城,行进不到百里,脸上便再没了之前的轻松旖旎,毒龙窥视在侧,如何能够安心?不知不觉,两人的遁光靠得愈发近了。
那毒龙在附近劫杀我等轮值期满的修士,幽冥殿也不管上一管,未免让人心寒!范青梅又变回那副满脸愁绪的样子,蓦然幽幽一叹。
其实你我也还有旁的出路……范青梅闻言,顿时喜上眉梢:道友请讲!伊莼鲈面色古怪:就此折返,或呆在那城中不出来,或干脆拜入他幽冥殿!如此明了的话,范青梅如何听不出,只见这女子咬牙切齿,恨声道:小妹方才结成元神,便被幽冥殿强迫进入那九脉阴龙炼尸大阵职守,如今千年已过,也不知家中情形如何?便是立即陨落,小妹也不会再为他幽冥殿出半分力!范道友何须如此,幽冥殿多行不义,必有报应。
伊莼鲈柔声宽慰,继而语气一转,伊某孤家寡人一个,若能侥幸躲过此劫,说不得要去道友家叨扰一阵。
范青梅一听,面上顿时浮现出两抹红霞,有些慌乱的避开伊莼鲈视线:伊道友既有此意,小妹求之不得……唉,那毒龙乃心狠手辣之辈,一身修为又极其可怖,万一小妹有个三长两短,还请伊道……大哥看在共事一场的情分上,多多照拂卫国蚩阳范家。
伊莼鲈郑重点头,忽而笑道:说不定那毒龙正好瞌睡,我二人趁机有惊无险地远遁。
即便遇到了,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伊大哥说的是!此话只换来范青梅勉强一笑,伊莼鲈心下一叹,说到底,还是自身修为宝物不够强横。
当下,两人又自默默飞遁,只将各自宝物祭出,随时准备出手。
看不出来,这伊莼鲈倒是个情种。
安期扬摸摸下巴上钢针般的短须,忽然对许听潮道,许家小子,若这这二人遇到那什么毒龙,就让你那血气元神带了他们飞遁个几万里,再找个僻静的地方,师叔也好活动活动筋骨!你这老儿忒不厚道,如此好事,怎能忘了我与郭师兄?许听潮还没有应下,当初与安期扬一同拦下踏浪墨鲤那王姓长老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想要分润些打架的机会。
此人名唤王肆,法宝是一张青色大网,另一人叫做郭朝明,法宝自然就是那根能穿行虚空的赤红长棍。
郭朝明听得王肆如此说,也是连连点头。
安期扬却一撇嘴: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找许家娃娃!我们和那小子又不熟,说话自然没有你好使,又何必浪费口水?王肆一句话,就噎得安期扬直翻白眼,半晌才不耐烦道:大不了等我打够了,再让你们上!下手轻些,莫要把那毒龙打死!我自有分寸!安期扬颇有些得意,这几个月闲得骨头发霉,早把我憋坏了,我还指望留下这毒龙多打几顿,怎好让他这般快就一命呜呼?王肆和郭朝明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称善。
这三个元神一番对话,陶万淳等倒是见怪不怪,却将许听潮等一干小辈看得瞠目结舌,郭雄狮铁黑虎差点就把脑袋埋在裤裆里,都觉得自家师傅实在丢人至极!直到一人脑袋上挨了安期扬一巴掌,才直起身来,讪讪而笑,看来一个比一个憨厚……却说范青梅和伊莼鲈接连飞遁了万余里,也未曾见得半个人影,两人反倒更将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神念放出数十里,时时注意周围的动静。
蓦地,两人骇然看向左前方,遁光却方向一折,往右方激射而逃!几个眨眼,就消失在天际!一条通体青碧的真龙正好从另一旁的天际现身,几个盘旋,就来到近前!仙府中诸人通过阴阳五行池上的图像看得清楚,那青碧真龙并非有血有肉的妖兽,而是某件宝物幻化而来,龙头上正站了个两眼血红的阴鸷老者,一袭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哼!敖皎月敖明月齐齐冷哼,这对姐妹真龙把目光落在安期扬三人身上,三位道友,若然动手,也算上我们姐妹!再加上小女子!敖珊也看那毒龙甚是不顺眼,请三位前辈成全!还有我!敖瑚也跟着凑热闹。
……安期扬,王肆和郭朝明面面相觑,心里却把那毒龙骂了个狗血淋头,你将法宝幻化成真龙模样也就罢了,干嘛非要站龙脑袋上?毒龙哪里知晓自己已经被许多狠人记恨上?正自催动脚下宝物,风驰电掣地往范青梅和伊莼鲈追去,不旋踵便拉近了小半距离,面上神色也现出几分热切。
范道友,你我这般飞遁,再过片刻便要被那毒龙追上!伊某有一门遁法颇具神效,得罪了!范青梅惊疑不定地看着气质大变的伊莼鲈,不及答话,便被一道巨力束住,眼前一花,已然出现在数里之外!这般遁速,陡然快了五六倍不止!尽管觉得伊莼鲈有异,范青梅还是不曾反抗,无论如何,伊莼鲈总与自己有些情义,与他在一起,总比落入身后那毒龙手中好些!毒龙见到前方两人遁速陡然加快,面上热切不减,反而露出几丝期待,咧嘴一笑,脚下青碧真龙顿时光芒大作,遁速也快了数倍,接连掠过七八座山头!这些山头本来郁郁葱葱,草木繁盛,被真龙上青碧光芒一照,却全都发黄枯萎,瞬息间就变得朽木一般!那幻化真龙的宝物,赫然是一件奇毒之物!好个毒龙!安期扬等面色微变,陶万淳却惊呼出声,他那宝物莫不是毒栗木炼制?陶师兄,果真是毒栗木?安期扬闻言大急!毒栗木何物?有上古神禽碧鸩,奇毒,栖栗木。
不离十。
陶万淳双目闪烁,忽然轻叹一声:暴殄天物啊!安期扬知晓这位师兄老毛病又犯了,心里直嘀咕,天下间修士,怎可能人人都像你一般是炼器好手?心中如此想,嘴上也半点不慢:郭师兄,王师弟,我忽然有些不舒服,这毒龙就让给你二人吧!……王肆沉默,郭朝明却呵呵直笑:为兄这棍子乃是朱离神木所炼,有朱离神火相随,正好可与此人一斗!听得此言,敖皎月敖明月姐妹齐齐松了口气,对上这等毒宝,她们可并无什么好办法应对。
敖瑚也是沉默不语,唯独敖珊兀自跃跃欲试,拿眼睛瞅了许听潮好几回。
奈何许听潮好似不曾看见,一直都泥雕木塑般的盘膝而坐。
敖珊知他心意,也不强求,暗叹一声,也闭目修炼起来。
……融灵道,幽冥真君和玄阴老祖站在数万修士之前,也无什么多余的废话,径直一挥手,道声出发,便化光遁走,消失在天际。
杨昭,花太岁,杜铁衣等三百余元神,赶紧架了遁光跟上,其后才是密密麻麻的炼气境修士!数万道各色虹彩划破融灵道灰暗的天空,好不壮观!地上数不尽的炼尸,也都迈开大步,往前方飞奔!融灵道尽头,一紫眸紫发紫色衣裙的女子,一银衫男子,一漆黑的人影,正自注视前方若隐若现的险峻山峦。
忽然,三人同时回头,看向融灵道深处。
不旋踵,幽冥真君和玄阴老祖的遁光便破空而来,落在三人跟前。
你们晚了!低沉的声音从那漆黑的人影口中发出。
幽冥真君淡然一笑:天煞道友此言差矣,我与玄阴(蟹)道友来得正好,你三人未免太早了些!玉骨道友,琥珀仙子,别来无恙乎?托你的福,还死不了!银衫男子冷冷地回了句,便不再言语。
那琥珀仙子却只淡笑颔首,并不多言。
怎的,你这腐尸想与老夫斗过一场不成?却是玄阴老祖被黑影盯着看,心生不喜,冷声开口。
两极真魔功是你认出?这黑影乃一具天煞魔尸得道,被玄阴老祖骂作腐尸,却并不动怒,只这般沉声询问。
是又如何?很好,本尊记下了!哼!两位道友息怒。
幽冥真君站出来打圆场,太清门选在此时送来一具暗藏此功法的小辈遗蜕,无非就是给我鬼车界一个邀请贵界出手的筹码,我等切不可因此伤了和气。
便是没有那魔功,本尊也回前来!如此说来,太清门所谋非小,定然有诈!琥珀仙子忽然皱眉插言。
太虚不在,太清门另外两个老鬼便不足为惧,就算请来外援,也不过多抵挡我等一阵,好让此阵少受些损伤!幽冥真君淡淡看了前方隐隐绰绰的山峰一眼,此间事了,还请三位道友同来鬼车界,劫杀那太虚老鬼!自当如此!琥珀仙子出声应承,天煞魔尸和那被称为玉骨的银衫男子,却只微微点头。
大半日后,鬼车界修士和炼尸先后赶至;虚灵道中也奔来数不尽各式魔兽,也由数万魔修驱使;飞灵道中窜出的,则是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妖兽,修士却足有十余万众!二七五 盟誓空许轮回去,假道幽冥跨界来(十五)( )这便开始破阵,诸位道友以为如何?幽冥真君看了看飞灵道中走出的修士妖兽,不自禁地眉头一皱,但也并未说出责问的话来,而是微微一笑,征求其余四人的意见。
好!天煞魔尸沉声答应,挥手向后打出一道黑光,正正在虚灵道魔兽头顶爆开。
霎时间,被此光照中的魔兽红了双眼,不待上空魔修驱使,便迈开脚步,轰隆隆往前方狂奔而去!杜铁衣见状,也不待吩咐,传令驱赶炼尸。
不旋踵,密密麻麻塞满融灵道的炼尸便一层层地拔足向前,涌入那影影绰绰的山峦中!飞灵道中的修士自然不甘落后,或吹竹笛,或击响钟鼓,或径直张嘴长啸,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妖兽,顿时躁动起来,卷起漫天烟尘,与魔兽炼尸同时闯入!这边三方才有动作,天罡地煞封魔大阵中的山峦便从外向内逐一亮起,不知多少禁制阵法嗡嗡运作,雷霆罡风,洪水烈焰,落石巨木……诸般法术铺天盖地打来,只瞬间,就将最先冲入阵中的妖兽魔兽和炼尸击杀一空!奈何妖兽魔兽和炼尸委实太多,前方才伤亡殆尽,后面的便悍不畏死地补上,趁法术轰击的空隙,往前多冲出数十丈!如此百余次,尽管法术轰击不停,阵中还是多出成千上万来不及灭杀的炼尸兽类!后方却还在源源不绝地涌入,声势骇人!数个时辰后,最外围的数座巨峰已然灵光黯淡,正缓缓往后退却,阵中两倍于此的山峰却渐次向前移动,远远发出稀稀拉拉的法术辅助轰杀!待得变阵完成,已被九界生灵炼尸突进了数百里!有那靠得近的妖兽魔兽,甚至架起妖风魔云,往山上攻去,却纷纷被山上禁制阵法绞杀!去!天煞魔尸一声沉喝,虚灵道前方的炼气境魔修均都面色大变,却无有一人敢违背,硬着头皮架了遁光,往大阵中激射而去!见到此魔冰冷的目光,琥珀仙子强压下心中愤怒不忍,让从飞灵道来的七界修士上前!幽冥真君见状,也是伸手轻挥,鬼车界炼气修士面色煞白地遁向前方。
修士不似无知无识的兽类炼尸,到得近前,并不急于攻击,而是各自结成庞大的阵法,再缓缓推进!天罡地煞封魔大阵中主阵修士见状,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法术,轰击九界修士组成的阵势!如此一来,少了压制的妖兽魔兽和炼尸,顿时如同开闸的洪水,小半个时辰,就将大阵最外围的二十余座山峰团团围住,一波一波地往上冲击!虽说死伤惨重,却总算将阵法禁制毁坏不少!结成阵势的九界修士,远比毫无灵智的兽类炼尸可怕,防不住山峰阵法轰击也就罢了,若侥幸撑了下来,便齐齐掐诀念咒,即便一道最普通的低阶法术使出,也有了可怖的威能,打在山峰上,顷刻就能击毁禁制阵法无数!峰上驻守的修士见状,索性将所有法术都往九界修士轰击,数十记大威能法术同时轰击,足以破开阵势,将布阵的修士击杀大半!后方九界修士陆续结阵靠近,山峰上法术便有些不够用,反倒频频被九界修士的法术击中,峰上禁制阵法的损失陡增数倍!巨峰不得不再次缓缓后退,打算与后方移向前的巨峰汇合。
九界修士攻打愈发猛烈!这二十余座地煞峰上,都有一位地煞峰主坐镇,见状赶紧祭出自家法宝,倚仗地煞峰灵气补充,不虞真气枯竭,每次出手都用尽全力,只须一绞,便能破去一座阵势,后续法术接连轰击,瞬息间就能就布阵修士击杀殆尽!去!还是那天煞魔尸首先传令,虚灵道前方兀自观望的元神修士顿时化光遁入大阵,各使神通法宝,或敌住地煞峰主和巨峰的攻势,或直接轰击巨峰本身!幽冥真君和琥珀仙子不好推脱,先后令本界元神修士上前,只顷刻就大占上风!二十余座地煞峰抵敌不住,后退的速度顿时加快数倍,阵中巨峰也自加速向前!尽管如此,还是有数座巨峰峰主被九界元神寻到了藏身之处,合力斩杀!余者也无不岌岌可危!见得攻势如此顺利,九界修士无不振作,幽冥真君等五个老怪却反倒皱起了眉头。
正当此时,数十座巨峰上忽然光华大作,千万修士从天而降,各自驱动峰上阵法来攻,巨峰上腾起的法术陡然密集数十倍,九界修士顷刻便损失惨重!更有混杂其中的元神,陡然使出法宝神通,好些九界元神猝不及防,或是被数人围攻,陨落当场!九界修士胆寒之余,立时还以颜色,风雷激荡,水火咆哮,阴风阵阵,魔啸连连,双方斗法之惨烈,更甚方才数十倍!不知多少修士在这顷刻间陨落,那魂消魄散的,更是不计其数!好手段!我等也上!天煞魔尸浑身黑影陡然扩散,瞬息化作一千丈高的巨人,遥遥击出一拳!只见小山般的拳影脱手飞出,迎风长作数千丈,将其中一座巨峰击得倒飞数十里!此峰上修士陨落无算,围绕攻打此峰的九界修士,也多有受其波及,形神俱灭!幽冥真君四个老怪无不皱眉,却并未出声斥责,而是各自认准一座巨峰,使出厉害手段攻打!天煞魔尸一拳击出,早已迈开大步疾奔向前,路遇九界修士也不避让,径直践踏而过!一个锦衣公子自阵中飞遁而来,半途化作一头千丈黑龙,恣意盘旋,伸爪往天煞魔尸当头抓来!龙爪过处,虚空都裂开道道缝隙!天煞魔尸怪笑一声,右手握拳,对准龙头轰出!黑龙扭身避开,两只前爪直取这老魔脖颈!吼——非人嘶吼声中,天煞魔尸浑身黑气涌动,瞬间凝成一件黝黑铠甲,更曲腿转身,两只巨手与龙爪撞在一起!一声惊天巨响,拳爪交击处,虚空瞬间乱作一团!黑龙魔尸借力弹开,又自嘶吼向前,斗在一起!这黑龙,正是龙族太上长老敖宏!幽冥真君四人先后出手,也并未击中选定的地煞峰,而是分别被太清门殷老道、罗老道,以及北极忘情宫苏瑶宜、韩清拦下……二七六 盟誓空许轮回去,假道幽冥跨界来(十六)( )琥珀仙子手捧一枚碗口大的明黄宝珠,略一晃动,便有袅袅紫色烟气飘出,把全身上下尽皆护住。
拦下她的,自然就是同为女修的苏瑶宜!这位把持北极忘情宫大权的铁碗女子,面上巧笑嫣然,下手却半点不容情,粉袖一挥,便有两条百丈长的湛蓝螭龙互相盘绕飞出!却是她以自冰魄苑中猎得的两头寒螭炼制的顶尖法宝,名为冰魄寒魑剪!或许那琥珀仙子性子温婉,不求攻敌,先虑护身,却正好挡下这件杀伐之宝!只见两头百丈螭龙盘旋绞缠,只将她身旁的紫色烟雾挤压得凹凸不定。
此烟极有韧性,寒魑剪剪之不断,反被紫烟缠绕上身,转折之际都迟滞了许多。
苏瑶宜见此,面上笑容更盛,心念一动,两头寒螭体内顿时射出湛蓝洁白相间的奇寒光芒,瞬息就将身旁紫色烟气冻结成细小冰晶,簌簌落下半空!一击凑效,两头寒螭片刻不停,浑身光芒闪闪,直往琥珀仙子藏身的紫云扑去!琥珀仙子心下一凛,手中明黄宝珠滴溜溜旋转不停,丝丝缕缕的紫色烟霭喷薄而出,往两头张牙舞爪的寒螭卷去,自身却遁光一起,向后退出十余里!招来!呼喝声起,一道黑光自融灵道深处破空而来,落入幽冥真君手中,化为一座小巧的玄黑宫殿!却是他躲过殷老道飞剑斩击,将幽冥殿唤来助战!宝物入手,幽冥真君顿时气势一盛!只见他将此殿一举,宫殿墙壁上纹刻的恶鬼阴兽顿时活了过来,个个嘶吼咆哮破壁而出,铺天盖地地往殷老道涌去!殷老道凝神静气,心念动处,正在半空盘旋的飞剑一化二,二化四,四再化为八……只瞬息间,就分出不知几千几万,对准漫天恶鬼阴兽攒刺而下!那名唤玉骨的银衫男子却衣襟带血,面色惊惧,身旁有十二头数丈高下的白玉骷髅环绕,正是他的成名宝物十二元辰玉骨神魔!这十二具白玉神魔,虽然及不上虚境老怪,但头头都远胜元神大圆满修士!按理说,玉骨此刻应当纵横无忌,肆意出手才对,奈何他遇上的是罗老道!这老怪身为太清门掌刑长老,修习的尽是杀伐神通,更兼虚空挪移之术出神入化,练得一手无形剑气,甫一照面,就凑上前来,一道剑气将玉骨魔君穿胸而过!反倒是那玄阴老祖,祭出一座煞气腾腾的四方白骨祭台,其中临近两角各自站了个通体漆黑,两眼血红,手持鬼头大刀的凶狞鬼物!玄阴老祖面色冰冷,正持了一道黑索,站在二鬼之间,一挥手,黑索就轻易穿透巨峰上的禁制,卷来一道神色惊恐的元神,摔在祭台中央!两头恶鬼立即上前,高举鬼头刀,对准元神劈下!那道元神跌倒在祭台上,已被莫名法术束住,半点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刃当头,数百上千年苦修顷刻毁于一旦,只剩一道真灵遁走,重新轮回转世而去!玄阴老祖本应被那北极忘情宫韩清缠住,但韩清此时却被两个与祭台上那两头一模一样的鬼物缠住,自顾不暇!这两头鬼物,虚实如意,遁速奇快,任由韩清剑斩雷劈,就是不会损伤半点!它们手中两柄鬼头刀劈来,韩清泥丸宫中的元神却觉得浑身寒气直冒,委实可怖!韩清炼得一口冰魄玄光剑,剑术非凡,本身不在任何一个虚境老怪之下,甚至还略有胜出,奈何不曾料到玄阴老祖的宝物如此诡异,一着不慎,便尽落下风!若在往常,他大可破开虚空远遁,重整旗鼓再来斗过,奈何此刻双方交战正烈,若少了他牵制,让玄阴老祖腾出手来,不知会有多少元神顷刻陨落!玄阴(蟹)道友,你炼成这斩灵台和缚魂索,何不早说?玄阴老祖大占上风,幽冥真君却甚为不悦,若这老儿早点把自家宝贝告知,只要运用得当,出其不意之下,定能让太清门一方的老怪吃个大亏,甚至趁机斩杀一人也不是没有机会。
哼,老夫炼成宝物,为何要与你说道?幽冥真君讨了老大个没趣,干脆不再理会,将手中幽冥殿往半空一抛,化成一座数十丈高下的巨大殿堂,其中涌现的恶鬼阴兽陡增十倍,殿门中更有一队队阵势齐整的鬼兵驾了阴云遁出!殷老道顿时手忙脚乱,被迫连连后退!鬼兵阴兽顿时分出一大半,往最近一座地煞峰攻去!吴道友,请速速出手!殷老道一声大喝,幽冥真君等九界老怪心下齐齐一紧,不及做出反应,便眼前一花,已然置身一处浩渺璀璨的星空中!除去一应修士、兽类、炼尸、地煞峰,视线中还多出数十根两头深入星空极处的宏伟白玉柱!九界老怪个个惊疑不定,纷纷约束本界修士远远退走,到星空空阔处重新聚集。
殷老道等也不纠缠,只静静看九界修士离去。
周天星斗忽然光芒大盛,浩瀚的星光蓬勃降下,将七十二座地煞峰尽数笼罩,原本光芒黯淡的巨峰,重又逐渐变得灵气盎然!就连体型也迅速增大,顷刻就长作原先的数倍,且并半点停息的势头也无!九界修士个个面色大变!眼前这些亿万丈高大的巨峰,才是真正的地煞峰!天罡地煞封魔大阵乃当年天地玄门,水府龙门,神霄紫府合力布置,能以一阵之力镇压九界数十万年,并非五个虚境老怪领了千余元神,二十余万炼气修士,千万无知无识的兽类炼尸就能攻破!先前之所以如此不堪,一为示敌以弱,二是给吴霏虹等吴家众人驱动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玉柱供应灵气,争取时间!如今大计已成,九界修士已成瓮中之鳖!幽冥真君等人千般算计,奈何不曾知晓吴霏虹得了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玉柱这件术数一门的无上至宝,顷刻形势逆转,就连身家性命也危在旦夕!幽冥,玄阴,天煞,玉骨,琥珀,我凤凰界又添一仙业大道,今日就请你等品鉴一二!……你等品鉴一二!……品鉴一二!殷老道吐气开声,清越的声音不知传出几亿万里,在星空中来回激荡!殷少阳,休要在此逞口舌之利!若再相持片刻,你等必将溃败万里!如今我九界英豪入你彀中,亦非战之罪也!幽冥真君戟指怒斥,话语中极尽不甘!我凤凰界谋划多日,为的便是将你等尽诛于此!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等懵懂昏聩,也敢来闯我大阵,有此下场,不足为奇!大笑之后,殷老道语气忽然转柔,大战一起,魂消魄散者不知几何,若兵解轮回而去,来生还有重入仙道的机缘!幽冥真君有苦说不出,他鬼车等九界,数万年前被凤凰界入侵攻陷,不知多少珍奇宝物、玄功秘法被掠夺,修真界实力跌落极甚,即便有这数万年休养生息,合九界之力,也比不得凤凰界!若不联合反抗,指不定哪一日还要遭受那陷落之厄!此次万分笃定的一击,也还是落入太清门算计!前来这二十余万修士,能逃回者,只怕不过万一,当下强忍心中悲愤,厉声喝道:要战便战!想要尽诛我九界英豪,欺我等无玉石俱焚之勇决乎!罢了!殷老道见九界修士阵中腾起一股惨烈气势,只好叹息一声,继而正色道:动手吧!话音才落,就有一束星光自九界修士头顶照射而下,数千人猝不及防,被挪移到七十二座地煞峰中心,千百道法术轰下,顿时身死魂消!去!幽冥真君等五个老怪各自叱喝,众修脚下妖兽,魔兽和炼尸又躁动不安,迈开脚步往已然长至高不见顶的地煞峰奔来!两道参天白玉柱中间,忽然升起一道绚烂的星光屏障,众兽和炼尸闯入,便被分散挪移到星空各处!离地煞峰近的,被峰上修士驱使法术逐一击杀,那远在数百上万里之外的,只好掉转方向,再次往近前奔来!九界修士上方,不住有璀璨星光落下,每次都有数十上千不等的修士被传送至七十二座地煞峰中央,遭受诸般法术轰击,轮回而去!有那性情刚烈的,眼看逃不出星光照射,便逆转真气,爆成一团血雾,身旁修士多有被波及者!幽冥真君五个老怪赶紧传令,让众修分散开来。
霎时间,星空中像是炸开一朵庞大的焰火,二十余万各色遁光四散激射,不旋踵便弥散到星空各处!殷老道五人相视而笑,此计成矣!……鬼车界,血妖体内的仙府中,太虚忽然睁开双眼。
真人!师兄/伯!陶万淳许听潮等,但凡清醒的,无不躬身行礼。
太虚难得现出一丝隐约的笑意,挥手祭出一面古朴铜镜,镜面上正是九界修士分散在星空中一幕。
众人面现震惊,却都不解其意。
栾凌真笑容面满,拍手道:大事已成,你们这些小娃娃,可随意行事了!二七七 盟誓空许轮回去,假道幽冥跨界来(十七)( )栾师姐,你莫不是得了失……嘿嘿,我想说,我们深入鬼车界,还是不要那般张扬的好。
wWw.BxwX.Org 笔下文学呵呵,呵呵呵……安期扬闻言,首先反应便是栾凌真在挖坑给自己跳,不自禁地把话说了一半,才惊觉这女子看来随和,实际却是和太虚师兄一般的虚境老怪,不能得罪。
栾凌真倒也不生气,白了安期扬一眼,没好气道:你当我骗你不成?镜中那些白玉柱子,是否有些眼熟?众人顺势一看,果然都觉似曾相识。
这东西便是许家弟弟送给那吴家妹子的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玉柱所化!啥?!安期扬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那白玉柱旁边有几个不起眼的光点,正是几个架了遁光的九界修士,与此柱相比,不啻尘埃之于合抱大树!休看这些修士离巨柱很近,其实怕不下几千万里!你个败家子!如此好的宝贝,怎的也不送给你家安期师叔?这莽汉一声呼喝,才将旁人从震惊中唤醒,人人摇头惋惜不已。
虽然当时就知晓那吴霏虹得了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玉柱,可为术数一道的开山祖师,奈何谁曾料想,此物运使出来,竟有这般演化周天星斗的威能?休说安期扬埋怨,便是敖珊许恋碟,也都向许听潮怒目而视。
许沂被安期扬怒喝惊醒,听了墨鲤解说,也不禁楚楚可怜地看着许听潮。
便是栾家兄妹,敖皎月敖明月这对真龙姐妹,也都为许听潮的大方不值。
栾凌真看了一阵好戏,才咯咯娇笑起来:你们这些个娃娃,忒也小心眼儿!那术数法器,放到你等手里,不过废物一件,有甚好妒忌的?见众人大都面露不以为然,栾凌真怎不知他们的打算,当下叹息道:休看吴霏虹得了一件宝物便可与虚境比肩,其实似他们这类术数修士,每次卜算斗法,都要大耗元气,并非持久之道。
我等修士,所求不过超脱生死轮回,长存天地之间,是以术数成道,乃下下之策,一个不甚,就会伤及本源,轻则修为大减,重则就此殒身!否则,你们以为那吴家为何要隐居世外,轻易不肯出手,还怕欠人恩情?原来竟是这般!天下间果然没有捷径,想要逍遥,还得苦苦修行!多谢栾姐姐,小妹受教了!这次说话的,却是那浑身英气的焦璐。
修行一事,本就做不得半点假。
栾凌真轻轻点头,继而笑道,不过你们也不须灰心,等许家弟弟修为深厚,打开这钧天仙府的库藏,指不定能拿出多少仙界真仙使用的仙丹宝物,一人只须讨要一件,区区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玉柱,何足道哉?众人闻言,不禁心头大动,栾凌真忽然又幽幽叹气:只可惜此府性属五行,只怕不曾存有适合我这做姐姐的宝贝。
太虚师兄,你们太清门偌大基业,竟连小妹看得上的物事都拿不出来,此番和你来这鬼车界,当真亏到家了!眼看这少妇语气转为愤愤,众人不免满腔古怪,堂堂虚境高人还如此性情,倒也蔚为奇观!太虚闻言,面上不为所动,心中却不免有些惭愧,此行凶险极大,太清门却并未给出合适的报酬,委实有些说不过去。
如此情形,栾凌真还愿意同来,足见其心意。
许听潮嘴角抽搐几下,忽然伸指凝出个玄黑光团,向栾凌真弹去:姐姐请看这部法诀,可足以当做此行的酬劳?栾凌真眼睛一亮,将光团抓到手中,只瞬间,原本颇有些懒散的神情不见,身躯都微微颤抖起来!好弟弟,你送姐姐一条天仙大道,姐姐便在此起誓,有生之年,永不负你!安期扬一听,乖乖不得了,究竟是什么东西,连虚境老怪得了都高兴成这般样子?这小子身上好东西似乎多得很啦,还需多多亲近……一时间,看向许听潮的目光都火热了七八分!见许听潮侧头看来,赶紧干咳一声,扭头看着自家两个徒儿,越看越觉得顺眼!这两个小子旁的本事没有,交朋友的眼光却是一流!这莽汉瞬间转了如此多心思,旁人也不见得更好,看向许听潮的眼光也都变了……太虚目光落到许听潮身上,若有深意,许听潮只装作不曾看见。
敖珊早把纤纤玉指搭在许听潮身上,只为栾凌真那句永不负你,委实太过暧昧!栾家兄妹与母亲同炼那九子鬼母玄冥阴煞大(蟹)法,心意相通,早知母亲得到的乃是一部唤作冥府玉册的无上鬼修法诀,直指天仙大道,一时间都觉许听潮此人大好,就连他陡然高了自己一辈的积怨,也顷刻消散大半。
他们却是不知,冥府玉册被血海老妖这仙界大罗都称赞过,其中法诀何止天仙,只怕直入混元都有可能!奈何许听潮修为低微,能看到的部分,就只到天仙境。
且就算当真能全部看到,他也不会将所有法诀一同赠予。
栾凌真虽然对他表现出极大的善意,但毕竟不似敖珊和嫡亲姐姐一般亲近,可引为一大助力,却不可全然信任。
许师侄,快快打开仙府放师叔出去,将那毒龙拿下!郭朝明不知是否被刺激得热血沸腾,尽管认为自己的话不如安期扬好使,仍旧开了口。
许听潮一点头,郭朝明就被五色氤氲的清光裹住,瞬间出现在伊莼鲈和范青梅身边!这老儿半个招呼不打,大吼一声,祭出一根赤红长棍,就往后方追来的毒龙打去!毒龙大惊失色,身躯一扭,自龙头上消失!前脚才走,虚空中立时就有一道数尺粗的赤红棍影击出,正正打在龙头上,发出震天价一声巨响!伊莼鲈已被无荼和血妖掌控,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停了遁光!凤凰街修士!在九脉阴龙炼尸大阵中驻守了千年,范青梅如何认不出郭朝明身上的气息,差不多与毒龙同时惊呼出声,面色瞬间就变得煞白,满脸不敢置信!这女子顷刻便反应过来,想要挣开裹住自己的血光,奈何方才动弹,就觉得此光软绵绵地毫不受力,粘性又是极大,根本挣脱不得!伊道友,你何时与此人搅和一起?伊莼鲈却不答话,而是面现痛楚,不旋踵,眉心中便遁出一黑一红两道光芒,正是血妖和无荼二人!范青梅面色一沉,两柄血斧已然握在手中!两人遁出泥丸宫,伊莼鲈便完全清醒过来,面上羞愤交替,忽然一甩袖,浑身血光大盛,就要往远处遁走!哟,小家伙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附近虚空一阵晃动,栾凌真带了九个孩儿走出,屈指轻轻一弹,伊莼鲈便浑身光芒尽敛,静静立在半空。
这少妇也不理会他满面悲愤,而是笑盈盈地看向范青梅:丫头,可愿拜我为师?她说话的同时,血妖身边光芒连连闪动,除去太虚真人和兀自祭炼那阴阳二气钟的陶万淳,仙府中众人都一一自光芒中现身,或四下打量,或目视范伊两人,或抬头观看郭朝明和毒龙斗法,个个面露好奇。
范青梅面色更白了几分,语带颤抖地施礼道:多谢前辈厚爱,奈何道不同,不相为谋!这鬼车界看来也无甚奇特,就是阴气重了些……安期扬小声说了一句,便被栾凌真一瞪,讪讪闭上嘴巴。
且先不忙着推辞,你二人与我等惹上关系,只怕已无法在此界立足,何不另寻一条通天大道?被点出心中忧虑,范青梅顿时面现恐慌,不自禁地扭头,看向伊莼鲈,可惜这书生哪来往日的儒雅,早已满面铁青!正自失望,伊莼鲈却忽然深吸一口气,面上神色逐渐收敛,沉声问道:敢问前辈,诸位前来我鬼车界,可是似数万年前那般肆意入侵?你这娃娃倒也有趣,若当真如此,老身岂会有此闲心与你二人说话?栾凌真饶有兴致地看着伊莼鲈,我们只是借过而已。
若被界中几位大能得知,只怕您与另一位前辈也讨不得好去!伊莼鲈已然信了,这般说话,只不过存心试探。
栾凌真面上兴致更高,颇为赞赏地看着伊莼鲈:如此说来,本也不错。
可惜我们既然敢在此处现身,自然有所倚仗。
你鬼车界那幽冥真君和玄阴老祖,已被困在天罡地煞封魔大阵之中,没个三年五载,休想破阵而出。
少了这两位,此界中剩余几个来怪齐来,不用太虚师兄出手,老身也半点不惧!太虚真人?!此话当真?伊莼鲈和范青梅齐齐骇然!哼!老身岂会谎言诓骗你们两个小辈!休说区区幽冥真君和玄阴老祖,便是魔獍界的天煞魔尸,玉骨魔君,紫烟琥珀界那琥珀仙子,也都在阵中苦苦支撑,能否逃得性命也是两说!范伊两人闻言,顿时面若死灰,如此一来,九界联盟岂非又要实力大损?若自己两人与凤凰界虚境老怪纠缠不清的消息走漏,只怕立时便要被界中老怪击杀泄愤!弟子范青梅见过师尊!范青梅不再犹豫,凌空拜倒,行完大礼,才咬牙说道,徒儿有三事,还请师傅答允!唔,比昨天提前了些,明天……应该是今天,肯定能按时码出6000来、、、)二七八 盟誓空许轮回去,假道幽冥跨界来(十八)( )且说来听听。
范青梅有此一言,栾凌真似是早有所料,伸手将被微风吹乱的秀发捋到耳后,随意就应下了。
徒儿离家千年,请师傅恩准徒儿先回家一次!若凤凰界与鬼车界纷争,徒儿只求能袖手旁观,两不相帮!第三……范青梅看了看满面颓然的伊莼鲈,才继续道,师傅可否将伊……大哥也收入门下!言罢,惴惴不安地垂下头去。
栾凌真一拂袖,这女子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回家一事不难,只须将方位告诉这小子便可。
栾凌真一指神色淡然的许听潮,范青梅就面现喜色,继而神色微变,只因除了服饰颜色不同,许听潮与血妖装扮一模一样,而血妖正是从伊莼鲈泥丸宫中遁出,只怕两人仇怨不小!你这丫头担心凤凰界和九界再起争端,未免有些杞人忧天。
当年谋算九界的天地玄门,水府龙门和神霄紫府早已烟消云散,如今的凤凰界,可说是百家争鸣,纷争不断,并没有哪家哪派有这般雄厚的实力,可再次整合一界之力。
退一步说,即便诸方重新结成盟约,为师也断然不会参与,你大可放心!徒儿谢过恩师!范青梅和伊莼鲈闻言,都是长长出了口气,不用对本界修士举起屠刀,正是他们所愿意见到的。
且这位便宜师傅说凤凰界并无再次入侵九界的心思,此事九成九是真的。
只可惜幽冥真君和玄阴老祖不知怎的,会与魔獍界的天煞魔尸和玉骨魔君,以及那紫烟琥珀界的琥珀仙子搅和一起,被困在天罡地煞封魔大阵中。
五个大佬都在,定然聚集了不少九界修士一同攻打,此刻只怕都是凶多吉少!想到此处,两人又不禁一阵黯然。
栾凌真见自家新收的徒儿正与伊莼鲈眉来眼去,各自变幻脸色,也不去琢磨他们究竟想到了什么,只戏谑道:伊小子,你也是个伶俐人物,老身只问你,可愿在我门下做个记名弟子?伊莼鲈闻言,顾不得不再去忧虑旁人生死,九界兴亡,而是细细思索起自身仙业大道和面皮尊严来。
内心一阵天人交战,最终在范青梅期盼的眼神下,向栾凌真拜倒:弟子伊莼鲈,见过师尊!好好好,收得两个佳徒,也不枉了此行!栾凌真展颜一笑,恍若百花绽放,孩儿们,快快来见过你们范师姐,伊师兄!娘亲,他们两个年纪加起来,也才比孩儿大上一点点……栾无殇一听,老大不乐意,满脸晦气地嘟囔起来。
傻孩子,为娘这心里,你们永远都长不大啊!栾凌真笑呵呵地敲了敲栾无殇的脑门,满脸宠溺,还不快快见过师兄师姐?栾家五兄弟个个都好像吞了一只苍蝇,别扭至极的朝范青梅和伊莼鲈拱了拱手。
范师姐!伊师兄!六妹栾无瑕佯装成熟稳重,七妹八妹却笑嘻嘻地学着大人裣衽施礼,那九妹栾明珠,此刻正赖在栾凌真身上,把一根肉呼呼的手指吮得满是口水,瞪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范伊两人。
范青梅和伊莼鲈也赶紧回礼,师傅这九个孩儿,就算全称为师兄师姐也无妨,但他们的体貌,就算那看来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岁……接下来,同门师兄弟姐妹间互相认识,好一阵忙乱。
当然忙乱的也只是栾家一家子,陶万淳等元神,许听潮一干晚辈,正自远远观看郭朝明和毒龙斗法。
毒龙此人正如其名,一身本事,大半都在一个毒自上,奈何郭朝明那长棍委实不凡,穿梭虚空如同家常便饭,神出鬼没,烈焰熊熊,迫得毒龙只有招架之功!毒龙想要还手,须得打到远在十余里之外的郭朝明,往往自家法宝才祭出一半路程,就被虚空里窜出的赤红棍影拦下,或者身边冷不丁地窜出几朵赤红火焰,须得小心躲避!斗法不过数合,毒龙便心下焦躁!此火正是从那赤红长棍上生出,也不知什么来头,竟然丝毫不惧自己苦练的毒功。
驱使长棍的凤凰界修士委实可恨,看那满脸嬉笑的样子,分明就是把自己当做猴来耍!被如此戏弄,毒龙自然怒不可遏,却并无什么好方法应对!若身上有一件上好的护身宝物,大可顶住那长棍,径直冲上去,将之毒杀!亦或修成一门顶尖遁法也好,此刻不敌,正可从容退去……这毒龙,最终还是在安期扬王肆火热的眼神下,被郭朝明一棍打得肉身破碎,元神消散,只余一道真灵转世去了。
郭老头神清气爽地携了那毒龙杖回转,只惹得得安期扬和王肆一阵酸溜溜的冷嘲热讽。
凶名赫赫的毒龙就这般轻易地被打杀,范青梅和伊莼鲈如何不惊骇?两人正自暗暗揣测眼前一行人的修为实力,就听到血妖上前来询问卫国蚩阳所在,。
范青梅赶紧说了,血妖稍稍辨认方向,便对伊莼鲈道:借你精血一用!也不等这自家便宜姐姐新收的记名弟子答应,就从他体内摄出一滴嫣红的血液,几道法诀打成一蓬血雾,洒到自己身上。
伊莼鲈眼睁睁看着血妖一身气息逐渐变得和自己一模一样,心中怒气怎么也发作不出来。
范青梅正惊叹血妖手段,就感觉眼前一花,出现在片琅宫玉阙中!血妖将众人收入仙府,便御动摩云翅,同时施展血妖惊空遁,眨眼遁出千余里……入了仙府,栾凌真也不曾闲着,径直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两个新收的徒儿讲起修行之法来,以此作为收徒礼。
许听潮却找上那郭朝明,讨要了一朵朱离神火,方才此老与毒龙斗法,他就看得分明,那赤红长棍有穿梭虚空的威能,大半因由还在此火上。
郭朝明也乐得交换,径直从自家法宝上摄来脸盆一大团,仿佛要让许听潮欠下这般大一个人情。
不数日,陶万淳将那阴阳二气钟炼制完成,心情大悦!此钟早被许恋碟炼化,如今一跃成为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也只需再祭炼三年五载,就能发挥出成的威能来。
亲眼见证一件仙府奇珍出世,众人各自期待,巴不得许恋碟立时就将此钟祭炼完毕,好找个地方一试锋芒!七日后,血妖便遁至范青梅故乡。
此女除了仙府,暗中察访一阵,就得知范家并未消亡,反倒经过千年繁衍,成了蚩阳的世家大族,只可惜如此长时间的开枝散叶,已然变得极其陌生。
当年踏上修行之路的亲人,并无一人有她的机缘,纷纷故去了。
她找到关系最近的一支,悄悄见了族长一面,祭拜了至亲,再留下些功法丹药,法器符箓,便黯然归来。
众人听了,也不禁唏嘘,栾凌真吩咐她在范家招些资质上佳的年轻人收入门下,就算离了此界,也好有个寄托念想。
范青梅闻言,顿时泣不成声,恭敬谢过,才拉了伊莼鲈一起,物色人选去了。
栾凌真如此做法,自然引得旁人一阵诧异,这少妇幽幽一叹,才道出了实情。
原来天尸门的功法乃正宗的冥府真传,只适合冥族修行,但大夏朝境内哪来的冥族?开派这数十年,招收到的合适弟子还不足百人,且大都资质低劣,修习冥府功法,进境缓慢。
鬼车界天地与冥府类似,正好可招收到合适的弟子,等将众人送入巨人界,她还打算多停留一些时日,再请太虚施展神通,迁移些凡人回去。
这些个老怪,果然个个老谋深算,恨不能一件事当成几件来做!就阮清被迫转劫一事,生生折腾出如此多的事端来,这栾凌真一同前来相助,也不忘顺手捞上一把好处!又过了数日,范青梅满脸喜色地与伊莼鲈领了十余个年龄不一的范家男女前来。
这些范家子弟,最大的一个不过十七八岁,最小的却是个出生方才两月的婴孩,被范青梅抱在怀里,其中几人有些修为,但也低微得很,基本可算作凡人,陡然见得如此多的大能修士,无不惴惴。
有招呼那被郭雄狮绑来的弈棋师傅的先例,许听潮安排起这些个天尸门人倒也得心应手,轻易就免去了凡人吃喝拉撒睡诸多麻烦。
此后一路顺遂,数月后,血妖就遁至太虚指定的地点,鬼车界某处边缘!此地灵气稀薄至极,且荒芜贫瘠,甚少植被生灵。
栾凌真母子母女,范家众人,伊莼鲈,太虚先后出了仙府,也无多余的话,径直布下数座大阵,将范家子弟护住,着范伊两人主阵照料,才双双遁入半空。
许听潮赶紧驾驭仙府跟上。
太虚祭出那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奇门兵刃,径直往虚空一斩!但听呲啦一声,划开一道数十丈之巨的裂缝,无尽雷霆从中窜出,生生将裂缝撑大数倍!如此威能,便是栾凌真和太虚也慌忙躲避不跌,许听潮却将仙府大阵开启,一个挪移遁入那裂缝中!两位凤凰界道友,悄然而来,不觉失礼乎!豪迈的声音方才响起,周围虚空就出现五个人影,将太虚和栾凌真围住。
就知你们几个不会死心,我二人早已等候多时了!栾凌真咯咯一笑,九个孩儿和她身上,同时腾起冲天阴气!太虚的身影则悄然淡去,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二七九 混沌元胎孕神种,天造地化却非人(一)( )阴阳五行池边,许听潮一干人盘膝而坐,屏息凝视池上那海市蜃楼一般的影像,白黑青红黄五色交替闪耀,将众人面孔照得明暗不定!数丈方圆的图像中,尽是肆虐的五色雷电,只观其形,便觉一股毁灭气息当头压来!难怪太虚一击破开虚空,见到无尽雷霆将裂缝撑大数倍,也会与栾凌真慌不迭地躲避!天地灵气如此暴乱,就算虚境高人置身其中,只怕最终也会被撕扯得粉碎!难怪众老怪会选定自己前来接引阮师兄的转世之身!这般毁天灭地的险恶环境,也只有钧天仙府才能安然闯过!只怕当年在幽冥血海,仙府大阵初现,就被众老怪窥得其中些许玄妙!难怪鬼车界与巨人界临近,虚境老怪随意一击就能破开虚空,鬼车界却从来不曾动过入侵巨人界的念头!只是,巨人界贫瘠,如何能生出这般凶险的雷霆绝域?许听潮开启的仙府阵法,名唤钧天仙雷大阵!仙府百余丈,此阵又在周围辟地数十里!相比阵外躁动绚烂的五色雷霆,阵中只有萤火般的光芒偶尔闪烁,或白或黑或青或红或黄,正好对应天地五行。
即便如此,阵外无尽狂躁的五色雷霆也不能撼动钧天仙雷大阵半点!漫天雷霆无时无刻不在激荡,一旦入得阵中,顿时浑身暴虐尽去,变得温顺娴静的大家闺秀一般,游走不到数丈,便消散得干干净净!数个时辰后,仙府大阵依旧没有半点变化,众人围坐的阴阳五行池,五色灵液却涨了寸许厚一层!许师侄,你这仙府当真不愧为仙家之物,随便一座阵法,就有这般妙用。
看来分明是杀伐大阵,偏生还有如此聚灵奇效,就连传闻中星辰聚灵大阵,似乎也颇有不及!众人此刻已不再似初时那般震撼惊惧,见得多了,颇有些麻木。
陶万淳观看图像半晌,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
星辰聚灵大阵何物,除了几个元神,众人大都不曾听说过,但聚灵效用竟能与眼前这仙府大阵相比,定然也极其不凡。
需知此刻仙府周围并非往日里温驯的天地五行灵气,而是暴虐的雷霆!天下法术,同阶之内本就以雷法威能最大,以此可见,雷霆乃是天地灵气最狂乱的存在形式,但仙府大阵却能将雷霆收纳,重新化作五行灵气,其玄妙之处,可见一斑!咦,这是……雷灵子!焦璐一声惊呼,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只见阵中不知何时闯入了一团青色雷光,不似其余长条状的雷霆,顷刻便被吸纳干净,而是在阵中到处流窜,似乎颇为惊惶!图像中仙府和周围阵法加起来,也才数尺大小,观看颇为费劲,许听潮一点指,图中仙府顿时扩大,占据了整个画面。
如此一来,那青色雷光顿时现出真面目,跳跃的雷光掩映中,竟有一张模糊的娃娃脸!许师侄,可否将其捉来?焦璐双目灼灼,片刻不离那雷灵子,语气又急又快,背上古剑也发出阵阵清鸣,剑鞘丝丝青色雷霆接连闪现。
许听潮顿时知晓这位师叔的心意,她修炼的功法,唤作乙木春雷剑诀,背上飞剑也是依此法炼制。
阵中这头雷灵子,正好五行属木,倘若能捉来炼入剑中,飞剑品质立时可上升一两个层次!师叔勿急,且待我一试!许听潮安慰了一声,便盯住阵中那雷灵子,将浑身真气提起。
旁人也都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他。
不片刻,那雷灵子便窜入大阵数里,或许察觉不对,又赶紧转身,往阵外奔去!焦璐不禁神色一紧!许听潮一挥手,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只见阵中忽然生出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往那雷灵子当头抓下!许听潮乃是仙府之主,使出的法术自然不会触动阵法,引来仙雷轰击,一路径直压下,顿时将那上下左右迂回乱窜的雷灵子捉在掌心!数百道玄黑符文自掌中生出,顷刻就把兀自争扎的雷灵子封禁!焦璐见状,顿时大喜过望!许听潮一招手,阵中清光大手溃散,那雷灵子已然出现在他面前。
请师叔收好。
许听潮微微一笑,将满脸惊恐的雷灵子推向焦璐。
焦璐也不客气,将它捉在手中,浑身青色雷霆激荡,道:小家伙休要害怕,入我剑中,做个剑灵如何?雷灵子见得焦璐身上的雷霆,顿时生出一股亲切,心中惧怕顿时消去大半,但它如何知晓剑灵是个什么东西,因此还颇为犹豫。
焦璐心念一动,背上飞剑遁出脱鞘飞出,环绕身旁,拇指粗的青色雷霆在剑身上盘绕,滋滋做响。
你看我这飞剑如何?如若答应,它便是你的身躯!雷灵子顿时大为心动,满脸跃跃欲试,奈何已被封禁,根本动弹不得。
焦璐悄悄打了个手势,许听潮遥遥一招手,数百道玄黑符文顿时从它身躯中飞出,溃散在半空。
旁人见状,都面露警惕,焦璐恍若未见,伸指一点,飞剑便停在雷灵子面前,一只玲珑剔透的拇指大青蝉从飞剑中爬出,身躯抖动,发出生生珠玉相击般清脆的蝉鸣。
敖珊,许恋碟,许沂,墨鲤,瑶琴玉箫,秦烟等女修,个个面露羡慕,看着那小蝉儿,一副爱极了的样子。
雷灵子也甚是欢喜,从焦璐手中窜起,一口将剑上青蝉吞入口中!啊!众女齐齐惊呼一声,人人面露不忍,恨不能上前相救!那雷灵子却忽然一阵蠕动变形,化作一只尺许大的青色巨蝉,虽说除了体型,样子与方才那小蝉儿一模一样,但在众女看来,总有些狰狞。
雷灵子似乎也极不习惯这副身躯,只烦躁地爬来爬去,焦璐却满面笑容,几道法诀打在它身上,巨蝉又是一阵变形,最终化作一个身着青色衣裙的尺许高小丫头,只是面目有些模糊。
这小丫头一阵诧异,伸手曲腿半天,才笑嘻嘻地扑到焦璐脸上,吧唧吧唧地连连亲吻!每亲一下,她的面目便清晰几分,到得后来,已变得和焦璐一般无二!如此方为炼器至道也!陶万淳连连击掌,满面红光,双目中的灼热,比起方才焦璐初见雷灵子还要更甚几分……二八零 混沌元胎孕神种,天造地化却非人(二)( )许师侄,若再有下一头,可得给师伯留着。
莫要忘了你家安期师叔!见焦璐眨眼就将本命飞剑的器灵养得大成,谁个不眼红?陶万淳痴迷器道,讨要雷灵子,不用想也是为了炼器之用,以期能重现焦璐方才那近乎于道的器灵培育之法。
安期扬则纯粹是生怕开口晚了,再捉到的雷灵子没自己的分。
在这雷霆绝域中飘荡了数个时辰,才有一头雷灵子误闯入阵,想要等到下一头,不知是什么时候,指不定出了此地,也见不到半个踪影。
休说这两人,仙府中除了郭雄狮那秤楸老师,哪个不是眼巴巴地看着许听潮!被如此多嗷嗷待哺的目光注视,许听潮如何不心生烦闷,这些家伙把雷灵子当成什么了,田地里的粟麦稻菽?这等天地间的奇特妖灵,哪是容易生成的?休看这雷霆绝域无边无际,其中究竟有多少雷灵子,还是两说,能侥幸遇到一头,已经撞了天大的好运!焦璐心情大好,旁若无人地与那缩小了百多倍的自己玩耍,半晌之后,小焦璐才恋恋不舍地返身扑入悬浮的飞剑中。
那飞剑顷刻光芒大作,眨眼也变成焦璐的模样,只不过面上少了英气,浑似个豆蔻年华的娇憨少女!如此模样的焦璐,着实罕见,陶万淳安期扬等无不眼神古怪,一干小辈却面有异色,那憨厚的麦丘丰,不自禁地红了脸!焦璐觉出不妥,恶狠狠地往四周一瞪眼,吓退数十道怪异的目光,那娇憨模样的焦璐,也嘻嘻一笑,迈步上前,径直走入她的身躯。
霎时间,一道冲天剑意冲霄而起,焦璐周身青色雷霆肆虐盘旋,劈啪作响!这般骇人的气势一现即收,众人却兀自觉得双眼刺痛,肌肤生疼!也不理会安期扬几人垂涎欲滴的目光,焦璐伸手一拍,背上那黝黑的剑鞘便腾跃而起,落入她手中,随即被收起。
此物却是再也用不着了。
恭喜师妹剑术大成!这般异象,正是焦璐将本命飞剑祭炼得人剑合一,不分彼此。
于剑修来说,这般境界几乎算得剑术的及至,从此剑即是人,人即是剑,如此非只功候大进,斗法之能也猛增数倍!焦璐与人动手,一不对劲就施展身剑合一这等禁忌之术,需知剑乃杀伐锐器,一着不慎,还未伤敌,就要被自家剑气重创!如今她再施展此术,直如吃饭喝水般简单,半点隐患也无,只因不需再时时分心提防,无论遁速,飞剑威能,抑或剑式变化,提升远非一点半点!钟离晚秋,许恋碟和褚逸夫师承苍山剑派,乃是以剑术入道,焦璐此时的成就,正是自身苦苦探寻的无上境界,如何不心向往之?三人心中羡慕,也赶紧说出恭贺的话来。
仙府中其余人等自然不甘落后。
焦璐欣然受了,乘着心情大好,给一帮小辈讲起剑术来。
记得当年听焦璐传授剑术,已然过去七八十年,许听潮不禁心生恍惚。
奈何缅怀不多久,就被安期扬叫醒,让他时时注意大阵,万一再有雷灵子闯入,定要立即捉了来…………鬼车界,太虚破开虚空处,漫天雷霆并未收敛。
方圆数千里的虚空,仿佛破了千百个洞的气死风,大小不一的千百簇雷电正张牙舞爪地肆虐,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那一道百丈粗细,直冲霄汉的阴气巨柱!一座数千丈长,百丈宽的纯金拱桥架通阴阳,一面万鬼同啸,一面炊烟袅袅,那百丈阴气巨柱就立在金桥正中,不向任意一方偏斜,已将金桥中断染成了墨黑!栾道友所修功法如此奇特,附魂甘拜下风!之前那豪迈的声音响起,金桥就忽然淡去,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咯咯,还有哪个不服?栾凌真却不收敛浑身气势,聚敛的阴气巨柱反而更盛了几分。
道友说笑了,我这万年老三都不是你的对手,何况他们?再者,太虚道友修为只怕还在道友之上,却至今不曾出手!如此算来,即便在那极西混沌处,有事先布置的诸般手段辅助,我等拼尽全力,也断然留不下两位。
幽冥和玄阴两人与我等相约,此刻却不见踪影,他们爽约在先,也怪不得我五人不尽力,告辞!话音方落,虚空中五个身影便齐齐一拱手,扭头迈步,挪移而去。
栾凌真这才散去聚来的阴气,面上露出几分憾色,过了一阵,转身向某处虚空一礼:多谢太虚师兄护持,否则我那两个徒儿和一众门人,即便有大阵护持,也躲不过这般劫难!这少妇直起身来,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方圆千里内逐渐收敛的雷霆,担忧道:那极西处虽有他们布下的手段,但以你我二人之力,只须稍微费些功夫,就能破除殆尽,为何还要让许家弟弟从此处遁入那巨人界?虽说他有仙府护身,但这般绝域中,指不定有什么不可预知的凶险!太虚现了身形,缓缓开口道:许师侄此去,未尝不是一次天大的机缘,何必再多造杀孽?……许听潮一行人果然遇见了麻烦。
大阵之外,不知何时罩了一张紫色雷霆大网,将仙府往某个方向拖曳。
焦璐已然停了讲道,秀眉微蹙,看着阴阳五行池上方的图像半晌,才不确定道:此雷色呈深紫,观其气息,也属我玄门正宗……陶师兄,可是那神霄五雷中的紫宵神雷?只怕未必。
陶万淳思索一阵,才凝重开口,溟州飞雷洞雷闯天生便能驱使此雷,师妹也不是未曾见过,当知与这雷霆似是而非。
雷政乃化形妖修,真气中带了妖气,驱使的紫宵神雷自然有些不同。
陶师兄,焦师姐,何须这般争吵?此人以雷网束住我等,哪会安了好心?照我的性子,直接将他纠出来,狠揍一顿不就完事儿了!许师侄,你说是也不是?安期扬这法子果然直接,奈何许听潮能将钧天仙雷大阵放出,却因为修为低微,根本不能操控半点,如何找到藏身雷域那窥伺之人?再则,那人能将雷法使得这般出神入化,岂是好相与的角色?只有知晓了这法术的根脚,才好做出最合适的应对。
不过许听潮并非半点法子也无。
那人以雷法束住大阵,自是想要将仙府拖到某个特定之处,若让他得逞,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凶险。
因此许听潮一挥手,打出道手臂粗的灰蒙蒙光束,弯弯扭扭地冲出仙府,摄住大阵之外那紫色雷网!灰光雷霆方才接触,许听潮就浑身一震,只觉一道烈酒般的奇特真气循着灰光灌输而来,注入体内那紫府镇魔碑所化的镇府灵碑中!许听潮翻手摄出一团滋滋做响的紫色真气,引来众人注视,他却忽然露出古怪的神色。
原来那雷网中传来的真气,忽然变得绵长醇厚,由烈酒变作了老酒,甚至还带了几许欢喜的情绪。
这真气……虚境高人!陶万淳等稍稍查探,便觉出这团真气的不凡,如此凝实纯粹,只有虚境老怪才能凝练!许听潮面上神色愈发古怪,哪个虚境被和光同尘此术摄住了身躯,不是如见蛇蝎般地设法挣脱,怎还会这般迫不及待地将自身真气灌来?将此事和众人一说,也引得一阵啧啧称奇。
许师侄,干脆直接将这老家伙浑身修为抽干了事!安期扬很是幸灾乐祸,能亲眼见证一个敌对的虚境老怪陨落,乃天大快事!再者,这素未谋面的老儿用紫色雷网束住了仙府大阵,就算再有雷灵子前来,也会被生生挡在外面,这莽汉焉能不恨?许听潮却暗自摇头,和光同尘摄住的只不过人家一道法术,且这雷霆绝域中容不得半点神念,也不能循迹而前,摄住这无名老怪的身躯,如此便只能抽取些他的真气。
但哪个虚境老怪会惧怕这等消耗?若真气不够了,随手摄来一道灵气炼化,便能补充满盈!因此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灵气,就等于虚境老怪的真气,许听潮还没有自大到放言将天地抽干的地步。
将个中情由向众人解释一番,许听潮便御动仙府,打算径直挪移数十里,摆脱这道雷网的纠缠。
哪知一套法诀打出,仙府只是震动几下,就重归了平静,众人不禁面色一沉!莫非这雷网还有封禁虚空的威能?许听潮屈指弹出数十道清光剑气,往仙府周围激射!这些剑气,都是以符剑之法祭出,在凤凰界时,轻易就能将虚空撕裂出道道裂痕,此刻激射数里,却半点涟漪也不曾带起!仙府众人面面相觑,非是那雷网有封禁虚空的奇效,而是此处的虚空竟然稳固得不可思议,想要施展挪移之法,不知困难了多少倍!栾凌真不是说这巨人界因灵气匮乏,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元神大圆满,且虚空极其脆弱,便是元神修士,也能轻易将其撕裂,施展出挪移神通么?二八一 混沌元胎孕神种,天造地化却非人(三)( )惊疑过后,众人也就释然了。
笔下文学如此恐怖的雷霆绝域中,天地灵气之浓郁,只怕远胜凤凰界数十倍,只不过此处的灵气都化作了雷霆,陡然见之,不甚习惯。
如此想来,有虚境老怪隐藏其中,且虚空如此稳固,便都说得过去。
但能在这般险恶的环境中存活的老怪,定然是可怖至极的人物,如今仙府被他用法术摄住,并非什么好兆头!许听潮弹出的剑气,虽然看来不似凤凰界中撕裂虚空那般可怖,其实威能半分不减,激射而出,顷刻将附在大阵上的雷网斩得七零八落!众人正松了口气,就见那残破的雷网吸噬周围雷霆,眨眼又恢复了原状!许听潮双目微眯,停了和光同尘,又弹出百余道剑气,与先前数十道汇合,对准大阵外的雷网来回斩击,瞬间就将其毁坏得不成样子!许听潮趁机催动仙府,钧天仙雷大阵突然收缩,仙府也化作寸许大小,在剑气掩护下,从凌乱弹跳的紫雷间小心穿过,消失在茫茫五色雷霆中!如此遁出数十里,许听潮才将那近两百道正与紫雷缠斗的剑气爆开,损耗的真气,只吸了一口阴阳五行池生出的灵气,便重又尽数恢复。
摆脱了那紫雷,众人才放下担忧,但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这巨人界,只怕不像栾凌真说的那般简单,太虚探知此界的时候,正护持阮清转世投生,难免有所遗漏,此事倒也怪不得他。
今后行事,却须得多加小心……快看,又来了!踏浪忽然面现惊慌,指着阴阳五行池上方的图像大喊!众人定睛看时,只见仙府后方有密密麻麻的紫色光线蜿蜒扭曲,激射而来!竟是藏身雷域中的不知名老怪打出无数纤细的紫色雷电,不求伤敌,只想找到悄然溜走的仙府!这老怪当真可恶!许听潮将钧天仙雷大阵撤回,再把仙府缩小到米粒大小。
如此做法,已然到了极限,战战兢兢地躲避紫雷,最终还是被一道触及,霎时间,无数紫雷掉头蜂拥而来,将仙府裹得严严实实!焦璐不禁斥喝一声,挥袖祭出飞剑!但见一道青碧雷光从仙府中冲出,一个盘旋,就将方圆百丈内的紫雷荡涤一空!许听潮也是连连弹出剑气,同时御动体内那黄皮歪嘴的小葫芦,道道五色氤氲的清光在剑气中往来刷动,将牛毛般纤细的紫色雷霆收摄!敖珊,许恋碟,褚逸夫,踏浪墨鲤,也都学成了符剑之术,仗着有阴阳五行池,纷纷不计消耗地催动真气,祭出符剑,一同抵挡涌来的紫雷!陶万淳,钟离晚秋,敖皎月敖明月姐妹,安期扬,郭朝明,王肆,李栢垣等元神,也各自使出手段,将潮水般涌来的紫雷一一击散!余者自忖没有法术宝物能呆在雷域中安然无恙,只好面色紧张地旁观。
忽然,许听潮收回剑气,体内歪嘴小葫芦也不再刷出清光,将仙府重新化作百丈大小,开启钧天仙雷大阵!敖珊陶万淳等也悻悻收了宝物法术,任由紫雷将仙府裹住。
众人方才出手,不过希冀能将紫雷迅速斩灭,再次脱身遁走,此刻见得紫雷源源不绝,便知这般打算已然成空,索性不再耗费精力,徒自做了无用功。
仙府中众人严正以待,正准备大战一场,那裹住仙府的紫色雷光却又重新化作醇厚老酒一般绵长温驯,往大阵中汩汩灌来!憋了半天的劲,如今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说不出地难受。
郭雄狮挠挠头皮,疑惑道:这老怪物莫不是把仙府当做一件无主的宝物来祭炼?当年俺得了那棋盘,也是这么整的!众人闻言不禁一愣,或许当真就如同这粗豪汉子说的一般,否则自家法术受了这许多人围攻,那老怪没道理不管不顾……仔细想来,若自己见到灵性的宝物时,不正是这般先狠揍一顿,让宝物安分了,再强行灌入自家真气,缓缓祭炼?阴阳五行池边,二十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原来那不知名老怪,竟连仙府什么情形都没有弄清楚!白白担心了这半天,心头阴霾一朝尽去,如何不喜?想来也是,这雷域中神念才探出,就要被肆虐的雷霆扯得粉碎,即便虚境老怪元神稳固异常,神念也极其强横,但能在这雷域中探出十余里,也就差不多到了极限!那老怪如何能探知仙府的根脚?如此这般,往深了想,这老怪只怕也并非料想的那般可怖,否则早就亲自循着法术奔了过来,而非缠住仙府不放,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这雷域虽然凶险无比,但总有些宝物能在其中护住持有的修士。
这老怪怕就是仗了这般宝物,深入雷域,而后出了什么意外,被困此处进退不得,才会对仙府这等在雷域中出现的宝物生出如此迫切的渴望。
许师侄,就让他把仙府摄去,我等相机行事!安期扬一脸跃跃欲试地怂恿。
许听潮淡淡看了这无良师叔一眼,若不如此,又能怎样?不见仙府正被雷网拖曳得倒退而行么?娃儿,见着了那前辈,若是可能,便救他一救吧!陶万淳吩咐了一句,见许听潮点头答应,便坐到阴阳五行池边,唤出他那本命法宝三阳一气炉,掏出几块黝黑的矿石扔进炉中,神色凝重地提炼起来。
旁人兴奋了一阵,见雷网兀自拖曳了仙府飞速遁行,半点没有停下的迹象,也大都盘膝而坐,默默修炼起来。
许听潮早停了炼化太虚赠与的太上空灵火,已将向郭朝明讨来的朱离神火炼化得七七八八。
太虚所见的巨人界虚空不稳,此火当有大用。
许沂和瑶琴心中焦躁,但不解决此事,委实无法遁出这雷域,因此只好按捺性子,苦苦等待。
如此数月后,仙府已然被拖曳至一处五色雷霆密集粗壮了百倍的可怖所在!众人纷纷停了修行,见得这般情形,原本轻松的心情,又沉重起来……二八二 混沌元胎孕神种,天造地化却非人(四)( )许师侄,把你豢养那天魔放出去探探路!安期扬盯着密密麻麻的水桶粗五色雷霆看了半天,忽然对许听潮说道。
自打现身以来,无荼都十分安静,尽量呆在角落中,不引起旁人的注意,此刻听得安期扬的话,又见旁人大都面露赞同,顿时惶恐不已,噗通一声跪倒在血妖面前,也不说话,只瑟瑟发抖。
那老怪能在如此险恶了百倍的绝域中存活,定然有过人之处,众人不知其心性善恶,设法探寻清楚,往大了说甚至关乎身家性命,十分重要。
而仙府中哪个都不宜前去冒险,这人见人恨的天魔,似乎就是最佳人选。
许,许大哥……丫头,这魔物如何能够怜悯!我等炼气士数百上千年苦修,多少人在凝结元神,眼看就要迈入长生大道时,遗恨惨死于天魔之手?秦烟怯怯地开口,话未说完,就被安期扬从面上神色看出了意图。
她虽入得太清门,但毕竟只是个外门弟子,见本门长老瞠目训斥,只垂首低眉,一副柔柔弱弱恭听训诫的样子。
姐姐挨训,秦楚心中多有不平,奈何安期扬所说句句属实,多少是为了姐姐好,因此也自默不作声,只向自家姐姐靠近了些。
求主人垂怜!无荼见这二三十人,竟然只有秦烟一个为自己求情,不禁心下悲凉惊恐,也顾不得矜持,伏在血妖面前叩拜不已!敖珊等女修大都颇为不忍,但也知天魔非同人妖修士,乃是修行之人的大敌,因此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血妖。
敖珊其实还有些旁的心思,许听潮救助豢养这头女天魔,她本就有些不乐意,此刻既盼血妖让无荼出去试探,但想到受困魔焰青灯时无荼的坚韧不屈,又觉得这般做法太过心狠,委实难以决断。
暗咬银牙半晌,也没理出个章程来。
孰不知血妖亦是难以决断,他与许听潮本就是一人,敖珊的想法如何能不顾及?奈何无荼向道之心如此坚韧,早已令他钦佩不已,且此魔正是因为助他料理那云醉霞,才被杨锦炼成灯芯,受魔焰炼魂之苦数十年,此刻将她抛弃,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血妖也知将自己尊奉行事准则用到天魔身上,实在可笑得很。
这数十年来,他在供给无荼得自地底血海的精纯魔气时,也稍稍询问过,据无荼描述,她生存的域外,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甚至犹有过之,经常有修为高深的魔头肆无忌惮地屠杀弱小魔物一类事情发生,哪来什么仁义道德?如此说来,即便当真将无荼抛出去做了探路石,也算情理之中。
但血妖毕竟不是天魔,思索一阵,便有了决断。
挥手将一个须发乌黑,面目憔悴的昏迷儒衫老者抛出,血妖笑道:此人当比无荼合适!众人定睛看时,这老儿不正是那害得阮清转劫的儒门元神曹潘!此人倒真比天魔无荼合适,试想道门众人见了天魔,哪个不是杀之而后快?把无荼扔出去,只怕也试不出什么来。
许沂差点被曹潘害得魂消魄散,如今再见到这生死大敌,不禁咬牙切齿,若非还需拿他来投石问路,只怕立刻就会弹出剑气,将其碎尸万段!其余人等,也都没有好脸色,太清门众人恨他戕害同门,龙宫敖皎月敖明月,以及苍山剑派钟离晚秋等女修,更不齿此人纵容娈童,携私报复!就连那被郭雄狮绑来教授自己棋道的凡人老者,也早听过曹潘的斑斑劣迹,此刻正面露不屑,至于如何看待血妖欲将这儒门大能扔出去试水的打算,旁人也不知晓。
敖琲年纪太小,见一向待自己极好的许师姑都是这般模样,自然也对曹潘怒目而视。
多谢主人!,多谢主人!无荼本已绝望,此刻忽然反应过来,一时间欣喜不已,连连叩拜。
这魔头或许当真感激,或许正暗笑自己人傻好骗。
血妖只淡淡点头,就不再理会于她,伸手往倒伏在地上的曹潘一抓!只见这儒门元神连连颤动,身上接连飞出千余枚黝黑的阴森细针,落入血妖手中!趁他还未醒转,许听潮嫌恶地一挥袖,这老儿便被一团五色氤氲的清光裹住,出现在仙府门前!沂儿,哥哥这般处置,你可愿意?许沂闻言一愣,旋即正色道:但凭哥哥做主!这老贼被那老怪击杀也就罢了,若留得性命,还请哥哥将他交与小妹,小妹定要亲手将一千一百四十三枚五柳定魂针一根一根插到他身上!这般说话,旁人听了不禁心中微寒,血妖却微微一笑,走到许沂跟前,将手中那簇细针放到她手中:妹妹收好,切不可因仇恨耽搁了自家修行。
嗯!许沂握紧五柳定魂针,重重点头。
血妖和许听潮心头的歉疚才减轻了些。
兄妹二人如何说话,只敖珊,许恋碟等聊聊数人注意,余者尽皆目不转睛地盯着阴阳五行池上方的图像……曹潘伏地良久,才缓缓醒转,听得耳旁霹雳震天,顿时一个激灵纵跃而起,下意识地运转真气,外放周身防护!这般念头才动,就想起自己已经被太清门那小辈制住,下了五柳定魂针,怎还能向往常一般?然而体内真气随心而动,顷刻就延伸出体外两三尺,形成一层紫色的凝厚罡气!如何会忽然逃脱那小辈的毒手,曹潘半点不知。
这老儿正不自禁地狂喜,一阵刺痛忽然从元神中袭来,差点站立不稳,跌倒在地!施展内视之法一查探,只见自家元神有小半竟然变作黝黑,传出阵阵阴森气息!方才刺痛,正是因为元神与真气冲突,受了损伤所致!儒门修炼的浩然正气,向来光明正大,号称万法不侵,诸邪辟易,如今自家部分元神竟然化作阴鬼一般的东西,如何不被真气反噬?曹潘惊怒交集一阵,最终化作无奈一叹,落入那小煞星手中,能保得性命就不错了,异变的元神,只须花费些许功夫就能割除。
说不定还是个大机缘,重新为这部分元神寻来一具合适的躯体,祭炼成精修鬼道的分身!心中计议已定,曹潘将阴气元神裹在内里,才举目四望,霎时间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竟然身处这般可怖的雷霆绝域,漫天水桶粗的五色雷霆,任意一道自己也接不下来!喜的自然是面前这座神异的仙家府邸能在如此雷域中岿然不动,可见其珍异强横!听说那小煞星得了仙府,莫不就是眼前这一座?曹潘又是一惊,继而想到若当真如此,那小煞星如何会放过自己?思虑良久,最终认定那小辈八成已经在这雷域中殒身了,但自己体内的五柳定魂针又是何人拔除?这老儿苦思无果,索性将此事抛在一边,迈步朝那两头朱雀神鸟高据傲视的仙府大门走去。
咦?漫天霹雳声中,陡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曹潘顿时汗毛直竖,浑身僵硬地转过身来。
片刻后,漫天雷霆消散不见,却是仙府闯出雷域,来到一处灰蒙蒙的所在。
一个双手背负,三缕黑须及胸的青袍中年道人凌空而立,两眼白光闪闪,直直盯着曹潘。
曹潘顿觉一股寒意从心底生出,直透脊骨!尽管如此,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躬身行礼:晚辈曹潘,见过前辈!那道人收了法术,露出一双清亮如星辰的眸子,冷声问道:你是这仙府的主人?曹潘心中念头急转,眼前这道人必定是个虚境老怪,且显然已经看上身后仙府,虽说自己也被拒之门外,但若就这般轻易让出,如何甘心?因此惴惴道:晚辈正是因为这仙府,才流落这雷域中……如此说来,数月前就是你操纵仙府,坏我大计?曹潘顿时大惊失色,隐约猜到自己究竟为何会出现在仙府大门外,正想辩解,就被一阵大力束住,不由自主地往后方雷域中飞去!老贼,你不得好……曹潘一句话尚未骂完,就跌入雷域中,被一道赤红雷霆正正劈中,瞬间魂飞魄散!哼!分明是个儒士,却偏要修炼那鬼道功法,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贫道此为,也算替天行道了!那道人喃喃自语,继而目光落在霞光道道的仙府之上,癫狂地大笑起来,钧天仙府,钧天仙府,不想老夫被困数千年,竟还有这等天大的机缘!值得,当真值得!道人一迈步,就已站在仙府门前,眯起眼打量门上的两头朱雀。
半晌手神色微变,冷哼一声,往左侧而去,来到另一道大门前,这一回,门上的图案却是两头白虎,目光冷冽,隐有杀伐锋锐的气息流露!这道人面色又难看了几分……此人只怕并非善类!陶万淳声音低沉,众人也都暗暗赞同,这道人的言行,无不透着绝情冷酷。
青袍道人不分青红告白,直接将曹潘扔进雷域中的一幕,众人想来依旧大感凛然!尽管他之后自言自语,说曹潘身为儒修却习练鬼道,不是什么好货色,但也表明他确是个嗜杀之人。
这等绝域中,并无旁人,又何须掩盖自家本来性情?二八三 混沌元胎孕神种,天造地化却非人(五)( )许师侄,这老怪不安好心,何不直接将他抽干了事!且慢!安期扬话才出口,陶万淳便出声阻拦,此人也是我道门前辈,于情于理,都应先行招呼一声。
师兄未免太过迂腐!此人被困雷域数千年,如今见得仙府,好似溺水之人抓到救命之物,哪会给我等好果子吃?不若趁其不备,径直出手拿下,也省了许多波折麻烦!这两人争论,各有一些人赞同,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许听潮和敖珊却早已暗自骇异!这雷霆绝域中,处处充斥死寂毁灭气息,旁人习以为常,进了这处灰蒙蒙的所在,虽然觉得多出些生气,也不觉得奇怪,只当出了雷域,理应如此。
他们却不知,这灰蒙蒙的云雾,赫然是虚境老怪见了也要垂涎三尺的混沌灵气!当年血妖被杨锦擒到神碑门,入了紫府镇魔碑,误将那冥府夔牛放出后,就从这藏身碑中的灰不溜秋灵气内习得和光同尘之术,借以将镇魔碑完全炼化,脱离杨锦的掌控!许听潮更因此不得不半路停滞,与血妖一同参悟。
当时敖珊就在身旁,还被殷老道引来无数妖兽试探了一番。
两人怎不对这东西记忆犹新?混沌灵气的可怖之处,血妖和许听潮最是清楚,若非当时得了紫府镇魔碑最粗浅的祭炼法门,且一个为血气元神,体型不定,另一个是五行灵魅,天赋异禀,说不得就要被那承载和光同尘之术的混沌灵气撑得爆体而亡!眼前这老怪在混沌灵气中滞留了数百年,一身修为不知强横到何种程度!且随身宝物有混沌灵气滋润,只怕比之上界真仙的法宝,也不逞多让,委实小觑不得!钧天仙府虽为仙界之物,但许听潮修为太过低微,持之相抗,能否挡住真仙法宝,犹是两说!两人将这般担忧说了,众人不禁相顾骇然。
安期扬沉声道:许师侄和珊丫头也只是猜测,究竟如何,打过才见分晓!虽为猜想,但此事也**不离十,仙府中众人心中早有了定论,若换作自己身陷这般宝地,也会如此做。
陶师兄,就照小弟的主意,让许师侄暗中下手,否则我等只怕凶多吉少!见众人都看着自己,陶万淳蓦然一叹:罢了!继而神色凝重地对许听潮说:许师侄,可有对策?小侄欲静观其变,待此人出手破除仙府禁制的关键时刻,再忽然出手,师伯以为如何?此计大善!……此刻,那青袍道人已然来到仙府北门,注视门上两头闭目酣睡的玄武,面色阴晴不定。
走了三道门户,他如何不知这仙府的四门,正是按照玄天四相排布,思来想去,也只这玄武门相对容易破除,虽说玄武擅防,但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消耗,若选择其余三门,只怕方才出手,就要被门上神兽反击,落个重伤逃遁的下场!在这绝域中重伤,到哪里去寻那灵丹妙药,也不知何时才能康复。
玄武门好应付些,也只相对而言,神兽毕竟是神兽,若当真惹怒于它,只怕也不会好过!至于从仙府别处破禁而入,他根本就不曾想过,其凶险艰难,定然远胜门户数十上百倍!犹豫许久,知晓这数月来,自己日夜运起真气祭炼,只怕都做了无用功,这道人才朝大门躬身一礼,翻手取出一柄白光闪闪的羽扇,对准两头玄武中间的门缝使劲一扇!但见一道橙黄狂风从扇面上盘旋而起,往仙府大门门缝刮去,竟吹得虚空一阵水波般地晃动!仙府中,众人不禁心头一沉,此处被混沌灵气滋养了不知多少年,虚空应当稳定异常,却被此风生生吹得抖动,足见许听潮方才的猜测已然成真!那道人手中的白色羽扇,赫然是一件堪比真仙宝物的法宝,威能远超仙府奇珍数十倍!大门上,两头玄武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天地五行土克水,玄武正是五行属水,如今有人土行神风来吹,如何能够忍受?吼——两声怒吼自门上玄武口中发出,那橙黄狂风尚未触及门缝,便蓦地倒卷而回!青袍道人大惊失色,羽扇一挥,在身旁布下一层青色旋风,才将手中羽扇往旁边一引,黄风呼啸而过,冲入混沌灵气中,搅起一阵紊乱!顾不得身旁青风被刮开一道数尺大的缺口,连肋间也掉了一大块皮肉,青袍道人羽扇连扇,五色灵风交替盘旋,将自身牢牢护住,空着的左手更不闲着,法诀连变,束住仙府的紫色雷网收缩而回,化作一件紫色长袍,透过五色旋风,罩在他身上!如此变化,看得仙府中一干人等摸不着头脑,正自疑惑,就见灰蒙蒙的混沌灵气中忽然闪现出一道明亮的灰色雷霆,粗如麻线!霎时间,众人只觉天地尽成齑粉,浑身真气乱作一团,除了一众元神,以及敖珊,许恋碟等聊聊数位有至宝护身的炼气修士,余者无不重伤呕血!那凡人老者和敖琲,更是喷血倒地,昏迷不醒!混元寂灭神雷!陶万淳,钟离晚秋等老一辈元神,无不惊骇欲绝地呼喝出声!就连仙府大门上的八头神兽,也无不面露惧色,浑身气势大放,在仙府四面显出数十丈高下的虚影,白黑青红四色霞光闪耀,瞬息布下一座气势冲霄的大阵!许听潮面色阴沉,挥手散去阴阳五行池上方的图像,割断仙府与外界唯一的联系,众人心头那天崩地裂般的压抑才消散不见,赶紧分头救治受伤的同门晚辈!身为仙府之主,许听潮并未参与,而是全神贯注地留意府外动静,好及时做出应对!青袍道人并未遁走,因此也被护在阵中,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那灰色雷霆几个盘旋,就将方圆数十丈内的混沌灵气吸噬一空,变作儿臂粗,十余丈长!这才忽然掉转方向,往青袍道人击来!那道人蓦地神色大变!此雷纵横睥睨,一头扎进钧天仙雷大阵中,瞬间就引得数十道白黑青红黄各色霞光刺目的雷霆连连轰击!这些雷霆,每一道都威能浩大,便是虚境老怪也可数击而灭,劈在灰雷身上,却半点涟漪不起,好似被生生吞噬了一般!大阵覆盖的数十里范围,只瞬间就被其穿过!此雷肆无忌惮地穿梭而前,轰隆一声击在四象神兽布下的护府大阵上!五色屏障厚达数十丈,此雷轻易就洞穿了小半,才被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四色光芒阻滞,游窜的速度瞬间缓慢数百倍,直如蜗行龟步!尽管如此,这道灰色寂灭神雷依旧缓缓而前,一点点往阵中那青袍道人靠近!许听潮把一切看在眼里,稍稍权衡,就决定放任仙府阻挡这混沌神雷。
其实即便有心,他也做不得什么,连钧天仙雷大阵都不能掌控,何况这八头不知何等境界的守门神兽?之所以如此放心,只因八头神兽灵智不低,知晓若不卖力阻拦,放任这道混沌寂灭神雷灭杀了青袍老者,就轮到自个儿遭殃!如何消磨此雷的威能,使其剩余威能正好重创或者灭杀青袍老者而不伤及自身,须得好生拿捏!这般僵持了足足三刻,那混沌寂灭神雷才最终穿过四色屏障,虽说只余头发丝粗细,却依旧朝青袍道人劈去!见仙府大阵也不能完全阻挡此雷,这道人惊惧异常,取出一座紫光莹然的三寸小塔,眼中满是心痛不舍,抖手将其往劈来的纤细灰雷扔去!这小塔迎风便长,顷刻变作数丈高下,其上大小不一的裂纹密布,道道深紫雷霆从中噼啪溢出,相互交织,往那灰雷迎去!灰雷好似与这紫塔是生死仇敌,霎时间气势大盛,轻易破开雷网,击在紫塔塔身最大的裂纹上!只听喀喇喇一声脆响,紫塔瞬间光芒黯淡,顺着那裂缝碎成七八块!青袍道人也是满脸鲜红,张嘴喷出一大口精血,被身旁五色灵风绞散,眼中神采瞬间淡去大半!本命法宝损毁,心神相连之下,青袍道人不免重伤,但他面上反而露出庆幸的神色,看向仙府的目光又灼热了几分。
许听潮将其神情看在眼里,正想趁机出手,却忽然面色大变,忙不迭御动仙府,往后方雷霆绝域中飞遁!原来是那混沌灵气中闷雷滚滚,三道麻线粗的灰色雷光又自闪现!青袍道人也是看到了雷光,正面露绝望,仙府忽然破空遁走,不禁乐得哈哈大笑,直赞好仙府!只眨眼间,仙府就遁入雷域数百里!青袍道人却忽然满面焦急不舍,频频往后方眺望,好似有什么万分贵重的东西遗落。
许听潮心念一动,便将仙府停在雷域中,一面注意府外道人的反应,一面监视那三道混沌寂灭神雷是否追来。
以灰雷的速度,片刻就应当劈至,后方却并无半点动静,反倒是青袍道人满面欣喜,继而肉痛地将紫塔碎片收起,也不撤去护体灵风,就这般手握羽扇,离地三尺盘膝而坐,闭目修养起来。
此人真当仙府是囊中之物么,竟敢这般大意?许听潮双目微眯,却并未立刻出手。
道人身旁那五色灵风,自己使出符剑之术,倒有五六分把握打出几个缺口,再施展和光同尘,这道人便只有任由宰割的分。
但于旁人来说,即便有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在手,那五色灵风也是不可逾越天堑!这等雷霆绝域中,青袍道人如此做法,好似是为了防止忽然出现的凶险,想来也合乎情理,但未尝不是示人以弱,好引得藏身暗处的修士来攻……一转眼,大半月时光已过,八头四相虚影早已淡去,那四相阵法自然也无声消散。
那一动不动的青袍道人却忽然睁眼起身,观其形貌,精气神已然恢复七八成。
这道人四下打量一阵,忽然面露疑惑,继而不放心地架了遁光绕着仙府盘旋,忽正忽反,行迹不定。
如此数个时辰后,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消停下来,遁回玄武门外。
青袍道人双目白光闪闪地盯着仙府大门看了半晌,却是半点头绪也无,索性不再费神,手中羽扇一晃,一道阴冷的玄黑狂风自扇面生出,往门缝呼啸刮去!唔……若有若无地呻吟自门上传出,道人不禁面色一滞,定睛看时,两头玄武似乎比之前更懒散了些。
莫非自己耗费真气扇出的癸水神风,竟被这两头孽畜当成了享受?心中暗叫晦气,这道人羽扇一兜,玄黑阴风顿时折返而回,没入扇面,再一扇,一道青蒙蒙的木行神风呼啸而出!他也不闲着,将羽扇一抛,任由其悬浮半空扇出青风,自身却双手掐诀,将青风分作两道,各自对准一头玄武呼呼旋转!水能生木,青袍道人这般做法,正是打算将玄武体内的灵气吸噬而出,作为滋长木行神风的养料,使青风逐渐壮大,继而生出更强横的吸噬之力,如此这般,总有时候能将玄武吸干,若万一不行,也正好削弱其实力,方便之后行事。
许听潮嘲弄一笑,这道人算盘打得不错,奈何不知仙府有阴阳五行池供给灵力,且钧天仙雷大阵时刻都在吸纳雷霆,转化为五行灵液,积存在阴阳五行池中。
这数月来,灵池几乎已被五色灵液溢满,有此补充,任他狂(蟹)抽猛吸几百年,只怕也半点不惧。
然而许听潮还是小看了青袍道人手中的宝物!这羽扇被祭炼得强横异常,威能远超仙府奇珍数十倍,扇得十余扇,十几道木行神风融合,竟搅得虚空一阵扭曲褶皱,两只玄武体内的灵气,好似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即便阴阳五行池可时时补充,也顶多支撑两三年,就会干涸得涓滴不剩!两头玄武好似根本不曾察觉,依旧闭目酣睡。
青袍道人见状,自然欢喜不尽,正好说明仙府乃无主之物,假以时日,必定落入自家手中!许听潮却神色阴沉,不欲再多作等待!二八四 混沌元胎孕神种,天造地化却非人(六)( )许听潮打算动手,但这道人精修雷法,钧天仙雷大阵对他似乎并无多少作用,想要一击而成,委实太过艰难。
与陶万淳等商议一阵,最后还是决定再等待些时日,好让这道人完全放下戒备,全副身心都用来吸噬两头玄武身上的灵力。
反正有钧天仙雷大阵时刻吸纳雷霆,五道五行灵脉散逸灵气,以及阴阳五行池本身产出,消耗个一年半载,丝毫没有问题。
计议已定,许听潮便不再理会府外那道人,转而观看起众人的伤势来。
除去一干元神,此刻还能站立的,就只有许恋碟,敖珊,踏浪,郭雄狮,韩元遂五人。
许恋碟正心疼地抱着敖琲,运转真气,替他梳理经脉,身旁盘坐的,正是许沂,还不时将目光投向褚逸夫,眼露关切。
敖珊自然是担忧地守在敖瑚身旁。
踏浪则懊恼地盘坐在正自闭目调息的墨鲤对面,满脸的怜惜。
郭雄狮不耐烦地为他的棋道老师疗伤。
韩元遂则选了个恰当角落,一眼就能将众人的情形看得清楚。
众元神则前后奔走,不时运起灵目神通,查探一干晚辈的气息伤势,有正在恶化的,立即出手帮忙炼化药力,稳定伤情。
那混沌寂灭神雷当真可怕至极,仅仅麻线粗的一道,只仙府这虚空摄影,观瞧左右的法术引来些许气息,就让如此多炼气修士身受重伤!许听潮大感凛然!若没有仙府阻隔九成九的气势威能,只怕在场众人立即就要陨落大半!且便是他自己,也不敢说能在这混沌寂灭神雷的气势下护得自身周全,更不用说旁人,一众元神,只怕也要落得个重伤的下场!这雷电之所以生成,八成是因为玄武反击,将那道土行黄风打入了混沌灵气中,才引发的异变。
血海老妖曾经说过许多有关混沌的事情,但从来不曾提起混沌灵气竟然这般娇贵暴躁,丝毫不能招惹!方才那地方也不甚广大,顶多就百余里方圆,混沌灵气算不得太多,若当真在鸿蒙混沌中,只怕时时都有这等混沌神雷生出,且声势必定更加浩大!混元境的修士能自由出入混沌,想来定然有轻松应对这等雷霆的手段。
之前,许听潮只知混元乃是修行的极境,混元修士究竟有多大能耐,却是没有半点印象,如今见得混沌寂灭神雷,心中多少有了些底。
这等大能,只怕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将自己轻易抹杀!想到自家尚未炼神返虚,就招惹了一个叫做何不归的混元,怎不头皮发麻?好在此人似乎不能本身降临此界,只每隔数万年,才会派人前来夺取钧天仙府。
如此看来,在混元大能眼中,钧天仙府虽然珍奇,但也算不得多顶尖的宝物,自己也还有数万年时间修行,准备应对之策。
将心中烦恼压下,许听潮又思索起当下情形来。
仙府外那道人至今仍然不知自己等人的存在,只须耐心等待,八成会有出手的机会,且这道人被仙府载出,却对那处混沌焦急不舍,其中必定有了不得的重宝!等到解决了此人,定要前往一探!……一月后,众人伤势先后痊愈,许沂知晓了许听潮的打算,不禁焦急起来,数天内就接连催促了好几回,让许听潮赶紧了结此间事情,赶到阮清转劫的人家,好将他接回来!着急的不止许沂一人,瑶琴也是整日里魂不守舍。
你这个丫头,即便此刻就出现在那小子面前,他也只是个不到一岁的奶娃娃,这般乳臭未干,如何做得情郎?嘿嘿……咳咳……安期扬促狭地调笑,许沂面皮羞红,瑶琴脸色难看,焦璐看不过去,出声喝止,让这莽汉颇为讪讪,灰溜溜地找郭朝明和王肆饮酒去了。
听潮,那道士只怕不会散去护体灵风,这般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直接出手!焦璐此话,钟离晚秋亦是赞同。
诸位道友以为如何?就如此。
陶万淳也凝重点头,许师侄,有几成把握?七成!许听潮此话,让众人齐都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还需师伯,姐姐,珊妹,踏浪墨鲤,还有褚师兄相助!这几人一听,顿时明白了许听潮的意思,他们都通晓那符剑之术!跨界而来如此长时间,许恋碟,以及褚逸夫,踏浪墨鲤三个初学者,都在许听潮指点下将此术掌握得颇为娴熟。
而陶万淳则是和许听潮一同寻得这法门,虽说依旧是按照那落日熔金剑的法门运使,但数十年来也参悟颇多,再与许听潮交流,顿时突飞猛进,使出符剑术来,远在许恋碟等四人之上!仙府外那青袍道人的羽扇法宝太过强横,若众人祭出宝物袭击,一不小心就会损毁,符剑术却是以特殊法门把一道真气祭炼成极其强横的剑气,即便被毁了,也只消耗一道真气而已,正好与许听潮配合。
稍稍布置,陶万淳六人,连同许听潮和血妖,齐齐祭出各色符剑,往仙府外那道人激射而去!他们却是不知,就在几人议定出手的时候,青袍道人眼中再次闪过一丝警惕,旋即消失不见,还是那般全神贯注地驱动青色灵风,吸噬两头玄武身上的灵气,仿佛什么都不曾察觉!想当年定胡城道魔一战,许听潮驱使的落日熔金剑,其速何等之快?如今七(八?)人同时出手,也只瞬息间,二十多道剑气便斩至青袍道人身旁!其中八道五色氤氲、清光闪闪,八道嫣红如血,剩余六道,一晶莹似坚冰,一炽白刺目,一赤红如火,一呈金红白三色,最后两道则玄黑如墨!青袍道人虽然早有预料,但陡然被如此多威能极大的剑气斩中,身旁五色灵风也瞬间溃散大半!当下哪里还顾得上吸噬玄武体内的灵气,慌忙将羽扇抓到手中,连连扇动!但见玄黑阴风刮上赤红,三色两道剑气,先后将其消磨殆尽!火红神风则卷住炽白剑气,火焰舔舐,狂风嘶吼,炽白剑气竟好似熔炉中的金铁,化作一滩赤红金液,顷刻被扯得粉碎!更有三道橙黄飓风分别迎上晶莹,玄黑三道剑气,以土克水,眨眼便即击溃!至于清光五色,嫣红如血各八道剑气,早已布成剑阵,吸引了羽扇扇出的八成五行神风!奈何风乃无形无质的物事,虽说于防御上另辟蹊径,却终究做不到万无一失,被两座剑阵接连绞杀,顷刻就变得千疮百孔!青袍道人击溃了其余五道剑气,便冷哼一声,全副身心都用在对抗剑阵之上!即便如此,羽扇扇出的灵风,依旧跟不上剑阵绞杀的速度,片刻之后,身旁的空隙反而越发大了!光是剑气就如此锋锐了得,这道人哪里料想布成剑阵后,竟威能大涨十余倍?一着不慎,尽落下风!脸上神色连变,道人运起真气一催,身上的紫色长袍化作一道雷霆大网,往四面八方扫荡!这雷网威能甚大,且变化多端,极其难缠,许听潮和血妖先后催动剑阵往内收束,只听轰隆轰隆接连两声震天价的巨响,盖过周围噼里啪啦的雷霆劈击声!却是两座剑阵接连爆开,将雷网和五行神风撕扯得七零八落!一道灰蒙蒙的光束从仙府中歪歪扭扭地射出,穿过兀自暴乱地风雷剑气,落到青袍道人身上,将他一身修为汩汩抽取!混元法术!这道人顿时骇然失色,颤声道:哪位上仙在府中?小道天道界大道宗戴德,给上仙见礼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上仙多多海涵!青袍道人战战兢兢地躬身长揖,许听潮却面现古怪,众人也无不诧异。
堂堂虚境老怪,竟然只凭一道法术,就将许听潮这元神晚辈认做上仙,天道界大道宗又是何等所在。
且与他虚与委蛇!许听潮一点头,放缓了吸噬速度,沉声道:天道界,大道宗,好大的口气!本人修行数十万载,也不敢以‘道’自诩,你等却用‘天道’,‘大道’为名,当真狂妄!怪不得敢出手擒捉仙府,打扰本人清修!再引动混沌寂灭神雷,害得府中仙童重伤!你该当何罪!戴德一听,却并不觉得惶恐。
府中上仙语气虽厉,吸噬自家修为的速度却放缓了大半,且根本不提之前被自己扔到雷域中魂飞魄散那儒修,恐怕并无多少怪罪之意。
当下恭声道:上仙息怒!晚辈也是被困此处数千年不得而出,见到贵府竟能在此绝境中岿然不动,进退自如,才生出借助的心思。
若早知上仙在府中清修,便是给小道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放肆!也有些道理。
许听潮故作沉吟,忽然说,你这道人修为稀松平常,却能进入这等绝域,想来也有些本事!启禀上仙,小道修行的功法正擅长驾驭雷电,且炼得一座太乙神雷塔,才能侥幸深入此间。
不想误入那处混沌,引动混沌神雷,小道拼尽全力挡下,本命法宝却损毁九成,不堪大用,又无法修补,才无奈被困……二八五 混沌元胎孕神种,天造地化却非人(七)( )你那太乙神雷塔竟能挡得住混沌寂灭神雷?许听潮的语气略微有些惊讶,可是月前碎掉那座?把碎片拿来我看!上仙谬赞了。
请上仙收好。
这位仙人开口就讨要法宝碎片,未免有些突兀,戴德却只是稍稍疑惑,就将七八块指头大小的太乙神雷塔碎片尽数取出,打出一道真气托住,往仙府中送去。
反正此宝已经损毁,还不如遂了眼前这人的心意,试想人家堂堂仙界真仙,且有如此一座玄妙的仙府,便是地上铺路的玉石,也不见得比炼制此塔的灵材逊色,怎还会看上自己的东西?他倒是巴不得府中仙人能看上眼,到时承了这人情,随便赐下点东西,也够自己受用不尽。
一只灰蒙蒙的大手从门缝中探出,把太乙神雷塔碎片抓住,便缩回府中。
见仙府大门依旧没有打开,戴德不禁有些黯然,府中仙人定是不欲与自己相见。
想想也是,这仙人区区一记玄门一气大擒拿,都带了些许混元的影子,只怕并非普通的天仙,是太乙玄仙,还是大罗金仙?戴德心中愈发火热。
许听潮将八块碎片摄入仙府,原本灰蒙蒙的大手就变得清光闪闪,五色氤氲。
大手上的混元气息,其实是他分出部分和光同尘的威能叠加其上,也幸好戴德早已认定使出法术摄住自己的乃仙界仙人,心中诸多盘算,并不曾留意身旁灰色光束的细微变化。
师伯请看。
许听潮收了法术,将八块碎片放到陶万淳面前。
这老道赶紧拿到手中观看起来。
太乙元金,雷泽神砂,雷纹晶,和元玉,啧啧,好大的手笔!可惜,炼制手法也就马马虎虎!许听潮闻言,便沉声斥道:你这宝物炼制得粗陋不堪,白白浪费如此多下界顶阶灵材,当真暴殄天物!戴德一听,顿时苦笑连连,恭敬道:上仙说笑了,我等下界修士的手段,如何比得上您一般的仙界真仙?哼!许听潮故作不满地冷哼一声,把戴德吓了一跳,他却忽然慢条斯理地说道:本人颇善炼器,倒是在仙界见过炼制手法一般无二的宝物。
戴德闻言大喜:想来定是小道师门长辈,不知上仙可知晓……本人只承接委托炼器,怎会去留心旁人!你那长辈姓甚名谁,长相如何,又关本人何事?戴德一听,好不失望,这层关系却是攀扯不上了,正自黯然,府中仙人忽然又开口了。
也罢,相逢即是有缘,本人可将这太乙神雷塔修复,不过却需损耗你小半修为,你可愿意?敢问上仙,可会跌落到元神境?戴德声音有些颤抖,也不知是兴奋还是惧怕。
他倒也没说什么拒绝的话,其实就算说了又怎样,那诡异的法术至今还连在自己身上,不同意恐怕也照样被抽!许听潮稍稍思索,知晓不落虚境已是他的底线,便斩钉截铁地道:不会!如此有劳上仙了!你也无须高兴,本人只是见不得这等宝物被如此浪费,蒙尘晦暗,光华不显!趁这时候,把你出身的天道界,大道宗说与我听听!上仙……这等玩物一般的东西,莫非你还担心本人出错!小道不敢!戴德惊慌施礼,察觉自家修为正被长鲸吸水一般地抽走,不禁有些心惊肉跳,但想到太乙神雷塔被上仙重新炼过的好处,又满腔兴奋,当下赶紧定了定神,把自己出身和盘托出……自打许听潮开始扮演上仙,仙府中众人就面色古怪,敖珊甚至忍耐不住,咯咯咯地娇笑起来,片刻后就抱住墨鲤,直不起腰来!许听潮一本正经的样子,确实惹人发噱,有敖珊带头,众女修顷刻笑成一片,旁人倒也还算矜持,郭雄狮的铁黑虎却裂开大嘴,嘿嘿嘿地笑得很是难看!但戴德一说起天道界大道宗的事情,众人便再也笑不出来。
原来那天道界,为这方世界诸天五百三十七界之最,乃是一位混元境的人族前辈殒身所化,其灵气灵材,诸般宝物,只比仙界差一丝!这等优越的环境,界中自然宗门林立,强者如云。
大道宗只算得中上之流,门中却有数位合道境的老祖坐镇!戴德还特意提到,他宗门禁地中,还有天仙隐修!此人留不得!安期扬神色凶狠,恍若一头欲择人而噬的上古恶兽!陶万淳等不说话,但脸上也是一般的表情,此刻已将这人得罪得狠了,就算想办法摆脱,谁能保证他永远被困于此处?众人必定还要在此界多作停留,一个不甚,被其查知了根脚,合凤凰一界之力,也挡不住一个合道老怪!以此人性情观之,多少也可推测出那大道宗的做派,八成是个冷血无情,手段狠辣的宗门!戴德就戮,一了百了,他若不死,只怕凤凰界就要遭受灭顶之灾!尽管此事不过万一的可能,但修行之人寿元极其漫长,这个万一很有可能成真,所以众人不敢去赌自己的运道福缘!许听潮点头,强压下心中惊骇,装出一副饶有兴趣的语调:早就听说下界中好些界面并不逊色仙界多少,不想此刻就遇到一个,却是不得不前往一游!上仙若肯莅临,还请屈就蔽宗,小道定会尽快赶回,禀报宗门上下,倾力款待!唔……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仙府中就没了声息,戴德却喜得满面晕红,坐立不是……许听潮说能将太乙神雷塔修复,倒也不是诳人。
他曾进过龙族储藏功法的密库,还给龙族和神碑门杨锦当过传声筒,入密库有敖珊这个内奸,做传声筒,敖宏和杨锦两个虚境老怪之间地交流,也让他获益匪浅。
修复损毁法宝的法子,就是他在龙族密库中学得,还专门请教过敖宏和杨锦,可说掌握得异常娴熟。
此法乃龙族某位有收藏癖的前辈真龙所创,简单来说,就是利用所有者和宝物之间的契合,损耗所有者修为,将损毁宝物重新黏合祭炼。
此法与损耗修为祭炼宝物的法门十分相似,许听潮做起来也算轻车熟路。
陶万淳本来还想以身代之,奈何知晓施展此术,竟需要一枚龙珠辅助,只好黯然作罢。
许听潮是有龙珠的。
当年他将自冰魄苑中猎得的鼍龙龙珠送给敖珊,敖珊也将自己祭炼多年的龙珠还赠给他。
此珠鹅蛋大小,晶莹剔透,气息阴寒,好似万载坚冰,乃是一枚冰龙龙珠。
好在这太乙神雷塔炼制材料中有和元玉,不拘哪种五行灵气,都能化为所用,龙珠什么属性,并不会产生影响。
且修补此宝的修为,九成九都是自戴德身上抽取而来,许听潮仅仅只须调来些许真气作为引导。
旁人却不像陶万淳和许听潮那般,得知府外道人的来历背景如此吓人,还有心情炼器修宝,但慌乱一阵,才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戴德已被许听潮以和光同尘之术摄住,无论如何也跑不掉。
这法术的强横,他们大都在承天城一战中看得清楚,好些个儒门元神,径直被抽成了凡人!安定下来之后,众人便也和陶万淳一般,围坐在旁边,观看许听潮如何修补宝物。
这事儿看来也并无多少稀奇,就是八块碎片被拼接好后,许听潮手中不断弹出紫色的光芒,好似浆糊一般,在塔身大大小小的裂缝中流转不息,裂缝逐渐缩小弥合,最终消失不见。
陶万淳炼器成痴,眼光自非寻常,却是看出了不少门道。
原来塔身上裂口两旁的材质,在紫光荡涤下逐渐软化,彼此融合,若有可能,还将其中裂开的阵法符文重新续接。
只可惜阵法尚好,大多数符文碎裂后,就径直崩溃掉了,没有半分续接的可能,因此将宝物粘合后,还要重新往其中添加诸般符文,若损毁太过严重,甚至还需重新布置阵法!许师侄,最后这一步,就由师伯来做,如何?许听潮自是欣喜,道:求之不得!陶万淳闻言,老怀大慰,片刻都不愿等待,将自家真气弹出,往塔中四下查探。
宝物炼制,许多地方都要用到重复的阵法符文,这老道如此做法,正是打算从完好的地方寻得缺失的符文,以图将此宝弥补完美。
虽说陡然见到一个符文,可能不知道画法,但琢磨一番,总会有结果……仙府之外,戴德见自家修为一点点跌落,已然接近元神和炼虚的界限,却半点停留的意思也没有,不禁又忐忑起来。
惴惴往仙府中躬身一礼:上仙……安心便是,你这太乙神雷塔立时就好,定然不会让你跌破虚境!许听潮语气笃定,戴德顿时安心不少,片刻后,修为流失速度减慢,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
修为流失的速度就这般一点点减慢,最后已然微不可查,在戴德心惊胆战中,堪堪停在虚境门槛上。
此时他的修为,好比那方才炼神返虚的新晋修士!戴德这才完全放了心,府中仙人这般做,恐怕也有惩戒的意思,否则哪里会如此巧合,修好太乙神雷塔,刚好将自己修为抽到虚境底谷。
这种惩罚,当真让人又恨又爱!忽然,原本停止跌落的修为恍若决堤洪水,凶猛无匹地顺着连在身上的灰光流去!虚境修为,霎那间就跌落至元神,那灰色光束却好似贪婪的蚂蟥,兀自毫不停歇地汩汩吸噬!戴德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悲愤地大叫一声,翻手取出那白色羽扇,对准摄在身上的灰色光束扇动!白黑青红黄五色灵风呼啸而出,却不及之前小半威能!虽然刮得灰芒连连抖动,其实并未损伤其半分!好贼子,安敢如此欺我!此时醒悟上当,却已然来不及了!戴德连声咆哮,想要聚拢真气,自爆伤敌,却发现真气早被莫名法术压制,根本就不听使唤!二八六 混沌元胎孕神种,天造地化却非人(八)( )戴德跌破虚境后,就是元神大圆满,临门一脚,个中差别却是云泥!直至此时,许听潮才松了口气。
元神大圆满而已,自己拼尽全力,倒也勉强能压制大半,更何况过不了片刻,他便不是了!如此谋算一个无怨无仇的道门中人,许听潮心中怎会没有异样?但做了便是做了,此刻后悔也是无用,强行将纷杂的念头压下,全心祭炼起手中那太乙神雷塔来。
仙府之外,戴德羞愤交加,怨气冲天,肆无忌惮地运使那羽扇,状若疯癫,许听潮竟有些压制不住,好几次险些被他冲出钧天仙雷大阵!如此有惊无险折腾半天,戴德一身修为逐渐减弱,羽扇扇出的五行神风,也一次比一次黯淡衰弱,早已不能让虚空抖动,但从阴阳五行池上方的图像看来,其威能却依旧恐怖!直到修为跌落至炼气境,戴德才被许听潮完全压制,浑身真气被禁锢,面若死灰地跌坐在地,任由残余修为被抽走!于炼气之人来说,一身修为就是全部,如今却被人生生剥夺,其中痛楚,几人能知?仙府中,好些人不忍再看,扭开了头去。
此时不比幽冥血海众老怪环伺,也不像承天城中,满腔愤恨,过了谋算最初的提心吊胆,许听潮这才仔细看得修士修为被一点点抽干,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脑中数次冒出留手的念头,却被他生生压下。
许大哥……听潮,你这是怎么呢?尽管许听潮面色平静,敖珊和许恋碟还是察觉到他内心的纷乱,不禁担忧地出声询问。
许听潮猛然惊醒,知晓这是心境不稳的遗患发作,当下对二女一笑,身上逐渐亮起纯金光芒,若有若无的梵唱响起,顿觉心神宁定。
非只是他,就连仙府中众人,也都觉得心头蓦然一松,仿佛什么重物忽然被移去。
没事了。
挥手将阴阳五行池上方的图像散去,许听潮平静地开口。
没事?焦璐冷哼一声,你这混小子莫不是把这许多长辈同门亲友当做三岁娃娃来哄?说!你方才为何会心境动荡,差点走火入魔!许师侄,修行遇到什么碍难,赶紧说出来,好让师伯师叔们给你参详参详。
安期扬也是一本正经,丝毫轻佻也无。
许听潮心中感动,张了张嘴,却忽然发现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这孩子,在场的都不是外人,何必这般吞吞吐吐。
钟离晚秋见许恋碟又是满脸焦急担忧,不禁轻叹一声,也出声劝慰。
可是你修行太快,致使根基不稳?陶万淳此话,倒说出众人大半的心思,相比同时入门的师兄弟姐妹,许听潮修行确实快得离谱,有这般后患,倒也不奇怪。
只是众人想不到,许听潮隐隐被誉为四代弟子中的第一天才,一向沉着冷酷,福缘惊天,竟会有这般困扰!如今亲眼得见,多少有些惊讶,且不免暗暗忧心。
我来……敖珊感受到许听潮心情涌动,与他交换了个眼神,便将当初(蟹)血海老妖与仇敌何归处争斗,许听潮介入其间,吸取何归处修为,祭炼仙府和诸般宝物的事情说了。
强行摄取旁人修为的贻害,自然是重点阐述。
众人听了,不禁默然,当时这般凶险,若不如此做,只怕许听潮敖珊也要与血海老妖和血海老仙一同陨落,遑论得到仙府?正所谓有得必有失,仔细算来,许听潮也不算吃亏,不过多花费些修行的时日而已。
知晓了自家弟弟心境不稳的因由,许恋碟这才放下心来,等许听潮将太乙神雷塔修补完全,让给陶万淳祭炼,才把他拉到旁边,板起脸好一阵训斥!许听潮只有连连应是,鼓动笨拙的唇舌,好不容易才将姐姐哄得开怀,得以脱身。
正觉轻松,又被焦璐叫了去,挨了一顿教训,再听得元神修行的心得体会,才被放走。
之后就是安期扬,敖氏姐妹,钟离晚秋等三派元神,不过除了听得满脑子修行经验,倒是再未被斥责。
许听潮知晓这些元神,大都是借此机会示好,但也欣然受了。
同门好友的问候自然也不会少,许听潮向来都是天煞孤星一般的人物,从未经历过这般事情,心中温暖的同时,也不禁暗暗觉得奇异。
仙府中,众人纷纷攘攘,却不知府外那戴德,早被抽成了一个凡人。
血妖悄然弹出剑气将其斩杀,又用红莲业火将他的魂魄灼烧,抹去全部记忆,才敢放走。
清理掉遗蜕,将那白色羽扇和一枚紫色镯子摄入手中半晌,才有人问起。
血妖轻描淡写地答了,又惹得一阵默然。
从那混沌中逃出已然月余,那混沌应当恢复平静。
许听潮架了仙府,往来路缓缓飘去。
不片刻,就来到雷域与混沌的交接处。
月前戴德一道土行灵风就搅得混沌失调,生出混沌寂灭神雷来,这边缘处骇人的雷霆日夜劈打,却半点事情没有,委实让人大惑不解。
在边缘停留一阵,见并无凶险,许听潮才将钧天仙雷大阵收敛,贴到仙府数丈之内,之后小心翼翼地御动仙府,滑入懒散翻涌的混沌灵气中。
静待了小半个时辰,除去背后电闪雷鸣,混沌中依旧一片平静,灰色灵气好似山间轻岚淡霭,哪里像是能生出混沌寂灭神雷的稀罕物事?暗笑自个儿小心过了头,只要在这混沌灵气中安分守己,就不会惹出凶险来,甚至就算用雷霆劈击,也不会有事。
否则那戴德如何被困此处数千年,依旧生龙活虎,且还敢用那紫色雷网束住仙府,径直拖入这混沌中?至于为何那土黄色灵风会引动混沌雷霆,八成是因为此风的威能足以撼动虚空!有了底气,许听潮便驾驭仙府往混沌深处飘去,行出三四十里,就见灰蒙蒙的灵气,隐约有个十余丈的圆球悬浮,阵阵荒古晦涩的气息从中溢出!这般感觉,许听潮和敖珊半点不陌生!当初进入那祖巫殿,可不就是如此?只不过眼前这东西的气息远比祖巫殿悠远纯正!仅仅仙府虚空摄影来的些许气息,就能让人感受得这般清晰,若此物当面,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不拘如何,此物必定是了不得的宝贝!许听潮,敖珊和血妖目不转睛地注视阴阳五行池上方的图像,浑身真气都不自禁地加速运转!许师侄,你们认得此物?三人的异象,自然被陶万淳等看在眼里。
此乃洪荒至宝!众人闻言,不禁大失所望,还用得着说么,这圆滚滚的物事上散发的荒古悠远气息,人人都感受到了。
敖珊有些尴尬,许听潮和血妖却没空理会他们,对视一眼,血妖便凝重点头,接过许听潮抛来的镇府灵碑,飞身遁出仙府!这般举动,显然是要收取眼前的宝物了。
但戴德那老怪都不能将其收入囊中,许听潮又有何办法?当然也可能是此宝还欠火候,被戴德放置在此处温养。
小心些!焦璐和许恋碟几乎同时叮嘱。
这般重宝当前,拼一回也值得!许听潮此话,众人大是赞同,这等奇珍,谁不垂涎?安期扬咂咂嘴,若非仙府不是自己的,行动不自由,只怕早已扑出去看个究竟了。
不能亲身前往探宝,未免有些遗憾,这莽汉只好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图像中缓缓向那圆球靠近的血妖。
血妖已然化作一团血雾,血雾之外则是一层灰蒙蒙的烟气,与混沌灵气交融,似乎甚是融洽,不分彼此。
这般蚂蚁挪步般地行动,只让安期扬等心痒难搔,余者无不神色凝重。
好似过了数十年一般,血妖终于碰触到那圆滚滚的球面,许听潮挥手将图像又放大数倍,众人只见那圆球已被挤得凹陷了进去,混沌灵气翻涌,偶尔可见圆球表面透亮如温玉,内有密密麻麻的经络样灰色纹路!这东西竟好似生灵的肌肤一般,莫非是什么活物?众人不禁大为骇然,许恋碟和敖珊已然连呼许听潮小心!血妖与他本为一人,对他说话,血妖定然也能立时知晓。
许听潮却面露古怪,只道无妨。
与此同时,血妖所化的血色雾气顺球面扩散,将整个圆球包裹,继而齐齐往下方收缩,顷刻不见了踪影,连气息也消散得干干净净!若非许听潮面无异色,众人还以为血妖已被那东西给吞了!正当这时,阴阳五行池上方的图像蓦然一变,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血妖已然化作人形,满脸愕然地立在一处灰暗的狭窄虚空,他面前是一个一丝不挂的模糊人影,身高八尺,看不出男女。
这人影不似那圆球气势宏大,静静站立虚空,不言不动,好似半点气势也无,但偏生就能吸引目光。
就这片刻,众人视线都从血妖身上移走,落到它身上!好个巨人界,此物定是那混沌元胎!陶万淳说出这话,神色蓦然平静了大半,可惜先天不足,成就有限。
许师侄,你正好没有身躯,何不暂时将这神魔躯壳取来驱使?听得此话,众人也都冷静下来,知晓这东西断然落不到自己手中,也就绝了念想。
似这等混沌元胎孕育的东西,必定根基浑厚,潜力巨大,奈何好就比鸿蒙初辟时诞生的生灵,个个强横无匹,但如今再看,又有几个存活下来。
至少凤凰界中,就早已绝迹!大道之下,生灵尽为蝼蚁,只那合于道者才能生存繁衍。
尽管如此,这神魔躯壳也是了不得的至宝!若能将其祭炼成分身或者傀儡,必定可让自身实力大涨,便是与虚境老怪比肩,只怕也不逊色分毫!许听潮闻言,也不推辞,心念动处,血妖化作一道血芒,往那人影的眉心遁去!眼看就要得手,人影身上蓦地亮起一层灰光,生生将血妖挡住!血妖也不觉得奇怪,将自身收缩成头发丝一般,用和光同尘之术裹了,再往前一窜,轻而易举就遁入人影泥丸宫!众人还以为要大生波折,不想竟这般容易,不免诧异莫名……二八七 混沌元胎孕神种,天造地化却非人(九)( )那戴德被困此间四千三百余年,定然早将此物祭炼得完善,只可惜这神魔躯壳似乎须得混元一类的法术才能入内,白白便宜了许师侄。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许听潮只好道:确实如此……咦?可有什么意外?陶万淳话才出口,就引得众人一阵紧张。
许听潮摇摇头,淡然道:那戴德在这神魔泥丸宫中留了一缕元神,已被斩杀。
具体细节,他并未多说,阴阳五行池上方也只显示那模糊的人影,但众人却可猜测一二。
戴德竟能将一丝元神送入这神魔躯壳,委实有些出人意料,但想到他手中那堪比真仙宝物的羽扇,也勉强说得过去。
以此扇时时攻打,数千年时光,总能找到不少机会。
他本体被斩杀,如何不恨,这丝元神潜伏神魔泥丸宫中,未尝没有静待将来的意图,但他也知此事希望渺茫,因此潜伏不动,直到血妖遁入,才猝然发难!且不说他区区一丝元神,即便为虚境老怪所留,也不见得比血妖强横,即便是了,又如何敌得过血妖手中的玄元斩魂刀?此刀的祭炼法门,许听潮已从琼华赵天涯口中得知,这年余时日,血妖早已将其祭炼得颇具火候,以之斩杀元神魂魄之类的灵体,最是锋锐不过!许听潮好似已经入定,一动不动地站立原地,目光注视阴阳五行池上方的图像,两眼却毫无焦距,心思明显不在其上。
众人知晓他全副心神都已经放在血妖身上,因此也不打扰,只静立等待。
不过片刻,许听潮两眼便恢复了神采,向众人歉意一笑:此事已成,让诸位久等了!休要说这些废话,还不快快将那东西带来,让我等好生观瞧一番!呀!安期扬话音才落,就见一众女修个个满脸晕红,惊呼一声,别开视线。
抬眼往图像中看去,只见那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缓缓化作许听潮的样子,此刻除了关键部位,已然裸露了大片古铜色的肌肤!咳咳!许听潮尴尬地咳嗽几声,挥手将那图像散去。
此事完全由血妖操持,他并不清楚细节,否则也不会如此孟浪。
安期扬和他那两个徒儿,以及郭朝明王肆两个老不正经,还有踏浪几人,全都咧嘴嘿嘿直笑。
哼!焦璐身上散发出丝丝剑意,安期扬等赶紧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许师侄,你这具法体似乎极其坚固,找个时间,与师叔切磋一二!许听潮颇有些哭笑不得,闷声道:那戴德分神不知在其中呆了多少年,都不曾将它掌控,师叔莫非以为侄儿比虚境老怪还要厉害?此刻能勉强祭炼,已经是侥天之幸了!这倒也是……安期扬摸摸下巴上钢针般的稀疏胡须,什么时候等你祭炼圆满了,定要打过一场!到时自会向师叔请教!如此甚好!……神魔泥丸宫中,血妖却遇到了些麻烦。
他浑身血气已然分出大半,顺血管充斥神魔躯壳全身,是以才有方才仙府中众人看到的那般变化。
如此做法,也只是勉强将此躯壳纳入掌控,顺便仔细搜索,看戴德是否还留下了旁的手段。
只因并未完全占据此神魔的泥丸宫,他也不知躯体的变化。
此时血妖正自催动真气,祭炼眼前一团灰不溜秋的鹅蛋般物事,甚至连落魂砂上的红莲业火都已经动用,却依旧奈何不得它半点!又片刻后,血妖停了真气,收起落魂砂,翻手将那玄元斩魂刀取出,毫不犹豫地一刀劈下!尺许长的小刀蓦然长至数尺,刀刃上灰色光芒闪动,阵阵令人元神悸动的森寒气息传出,那灰色珠子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光华一起,往旁边激射!血妖早有准备,左手一挥,便有蓬勃的血色真气汇聚而来,将它裹住!玄元斩魂刀瞬息劈至!喀地一声脆响,此珠整齐地一分两半,顷刻化作亿万幅凌乱地画面四下飞散!血妖大惊失色,他早已变化了形体,充斥泥丸宫每个角落,根本来不及收缩躲避,就被这些画面冲入体内!即便他元神强横,也经受不住这般庞大的记忆灌注,只觉浑身好似被撕裂了一般,说不出地肿胀痛楚!好在这异状来得快,去得也快,亿万画面,瞬息就没了踪影!血妖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知这些东西并未消失,只不过潜伏在自己记忆深处,尝试回想,却只记起两部残缺的法诀,以及戴德对神魔躯体所做的事情。
这两部法诀,一部不知其名,残缺也不如何厉害,奈何字字晦涩,血妖完全不明白到底在说什么;另一部唤作乾清上元太乙神妙经,乃是戴德分神强行驱使这身躯修行,很受它排斥,因此残缺极其严重,其中一道法术乾清上元太乙神雷,倒是印象深刻,只因戴德便是以此雷轰击千余载,才破开它的护体灵光,打入一缕元神!除此之外,脑中记起的事情,最多的就是戴德盘膝而坐,不厌其烦地向这神魔躯壳打出一道道法诀。
虽然九成九都被护体灵光挡住,但总有些法诀异常玄妙,能够突破灵光,印入身躯。
数千年下来,戴德硬是摸索出一套合适的法门,日夜祭炼!回想起这事儿,血妖心中蓦地生出一股强烈的恨意,直欲将戴德抽筋扒皮,生吞活剥!血妖将心中恨意压下,面色阴晴不定。
显然,方才斩碎那灰珠,定然是此躯体中残存的执念所化,如今却分散印入自家元神,也和自己的一般无二!得了一具不知价值的混元法体,却也承袭了它的执念,也不知赚了还是赔了。
执念既生,就须得设法除去,若不然,轻则修为进展缓慢,重则走火入魔,性命不保!此躯最大的执念,便是那戴德。
戴德早被自己亲手斩杀,说来执念也应该立时消了,奈何此刻自己反倒觉得不够解气,更好死不死地知晓了戴德此人的根脚,心中竟隐隐生出将大道宗覆灭的念头!大道宗有合道老祖坐镇,禁地中甚至还有天仙潜修,哪里有这般好惹?再说,身为天道界中上之流的门派,其交好势力也必定为同一级数,如此算来,将要面对的就远远不止大道宗本宗的合道老怪,隐修仙人!如今自己不过一个小小元神修士,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越是这么想,血妖便越是懊恼,深觉觊觎这具天杀的神魔躯壳,委实亏到了姥姥家!当时自己为何不动用玄远斩魂刀,将那灰色珠子驱逐出泥丸宫?这般念头一闪,血妖便大摇其头,既是执念,哪里能真正撵走,只要自己还在使用这躯壳,总有一天会死灰复燃。
同时还隐隐想到,这身躯的执念会找上自己,只怕和之前斩杀戴德的分神有关。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即便天仙又如何,有直入混元的大(蟹)法在手,如今又得了这般强横的法躯,假以时日,必定扶摇直上九霄,区区合道老怪,隐修天仙算得了什么?只不过自己成道路上的踏脚石罢了!心中豪气才生,在此躯血管中流动的真气,就蓦然向外渗出,深入肌肉之中!血妖一愣,便即大喜,知晓这新得的身躯又接纳了自己几分!心念动处,眼前景象已然大变,入眼正是之前那逼仄的空间。
尽管赤身**,血妖却并不觉得别扭,他早知许听潮散去了虚空摄影法术,四下环顾,竟然生出一阵阵亲切温馨的依赖感,好似婴儿之于母体。
此事半点也不奇怪,此躯本就是这混沌元胎孕育而出,只不知出了何事,竟未能演化出神魂来。
这般念头才起,脑中就闪过几百幅零散的画面,心中升起几许慵懒欣喜,几许温馨甜蜜。
这些画面,大部分都是这身躯在此元胎中酣然沉睡,大约一成是它感受到外界雷霆激荡,还有几幅,则是滚滚灵气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经过元胎转化,成了混沌灵气,作为它的食粮。
尽管总是吃不饱,却总觉得很是满足,奈何自从戴德到此,那般幸福的生活便一去不复返……顾不得心头接连涌现的莫名情绪,血妖忽然抬头,双目灼灼地盯住眼前元胎!这东西竟能化五行为混元,只怕才是真正的无上至宝!身躯顿时好似共鸣,阵阵欢悦自每一丝肌肤骨骼中生出,整个人都鲜活起来!血妖哑然失笑,伸手拍拍**的胸脯,心念动处,血色长袍,腰带,鞋袜,长裤,披风一一现出,瞬息穿戴完整。
左右打量,发现并无不妥,这才一迈步,出现在元胎之外。
尽管入眼只有灰蒙蒙的混沌灵气,血妖却觉得莫名的欣喜好奇充斥全身,天地间也传来阵阵亲昵溺爱!此躯为巨人界合一界之力孕育,乃真正的天地宠儿!血妖心生明悟,对这方天地蓦然生出无限依恋!这便是血脉相连的母子亲情么?血妖忽然心头发酸……许大哥,你,你这是怎么了?仙府中,敖珊忽然觉出许听潮内心的悸动酸涩,不禁也生出浓重的悲意。
许恋碟却早已垂首捂嘴,低低啜泣。
许师侄,可是你那元神……不曾。
许听潮理顺心中情绪,笑道,之前边说血妖已然得手!咦,许兄弟笑起来怎的忽然变得好看了?踏浪疑惑地挠了挠脑袋,赢得众人一阵赞同。
是吗?许听潮大感诧异,看向敖珊,只见她含泪点头,再看许恋碟,也是一般。
原来是真的……没头没脑地笑着呢喃一句,也不理会旁人的诧异,许听潮一挥手,血妖和那混沌元胎顿时出现在仙府中,荒古悠远的气息如此强烈真切,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安期扬看看血妖,又瞅瞅那圆滚滚的物事,连声道:怪事,怪事!血妖嘿嘿一笑,伸手一招,方圆百里的混沌灵气海纳百川般地聚拢而来,注入仙府,最终流入那混沌元胎中……二八八 东极青帝称道祖,四方来客贺纷纷(一)( )不片刻,外界混沌灵气便被吸噬一空,血妖一招手,元胎便化作拳头大小,落入他掌心。
众人都目光火热地看着他手中那肉呼呼的圆球,血妖笑笑,将其抛入阴阳五行池中。
霎时间,大半池五色霞光闪耀的灵液一丝丝陷落!许师侄,你这元胎当真是个无底洞,大胃王,这般吞噬一阵,池中灵液就要干了,你还拿什么来驱动仙府?也怪不得安期扬大惊小怪,阴阳五行池中的五行灵液,只须数滴就能补满他浑身真气!且他修炼法天相地巨灵神这等无上神通,法身强横,真气之浑厚,远超同侪!师叔勿急,小侄自有计较。
血妖言罢,抬手一挥,阴阳五行池上方的图像又重新浮现,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仙府周围一片混沌不见了踪影,此刻正雷霆密布,只是漫天雷电已然缩小了大半!混沌元胎和那神魔躯体乃巨人界所孕育,为这方天地所钟,如今双双被取走,聚拢来的灵气自然四散,各归出处。
少了这般浩瀚的灵气补益,这处雷霆绝域便如同那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眨眼就衰弱大半!陶万淳之前就隐晦点出这事儿,因此仙府众人大半都知晓了缘由,不禁各自思虑。
似这般,巨人界岂非立时就要跃升为修行宝地?秦烟秦楚等限于阅历见识,一时间不曾反应过来,正自疑惑,就听安期扬狂笑出声:正愁没事做,你这娃娃就弄出这般动静,哈哈哈……我等何不在此界建一处太清门别府,也过一回开疆拓土的瘾!这莽汉倒是说出了众人的心思,除去太清门二十余人,苍山剑派钟离晚秋,许恋碟,褚逸夫,龙宫敖皎月敖明月,敖珊敖瑚,哪个不是念头纷涌,热血沸腾?苍山剑派许恋碟乃许听潮亲姐,龙宫敖珊是他未婚妻,定然能分得一杯羹!片刻之前,此界还贫瘠异常,如今却陡然灵气大增,就算此界修士短短时日内突破原本境界者多有,成了元神,乃至虚境高人,也无须太过惧怕!且不说仙府中一干长辈,便是敖珊许恋碟,有仙府奇珍傍身,也敢说横扫此界九成九的元神,至于虚境老怪,初初晋阶,怎是许听潮对手?许师侄于此界有大功德,合当立一别府!陶万淳也停下祭炼那太乙神雷塔,为众人的打算冠以道义高帽。
这般说法,其实也不算错,取了那混沌元胎和它孕育的神魔躯壳,使天地灵气不再为其束缚,等于为此界修士开出一条登仙长生的康庄大道!且承袭了神魔躯壳极其执念,血妖可算此界之子,又如何能容忍此界为旁人掌控?功德道义之说,旁人不见得买账,唯有这一行人实力强横,才是安期扬如此叫嚣,众人各自谋算的倚仗!小子已得了天大好处,这些物事,还请师伯和诸位师叔,师兄弟,师妹笑纳!血妖挥手将那白色羽扇和紫色镯子抛出,羽扇浮在半空,紫镯中却飞出数十件样式各异的法宝法器,玉盒,玉瓶,符箓,玉瞳简若干。
虚境老怪的收藏,哪里会差了,奈何等了半晌,也只有秦烟秦楚姐弟,踏浪墨鲤,以及玉箫各自出手。
秦烟秦楚收取的是两枚玉简;踏浪墨鲤却摄来数个玉瓶,打开一看,均都面露兴奋;玉箫选中的则是一条素白的长绫。
众人一时沉默,焦璐流目四顾,忽然冷哼一声,挥手将那白色羽扇捉到手中,侧目道:我等修士,与天地相争,与同道相斗,只求那一线天机,似你等这般瞻前顾后,如何能成大器!此话未免过激,安期扬一听,却面露讪讪,继而两眼一瞪:若非小弟谦让,那羽扇怎会落到师姐你手中。
陶师兄,太乙神雷塔可得给我留着!谁也不许抢!最后这句话却是对郭朝明和王肆说的。
谁乐意和你争那天大的麻烦,我早就看上了这宝贝!王肆面露不屑,伸手将半空一柄三股钢叉摄来,喜不自禁地把玩起来!这老儿的法宝,本就是一张青色大网,如今得又了钢叉,倒也般配得很。
王肆口中的大麻烦,正是众人犹豫的关键。
这些东西,是血妖从戴德的乾坤镯中倾倒出来,算得上是谋财害命的赃物。
那大道宗有合道老怪坐镇,还有天仙隐修,这般威势,如何能够招惹?门中虚境弟子陨落,大道宗焉能不仔细查探一番?众人见得这许多宝物,自是心动,但只要拿了,便与戴德之死脱不了干系,动手之前,自然须得好生思虑一番。
其实亲眼见到许听潮等谋算戴德,众人早和此事有了牵扯,如今有人开了头,顿时个个争先!除去已经选定宝物的几人,就数郭朝明下手最快,这老儿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不顾铁黑虎和郭雄狮幽怨的眼神,径直将一件赤红铠甲抓到手中!看了看自家徒儿许恋碟,钟离晚秋暗叹一声,随手将一枚离他最近的白色玉简摄来,漫不经心地探入神念查探,不想立时惊在当场!玉简中六个炽白篆字玄妙古朴,剑意冲天,正是大道通天剑诀!这剑诀从炼气境直至天仙都有,远胜她修行的剑诀十倍!只瞬间,这苍山长老便有了决断,从今而后,苍山剑派必定与许听潮所创别府荣辱与共!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这般无上剑诀在前,她如何能放手,既然要修炼,就得随时准备直面那大道宗的报复,不借助许听潮,苍山剑派又如何抵挡这等庞大宗门的怒火?虽说许听潮也远远比不得大道宗,但总比苍山剑派来得强横。
除去敖珊,许恋碟和许沂不曾动手,余者无不收取了一件或几件宝物,玉盒中盛装的物事,好些都是金石玉晶诸般炼宝灵材,尽数被陶万淳收入囊中。
秦烟秦楚看完手中玉简,却都面露失望,姐弟两人频频看向焦璐,欲言又止。
焦璐正尝试祭炼那流风扇,忽然朝两人招手:你二人可有话要说?焦师伯,师侄姐姐方才取得的玉简,可能是您手中那羽扇的炼制和祭炼法门,我们姐弟拿在手中也是无用,因此打算献给师伯。
只害怕……焦璐闻言大喜,摆手道:今后再有事情,直接和我说便是。
将那玉简拿来我看!秦烟怯怯地看了看自家弟弟,得到个鼓励的眼神,才双手捧了玉简,走到焦璐面前。
焦璐挥手将玉简摄来,迫不及待地探入神念查探,面上旋即露出欣喜的神色。
片刻后,她便将神念收回,对秦烟说:你这丫头,给师伯送来如此珍贵的法门,教师伯如何谢你?秦烟闻言,顿觉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道:师,师伯,不,不用,反正侄女拿在手中也,也是浪费……焦璐面色顿时转为柔和,稍稍思虑,就对秦烟道:丫头,你可愿拜我为师?啊?秦烟满面惊愕,继而醒悟过来,想也不想就拜倒在地,弟子秦烟,见过师傅!起来!焦璐伸手一拂,秦烟便不由自主地站起,面上兀自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姐姐拜得名师,秦楚也高兴得不得了,踏浪凑过来,满面羡慕地道喜。
师傅不像你许师兄那般,身上宝物众多,浑似个地主老财。
焦璐面露笑容,取出三枚青碧符箓,递到秦烟面前,这三枚剑符,便与你防身!又朝秦楚抛出一枚同样的符箓,道:师伯不收男徒,便送你一枚剑符!秦楚将那符箓捉在手中,面色忽然一喜,躬身道谢。
秦烟也神思恍惚地接过,只见符箓中有一到青光流转不定,手掌竟隐隐生出刺痛之感,却是这剑符威能外显生出的异状!正自欣喜,耳边又响起焦璐的声音:你五行属土,不适合修行为师剑诀。
许师侄,可有妙法传给你这小师妹?秦烟秦楚姐弟乃许听潮从定胡城中救出,之后又是他引入太清门中,当时却只向阮清讨了一部平常的法诀传下,及至从幽冥血海回转太清门,将两人纳入仙府,也甚少过问。
先前这对姐弟却与踏浪墨鲤、玉箫一道,率先挑选宝物,或许他们动手时并不知晓此事的牵扯,纯属下意识而为,但这份心意,如何不令许听潮心生感触?且姐弟挑选的都为玉简,只怕也希冀从中得到一两门上佳的法诀。
当时见得两人的举动,许听潮就决定要传他们一部顶阶道典,如今焦璐开口,正好一起办了。
许听潮凝出两团清光闪闪的拇指大光团,往姐弟两人弹去:这部太虚衍光录,乃师兄游历时所得,这便传了你们!此话一出,休说秦烟秦楚,便是陶万淳等元神,也个个面露羡慕。
年前许听潮在太清门与一众长老冲突,就曾说过这部道典的来历,其珍惜玄妙之处,与本门立派根本太虚秘录不相上下!烟儿,还不将这法诀收起?莫要负了你师兄一片苦心!秦烟闻言,顿时面色绯红,手忙脚乱地将手中光团乃如眉心泥丸宫,垂首低眉,一副羞怯的样子。
众人不禁好笑,焦璐这话说得也是暧昧,不见敖珊巧笑嫣然,许听潮却如坐针毡?笑归笑,焦璐收徒,一干元神长辈怎能不道贺。
当下纷纷解囊,送出不少物事,虽然比不得方才分得的宝物贵重,却也是一片心意。
秦烟兀自有些晕晕乎乎,得这许多长辈赐宝,一时间恍若梦中。
再之后,就是许听潮等一干同辈向姐弟二人贺喜,许听潮和李栢垣两个元神,自然也有赠与。
闹哄哄地好一阵,方才散开,只留下兴奋得满脸晕红的秦烟与自家弟弟清点宝物……许师侄,何不早些离去,师叔已经闲得骨头生锈了。
这莽汉,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行那开疆拓土的丰功伟绩,惹得郭王等人连连附和。
焦璐却冷脸道:你不是想要那雷灵子么?此处便是雷域中央,都衰弱成这般模样,外围只怕早已雷霆止息,不愁雷灵子不迁徙而来。
安期扬顿时大喜过望,赞道:师姐果然心细如发,这事儿都还记着!许师侄,莫要忘了之前承诺!旁人也是心思连动,如此一来,只须稍稍逗留些时日,说不定真能将这雷域中的雷灵子一网打尽!正所谓竭泽而渔,焚林而猎,莫过于此。
这时候倒是痛快,今后想要再在此处寻得如此神异的妖灵,便几乎不可能了。
捉了雷灵子,也不需尽数收服了,放养些在仙府中。
这话在理,但雷灵子性喜雷电,如何豢养,却是个大问题,思来想去,只好将主意打在阴阳五行池上。
此刻,池中灵液只剩下小半,兀自在缓缓下降,但众人却并无多少人的心思在此,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池上的图像,以期能见到雷灵子到来。
忽然,图像一阵紊乱,顷刻便散成点点荧光,仙府也微微颤动,发出阵阵若有若无的嗡鸣!不用提醒,众人便齐齐低头,只见阴阳五行池已然干涸,池底那环抱的太极正急速旋转,已将混沌元胎吞没小半!许师侄……陶万淳方才开口,就见许听潮和血妖都是满脸愕然,也就绝了询问的念头,神色凝重地注视池底异象。
此乃仙府自行所为,想来并非坏事,师侄无须担心!这老道观看一阵,忽然开口宽慰。
许听潮和血妖齐齐点头,两人早已察觉仙府诸般禁制都在增强,且外放的霞光明亮了十倍不止,直透射出数十里外,体内镇府灵碑也传来阵阵欢悦,好似久旱逢甘霖的大地,陡然鲜活起来!仙府禁制增强,许听潮却并不担心,阴阳五行池吞噬孕育血妖身躯的元胎,只会让其与自身的联系更加紧密,说不定变化之后,府中诸般禁制反倒更容易被破除……二八九 东极青帝称道祖,四方来客贺纷纷(二)( )不到一刻,混沌元胎就被阴阳五行池底的黑白太极完全吞没。
仙府中亭台阁,原本无不晶莹剔透,此刻却都蒙上一层灰蒙蒙的色彩,少了几分张扬恣意,却多了些沉凝厚重。
阴阳五行池中,霎时间就积满大半池灵液,且五色霞光更见艳丽!此池所处的大殿中,似乎陡然多了些什么东西,偏偏让人捉摸不定,难以言表。
众人都疑惑地看着许听潮,许听潮却并无半点动作,反倒是血妖一挥手,大殿中蓦然出现二三十道灰蒙蒙的灵气,各自盘旋,落到众人面前,刚好一人一道。
安期扬最是莽撞,旁人都还在观瞧,他便伸出大手,将灰色灵气摄住,纳入身躯,喜道:许师侄当真大方,有此物在手,便是虚境老怪,师叔也敢斗上一斗!这东西分明是一道混沌灵气,莫非安期扬竟有将其顷刻炼化的妙法?见旁人都面色奇怪,他也不解释,大笑一声,便往仙府外遁去!许听潮心念一动,仙府禁制自行让开一条通路,任由这位师叔遁出!两人这般默契,却把旁人吓了一大跳!仙府外的雷霆虽说减弱大半,却也半点不比数月前初入雷域时见到的来得弱,安期扬如此贸贸然地闯入,岂非自寻死路?尽管知晓许听潮如此做,定然有他的道理,众人还是不免担心。
安期扬现了法身,遁入雷域,漫天雷霆劈在身上,看来声势骇人,他却好似浑然不绝,哈哈大笑,迈开脚步往地面奔去:这雷域中宝贝当真不少,倒也不算白来!莫非……陶万淳话未说完,把将面前那灰不溜秋的灵气抓到手中,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也不和旁人打招呼,径直飞身遁走,顷刻出了仙府,祭出三阳一气炉护身,冲入雷域,四下一看,便面露喜色,朝与安期扬相反的方向去了。
剩余元神也有样学样,个个都是伸手抓住面前灰色灵气,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之后各使手段遁出仙府,闯入雷域,四下寻宝去了。
郭雄狮铁黑虎等自然不甘落后,也捉了灵气,就往仙府之外飞遁!许听潮却只放了敖珊,郭铁师兄弟两人,踏浪墨鲤,以及褚逸夫和自家姐姐出去,余者虽然架起了遁光,却均被仙府禁制挡住,冲得太快的,还被反弹而回!秦烟摸着脑袋,满脸幽怨地看着许听潮。
她得了这许多长辈赐下的宝物,还想着出去一展身手呢。
许听潮尴尬一笑:诸位师弟师妹,你们修为不够,又无神通至宝护身,不宜闯入这等险地!言罢,化作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也遁出仙府,循着敖珊离去的方向遁走。
秦烟顿时将目光移到血妖身上。
用这般眼神注视的,还有那玉箫。
此女本来也和她师姐瑶琴一样,钟情阮清,奈何当年在天尸门,许听潮送了她一株六根清净竹,便悄然对许听潮产生了情愫。
非是她薄情花心,实乃知晓瑶琴的心意,不欲与师姐相争,才断然舍弃,另寻良缘。
如此决断,虽不及瑶琴那般痴情令人感怀,却无疑免去了许多相思煎熬。
不见瑶琴痴恋一场,阮清中意的却是许沂这水墨山水一般的小狐妖?两女倾慕,奈何许听潮心有所属,不欲再招惹情爱纠葛。
当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血妖与许听潮本为一人,见得两女目光,也只狠下心来,故作不知,凝神参悟混沌元胎融入仙府后的变化,以及记忆中那无名法诀。
这法诀他半点不懂,但想来必是殒身后化为巨人界那神魔修炼的功法,其珍异宝贵处,还在血妖通天大(蟹)法之上!奈何不懂便是不懂,想要修行也无从下手!思虑一阵,血妖便将当年祖巫殿中那铜石部大巫传下的法门拿来修炼。
这巫法最善炼体,如此方才不负了新得这强横的法体,且此法亦包含老巫人传授的天地大殇咒全册,正可法体双修!许沂新历大变,最是敏感,见得秦烟和玉箫这般样子,也只暗暗叹气,责怪自家兄长凭白偷走这许多女子的芳心。
一时间想得入神,浑没有半点出府寻宝的心思。
似她一般的,还有郭雄狮那棋道老师。
此老近年来(蟹)经历种种不可思议,心有所感,不知从何处寻来纸笔,一有闲暇,便奋笔疾书,正在作一册《仙踪志异》。
此刻得蒙上仙赐下灵气,心情大好,便又取出纸笔,一阵龙飞凤舞……血妖送给众人的,非只一道混沌灵气那般简单,最宝贵的,还是其中携带的混沌元胎气息。
有此印记傍身,等于得了这方天地的承认,只要在此界行事,无论修行斗法炼宝炼丹,都大占便宜。
安期扬等敢深入这般绝域,就是仗了身上气息可削弱雷霆大半威能!许听潮追上敖珊时,她正祭起玄元癸水旗,在漫天五色雷霆中缓缓凌空行走。
旗上生出朵朵黑莲,每当有雷霆劈下,便转移至雷电落点,轻易挡下。
虽说是来寻宝,她却有些漫不经心,明明从一处灵力动荡明显的矿脉上飞过,也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珊妹,怎的这般神不守舍,莫非是在想我?身旁虚空忽然传来许听潮的声音,敖珊顿时荣光焕发,继而把脸一板:哪个想你了,人家是在想潮哥哥……哎呀,你怎的能破开虚空,挪移而来?!你家潮哥哥得了那东西,自然要受这方天地眷顾,区区挪移虚空,又算得了什么?颇为得意的声音响起,许听潮从虚空中迈步而出,无视玄元癸水旗,笑嘻嘻地将敖珊揽在怀里,深深吸一口她身上的香气。
雷霆降下,也自行避开两人身旁十余丈!被许听潮一吸,敖珊顿时浑身发烫,满脸晕红,捶了许听潮胸膛一下,嗔道:找到娘亲的娃娃就是不一般,我那老实巴交的潮哥哥,什么时候也变成这等油嘴滑舌的登徒子了?许听潮一怔,忽然眯眼道:有娘亲真好啊……敖珊只觉揽在自己腰上的双手猛然用力,许听潮却神思恍惚,仿佛当真沉浸在这片天地中,天地也似乎也在回应,陡然变得亲切柔和了。
看,娘亲知道他的儿媳来了!酸涩甜蜜欣喜瞬间涌上心头,敖珊轻轻靠在许听潮胸前,良久不动……众人这次寻宝,并未用去多少时间,最远的也就遁出数千里,大半日后,便全都喜滋滋地回到仙府。
此处本为雷域中央,最珍贵的宝物,八成都在这附近生成,即便有戴德搜刮了数千年,众人依旧收获不小。
血妖将摩云翅和玄元斩魂刀抛给许听潮,便继续盘坐在阴阳五行池边修炼起来。
许听潮接过两宝,便拉了敖珊遁出,挥手将仙府收入体内,一个挪移消失在原地。
潮哥哥,你怎的不把那镇府灵碑取回?血妖更适合掌控仙府。
他拿我拿,不都是一样么?自然不一样!……苍莽群山中,百余修士正埋头御器飞遁,五颜六色的遁光划破长空,惊得山间鸟兽仓皇失措!师兄,为何要将师门重地让与他人?这百余人,领头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修为不过炼气境,身旁一柄赤红飞剑盘旋飞舞,拖出十余丈长的遁光。
听得左后传来的质疑,老者一举手,众修齐都停下遁光,御器静立半空,目光看向老者,多有不服者。
老者也不言语,神色平淡地一个个看去,最后才收回目光,朗声道:诸位师侄,是否也这般想法?此事不用多问,众人心意如何,早已写在脸上。
老者也并未期望有人回答,便又问道:那青帝盟行事强横霸道,稍有不和,便刀剑相向!诸位师侄以为,若我等不先行退让,会是个什么结果?众人面色不禁白了几分,先前说话那人不甘心地反驳道:师兄所虑,小弟如何不知?但就这般将门派基业拱手让人,实在,实在……后面的话定然十分难听,那人最终没有说出来,只重重一甩袖,侧目看天。
忍一时之辱,换得门人弟子平安,又有何不可?基业失却,可以再创,若性命不存,便一切成空,悔之晚矣!诸位都是我元阳宗薪火,在师伯看来,远比那房舍灵脉之类的死物重要!众人听得这般说辞,虽依旧大为不满,却人人触动,心中怨气逐渐消解。
且看此地!老者随手往脚下山头一指:月前天地异变,处处灵气大增,便是这等荒山野岭,也都有如此品相上佳的灵脉,不比原先宗门那条逊色!只要花费些功夫,遁出青帝盟范围,何愁不能寻到一处洞天福地,作为我等安身立命之所?到得那时,便是东山再起,也非虚妄,何须为了这无谓之争而自毁前程?可不就是如此?如今天地灵气陡增二三十倍,各类灵物必然纷纷涌现,修行变得比之前容易不知多少,正如掌门所说,忍一时之气,留有用之身,以待将来,方为上上之策!咦?这些元阳宗修士正心绪激荡,虚空中忽然传出一声轻咦,不禁被吓得脸色煞白……二九零 东极青帝称道祖,四方来客贺纷纷(三)( )元阳宗百余修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虚空一阵晃动,一对璧人携手走出。
男的一身黑衣,身罩玄黑披风,英俊得不像话,双目中隐有五色清光闪动。
女的素白长裙,渲了些浅淡的紫色,看来好似柔弱娇俏,眉宇间却自有一番雍容,额头上更生了一对晶莹小角!化神前辈!妖修!几声惊呼先后响起,那老者想要喝止,却已然来不及了,正想施礼觐见,就见那妖族女子皱眉道:妖修怎的?岂不闻宇内有五仙,妖魔人神鬼,但凡生灵,只要踏上这修行路,都是一般!大修士训诫得是!老者恭敬地施了一礼:小老儿张文博,见过前辈、道友!门人无状,还请前辈海涵!眼前这对男女举止亲昵,张文博猜想两人应是一对道侣,且女子为妖修,那化身男子虽然看不出端倪,只怕也是一头化神境的大妖!自古人妖不两立,互相杀戮已成了惯例,奈何自身修为低微,尽管心中戒惧甚深,还是只得迎着头皮上前见礼。
此人人老成精,可不相信那妖女口中宇内有五仙,妖魔人神鬼的说法!这男女二人,自然就是许听潮和敖珊。
许听潮离了那雷霆绝域,一路挪移虚空赶来,足足过了一月,离阮清转世之地,仍旧还有大半路程,此界之广阔,未免让人咂舌!需知这挪移虚空之术,远非驾驭摩云翅飞遁能及,许听潮暗暗计算过,至少也是摩云翅的十倍!这般接连挪移,未免枯燥,且一路行来,尽是穷山恶水,半个修士不见。
方才正在虚空中穿行,突然见得这百余修士说话,不免多看了几眼,顿时发现了不同!这些人似乎修行的是道门丹鼎派功法,修为低微者暂且不提,其中十多人丹田内都有一粒颜色各异的金丹,为首两人,丹田中却是两个婴儿!男子肚中生出这般物事,委实好笑,许听潮大奇,不禁轻咦出声,才让这些个修士察觉。
看出张文博的忐忑,许听潮收了灵目神通,笑道:道友无须这般,小子只是觉得诸位修行的功法委实奇特,看来好像传承自我玄门丹鼎一脉,怎的忽然会在肚中修出婴儿来?婴儿?敖珊大感愕然,双目中白光一闪,往众修看去,目光最终停留在张文博和他身旁那青年修士的丹田上,突然丝毫不顾形象地大笑出声,顷刻就双目流泪,捂着肚子倚在许听潮身上!她倒是高兴了,张文博和那青年却被吓得半死!敖珊身具冰龙冰凤两种天地真灵神兽的血脉,真气中自带阴寒神通,这元阳宗两个头头被她一看,丹田中两个婴孩顿时手足冰凉,如坠冰窟,差点就溃散开来!其余修士也无不瑟瑟发抖,须发结霜!这妖女仅仅一道目光,就差点让自身陨落,这般神通,委实骇人听闻!张文博和那青年哪里还敢将敖珊认做大修士?这妖女指不定也是头化神大妖假扮,专程跑来消遣!其余元阳宗修士,见得掌门和长老的脸色都瞬间变得煞白,也是大生惧意,体内真气流转,纷纷祭起随身法器,一面戒备,一面将入体寒气缓缓驱除。
诸位道友无须惊惧,珊妹修行功法特殊,让两位道友腹中婴儿损伤,实乃无心之举!许听潮满脸歉意,挥手拘来红青两道灵气,分别打入张文博和青年丹田,瞬间就让两人元婴伤势尽复,甚至略微长大了一圈。
余者仅被敖珊目光随意瞟过,些许寒气入体,并无大碍,许听潮也就没有理会。
这般做法,让两人又惊又喜!惊的是眼前这英俊得不像话的化神前辈手段通天,若要灭杀自己等人,只怕弹弹手指就行!喜的是自家元婴被灵气灌注,修为便即大进,那青年甚至直接突破了一个小境界!敖珊依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张文博和青年却顾不得这许多,诚惶诚恐地躬身行礼:前辈大恩,晚辈二人粉身难报!张文博略略定神,顿时记起许听潮方才的问话,恭声道:前辈可是从他处而来,怎会不知修行境界划分?许听潮不置可否,面上好奇不变,轻声道,愿闻其详!张文博面露古怪,也不罗嗦,径直道:我等修士,须得经历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再往上,小老儿便不知晓了。
言罢,此老面色极为尴尬,似乎正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羞愧。
许听潮却并未露出轻视的神色,只诧异道:这般境界划分,倒也奇特。
张道友和令师弟,想来就是那元婴境!看了看那十多个丹田中有各色金丹的修士,又道:这些道友,应该是金丹境,嗯,筑基,炼气……目光落在那修为最低微的六十来人身上,许听潮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调侃道:我只知修行共分八境,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合道之后,可飞升仙界,修成天仙,之后还有太乙,大罗,混元三境。
这些个炼气境道友……许听潮收回目光,看看逐渐收敛了笑容的敖珊:珊妹也是炼气境,修为离炼气大圆满尚且遥远。
此言一出,张文博和那青年顿时哭笑不得,尤其是那六十来个炼气修士,目瞪口呆者有之,无地自容者有之,或苦笑连连,或满面憧憬……神色不一而足。
正在这时,筑基修士中一个士子打扮的修士御器上前,向许听潮恭敬施了一礼,道:前辈所说,可是古法修真的境界划分?你竟然知晓古法修真?也怪不得许听潮诧异,连张文博这元阳宗宗主都不清楚的事情,区区一个筑基修士竟然一口道出,未免惹人生疑。
启禀前辈,晚辈曾无意拾得一枚残破的上古玉简,其中便有些许记载。
请前辈过目这修士言罢,取出一枚裂纹中积满泥垢的黯淡,往其上打出一道法诀,再向许听潮推来。
原来如此。
许听潮接过一看,才面露恍然。
忽然出现个听得懂自己话的人,倒也是件不错的事情,翻手取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飞剑,向那修士抛去。
这件法器,便赠与你!这哪里是什么法器?分明就是一件品质上佳的法宝!休说那筑基修士,便是张文博和青年,都心动至极!他们的本命飞剑,品质哪里及得上此剑的一半?尽管知晓面前这位前辈并非嗜杀之辈,且自称玄门中人,张文博却不敢露出半点贪念,见那修士兀自怔怔,赶紧沉声呵斥:卜青,前辈赐下宝物,还不赶紧收下!卜青闻言,却面现惶恐,凌空向许听潮拜倒,颤声道:前辈赐下这等贵重的法宝,晚辈,晚辈生受不起,还请前辈收回!他之所以站出来,未尝没有谋求一些好处的心思,但哪里想到许听潮会这般大方,出手就是一件顶阶法宝?休说自己一个小小筑基修士,便是金丹前辈,元婴老祖持有此物,也要招来无数觊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试问他如何敢接?因此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强忍心痛说出拒绝的话来,心中却连连呼唤,为何自己不是单独遇上这位前辈?这前辈收了自己呈上的玉简,却赐下这般珍贵的法宝,指不定旁人会把那玉简想成了不得的物事,其中记载了什么逆天功法!误会已生,拼死推拒法宝,还有一线生机,若当真收下,只怕死期就在当前!卜青这般表现,再看旁人隐约流露的贪婪,以及他们手中法器,许听潮顿时了然。
此界原本灵气匮乏,修真界哪里比得上自己出身的凤凰界,这样一柄自己随手炼制出来的法器飞剑,却硬生生被说成是法宝,且品质远超在场的金丹,元婴高人手中的法宝!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此界修士修行异常艰难,为了寻得那渺茫大道,只怕经常发生杀人夺宝的事情!想到此处,许听潮心中蓦地生出一股怒火,仙府中血妖更是猛地睁开双眼,心中痛楚好似钢刀刮骨!此界不应当是这样子的!许大哥……敖珊也感觉到许听潮心中的怒火悲愤,担忧地搀住他左手。
悲怒发于内而形于外,元阳宗众修霎时间只觉浑身寒气直冒,只当眼前这化神老怪脾性古怪,因卜青不肯收下他的馈赠,便要一怒杀人!虽然心中恨极了卜青,想要出手将之斩杀,以平息眼前这老怪的怒火,奈何浑身真气早被禁锢,半点动弹不得,只能在面上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那凌空跪倒的卜青,更是瑟瑟发抖,浑身冷汗雨点般淌下,瞬间浸湿了衣衫!张文博和他那青年师弟空自焦急,却也照样说不出半句话来!敖珊见状,轻轻摇了摇许听潮。
许听潮顿时醒悟过,浑身气势收敛,面上神色转柔,对卜青道:无须害怕,从今而后,此界不会再是这般样子了。
卜青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许听潮。
收下!卜青面现挣扎,忽然向许许听潮拜了三拜,嘶声道:请前辈收留晚辈做个端茶洒扫的杂役,否则晚辈绝不敢承接此宝!杂役么……许听潮面露沉吟……借鉴了凡人流的设定,嘿嘿、、、)二九一 东极青帝称道祖,四方来客贺纷纷(四)( )许听潮神游天外,那卜青却紧张至极,只为站出来接了一句话,就将自己弄到这般有进无退的境地!若这前辈不答应,自己有身怀巨宝的嫌疑,更试图叛门而出,攀附高枝,如何下场,可以想见!敖珊也看出了卜青的窘境,眼珠转了几转,便又轻轻推了许听潮一下。
许听潮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卜青道:也罢,此事因我而起,理当自我而终!你愿入我门下做个杂役,那便来!谢过前辈!卜青闻言,如何不喜,当即大礼参拜!许听潮却打出一道真气,将他扶起。
你也不须灰心,想当年,我也不过一丹器房执役弟子。
修行之事,重在自身!卜青受教了!这修士,此刻可说是心花怒放,先前诸般哀求,不过为求保住性命,但听这前辈的说法,似乎还大有机会得修大道!于是双手捧了那飞剑,御器缓缓上前,又行了一礼,才恭敬地站到两人身后。
且不说这卜青,元阳宗众人,哪个不是心生羡慕?早知如此,自己也投到这位前辈门下做个杂役了!请前辈收留!大恩大德,小的必肝脑涂地,粉身以报!还当真就有人凌空屈膝跪了下来,神色之哀切,仿佛只要许听潮不答应,便活不下去了一般!此人还是个金丹修士!求前辈垂怜!前辈慈悲啊!霎时间,半空乌压压地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张文博和他身边那青年,顿时面色铁青!就这么一小会儿,元阳宗大半弟子都跪在半空,个个神色悲戚,更有甚者,径直痛哭流涕!就算还在站立的,也大都极为意动,只是放不下面皮,跪地哀求罢了。
身为元阳宗掌门长老,两人羞臊愤怒,可想而知!休说这二人与元阳宗息息相关,便是许听潮和敖珊,心中怒火也是噌噌噌直往上窜!哼!你等当本人是开善堂的么?但凡跪倒的修士,无不如遭重击,齐齐喷出一口血来,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非只身受重创,大半都是被吓得冷汗直冒!寡廉鲜耻,见利忘义!本人要你等何用,养虎为患么?赶紧滚!这些个跪地哀求的修士,本就惊惧至极,听得一个滚字,顿时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御器四散遁走!他们却不知,方才听得一声冷哼,本源早已受损,从此之后,修为想要再进一步,除非寻得无上灵药,否则便是奢望!片刻之后,元阳宗连同张文博,他身旁那青年,以及卜青,只剩下聊聊十余人!许听潮和敖珊兀自愤怒,元阳宗众人却个个羞愧无地,心若死灰!多谢前辈为元阳宗除此大患!张文博略略振作精神,恭敬地向许听潮一礼。
你不恨我?许听潮目光灼灼,片刻不离张文博双眼。
张文博面色黯淡,却也不避让,径直和许听潮对视,凄然道:小老儿有心重振元阳宗,奈何门人不肖。
前辈之言,不啻当头棒喝,若当真想要依靠他们……此老看了看在天边惶惶如丧家之犬,正自四散消逝的遁光,回过头来,满面黯然嘲弄:就算元阳宗当真能振兴,也不过镜花水月一场,分崩离析只在顷刻!前辈所为,实乃一剂猛药,于本宗有莫大恩德!请受小老儿一拜!请前辈受我等一拜!余者也跟随张文博拜倒,两人身后的卜青也不例外。
姑且不论这些人有多少是真心诚意,这般做法,倒是让许听潮和血妖心中悲愤痛恨减轻的少许,此界修士,也不见得尽数都堕落成那般模样,未尝没有解救。
血妖得了此界孕育的神魔躯壳,又被那躯壳的执念遁入元神,早将此界视为生身之母,是以才有之前见得元阳宗众修人伦道德败坏,心中怒火冲霄,此刻见得有人良知犹存,尚且顾及礼义廉耻,不免生出欣慰之感。
许听潮与他本是一人,见得眼前元阳宗修士如此,神色也柔和大半。
你等也不必谢我,重病不宜用猛药,你元阳宗此刻,早已元气大伤!许听潮声音犹自冷淡,张文博想要说什么,却被他一瞪,生生咽回肚里。
你元阳宗既有振奋之心,这五部法诀,就算做本人的补偿!你等若是敢以此为非作歹,本人定当亲自前来收回!言罢,许听潮屈指连弹,白黑青红黄五个拇指大的光团接连飞出,半点反应时间也不给张文博留,就接连飞入他眉心泥丸宫!此老一怔,继而喜得须眉颤抖,只因脑中当真多了五部法诀,正好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别名为金玄内甲功,小长春诀,春风化雨诀,离火策,坤壤诀,皆可修炼至化神境!且精微玄妙之处,半点不在顶阶功法之下!元阳宗不过一小小的落魄宗门,张文博又如何知晓?却是他元阳宗,数千年前也为一绝顶大派,门中元阳大(蟹)法,便是正儿八经的顶阶功法。
奈何世易时移,元阳宗衰落,此法也逐渐变得残缺不全。
张文博修炼的便是这法门,因此五部法诀才入手,这老儿便觉出其价值,如何不心花怒放?如今顶阶法诀在手,加之天地剧变,比起从前,修行容易了不知多少倍,何愁不能重现宗门昔日辉煌?之前的心灰意懒一扫而空,张文博只觉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力气,恨不能立时便大展身手一场!其余元阳宗弟子,不知掌门为何这般模样,但想来定是天大的好事。
当下无不庆幸自己方才的抉择,老掌门得了好处,无论如何也会想到门下弟子!前辈……张文博总算清醒过来,就要向正与卜青说话的许听潮大礼参拜,却被一道无形大力挡住。
许听潮赠予的五部法诀,不过这数十年来四处游荡,从陨落在他手上的修士手中所得,根本算不上多高深玄妙。
虽然张文博视之为至宝,许听潮却不愿受他大礼,只对卜青道:你可想清楚了?卜青片刻不曾犹豫,答道:前辈于元阳宗有大恩,晚辈留下服侍,也属应当!许听潮本想劝他回去元阳宗,闻言也不再多说,反正仙府中多他一人也无妨,区区一个筑基修士,便是敖琲也能轻松胜之,倒也无须太过担心。
此间事了,抖手将卜青收入仙府,许听潮便携了敖珊,打算遁入虚空,继续赶路。
张文博见状,赶紧呼道:前辈且慢!你还有何事?许听潮收了法术,侧头皱眉道。
此处往西,便是青帝盟所辖。
月前天地异变,那青帝借机突破化神境,成了炼虚修士,自号青木道祖!其门下十四弟子正四处张罗贺礼庆筵……张文博看了看敖珊,才继续道:还请前辈多多留心!尽管没有明言,两人怎不知这老者的意思?许听潮冷哼一声:区区炼虚,就敢自称道祖,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道友好意,许某心领了,告辞!言罢,径直遁入虚空,不见了踪影!……潮哥哥,你当真不怕小妹被那青木道祖的徒儿掳了去?这青帝盟并非什么好东西,它若敢乱来,须怪不得我心狠手辣!潮哥哥好威风!莫不是要做廓清环宇,整顿纲常这等扭转乾坤的大事?我若不为,岂非不当人子?咯咯……小妹就给你个机会,换了摩云翅带我飞遁!甚好!虚空中话音才落,一团五色氤氲的清光云团便即浮现,许听潮携了敖珊静立其上,放慢遁速,大摇大摆地往西方而去。
仙府中,众人被血妖忽然发怒弄得莫名其妙,一番询问,知晓了因由,不禁各自感叹。
是以卜青才入得仙府,就被一只清光闪闪的大手捉住,带到阴阳五行池边!陡然见得这许多修为高深莫测的前辈,卜青心中惊骇尚未平息,便又掀起狂澜!战战兢兢地躬身施礼,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走到血妖身后站立,只在心中奇怪,前辈怎么忽然换了装束,连身上气息也变得这般阴冷,那美貌女妖又去了何处?你且过来!焦璐双眉一扬,冷声喝道。
卜青看了看血妖,只得了个冷脸:焦师叔唤你,还不快去!这女子竟然还是前辈的师叔,那修为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卜青哪里还敢怠慢,恭敬地走到焦璐面前站好,不及施礼,就觉得脑中一阵眩晕!原来焦璐不放心他的品性,径直对其施展了问心术!半晌之后,焦璐才略一点头,收了法术,闭目不语。
卜青自然知晓方才经历了何事,尽管心中惊怒,却不敢半点表现出来,恭敬施礼过后,就要退回许听潮身边。
小子别走!卜青心头一跳,转身看去,却是个方面环眼,身材壮硕的汉子!这汉子一身修为亦是深不可测,正对自己灼灼注视,好像见了什么稀奇至极的物事!前辈……疾步走到这汉子面前,卜青从脸上挤出个笑容。
你且说说,男子怎生在肚里修出个婴儿来!噗——仙府中,众人笑成一片,卜青却满脸哭丧,我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连金丹都不曾凝成,又怎知如何结婴?……许听潮和敖珊一路缓缓飞遁,只大半日,依旧行进了十余万里。
一路上遇见的修士,丹田中有元婴的少,金丹稍多,数量最庞大的,还是筑基,炼气两境修士。
他们两人身上气息强横,旁的修士见了,也只慌不迭的避让,倒没有遇上被拦路打劫的事情,但一路行来,亲眼见到的修士间互相杀戮,争夺财货的事情,却足有数起!正是因此,虽然路上处处山明水秀,许听潮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临近黄昏,两人终于来到一座庞大的城池之前。
只见城中央竖了一杆数百丈高的青色幡旗,上书:东极青帝盟……二九二 东极青帝称道祖,四方来客贺纷纷(五)( )东极?许听潮停下云头,敖珊眨眨眼睛,忽然一撇嘴。
可不是么,她和许听潮从那雷霆绝域赶来,接连不断地挪移虚空,也足足行了一个多月,大致算来,怕不下亿里路程!且那雷霆绝域也不是此界最东方,再往东而去,还有不知多广大的天地!而此处竟号称东极,未免好笑。
两人这般明目张胆地停在此城之前,自然早引得城中修士关注,奈何敖珊身上妖族特征太过明显,许听潮又赫然是化神修士,职守修士也不敢贸然上前招呼,正踟躇间,城中忽然遁来一道数十丈的青碧光芒!这遁光瞬息来到许听潮和敖珊云头之前,露出个光头的胖大青袍中年人来。
这大胖光头满脸堆笑,拱手道:两位道友面生得紧,不知从何处而来,欲往何处去?敖珊奇怪地看了此人的光头几眼,一本正经道:自来处来,往去处去。
大师拦下我二人,不知意欲何为?这胖光头干笑一声,伸手摸了摸油光水滑的脑袋:道友误会了耶,在下青十三,也算道门子弟,并非佛门秃驴,忝为这胭脂城城主。
两位道友大驾光临,却是不能不亲自前来迎接!道友姿容绝俗,正合在蔽城小憩!敖珊闻言,不禁眼睛一亮,忽然掩嘴笑道:道友做这胭脂城城主,却是不大妥当!妥当,妥当!青十三笑得好似一尊慈眉善目的弥勒佛,道友却是不知,十三做了千多年城主,把个胭脂城整治得好生兴旺!两位道友,请到舍下小坐,十三自有薄礼奉上!哼!这青十三只顾着与敖珊说话,许听潮早已心生不悦,闻言不禁冷哼一声,青十三顿时面色一白,旋即恢复常色,继续笑脸相迎。
潮哥哥,咱们就去这胭脂城看看,好不好嘛?敖珊装模作样地撒娇,许听潮也顺势收敛了面上冰寒,但依旧对那青十三没有好脸色,鼻孔一抬,哼出两个字来:带路!请!请!青十三却好似半点不生气,面上笑容更盛,伸手肃客。
许听潮暗暗冷笑,收了云头,携着敖珊往城中落去,青十三从何处纵起遁光,他早已看得清楚,也不要人家带路了。
那青十三随后赶至,却被敖珊拦住:你这宅院不错,暂且借给我和潮哥哥歇息,道友请另寻去处,恕不远送了!敖珊巧笑嫣然,说出的话却蛮不讲理,青十三依旧不生气,连道:应该的,应该的。
当真喜滋滋地转身去了。
这人脸皮真厚,只怕也是一头笑面虎!敖珊这才眉头大皱,对许听潮道,会不会是那青帝的第十三个徒弟?十有**!潮哥哥莫非还在扮吃醋,那人都已经走了……珊妹无须逗我开心,这一路所见,你叫我如何笑得出来?敖珊这才收起一副俏皮的样子,柔声安慰道:谁也不想过这般日日提心吊胆,此界灵气陡增十余倍,诸般灵物渐次丰富,修行环境大好,想来风气也会渐渐好转……此事急不来。
许听潮点点头,敖珊高兴道:陪我去买些胭脂水粉!你将青十三的宅子要来,怎的一刻不停,就要离开?等累了再回来也不迟!快些走,此城难得,我要给姐姐,鲤妹,沂儿,瑶琴玉箫,秦烟三位妹妹,还有几位长辈都准备些!许听潮被敖珊拉动,鼻间尽是各种脂粉香气萦绕,不禁啧啧称奇,此城当真不虚胭脂之名!城中货物远比许听潮想象的丰富,除了胭脂水粉,还有唇彩,贴额,眉笔,珠钗,耳环,镯子,指环,链饰,衣裙,甚至还有修剪指甲的奇形小刀,涂抹指甲的彩色油脂,补气养颜的丹药,膳食,灵酿,以及专替女子打扮的妆……林林总总,千奇百怪,且店中尽是些长相俊美的男女修士在经营,看得许听潮眼花缭乱头晕目眩,敖珊却神采奕奕双目放光!一开始,两人并不知晓此间货物都需要晶石来购买,只好拿出许听潮随手炼制的法器丹药来换,但往往随便出手一件,就能将人家整个小店盘下,店主舍不得这般豪阔的金主,又不敢当真吞没他们的宝物,便指点两人前往城中大商号,将宝物兑换成晶石。
两人行径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自然尽数落入那青十三眼里。
每回听得禀报,这光头胖子面上总要心花怒放地笑上几声,却把报讯之人吓得半死!如此两日后,青十三终于取出四枚灵气逼人的青叶,一一捏碎……十三郎,究竟有何重要的事情,非得把哥哥们叫来?你不知大庆在即,哥哥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吗?哪个像你这般清闲!说话之人自称兄长,却是个高不及五尺的矮子,身材瘦瘦小小,怕是青十三的肚皮都能将他装下。
即便体型上大占上风,青十三却不敢有丝毫不敬,弓腰驼背,深施一礼,亮晃晃的脑门凑到这矮子面前:十三见过五哥,若非有天大的事情,小弟也不敢劳动诸位兄长!大哥,四哥,五哥,七姐,请坐,且听小弟慢慢道来……元婴大圆满的美貌妖蛟女子,身具冰龙冰凤两种真灵血脉,且精纯得不可思议,此话当真?那被青十三称作大哥的,是个危服高冠,大袖飘飘的三十许男人,名字唤作青一,听得青十三说完,便抢在那矮子老五之前说话,甚至激动得站起身来!十三怎敢欺瞒兄长?此瓶中便是小弟这数日收集的那妖女气息!青十三取出一个寒气蒙蒙的白色玉瓶,抛向青一。
大哥,快快查验一番!矮子老五急得抓耳挠腮,连连催促。
青一顾不得理他,伸手接住玉瓶,又取出个符文密布的青碧灵盘,从瓶中摄出一团翻涌的白雾!这白雾方才脱离瓶口,就化作一对交缠的龙凤,隐隐发出龙吟凤鸣,各自口喷寒气,顷刻让青一手上结满冰霜!并趁青一动作凝滞的片刻,双双往门口飞遁!竟然当真这般精纯!除去青十三,其余三男一女齐齐倒抽一口冷气!眼见那白色龙凤就要遁出门口,青一冷哼一声,手中青色法盘上陡然射出一道翠碧光华,将两兽摄住,顷刻扯回盘中!此法盘顿时碧色光华大作,不旋踵便咔嚓一声破碎掉,只余龙凤盘旋翱翔!宝物被毁,青一不怒反笑,挥手将龙凤重新收入玉瓶,才对青十三赞道:好好好!此次师尊晋阶炼虚,我等献上的贺礼,必为第一!此事十三郎当居首功!青十三赶紧推辞:若无诸位兄长赶来相助,十三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二妖离去,顶多就是通风报信,如何好居首功?此话听得青一等人心情大畅,当下也不再多说,只凝重道:与这妖女在一起那化神妖修当真如此厉害?青十三尴尬一笑,摸摸亮晃晃的光头:实不相瞒,十三被那老妖瞪了一眼,便通体发寒,半点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只好拼命地笑,免得惹怒于他,落个呜呼哀哉的下场,嘿嘿……十三郎当真好没出息!矮子老五面露不屑,师尊如今晋阶炼虚,方圆百万里的元神老妖,哪个不是俯首臣称,乖乖送来族中美貌女修,供师尊享用?区区一个化神境的妖修,还敢动你不成?五哥教训得是!青十三有些哭丧,那老妖还真就是不知从哪个旮旯蹦出来的愣头青,居然连购买胭脂水粉须得花费晶石都不知晓!若发起疯来,十三这二百来斤,说不定就要交待在他手里!十三,在那妖修面前,你当真半点反抗的心思也生不出?五人中唯一的女子秀美微蹙,面露关切。
七姐,十三是个要面子的人,若非在诸位兄长面前,怎肯将这等丑事说出?青十三一副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央求道,可千万别把这事儿说出去……放心,三位兄长和七姐定会替你保密!青七嗔怪地瞪了青十三一眼,才侧头对身侧的青一道:夫君,你看该如何处置?青一捻须沉吟一阵,方才缓缓开口:十三郎修为并不逊色我等多少,他都觉得那妖修极其危险,不如直接将此事上报师尊,请他人家定夺。
虽说功劳会少些,但胜在稳妥。
四弟五弟,十三郎,你们觉得如何?就按大哥说的办!青十三点头不迭,那矮子老五也大为赞同,我等好不容易修炼至化神,如今天地异变,灵气大增,可说寿元无穷无尽,且师尊也晋阶炼虚,正有享不尽的福分,委实不用冒这等凶险!青四生性沉默寡言,此刻也跟着点了点头。
既如此,为兄这就给师尊传讯!言罢,青一取出一枚青叶,形制大小与之前青十三取出的一般无二,只是其上灵气更加惊人!……青十三府邸中,许听潮闭目盘膝而坐,似乎正自炼气,却忽然面露冷笑。
钧天仙府,阴阳五行池上的图像好似海市蜃,众人围坐,将青一五人的商议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
敖珊等女修面色不悦,安期扬等却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时就冲将出去,与青帝盟大战一场!这莽汉瞥见焦璐正神色不善地瞪视自己,赶紧干笑一声,道:为这等人置气,委实不值……珊丫头,你不是说买了不少好东西么,赶紧拿出来给师叔看!东西是有,可惜都不是师叔能用的。
敖珊嘻嘻一笑,接连往外掏出零零碎碎的胭脂水粉,珠玉环佩诸多物事,尽是女儿家使用的东西。
安期扬顿时闹了个脸红脖子粗,趁众女满面欣喜,叽叽喳喳地分配时,悄悄溜掉了……晦气!这丫头当真可恶,莫不是专程来消遣我这老实巴交的师叔?安期老儿,你也不动脑子想想,那丫头早说过外面这座大成名唤胭脂,又能有什么好货?好个郭朝明,怎不早些提点我?老夫为何要跟你说,哈哈……二九三 东极青帝称道祖,四方来客贺纷纷(六)( )安期扬想要和众女共分胭脂水粉的事情,一时间沦为笑柄,就连秦烟秦楚姐弟和郭雄狮铁黑虎见着他,也会不自禁地抿嘴龇牙,弄得这粗豪汉子只要在仙府中见着人,就掩面而走!唯一不敢取笑他的,就只卜青和郭雄狮那棋道老师。
这两人在仙府中,都算得上边缘人士,一来二往,正好搅和了在一起。
卜青和这老头初次交谈,还闹了不少笑话。
在仙府中见多了修为高深的前辈,便是个两三岁的奶孩子敖琲,也能轻松将自己放倒,卜青便生出府中尽是高人的错觉。
且仙府中种来当做盆景观赏的花草,他侥幸认得其中一种唤作紫心兰的灵花。
初见时,被这株兰草的药龄吓了个半死,足足对其流了数个时辰的口水!好在他还有些理智,知晓这紫心兰即便是无足轻重的东西,也不能擅自采摘,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此事恰好被正在附近亭台中著书的老者看在眼里,此老见这位仙师可怜,便稍稍提点了两句,说是与其在此处观赏兰草,还不如到阴阳五行池边打坐修炼,因为池中散逸出来的灵气,掺杂了少许仙灵之气。
卜青乃修行中人,最终目的便是破碎虚空,飞升仙界,成为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同辉的仙人,如何不知晓仙灵之气是何物?仙界真仙吐纳呼吸的灵气啊,如今竟然活生生地摆在自己面前,卜青一颗心差点就从嗓子眼儿跳出,还算英俊的方脸仿佛充了鸡血!半晌之后,总算平静下来,又患得患失地问老者,自己去那阴阳五行池边修行,会不会招人厌烦?老者笑呵呵地回答不会,只要不打扰到旁人,随便你修行多久都行。
卜青大喜过望,当即就向眼前这看不出深浅的前辈高人拜了三拜!这般行径,却将老者吓得脸都白了,赶紧也跪倒在地,说自己不过一介凡人,是被郭上仙请来教授他围棋的,如今年岁七十有三,说不定还没仙师你大。
卜青一听,有些瞠目结舌,凡人也能住进这等无上至宝一般的仙府?老者闻言,却有些不高兴了,说凡人为何就不能住进来?老夫不仅在府中小住了将近两年,还得蒙郭上仙赐下一截万载空青,从此无病无痛,筋骨强健好似壮年,且寿有万载!卜青一听,乖乖了不得,万载空青什么宝物,竟能让一介凡人都拥有如此悠长的寿元?需知天地异变之前,化神修士也不过能活四五千年!当下好生服侍了老者一回,把这老头弄得一惊一乍,坐立不安,最终受不得卜青软磨硬泡,便将万载空青的优劣说了,还语重心长地劝诫,小伙子有机缘踏上仙道,须得好生珍惜,切不可自毁前程。
其实听说服食了万载空青后,虽说能延寿万余年,自身修为却不能寸进时,卜青便绝了念想。
如今得蒙许前辈收留,有仙灵之气供自己修行,要是再去吃那万载空青,岂非愚不可及?当然,他也将此事暗暗记下,若将来寿元将近,修为又无成就,就向许前辈求取一截万载空青。
知晓此老虽为凡人,但见识远非自己所能比拟,卜青便虚心请教起来。
这老儿在仙府中,除了郭雄狮每天都会来找他弈棋,便几乎没人与他说话,早就憋闷坏了,见卜青这般虚心求教,正好自己也在著述《仙踪志异》一书,便拿来炫耀。
卜青接过一读,顿时被骇得不轻!原来这《仙踪志异》,是此老以游记形式写出,从他郭雄狮如何上门请教棋艺,然后被邀请同行,到大夏承天城道儒大战,数百元神,也即是化神修士斗成一团,再到融灵道中许听潮机巧附身,混入九脉阴龙炼尸大阵,历尽艰险,最终遁入巨人界,郭朝明除毒龙,栾凌真收佳徒,直至太虚一击破开虚空,许听潮驾驭仙府遁入雷霆绝域,谋算斩杀那虚境老怪戴德,最后便是血妖得神魔之躯和混沌元胎,为此界生灵开辟一条登仙长生的康庄大道……如此种种,直看得卜青心摇神驰,总算对自己究竟找了什么样的靠山,有些大致的了解。
惊骇过后,便是踌躇满志,热血沸腾!卜青掩卷长叹,正要和老者说话,却发现此老正专心致志地和郭朝明弈棋,当下只能强忍心中涌动。
直到郭朝明尽兴离去,才硬拉着老者,要拜他做兄长!老者推辞不得,只得认了这个仙师义弟,互通姓名年齿,老者姓王名远山,今年七十有三,为兄,卜青五十一,为弟。
王远山有了义弟,心情大好,时常让其用飞剑载了自己,在仙府中四处游玩,两人见过禁制中无边无际的药园,凶险无比的藏经阁,神秘莫测的宝库,珍禽异兽偶尔现身在边缘现身的灵兽苑,甚至还在那刻了宪章的大殿中,与被囚禁的虚境青鸾女子说过话……短短月许,卜青见了太多不可思议,时常以为自己身在梦中,直到被血妖唤去,着他照顾众人捉来,用完后犹自剩余的雷灵子,数次被电得只剩半条命,才醒悟此事并非南柯一梦。
但那雷灵子委实太过厉害,指不定哪次众位前辈救援不及,自己就要一命呜呼了!混沌元胎被仙府吞噬,众人只好将雷灵子放养在隔壁一间大殿中,虽然布下了阵法禁制,奈何那些个雷灵子委实太过诡异,经常莫名其妙地逃逸出来,需要有人专门负责将其捉回。
众人开始还饶有兴致,次数一多,便心生厌烦,卜青这毛遂自荐的杂役,正好拿来担当这差事。
奈何他修为低微,也不擅长遁术,只有被雷灵子戏弄的份。
陶万淳看不过去,用自己从雷霆绝域中拾来的灵矿,为他炼制了一双霹雳震光靴,一面霹雳宝鉴,才勉强胜任了这项折磨人的差事。
正当卜青在仙府中疲于奔命的时候,那光头胖子青十三忽然找上门来,双手捧了两张鎏金青底的请帖,未语先笑成弥勒佛:蔽师青木道祖月前晋阶炼虚,青帝盟将在下月十八大摆筵席,两位道友适逢其会,何不前往一观,正可结识些同道。
许听潮并未去接请帖,敖珊也怀疑道:青十三,你这一消失就是好几天,今日却忽然上门,请我和潮哥哥赴你那师傅的庆筵……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青十三心头一跳,面上笑容却更盛了几分:道友说笑了,这数日来,您一直和尊夫在城中四处玩耍,如此琴瑟和鸣,在下半途找上门去,岂非大煞风景?你倒也识趣。
敖珊闻言,面上微微一红,继而又叼难道,怎么你此刻不怕打扰我们了?青十三连连赔笑:在下情非得已,师尊庆筵在即,实在不能拖延,只好厚着脸皮上门来请,还望两位道友多多包涵!也罢,算你有理!敖珊伸手将青十三手中的两张请帖摄到面前,却被许听潮嫌恶地用两根手指捏住,指间还布满真气,仿佛请帖上有什么脏东西,生怕被其沾到肌肤上。
你可以走了!许听潮的话好似深冬寒冰,青十三听在耳中,不自禁地打了寒战!尽管如此,这光头胖子却并未立即离去,而是勉强挤出个笑容,翻手取出三个玉盒,用真气凌空托了,往许听潮推去:在下这数日都不曾来拜见,其实也在为这三件物事奔走,请两位道友笑纳!许听潮默不作声地将三个玉盒收了,淡淡看着青十三,目光愈发冰冷。
青十三尴尬一笑,摸摸油晃晃的脑袋,道声告辞,便匆忙走了。
敖珊满脸古怪地看着许听潮,轻轻摇了他一下:那青胖子送的什么东西,快拿出来看看!许听潮一笑,袖袍一拂,三个玉盒就出现敖珊面前一字排开。
敖珊屈指连弹:薜萝香,龙涎香……最后一个玉盒中的香料,敖珊却没有说出来,反而闹了个粉面通红,对许听潮咬牙切齿:你故意的是不是?登徒子,尽想些坏事情!许听潮莫名其妙,侧目往那香料上一瞟,只见其色粉红,闻来令人气血浮动,顿时好不尴尬!果然是这样!你这登徒子!敖珊龇牙冲了上来,纤纤玉指上灌注真气,狠狠掐住许听潮腰间软(蟹)肉!许听潮顿时满面苦楚——那粉红香料,名唤大梦温香,乃床(蟹)第间调(蟹)情之物……青十三从自家宅邸走出老远,才愁眉苦脸地摸摸光头,懊恼道:这两个祖宗也不知什么来头,大哥传讯,师尊数日不回,一回就是劈头盖脸地臭骂!他-奶-奶的,这等低三下四的事情,也只有我十三郎来做!贺礼也还要重新筹备,好不容易弄来那蝶女,却是无福消受了……咦?这光头胖子正自抱怨,就见得自家府邸方向腾起一朵五色氤氲地清光云气,疏忽远去,顿时手舞足蹈哈哈大笑:走得好,走得好!再也不用伺候两个小祖宗了!……许听潮恨极了那胖子青十三,送什么不好,偏生要送那煞风景的大梦温香!弄得自家珊妹赌气,与她说话也不理会,只拿恶狠狠的白眼来瞅。
不过,她却并未将那香料扔掉,反倒是贴上十余张符箓,好生收藏,说是替自己保管……一路想入非非,许听潮驾云缓缓而行,终于在那青木道祖庆筵前一天赶至青帝盟驻地,远远只见一株千丈高的巨木参天而立,树干怕不下百丈粗,树冠亭亭如盖,足足伸展出数百丈方圆!许听潮停了云头,眯眼观看,面上忽然露出冷笑,脚下云头再动,迎上树下腾起的几道青碧遁光!二九四 东极青帝称道祖,四方来客贺纷纷(七)( )两位小友远道而来,老夫不曾远迎,赎罪,赎罪!来者共有四人,说话这青袍男子自称老夫,看皮相却年轻得紧,大概二十五六岁,身穿一袭微光闪烁的青袍,剑眉星目,赫然是个风(蟹)流佳公子!许听潮上下打量了此人一阵,才忽然轻笑一声:可是青木道祖当面?旁人吹捧之词,若真个当真,岂非贻笑于方家?小友看得起老夫,呼一声‘青兄’便可!这人正是那自封为青木道祖的东极青帝,也不知为何,竟对许听潮和敖珊这般客气,连两人故意轻视傲慢,也半点不生气。
如此一来,许听潮和敖珊反倒不好借机发作。
青帝说完,见两人还是没有反应,便又笑道:老夫已备下薄酒,两位小友旅途劳顿,何不同去小酌一杯,以解困乏?不必了!许听潮毫不客气地拒绝,但有片瓦遮顶,许某与珊妹便感激不尽!此话一出,青帝还没什么,他身后两男一女却齐齐变色!这三人,其一宽袍大袖,正是那青一,另一个男子,乃是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最后那女子身着青色宫装,眉目间颇具威仪,正是青帝的另外两个弟子,青三和青二!既如此,老夫便不打扰两位休息。
青帝回头瞪了三个弟子一眼,才柔声道,老三,带两位小友前往迎宾!是!尽管面上神色万般不甘,青三还是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对许听潮和敖珊道:两位,请!许听潮略一点头,携了敖珊,与这老者去了,再也不曾正视青帝一眼。
青一和青二气得浑身发抖,青帝却面带微笑,直到三人落下遁光,身影隐没在那参天巨树下的阁群中。
师尊,弟子不解!何止是你不解,为师也弄不懂啊……青帝忽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老大,你可知东极以东,都是什么地方?我东极不过是人族生存繁衍的最东方罢了,弟子曾在典籍上看过,再往东方,便是灵气匮乏至极的群山荒原,其广阔只怕不下几千万里!但如今天地异变,这些地方却尽成了修行宝地,灵脉处处可见,品质上上的也不在少数!也难为你了。
青帝赞许地看了青一一眼,面上神情逐渐变得恍惚,缓声道,东极往东亿里之外,有一处广阔无际的雷霆绝域,将此界一分两半!青一和青二闻言,不禁骇然失色!此域凶险至极,便是以为师此刻的修为,贸然闯入,也只陨落一个下场!故老相传,这绝地东方,乃是妖族的天下,群妖皆归天妖殿统属,其中多有天地真灵神兽。
妖族性命悠长,天妖殿中不知有多少积年老怪隐修,借此次天地剧变,突破晋升虚境的不知凡几……青帝将话说得如此明显,青一和青二如何还不明白,齐齐惊呼道:师尊可是怀疑方才那两人……自天妖殿而来?若非如此,那蛟龙女修如何会有这般纯净的真灵血脉?只是就算那雷域消失,他们又如何这般快就到得东极?想不通,想不通……青一和青二面面相觑,如果方才那两人当真自天妖殿而来,事情就绝对不简单!试问一化神老妖带了个元婴大圆满的妖女,都能如此快地赶到,更何况虚境大妖?就算这等妖族老怪是方才晋阶,须得稳固境界,只怕大举来犯也为时不远!自家师尊晋阶后,不就只闭关了月许么?老大,老二,你们可知为何为师只以数字为你等取名?青一青二陡然听闻此言,无不面色煞白,各自眼神闪烁,却最终什么举动也无。
为师也不瞒你们,在你二人之前,尚有十七个青一,十七个青二,他们与我名为师徒,实则无异于培炼的延寿灵药,每当寿元将近,为师便会摄取其一,虽然不过能得其寿数的十之三四,也足以苟延残喘数万年。
为师其实很怕死,怕得要命,所以才会行此恶毒手段!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都说虎毒不食子,为师却生生吞吃了自家上百个孩儿……青帝说到此处,已是浑身瑟瑟发抖,面色也不比青一青二两人好多少,原本挺直的脊梁也颓然坍塌,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青一青二面面相觑,只见青帝背在背后的双手使劲绞缠,暗红的血液汩汩流下,浸湿了他的衣衫!风中也有水珠飘落,在阳光下闪烁,往地面坠去。
……这数万年来,为师根本不敢一刻安睡,倘若入梦,便会见到他们携带满身怨毒前来讨债!为师累了……说到此处,青一青二身躯中陡然飞出两道生机勃勃的青蒙蒙光团,没入青帝背心!再也不会做这等歹毒之事!言罢,背后手指轻弹,两片青叶飘出,停在青一青二面前。
青帝身躯却忽然溃散,顷刻消失不见。
青一面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一把将那青叶捉在手中,沉入神念查探,旋即面露惊喜!正细细研读叶中记载的法门,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泣。
二妹……此话才出口,青一面色就变得极其复杂,蓦然长叹一声:你我斗了两千年,这便罢手!大哥,呜……青二一声呼唤,便忍不住嚎啕大哭,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抱膝,满头青丝凌乱,哪里还有方才铁娘子的威仪样?青一默默陪伴在旁,只轻轻递过去一方锦帕……良久之后,哭声止歇,青二站起身来,背过身子整理了仪容,才转过身来,双目泛红地问道:大哥,你说师……他当真悔悟了么?或许。
青一侧头看了看远处那参天巨树,只见其上仿佛有数不尽的冤魂嘶吼咆哮,如今天地灵气陡增数十倍,我等化神修士尚且寿元无尽,更休提师尊已然晋阶炼虚,实在不必再对我等起歹心。
且天妖殿可能来犯,师尊也需足够的人手相助……青一忽然摇摇头,苦笑道:二妹,此事你怎会不知,又何必来问我?我也累了……青二伸手轻捋额前乱发,此间事了,小妹与他便两不相欠,打算寻个山清水秀的好去处,隐居不出!大哥,你呢?为兄纵然有心,只怕师尊也不会答应……青一才说出口,便岔开话题,还是十三郎看得明白啊,这千多年来一直装疯卖傻,流连花丛……罢了罢了,还说他做什么?二妹,你若有此心,还需早做准备!青二闻言,默然不语,片刻后才勉强笑道:多谢大哥提点,小妹省得。
二妹还是姓不过为兄。
青一面露苦笑,若二妹当真达成心愿,老九,老十,十二弟,为兄自会代为照拂,若他们也生出隐逸之心,为兄也定代为奔走谋划!如此,多谢大哥了!青二裣衽一礼,这回倒是真心诚意。
你我兄妹,何须如此多礼。
青一伸手虚扶,忽然又是一叹,只可惜了三弟……青二闻言,亦是默不作声。
……青三愣着一张脸,带了许听潮和敖珊,在鳞次栉比的阁群中穿梭。
敖珊好奇地左右打量一阵,便不屑地撇撇嘴,悄声对许听潮道:那青帝老儿怎的如此夹着尾巴做人?害得我们想找机会发作都不成!对了,明天庆筵,他来敬酒的时候,我拿杯子泼他一脸如何!许听潮看看两眼放光盯着自己的敖珊,又瞥了前方似乎毫无察觉的青三一眼,嘴角忽然一翘:珊妹此计大妙!青帝既然自称道祖,唾面自干这等事情,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敖珊得了赞叹,顿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恨不得太阳赶紧落山,明日早些到来!前面便是迎宾,两位自便,告辞!青三忽然停住脚步,伸手一指前方影影绰绰的阁群,便一甩袖袍,转身而去。
许听潮和敖珊也不生气,相视一笑,携手而前,随便寻了一处看得顺眼的阁住下。
一转眼便是黄昏。
又有五个气势不凡的男女被那青三领至此处。
这一回,青三却不曾径直离去,而是带了五人,往许听潮和敖珊住下阁而来。
方才走近,阁大门便自行打开,六人对视一眼,个个面露喜色,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鱼贯步入门中。
许听潮和敖珊早已坐在大堂主位,也不起身相迎,只神色淡然地看着几人。
六人中那赤衫老者见得许听潮身旁的敖珊,脸上瞬间布满骇然惊喜,上前恭敬施礼道:小蛟汲熠,见过真龙大人!敖珊满脸古怪地打量了老者几眼,才皱眉道:你本体为火蛟,怎会姓汲?听得此言,老者面上神色已然尽数转为狂喜,恭声道:启禀大人,小蛟祖上曾与炎氏联姻,传承数万年,族中便有许多蛟龙传承了火蛟血脉。
原来如此!敖珊恍然,又道,你等到此,所为何事?二九五 东极青帝称道祖,四方来客贺纷纷(八)( )大人,小蛟与诸位道友前来,实乃迫不得已!汲熠神色悲切地施了一礼,才直起身,并未述说缘由,而是患得患失地问道,不知大人和这位道友,可是自天妖殿而来?天妖殿?敖珊满脸疑惑,继而一本正经道,本宫乃东海龙宫公主,从未听说过什么天妖殿!许听潮见六人齐齐傻眼,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敖珊这丫头,被眼前这元神火蛟问住,硬要扳回场子来,东海龙宫在凤凰界,与巨人界尚且隔了一个鬼车界,六人如何知晓东海龙宫是个什么路数?她倒是不担心此界还有个东海龙宫,似这等出名的势力,仙府中一众长辈早就找卜青问得清楚了,东极青帝盟算一个,往西跨过大海,只有太玄殿、昭华宫、木仙庵、净火宗、拜月神教、阴魔宗六家,分属道佛魔,尽是人族宗派。
其余五个元神,见那火蛟汲熠认出敖珊乃是一头真龙时,尚且喜不自抑,此刻愣神过后,就是极其失望。
公主,我等之事非同小可,但凡参与,必定关乎身家性命。
汲熠面上火热早已消失不见,只神色凝重地沉声道,是以东海龙宫实力如何,还请详细告知!这个自然,你等且听好了!敖珊亦是正色,我龙宫据有东海,物产富足,英才辈出,如今有元……化神真龙七十八人,化神妖修三十一人,族中敖宏老祖,更是晋阶虚境万余年!化神以下,不说也罢,诸位可还满意?六人如何能不满意?听到敖珊说出化神真龙七十八人,他们便心血上涌,差点晕了过去!真龙啊,这等天地真灵,竟然有将近八十头修至化神境!那族中世代相传的天妖殿,只怕也没有这般大的手笔!且不提真龙,便是那三十一名化神大妖赶来,也足以成事了!几人心神激荡,只顾着点头不迭,根本不曾注意到敖珊的口误。
只不过……见敖珊蹙眉,六人心中齐齐咯噔一声!龙宫距此地极其遥远,只怕来不及援助诸位了。
敖珊满脸惋惜,六人却都笑了,汲熠轻松道:公主有此心,我等六人感激不尽,怎好再催促大人们行事?本以为这些个家伙听了会急得团团转,不想竟然是这般结果,敖珊正自气闷,许听潮却伸手往大堂后侧角落一捞,凭空摄出一枚灵光闪闪的青叶来!六人面色瞬间变得煞白!青三满脸狰狞:好好好,老贼既然查知我等谋算,只怕已布下天罗地网!诸位道友,青帝老贼为人如何,你等最是清楚不过,如今舍命一搏,尚有一线生机!如何决断,悉听尊便!事已至此,我等还有退路么?一个浑身玄甲的大汉满脸懊恼,我怎会昏了头,跟你胡闹!旁人不说话,但个个面上阴晴不定,显然也是一般想法。
青三却不以为意,如今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由不得五个老妖不出力!因此只向许听潮和敖珊一抱拳:青帝老贼知晓此事,定然也不会放过两位道友,何不与我等共谋大事?敖珊面露奇怪:我和潮哥哥为何要与你们一起?青三不禁神色一滞,正待劝解,敖珊又漫不经心地开口了:你们有这功夫丧气懊恼,不如求一求我家潮哥哥!请潮道友垂怜,相助我等!青三竟半点不犹豫,径直向许听潮一揖到底!敖珊面上一红,怒道:什么潮道友?潮哥哥姓许!请许道友相助我等!这回却是六人齐齐躬身施礼,他们早已看出,许听潮修炼的,乃是正宗的玄门功法,且眼前这龙族公主都对其一副千依百顺的样子,想来定有过人之处,来头亦是不小。
待六人施礼毕,许听潮才淡然问道:你们且说说,这青帝究竟有何可恨之处,诸位非得除之而后快?闻言,青十三便将青帝以自家徒儿为鼎炉,培炼延寿密丹,先后谋害弟子百余的事情说了。
汲熠五人也都齐齐作证,还顺带哀声诉苦,说这老贼如何欺凌方圆百万里的妖族。
许听潮和敖珊浑身发寒,总算知晓来时所见那巨树为何会有阴煞怨气附体,且正午大日煌煌,亦不能让其衰弱半点!这等狼心狗肺的畜生,如何配活在世上!许大哥,定要让他形神俱灭!许听潮也是面色铁青,沉声道:此人该杀!仙府中众人也早通过阴阳五行池,将这话听在耳中,哪个不是心里凉飕飕的?秦烟等性情柔弱的,脸色已然煞白!吾曾闻,大荒之年,有百姓易子而食,孰料今日竟亲眼目睹虚境高人亦行此惨事!青帝此獠,当斩!陶万淳神色激愤,安期扬却径直跳将起来,喝道:许师侄,放我出去,一拳将这老畜生打个粉碎!坐下!血妖尚未开口,陶万淳便瞠目呵斥:青帝已然晋阶虚境,如何能够力敌?你看这六人,身上煞气隐现,修到这般境界,想来也是双手沾满血腥,并非良善之辈!虽说环境使然,情有可原,但也是可恨!他们既已谋算那青帝,我等从旁助之可也,无须拿身家性命试险!陶师兄所言,方为上策!焦璐出声赞同,钟离晚秋等也纷纷点头,安期扬不得不强压心头怒火,缓缓坐回原位。
安期师叔,明日起事,小侄缠住那青帝,还请师叔施展神通,将此树连根拔起!血妖伸手一指,阴阳五行池上的图像便换回之前显示的那千丈巨树。
好!这等力气活,最合师叔口味!安期扬这才心情大畅,面露兴奋。
……仙府外,阁中,青三汲熠六人见许听潮和敖珊的表情,便知此事成了,当下上前邀约道:两位道友,事不宜迟,我等这便动手!何须如此仓促?许听潮将手中青叶捏碎,此物不过许某捏造,青帝老儿并不知我等谋划。
被戏弄了一番,六人不怒反惊,那青叶上分明就是青帝的气息,眼前这姓许的究竟如何做到?汗颜,2000、、、、、)二九六 东极青帝称道祖,四方来客贺纷纷(九)( )是日,天清气朗,宾客咸集。
方圆百万里之内的五大妖王,大小宗派,青帝盟上下,齐齐为贺。
那参天巨树周围,有形如阴阳爻的白云布成六十四卦,云上置青玉长案,山珍海味,鲜果灵酿错落案上,四方宾客据案而坐。
一朵白云环树而生,略略高出周围六十四卦。
青帝一袭崭新青袍,坐于巨树之南的云端,十四弟子按长幼分两排端坐其后,许听潮和敖珊略略靠前,并排坐于青帝左后侧。
数千美貌的妙龄女修往来穿梭,添酒加菜,好不热闹!六十四卦缓缓而动,每一卦与青帝正面相对,其上修士必定起身,献祝词贺礼,青帝皆一一回应。
如此纷纷攘攘,一直闹到正午,四方宾客方才尽数献礼毕。
青帝十四个弟子离案,并排站于前,青一献上阴灵花三株,青二献乙木灵髓一盒,两人回列,便轮到青三。
青三手捧装帧精美华丽的檀木宝盒,上前祝道:弟子青三,祝恩师大道长存,千秋鼎盛,特进献玄冥真水一瓶!好!青帝状甚欢愉,伸手来接青三捧上的檀木宝盒,眼看就要手指就要触到,却忽然方向一变,捉住青三手腕。
老三,这千多年来,青帝盟大小事务皆由你一手处置,说一句劳苦功高亦不为过,为师时刻铭记于心,庆筵之后,必有厚赐!被捉住手腕的瞬间,青三就变了脸色!原来一道强横的真气自青帝手心传出,瞬息钻入自己丹田,顷刻就将自身真气尽数镇压!知晓事败,青帝却不欲在庆筵上闹开,青三犹自惨笑,手中檀木宝盒轰然爆开!一道炽白利芒往青帝当胸刺去!巨响才起,数万宾客便即大乱!逆徒,竟敢阴谋弑师,今日留你不得!青帝颜面扫地,亦是怒喝一声,浑身真气凶猛灌入,顷刻便将青三震得肉躯尽碎,爆成一团血雾,连元神都不曾逃出!刺向他胸膛的白芒,也被一面青色古镜轻易挡下!青帝老贼残暴无道,我等戮力同心,必将其斩于此地,否则永无宁日矣!剩余十三弟子中,有五人同时祭出法宝,齐往青帝击去!七妹!七姐?青十四!六哥!这五人中,青一的道侣青七赫然在列!青一青四青五青十三猝不及防,惊呼出声!五人祭出的法宝,其中一件锯齿剪陡然转向,将先前喊话那人拦腰剪作两截!逢此大变,愤而出手的四人无不悲愤怒喝!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青七面色惨然,收回法宝,往青十四当头罩去,赫然是一枚青碧光芒闪烁的玉环!此环已化作丈许大小,通体符文闪烁,呜呜旋转不止,竟是要将青十四套住!七姐,虚境高人的神通,非是你等所能想象!休说你们几人加上五头老妖,便是百十个化神其上,覆灭也只在师尊反掌之间!青七面露绝望,只因另外两人的法宝早已被青帝轻描淡写地捉住,捏成两团碎末!这两人正是与青三交好的青八和青十一,本命法宝损毁,心神立时重创,齐齐喷出一口粘稠的精血来!青帝随手两指将二人点倒,寒声道:拿下!立即有如狼似虎的青帝盟门人上前,将两人用缚仙绳绑了!青七却不曾停手,接连喷出几大口鲜血,浇在那碧玉环上!此环立时光芒大作,一个模糊消失在原地,瞬间出现在青十四身周,猛地向内收紧!眼看就要被此环勒作两段,青十四面上却分毫焦急也无,身上浮现出一片青叶的虚影,转瞬间凝成实质!玉环收束,只将那青叶搅得粉碎,青十四却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数丈之外!青七顿时面若死灰!自青二猝然发难,至青十四临阵倒戈,青八,青十一成擒,青七攻势落空,不过眨眼之间!火蛟王汲熠和其余四头元神老妖方才遁至近前,青三一系便覆灭殆尽,只余青七这位意想不到的外援!见青帝森寒的目光看来,五头老妖不禁汗毛直竖!然事已至此,早没了回头路!火蛟王须发皆张,仰头发出一声震天价的龙吟,瞬间现了百丈真身,正是一头鳞片赤红,爪牙锋锐,顶生犄角的水缸粗蛟龙!其余四头老妖也不甘落后,各自现了本体妖身!一头十丈长短,浑身毛发金灿灿的大貂;一头青毛绿睛的铁背苍狼;一头凌空激浪的血色狂鲨;一头小山般的深海玄龟,四面八方往青帝撞来!诸位兄长,还不快快动手,护持师尊周全!青十四一声大喝,祭出那锯齿剪,往赤蛟拦腰剪去!吼——五头大妖本就恼恨这人倒戈相向,败坏大计,见他还敢主动来攻,如何不怒?火蛟王长尾一甩,将锯齿剪抽飞,伸出双爪往他当头挠来!金貂身形忽然变得模糊,好似利箭离弦,也对准他激射!玄龟,血鲨和青狼则依旧攻向青帝!被两头元神大妖夹击,青十四哪里抵挡得住,眼看就要殒命当场,青帝却一声冷哼,面前那青色古镜一照,便有一道刺目青光激射而出,表面玄青色雷霆盘旋环绕,声势惊人!赤蛟金貂本已接近,眼看就要将青十四毙于爪下,却不得不腾身闪躲,避开这骇人雷光!青帝面色阴沉地一点指,古镜微侧,镜面中射出的光束,顿时从那金貂身上掠过!这金貂也是元神大妖,被青色雷光射中,却半点声息不曾发出,就被切成两片,继而在肆虐的雷霆中灰飞烟灭!青狼,血鲨,玄龟,以及那侥幸逃得一命的赤蛟,跟本来不及惊骇,就被青一青二等截住,斗得异常激烈!青七也被回过神来的青十四御起法宝一阵猛攻,自顾不暇!宾客中原本有好些蠢蠢欲动,此刻却忽然安分下来,尖叫奔走的侍女,也都逐渐恢复了平静,却依旧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惊疑不定地远远观看。
青帝面色这才好了些,转身对依旧坐在玉案之后的许听潮和敖珊拱手道:门人忤逆,让两位小友见笑了!许听潮放下手中玉杯,面露戏谑:青道友延寿有方,然手段毒辣,呼一声老贼可也!门下弟子如何不会生出别样心思?青帝闻言,面色一变,沉声道:你天妖殿当真要与老夫为敌?许听潮哂然:天妖殿何物,怎能与我太清门相提并论!既如此,你也去死!尽管听口气,眼前这小辈竟然根本不把天妖殿放在眼里,但青帝一方枭雄,怎会将这等真假不辨的大话当真?既然两人不是天妖殿之人,且对自己抱有极大敌意,便起了杀心!面前古镜一闪,一道玄青雷霆环绕的光束射出!敖珊抬手轻挥,一面玄黑色的小旗从袖中飞出,瞬间变作数丈大,将两人护住!那玄青雷光射来,轻易就被旗面上生出的玄黑水莲挡住!这黑旗究竟是何等宝物,竟能挡下自己本命法宝?青帝吃惊之余,便是狂喜,只要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斩杀,此旗立成囊中之物!两眼火热一闪,青帝身旁虚空一阵抖动,就要施展虚空挪移之术!许听潮亦是冷笑,心念一动,身躯内的仙府轻微震动,钧天仙雷大阵瞬间展开,将方圆数十丈尽数笼罩!青帝只觉一道莫名巨力生出,自家挪移法术便被打断,再运起真气尝试,虚空竟纹丝不动,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能这般轻易就禁锢虚空,眼前这小辈莫非是哪个合道老怪假扮?哈哈哈……肆无忌惮的狂笑声忽然传来,只见百丈外,一团五色氤氲的清光中站出个乌发钢髭的大汉,浑身明黄光芒闪耀,眨眼变作千丈高下,大喝一声,双手握住树干,向上便拔!在旁人看来,这巨人修为不过化神中期,不知为何竟修成这般强横的神通,能化身千丈巨人!他身旁十余丈内,虚空一阵不堪重负地颤动,不时裂开各色缝隙!巨树如何经得起他巨力,只瞬间,树根就周围隆起数十丈高的土丘,宽大的裂缝纵横交错,延伸出十余里外!青帝惊怒交集,手中古镜迅速变大,对准那巨人射出一道合抱粗的玄青雷光!此光方才喷出镜面,便触到一缕纤细的赤色雷电,青帝心中一凛,却也不甚在意,哪知那赤色电芒瞬间长作儿臂粗,一个盘旋绞杀,便将玄青雷光击得溃散开来!其体型威能却半点不减,直往镜面蔓延!青帝顿时如遭蛇噬,往窜来的赤色雷霆抛出三枚灵光闪闪的青叶,顺手将古镜收回,浑身光芒一起,往侧面遁走!赤雷瞬息卷上三枚青叶,一声并不响亮的噼啪之后,青叶化作齑粉!青帝满面骇然,心有余悸地四下扫视,只见方圆数十丈内偶尔有或白或黑或青或黄或红的纤细雷电闪过,无不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可怕气息!这才知晓,自家已经陷入某座极其厉害的五行雷阵之中!许听潮却面有憾色,若非自己不能掌控钧天仙雷大阵,只方才那道赤色雷电,便足以让青帝命丧当场!将仙府中除了敖琲,卜青和王远山之外的所有人尽数送出,许听潮才把全副心神集中到青帝身上。
之前对阵虚境老怪,都是倚仗和光同尘之术周旋,此事难得遇到个晋阶不久的,正好拿来一试,看自身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许听潮一出手,形势便即逆转!汲熠等幸存的四妖虽被安期扬化身的千丈巨人吓得不轻,却比青一等惊骇欲绝好得多!四妖得了臂助,士气大增,以少对多,竟然将青一等人迫得连连后退!前来参与庆筵的宾客,哪里还看不清形势?纷纷掀翻玉案,祭出法宝法器,对周围的青帝盟门人痛下杀手!更有那浑水摸鱼的,四处捡拾陨落修士的宝物和乾坤袋,抑或下手擒捉四下奔逃的美貌侍女!更有甚至,也不顾四周乱成一团,当众就欲行那猥亵之事!焦璐钟离晚秋等女修见状,无不勃然大怒,也不去管正与四头老妖同战青一等人的同门友人,架了剑光纵横来往,但凡敢向侍女下手的,无不直接斩杀当场!这些女修功法玄妙,宝物卓绝,巨人界贫瘠积弱良久,哪里来找一合之敌?有个元神境的老头掳了几个侍女,放出一艘淡黄飞舟,打算遁逃而走,却不想被许恋碟驾驭鹰王铁翼追上,用阴阳二气钟摄住,径直震作一团糜烂血肉!在此界修士看来,许恋碟修为顶多初入元婴境,却硬生生将一化神老怪打杀,一时间惊得三魂没了七魄!这些个突然钻出来的修士,怎的个个都凶悍至斯?当下哪里还有人敢作怪,纷纷闷头斩杀起青帝盟修士来,那心中有鬼的,悄悄往战场周围移去,架了遁光逃之夭夭!将近十万修士混战,仙府众人怎能尽数照应过来,若非出手掳人,或者胡乱杀戮的,索性不管。
正斗得激烈,被许听潮困住的青帝却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引得众修纷纷侧目!只见那巨树已被一大两小三个浑身黄光闪烁的巨人连根拔起,树干上还有百余男女老少形象各异的灰色人脸仰头狂笑!青帝一口鲜血喷出老远,浑身气势陡然大降,从虚境跌回元神境!许听潮眉头一皱,面上露出一丝失望,当下不再留手,八道清光剑气向内绞杀,顷刻将青帝斩做七八段!一个浑身青光闪闪,神色慌乱的婴儿从残尸中窜出,手捧一面玄青古镜,就要破空遁走!许听潮取出玄元斩魂刀,劈出几道灰蒙蒙的刀芒,将此婴斩得分崩离析!青帝老贼已然伏诛,尔等还不快快住手!陶万淳吐气开声,残存的七八万修士不敢不遵,纷纷停下手来。
青帝盟门人垂头丧气,心有余悸,来贺宾客则无不扬眉吐气,心怀大畅!修士斗法,凶险异常,就这么不到一刻功夫,十万修士便陨落两成左右,此刻却并无多少人面露哀凄,为逝者悲伤!伤亡的尽是低阶修士,青一等元神境中人,只有那青十四着实可恨,一开始就被众人围攻陨落,余者顶多就是受了沉重的伤势……二九七 寂寞孤城春潮急,堂前双燕曾相识( )一场大战匆匆结束,安期扬师徒三人就只拔了一株大树,不禁很是气闷,奈何双方都已经罢手,也不能强行强行拉人来再打一回。
话又说回来,这三个大汉,都能化身百千丈的巨人,往半空一杵,便是那皮糙肉厚的元神境玄龟见了也要发怵,更遑论旁人!如今青帝盟可说是烟消云散,幸幸苦苦将此地打下,众人怎舍得拱手让人?一番商议,决定让郭朝明,王肆,李栢垣三个元神带褚逸清和褚逸楠兄弟,麦丘丰,行知远四人留下,先为太清门建别府做些筹备。
此地往东,亿里荒野尽成宝地,万万放弃不得!参与此事的五头大妖中,那赤蛟汲熠、狂鲨和玄武正是自海中而来,且汲熠乃蛟龙之属,是以龙族敖皎月敖明月这对元神境姐妹真龙,龙太子敖瑚也与太清门七人一同留下,打算整合海中诸方妖族势力,也建一座龙宫!看来人数甚少,但震慑东极剩余元神已然足够。
许听潮又从仙府中搜罗来诸般宝物,一人赠送了一件,再留些丹药,便用仙府载了其余二十来人,继续往西而去……南国,陈郡,汐城。
时近黄昏,天色晦暗。
春雨已连绵下了半月,清雨泽水位大涨,此时已将汐城南墙齐根淹没。
一道道轻浪似乎永不会疲倦,将泽中浮渣逐一推来,在城墙脚下堆积。
昏黄的泡沫把黑褐色的浮渣连在一起,随水浪上下浮动。
汐城建城逾百年,城墙早已斑驳,春季湿暖,更是开始长出新绿的苔藓。
墙角处被浊水浸泡,苔藓剥落,露出凹凸的墙面。
一只皮肤偏白的大手拨开浮渣,在凹凸的墙面上一抹,一层巴掌厚的软泥顿时滑落。
魏大人,城墙年久失修,夏季雨水过后,只怕须得推倒重建。
孟老弟但请放心,本官今晚回去,便着手筹措此事!那大手的主人,便是被魏大人称作孟采风的二十五六书生,此时春雨正急,他身上虽披了一件蓑衣,但内里衣衫早已湿透,雨水顺着斗笠下菱角分明的脸颊流淌,在下巴束成麻线粗一股,连绵注入衣襟。
孟采风名为孟徵,字鹤轩,乃建武十三年科举状元及第,不知怎的,被外放做了陈郡采风使。
采风使乃南国特有官制,相当于他国的监察御使,巡按御使,职衔不高,不过七八品,权势却极大,且须得常驻一地,直至任满,说是皇帝钦差也不为过!魏大人则是个身体发福的中年男子,上唇两抹精致的八字须,正双手提着官袍下摆,由两个皂隶撑了油纸伞,亦步亦趋地跟在孟徵背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挣扎。
此人姓魏名潜,字申龙,乃陈郡郡守,堂堂三品大员,却不得不放下身段,与孟徵平辈论交。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这些个采风使,没一个是好相与的,若被他几封奏报承到御前,头顶乌纱就保不住了也!喀喇喇——一声闷雷陡然响起,魏大人不禁打了个哆嗦,雨似乎下得更大了。
老弟,您看天色渐晚,这雨也愈下愈大,今日是否到此为止?也罢!孟徵抬头看了看天色,掉头往城门方向走去。
他的长袍早已束在腰间,裤腿高卷及膝,赤了双脚,在泥水中行走,丝毫不觉得吃力,仿佛是个常年侍弄水田的老农。
到得城门时,魏潜已然额头见汗,气喘吁吁。
魏大人,勿要忘了赈济灾民之事。
忘不了,忘不了!孟老弟,你出来一整天,弟妹想来也等得急了,还是赶紧回!多谢大人关怀!孟徵面上刚硬的线条陡然柔和了很多,大人劳累了一天,也请好生歇息!魏潜闻言,似乎有些受宠若惊,拱手道:一定一定!来人,送孟采风回府!孟大人,请!魏潜身后那两个撑伞的皂隶立时上前,一阵点头哈腰。
此刻身在城门洞中,虽然用不着避雨,但两个小吏还是将油伞先行撑开。
有劳两位了!孟徵微微一笑,又对魏潜拱了拱手,魏大人,下官告辞。
孟老弟慢走!此刻忽然挂刮起了大风,清雨泽上浊浪更甚,孟徵微微叹了口气,往城中大街走去。
两个皂隶赶紧跟上,争先恐后地将油伞遮到他头顶,却被推拒,让他们给自己避雨。
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城门洞边才冲出一帮子家丁丫鬟来,热水,姜汤,干爽的巾帕衣物接连奉上,好一阵忙碌……城北,一处颇为宽敞的两进院落中,檐前滴水成珠帘。
有个头扎冲天小辫,眉目清秀的两三岁男童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捧住面颊,手肘置于膝盖,盯着滴滴嗒嗒的房檐水发愣。
身旁一只毛色青青的小狐蜷曲成一团,肚腹微微起伏。
言弟,言弟!清脆的呼唤由远及近,小童面上不禁露出苦恼地神色。
片刻后,一个头梳双丫鬟的**岁女娃左手提着裙角跑来,右手却持了册蓝色封面的线状书。
那小狐抬头看了女娃一眼,便又伏下,呼呼大睡。
果然又在这里呆愣!女娃跑到小童面前站住,一本正经道:言弟,娘亲说该念书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孤陋寡闻,愚蒙等诮。
谓语助者,焉哉乎也!小童不等女娃说完,便自顾自地背诵起来,女娃赶紧展开书籍,封面上赫然是三个笔力雄健的正楷:千字文!这女娃一面狐疑地盯着小童,一面循着他的声音与书籍对照,不待小童背完,便把两只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不可能!女娃躬下身子,揪住小童的衣襟就是一阵掏摸,你肯定藏了小纸条,交出来!小童一阵手忙脚乱,将女娃的双手拍开,满脸心有余悸:姐,你的手好凉!休想蒙混过关!自己拿出来,姐姐答应不告诉娘亲!千字文而已,我看一遍就尽数记下了,以前不过装作不懂,免得有人不高兴……好你个小言!女娃大恼,叉腰瞪眼道,怎的现在不装了?小弟今日心神不宁,总觉得好似有谁在看着我。
小童抬头,摸摸头顶小辫,一副疑惑地样子。
女娃也抬起眼来看,却只见屋檐下那两只燕子懒洋洋地挤成一团,闭眼对着院中雨帘一点头,又一点头……小院半空,许听潮等二十余人早已隐藏窥视了大半个时辰,许沂和瑶琴哭得梨花带雨,余者却尽都面色古怪。
想当年一同入门的天才师兄/弟,竟然变成这般模样,委实令人发噱。
安期扬径直哈哈大笑出声,郭雄狮铁黑虎也跟着咧嘴,踏浪更是直接,将秦楚捉了来,扯散发髻,顺手扎了个冲天辫!秦楚虽然得传太虚衍光录,奈何时日太短,如何斗得过踏浪这无良老妖怪,直把一张连憋得通红似血,拼死挣开束缚,将头上冲天辫挠散!安期扬师徒更是笑声如雷,东倒西歪,一众女修也忽然失了同情心,纷纷掩嘴嬉笑,只有秦烟心疼自家弟弟,眼红红地将他披散的头发重新束起。
当年在定胡城,这女子还一口在许听潮手上留了两派通红的牙印,这数十年来,却不知怎的,竟养成这般柔弱的性子。
焦璐见自家徒儿泫然欲泣,便拿恶狠狠地眼神向安期扬师徒戳来,三个昂藏大汉赶紧灰溜溜地收声。
也是众人见怪不怪,否则这副样子,定然比秦楚被梳冲天辫有趣得多。
哥哥,我要去找,找清……许沂忽然拭去眼角泪水,站到许听潮面前。
许听潮拍拍她的头,柔声道:来。
只见他带了许沂,闪身来到大街之上,小院的门前。
许沂会意,身上白光闪烁,眨眼变作个三四岁的女童,装束法式却不曾变化,远远看来,就像一个泼墨山水中的精灵!许听潮举起手,正欲叩响门环,却忽然回头,只见众人不知何时已然遁至身后,大模大样地随意站立,个个身上罡气吞吐数尺,将雨水尽数排开。
瑶琴双眼红肿,双目期盼地看着院门。
如此模样,许听潮反而不敢敲门了,这院中只一女主,两个不满十岁的孩童,如何敢接纳这些个浑身异象的高人?许师侄,但敲无妨!陶万淳一捋胡须,笑眯眯地出声道。
不用上前叩击,院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两张稚嫩的小脸方才自门缝中露出闪现,便听得嘭地一声,院门重又合上!便这一条窄窄的缝隙,许沂的目光就和那小童碰在一起,一个是劫后重逢的悲喜,一个是似曾相识的欢欣,只瑶琴黯然神伤!姐,快开门,小弟认得他们!院童声渐行渐远。
小孩子别说话,那些人定是江湖毫客,你不见人人身上都光芒闪闪,甚是骇人!小弟真的认识!认识你个大头鬼!咱们去找娘亲!你都说他们是江湖客,院门怎能挡得住人家?哎呀!快跑!他们不是坏……童稚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门口众人却哭笑不得,许沂更急得团团乱转,瑶琴也是手足无措。
无须焦躁……有人来了!许听潮方才出声安慰许沂,就忽然扭头看向左侧街道。
陶万淳等元神放出神念一探,果然见得三人正往这边行来。
即便如此,众人却没有半点躲避的意思。
片刻后,孟徵和两个皂隶便从街角拐出,见到小院门前众人,孟徵只是微微诧异,两个皂隶却变了脸色,飞身上前,同时颤声喝道:孟大人速离!孟徵却微微摇头,眼前这二十余人,罡气护体,脚步凌空,虽矗立渝雨中,却不曾被雨水打湿半片衣衫,定非寻常人物!若当真有歹意,又怎生走得掉?当下轻声斥道:不得无礼!在下孟徵,见过诸位道上的朋友。
不知雨夜光临寒舍,有何贵干?众人面面相觑,这书生当真把自己等人认做江湖客了?陶万淳轻咳一声,上前施礼道:贫道陶万淳,与众师弟师妹,带了一干晚辈赶路,这连日阴雨,颇为劳顿,见贵府宽敞,便打算借宿一宿。
原来如此!孟徵微笑上前,诸位稍待,在下这就唤内子开门。
大,大人!两位兄弟劳顿一日,也来喝杯水酒如何?左边那健壮的小吏正想推辞,却被同伴一把拉住:大人既然相邀,小的们便却之不恭了!继而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李兄莫要糊涂,若孟大人出事,你我又擅离职守,不免落个诛九族的下场!还不如与大人共同进退,便是死了,说不得也能领到一笔不菲的抚恤,足够老婆孩子爹娘过上一阵好日子!亏得王老弟点醒,李某差点做了糊涂事!两个皂隶言罢,尽管心中发虚,却依旧昂首阔步地向前,站到孟徵身旁,有意无意地将他与众人隔开。
嘿嘿,我等乃正道名门弟子,怎会做那等歹事,两位的抚恤怕是领不到了!安期扬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两个小吏。
李王两人顿时好不尴尬,方才的谋算计较竟然被人听了去,不过见得这汉子如此调侃,心中担忧害怕倒是散去大半。
那姓王的小吏向安期扬拱了拱手,干笑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安期扬神色好不古怪,却还是有样学样地拱拱手:某复姓安期,单名一个扬字!原来是安期兄,失敬失敬!久仰久仰!这两人一通寒暄胡扯,孟徵便又放下了几分警惕,正欲叩动门环,院中便传来细碎的脚步。
娘子,速速开门,有好友来访,不可怠慢了贵客!院中步伐陡然轻快了几分,片刻后,院门便又吱呀地一声打开,却是个素颜白裙的温婉少妇。
虽然早有预料,但陡然见得如此多行径怪异的人,这少妇还是有几分忐忑,不动声色地向孟徵靠近几步,裣衽施礼:妾身孟李氏,见过诸位英雄、女侠。
妹妹无须多礼,我等叨扰一夜,便会离去。
焦璐轻笑一声,柔声说道。
先致歉,今天状态不大好,老妈又不舒服,虽然不是大问题,还是耽搁了些时间。
本来说这月冲击万字全勤的,看来没有存稿的确不行。
品书结束后恢复两更,尽量多存稿,不过会多发两天的万字。
)二九八 尘寰有梦此间笑,野庙青狐少忘机(一)( )被这般称呼,那少妇不禁有些愕然,焦璐看来不过二十岁年纪,比自己还小了些,怎的就以姐姐自居?再看看她身上青碧色的罡气,少妇便即释然,似这等高深的武艺,不知要修炼多少年才能成就,人家不过是驻颜有术罢了。
姐姐,请!诸位,请进!孟徵夫妇齐齐相邀,陶万淳也不客气,略一点头,便步入院中,之后就是焦璐,钟离晚秋,安期扬。
韩元遂随后跟进,褚逸夫和许恋碟拉着敖琲并排前行,郭雄狮铁黑虎昂首阔步,许听潮携了许沂,与敖珊一同迈步,最后才是踏浪墨鲤,瑶琴玉箫二女和秦烟秦楚姐弟,以及卜青和那围棋老头王远山。
也幸好敖珊早早就施展障眼法,将自己和敖琲的龙角遮了,否则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众人按次序而进,孟徵夫妇看在眼里,顿时心中有数。
许沂穿着装束特别,孟李两人见了,不禁都是眼睛一亮!不旋踵,众人就已尽数入了小院,孟徵才招呼李王两个小吏,李氏留下关门,两个小吏却抢着和拢门扇,插上门栓。
李氏道谢,两个小吏赶紧摆手,连说使不得。
贵客临门,孟徵夫妇也不与他们客套,歉意一笑,便急急往前走了。
娘子,你也换了衣衫再来招呼客人!妾身无事,相公赶紧将湿衣换下,以免着了凉!李氏替孟徵脱下斗笠蓑衣,见丈夫浑身都已经石头,不禁满脸心疼……姐,你瞧,我就说他们不是歹人!赶紧搬凳子去!堂屋里都不够坐了!女娃言罢,吃力地提起一张竹椅,踉踉跄跄地走了。
……小童看看面前最低处也高及自己胸脯的竹椅,不禁一阵无言。
我来帮你!脆生生的童音在身旁响起,小童惊喜回头,只见果然是那泼墨山水似的小女娃正站在侧后,只面上表情很是奇怪!小童毕竟年龄幼小,虽说早慧,又如何懂得许沂失而复得的悲喜心境,只高兴道:好,我们推着走!嗯!许沂甜甜一笑,你叫什么名字?孟言!我叫许沂!可比你大……一岁!真的?真的!你得叫我‘沂姐姐’!哦,沂……姐姐!许听潮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两小身旁,闻言不禁莞尔,伸手摸了摸孟言的脑袋。
孟言抬头,见到许听潮似笑非笑的样子,很是莫名其妙,低头向许沂问道:这人是谁,怎的如此孟浪?我爹说男人的头不能摸!他是我哥哥,怎就不能摸你了!巴掌大的小不点一个,还有这许多讲究!哼,再长十年,也还是娃娃一个!……这般对话,早已被厅堂中众人听了去,不禁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两个小吏可没这般本事,不知众人为何发笑,顿时紧张至极。
瑶琴却满脸黯然,目光痴痴地看着门外。
焦璐性情强硬,对瑶琴这样柔柔弱弱的女子既怜又恨,有心提点她一二,奈何此事涉及许听潮的妹妹,只好暂且忍住。
正在这时,那女娃吃力地抬着竹椅来到大堂,李王两个小吏赶紧接过摆放好。
见女娃提着裙角行了一礼,返身就跑,那姓李的小吏赶紧道:王老弟,你且在此陪伴诸位贵客,愚兄去给孟小姐搭把手!也不待人答应,朝众人一拱手,便急匆匆地去了,一路流下淋漓的水渍。
这小吏方才跑出大堂,就看见孟言和许沂推着竹椅迎面而来,正要上前帮忙,却被一旁的许听潮止住,只好追那女娃去了。
未几,女娃腾腾腾地跑回来,白了许听潮一眼,不由分说地将竹椅从许沂和孟言手中夺过,摇摇晃晃地端起来,往大堂走去。
许听潮还没什么,孟言和许沂却满面遗憾,。
她是我姐姐,被爹爹取名‘胜男’,就知成日里欺负我。
不怕!今后我会帮你!许沂见孟言有些丧气,便捉住他的小手,信誓旦旦地保证。
孟言却腾地小脸通红,想要推拒,又有些舍不得,只心虚地看了许听潮几眼,惹得许沂咯咯直笑。
孟言更是面红过耳,不敢去看许听潮,只嗫嚅道:你,你还会走么?不走不走,我要与你一起慢慢长大!这感情好!孟言大喜过望,另一只手也来帮忙,将许沂小手紧紧握住。
咳咳!许听潮佯作不高兴,方才咳嗽两声,就吓得孟言赶紧放手。
许沂却把小嘴一嘟,伸出两只短小的胳膊,往他腿上一推。
快些去找敖珊姐姐!……孟徵换好=了衣服前来招呼客人,正好看见自家儿子和那山水精灵一般地小女娃旁若无人地有说有笑,不禁微微诧异,摇摇头,也不打扰,急急往大堂而去。
方才跨入大门,就见自家女儿正提了瓷壶,给众人倒水斟茶,一时间眼露欣慰,告罪过后,吩咐两个小吏去更换干净衣裳,便与众人攀谈起来。
谈玄论道,堂中诸人大都是玄门中人,辩论经籍,有韩元遂这老儒生,神异志怪,孟徵区区一个凡人,如何及得上这满屋子的修士?且堂中众人并非出身此界,但有所言,往往能让孟徵觉得眼界大开!李王两个小吏更换了衣衫,就前来相陪,众人说经籍道藏,他们自是不懂,妖魔鬼怪之事,却听得津津有味。
诸人相谈甚欢,孟言和许沂也是兴致勃勃。
因为两小挤在一个小板凳上,那青色小狐又跑到孟言身边酣然入睡,许沂便将话题扯到狐狸上,并且告诉孟言,自己是一头狐妖,孟言却半点不相信,说她是一幅漂亮的水墨画……直至夜色尽黑,李氏才张罗出来几桌家常酒菜,两个小吏,许恋碟,玉箫,秦烟帮着忙碌一阵,才总算将酒菜端上桌来。
众修许久不食人间烟火,此刻吃来,倒别有一番风味。
席间,孟徵言及连日来阴雨,耽搁农时,不禁忧心忡忡。
安期扬便以玩笑地口吻说,敖珊乃是神龙之女,最是擅长呼风唤雨的本事。
敖珊也微笑保证,今夜必定月朗星稀,晴空万里。
孟徵也不以为意,哪知第二天一早,当真是个艳阳高照地大晴天,这才知晓诸人并非寻常,登门拜访,却只见那画中精灵一般的女童正与自家儿子玩耍,旁人却没了踪影。
向那女童一问,才知众人竟是出门找本郡郡守魏潜大人,商议购买清雨泽中那莲花洲上的别院去了。
昨晚席间,孟徵就曾说过郡守的一些事情,不想诸人竟留上了心思。
但那莲花别院乃是魏潜最喜爱的庭院,哪里肯出售?当下懊恼自家失言,正往府外急赶,李王两个小吏便神思恍惚地回来了。
孟徵心中一沉,赶紧叫住两人询问。
孟大人,可不得了!接连呼唤了几声,李王二人才惊醒过来,语无伦次道,仙师,小的们见着仙师了!孟大人也见过,就是昨晚在大人家借宿那二十来人!个个都有腾云驾雾的本事!小的,小的还与仙师们同桌喝酒,同桌吃菜,这,这……什么?!此事当真?孟徵和李氏大惊失色,便是一脸不乐意跟在两人身旁的女娃孟胜男,也瞪大眼睛,伸出双手捂住小嘴!这等大事,小的怎敢欺瞒大人?那姓王的小吏满面通红,郡守大人附近的人家可都看见了,那些个仙师以一瓶延年益寿的仙丹,换下魏大人的莲花别府,打算建一座‘妙真观’,在陈郡广收门徒!小的等就是奉了仙师们的仙令,前来邀请大人一家,往莲花别府一行!夫君,此事是好是坏?李氏恍如梦中,又是欢喜又是害怕,孟胜男则小脸一白,看了看正与自家弟弟扑蝴蝶的许沂。
孟徵早有预料,因此很快镇定下来,低头沉思,心中念头急转,半晌才缓声道:诸位仙师昨晚到我家寄宿,便很不寻常,娘子可曾留意,仙师们见着言儿,眼神都很奇怪?这可如何是好?李氏心下一慌,下意识地往坏处去想。
娘子无须焦急,此次只怕是言儿的一大机缘,十有**能拜入仙门!呀!妾身得赶紧为言儿打扮打扮,免得失了礼数言罢,急匆匆地转身,忽然又回头道,言儿与仙师们修行,可还能时时回家?便是不能回又怎样?且此事还未有定论……娘子,快去准备一番,我们这就上路,不可让仙师们久等了!无须如此麻烦!平淡的声音从半空传来,两位师叔这便随小侄前往妙真观!上仙……不可!许听潮跨下云头,伸手搀住正要施礼的孟徵,笑道:孟言为小侄师弟,贤伉俪自然就是师叔,这般大礼,小侄万万受不起!被许听潮如此称呼,孟徵和李氏已然心花怒放!自家孩儿定是被仙师看中,收入了门中,虽说事先不曾告知,但这般小节,不足为道!二九九 尘寰有梦此间笑,野庙青狐少忘机(二)( )与夫妇两人相比,孟言却镇定得多。
许听潮到来,许沂早已查知,便拉了他赶往小院门口。
孟言被许听潮戏谑地称了一声小师弟,接上了云头,才疑惑地问许沂道:你当真是狐妖?是啊!许沂眨眨眼睛。
啊——孟胜男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尖叫着缩进李氏的怀里!原来昨晚许沂说自己是狐妖的时候,这女娃就躲在一旁偷听!奈何李氏与孟徵也好不到哪里去,面上神色都变得很难看!这哪里是什么仙师,分明就是一群妖怪!李王两个小吏听得孟胜男尖叫,也只以为小姑娘头一次乘坐云霞,被吓到了。
两人还一副羡慕不尽的样子,若能被仙人带着腾云驾雾一回,这辈子也值了……爹爹,娘亲,姐姐,沂姐姐哪里是狐妖,分明就是一个漂亮的狐仙,你们怎的这般害怕?仙师,你若欲害我家言儿,孟某便是拼着横死当场,也要与你纠缠到底!言,言儿,过,过来娘亲这里……哦……孟言恋恋不舍地看了许沂几眼,才慢慢朝李氏走去,半途被孟徵一把揽在怀里!仙师,请停下云头!许听潮有些无奈,知晓这人书生意气发作,若不照他说的做,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情来,只好依言将云头停在半空,惹得无数百姓来观。
不知师叔有何吩咐?无他,孟某只不想自家孩儿与妖邪为伍,败坏祖宗名声!妖邪!许听潮见许沂面色一边,顿时大恼,冷声道,说句大不敬的话,你等凡人,岂知妖为何物!人心险恶,只怕比妖更甚三分!哼!也罢,若不将此事说清楚,孟师叔定然不会准许师侄接引阮师兄回门!言毕,许听潮挥手画出一道符箓,往东南激射而去。
孟徵面色变了几变,也没有出手阻止,只不过脸上神色已变得决绝!爹爹,不要!不许说话!许听潮也不管这父子两人争执,躬身行了一礼:孟师叔,李师叔,阮师兄,得罪了!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孟家四口便被无形巨力束住,半点动弹不得!孟徵目眦欲裂,李氏和孟胜男惊惧至极,孟言却满脸错愕。
许听潮也不管这许多,上前一指点出,正中孟言眉心,沉声喝道:阮师兄,还不快快醒来!许沂面色凄迷,直直看着陷入呆滞的孟言。
孟言浑身猛地亮起一阵五色光芒,稍稍流转,便化作清水般的颜色,头顶百汇清光大作,直冲入云霄数千丈,隐有三朵青花浮现,瞬息凝成一眉目带笑的三十许文士!这文士高据半空,忽然形体一阵晃动,似乎正受无形大力压迫,只见他浑身清光一闪,便将那力道弹开,这才皱起眉头,叹息道:许师弟,你又何必唤醒为兄?也不等回答,便满面爱怜地看着三四女童模样的许沂,神色恍惚地呢喃:沂儿……清哥哥……许沂泣不成声,身上白光闪动,瞬间化作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正要飞身而起,却被许听潮拉住。
阮清含笑道:沂儿莫哭,愚兄还是喜欢你小小的样子。
你昨晚可是说过,要与我一起长大!许沂泪眼迷蒙,使劲点头,又化作三四岁女童大小,仰头看着阮清,努力露出笑容,眼泪却止不住地簌簌落下!孟氏夫妇和孟胜男早已看得目瞪口呆!阮清低头看了看这一世的父母和姐姐,面上露出温馨的笑容,不再抗拒那冥冥中的力道。
只见他身形一阵收缩,最终变作孟言的样子,落回头顶,从百汇没入!孟言面上神色陡然变得灵动,从孟徵怀中挣脱,在孟氏夫妇面前跪倒,恭声道:不孝子孟言,见过爹爹,娘亲!言儿见过姐姐!你,你当真是言弟?孟胜男惊疑不定,似乎从来不曾认得孟言!孟氏夫妇虽然不曾说话,但面上神色也变得陌生!许听潮心中咯噔一下,知晓这回行事莽撞,只怕闯了不小的祸患!姐姐,小弟不是言儿是谁?孟言却淡然一笑,爹爹,娘亲,可曾听过轮回之说?孟徵面色一变,问道:言儿,你说方才那人是你的前世?正是如此!孟言面上微微露出喜色,续道,爹爹请听孩儿慢慢道来!孩儿前世,本为凤凰界大夏朝太清门掌门太虚真人之徒……孩儿心高气傲,受不得这般折辱悔恨,遂遁出元神,轮回而来,成了您和娘亲的孩儿!师尊恩重,同门仗义,这般跨界而来,不知要经历多少凶险,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许师……兄方才所为,虽不免孟浪,但也是一片好意,还请爹爹和娘亲不要怪罪!小侄惭愧!许听潮也恭敬施礼。
哼!你也有错的时候!半空中传来陶万淳一声呵斥,这老道沉了一张脸,帅众人驾云而来。
仙师……老道陶万淳,孟师弟唤一声师兄便可。
陶万淳神色转柔,对孟言这般笑道。
如此说话,却让孟言受宠若惊,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孟师弟乃阮清师侄转世的生身父亲,且孟言同样算作太虚师兄的弟子,师弟理当与我等一辈,不称呼老道师兄,还能唤作什么?若师弟修行有成,踏入长生之门,你我还不知要相处多少年月,如何能这般拘束?孟徵闻言狂喜,听这位陶师兄的话,自己和娘子也能修习仙家法门,岂非父母以子贵?当下朝老道拱手:既如此,小弟僭越了!孟徵见过陶师兄!那李氏也是蕙质兰心的人物,也裣衽施礼:妾身李秋兰,见过陶师兄!我呢?爹爹,娘亲,我呢?众人闻言,不禁莞尔。
焦璐忽然道:你这丫头既名胜男,想来长大后也是巾帼须眉一般的人物,就拜入师伯门下。
孟胜男听得半懂不懂,孟氏夫妇却已大喜,如此这般,却是不需自己为女儿谋划了,齐声道:胜男,快快拜见师傅!孟胜男大喜,正要大礼参拜,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喝:且慢!却是钟离晚秋笑着对焦璐道:焦师姐已在路上收得佳徒,不如将胜男让给小妹。
焦璐心念一动,便知这苍山剑派长老的打算,当下也笑道:既然钟离师妹开口,愚姐也不夺人之美,胜男就让给师妹调教!再次汗颜,最近几章写得实在纠结,本来已经码完纨素裁为合欢扇,霜雪团圆似月明这章,可惜写的都是世俗的事情,左右看着不顺眼,既然是仙侠,就不应该过多涉及世俗,下一章三尺青锋不世功,鸟尽弓藏走狗烹也不打算写了,所以将情节提前,让孟言早点醒来,删删改改,时间有些来不及,今天就五千,保证全勤……品书过后再发两天万字补偿,一共是四天,立字据为证!)三零零 尘寰有梦此间笑,野庙青狐少忘机(三)( )昨晚酒席之上,众人就施展过法术,将孟徵一家四口的资质暗中查探了一番,结果自然是孟言最好,李秋兰次之,孟徵和孟胜男,则奇差无比。
三年前,此界天地灵气还极其稀薄,这等环境中,自然不容易诞生出多少好资质的人来。
孟言之所以资质上佳,其实也是因为他本为阮清转世,有元神滋养,而李秋兰应当是在怀上孟言的时候,潜移默化地受了些好处。
但众人既来,且此界天地灵气大增,此事便可轻易解决。
孟胜男欢天喜地地拜师后,就被钟离晚秋赐下一粒生生造化丹。
,当场就被这女娃当糖豆吃下,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此丹药性温和纯正,是以钟离晚秋也不曾阻止。
此丹乃是血海老仙所炼,如何会落在这苍山长老手中?许听潮自幽冥血海回归,有好东西自然不会忘记自家姐姐,许恋碟得了好处,也要孝敬师傅,钟离晚秋手中有几粒,半点也不奇怪。
只是这生生造化丹,连血海老妖这等大罗金仙的伤势都能医治,如今竟被赐给孟胜男一个不懂事女娃娃洗毛伐髓,何其奢侈?由此来看,也足见钟离晚秋对这女娃的重视。
这女娃的胞弟,乃是凤凰界半只脚跨入合道境的太虚之徒,将来十有**要接掌太清一门,拿一粒生生造化丹来换取苍山剑派的前程,有何不可?但钟离晚秋来这一出,陶万淳等怎好意思拿旁的物事来糊弄孟徵夫妇和孟言?这等丹药,陶万淳和焦璐身上各有十几粒,如今不得不拿出,着实肉痛。
元神长辈尚且如此,更休提一干晚辈,哪个不是珍若性命?好在此丹和那血饮仙丹一般,乃是血海老仙炼制出来,治疗自家伤势所用,不似五元灵丹,数量甚少,许听潮和敖珊身上所有,加上林林总总送人的,怕不下五百粒!且此丹既然被血海老仙大量炼制,在他眼里,定然也算不得多珍贵的仙丹,许听潮随手送了三粒,也不觉得不舍。
此举不但让孟氏夫妇心中芥蒂消除大半,更让陶万淳等老怀大慰,但这老道还是板起面孔训斥:许师侄,你性子桀骜不驯,多有不敬尊长之举,不得不罚!许恋碟闻言,不禁一阵紧张,却被钟离晚秋笑着拦下。
果然,陶老道袖袍一抖,扔出一株尺许高的青翠树苗来,正是东极一战,安期扬师徒三人合力拔起那巨树!此树被那青帝以‘太上元蛊经’祭炼成本命元蛊,又先后吞噬百余元神弟子滋补延寿,其上怨气冲天,百余元神化作凶灵,徘徊不去!你既修得佛门大(蟹)法,正好将其一一超度,助其转世,再引入我太清门下!许听潮就知此事早晚要落在自己头上,也就没有推辞,接过树苗收好,恭声道:遵师伯令谕!佛门讲究渡人渡己,做这等事情,佛门真气最适合不过,奈何他虽然修得以五蕴譬喻经,但如何度化怨灵,委实一窍不通。
且既然要将这些人收入门中,就需得保留元神,到时接引回来,稍加教导,便能进步飞速,正好为建立太清门别院所用。
当然,这些人不可似阮清一般,早早将其元神唤醒,最好等个三五百年,让其对太清门生出归属之心,自行觉醒才好。
另有一事,这太上元蛊经也不知是何等法门,青帝竟能凭借此法在数万内培育出百余元神,此事在凤凰界算不得稀奇,但于三年前的巨人界来说,委实不可思议!许听潮又怎能没有一窥其玄妙的心思?之前没有在青帝身上找到,或许可从他这巨树元蛊上下手。
抛出一个大包袱,陶万淳心情更畅,又给双方引见一番,便乘了许听潮的云头,往莲花洲而去……莲花别院占地七亩,其间花草山石,溪流清池处处,廊腰缦回,亭台榭相望,好不幽静典雅,当真是个休闲的好去处!魏潜身为陈郡郡守,不数年就置办了如此规模的一座府邸,可见其并非什么清廉官吏。
孟徵步入这府邸,看到路上忙忙碌碌收拾细软的下人,不禁心绪复杂。
孟师弟,这莲花别院如今成了我太清门别府暂时驻地,理当回报一方百姓。
师弟身为采风使,正好大有作为!多谢师兄成全!孟徵闻言,如何不大喜过望?之前他还在担心入了仙门,只怕世俗中的官职十九不能保留。
仙师当面,南国皇帝来了,话也不好使!不过陈郡出了这等大事,皇帝还当真有可能来!但这些事情,只怕早被那郡守魏潜大人想到,已经在筹备了。
众人入得一处被当作执事殿的厅堂,分长幼坐定,由陶万淳宣布太清门巨人界别府正式开府,分派了职司,便让众人散去,各行其是。
统共算来,尚不到盏茶功夫,孟言不禁有些目瞪口呆,仙门开府,怎的也要弄出一番气派!陶万淳却笑着解释道:修行一事,最重本身,些许虚礼,要来作甚?孟徵拜服,陶万淳大笑而去,被委任作别府执事的韩元遂却找了上来,与他商议诸般琐碎事情,孟徵这才知晓,非是无事也,只不过这些个师兄师姐师侄师侄女,脾性怪异的多,委实找不出人手来筹备典礼,只好一切从简……孟胜男被钟离晚秋,许恋碟,褚逸夫带走,传授苍山剑术去了。
许听潮和敖珊却将孟言许沂拉到一边。
孟师弟,你当真不要这套笔砚?孟言收起许沂拿出那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气闷兵刃,涩声道:阮清已死,如今只有道门弟子孟言,还要这等物事作甚?师兄若是有心,便将其转赠给韩师兄!韩师兄为我太清门别府执事,正需这等至宝傍身,才不至堕了声威!也罢!许听潮知晓阮清至今还痛恨儒门,也就不再勉强,他本来还打算与孟阳商议,将镇府灵碑中那从宣穆正阳尺上收摄来的半数浩然正气灌入笔砚,现在看来,却是不用提了,全都交给韩元遂处置便可!当下与敖珊告辞离去。
待得两人出门,许沂才眼泪汪汪地取出一副玄冰棺,棺中收敛的,正是孟言前世生母的骸骨!孟言泣不成声,双腿一曲,跪倒在地,许沂也紧挨其跪倒。
孟言最终也不曾发丧,而是将玄冰棺收起,等待返回凤凰界,再将老母葬在故里……数日后,清雨泽中飞出一道石桥,横架汐城东门十里泽畔和莲花洲头,桥边立一石碑,名唤洗心,有碑文言:但凡徒步过得此桥者,可拜入妙真观,修长生仙道!顷刻间,汐城百姓蜂拥而至,然过得桥者不过聊聊数人!这几人均被收入妙真观门下,泽及家人!陈郡乃至南国百姓纷涌而来,甚至有邻国之人也不辞路远,奔波而至。
两月后,南国建武皇帝亲往莲花洲拜谒仙人,得蒙接见,受赐丹药法器若干!随行臣工,皇子皇女闯洗心桥,过者一十有七人!再数月,有他国仙人前来寻衅!妙真观仙人显化巨灵真身,竟无人能当其一击!从此声威大盛!……诸般事情,纷繁芜杂。
许听潮正度化那巨树上的怨灵,不时动身送怨逆尽除的元神转世投生,再将其接引回妙真观,来去匆匆,除了别府执事韩元遂,甚少与同门相见。
血妖也在仙府中祭炼新得的肉躯,也是闭关不出。
这一日,又一道元神褪尽灰黑戾气,变作湛湛青碧,许听潮也不说话,径直将其收入袖中,步出闭关的房间。
时值正午,烈日高悬,清泽弄波。
年余不见阳光,陡然被这暖暖的日头照在身上,许听潮只觉心旷神怡。
不由自主地运起五行灵火真经,将大日真力摄入体内,炼化进太阳真火中。
左右一看,敖珊不在,想来定然又和墨鲤去调教清雨泽中那几头小鲤鱼精了。
许听潮摇头失笑,脚下五色氤氲的清云一起,径直从妙真观上方遁走,往南方而去。
不旋踵,云头便掠过数座高峻的山川。
正踽踽前行,山间忽然传来一阵叮咚琴音,略带沙哑的男声唱道:仙人道士非有神,积累精气以为真。
髓海存思寿无穷,泥丸宫中得长生!许听潮暗赞一声,此曲道尽玄门奥妙,不禁生出一访的心思。
双目中闪过五色清光,王云投一看,不禁面路诧异。
只见下方山腰破庙前,一十四五岁的青衫少年正襟端坐青石桌前,桌上放置一具焦尾枯琴,古琴之前,还有一头青色毛皮的狐狸蜷曲酣睡。
少年双手抚琴,悠然而歌。
左右两侧,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慵懒斜坐。
长者水蓝衣衫,满面情意款款,小的一身泼墨山水般的一群,娇俏可爱,不正是瑶琴和许沂?许听潮运起灵目神通看来,顿时将三人惊动。
那少年抬头笑道:许师兄,怎的有闲暇出来偷瞧小弟抚琴?不用说,这少年正是那长大的孟言!哥哥,快些下来!许沂也是惊喜莫名。
许师兄!瑶琴含笑,裣衽一礼。
许听潮降下云头,古怪地看了二女一眼,才对孟言道:为兄又度化了一道元神,正要送其前去投生,孟师弟,瑶琴师妹,沂儿,何不一起?这几章章节名真蹆、、、、、)三零一 逝水流年恍如梦,少陵门下走马牛( )自然是要去的!许沂欢欣雀跃,这般好玩的事情,之前也不叫上你妹妹!许听潮伸手揉了揉许沂的脑袋:你家哥哥被陶师伯责罚,总共自由的时辰就那些,怎还会有空去打扰你们?许沂顿时面色一红,愤愤拍开许听潮的手掌。
孟言尴尬笑道:小弟忝为妙真观观主,平日里也甚是繁忙。
好不容易偷得一刻清闲,却被你搅扰了。
元神投生一事当真奇妙得紧,小弟却是要跟去一睹究竟,指不定能悟出些东西来!再看瑶琴,也是一副心动的样子。
许听潮脚下云头一起,顿时浮上半空:上来!瑶琴收了古琴,许沂把那青狐抱起,才一左一右随着孟言遁上清云站定。
许听潮见状,真气涌出,云头便风驰电掣地往南方深山而去。
许师兄,你不会不知南方多山,人烟绝迹?孟言面露诧异,许听潮却笑道:东西北三方,为兄都去过数次,唯独这南方尚未踏足,说不得会遇上江湖侠隐一流。
就好似师尊一般?瑶琴展演一笑,直如春花正烂漫。
许听潮一怔,点了点头,就将目光落在许沂身上。
这小狐狸被他看得不自在,索性空出一只手来,往纤腰上一叉:瑶琴姐姐送了言弟一面素白团扇!……许听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奈何瑶琴羞涩甜蜜,孟言顾左右而言他,只好闷闷作罢。
两个大小美人顿时笑作一团!许听潮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后定要找自家珊妹问上一问!同为女子,珊妹又不曾闭关苦修,总该知晓些缘由?二女欢笑,孟言却甚是讪讪,赶紧与许听潮说起这些年来妙真观经历的大小事情。
原来自从十多年前天地异变,似这等新崛起的仙道门派好似雨后春笋,因此妙真观横空出世,除了在南国引得轰动,也不怎的显眼。
之前来挑衅的,只是临近几个小国的门派,或者干脆就是散修,统统都被郭雄狮和铁黑虎这对师兄弟一顿好揍。
因为元神境的长辈尚未出手,倒是不曾引得太玄殿、昭华宫、木仙庵、净火宗、拜月神教和阴魔宗这等顶儿尖的门派关注,正好闷头发展,徐图大计。
且十几年前,许听潮和血妖闭关后,陶万淳就耗费数十年修为,动用那虚空投影的法器,与太清门联系了一次,陈述诸般事情。
知晓此界异变,太清门也极为重视,决定等诸位虚境从天罡地煞封魔大阵中出来,就报与其知晓。
算算时间,九界联合进犯的修士早该被斩杀得差不多了,诸位虚境自大阵中出来,修养疗伤后,十有**也在前来的路上。
只不知鬼车等九界是否知晓此界异变,若他们也插上一脚,事情将会变得极为复杂。
门中为小弟转世,竟动了这般大的干戈,小弟愧甚,唯有鞠躬尽瘁以报!孟言满面感慨,许听潮却安慰道:此事并非专为师弟一人,门中长辈也正好将计就计,设法削弱九界实力。
话虽如此,但终究是恩情深重……咦?也难怪孟言惊异,原来视线极处,一座参天巨峰拔地而起,周围尽是缓缓起伏的山峦,这巨峰如此高耸,未免显得突兀。
许师兄,当真被你说中,这山上隐居了好些武艺不凡的江湖人!也不算白来一回!两人谈话,许沂和瑶琴却有些气闷,她们修为尚浅,元神未成,能探知的范围甚小,好在许听潮驾驭摩云翅遁速奇快,瞬息间就到了那巨峰近前!好厉害的小妹妹!也难怪许沂惊诧,这等猿猱难度的险峰之上,竟然有个十四五岁的红色劲装少女正施展一套高明的轻功身法,在悬崖绝壁上纵跃如飞!啊!那少女奔得兴起,攀住绝壁上一株虬结的古松做了个倒挂金钩,尽展初现曼妙的身躯,哪知扭过头来,正好看到五色清云上的许听潮四人,顿时吓得尖叫一声,跌落悬崖!哥哥快救她!许沂方才开口,许听潮就施展了玄门一气大擒拿,将那少女捞在掌心,放到云头之上。
妖怪?神仙?这少女余悸未消,面色苍白,跌坐在云头上战战兢兢地发问。
姑娘无须惊慌,我等乃南国陈郡清雨泽妙真观弟子,方才惊扰了姑娘,让姑娘失足坠崖,这才出手相救……这般说来,若是我自行跌落,你们便不救了?四人闻言一愣,这女子当真是个小辣椒,穿得这般鲜红夺目,倒也般配得紧。
孟言到底是阮清转世,应付起女子来远比许听潮在行,很快就笑道:姑娘……咳咳,我等自然会救的!并非孟言词穷,实乃旁边站了目光审慎的一大一小两个红颜,有些轻佻的话语,委实不好出口。
如此虎头蛇尾,似乎让那红衣少女很是失望,只见她目光一转,便落在许听潮身上。
喂,你叫什么名字?这少女脸色兀自发白,却还如此大大咧咧地询问,着实让人意外。
许听潮嘴角抽搐了一下,拱手道:在下妙真观许听潮,敢问姑娘,附近可有人家?你这人问话当真奇怪,没有人家,本姑娘从哪里来的?你们不会也是来招收什么弟子的?四人闻言,均都面现诧异。
那少女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嘻嘻一笑:劝你们赶紧回去,但凡来这梧桐峰的神仙,妖怪,不是被族老吓跑,就是被打得筋断骨折,自己爬走!如此有趣,我们却是不得不前往拜会一番!孟言正值年少,虽说元神有百余年的阅历,但今生不免带了些少年心性,听得少女如此说,哪里不知此处不简单?瑶琴面露担忧,许沂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许听潮则嘴角含笑,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少女没想到除了瑶琴,其余三人居然会是这样一副表情,多少有些意外,眼珠一转,又道:带你们去可以,不过休想本姑娘替你们说话!姑娘只须指路便是。
这边!那红衣少女身上淡不可见的赤芒一闪,便自云头上站起,伸出春葱般白嫩的手指,往右侧一指。
许听潮面露疑惑,也不催动摩云翅,而是双目中清光五彩微微闪动!你做什么?!少女一个激灵,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许听潮!姑娘竟然身负凤凰血脉,怪不得天赋异禀!什么凤凰?许师兄,此言当真?红衣少女满脸茫然,孟言却面色微变。
珊妹便身具冰凤血脉,为兄绝不会看错!许听潮此言斩钉截铁,继而对那少女笑道,小姑娘,你身上有一方锦帕,可否借许某一观?好个登徒子,方才见面,就讨要本姑娘的贴身物事!这东西送你,只为一睹宝物真容!许听潮翻手取出一片青碧竹叶,又朝绝壁上上遥遥一抓,摄来一道将近两里的狭长灵脉,双手十指弹动,道道法诀打出,顷刻就将那灵脉炼入竹叶中。
如此手段,正是他时常观瞧陶万淳祭炼阴阳二气钟学来。
红衣少女早被许听潮一连串的动作惊得连吞唾沫,但见那竹叶朝自己轻飘飘地飞来,还是不由自主地伸手接住。
呀?怎的这般轻盈?红衣少女疑惑地将捉住树叶的纤手上下晃动,只觉掌中混似无物!她可看得分明,眼前那怪人将一大块长条形发光的土石缩小后塞到里面的!贴在额头,把念头透入,念一声飞,它就可以带你飞起来。
真的假的?少女嘴里这般说,却迫不及待地将竹叶贴到脑门!不旋踵,竹叶上就亮起青蒙蒙的光芒,化作一片丈许长的清光,将少女身躯裹住。
当真能飞?!少女双脚已然离开云头数尺,却丝毫没有坠落的趋势,顿时欢喜得满面晕红,也不打招呼,径直往右方飘去,只留下一串兴奋的清脆笑声!许听潮也不以为忤,心念一动,云头便缓缓飘动,不疾不徐地跟在飞得歪歪扭扭的少女身后。
许师兄当真大方!被你如此祭炼,便是在凤凰界,这碧竹御风符也算得上不错的法器,竟如此大方地送人了。
妙真观近年来收了许多弟子,大都还在使用不入流的法器。
你这土财主,是否也贡献些出来?尽管拿去。
许听潮一挥手,顿时有百十口寸许长的各式飞剑浮在半空。
小弟才不会与你客气!孟言哪里料到许听潮当真这般豪阔,一时间大喜过望,正想将飞剑收起,却被许沂抢先了一步。
到了!正在这时,前方那尽情嬉戏的红衣少女远远招呼一声,面上闪过一丝戏谑,扭身钻入前方虚空不见。
四人见怪不怪,乘了云头上前,只觉穿过一层无形屏障,眼前景象便即大变!入眼一座刀削斧劈般地千丈石壁,其上两个鬼斧神工般的大字,竟是以仙家灵文写就,从上往下,正是少陵!此处竟然就是少陵?!孟言,瑶琴和许沂面色一变,可惜……许听潮又是一阵疑惑,随着三人将目光投向地面,只见稀稀拉拉的低矮茅屋错落分布,耳中传来阵阵牛嘶马啸,鸡鸣犬吠,千余个老农正在天地间劳作,挥汗如雨!不待许听潮询问,孟言便满面感慨地道:十余万年前威名赫赫的少陵,竟然成了这般模样!找度娘问了半天,也只查到少陵塬下孺子牛之类的诗句,本章名字是否合适,求正解,求高人童鞋指点!另,今天木有做到,再补偿两天万字、、)三零二 魂牵梦萦冢中骨,少陵野老吞声哭(一)( )对不住杜甫大大了,膜拜,膜拜……)唉,你们怎么进来的?红衣少女本来一直往前歪歪斜斜地飞动,无意间回首,竟然看到许听潮四人的云头,潮红的小脸顿时变得煞白,继而瞠目厉声大喝。
这一声喊,引得天地间耕作的农人齐齐抬头,见得半空五人,个个面露骇然。
有几个离得近的,跌跌撞撞地往石壁之下那糙石砌成的殿堂奔去。
喂,问你们啦,怎的就进来了?晓筱,不得无礼!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从那石殿中传来,远来即是客,诸位道友何不来殿中一聚?既如此,晚辈等叨扰了!孟言朝那石殿遥遥一拱手,许听潮便御动脚下清云往石殿落去,路过那横眉冷眼的红女少女身旁,一把将她摄到云头上,笑道:原来姑娘芳名晓筱,可否赐告贵姓?本姑娘姓方!红衣少女依旧不依不挠地盯着许听潮,你还没说你们怎能闯进来!我们能进来很奇怪?当然!旁的神仙妖怪,一准儿撞得鼻青脸肿!孟言和瑶琴许沂见许听潮竟然会逗弄这少女,均都面色古怪。
那名唤晓筱的少女面上冰冷戒备,心里却着实好奇,呈现在脸上,也着实可爱。
咳咳,许师兄,少陵一脉无论功法禁制,都极其特殊,只有身具凤凰气息的修士,才可修炼或者安然穿行。
方晓筱闻言,不禁紧张起来,看向许听潮的目光也热切了几分。
许听潮一笑,伸出右手食指,指尖燃起一朵赤红的火焰。
这火焰眨眼化作一头拇指大的赤红火凤,围绕手指盘旋飞舞,清晰可辨地凤鸣声响彻云间!方晓筱好不眼馋,哪里还顾得上横眉瞪眼?凤凰真焰!先前那声音又自石殿中响起,盖住下方农人的惊呼!一道青光破空而至,在五人面前现出身形,却是个弓腰驼背,手拄藜杖的白发老者!晓筱见过族老!方晓筱被吓了一跳,心虚地拜倒在云头上。
起来,丫头!此事你做得对,有功无过,准你进祖陵修炼一月!多谢族老!方晓筱惊喜莫名,老者却只是随意摆摆手,一双浑浊的老眼直直盯在许听潮身上。
道友从何处得来这般精纯的火焰,快快告知老朽!自然是有来头,前辈如此盘问,是否有些过于失礼了?许听潮冷笑反问,孟言和瑶琴许沂二女却连连摇头,果然那老头闻言,就把脸色一沉:哼!你等既然来此,自当知晓我少陵威风,区区两个化神小辈,莫非还奢望老夫以礼相待?先前还称呼道友,此刻却扮起前辈来,这老头当真生就一副臭脾气!方晓筱连连使眼色,许听潮却视而不见,只沉声道:若前辈本体安好,晚辈等自该礼让三分,如今么……好小子,有胆!老者不怒反笑,一顿手中藜杖,你若接得住老夫一杖,老夫便奉你为上宾又如何!请!哼!许听潮口中说请,却半点举动也无,就这般直直站在原地,老者也是干脆,举杖劈头就打!一道青光凝成的杖影脱手飞出,往许听潮天灵落下,带起呼呼风声!孟言三人原本还有些担忧,见得老者并未以藜杖本体击打,便都放下心来,反倒是那方晓筱急得不行,闭眼不敢再看!许听潮屈指一弹,盘旋在食指周围的火凤顿时迎向那杖影,一声清唳,身躯陡然增大,张嘴就将那杖影吞入腹中!此凤满足地鸣叫几声,才一个盘旋,变回拇指大小,没入许听潮身躯!老者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挺直背脊,伸手肃客:四位小友,请!多谢前辈!孟言笑着拱拱手,暗暗给许听潮抛来一个眼神。
谢甚?你们若接不下老夫一杖,死了也是白死!扔下这么句话,老者转身落在那石殿门前,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许听潮四人随后便至,步下云头,也鱼贯进了那石殿。
方晓筱兀自发愣,直到殿中传来那老者的呼唤,才如梦初醒,满脸兴奋地从大门奔入!四下农人见了,无不啧啧称奇。
石殿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老者和许听潮四人都是席地而坐,方晓筱也不觉得奇怪,径直走到老者身后,为他揉捏起肩膀来。
老者闭了双目,面上露出舒坦享受的神情,半晌才拍了拍肩头的小手:晓筱,这位小友既然要看你那十凰锦,便拿给他观瞧一二!族老……方晓筱面色瞬间变得通红如血!哼,小友乃堂堂化神高人,休看他皮相年轻,其实不知活了几百岁,岂会对你个黄毛丫头生出非分之想?快快拿出来,少不了你的好处!给你!方晓筱双目含泪,背过身子,从怀中取出一方雪白的丝帕,狠狠掷向许听潮。
不待此锦落地,许听潮就将其摄到手中,入手滑腻,还带了淡淡的温热幽香,难怪那小丫头会如此!心中念头方才闪过,便即悄然隐没,许听潮提起真气,缓缓注入手中锦帕!只听十数声凤鸣,洁白无瑕的锦帕顿时腾上半空,亮起七彩毫光,隐有数头凤凰虚影展翅翱翔!仙府奇珍!孟言和瑶琴许沂齐齐惊呼!老者闻言,面上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很快便被他抛诸脑后。
小友可是想要这十凰锦?族老——许听潮尚未答话,方晓筱却不乐意了,这锦帕是,是人家在祖陵中拾来的,人家都不曾同意,怎的就许给了他?老者不理会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嘿嘿一笑:丫头,想不想学那飞天遁地,移山填海的仙家法术?想!想就答应把十凰锦送他,老夫传你!好!没有分毫犹豫,方晓筱已然收了泪水,荣光焕发!小友,你若想拿到此宝,还需做到两件事!前辈请讲。
其一,这十凰锦本为这丫头所有,你欲取走,便需留下补偿!许听潮沉吟一阵,挥手抛出数个玉瓶:这些还真丹,乃是以还真菇和腾龙霞炼制,最善纯化血脉真气!晚辈再传晓筱姑娘一部法诀,足以抵得过这十凰锦了!言罢,指尖凝出一赤红的光球,屈指向方晓筱弹去。
这少女正欢天喜地将四五个玉瓶搂在怀里,哪里来得及避让,直让这光球没入眉心!丫头,如何?老者不问还好,方晓筱只是目光有些躲闪,如今却羞得粉面通红,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脖颈!族,族老,这人不正经,纯是个,是个登徒子,泼皮无赖,传给人家的法诀,叫,叫什么‘道胎孕婴真诀’!小子,可当真如此?老者沉声质问,孟言和瑶琴许沂也是诧异莫名。
许听潮却大大方方地点点头,径直念出一段口诀来,老者顿时双目大亮,哈哈笑道:丫头也忒没眼光,这等无上法诀,便是给老夫两件十凰锦也不换!我等修士打坐炼气,须得经历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道,渡劫飞升八大境界,哪一境不是艰难险阻,坎坷处处?你倒好,平白得了这法诀,初入炼气便可结成元胎,培炼婴儿,不知要省下多少苦功修炼,怎的还不知足?可是族老,这法诀的名字委实难听!小丫头莫要撅嘴,待你修行几年,便知其中好处。
老者笑眯眯地劝解了一句,便将目光落到许听潮身上,小友,这第二件事,就是助老朽打开这道门户!老者侧过身躯,身后石壁陡然亮起青碧湛蓝两色光芒,数之不尽的细小符文流转不息,隐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能!见得如此情形,孟言和瑶琴许沂二女神色微变,方晓筱更是面色一白,接连退后了七八步,但最后还是倔强地咬牙站定。
许听潮双目中五色清光闪动,淡然问道:可否毁坏此门?你若有这本事,但毁无妨!请前辈退后。
嘿!老者依言起身,站到石殿一侧。
许听潮抬手弹出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剑气!剑气激射而出,竟把虚空撕扯出细密的裂痕,老者这才面色大变!噗地一声轻响,剑气射中石壁,却仅仅只没入数寸!石壁上符文剧烈流转,将剑气一点点向外排斥!许听潮挥手将剑气收回,脚下清云一起,将孟言三人裹住,对老者道:前辈请上来!老者身形一动,便站到云头,双目定定注视符文明灭的石壁,似缅怀,又似忐忑。
方晓筱也御动碧竹御风符,挤到云头之上。
许听潮挥手射出一道手臂粗的剑气,将虚空割裂出百多道数尺长拇指宽的裂缝,轰隆一声正中那符文流转的石壁!这剑气威能极大,轻易就没入石壁,许听潮也将云头化作麻线粗的一缕,跟在剑气之后,遁入石壁之中……在一处宽阔的甬道中落下云头,许听潮四下打量,只见两侧墙壁上,每隔九丈就点亮一盏玉灯,灯中彩焰尽呈凤凰翱翔之形!墙壁上也纹满各式凤凰图案,每一幅都精美异常!三零三 魂牵梦萦冢中骨,少陵野老吞声哭(二)( )少陵一脉果然名不虚传!孟言不自禁地赞叹一声,对老者躬身一礼,不知前辈如何称呼?昔日繁华,过眼云烟而已,到头来还不是只剩下这冰冷的墓穴?老朽的名字早已不记得了,你们若有心,便呼一声‘少陵野老’!许听潮也看出此老仅仅是一道元神显化,哪里料到他口气竟然这般沧桑?孟言三人也是略有所感,却终究年岁太浅,无法体味其中滋味。
老者带了五人缓缓往前行去,忽然问道:恕老朽多嘴,四位小友恐怕并非此界中人。
孟言眉头一挑,拱手道:前辈慧眼!不知我等如何会露出破绽?我少陵虽然落魄至斯,但十余万年好歹也是一统巨人界的大派!只凭气息,便能认出这三位小友的异状!只不知为何,外界之人,竟能得此界天地眷顾……老者一指许听潮,许沂和瑶琴三人,明显才说了一半,就忽然顿住,不再言语。
四人却顾不得思虑这许多,均被此老的话惊到,一统巨人界,乃何等伟业?只不知仅仅是那雷霆绝域以西的地方,还是包含了东方妖族的势力范围。
原来如此!晚辈师兄和两位师姐,乃是自凤凰界而来!凤凰界……老者身形一顿,问道,那天地玄门,水府龙门和神霄紫府可还在?四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说不出的惊诧。
嘿,怎的?当真以为我巨人界贫瘠,弱小可欺么?老者一甩袖,又缓缓迈动脚步,想当年,我少陵截地脉,聚元气,与天地相争,鼎盛时共有数十合道祖师,举霞飞升者不知凡几!若非凤凰界三派还有些实力,早就被我等挥军直入,一战而下了!只可惜……老者面上神采飞扬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黯然。
族老,可惜什么?许听潮等顾不得答话,个个骇然失色,方晓筱却悠然神往,不自禁地出声追问。
老者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涩声道:我少陵对这方天地攫取太过,最终在天地反噬下逐渐衰败,成了如今模样!你头上这梧桐峰,其实本为一株梧桐神树,就是因为被我少陵所据,才为天地所弃,枯朽零落,化成顽石!怎么会这样?方晓筱不知梧桐神树为何物,但一想到梧桐峰的体型,还是不禁为这般大的巨树枯死感到沮丧。
怎会如此?嘿嘿……此界乃一头混沌鸿蒙中生出的巨人神魔殒身后所化,身死之时,她便以鸿蒙灵气与自身精血凝成一个元胎,再倾尽全身残余精华哺育,打算再诞下一头子嗣来。
这般行径,正是置我等生灵于不顾,如此自私,自然招致反抗!在我少陵之前,便有无数门派如此做过,与这神魔孕育的胎儿争夺天地灵气,只不过并无哪家做得像我少陵这般过分,径直让她那崽子段粮数万年,使其元灵散尽,空余躯壳!门中前辈曾多次前往那元胎所在之处,破除禁制无数,最终见得那孽种,可惜它便是此界逆鳞,否则早被前辈取来祭炼成傀儡,百般驱使了!这般做法,却将此界得罪得狠了,门中前辈纷纷出现各种意外,陨落重伤无数,不得已,只好大举遁往他界避祸,却苦了我等后辈弟子,偌大的宗门基业,最终还是一点点衰落,终至湮灭不闻!若当初天地也似这般慷慨公允,如何会生出这许多事端?方晓筱黯然神伤,许听潮却怒火中烧,自从得了那神魔躯壳,被其执念侵入元神,他便将此界视为生身之母,如今听得母亲竟曾被这般盘剥,如何不怒?孟言,瑶琴,许沂虽然也是震骇莫名,却时时注意许听潮的情绪变化,见他虽然怒极,却并无出手的打算,才算稍稍放心。
这小子生就一副我行我素的倔脾气,若发起性子来,把梧桐峰掀翻也不是不可能!此事要说谁对谁错,委实扯不清楚,无论巨人界凝成元胎孕育后代,还是界中生灵为求大道与天地相争,说到底,都不过是为了活命,并非简单的对错就能说清楚。
许听潮并非完全是此界孕育的神魔,也有自己的思量,那混沌元胎和神魔之躯竟然还有这许多纠葛,委实让他大开眼界,唏嘘不已。
心中既愤恨少陵一门,又同情此界修士修行艰难,两种念头激荡不休,心绪愈发烦乱,他只好默默运转体内两道真气,才逐渐将诸般情绪平复。
老者好似根本不曾察觉许听潮的异状,嘴上说话,脚下步伐却越发快了。
一路法诀不断,不知破解了多少禁制。
足足大半个时辰后,才来到一扇和之前大殿中相似的石门前。
小友,此门还须你来破开!许听潮点头上前,示意众人退开,也懒得去观瞧门上禁制与石殿中那门户是否相似,径直将浑身真气提起,凝成一柄刺目的五色清光剑气,对准门户就是一阵狂劈乱砍!不旋踵,此门便轰隆一声碎裂成一堆灵光闪烁的土石。
老者也不与旁人招呼,满面急切地闯入门户之中!方晓筱瞪了许听潮一眼,也赶紧追了进去。
许听潮心中愤懑稍稍疏解,便收了剑气,向孟言三人一点头,转身步入门中。
孟言自然也不甘落后,带了二女上前,进门时还不忘将碎成一地的不知名土石收起。
四人先后赶来,只见一处元阳玉铸就的厅堂中,四周正好盘坐了十具灵气全失的骸骨,男女皆有。
那老者却跌坐在大厅正中一株枯死的灵树前,肩头耸动,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传出。
他挺直的背脊又塌陷下来,比之前更甚三分!方晓筱就跌坐在老者旁边,泪如雨下。
许听潮等四人如何看不出,那枯死的灵树,其实是一头精怪的本体!想来这精怪于老者定然极其重要,如今魂飞冥冥,老者才大放悲声!四人心下恻然,都移开了视线。
目光从一具骸骨上掠过,许听潮忽然瞳孔一缩,将那洁白如雪的十凰锦抓在手中!三零四 成道不改当年性,踽踽万里自纵横( )似乎是感受到许听潮的心意,素白的锦缎上,十头凤凰尽数显形,翱翔悲鸣,似要冲破禁制,回归本体!孟言三人也看到这般异状,稍稍思虑,便面色发白!若那十凰锦当真如此而来,只怕并非什么好货色!许听潮面色数变,最终轻叹一声,真气注入,十头凤凰从白锦上飞出,略一盘旋,就各自飞到一具骸骨之上,流连不去。
良久之后,老者才收了哭声,一指往前点出,面前枯树燃起熊熊烈焰,顷刻化作一堆灰烬。
此老不顾余烬未冷,一把把抓起,抖抖索索地装进手中青玉盒。
方晓筱想要帮忙,却被老者推开,坐在地上垂泪。
都散了!你等合力炼制十凰锦,不就是想我为少陵留下一线生机?事已至此,何必作那小儿女之态!干涩沉黯的声音从老者口中发出,十头凤凰齐齐清鸣一声,浑身光华大作,将各自萦绕的骸骨化作齑粉,才腾空而起,纷纷扑入许听潮手中的白锦!老者拄着藜杖,蹒跚而行,将十堆骨灰一一收敛,才把藜杖塞到一直跟在身边的方晓筱手中。
方晓筱下意识地接住,继而面色大变,连连摇头!丫头,老夫将此杖与你,非是嘱你接任族老权位。
少陵一脉,自老夫而绝!今后何去何从,自行斟酌!族老,您就这般走了,可叫晓筱和族人都怎么办?方晓筱死死揪住老者衣袖不放,涕泪横流,满脸哀求。
也罢,老夫最后为你指条明路!老者吃力地转过身来,浑浊的双眼注视许听潮,小友,你若有心,便收下这不成器的丫头!就算做个记名弟子也好……族老,我,我才不拜这登徒……胡闹!老者陡然瞠目大喝,把方晓筱吓得愣住,还不快快给你师傅跪下!方晓筱咬住双唇,在老者骇人的目光瞪视下,委屈地跪倒在地,随意拜了三拜,便站起身来,扭开身躯低头啜泣。
丫头不懂事,还望小友多多见谅!老者歉然地朝许听潮拱拱手,又抛来一枚纹有凤凰图案的七彩玉简,此乃我少陵立派根本‘凤凰真形诀’,请小友收好,待这丫头修行有成,再传了她!前辈但请放心!许听潮将玉简摄到手中,也不去查看,只对老者说道,从今日起,方晓筱便为晚辈二弟子!如此,老朽便放心了!少陵,少陵……嘿嘿!老者把袖袍往先前那枯树生长的地方一挥,地面顿时四下退开,露出一个五方形洞口,洞下赫然是一处空阔的大厅,一头浑身青碧的百丈巨禽静卧其中,气势忽强忽弱,极为惊人!方晓筱站得近,陡然见到如此庞大的青鸟,顿时吓得面色发白!许听潮四人却面露骇然,这巨鸟赫然是一头虚境木行凤凰!老者悲怆一笑,化光遁入此凤头颅。
沉寂的木凤身上顷刻燃起青色火焰,充斥洞下大厅!青焰冲出洞口,呼呼窜起数丈高!方晓筱惊呼一声,接连退开数步!四人暗暗叹息,不欲再留驻此处。
许听潮御起摩云翅,将孟言,瑶琴,许沂和方晓筱一裹,顺着来路遁走……数万里之外,安期扬化作百丈巨人,手持太乙神雷塔,正自埋头往东北飞奔,每一迈步,就跨出数十里之远,正是土行神通缩地成寸!这莽汉也不知做了什么好事,背后一白袍老道,一缁衣女子面色铁青,穷追不舍!这两人,赫然都有虚境修为,只可惜晋阶不久,修为算不得多深厚,且法宝平常,诸般法术打在安期扬身上,威能也会凭空削减大半,颇有些束手无策。
木凤**的瞬间,那缁衣女子忽然身形一顿,回头看向西南。
不待那老道发问,便匆匆开了口:太玄道友,贫尼忽有所感,有些尘缘牵扯,不得不前去了结!擒捉此子的事情,便拜托道友了!言罢,化作一道青金光芒遁走!太玄老道想要挽留,却最终不曾说出口,似他们这等虚境中人,一旦认定的事情,哪会轻易改变?当下将目光投向远远站定,面色惊疑的安期扬。
小友……这老道话才出口,安期扬就陡然变作千丈高下,催动手中太乙神雷塔,万千雷霆当头击下!太玄老道面色一变,遁入虚空避开!安期扬却趁机一迈步,瞬间就跨越了数百里距离,拦在那缁衣女子之前。
小尼姑,你不是要捉拿大爷么,怎的这般不声不响就走了?让开!那女子一挥手,虚空里凭空生出虬结的青金色藤条,将安期扬迫退,这才迈步遁入虚空,再出现时,已在百里之外!安期扬嘿嘿一笑,手持太乙神雷塔急追而上,发出紫色雷霆来打!缁衣女子却只轻轻挥手,将身旁几道雷霆稍稍阻挡,便又遁入虚空。
太玄老道正自苦恼单独一人如何擒住安期扬,见他不仅不逃跑,反而主动纠缠上缁衣女子,顿时大喜,高呼一声妙青道友且去,老道自会拦下这后生,便凝出一只白光闪闪的巨手抓来!安期扬大脚一迈,顷刻远去数百里,那白光大手却依旧悬在头顶,不禁心生烦躁,也是挥掌拍出,一只明黄大手由下而上,与那白光巨手撞在一起,双双消散!这汉子哈哈一笑,法术撞击声尚未消散,他便迈开大脚奔出千余里!太玄老道也不生气,面色悠闲,大袖飘飘,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后,不时凝出白光大手来抓。
安期扬固然被他搅扰得心烦意乱,那妙青也是面色阴沉,此去本就为了私事,这一老一小两个,偏生死皮赖脸地纠缠上来,让人不得安宁!奈何这两人没一个好相与,此事又异常紧急,只能任由他们跟在身后。
越是往西南而行,妙青便越是纷乱急切,脑中不时闪现一幅幅画面,均都从未经历过,却清晰至极!她出身木仙庵,修习佛门大(蟹)法,佛家最重轮回转世之说,连世俗都有诗云:佛门一粒米,大如须弥山。
今生不了道,披毛戴角还。
自己之所以会心生感应,只怕和前世有关!且自己的前世定然十分了得,脑中已然断断续续地回想起两部无上法诀,一名先天乙木造化神诀,一名凤凰真形诀,均都远非自己修习的莲花解体大(蟹)法所能比拟!陡然得了两部绝学,妙青却始终高兴不起来,心中一股浓重的悲意升腾而起,饶是她静心修持数千年,依旧双目垂泪,不能自抑!不知不觉,妙青挪移虚空的次数越发频繁,且每次挪移的距离都要增长一些,正是功候大进的表象!我的个乖乖,小尼姑早有这般本事,我安期也不是她对手,早逃之夭夭了……安期扬心里发怵,但妙青遁行的方向,正是妙真观所在,也顾不得那许多,脚下步伐越发快了,小尼姑怎知晓俺的根脚,怪哉怪哉!妙真观有师姐和那小子坐镇,也不会怕了这小尼姑,就当提前出世了!太玄老道也自暗暗骇然,妙青与他一样,都是借助十余年前天地异变,方能突破瓶颈,晋入虚境,彼此知根知底,妙青此刻却陡然修为大增,他如何不惊?……梧桐峰,许听潮五人方才从那甬道中遁出,在石殿中站定,就齐齐面色一变,往东北方看去!只见一道青金遁光破空而至,轻易就穿透峰外屏障,落在石殿前,露出个容颜美觉,泪眼迷蒙的带发比丘尼,正是那木仙庵妙青!妙青见石殿中有人,方晓筱脸上兀自挂着泪痕,不禁身躯一滞,颤声问道:丫头,族老可好?姐姐快去救救族老,呜……心中感应得以应证,妙青面色大变,将方晓筱一裹,神色冰冷地看着许听潮几人!许听潮冷哼一声,浑身气势尽数提起,引得风云激荡,天地共鸣!妙青面色再变,喃喃道:原来如此……话未说完,身上煞气尽敛,化作一道青金光芒,径直遁入殿中墙壁上那石门!许师兄,我们也出去瞧瞧,安期师叔又惹祸了。
孟言咂咂嘴,许听潮心中诧异,也不多说,脚下清云一起,载了三人冲出石殿,穿过那无形屏障,就看到一千丈明黄巨人在半空大踏步而来,身后跟了个意态悠闲的白袍老道!哈哈哈……许师侄,孟师侄,你们在此就好,可曾拦住先前那小尼姑?小尼姑?!许听潮四人个个愕然,人家堂堂虚境高人,年岁不知多大,你也敢这般称呼!见他头顶有一只白光闪闪的巨手正自当头抓下,许听潮也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凝出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抓去,瞬息间就将那白光巨手扯得七零八落!太玄老道面色剧变,惊疑不定地看着许听潮,拱手道:贫道太玄殿太玄丈人,不知道友如何称呼?不敢当,小子妙真观许听潮!许听潮也是淡淡拱手,继而问道,不知蔽师叔如何得罪了前辈,竟这般万里追杀?太玄老道面色一滞,安期扬却大大咧咧地一挥手:也没甚大事,就宰了几个想要谋夺某家宝物的太玄殿和木仙庵元神!……三零五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一)( )也没甚大事,就宰了几个想要谋夺某家宝物的太玄殿和木仙庵元神!此言一出,休说那太玄老道面色铁青,便是许听潮四人也嘴角抽搐,面色各异。
即便在凤凰界,元神境修士也可开宗立派,自成一门,更休提贫瘠多年的巨人界。
元神修士在太玄殿和木仙庵这等顶级大派中,也并无多少,如今轻易就被安期扬斩杀了几人,可谓伤筋动骨,元气大伤!小友,朱师弟等纵然有错,也不至于下这般狠手,使其身死道消,千余年苦修毁于一旦……太玄老儿,休要在此摇尾乞怜!安期扬呵呵直笑,也不顾这老道面色忽然变得阴沉,我且问你,若有人设下绝阵,欲取你性命,夺你宝物功法,当如何?莫非还要与这些人理论一番仁义道德?哼!我遇到的修士,多有薄情寡义之辈,这等人物,若任其活在世上,修为越高,祸害越大。
不来招惹也就罢了,既然敢将主意打到我安期头上,就休要怪我辣手无情!师弟所言不错,这等无耻之辈,杀了也就杀了,还能怎的!一道青碧雷光,一抹血芒自北方激射而来,正是焦璐和血妖!之前听那自称少陵野老的木凤述说少陵之事,血妖就怒不可遏,停了祭炼那神魔躯壳,如今接连有两个虚境老怪到来,安期扬还被其中一人追杀,怎不赶来查看个究竟?小丫头口出狂言,接老道一着!太玄老道正被安期扬挤兑得下不了台,焦璐再这般说话,更是让他怒火中烧,挥手射出一道白色剑芒!这老道也有算计,眼前两个化神小辈都有不可测的大神通在手,那遁来的血芒也让他隐隐觉得心悸,唯独这青碧雷光稍次,正好拿来立威!眼见这老道出手,无论安期扬,还是许听潮四人,都没有露出半点忧虑,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
太玄老道顿时心中一凛,但既然已经出手,就没了回头路,且照之前的试探来看,这些化神小辈纵然有些威能极大的神通宝物,却还不足以伤到自己,当下暗暗催动真气,那剑芒光芒大小不曾变化,威能却大了数倍不止!哼!焦璐恼恨这老道无耻,也不用自家本命飞剑与他硬拼,翻手取出一面洁白羽扇,用力扇出一道赤红旋风!这赤风从扇面吹出,所过之处虚空扭曲融化,轻易就将那白色剑芒吞没,直往太玄老道刮去!见这恶风如此威能,且五行属火,正好克制自家金行神通,太玄老道惊得三魂丢了七魄,慌不迭地遁入虚空躲避!同时心中惊骇不已,这些化神后辈究竟是从何处冒出来,怎的一个个不是异宝傍身,就是修炼了不可思议的大威能神通?正心有余悸地在虚空中穿行,这老道只觉身躯忽然被一股无形巨力摄住,半点动弹不得,脑中一阵眩晕,再出现时,又回到了那参天巨峰之前!除掉之前几个小辈,还多了个满面皱纹的老道,一个带了九个孩儿的荆钗布裙少妇!见过师兄/伯,栾师姐/伯!师尊!焦璐安期扬等只是躬身行礼,孟言却双目含泪,带了许沂和瑶琴飞身上前,凌空跪倒在太虚面前!这十一人,正是太虚和栾凌真一家子!言儿……太虚一声轻唤,众人心中不自禁地生出一股悲意。
太玄老道已然面若死灰,他能觉出太虚依旧是虚境中人,奈何一身修为渊深难测,自己在他面前,竟生出渺小之感!早知如此,又何必追逐那后生,落得生死操于人手的境地!自己晋阶虚境方才十余年,难道就要陨落此地?这般念头一起,太玄老道悔恨交加,连忽然冒出如此可怖的一家门派,将会对太玄殿产生何等影响,也暂时不及思虑!好!好!好!起来!太虚看了看跪在阮清身后的瑶琴和许沂,面上隐约露出几分笑意,大袖一拂,三人就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孟言欣喜异常,眼中还带了些孺慕,瑶琴和许沂却双颊晕红,双双垂着头不说话。
焦师妹,为何与这位道友起了争执?禀师兄,师妹也不甚清楚,此事还需安期师弟来说。
在太虚面前,安期扬不敢似之前那般张扬无忌,正了正神色,才将太玄殿木仙庵总共五个元神谋算自己的事情说了。
太虚听罢,缓声道:首恶已除,此事就此作罢,太玄道友可有异议?太玄老道只觉身上陡然一松,已然恢复了自由,哪里还敢提什么异议,只得颇为恭敬地拱手道:门人行止不端,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安期道友能放过蔽师弟三人魂魄转世,已然手下留情了!如此便好。
太虚这话出口,太玄老道才完全放了心,奈何脸面丢尽,无颜多留,正想拱手告辞,却又被叫住。
这老道面色微变,还是只得依言站住,神色冷淡,也不说话。
太虚神色淡然地看着他,缓声道:贫道太虚,这位是栾凌真道友,有一事请道友相助。
太玄老道神色古怪,似是不曾想到两人的道号这般接近,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拱手道:太虚道友请讲!老道听闻此界有太玄殿,木仙庵,昭华宫,净火宗,拜月神教,阴魔宗六大宗门,十余年前天地异变,都有道友晋阶虚境,此为幸事。
老道所求,便是请道友代为传话,请诸位到此地以北数千里的南国陈郡清雨泽妙真观一聚,有大事相商!太玄老道面色一变,寒声道:太虚道友并非出身我巨人界?正是!老道忝为凤凰界太清门掌门,我门弟子此番越界而来,一为接引贫道转世的徒儿,二则意欲在此界建一别府,其三,也为相助诸位度过一场劫难!还请道友详细告知!太玄老道听了二三两个理由,不禁又是面色大变,不复之前镇定。
十余年前此界天地异变,非只诸位受益,也引得此间诸天五百三十七界之首天道界中那大道宗觊觎,大道宗已派出一艘诸天星辰银河飞梭,搭载数位虚境跨界而来,此界东方天妖殿,年前已被大道宗修士攻破,妖族道友陨落无算,其中虚境便足有十一位之多!此话当真?!太玄老道悚然动容,不自禁地反问出声!贫道何须欺瞒于你。
若非此事与我太清门有些关联,也不会前来与诸位携手抗敌!太玄面色数变,才向太虚施了一礼:多谢道友高义,贫道必定召集四方道友,不日赶至贵门,共商大计!告辞!陡然听闻这般噩耗,非只太玄老道焦急,许听潮等更深知那大道宗的可怖,人人面有忧色。
无须忧虑,诸天星辰银河飞梭这等无上至宝,大道宗能有一件,已是侥天之幸,只须将来人一网打尽,便可安定数千年。
老道或可趁机晋阶合道,也不会惧怕于他!众人这才稍稍安心,但如何将此番前来的大道宗修士尽数斩杀,实在是个不小的难题。
能斩杀天妖殿十一个虚境老怪,足见其实力强横以及!你们这些娃娃,担心此事作甚?一直不曾开口的栾凌真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你们太虚师伯早将鬼车界和巨人界相连处打通,鬼车界那些个老怪物,只怕早就偷偷跟着过来,八成已和大道宗打成了一团!大道宗击溃天妖殿,也不是分毫代价没有,带来的元神弟子折损大半,虚境老怪也陨落了一个,余者个个带伤,如今再被鬼车界修士袭击,指不定还要损伤多少!栾师姐,大道宗不会与鬼车界讲和?焦璐皱眉询问,众人也都面露关切。
这驱虎吞狼之策虽妙,委实不怎么保险。
焦师妹大可放心,那大道宗高傲得很,视异族修士为牲畜,肆意加以杀戮,用来制器炼丹,便是对我等人族修士,也鼻孔翘上了天去!这回在天妖殿吃了大亏,再遇上鬼车界那几个鬼物成道的老怪,还不直接杀了了事?一番话,听得几人面面相觑,这大道宗,未免太过蛮横霸道!难不成那天道界为一混元境人族修士殒身所化,只钟于人族,使得界中人族修士养成这等目空一切的脾性?许家弟弟,你在巨人界十余年,得了多少好处?快快分润些给你家姐姐!许听潮和血妖顿时面色抽搐,血妖翻手自仙府中取出一头色作玄黑的雷灵子,用真气缚住,推到她身前。
这等妖灵倒也罕见,正合你这些个侄子侄女儿豢养,还有没有多余的?栾姐姐又不是不知那雷霆绝域已然毁去,其中诞出的雷灵子,统共就这些,小弟还能拿出这么一头,已经极不容易了。
原来如此,五行雷灵子中也只水行与姐姐相合。
栾凌真遗憾地点点头,忽然语气一变,腻声道,雷灵子没有,雷域得来的水行宝物总有些?……情节早就构思好了,坐到电脑前愣是写不出来,脑袋里浆糊一团,动不动就走神……以前不这样的呀,明天要改变!)三零六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二)( )那雷域本为此界护住混沌元胎生成,不知存在了几亿万年,其中宝物多有,最宝贵的一些,定然早被此界的大能修士搜刮得差不多了,次些的应该都是最近这十余万年形成,又落入那戴德手中,最终被陶万淳得了去。
当初斩了戴德,许听潮虽然也出去寻宝了一回,但大半心思都用在陪伴敖珊上,寻得的灵物也是不多,将这些年用剩下的尽数拿出来,也只让这便宜姐姐稍稍满意。
只因许听潮新收那女徒儿尚在这梧桐峰峰腹墓穴中,且还有个虚境老怪尚未出来,众人也不好先行离去。
许听潮将这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太虚轻叹,栾凌真却道:那木凤凰倒也好算计!太虚修炼的道法,与虚空干系莫大,携人带物,易如反掌。
此刻不得不在此等待,这老道便将袖袍一挥,十余道光芒从袖中飞出,在半空现出身形,不正是郭朝明,王肆,李栢垣,敖皎月敖明月姐妹等人?火蛟王汲熠,苍狼王,狂鲨王,玄武王赫然也在其中!一别十余年再次相见,众人免不得有许多话说。
郭王两人与安期扬叙旧,龙族三人却径直找上许听潮,问敖珊为何不在此处,听说敖珊正在清雨泽中,这才放了心。
栾家兄妹与阮清,许听潮,瑶琴都熟识,尤其是六妹七妹八妹三个小丫头,最喜欢腻在瑶琴身边,且一个个都对阮清转世而来的孟言甚是好奇。
太虚和栾凌真忽然到来,倒也并非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算算时间,门中许诺的援兵也该在这时候赶到。
当年与凤凰界通讯后,众人就知除去潜入鬼车界的太虚和栾凌真,聚集到太清门的虚境老怪,都入了天罡地煞封魔大阵和那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玉柱生出的星空,与九界虚境斗法。
这般你死我活的争斗,自然少不得要受些损伤,反倒是太虚和栾凌真大有可能全身而退。
再则,巨人界天地异变,要破开虚空跨界而来更显困难,除了太虚精修此道,易于成事,换做旁人前来,难免要大费周折,为鬼车界虚境老怪所乘。
孟言一问,果然就如猜测的一般,被困在天罡地煞封魔大阵中的九界修士固然几乎尽数陨落,且幽冥真君,玄阴老祖,玉骨魔君,琥珀仙子尽皆重伤逃遁,天煞魔尸身死道消,太清门本身损失亦是不小,人手折损倒还在其次,重点是五个虚境老怪伤势不轻,大阵损毁极其严重,没个百十年的修复,休想发挥全部威能!太虚大张旗鼓地打开鬼车界与巨人界之间的通道,未尝没有将九界的心思吸引过来的意思,试问,贫瘠至斯的巨人界陡然成了仙家福地,且界中修士孱弱,大可一战而下,九界修士焉能不垂涎三尺?幽冥真君等修为顶尖的老怪重伤,断然不会再前来巨人界行险,也只有当初在鬼车界和雷域相交处围困太虚一行人的附魂几个老怪有这功夫。
太虚刻意留下的通道,远在那雷霆绝域的东方,且动静之大,早已弄得天下皆知,他和栾凌真就是因此与大道宗修士相遇。
附魂等老怪只要闯入此界,定然会被大道宗察觉,到时一场大战,八成不可避免,其余八界修士借道鬼车界而来,亦是如此!更有甚者,那大道宗说不定还会循着这通道,率先侵入鬼车界中!大道宗修士此来,就是为了查明戴德殒身的原因,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会下意识地将怀疑上巨人界东方实力强横得多的天妖殿。
纵然天妖殿溃灭,大道宗又哪里会查到半点线索,此刻八成也在踟躇,太虚和栾凌真忽然破界而来,倒是有意无意地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
这般算计虽然不错,但也不是全无漏洞,只须附魂等与大道宗稍稍交流,便可怀疑到许听潮等人头上来,正是因此,为了以防万一,太虚和栾凌真路过东极时,依旧将郭朝明等人尽数带来,还顺带捎上了几个闻得风声的妖族元神。
被虚境老祖亲自携来此处,几个老妖拘谨得很,但此事也没办法,大道宗之行径,他们早已听说过,这些个拿妖族当牲畜看待的凶人要是来了,指不定就将自己捉了去扒皮抽筋,筋骨元神都制成法宝,血肉炼成丹药,若非怕触怒太虚,四个老妖甚至还想请太虚将自己的后辈子弟尽数带来。
那太炫老道走后,焦璐就发了传音符,众人叙话这片刻,陶万淳等留在妙真观的,也都得了讯息,匆匆赶来迎接,又是一阵热闹。
许听潮来此,本是为了送那被他度化的元神投生,这般一耽搁,此地也没有合适的人家,只好暂时作罢,与赶来的敖珊攀谈起来。
郭朝明王肆等好不容易在东极经营出一番气象,如今陡然尽数放手,不免心生不舍,众人好一阵安慰,说是只要击溃那大道宗,失去的总能拿回来。
未几,青色和青金两道光芒自梧桐峰中遁出,正是先前闯入山腹墓穴的木仙庵妙青,以及那自称少陵野老的木凤和许听潮新收的徒儿方晓筱。
恭喜两位道友终成眷属!栾凌真见妙青和木凤一副亲昵的样子,顿时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上前盈盈一礼,才问,不知贤伉俪意欲何往?老夫凤燧,见过两位道友。
木凤哪里还有之前衰朽的样子,正自精神奕奕,闻言也是拱手一礼,凤某与芷妹好不容易相逢,不欲再理会这世间纷争,正想破界而出,四下云游。
两位小友,老夫承情了!最后这句话,却是对许听潮和安期扬说的。
其实这事儿和安期扬关系不大,可说几乎全由许听潮而起,但既然人家堂堂虚境老怪都已经这般说了,也不好不理,两人纷纷还礼。
两位道友有这般心思逍遥诸界,按理说,妾身不该搅扰,然巨人界正有一次劫难,还请两位不吝相助……当下,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径直将大道宗之事说了。
哪知凤燧只捋须而笑,一指血妖和许听潮:大道宗只为此子而来,关老夫和芷妹何事,界中人族袖手旁观便可!言罢,径直与妙青化光遁走,虚空里只传来这老儿幸灾乐祸的声音:小友,莫要忘了答应老夫的事情,照顾好少陵遗脉!若有兴致,尽可将木仙庵纳入麾下……许听潮闻言,不禁心中一震,凤燧果然什么都知道,先前行事,只怕也是刻意为之。
这两个老怪离去,栾凌真和太虚也并不如何失望。
知晓了两人的根脚,如何还能期望他们为此界出力,那妙青所在的木仙庵,也被轻易抛给许听潮,算是有了靠山,族人也早已托付,当真是无牵无挂,四海五湖任他行了。
太虚和栾凌真只好招呼众人回妙真观。
众人化光遁走,簇拥这太虚和栾凌真往北方而去,四个元神老妖也乖乖跟上。
之前凤燧的话,他们自然是听到了,但那又如何?且不说他们份属妖族,据听来的消息,那大道宗视妖族为牲畜,肆意加以屠戮,连天妖殿这等族中世代传闻的可怖势力都已经被荡平,若当真让此宗修士掌控了巨人界,他们还有活路么?如今唯一的期盼,就是傍上这四头真龙……太虚和栾凌真到来,妙真观并未摆出多大的排场来迎接,只招呼全派弟子,觐见了两位高人。
第二日,太玄丈人便带了昭华宫吕瑭,净火宗原性和尚,拜月神教浸月,阴魔宗华弘斌,以及郑素,仲孙白琚两个散修成道虚境老怪前来,一番商议,半强迫半自愿地答应共抗大道宗。
说强迫,却是因为几人晋阶不过十余年,如何比得上太虚栾凌真这等晋入虚境万余年的老怪,随便一人就能应付他们全部。
这自愿,当然是闻听大道宗已剿灭东方天妖殿,随时可能挥戈向西,心生戒惧。
再听说太虚两人之前的设计,知晓并非孤军奋战,才有了些底气。
当天下午,众老怪匆匆安排好诸般事情,便与太虚,栾凌真一道,往东极赶去。
让这些个老怪惊骇的是,许听潮分明就是元神境,却偏偏能轻松自如地施展虚空挪移之术,跟上他们的脚步,且尚有余力!这十余年来,许听潮与此界天地愈发亲近,诸般法术使出,威能凭空增长十数倍,施展虚空挪移之术,远比催动仙府挪移迅速,半点不逊色旁人。
个中缘由,他自然不会和几个老怪解释,只顾闷头赶路。
钧天仙府早被他收在体内,此番前来巨人界的众人,包括孟言一家,这十余年收来的弟子,敖珊墨鲤调教的几头鲤鱼精,尽数被装入仙府。
清雨泽妙真观,就只余寥寥数人驻留,名存实亡。
如此跋涉了年余,众人总算重新到了东极,尚未来得及喘口气,就有十余个虚境老怪挪移而来,其中一人羽冠星袍,气势不凡,他身侧站立的,赫然正是那鬼车界附魂!太虚道友,栾道友,我等在此等候多时了!三零七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三)( )太虚道友,栾道友,我等在此等候多时了!那星袍羽冠的中年男子捻须微笑,身旁却忽然浮现一轮金色,呼呼旋转,正反两面的日月形象清晰可见!西方数十里外,也悄无声息地出现一男一女两个装扮类似的老怪。
这三人,正是乘坐诸天星辰银河飞梭前来的大道宗修士,那中年男子名唤戴双全;拦住后方的两人,女的名为通晚晴,是戴双全的道侣;最后一个老者,还是两人的师叔,道号九韶真人!原来是戴道友!太虚只神色淡然地稽首,别来无恙乎?太玄丈人等巨人界修士见得如此多修为深厚的同阶拦路,早已个个脸色发白,悔不当初!甚好!戴双全面上笑容更甚,看也不看太玄几人,目光落在许听潮身上,陡然变得冷冽,说起来,戴某还得多谢道友指点的明路,否则也不会如此快就寻到杀害舍弟的凶手……贫道小看了你等。
太虚语气平淡,手中却多出一柄白玉拂尘,身旁数十丈之内,虚空变得似真似幻,已将众人护住!太玄丈人等巨人界修士,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太虚道友一身修为渊深难测,神通亦是不凡,我等自忖不是道友之敌,然舍弟之仇不可不报,只好出此下策,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戴双全略一拱手,身旁日月金轮呼啸飞出,直取许听潮脖颈!其身旁附魂等人,也纷纷面色阴冷地祭起法宝,使出神通!后方通晚晴和九韶真人也不曾闲着!通晚晴遁入高空,翻手取出一个青色玉瓶,轻描淡写地往下倾倒,顿时有滚滚波涛从瓶口涌出,化作粗有十余里的深蓝水流倒灌而下,直往太虚等人头顶坠落!九韶真人却挥手放出一头长达千丈的金黄双头蛟,才缓缓盘膝而坐,膝上陡然出现一具黑沉沉的五弦琴,白皙如少女的双手从袖中伸出,平平按到琴弦上!嗡——九韶真人动作看似慢吞吞,其攻势反而最先发出,琴音入耳,太玄等人只觉体内真气一阵颤动!哼!许听潮浑身蓦地亮起刺目的五色清光,一面玄黑色的小旗自体内飞出,眨眼变作数丈大,将他的身形遮蔽!五色清光却毫无阻碍地透射而出,凝而不散,形成一道道锋锐的剑芒,吞吐伸缩不定,将虚空割裂出一道道数尺宽的裂纹!太玄等巨人界新晋老怪无不骇然,许听潮却不理会他们,径直遁出太虚的神通遮蔽范围,往那九韶真人奔去!戴双全见状,冷笑一声,激射至半途的日月金轮忽然没入虚空!太虚也将拂尘向前一甩,戴双全身旁数十里虚空顿时破碎!栾凌真娇笑一声,带了自家九个孩儿斜刺里遁出,躲开那从天压下的水浪!剩下太虚和一众巨人界虚境,身躯也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青色玉瓶倾倒的水流落空,通晚晴秀眉一蹙,一道法诀打在瓶上,泼天水浪顿时倒卷而起,往栾凌真一家子撞去!栾凌真抱着咕叽咕叽吮手指的栾明珠,笑嘻嘻地伸指点出,这泼天水浪之前,凭空生出一团方圆数十里的阴煞黑雾,水浪浇来,立时就被冻成淡黑色的坚冰!被后方水流一冲,喀喇喇碎做大小无数块,簌簌落向地面!戴双全以日月金轮斩击许听潮,眼看就要得手,眼前却忽然一花,视线再清晰时,已然改换了天地,哪里还在东极之上?这处天地将成未成,到处灰蒙蒙一片,脚下土地荒凉死寂,岩石风化碎裂,成了一堆堆棱角锋锐的砂砾!知晓此处乃太虚神通所化,戴双全不禁面色数变,忽然冷哼一声,伸手往上空一招,一道金光破开天穹,激射而来!这中年人趁机化作一道千丈紫光冲天而起,将迎面射来的金光吞没,从那尚未合拢的天穹裂口遁出!心中正自欣喜,放眼一看,却依旧是一模一样的死寂戈壁,面色顿时一沉!只见他挥手取出三块紫光莹然的令牌,尚不及做出反应,三块令牌就先后通体爬满裂纹,碎成一堆灰烬!这令牌名为禁神,每一块都囚禁了一个虚境老怪的一魂二魄,此刻接连碎掉三块,只说明有三人已经陨落身亡!出手的除了那太虚,还会有谁?戴双全不禁心生寒意!正自惊惧,前方数十里外,虚空一阵晃动,玉虚手持拂尘,迈步走出,神色淡然地看了过来……许听潮浑身剑芒吞吐,风驰电掣般地奔向那怡然抚琴的九韶真人,身旁剑芒愈发光芒刺目,逐渐长至百丈大小,好似两百丈大一个刺球,搅得虚空凌乱不堪!伸缩的剑芒中,偶尔可见朵朵磨盘大的黑莲升腾而起,既而忽然溃散开来,散成屡屡黑烟!虚空中激射而来的日月金轮,他早将轨迹感应得一清二楚,正想弹出符剑抵挡,金轮却忽然往别处遁走。
此刻太虚几人刚好消失不见!知晓师伯已出手将那戴双全困住,许听潮便没了顾忌,破开虚空遁入其中,顷刻在那九韶真人身旁里许现出身形,数道五色氤氲的清光剑气激射而出,直取这老儿胸腹要害!身形也不停留,直驱而前,伸缩的剑芒直如凶兽獠牙,往九韶真人咬啮而下!那双头蛟正在九韶真人身旁守护,见得许听潮如此骇人的声势,不禁眼露畏惧,奈何九韶真人随手一道法诀,此蛟顿时发出一声痛楚的龙吟,巨尾一甩,往许听潮当头打来!蛟尾上金黄色泽大盛,化作一面面巴掌大的细密盾牌,层层叠叠地不知累积了几层!那双头蛟龙稍一犹豫,清光剑气就激射到九韶真人近前,这老儿却只急促地拨弄了几下琴弦,就有似烟似水的五色霞光生出,挡在几道剑气之前!这霞光好似粘稠的牛皮糖,剑气射入其中,顿时滞涩无比,只能一点点往前挪动!九韶真人盘坐不动,身躯却急速向后掠去!此刻,双头蛟巨尾刚好拍下,许听潮双手往上一举,两只清光大手凭空凝成,握成拳头,对准蛟尾击出!嘭嘭两声巨响,清光拳头先后溃散,双头蛟巨尾也已力尽,被吞吐的剑芒弹开!许听潮被震得跌落数十丈,浑身真气动荡,却看也不看头顶巨蛟,两眼直视遁出数里的九韶真人,手中法诀一变,被那怪异五色霞光困住的几道剑气同时爆开,瞬间就将霞光冲得七零八落!九韶真人面色一白,顾不得抚琴,抽身遁入虚空!两道清光剑气交叉斩击,只留下他一缕衣角!嗷——一声高亢龙吟,双头蛟举爪拍下!许听潮遁入虚空避走,在数里外现出身形,看着暴怒的双头蛟冷声道:我与龙族渊源甚深,不欲杀你,休要再来纠缠!言罢,再次遁入虚空。
未几,西北方十余里外某处虚空一阵扭曲,九韶真人面色铁青地从中跌出,慌不迭地驾起紫光遁走!方才遁出千余丈,这处虚空中陡然射出数百道伸缩吞吐的五色清光剑气,正是许听潮从中破出!许听潮方才现出身形,就看见前方奔逃的九韶真人,挥手弹出数十道清光剑气,将虚空撕裂出道道颜色各异的缝隙,往他背心激射而去!孽畜,还不快来助老夫抵挡!九韶真人怒斥一声,那踟躇不前的双头蛟又是一声痛楚的长吟,摇头摆尾地扑来,两个头颅齐齐张开大嘴,各自喷出一道金黄色的光束,往剑气来回扫射!这金色光束不知是何来头,竟然威能奇大,足有小半剑气被击溃!好在双头蛟也只坚持了片刻,就气喘吁吁地停下,浑身光泽黯淡小半!九韶真人怒不可遏,却没空惩处双头蛟,左手抱琴,右手在琴弦上急速拨弄,道道烟水般的五色霞光腾起,在身后布下数丈长一段!许听潮心念一动,剩下二十余道剑气四散分开,绕过那霞光,四面八方往九韶真人攒射!九韶真人大喝一声,周身方圆数十丈虚空陡然凝结,二十余道剑气激射而至,却好似射在镜面上的光束,全被反射开来!虚空也传出砰地一声脆响,仿佛有瓷器碎裂,九韶真人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忽然又逐渐转为红晕!哼!许听潮伸指连点,二十余道四散的剑气倒转而回,纷纷合并,瞬息化作八道数丈长的清光剑气,布成一座剑阵,往中心九韶真人绞杀收拢!九韶真人满脸骇然,想要破开虚空遁走,却发现虚空已然变得坚若金刚!此老想也不想,翻手取出一块紫光莹然的令牌,接连向其上打出数道法诀!双头蛟顿时两眼充血,浑身燃起数十丈高的血色金焰,癫狂嘶吼,往许听潮撞来!那九韶真人显然动用了什么法术,让这双头蛟燃烧精血,化作倾力一击!这等骇人的攻势,许听潮哪肯硬接,径直扭身遁入虚空,再出现时,已是满腔怒火!剑阵尚未崩溃,八道清光剑气各自演绎一套剑诀,往中心缓缓绞杀而去,许听潮却接连挪移虚空,躲避状若疯狂的双头蛟……此时,栾凌真一家子已然化作一头数百丈高的血眼鬼女,双手十指长出七八丈长的玄黑指甲,对准浇来的巨浪一阵抓挠!指甲过处,虚空留下道道各色印痕,水浪也被抓得四散飞溅!这两个女修,也不知怎的,就这般较上了劲,一个从玉瓶中连连倾倒出无尽蓝水,一个双爪挥舞成风,将泼天水浪抓得七零八落,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太虚,戴双全两方二十多老怪,却兀自不见踪影,不知还在哪处虚空激烈争斗!剑阵已然迫近九韶真人数丈,这老儿神色一狠,身上星袍冲气鼓胀,化作一个星光闪闪的圆球,往剑阵迎来!艳阳高照的天空,陡然现出一片璀璨星空,稀稀拉拉的星光投射而下,注入那圆球中!许听潮冷笑,手中法诀一催,剑阵顿时滚滚向内挤压,只瞬间就将那星辰明灭的圆球切割成漫天碎布,再毫不停息地往九韶真人绞去!九韶真人顾不得惊骇,慌忙取出一枚紫色玉符,汩汩注入真气!只听噗噗连响,九韶真人的身躯被剑阵切割得粉碎,不见血肉横飞,只有紫色华光连连闪耀!许听潮眉头微皱,丝毫没有停下剑阵的意思。
剑阵中虚空被封禁,九韶真人断然逃不出来!不片刻,紫色光芒消失殆尽,剑阵中却空空如也!猛然侧头看向西方,只见数十里外的半空陡然亮起一团紫光,一个模糊的人影逐渐在其中成型!许听潮伸手一指,八道清光剑气激射而出,往那人影斩去!好狠辣的手段!紫光附近虚空一阵晃动,走出个装束一般无二,身背紫金长匣,神色冷峻的年轻修士。
这修士捏个剑诀,背后匣中顿时射出万千紫色剑芒,与清光剑气撞在一起!此人赫然也是个大道宗虚境老怪,使用的法宝,竟是一威能奇大的剑匣!许听潮心中一凛,知晓有此人守护,定然杀不得那九韶,不禁好生气闷,心念动处,八道清光剑气轰然爆开!那冷峻修士面色微变,将身旁紫光摄住,飞身退出数里之远!前脚才走,五色清光就滚滚而至,将他先前站立的虚空绞得一阵晃动!就这般耽搁,那九韶真人又重新凝出身躯,只是神色萎靡,衣冠不整,一副元气大伤的样子。
九韶,怎的让这小辈逼得如此狼狈?伍师兄有所不知,此子非同小可!师弟本就不善与人争斗,败于他手,也是情理之中!九韶面色发红,差点在这等边缘之所被一个小辈斩杀,一张老脸算是丢尽了!伍璇回首,冷冷注视许听潮,开口道:师弟好生歇息,且看为兄如何将此子擒下!言罢,凌空踏步而前。
被此人目光注视,许听潮只觉一柄利剑悬于头顶,这姓伍的每走一步,此剑便沉重锋锐几分!九韶面色阴沉地将气息奄奄的双头蛟召回,毫不客气地一角踏上左方蛟首……三零八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四)( )脚掌踩到头顶,双头蛟浑身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哼!你这畜生自取其辱,须怪不得老夫!九韶真人此刻正羞愤交加,把满肚子闷气撒到双头蛟身上!这蛟龙本为天妖殿一新晋炼虚的老祖,只因天赋异禀,才会被他看中,请同门联手擒下,收为坐骑。
奈何此蛟做惯了一方霸主,哪里甘心匍匐在地,供人骑乘驱策,九韶真人但有吩咐,总是阳奉阴违,先前与许听潮争斗,这老蛟也就是做做样子,否则堂堂虚境蛟龙,哪里才这点本事?知晓此蛟的根脚,九韶真人也不指望他一开始就能服服帖帖,自收服以来,都是软硬兼施,慢慢调教,奈何前来伏击,好死不死遇上许听潮。
敖珊,敖瑚,敖皎月敖明月在仙府内看得真切,见堂堂蛟龙竟被这般折辱,哪里还忍耐得住,许听潮自然从善如流,尚未开打,便盯上了这老儿。
九韶真人险死还生,早将许听潮恨到了骨子里,见伍师兄与他正面争斗,便放下心来,脚踏蛟龙,又取出那五弦琴弹奏起来,琴声铿锵,尽是杀伐之音!头顶悬剑,许听潮哪里有功夫理会这老儿究竟怎么想,挥手凝出八道清光剑气,布成剑阵,与凌空而来的冷峻修士遥遥相对。
此人精修剑道,这般行来,正为缓缓蓄势,一俟满盈,便是惊天一击!许听潮自忖仙府在手,就算挡不住此人剑气,也可遁入仙府躲避,且这人之前并未参与伏击,周身气息微微紊乱,想来定然在与天妖殿争斗时受的创伤并未痊愈,若诱使他全力出手,说不定有机可趁。
心中正这般算计,八道清光剑气愈发刺目耀眼,那冷峻修士却忽然停住脚步,面露笑容。
许听潮一凛,正暗暗戒备,身旁虚空蓦地浮出一枚晶莹透亮的淡紫圆环,已将他拦腰束住!此环何时近身,许听潮竟然半点都不曾察觉,周身剑芒伸缩吞吐,却也将其视作无物,他怎不惊骇欲绝?下意识地想要飞身躲避,却被一道大力摄住,眨眼就出现在仙府中!仙府之外,九韶真人和那冷峻修士面上的笑容早已凝固。
许听潮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色泽沉黯的百丈府邸!那淡紫晶环,已被此府撑得溃散开来,化作星星点点的紫光消失不见!府邸左侧十余里外,又是一个星袍羽冠的俊秀修士自虚空中走出,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仙府,脸上总有一抹化不开的愁绪。
这三人皆是虚境,且出身天道界这等几乎及得上仙界的修行福地,眼光自是不凡,如何看不出这忽然出现的仙府非同凡响?此府看来灰扑扑的毫不起眼,然则神物自晦,通体竟隐隐散发出鸿蒙混沌的气息,且四方四道大门上,都有匾额高悬,其上以仙家灵文写就钧天仙府四字!略略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齐齐出手,响彻云霄的琴音,惊天动地的剑气,飘渺无依的胆子环影,齐齐往仙府击去!……栾凌真一家子化身的恶鬼早看到这般景象,却丝毫表情也无,只是双爪挥舞得愈发迅速,将面前水浪抓碎,趁机一个闪身遁入虚空!通晚晴几道法诀打在手中青玉瓶上,泼天浇下的水浪顿时倒卷而回,分作数十道,在她身旁盘旋飞舞,瞬息布成一个方圆数里的碧蓝水球!一只里许大的鬼爪自水球顶上虚空探出,狠狠往下抓落,指爪上阴气四溢,尚未接触,就将水球冻结小半!喀喇喇——这鬼爪锋锐无匹,轻易就将冰球抓得破碎开来!通晚晴却在十里之外现出身形,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玉瓶一举,瓶口喷出一张碧蓝水网,往附近某处虚空撒去!只见蓝光闪烁,虚空动荡,水网渗入虚空,硬生生将那数百丈高的女鬼扯出!女鬼咯咯一笑,浑身喷出无尽玄寒阴气,裹在她身上的水网,顷刻便尽数冻结,被她轻轻一挣,寸寸断裂跌落!鬼女放出的阴气也翻滚间化作无数凶狞的阴兽,埋头往通晚晴奔去。
明明毫无声息,却让人生出万兽奔腾,万鬼泣唱的感觉!通晚晴面色微变,一拍手中玉瓶,瓶口又喷出无尽碧蓝水箭,往阴气幻化的兽群中倾泻……惊天剑气,绝命琴音,诡异环影齐齐攻至,钧天仙府却一阵模糊,陡然出现在九韶和那冷峻修士中间,一阵五色彩光闪过,布下钧天仙雷大阵!嗷——九韶坐下双头蛟一仰头,将这老儿抛向仙府,自身也收缩身形化作一金衣老者,双目恨意滔天,大吼一声,化光向冷峻修士激射而去!这冷峻修士和九韶陡然身陷大阵,正自惊惧不已,哪里料到这老蛟会反水?九韶被抛飞,瞬息就稳住身形,奈何仙府中陡然射出数十道光彩各异的剑气,其上符文流转,便是最弱的一道,也扯得虚空连连晃动!这老儿惊怒交集,想要遁入虚空躲避,却发现阵中虚空也被封禁,坚若金刚,纹丝不动!也来不及多想,双手在琴弦上来回拨动,道道似烟似水的霞光飞出,竟将数十道剑气迟滞大半!轰隆隆连声巨响,剑气尽数爆裂开来,九韶真人抽身飞退,却依旧被暴乱的劲气割得鲜血淋漓,左腿更是齐膝而断,状极凄惨!那冷峻修士躲闪不及,被老者抓住右手手臂!九韶自顾不暇,来不及催动禁神牌惩治,冷峻修士见这金蛟双目中的滔天恨意和嗜血癫狂,顿时背脊生寒!想也不想催动剑匣,无尽剑气激射而出,对准老者胸膛攒射!金衣老者癫狂大笑,浑身肌肤浮现出拇指大的金黄鳞片,身躯周围更是金黄光芒闪烁,布下尺许厚一层,恍若一个金甲神人!无尽紫色剑气射来,只将其身旁金光撞得剧烈闪烁!老者抬起左手,五指忽然化作利爪模样,往冷峻修士当胸掏去!冷峻修士大惊失色,身化紫光,注入那紫金剑匣!剑匣嗡鸣大作,陡然化作一道惊天剑气,从金衣老者身旁激射而逃!老者猝不及防,那化作利爪的左手自上臂而断,一时间血流如注!这老蛟却似乎半点不觉得疼痛,兀自仰头狂笑,他右手中,一束紫光挣扎一阵,最终安定下来,化作一只带了半截衣袖的断臂!此刻,九韶正被劲气卷中,浑身皮肉翻卷,左腿齐膝断裂,忍不住痛呼一声!此老见伍师兄身剑合一,化光遁逃,顿时心生绝望,又见金衣老者仰头狂笑,顿时眼中阴厉之色一闪,翻手取出一面紫光莹然的令牌来,刚想催动,身旁就闪过一道牛毛般纤细的青色雷霆!九韶一阵毛骨悚然,泥丸宫中元神突突跳动,哪里还顾得上惩治双头蛟,抽身就要往旁边遁走!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自仙府中飞出,将他手中的禁神牌摄住!九韶用力一挣,竟不能不能挣脱,那纤细青雷却已搭上了他的衣角!没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呼,这老儿就在陡然壮大的青色雷霆中灰飞烟灭,就连他手中的五弦琴也被击得残破不堪,唯独那被清光摄住的禁神牌完好无缺!这清光,正是许听潮体内那小葫芦的收摄神通!九韶时运不济,触雷身死,姓伍的冷峻修士御剑遁逃,却轻易就冲出了大阵,不曾触动一丝五行仙雷!许听潮面色一沉,将那禁神牌抛给金衣老者,摄住残破的五弦琴,收了阵法,驾驭仙府向冷峻修士的剑光追去!哪知此人脱出大阵不久,便遁入虚空!许听潮一咬牙,也催动仙府使出挪移神通,没入虚空!金衣老者将禁神牌抓在手里,一把捏碎,将碎屑中摇头摆尾腾起的金色小蛟吸入口中,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满面愁绪俊秀修士。
这修士眉头一皱,返身遁入虚空。
老者狞笑一声,将视线移向那冷峻修士和许听潮先后遁走的方向,忽然张嘴喷出一口鲜红的血雾,把自家身躯一裹,化作一道惊天血芒激射而去,也瞬息没入虚空不见!通晚晴正与那女鬼斗得激烈,如今见到转眼之间,九韶殒身,另外两个同门也先后逃遁,不禁有些慌乱,女鬼觑准时机,凝出一柄阴气长刀当头劈下!通晚晴慌忙抵挡,却终究慢了一步,头顶蓝水布成的防护被一斩两段,不得不挪移躲避。
然而一步错,步步皆错,鬼女得势不饶人,每次攻势都抢先一步,稳压通晚晴一头!通晚晴毕竟是虚境老怪,惊慌过后,便重新镇定心神,谨慎应对,竟一点点地扳回劣势!正当她面露微笑,虚空中陡然传来一阵无匹巨力,下方大地褶皱皲裂,处处都有有熔岩地火喷射数百上千丈高!毁天灭地一般的巨响随后而至,天地交汇处,猛地腾起一道滚滚烟尘,好似怒海狂涛滚滚而来!两女东南近百里处,虚空一阵动荡,太玄,附魂等巨人,鬼车两界修士踉跄跌出,个个面色惨白!太虚神色从容,那戴双全却不见了踪影!三零九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五)( )通晚晴与戴双全本为双修道侣,如今戴双全不见踪影,她心中又不曾生出警兆,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戴双全独自逃了,二是已被太虚老道生擒活捉!这女子知晓自家夫君的修为宝物,只肯相信他抛下自个儿逃了,心下不禁一阵悲凉,但再看附魂等鬼车界修士双目喷火地瞪着自己,这才心中一凉!这些鬼车界修士,早就被擒下,抽取了一魂二魄,封入禁神牌中,哪敢对自己生出二心,如今这般表现,只说明已然脱困!而他们的禁神牌都在自家夫君身上!通晚晴面色数变,最终叹息一声:罢了,栾道友请住手,小妹愿束手就缚!将你那宝物抛过来,我便信了你!鬼女阴恻恻地说了一句,手上攻势半点不缓,通晚晴无心再战,顿时尽落下风!又勉强支撑了一阵,通晚晴便把心一横,将手中玉瓶朝鬼女抛去:此物名为清渊湖海无量瓶,请姐姐收好!鬼女嘿嘿一笑,打出一道阴气,将玉瓶摄住,仔细检查一番,才布下数百道禁制,纳入爪中。
同时身躯一阵模糊,化作一蓬翻涌的阴气!阴气收缩,现出栾凌真和她那九个孩儿来,怀中的栾明珠兀自在咕叽咕叽地吮手指,似乎和之前并无二致。
太虚挥手打出几道法诀,将通晚晴封禁,袖袍一抖,戴双全也面色铁青地出现在半空。
夫妻二人双双成擒,如今相见,自有一番感慨。
双头蛟道友自毁道行,与伍璇同归于尽,沈今宵身负重伤,已然遁逃,太清门人手不足,老道厚颜请诸位出手相助。
听得这般讯息,哪个不惊骇?戴双全,通晚晴更是面色悲戚,剿灭天妖殿,也只损失了一位虚境同门,如今这一战,却两人身死,两人被擒!而附魂等见太虚稽首,赶紧躬身还礼:我等技不如人,落入大道宗之手,若非道友仗义(蟹)解救,只怕此刻依旧为人驱策,这等大恩,无以为报!休说我等与大道宗仇深似海,便是毫无瓜葛,也该当尽力搜捕此獠!事不宜迟,我等这便告辞了!言罢,鬼车界众修三三两两地散去,径直从滚滚涌来的黄尘之上遁走!太虚师兄,我那弟弟可好?附魂等方才离去,栾凌真便皱眉问道。
许师侄有仙府护身,并无大碍,只是被破碎的虚空挪移到了极远处。
栾凌真这才放了心,眼眸儿在面色难看的戴双全和通晚晴两人身上转了转,才又笑嘻嘻地道:鬼车界那些个老怪当真可信,会尽心找寻那沈今宵,而非叫来门人弟子,四处抢占山头地盘?老道如此做,也只是卖他们些情面。
那翻滚的黄尘已然移到近前,太虚大袖一挥,便将其消弭无踪,鬼车界既至,魔獍界定然也不远,此外还有紫烟琥珀七界。
经此一事,不日争斗起时,鬼车界道友怎好对我等出手?栾凌真稍稍思虑,便明白了太虚的意思,许听潮取走那混沌元胎和其中孕育的神魔躯壳后,这巨人界陡成修行宝地,必然引来四方争夺。
凤凰界虽然势大,但也顶多能与鬼车魔獍九界联盟抗衡,如今施恩于前,又舍弃些利益,换得鬼车界袖手旁观,剩余八界纵然有魔獍界带头,又如何能与凤凰界相争?魔獍界顶儿尖的两个老怪,就是前番被困在天罡地煞封魔大阵中的玉骨魔君和天煞魔尸,而天煞魔尸身陨,魔獍界已然弱小了三分!九界联盟两大支柱一去一伤,已然不足为患,但指不定还有临近界面的修士觉出异状,前来分润好处,因此不得不早做打算,拉拢太玄丈人等巨人界新晋老怪。
可惜天妖殿那虚境双头蛟不堪受辱,自爆修为,与伍璇同归于尽,否则又可多出一大助力!此间诸事平定,太虚和栾凌真就与太玄等老怪分头梳理因双头蛟自曝而支离破碎的地脉,事成后,才携了戴双全和通晚晴,往郭朝明等人经营的驻地而去。
数月后,许听潮赶至,将仙府中众人放出不久,就被太虚和栾凌真唤去议事。
栾凌真先开口讨要混沌灵气,说是用来重新祭炼那清渊湖海无量瓶。
许听潮不能不给,将元胎中的混沌灵气取出三分之一,再分作两份,两个老怪一人送了一团。
栾凌真大乐,直赞许听潮会做人。
笑闹一阵,太虚才说起缘由。
原来那最紧要的诸天星辰银河飞梭,竟好死不死在那逃离的沈今宵身上!据戴双全说,沈家在大道宗为第一家族,宗门禁地中隐修的天仙,便是沈家老祖,正是因此,这等重宝才交由沈家子弟保管,连他这此行的领头之人,都没有资格使用!太虚之前说过,要将大道宗前来的修士一网打尽,正是因为这飞梭异常宝贵,夺来或者毁掉,大道宗便难以再次越过重重界面而来,能为太清门赢得数千年的安稳时光。
如今飞梭还在沈今宵身上,实乃一大祸患!好在此番前来的大道宗修士,除了他沈今宵,可说尽陷于此,沈今宵即便有至宝在手,也不敢就这样轻易返回,至少要设法解救戴双全和通晚晴两人。
太虚的意思,是要让许听潮做那香饵,引诱沈今宵上钩。
仔细算来,此事大有可为,许听潮身怀钧天仙府这等仙家至宝的事情,沈今宵已然知晓,若说他不垂涎,谁也不信。
倘若见得许听潮落单,定然会设法擒捉!到得那时,许听潮只须稍稍与他纠缠一二,太虚和栾凌真就能赶到!此事关乎宗门安危存亡,太虚言之切切,许听潮只稍稍沉吟,便答应了。
并非他将太清门看得多重,而是此事风险极小。
即便不在巨人界中,他都有信心与虚境老怪正面一战,何况此刻得天地眷顾,一对一争斗,他已击败了一个修为深厚的九韶真人,若非被那伍璇突然横插一手,九韶真人早就在他剑阵之中陨落!三人计议已定,许听潮就携了敖珊,整日驾云在驻地周围万里内巡行,意甚悠闲。
如此月余,正当两人在云头上小酌,一道白光闪烁的绳索从虚空中探出,灵蛇一般盘曲而来,要将两人缠住!许听潮心念一动,坐下清云顿时一阵翻涌,化作一团数百丈大的云团,将两人团团包裹!这绳索也不知有多长,瞬间围绕清云缠了数十圈,还在源源不绝地从虚空中抽出!体内真气一点点被封禁,许听潮才惊觉,自己有些大意了,当下揽住敖珊纤腰,就要遁入仙府。
哪知虚空竟好似粘稠的泥浆,虽然晃动不已,却半点没有破开的迹象!仙府中血妖也赶紧停了祭炼神魔躯壳,内外一同催动,才勉强将两人接入仙府,那摩云翅却被缠住,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许听潮和敖珊遁入仙府的瞬间,血妖就立即放出钧天仙雷大阵,笼罩百里方圆!仙府正前方三十余里外,虚空一阵晃动,沈今宵从中跌出,眉头紧紧蹙起。
这俊秀修士伸手一招,摩云翅顿时化作一团五色氤氲的云朵,落入他掌心!那白色绳索失了目标,又往仙府层层叠叠地缠来!许听潮强抑心中火气,也不催动仙府挪移,只会同敖珊血妖,祭出符剑来斩!清红白三色剑气往来攒刺,那绳索被剑气斩中,竟然只白光一闪,就若无其事地继续绞缠而来!有风有雷,很大,怕供电所拉闸,码出来的先更,争取再整出2000来,如果不停电的话、、)三一零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六)( )自家剑气威能如何,许听潮最是清楚不过,如今这白色绳索硬生生承受剑气斩击而丝毫不损,且在钧天仙雷大阵中,兀自不绝地从虚空中抽出,委实有些骇人听闻!沈今宵又取出了一枚黑珍珠般的宝物,这珠子上偶尔会闪过一道白光,他便随手打出一道法诀,绳索某段顿时扭曲避让,片刻后,那处虚空定然有一道纤细的雷霆生出!果然出身天道界这等修行福地,大道宗修士的宝物,尤其是这有天仙境老祖的沈今宵,远非凤凰界同阶可比,竟然能预测钧天仙雷大阵的变化!除了这绳索和黑珠,许听潮之前还被他用那淡紫晶环偷袭得手,若非有仙府护身,只怕早已命丧黄泉!侥幸逃入仙府后,还惹得姐姐担忧埋怨了好长时间,这次以身试险,充作诱饵,也是瞒着姐姐的。
尽管明知无用,许听潮和血妖还是连绵不绝地弹出剑气,做出一副苦苦支撑的样子,敖珊也不例外。
这龙族公主面上并无多少焦急,反而老神自在地腻声说:潮哥哥,等将这纨绔擒杀,他身上那圆环可得归我!定然帮你从我那便宜姐姐手中抢下!一言为定!两人说话间,那绳索已靠近仙府墙壁,眼看就要缠上,四道大门上八头四相神兽却齐齐嘶鸣,一道凝厚的四色光幕凭空凝成,将那绳索挡在数丈之外!沈今宵见状,蹙起的眉头反而舒张不少,嘴角也带上一丝笑意。
手上吃力地打出一道法诀,那白光闪闪的绳索顿时一阵交织盘绕,将仙府缠成了个硕大的球形!这俊秀修士嘴角笑意更甚,双手掐诀,站在半空喃喃念动咒文,白色绳球也应和似的明暗不定,缓缓收缩!许大哥,太虚师伯和栾家姐姐怎的还不来,莫不是没有察觉这老怪的行踪?许听潮双眼微眯,正想使那和光同尘之术,又忽然忍住:静观其变!足足大半个时辰后,沈今宵满面疲惫地停了下来,那绳球也缩至两三寸大小,被他摄到手中,欣喜地把玩起来!片刻后,就将此球放进一只符文密布的匣子,再贴上十余丈各式符箓,才放心地收到元神中!沈今宵轻轻长舒了口气,似乎怕惊扰到什么,身旁浮现点点星光,伸手往虚空一抓,方圆数百里好似被揭开了一层透明的轻纱,山石草木,飞禽走兽,湖泊溪流,尽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片灰蒙蒙的天地,地上到处是棱角锋锐的砂砾。
沈今宵顿时面色大变!沈道友当真好手段!栾凌真带着九个孩儿,与太虚并肩从虚空走出,若非我二人在许家弟弟身上留了些小手段,只怕要被道友瞒过去。
这般玄妙的须弥符,想来定是出自令先祖之手了。
是又如何?沈今宵顷刻就恢复了镇定,蹙眉道,若太虚道友神通大成,沈某自然束手就缚,如今么……话未说完,这俊秀修士顿时爆成一道璀璨的星河冲霄而起,轻易就破开天穹,遁走不见!诸天星辰银河飞梭!栾凌真大惊失色,化作一道玄寒阴煞,裹了九个孩儿急追而去!天空穹顶破洞中忽然接连落下数百道星光,势若千钧,对准栾凌真所化的阴煞砸来!栾凌真不得不扭身避开!只听轰隆隆闷响不绝,数百道星光四下散落,将脚下土地砸出百余数十丈大的深坑,尤其是天穹顶上那缺口正对的地面,径直被星光击穿,透过这大洞,外界绿树红花清晰可见!这少妇站在半空阴煞中,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四下一看,太虚早没了踪影,赶紧往天上那逐渐合拢的缺口遁去!间不容发之际从那方天地遁出,又出现在一片满目疮痍的戈壁大地上空!头顶也是一个硕大的孔洞,兀自有几缕星光不曾消散!栾凌真一咬牙,飞身遁入那破洞……如此数十次,栾凌真终于见到太虚正挥动拂尘,将纷乱激射的星光抽得粉碎,身躯一刻不停地往前追去,从头顶星光掩映中的大洞遁走!洞口星光闪烁,道道都令人肌肤生寒,元神悸动,栾凌真一咬牙,架了阴煞飞身遁入杂乱的星光中!又如此连跨数界,星光已然密集得避无可避,栾凌真百般小心,还是被两道星光欺到近前!眼看母亲就要重伤,老大栾无极,老二栾无寿飞身而出,挡在星光之前!啊——栾凌真撕心裂肺呼唤,两个孩儿还是被星光撞得粉身碎骨!栾无殇等三个男儿双目赤红,六妹七妹八妹被吓得面色煞白,半晌才哇地一声哭出来!栾明珠兀自懵懂,见得母亲悲切,哥哥姐姐都在哭泣,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星光兀自涌动,这少妇不敢多呆,强忍悲痛,飞身遁往此界角落,把栾明珠塞到栾无殇手中,径直盘膝而坐,朱唇轻启,喃喃念动晦涩的咒文,双手也同时结出一道道诡异的印诀!栾无殇抱着自家九妹,赶紧与两个哥哥,三个妹妹一道,盘膝坐下,跟着母亲念诵咒文!霎时间,这荒凉死寂的天地中腾起浓稠的阴气,尽数往栾凌真汇聚而来!这少妇口中咒文越发急促,双手已然舞作一团,留下道道残影!片刻后,阴气中陡然生出无尽恶灵,桀桀怪笑,奔走追逐,互相吞噬!再片刻,栾凌真面前逐渐亮起两朵碧幽幽的鬼焰,漫天恶灵顿时好似闻到血腥的鲨鱼,发出阵阵凄厉啸声,争先恐后地四下聚拢而来,往两朵碧火飞扑!栾凌真双眼血芒一闪,屈指连弹,扑来的恶灵悄无声息地消散,化作精纯的阴气,注入两朵碧火中!正当这时,两道清水般的光芒从天而降,将两朵碧火笼罩,丝丝缕缕黑色烟气自碧火中升腾而起,化作扭曲嘶嚎的面孔,最终在清光中消散无踪!如此数个时辰后,两朵碧火已完全呈现人形,大小与栾无极和栾无寿一般无二!我儿,还不快快归来!栾凌真一声呵斥,漫天阴气顿时蜂拥而至,汩汩灌入两个碧火人影中!只顷刻,这两个人影就化作栾无极和栾无寿模样!娘亲……两人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呼唤一声。
栾凌真一把将两个浑身赤(蟹)裸的孩儿搂在怀里,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大哥,二哥,你们,你们吓死我了!呜哇……这一家子哭作一团,高空之中,太虚也收了清光,仰头看向天上无尽高处逐渐消失的星光,不自禁地收紧右手!他枯瘦的右掌中,有一片破碎的衣袍,看形制,正与大道宗修士的星袍一样……三一一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七)先被那不知名的绳索缚住,又被装进这看来甚是不凡的匣子中,匣子上还贴了十余张玄妙的符箓,仙府阴阳五行池上方的虚空摄影甚是模糊,尽管如此,许听潮,敖珊,血妖还是大致能看清那沈今宵幻化的星辰银河冲破重重小世界和太虚的阻拦,遁入九天之上!许大哥,似我们这般,是不是就叫作茧自缚?敖珊满脸哭丧,把目光从池上逐渐拉远的图像移开,落到许听潮身上。
许听潮却并未说话,只怔怔看着图中愈发完整的巨人形象。
这巨人悬浮横躺半空,周围迷蒙一圈绚丽的五色,左侧紧挨一只光彩淡黑的九头怪鸟,大小仅有她的十分之一。
似乎是感受到什么,这巨人忽然伸出一只五色迷蒙的光手当空抓来!池上图像顿时一阵星光闪耀,晃动不止,许久之后,才又重新平息,再看时,巨人已缩小至拳头大小,左侧九头怪鸟近乎无法辨认,此鸟左上,有一团乌黑的光晕,隐约呈虎豹之形,右下,则是一只光芒堪比的巨人的凤凰!除此之外,还有六七个光泽晦暗的小点,根本无法分辨是何形象!原来从星空往下看,巨人界,凤凰界,鬼车界,魔獍界,以及其余七个小界面,竟然呈现这般样子!此十界抱成一团,彼此相隔极近,若将之看作一个整体,距其最近的界面,最短也有十几个巨人高度加起来那么远!这界面之间的广阔虚空,也并非空无一物,处处可见各色光彩流转,偶尔还闪现几点刺目的光彩!这方天地共有五百三十七界,皆是混沌神魔争斗陨落后化生而成,界面与界面之间,乃是极其可怖的混沌乱流!虽说经过不知多少亿万年演变,其中混沌灵气早被神魔演化世界中溢出的灵气取代,数量极少,但界外虚空依旧是异常危险的所在。
虚空中这些光彩看来漂亮,实则为灵气,魔气,阴气相互激荡爆发出的异象,其可怖之处,说句毁天灭地也不为过!这般所在,虚境老怪也不敢深入,只有合道老祖仗了大威能宝物,方可在其间自保无虞。
环境凶险为其次,这无尽虚空中,还有各类魔头生存,血妖袖中蛰伏那天魔无荼,便是其中一类!巨人十界渐行渐远,最终化作一颗亮度中等的星辰,许听潮和敖珊才回过神来。
陡然离了熟悉的界面,都生出一股空荡荡无所依的感觉来,敖珊不由自主地抓住许听潮衣袖。
许听潮顺势将她揽到怀里,柔声道:别怕!我不怕,就是有些,有些不大习惯!会好的。
许听潮安慰一句,随手往池上图像点去,浩瀚星空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个盘坐在星光中的模糊人影……沈今宵耗费老祖赐下的大须弥符,太乙缚仙索,本来是打算将那仙府无声无息地夺来,如此赶回宗门,也能交差。
哪知行事不密,竟还是被那太虚和栾凌真察觉。
一番激斗,拼着身受重伤逃脱,眼看就要脱离巨人界,此界却忽然凝出大手来抓,虽然倚仗诸天星辰银河飞梭应付了过去,但身上伤势更见沉重,尽管多服良药,静心打坐,肉躯依旧徘徊在坏死的边缘。
虚空深处有无尽危险,即便有这般至宝护身,他也不敢轻易深入,只好让飞梭缓缓而行,等待伤势复原。
这般情形,许听潮多少有些预料,见沈今宵正在静坐疗伤,心中念头一动,血妖抬手就打出一道灰蒙蒙的光束,穿过仙府禁制,搭在那太乙缚仙索上,瞬时就有澎湃的真气顺着光束倒灌回来,汩汩注入血妖体内镇府灵碑中!再看那沈今宵,依旧低眉垂首,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似乎半点不曾察觉。
许听潮和敖珊面露惊诧,也就不再理会,任由血妖抽取那白色绳索中的真气。
他们却是不知,这太乙缚仙索乃沈家老祖赐下,特地留给沈今宵当做救命之物,并非实体,而是一件类似许听潮首次离开宗门寻访亲姐时,焦璐给他防身的剑符,只封印了宝物本体的一丝威能,用掉就没了。
这样的宝物,无需祭炼,只依照特定法门稍稍操控就能驱使,是以并不像随身法宝那般心意相通,若不刻意探查,自然感觉不到其中异变。
且因为谨慎,沈今宵用此宝缠住仙府后,还特地装进锢灵匣中,再贴上十余张效用不凡的封禁符箓,把匣子内外联系切断。
他料定许听潮并不能驱使仙府多少威能,太乙缚仙索足够将仙府封禁,这般做法,乃是为了不使仙府气息外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同时也让仙府中两人无法窥探自家隐秘。
如此数月后,绑缚在仙府之外的太乙缚仙索已然消失不见,但沈今宵的伤势也已好了七八成,是以许听潮并未立时发难。
这老怪身上宝物多有,尽管用掉一些,许听潮却不知还剩了多少,且身处这不知名匣子中,真气颇受桎梏,他并无把握一击得手,只好耐心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那自白色绳索上吸噬而来的真气,并非抽取的修为,作用几乎没有,被血妖随手投入混沌元胎,转化为混沌灵气。
血妖依旧在祭炼那神魔躯壳,许听潮修行法术,抑或炼化得来的几朵火焰。
而敖珊也不曾闲着,许听潮已将那记载凤凰真形诀的玉简和十凰锦给了她,这龙族公主正一面凭借体内浑厚的冰凤血脉修行此法,一面祭炼十凰锦。
褪去蛟躯,化身真龙,一直是敖珊的夙愿,得自仙灵录的斩尸之法,她并未忘记,奈何此法太过艰深晦涩,苦修这些年,进展甚是缓慢。
此时修行凤凰真形诀,正好让体内冰凤血脉更显独立,与真龙血脉争锋相对,水火不容,再行那斩尸之举,岂非顺势而为,事半功倍?修炼此法的好处远不止于此,将十凰锦祭炼圆满,她便又多出一道强横手段,加上玄元癸水旗,无论攻敌护身,都是随心所欲。
许听潮一直担心沈今宵忽然取出元神中的匣子查探一番,如此一来,就不得不与他硬拼。
但越是深入虚空,沈今宵便越是紧张,几乎时刻不停地监视方圆数十万里的动静,但凡有些许异状,都慌不迭地驾驭飞梭躲避。
这般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哪有功夫理会自认为稳妥的锢灵匣?见这老怪如此小心谨慎,许听潮和敖珊总算对虚空的凶险又多了几分印象。
由此来看,大道宗前来巨人界一次,委实不容易,但那戴德又是如何巴巴跑来,被困在雷域中央的?此事已无法考证,许听潮和敖珊更关心的,是沈今宵何时在虚空中遇到凶险,好趁其应对的时候突然下手,擒而杀之,夺了这飞梭,返回巨人界!虚空中凶险处处,尽管沈今宵尽量躲避,还是迎头撞上一群看不见边际的魔虫!此虫除了体型大些,完全就和山林间的绿螳螂一模一样,铺天盖地飞来,也不知有几亿万只!所过之处,无论陨石灵气,阴气,还是魔气,尽皆吞噬一空!沈今宵远远见到虫群时,就掉转飞梭,往侧后逃遁!仅仅小半个时辰,就足足奔逃了数百万里,却依旧不曾见到虫群边际,只是魔虫稍稍稀疏了些。
虫群飞行奇快,沈今宵又并非直直顺着虫群前进方向逃遁,到得此时,虫群已然发现了飞梭,方圆数千里内的魔虫,都扇动双翅,嗡嗡地往飞梭扑来!沈今宵眉头紧紧蹙起,见追来的虫群并不算多,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他不欲和虫群照面,只好全力御动飞梭,加速奔逃。
许听潮本来打算趁机下手的,但一看到飞梭后方那密密麻麻的魔虫,也不禁心中发怵,若此刻再与沈今宵争斗,难免要被虫群追上。
且不说此虫个体是否厉害,光是这般恐怖的数量,就足以让人退避三舍!两月之后,沈今宵才摆脱了虫群,远远从旁边绕过。
即便他修为达至虚境,也感觉心力交瘁,正想打坐调息,飞梭却被一条漆黑的长绳般物事卷住!沈今宵大惊,睁眼一看,哪里是什么长绳,分明就是一条粘稠烂泥般的物事,软塌塌地卷在飞梭幻化的星河上!狡翏[liù]?!这老怪哪里还能保持平日里那副秀气忧愁的模样,面色瞬间变得煞白!两手慌不迭地结印,几道法诀打在周围星空中,星河陡然爆出出璀璨夺目的光彩,将那粘稠烂泥搅得粉碎!与此同时,星河遁速陡增十倍不止,倏忽就窜出数千里之远!沈今宵却半点不敢松懈,双手法诀如风,星河愈发灿烂。
果然,星河正前方忽然变作黝黑,许听潮和敖珊在仙府中,都看得出虚空陡然变作一团粘稠的淤泥!沈今宵似是早有所料,星河一个转身,堪堪擦着这烂泥的边缘遁走,将泥团削出一条整齐狭长的沟壑……三一二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八)沈今宵架了飞梭奔逃,却总能轻易冲破那烂泥般物事的阻拦。
许听潮和敖珊不禁有些疑惑,此物看来也不甚厉害,怎的沈今宵会怕成这般模样?血妖把袖袍一挥,一道黑气从袖中遁出,化作个娴静乖巧的黑衣女子。
奴婢见过公子、小姐!无须多礼,你且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有那匣子阻挡,虚空摄影来的图像,不单画面模糊,就连声音也不甚清晰,因此之前沈今宵虽然喊出过这淤泥怪的名字,许听潮和敖珊却并未听清楚。
无荼扭头,仔细看了一阵,忽然浑身一颤,重新化作一道黑烟,之后又恢复人形,惶恐道:公子,小姐,我们可是在域外?正是。
无荼闻言,身形又是一阵晃动,脸色煞白道:如此说来,小婢推断定然不会错了!这东西名唤‘狡翏’,也不知什么来头,天生就能自如穿梭虚空,最喜捕食修为高深的生灵,便是,便是……但说无妨!便是合道老怪遇上,只怕也凶多吉少!许听潮和敖珊这样才神色一变,寒声问道:此话当真?无荼赶紧跪倒在地,颤声回道:女婢怎敢欺瞒公子小姐?公子也知小婢根脚,本是域外虚空一头无相天魔!小婢未成道时,曾亲眼见过这东西捕食一头合道境的大魔……公子,请速速逃离此地,莫要让这怪物回过神来!许听潮和敖珊面面相觑,又问道:你怎知这狡翏并未刻意针对我们?无荼沉默,忽然一咬牙:恕小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只须这怪物分出百一心思,公子和小姐就丝毫还手之力也无,定然会被它轻易吞吃!许大哥,莫非外面沈老怪连那群绿螳螂的百分之一也比不上?敖珊此话,已将许听潮放到和沈今宵等同的地位上,许听潮不以为意,无荼却又是身躯一颤:绿,绿螳螂?是呀,无荼妹妹,你难得出来一回,正好说说这绿螳螂又是何等怪物,怎的看来比狡翏还要可怕些?禀小姐,这绿螳螂唤作绿螂魔,并非虫豸,而是绿魔身上毛发所化,为其诸般神通之一!无荼闻言,面色又白了三分,略略镇定心神,才续道,小姐说仙府之外有个沈老怪,奴婢猜测,此老定是虚境中人!此言一出,许听潮和敖珊就勃然变色!先前敖珊还说沈老怪及不上虫群百分之一,只让狡翏分出丁点儿心思戏弄,不想一语成谶,那隐藏在虫群中的绿魔,八成是头合道境的大魔!无荼躬身一礼,默默化作一道黑烟遁入血妖衣袖,只余许听潮和敖珊面色变幻。
许大哥,可要趁机动手?此时那绿魔正在与狡翏纠缠,而沈今宵全副心神都用来应付狡翏漫不经心的戏耍,陡然发难,最易得手!许听潮考虑一阵,却还是摇摇头,沈今宵架了飞梭这般奔逃,也并未引得狡翏太多注意,贸然动手,纵然成事机会极大,也只会横生变数,一个不甚,便是身死道消的结局!敖珊就在身旁,且心中牵挂的人太多,许听潮又哪里肯行险?非但如此,还时刻留意形势变化,若沈今宵撑不住,说不得还要助他一臂之力,共渡难关!好在那狡翏的心思当真只在绿魔身上,沈今宵驾驭飞梭逃遁两千余万里,便将它甩脱。
连续这般不要命地奔逃,沈今宵已然疲累欲死,又坚持飞遁了数百万里,才将飞梭速度放缓,凝神静气盘膝而坐,用心修养起来。
许听潮双目一眯,心念动处,仙府陡然增大,轻易就将那匣子撑得破裂开来!如此容易,反倒大出他预料,血妖动作却不慢,仙府方才开始增大,便使出和光同尘之术,匣子刚刚破裂,灰色光束便摄住沈今宵的元神!猝不及防之下遭遇暗算,沈今宵怒吼一声,伸手往自家天灵重重拍下!只见面前虚空一阵晃动,百丈大的仙府从中跌出,府中一道歪歪扭扭的灰光逐渐自虚空现形,连在沈今宵眉心!混元法术?!沈今宵惊怒交集,厉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许听潮不答,沈今宵恼恨欲狂,就要将浑身真气逆转!哪知念动转动数次,元神却只传来一阵阵力不从心之感,这老怪才慌乱起来!小辈,戴德师兄可就是这般死于你手?不错!许听潮干脆承认,也不提戴德于雷霆绝域中摄住仙府不放,行事手段狠辣之类的缘由。
好得很!沈今宵惨笑一声,沈某修行万余载,今日却要命丧于此!可否将此术告知,也好让老夫死得明白!和光同尘!沈今宵一呆,继而惨声道:和光同尘,可戮仙神!沈某殒身这般法术神通之下,也不算冤枉!小辈,我若是你,便往天道界一行!这老怪言罢,祭出一枚星光熠熠的拳头大珠子,双手结印,接连往其上打出千余道法诀,才对仙府抿嘴一笑,然后盘膝坐下,恢复之前满面疲惫的样子,眉宇间带几分清愁。
世味年来薄似纱,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许听潮眉头一皱,这老怪的反应大出所料,混不似杨锦戴德被此术摄住那般拼力挣扎,反而颇为从容自得……或许这才是仙家本色!许听潮心有触动,却不会因此改了初衷,血妖反倒将和光同尘之术催动得更猛烈了几分。
不知多久过后,沈今宵元神溃散,体内最后一丝修为被抽走,成了凡人一个,只是在这之前,他就已魂飞冥冥,轮回而去。
斩杀了大敌,许听潮却并不如何高兴,伸手一抓,沈今宵遗蜕上飞出数件宝物,一珠,一环,一卷轴,一印玺,一绣花锦囊。
珠、环、卷轴、印玺入手,许听潮并无过多情绪,唯独捉住那锦囊,才心下一颤!此物生丝织就,只勉强算得一件法器,然其上针脚细密,幽香隐现,明显是女子之物。
这种锦囊,他身上也有一个……三一三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九)敖珊早将那淡紫晶环和黝黑珠子抓到手中,扭头见许听潮正拿着个锦囊发愣,眉头一挑,一把夺过,气道:好你个登徒子,旁的宝物不拿,偏生挑中这等女儿家的物事!被如此一打岔,许听潮心中些许愧意顿时消散无踪,自己与沈今宵,乃是生死之敌,若不将之擒杀,等到了大道宗,呜呼哀哉的就是自个儿与敖珊!放下心思,许听潮随意将面前那卷轴拿在手中,展开一看,却是一副细腻的丹青,画中有个娴静黛眉的女子撑一把花伞,静立溪边,澄澈的溪水倒映出柔美的容颜。
这个也不能给你!一只白皙的小手从旁探来,将画卷从许听潮手中抽走,却是敖珊鼓着腮帮子,满脸审慎:怎的我家潮哥哥随手选取的宝物,件件都香艳旖旎,莫非就要撞上那桃花运?许听潮无奈笑笑,又把手伸向那孤零零悬浮半空的白玉印玺。
慢着!敖珊抢先将玉玺抓在手中,一本正经道,待本公主先检查一番!……许听潮嘴角抽搐几下,脚下一动,就出了仙府,来到那熠熠生辉的星光珠子前,抬手打出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将它摄住!那珠子却丝毫不曾挣扎法抗,就被收进歪嘴小葫芦中,大出许听潮所料!翻手将此珠取出,细细查探一阵,才发现此珠与当年初入融灵道时,栾凌真赠与那玄冥阴风杖一样,依古法炼制,完全不需祭炼,只要注入真气或者灵气,就能驱使。
探入神念,立时就发现其中刻画的星辰图,这方天地诸天五百三十七界,每一界都有篆文标注。
除此之外,尚有玄一、龙宿、寒魄、真魔、百灵共十个仙家灵文,前四个各自标注了一团模糊的亮点,而百灵两字,就在星图正中,五百三十七界之旁!个中含义,不言而喻!这方天地乃数百混沌神魔殒身后演化而成,有五百多个小界面,是以统称百灵,是为一大界!而玄一、龙宿、寒魄、真魔八字,只怕也是标注与百灵一般的四个大界面!当初听闻这方天地有如此多界面,许听潮就震骇了一回,如今看来,只怕也不过茫茫混沌中无数大界面之一!珠中星辰图上就标注了五个,鸿蒙混沌无边无际,其中又有多少一般无二的天地?若这些天地都为混沌神魔殒身后演化而来,自己苦苦追寻的逍遥大道又何在?即便修至混元境,一个不小心,也逃不开身死道消的结局,此当引以为大戒!敖珊尝试驱使那玉玺,已然查明此物不过一件威能不俗的宝物,名为玉龙玺,并非什么桃色物件,正打算将之交给许听潮,就见这小子捧着那星光熠熠的珠子发愣,面上神色微微变幻。
许大哥,可是出了什么差错?敖珊紧张询问,许听潮回过神来,就将珠中所见和自身猜测说了。
哪知这龙公主不惊反喜,满面憧憬道:龙宿龙宿,顾名思义,就是我龙族繁盛之地!将来若有机会,定要走上一遭!此话一出,许听潮又是一阵无言,惹得敖珊娇笑不已:你我不过区区炼气、元神境的小修士,就算界面再多,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接触到的。
还是赶紧架了飞梭回去,免得亲友担心。
许听潮深以为然,几道法诀试探打出,诸天星辰银河飞梭一个转折,瞬间就掉转了方向。
踏上归程,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哪知飞梭遁出数万里远,忽然毫无征兆地一个转身,又往来路遁行!定是那沈今宵在飞梭上做了手脚!敖珊愤愤一咬牙,亏我还觉着他有些可怜!许听潮一言不发,又是几道法诀打在那星光熠熠的珠子上,飞梭却仅仅轻微一震,便没了反应,只对准天道界所在的方向激射!两人这才变了脸色!数月之后,许听潮和敖珊也未能想出彻底解决的法子来。
日夜不停地摸索,也只找到能稍稍操控这飞梭的法诀,且都是用于停止,启动,加减速度,以及催动几种道法,小范围腾挪闪避。
那控制它逆转飞行的法诀,足足七八个时辰才能生效一次,且就算将飞梭倒转,也顶多遁出十万里,就会自行调整方向,重新对准天道界!而让此梭停止的法诀也是一般,顶多三日,它就会自行启动,且法诀要失效足足半月之久!有那珠子在手,出入飞梭倒甚是方便,许听潮就曾驾驭仙府出去过几回,半点窒碍也没有。
折腾了如此长时间却毫无结果,许听潮和敖珊也就渐渐放弃了,转而思索起怎生在天道界修行的事情来。
最要紧的,就是不能让这艘诸天星辰银河飞梭落入大道宗手中,否则巨人、凤凰两界中的亲友危矣!欲做成此事,不外乎几个办法,自个儿把这飞梭收取,设法将其毁坏,若前两者都不可行,干脆找个绝地把它丢弃!收取飞梭,许听潮和敖珊连完全掌控它都异常困难,因而此策可暂时搁置。
找绝地丢弃,十有**也行不通,既然是绝地,必定凶险异常,更何况这事儿还必须在抵达天道界之前办成!且不说域外虚空人生地不熟,连无荼这域外天魔也只生存在凤凰界附近的虚空,能否找到合适的地方都不知,就算侥幸碰上了,两人也不敢冒险遁入其中,再将飞梭丢弃,那纯粹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当然还可以送人,奈何许听潮和敖珊还不曾大方到这种程度,况且谁能知晓送出去之后,这飞梭还会不会落入大道宗手中?再说,域外虚空根本就见不着几个能算作同类的,只有土生土长的生灵,要送也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唯一可行的办法,就只剩将这飞梭毁坏,因此许听潮,敖珊,血妖,无荼尽数忙碌起来,在飞梭幻化的星河中四处乱窜,以期发现些什么。
这数月时光,也并非全是坏事儿。
当初与一头疑似合道境的绿螂魔,一头狡翏迎面撞上,看似凶险至极,但平安度过后,这一路行来,除了数百处凶险的环境,竟不曾遇到半头域外生灵!想来不是被两者斩杀吞吃了,就是给吓跑了。
正是因此,几人才能静心查探这飞梭的玄妙。
又数月后,略有所成。
此梭名为诸天星辰银河飞梭,可横渡域外虚空,在这方天地诸多界面之间自如往来,所需灵气极其庞大。
许听潮早知飞梭上的聚灵阵法非同小可,却万万不曾想到,此阵竟可汇聚转化五行灵气,阴气,魔气,甚至混沌灵气,以及各界散发的星光,尤其中心处那炽烈的太阳界散发的阳烈之气,更是其吸纳转化的重中之重!这般玄妙的阵法,许听潮等自然想一窥其貌,奈何飞梭炼制手法极其高明,四人用尽手段,也只镜花水月般地模模糊糊探出十之一二。
从巨人界被沈今宵带入域外虚空至今,已过去年余,四人乘坐飞梭,不知遁行了几亿万里。
遭遇绿螂魔和狡翏之后的平静,也逐渐消逝无踪。
这一天,四人正像往常一般,各自驻留在一颗星河星辰上,用心查探飞梭的禁制阵法,许听潮和血妖忽然齐齐停了法诀,眯眼看向左侧。
无荼毕竟是域外生灵,也立即反应过来。
敖珊却毫无所觉,直到被许听潮收入仙府,才知晓事情不对。
枯骨魔!无荼轻呼一声,浑身都放松下来,对许听潮和血妖道:这类魔头在域外最是常见,并无多大本事,公子大可不去理会,飞梭自带护体道法,就足以将之灭杀!许听潮微微点头,却并不说话。
片刻之后,六七个清晰的数十丈大黑影奔驰而来,酷似披了白骨铠甲的犀牛,头顶、背脊、四肢关节,都生有惨白的骨刺,尤其是头顶几根,看来粗壮锋锐至极!这些枯骨魔似乎灵智极低,见到飞梭气势恢宏,也不知退让,反而红了两眼,加速冲刺而来!方才触到星河边缘,就被爆起的星光搅成几团肉泥!许听潮不禁面露古怪,这几头枯骨魔,一身气势不在元神之下,却当真如同无荼说的那般,不堪一击!这飞梭最外围的星光,便是修为深厚的炼气修士也能轻松防下!从这次之后,飞梭遭遇的域外生灵陡然多了起来,当天下午就碰上一头太白寒虬!这太白寒虬不过炼气境大圆满修为,奈何体型庞大,真气浑厚至极,善喷吐寒潮,等闲元神不是其对手。
虬为龙种,能在域外见着亲戚,敖珊甚是高兴,主动与它套近乎。
虬龙似乎有些畏惧敖珊,踟躇不敢上前,敖珊只好挪到星河边缘。
哪知这长虫竟然不安好心,见得有机可乘,径直张开大嘴,往敖珊当头咬来!敖珊大怒,祭出玄元癸水旗和八幅侍剑图,激斗不过十余合,就将这百余丈长的寒虬斩作数段,抽了龙筋,再把龙魂囚禁在它自个儿的内丹中!三一四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十)同为龙种,敖珊何故下此狠手?天下真龙多矣,有天龙,神龙,地龙,伏龙,虺龙,虬龙,应龙,苍龙,云龙,蟠龙,螭龙,角龙,烛龙,蜃龙,鼍龙,望龙……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从血脉来看,均都不分高下,然各龙种之间,纷争不断,甚至视彼此为死敌。
敖珊乃神龙之属,自然对虬龙无甚好感,那太白寒虬不来招惹她也就罢了,否则立即冷脸相向,痛下辣手!这龙族公主身上有一枚寒螭配,正是以一头螭龙的身躯元神炼制。
她体内那龙珠,更是许听潮在忘情宫所属的冰魄苑中猎杀一头鼍龙所得!当初许听潮把龙珠送给敖珊,连老龙王敖舜都只轻飘飘一句话就带过,丝毫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天地之间,但凡踏上修行之路的生灵,彼此都保持有一定警惕,贸贸然靠近旁人,是极不理智的行为,很容易引起旁人警惕,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那太白寒虬灵智不低,却一声不吭地接近飞梭,八成不怀好意,且敖珊是自家心上人,许听潮自然偏向于她。
一头心怀不轨的虬龙而已,死了也就死了,许听潮半点不觉得有何不妥,反倒是遁至敖珊身旁,以示安慰。
许大哥,附近定然还有修为深厚的老龙,须得小心一二!无须害怕,三五十头元神境的虬龙,也奈何不得这飞梭。
许听潮言罢,几道法诀打出,飞梭立时光华大盛,速度陡增数倍!之前二人不欲太快抵达那天道界,是以让飞梭以最缓慢的速度前行,如今蓦然加速,似之前那太白寒虬一般的域外生灵,想要追上来,几乎就不可能。
这般飞遁了数个时辰,两人都以为危险已经过去,飞梭正前方却忽然冒出一片奇寒白雾!许听潮猝不及防,飞梭一头扎了进去,周围星光顷刻就被冻结了数丈之厚!好个老虬,方才斩了小的,自个儿就等不及蹦出来了!敖珊冷冷一笑,许大哥,你可别插手……啊,还是你来吧!这龙族公主,本已祭出玄元癸水旗,侍剑图和十凰锦,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但见得寒雾中走出那画中寿星一般慈眉善目的老头儿,只用手中螺旋拐杖就将飞梭所化的星河抵住,赶紧一个箭步缩到许听潮身后!咦?你这小蛟恁地胆儿小,怎还敢打杀我老人家的后辈子孙?那虬龙老者把敖珊的表现看在眼里,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明晃晃的白牙。
敖珊吓得一个哆嗦,原本从许听潮肩头探出的脑袋,也赶紧缩了回去。
许听潮却两眼一眯,挥手祭出八道五色氤氲的清光剑气,把虚空割裂出道道尺许宽的各色裂缝!小友且慢!这老儿笑眯眯地收回拐杖,径直面向两人盘膝坐在星河之上,你将这飞梭送与小老儿,再让蛟丫头把我家那小子的神魂还来,此事就一笔勾销,如何?许大哥,任他说什么也不要相信!敖珊躲在背后小声提醒,许听潮闻言,向那老者淡然一笑:前辈可知这诸天星辰银河飞梭价值几何?老夫自然知晓,此梭珍贵异常,此方诸天五百三十七界,也凑不出百件!既如此,前辈所为岂非过分?老者闻言哈哈大笑,以手拍膝:小兄弟当真有趣,在这域外虚空,老夫是主,你为客,偏生你修为差劲得很,这飞梭又来路不正,任是老夫如何,又有谁来说三道四?哟,巴明明,你如今可是出息了,跑到两个小辈面前抖威风,还这般理直气壮!诸位道友看得起,送小女子一个‘粉面修罗’的诨号,如今也只好对你这等行径叹为观止!啧啧,这小凤凰细皮嫩肉的,定然好吃得紧!这妩媚火辣的声音方才响起,许听潮就觉身躯中冒出一股灼热,那虬龙老寿星一般的模样,名字却叫做巴明明,也委实惹人发噱,及至最后,这自虚空中款款走来的赤衣女子满目贪婪地看着敖珊,许听潮才把脸色一沉,之前凝出的八道剑气往她激射而去!赤衣女子咯咯娇笑,曼妙身躯轻轻一旋,悬在腰带上的九条暗红丝绦陡然伸长,其中八条各自迎上一道剑气,剩下那条径直破入星河,往许听潮和敖珊卷来!巴明明也阴沉了一张脸,手中拐杖化作一道螺旋钻头,破开星河星光,对准许听潮胸腹激射!这两个虚境老怪,修为远在九韶、沈今宵等大道宗修士之上,甫一出手,均都气势无两!血妖和无荼赶紧使出法术来挡!许听潮也是面色微变,心念一动,仙府凭空出现,将己方四人罩住!钧天仙府!巴明明和赤衣女子齐齐惊喜大呼,攻向许听潮的宝物也自行收回,只目光灼灼地盯住星河中色泽沉黯的百丈府邸!许听潮几人却没那功夫等待,各自祭起符剑,魔云,往两个老怪急攻!赤衣女子腰带上九条暗红丝绦舞动,将许听潮和敖珊祭出的符剑剑气尽数挡住。
巴明明手上就只一条螺旋拐杖,见血妖也祭出八道血色剑气,布成剑阵绞来,无荼更打出魔云辅助,径直从星河之上遁走,站到赤衣女子身旁数里处。
宓奼(mìchà),你我联手将这四个小辈拿下,老夫只要那仙府,其余东西尽数归你!赤衣女子咯咯直笑:巴明明啊巴明明,不如咱两换换,小女子只要仙府,这诸天星辰银河飞梭和几个小辈身上的其余宝物你全部拿去?巴明明面色一滞,冷哼一声,返身遁入虚空!血妖祭出的剑气和无荼的魔云落空,却片刻不曾停留,径直向那宓奼攻去!小兄弟法术玄妙,姐姐不奉陪了!宓奼娇笑一声,也遁入虚空不见。
许听潮四人收了剑气魔云,面上却并无好脸色。
这两个老妖怪只是暂时遁去,定然不会放过到了口边的肥肉!可惜不知此梭真正的御使法门,否则只要能发挥像沈今宵冲破太虚的神通小世界那般威能,再辅以钧天仙府,区区两个虚境老妖,也尽可拾掇下!此后两月,平静无波,一路上的域外生灵,仿佛又消失了一般,半个影子都不曾见到。
仙府中,许听潮四人却越发警惕,如此诡异,只说明之前两个老怪并未离去,反而在暗中观瞧,顺便将路上的其余生灵料理了,省得走漏风声。
两个老妖怪如此沉得住气,也不知在酝酿何等阴谋。
提心吊胆了半月,飞梭最终停在一团上下左右不见边际的暗云之前。
这云团究竟是何物,就连无荼这域外出身的魔头都不知晓,但此云的作用,却让许听潮眉头紧皱。
诸天星辰银河飞梭最主要的灵气来源,就是这方天地最中心处那太阳界散发的阳烈光芒,但在这片暗云中,阳光极其微弱,飞梭没了补充,必然威能大减!想来那巴明明和宓奼忍耐两个半月,就是要等飞梭到达此处,方才动手!飞梭已经停留了数个时辰,预料中的老怪却始终不曾出现。
敖珊把一双娥眉蹙起,不满地嘟囔道:这两个老怪弄什么玄虚?许大哥,他们不来,我们干脆自己进去吧!只凭借许听潮掌握的半吊子操控法诀,根本无法驾驭飞梭绕开这暗云。
敖珊这般说,也实属无奈,不管如何磨蹭,始终逃不开闯入暗云的结局,与其暂时停在此处等得心焦,徒自乱了心神,不如痛快些,主动送上门去。
也好。
许听潮略一沉吟,就御动飞梭,往暗云中直直闯去。
哪知星河方才开始流动,一个手持玄黑大钺,背生破烂肉翅的百丈巨人忽然就从虚空中走出,拦在星河之前!这巨人也不拿钺刃来劈砍,只将大钺横着一挥,顿时把飞梭击出数十里远!许听潮四人身处仙府,依旧感觉到一阵猛烈的晃动,不禁暗暗惊骇这巨人的力量!吃了这一记狠的,飞梭上的星光也黯淡小半!烂翅膀的,打坏了飞梭,老娘定要请你尝尝尾上烈阳之毒!那赤衣宓奼现出身形,见得飞梭晃动黯淡的样子,顿时一阵痛心疾首,指着巨人跳脚大骂!巨人似乎甚是惧怕这女子,浑身一个激灵,倒拖大钺,往重新稳定下来的飞梭疾奔!这一回,巨人只将手中大钺往星河前一杵,就挡住了飞梭的去路!许听潮不得不掐动法诀,让飞梭转向,奈何这巨人灵活至极,把一杆大钺舞得风雨不透,任凭飞梭如何辗转腾挪,都能轻易拦下!这两个老怪忽然现身阻拦,不让飞梭遁入暗云中,那太白寒虬巴明明老头却不见踪影,许听潮四人哪里不知其中有鬼,尽管被巨人挡住,还是要设法往暗云中钻去!操控飞梭腾挪一阵无果,血妖神色一厉,屈指弹出三道鲜红的血芒!这三道血芒遁出仙府,化作三个浑身血红的人影,分三方往那巨人撞去!三一五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十一)见得三个血色人影扑来,那巨人仰头一声咆哮,便有澎湃气浪生出,往四面八方扫荡!三个血人不闪不避,被气浪一卷,瞬间碎成三团血雾,被扯得七零八落!尽管如此,血雾依旧不依不挠,各自化作一道血芒,继续往巨人激射!巨人两眼一横,顿时有三张獠牙森森的狰狞大嘴生出,将三道血芒一口吞下!血妖这才面色微变,心念动处,三道血芒轰隆隆爆开,把那凶狞大嘴炸得七零八落,连虚空也裂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缝!巨人被吓了一大跳,动作稍微一滞,顿时被许听潮觑得空隙,飞梭一个转折,往暗云方向遁出百余里之远!自个儿看住的对象溜走,巨人惊怒交集,迈开脚步飞奔而来!银河中又遁出七八道血芒,巨人赶紧一个急停,转身就跑,不旋踵遁入虚空不见了踪影!那浑身赤衣的宓奼见状,也不敢上前。
眼看飞梭就要闯入暗云,只得狠狠一跺脚,也破开虚空挪移而走!两个老怪相继跑路,星河中飞出的血芒也一个回旋,重新没入星光之中。
这些血芒,正是血妖数十年来炼制的血煞妖。
这一批并非像血海老妖帮忙炼制的那般,但凡陨落在他手中的元神境修士,都把来当做材料,而是血妖精心挑选培育得来,九成九都源自当年在幽冥血海谋算红莲老祖时收取的红莲教徒遗蜕元神,总共也只十一头,却几乎每一头都有元神大圆满的修为。
许听潮曾先后抽干过杨锦,戴德,沈今宵三个虚境老怪和几个儒门元神,得来的修为,都被血妖嫁接到新炼制的血煞妖身上,是以才有这般成果。
此刻陡然爆掉三头,血妖大为不舍,好在送算冲破了两个老怪的阻拦,遁入这暗云中。
四人这般着急,其实是担心那头老寒虬在暗云中布下什么厉害手段,如今闯了进来,才算松了口气。
但静下心来稍稍回想,顿时觉出此事未免有些蹊跷,既然要在这暗云中设伏,为何几个老怪不在路上加以阻拦拖延,偏要等到飞梭到了暗云之外,才匆忙行事?莫非是他们布置的手段极其繁复,必须三个老怪齐心合力,才能尽快完成?忧心忡忡地飞遁了数百里,许听潮四人忽然面色剧变!阴阳五行池上方的图像中,忽然多出一前四后五个人影!后方战战兢兢的四个,其中三人正是那巴明明,宓奼和之前刚刚见过的巨人,只不过巨人已然收了法身,只比巴明明高出半个脑袋。
此外还有个黑衣黑裙的神秘女子,这女子无意间一道目光,府中四人顿觉得浑身内外都要被她看得通透!但真正让许听潮惊惧的,还是那负手站在最前方的老者!巴明明宓奼四人堂堂虚境老怪,在这老者面前,都乖巧得好似鹌鹑,此老的身份不言而喻,定是个合道老怪!这老怪看来平平无奇,但被星河光芒照耀出的影子,却呈现诡异的碧绿色!无荼见状,赶紧告诉许听潮和敖珊,这老怪的本体是一头碧影乌骨兽。
此兽天生具有不灭之体,且骨骼坚韧异常,这方天地中几乎没有利器能将之斩断!影子呈现碧绿,正是它不灭之体的威能显化!如此妖兽修成的合道老怪,比之同阶人族修士,不知难缠多少倍!但许听潮也觉得无所谓,反正就算是合道境的人族,只要人家小心些,自己也没有半点可乘之机!这五个老怪,都未出手阻拦飞梭,但其身形却始终保持与飞梭处在静止的位置。
如此手段,也只那合道老怪能使唤!许听潮,敖珊,血妖和天魔无荼,无不紧张至极,仙府外那飞梭,定然挡不住这老怪,就不知仙府本身如何。
若当真被这老怪闯入,四人怕是只能引颈就戮!嘿嘿,老夫说你们四个为何这般鬼鬼祟祟,原来看上了这两件东西,打算瞒着我老人家,自个儿吞下!翟前辈……宓奼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方才开口辩解,就被老者挥手打断:你这丫头什么性子,莫非老夫还不知晓?这等至宝当面,老夫也心动至极,你们四个想要独吞,也属人之常情!多谢翟前辈体谅!宓奼闻言大喜,立时恭敬地裣衽行礼。
巴明明三人见了,也赶紧施礼告罪。
老者嘿嘿一笑:你四人为老夫带来这般大的机缘,老夫也不能不有所回报。
这样,待老夫将这飞梭和仙府收取,便一人送你们一件宝物!这老怪不追究欺瞒的罪责,反倒要赠送宝物,四人原以为这回汤都捞不到一口,如今不但不会受惩罚,反倒有好处分润,总算稍稍缓解了心中失落烦闷,纷纷表示愿意出些力气。
老者却笑道:你们四人若当真有办法,也不会拖延到现在,打算在此处动手。
除了汝嫣丫头,都一旁看着去!那黑衣黑裙的女子闻言,款款上前施礼道:不知翟前辈要晚辈如何相助?你这丫头最善操控人心,对此处施展法术便可!老者伸指往前方轻点,虚空中顿时浮现一面圆镜,镜中赫然正是许听潮四人的身影和阴阳五行池的小半!竟是虚空摄影之术被那老怪拿捏住,反过来窥视仙府中的情形!此镜方才成形,许听潮和血妖就齐齐面色大变,连连掐动法诀,阴阳五行池上的图像却纹丝不动!四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复姓汝嫣的黑裙女子双目黑光大盛,往自身凝眸看来!只片刻,四人就面色呆滞,已然陷入幻境之中!好!老者满面红光地喝一声彩,伸出手掌,往飞梭遥遥一抓!霎时间,星河震颤,其中缓缓旋转的星辰蠢蠢欲动,似乎随时都会破空飞走!仙府阴阳五行池边,那操控飞梭的星光珠子忽然从许听潮体内飞出,光芒大作!被这星光一照,许听潮和血妖齐齐醒来,奈何不过转瞬,许听潮就满面挣扎,重新跌入幻境,血妖却浑身血芒流转,体外燃起一层尺许高的赤红火焰,最终脱出那黑衣女子的法术掌控!三一六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十二)与此同时,飞梭幻化的星河也猛地光芒大炽,五百三十七颗星辰交错移位,瞬息就布成一座周天星辰阵,与这方天地星辰隐隐相和!阵势方成,就将老者收摄之力弹开!咦?老者目中碧光一闪,缓缓收回了手掌,沉声问道:你们四个,谁最先见到这飞梭?禀前辈,晚辈七年前见过此梭,当时梭中有六个虚境,数十元神,是以晚辈不敢妄动。
(手打吧 www.niubb.net 首发)可知是何来路?晚辈不知!巴明明面现惭色,躬身一礼。
老者闻言,也不去理会这寿星一般的巴明明,只自顾自的捻须沉吟。
宓奼等面面相觑,翟前辈如此慎重,莫非这飞梭大有来头,轻易取之不得?想到害怕处,宓奼神色凶狠,面色不善地瞪着巴明明。
巴明明毫不示弱,也阴沉了一张老脸,回瞪过去。
那长翅膀的大汉似乎甚是憨厚,只拄着手中大钺,一言不发。
黑衣女子依旧双目迷蒙,眨也不眨地注视老者面前的圆镜。
片刻之后,老者才忽然一笑:吾观这飞梭前行的方向,恰好指向那天道界。
此界中有这等至宝的宗门,不过聊聊数个。
上玄宗,明阳谷,金广宗,北幽宗,地阙堡,太阴教,鬼仙门,大道宗,以及那七万年前从大道宗分裂出来的太乙门。
六绝老怪修为堪比天仙,手中也独有一件。
这老头一边说,一边注意镜中血妖的神色变幻。
奈何血妖本与许听潮是一人,从小就养成了一副沉默寡言的性子,老者说了这许多,面上神色愣是没有半点变化。
老者脸上笑意更甚,侧头道:巴明明,且将七年前梭中之人说与老夫听!是!巴明明恭敬一礼,直起身道,晚辈初见时,梭中修士尽皆星袍羽冠……衣上可有太乙图箓?巴明明仔细回想了一阵,才肯定答道:没有!好!老者哈哈大笑,此梭必定出自那破落大道宗,可夺之无忧矣!言罢,神色不善地看向镜中!血妖大感戒惧,笼在袖内的手掌心处,一团灰光明灭不定!许听潮浑身也陡然爆出刺目的金光,隐隐有梵唱传出,脑后更现出一尊脚踩莲花的金色佛陀虚影,这佛陀面容模糊,依稀是许听潮的样子。
被金色佛光照中,敖珊也蓦然惊醒,见到老者森冷的目光,面色不禁一白,慌忙祭出玄元癸水旗护身!天魔无荼却并无这般幸运,毫无防备之下佛光临体,身躯都一阵晃动,若非血妖及时出手护持,定然要落个元气大伤的下场!但受此重创,她也陡然惊醒过来,扭身化作一团翻涌的黑雾!四人这般如临大敌,老者却忽然收了脸上冷厉之色,戏谑一笑,凝出一只惨碧的巨掌,把飞梭抓住,身旁亮起黯淡的碧芒,将宓奼巴明明四人裹住,就往暗云伸出遁去!翟前辈……宓奼方才开口,老者就摆摆手,随意道:方圆亿万里之内,就只我等几人修为尚可,若大道宗的飞梭在此处失踪,即便我等不惧,也着实麻烦。
且随老夫去那八足的地盘走一遭!四人闻言,甚觉有理,也就不再言语。
仙府中,虽然那黑衣女子早已停了法术,许听潮四人依旧心有余悸。
这女子也不知是什么根脚,一个眼神,就能勾起旁人心中**执念,若非虚空摄影本就能够削弱府外各类物事的气息威能,只怕方才就要着了道,成为泥雕木塑一般的傀儡,任人驱策摆布!那老者依旧循着虚空摄影往仙府内窥测,四人不敢在阴阳五行池边多作停留,纷纷起身离开。
见得这般情形,老者不禁又是心怀大畅!几个小辈压根儿就不能掌控仙府多少,否则只须稍稍驱动,就能破去自己法术,何必如此仓惶躲避?这老儿以为夺取仙府甚是容易,当即就一拳朝仙府朱雀门轰出!他那手臂好似面筋,诡异地拉得老长,洞穿飞梭防护星光,拳头正正打在门缝上!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大门纹丝不动,两只朱雀却陡然活了过来,纷纷张嘴,往老者拳头喷出一股赤红火焰!老者面色一变,收回拳头,只见整只手掌皮焦肉烂,已被烤得熟了!宓奼四人更是心中凛然,虽说此老的本事重在不灭之体上,断肢重生好似翻掌般简单,肉身却并不如何强横,但也是相对而言。
四人中那长翅膀的憨厚汉子修行的就是锻炼肉身的法门,也不敢说身躯比老者坚固。
即便如此,老者的拳头还是被门上朱雀喷吐的火焰烧成这般模样,足见眼前仙府非同小可!在四个晚辈面前失了脸面,老者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手上惨碧光芒一阵流转,焦枯的皮肉脱落,重新生出鲜嫩的肌肤来,片刻就变得和未被灼伤前一般无二!这老儿又嘿嘿一笑,拳头上碧芒吐出数尺长,对准朱雀门再次轰去!惨碧拳头过处,虚空纷纷坍塌碎裂!仙府嗡鸣一声,四门上的八头神兽腾跃而起,府外蓦然生出一层数丈厚的四色屏障!白虎、玄武、青龙、朱雀四类八头神兽在其上穿梭往来!惨碧拳头瞬息即至,打在屏障上,却只激起一丝涟漪,老者这才面色一沉!仙府中,四色屏障一起,被黏住的虚空摄影就摆脱了老者的纠缠,许听潮四人一喜,赶紧散去这道法术,回到阴阳五行池边。
方才到达,就感觉仙府微微一晃,池中五色灵液瞬息浅下符纸的厚度那么深的一层!却是那老怪拳头打在四色屏障之上,一次就消耗了这许多灵气!阴阳五行池把混沌元胎吞了,散逸的灵气品质大增,许听潮一身真气浑厚至极,几乎赶得上初入虚境的老怪,却也只吸一口便能将浑身真气补满!如今仅仅是府外四色屏障被那老怪打了一拳,就让池中灵液浅下一些,合道老怪的恐怖,委实骇人至极!若任由他击打,只怕过不了多久,满池灵液就要被耗干,到得那时,又该拿什么来抵挡?且不说仙府中四人惊惧不已,老者见自家七八分力气的一拳,竟然只让仙府防护阵法微微晃动,不禁眉头大皱,沉声道:都出手,将这光壁破开!宓奼四人不敢违拗,纷纷使出手段来攻。
宓奼还是身躯一旋,腰带上九条暗红丝绦恍如灵蛇吐信,在屏障上连连点击;巴明明也把手中螺旋拐杖一抛,化作一道钻头,对准光幕狠狠撞击;那长翅膀的大汉身躯一抖,转瞬长作百丈高下,手中大钺也随之增大,被他舞得呼呼做响,兜头兜脑地劈砍下来,光幕竟然也会荡起些许涟漪;复姓汝嫣这黑裙女子,却并不擅长这类攻击道法,身上似乎也并无合适的宝物,只屈指弹出道道魔气,击在四色屏障之上,半点动静也没有。
老者也不闲着,一只右手拳掌变幻,接连劈在光幕上,把光幕打得连连晃动!五人这一阵急攻,阴阳五行池内的灵液顿时肉眼看得见地下降!许听潮面色一沉,挥手凝出八道清光剑气,激射出屏障之外,却被老者随手一掌拍碎了五道!敖珊祭出的白色剑气,无荼打出的魔云,也被宓奼和黑衣女子击溃!血妖也已出手,却只是将和光同尘化作一道纤细的灰色光束,隐藏在光幕中,悄悄挪到老者拳掌落下的地方,觑准机会,搭上这老怪的手掌!老者只觉手掌忽然被什么东西摄住,浑身修为顿时汩汩流逝,赶紧收回来一看,却自屏障中拖出一道手臂粗的扭曲灰色光带!嘿,混元法术!并非像杨锦戴德被摄住一般惊慌失措,老者只是冷冷一笑,张嘴喷出一道惨碧的气团,轻飘飘往灰色光束飘来!没了虚空摄影,敖珊无荼看不到府外情形,许听潮和血妖却能一览无余,见到老者如此行径,两人都把心悬起老高!那惨碧气团飘到光束周围,将其裹住,手臂粗的光束顿时缓缓往内收缩,抽取这老怪修为的速度,都在慢慢下降!与此同时,气团也渐渐消耗,最终在光束还剩麻线粗时耗尽!灰蒙蒙的光束瞬间又恢复了原状!许听潮和血妖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老者却只面色微微一变,不再喷吐那那惨碧气团,轻轻一甩手,右掌齐腕而断,化作老者的模样,往屏障激射,把连在其上的灰色光束也扯得倒飞而回!这般法术,赫然是一种高深的化劫大(蟹)法!血妖想要将法术移开,却被那手掌幻化的老者黏住,硬生生被扯回屏障之前!好不容易挣脱,老者和四个老怪却早已遁入虚空,不知去向!宓奼四人见到这般法术,早已心惊肉跳,若自家被摄住,只怕除了落个修为丧尽的下场,别无他法!四人这才知晓,先前想要独吞仙府的做法,委实凶险至极!几人心有余悸地看向老者,只见他右手手掌已经重新长出,若非方才亲眼所见,哪里知晓这老儿刚刚损失了整只右掌?三一七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十三)见四人看来,老者抬起右手,张握了几回,嘿嘿笑道:就藏身虚空,用法术轰击那光幕。
千万莫要停滞一处不动,被那小辈的法术摄住,老夫也没有办法解救!宓奼四人纷纷应是,此节关乎身家性命,哪里敢大意半分?计议已定,便纷纷掐诀念咒,使出大威能的法术,往仙府打去!许听潮几人见五个老怪遁入虚空躲避,却半点不敢放松,因此五道颜色各异的法术方才出现,就被察觉,赶紧祭出剑气,运转魔功抵挡。
许听潮接住那色呈惨碧的剑气;血妖祭起符剑,布成剑阵,同时运使和光同尘,独自挡住了赤红,洁白两种色泽的法术;敖珊勉强能应付漫天灰黑的夜叉阴鬼;无荼把魔云幻化成诸般形象,使劲浑身解数,却依旧时时被道道魔气击得溃散开来!血妖见状,急忙放出剩余的七头血煞妖来帮忙。
这些血煞妖,生前尽是红莲教教徒,善使红莲业火,血妖便将炼入血焰砂的业火抽出,各自分了一团,让它们运使来御敌。
如此这般,加上飞梭变幻而来的周天星辰阵辅助,堪堪与五个老怪斗得旗鼓相当!虚空中,老者见几个小辈竟能挡住己方五人的大威能法术,不禁冷哼一声,散了剑气,两手连挥,仙府前后左右上下,忽然凝出密密麻麻的惨碧刀刃,铺天盖地地斩来!宓奼四人见状,顿时明白老者的意思,仙府中几个小辈,也只仗着习成了一两手不凡的法术,才能堪堪与己方匹敌,不若使用信手拈来的低阶法术,谅几个小辈也无这般造诣,赶得上自身的施法速度!霎时间,仙府周围十余里,尽数被赤白碧黑灰的刀枪剑戟充斥!只看声势,比之方才大了数十倍不止!见得这般情形,许听潮和血妖却笑了,各自将剑气爆开,心念动处,仙府外围屏障中顿时射出无尽彩色飞针,均为天地灵气凝就,白黑青红黄金血皆有,与漫空激射而来的各色兵刃撞击,爆出一阵阵绚烂夺目的光彩!老者五人隐身虚空,也被这般声势骇了一大跳!仙府中莫非还藏了几个炼虚、合道的老怪,怎的能瞬间凝出如此多低阶法术?这般念头才动,就被否定了大半,若当真如此,这等老怪物怎会任由几个小辈受人欺压?且修为达至合道,已然看透天地玄妙,距离如此近,对彼此的存在应该能清晰感应得到,但翟老怪却不曾生出半点类似的警兆。
之所以如此,其一就是仙府中只这几个小辈,另外则是府中老怪施展了什么大神通,或者动用了某些宝物,把自身气息尽数掩盖。
但真要这般,府中老怪方才出手抵挡己方五人法术,为何竟半点气息也不漏?如果不是,这般多低阶法术又是如何生出?翟老怪自忖出尽全力,也做不到如此程度。
莫非府中几个小辈竟都是修习法术的天纵之才?翟老怪惊疑不定半天,最终还是生出了搏一搏的心思。
为了钧天仙府这等仙家之物,冒些风险又算得了什么?这老怪却并不像之前那般,凝出无数低阶法术轰击,而是踏罡布斗,掐诀念咒,准备一道威能极大的法术!不需旁人提点,宓奼四人继续连连施展低阶法术,对准仙府连绵不绝地轰击,以作牵制。
许听潮察觉周围法术陡然减少小半,那惨碧刀刃尽数不见,虚空中也传来阵阵让人心悸的气息,赶紧停了法术,取出一柄白玉般的骨杖,口中念动晦涩苍凉的咒文!正是学自凤凰界东海铜石诸岛老巫人,以及祖巫殿中那大巫的天地大殇咒!近百年过去,许听潮修为大增,再使出这般术,其威能足以称得上惊天动地!巫术施展缓慢,平日里与人争斗,根本就不实用,如今用来应对藏身府外虚空中那合道老怪的法术,却正好合适!咒文才起,方圆数千里之内的灵气顿时滚滚汇聚而来,在仙府上空形成一团数百里的漩涡黑云!其中电闪雷鸣,云下有罡风呼啸,除去威压稍逊,罡风中并无修罗恶鬼生成,这般阵仗,就和许听潮在幽冥血海凝结元神一般无二!虚空中,翟老怪见得黑云成型,顿时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喝道:巫-术!心中虽然愤恨,这老怪还是赶紧中断施法,把元神出窍,暗中操控方圆数万里的天地灵气,使其不再往这方汇聚!仙府中,许听潮也陡然觉出灵气汇聚受阻,知晓那老怪已动了手脚,赶紧加快咒文念诵的速度!片刻后,咒文戛然而止,仙府上黑云化作数百道千丈雷龙,在方圆数百里内四下翻腾搅动!那长翅膀的大汉和巴明明接连从虚空中跌出,又慌不迭地遁入虚空逃走!血妖想要出手,却是来不及了!许听潮暗叫可惜,若还在巨人界中,几个老怪潜伏得如此近,早就被自己查知了位置动向,数十道雷龙轰下,定让他们不死也重伤!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人从虚空遁走。
两千里之外,宓奼四人聚集到翟老怪身边。
前辈,为何要,要停了法术?翟老怪面色有些苍白,宓奼只好战战兢兢地询问。
哼,若老夫将法术施展出来,与这巫术相抗,动静不知有多大!即便老夫使尽全力遮掩,又哪里能瞒过八足那老儿?翟老怪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否则你以为老夫吃饱了撑的,要耗费偌大力气梳理方圆万里的灵气,弥平这法术的异象?晚辈愚钝,受教了。
宓奼见这老怪发怒,不禁心底生寒,赶紧恭顺至极地赔罪。
你知晓便好!翟老怪把目光移到两千里外那团急速飞遁的星云,取巧不得,就把它耗得灵气枯竭!区区几个小辈,还能比得上我等元神强健,真气浑厚?言罢,这老怪飞身向前,又凝出漫天惨碧刀刃,四面八方往仙府攒刺斩击!宓奼四人也赶紧分散开来汇聚到星云周围,各自凝出低阶法术轰击!霎时间,仙府中又爆出密密麻麻的七彩飞针,与漫天法术撞成一团!三一八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十四)自戴德殒身算起,大道宗修士从天道界乘诸天星辰银河飞梭出发,直至到达巨人界,统共用去了六七年时间。
而许听潮四人被沈今宵带入域外虚空,去今不过年余,距离天道界还有大半路程。
此刻飞梭又被合道境的翟老怪摄住,欲强行带往什么八足的地盘。
为了不露出破绽,这老怪只比照飞梭的速度缓缓而行,也不知何时才能到达。
但既然想要栽赃,就不会离得太近。
果不其然,五个老怪足足遁行了五个多月,依旧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
无论许听潮如何天纵之才,毕竟修行极短,就算于道法修行的资质旷古绝今,也比不得这些个老怪数万年温养的元神稳固,五月来时刻不停地施展法术,他已然疲累不堪,有些支持不住了。
血妖让七头血煞妖把红莲业火合并,形成一朵数十丈大的赤色火莲,挡在仙府上空,稍稍分担些压力。
奈何这红莲业火虽然得自那红莲教祖,但血煞妖修为不够,不能发挥此火的全部神通,坚持个两三天,就不得不收回业火修养一番。
敖珊催动玄元癸水旗,放出朵朵黑色莲花帮忙,可惜就算她使尽全力,也只能将每朵莲花催动至丈许,且莲花也就二百余朵,于偌大仙府来说,不过杯水车薪。
天魔无荼自然不敢旁观,只是她修炼的魔功并不算如何突出,也无至宝在手,使出的魔云看似声势浩大,但哪里挡得住虚境乃至合道老怪的法术,作用几可忽略不计!五月苦苦支撑,首先承受不住的并非许听潮血妖,而是四人中修为最浅的敖珊。
这龙族公主不过区区炼气境,即便根基浑厚,又有仙府奇珍护身,但哪里经得住虚境乃至合道老怪的法术如此长时间的轰击?每一次抵挡,都要浑身真气震动,若非强作镇定,偷偷服用生生造化丹,只怕早就被许听潮看出了异状。
敖珊倒下的瞬间,许听潮脸色就变了,哪里还顾得上驱使法术抵挡几个老怪,飞身将敖珊抱起,探入真气稍稍查探,顿时知晓这丫头身躯损伤极重!纵然他生性冷漠,不善表达情感,此刻也不禁红了双眼!珊妹,你这又是何苦?敖珊却面色苍白地笑笑:许大哥何须如此?人家只不过趁此机会修行本族炼体秘术,就是,就是奢侈了些。
www.niubb.net有四个虚境,一个合道总共五名老怪辅助,还服食了不少生生造化丹……不信你再看看,这会儿已经大好了,法身也比之前坚固了十余倍!不用查探,许听潮也知敖珊所言不假。
龙族传承久远,这等秘术着实不少,敖珊曾经还嫌弃修行这般法门太过痛苦野蛮,因此特地苦苦修炼法术加以弥补。
非只是她,敖皎月敖明月两个龙族元神,以及旁的龙族女子,都是偏重法术,并非像敖宏那般,斗得兴起,就现了真龙之躯,冲上前去与人肉搏!龙族亦为妖,妖修大都注重法身锤锻,修到极致,仅凭血肉之躯就能抵挡同阶修士的法宝神通,委实强横至极。
但似敖珊这般的妖族女修,怎会乐意学那粗豪汉子,把自家身躯万般锤炼,斗法之际与人扭打成一团?此刻选择修炼坚固肉身的法门,也不过权宜之计。
因此,虽然知晓身躯强横之后,于修行大有好处,许听潮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疼,把敖珊紧紧抱住。
敖珊眨眨眼睛,伸出纤手在他胸前轻轻一推:被这五个老怪惦记,不知还要经历多少磨难波折,你家珊妹才受了些许苦楚,就心疼得不行了?快去抵挡这些个老怪的法术,仙府中积攒的灵气,可经不起这般浪费!可不是,停手这会儿,血妖一人抵挡不住五个老怪联手,已被漫天法术穿透飞梭所化的周天星辰阵,打在府外四色屏障上。
许听潮只得轻轻点头,却并未走开,而是将敖珊放到自己胸前,两手法诀一掐诀,府外四色屏障中顿时又射出密密麻麻的白黑青红黄金六色飞针,铺天盖地地扩散开来,将漫天刀枪剑戟迫退!敖珊面色微红,却还是轻轻靠在许听潮身前,缓缓闭上双眼,身上白光流转,显然在默默运转某种法诀。
见得敖珊入定,许听潮原本平淡的脸色忽然转厉,眼神闪烁几次,又恢复了正常,只抬头往仙府之外看了一眼,面露冷笑!无荼一直默默地驱使魔云,尽量扑灭一些来袭的法术,见到许听潮的表情变幻,也是神色一动,赶紧低下头去。
无荼。
奴婢在!不知公子有何吩咐?突如其来的呼唤,把这天魔吓了一跳,赶紧转身面向血妖,恭敬行礼。
不知你可愿改修鬼道?无荼闻言,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颤声道:公子,公子可是要,要把那冥府玉册传给奴婢?也难怪这天魔如此激动,她修炼的功法总共有三部,无相魔功,色(蟹)欲天魔舞,以及天魔解体大(蟹)法。
其中无相魔功残缺不全,**天魔舞并不如何高明,天魔解体大(蟹)法算是极上乘的魔道大(蟹)法,但如何比得上冥府玉册这等直入混元的鬼道玄功?她跟在血妖身旁数十年,多多少少听过许听潮和敖珊谈起这门功法,且在鬼车界时,许听潮还将此法天仙境以下部分传给了栾凌真,十余年再见,这冥河一族的少妇功候大进,竟能与至宝在手的大道宗虚境通晚晴分庭抗礼!无荼本为天魔中的无相天魔,身躯与鬼灵十分接近,虽说修炼鬼道功法多少有些不合适,但冥府玉册诱惑实在太大,她也无从习得更高深的魔道大(蟹)法,如何不欣喜若狂?修成此法,可就相当于多了一条证道混元的康庄大道!见到这天魔的表现,血妖就知晓了其心意,屈指弹出一道血光,没入她眉心。
暂且传你合道境以下的部分,若你还有机缘,再来讨要后续功法!多谢公子大恩!奴婢今生必倾尽全力以报!这天魔倒也识趣,懂得分寸,并未说什么粉身碎骨之类的虚言。
血妖只微微点头,抬手弹给她一道混沌灵气,道:好生修炼,少则数月,多则数年,定有你出力的时候!奴婢遵命!无荼收了法术,化作一团黑雾,飘到大殿角落,安静修行起来。
她一身魔道功法,如今又要改修鬼道,仙府中灵气分属五行,利用起来极其困难,得了这道混沌灵气,却足以支撑她修行数十上百年了。
血妖方才处置完毕,敖珊就睁开了双眼,笑道:许大哥倒是愈发明了御人之道了!好些了?快好了……见许听潮脸色一沉,敖珊赶紧岔开话题,把你身上剩下的紫青兜率火,凤凰真焰,太上空灵火都给我。
看你家珊妹立时找个大帮手来!敖珊信誓旦旦,许听潮却面现迟疑:那青鸾会答应?不答应又能如何?府外五个域外老怪虎视眈眈,若仙府被攻破,她也不会有好下场,且我们此去的天道界,断然没有妖族立锥之地。
再者,又不是要放她出来,只须让她在关键时候稍稍出些力气,如此大占便宜的买卖,本公主就不信她不动心!许听潮也觉得敖珊所言大为有理,且三种火焰都被炼化了一部分,也算有了火种,此时拿去交易,并不如何可惜。
于是张嘴一吐,青紫,赤红,透明两大一小三朵火焰从口中飞出,悬在半空静静燃烧。
敖珊小心将三朵火焰收了,留下个放心的笑容,便起身往那囚仙殿遁去。
不过半日,敖珊便又兴高采烈地回来了,紫青兜率火,太上空灵火不见,那凤凰真焰却被她拿在手中。
许听潮大感惊讶,忍不住出声询问:怎的如此容易?还能如何?敖珊把尖削的下巴微微一抬,本公主出马,什么事情做不成?这丫头把手一挥,顿时漫天都是青光流转的翎羽,许听潮放出神念一扫,不多不少,正是五百七十七枚!当初囚禁那青鸾时,许听潮就说过,只要她百年内拿出这么多祭炼成器胚的翎羽,双方恩怨便一笔勾销。
数十年过去,青鸾半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哪知敖珊一去,就轻易得了来。
且看这些翎羽的成色,分明都是才从身上摘下炼制而成。
不等许听潮开口,敖珊便一点指,漫天翎羽体型缩小,纷飞聚合,不过片刻就合成一柄青色羽扇。
这丫头才得意地道:细柳姐姐说了,只要将那凤凰的翎羽和火焰嵌入其中,便能炼成一柄鸾凤扇。
此扇并无多大威能,但最擅应付这等窘境!敖珊眼眸儿往仙府外一瞟,许听潮顿时大喜,也不多言,挥手将得自凤凰界那南海火凤的翎羽尽数放出。
敖珊也朝半空青色羽扇打出几道法诀,同时身上也浮现一头凤凰虚影,伸手往凤凰翎羽连连抓拿,摄住之后,就往青扇抛去,小半个时辰,一面青红相间的羽扇便炼制成功,被她欣喜地抓到手中!三一九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十五)此扇在仙府中炼成,便叫做‘钧天鸾凤扇’!这龙族公主满面红晕地把青红羽扇一挥,凤凰真焰便被摄入扇中,此扇顿时灵光大盛!许大哥,且歇息一阵!看你家珊妹如何破去这些老怪的法术!敖珊早已满面跃跃欲试,手中羽扇连挥,大殿中顿时出现万余拇指大的青鸾火凤,各自啼鸣,振翅往仙府之外飞去!万余鸾凤遁出仙府,体型便急剧增大,每一头都变作丈许,围绕仙府盘旋飞舞!许听潮和血妖早已停了法术,目不转睛地看着府外青鸾火凤振翅齐飞的景象。
漫天刀枪剑戟顷刻破空而至,这些鸾凤便各自迎上,口吐青光烈焰,瞬息就将其化为无形!这些鸾凤,竟能自行吸纳虚空中的木火二行灵气补益自身,除了扇动羽扇那几下,丝毫不需仙府负担!最窘迫的困境可说已然解除大半,许听潮四人如何不喜?他是高兴了,隐身虚空的五个虚境老怪却人人神色阴霾。
见得青鸾火凤如此玄妙,都纷纷停了手,重新聚到一起。
前辈,这该如何是好?宓奼嘴上如此说,眼神却微微闪烁,翟老怪冷哼一声:也罢,待老夫截断飞梭周围十里的灵气,看这些个小辈还有何办法应对!这老怪阴沉着脸一挥手,飞梭幻化的周天星辰阵周围十里的灵气,阴气,魔气,顿时被抽得涓滴不剩!宓奼四人对视一眼,又纷纷掐动法诀,或放出数量众多的低阶法术,或准备威能极大的神通。
看似卖力,实则个个都暗暗担忧不已。
仙府周围那些青鸾火凤,一看就知是同阶才能施放,莫非仙府中当真隐藏了些老怪,之前不过是在潜修疗伤?这般念头一起,四个老怪便越发觉得应当如此。
巴明明之前就说过,数年前初见时,飞梭中有六个虚境,数十元神,此番回来,却忽然多了一座仙府,且府中只有几个小辈。
莫非是那大道宗得了仙府的讯息,特地派出这许多修士前去收取,虽然颇有折损,但最终侥幸成功,负伤的元神虚境都躲在府中修养,静待时机?再想到之前府中人对仙府掌控并不完全,更应证了心中所想!若非新近得来,怎会不将仙府祭炼圆满?几个域外老怪心中惴惴,暗自后悔图谋这仙府,此刻不得不给翟老怪当苦力。
若这老怪能将仙府抢到手中还好,如果不能,岂非=忙一场,还要冒偌大风险与诸多同阶斗法?……仙府外的灵气被抽干,几个老怪打来的法术也陡然变得毫无规律,却并未给许听潮四人造成多大的麻烦。
低阶法术自有青鸾火凤抵挡。
这两种灵气幻化的妖禽,虽然不能再从虚空中吸纳灵气,却可自周天星辰中抽取些许来补充。
此事并不奇怪,诸天星辰银河飞梭上的聚灵阵法本就奇特,可吸纳灵气,阴气,魔气,混沌灵气,甚至各界散发的光芒,转化为飞遁所需的消耗。
转化过后的灵气性质非常奇特,也可供青鸾火凤吸取,此梭又无人主持,对鸾凤口中夺食的行为并无半点反应。
虽然如此,鸾凤吸纳的灵气还是赶不上消耗,敖珊不得不时时扇动手中羽扇,从阴阳五行池中抽取灵气为其补充。
除去低阶法术,宓奼四个老怪还时不时打来几道威能极大的法术,许听潮和血妖也立即祭出剑气法术还击。
如此月余后,几个老怪携了飞梭遁出暗云。
飞梭所化的周天星辰阵顿时光芒大作,诸老怪打来的法术,被此阵削弱,威能凭空减小三分!且仙府周围的青鸾火凤得了阵中灵气滋润,也不需敖珊时时闪动羽扇,渡来灵气相助。
奈何这般好处并未持续多久,虚空中传来翟老怪一声冷哼,方圆十里顿时漆黑一片,连各界光芒也不见了踪影!从十里之外看去,依旧是一道璀璨星河在虚空中遁行,直直指向天道界所在!宓奼四人的法术也并未停止,依旧连绵不绝地朝仙府轰击,飞梭失了灵气补充,一点点变得黯淡,许听潮和血妖顿感压力渐增!奈何两人都只能龟缩仙府,对此事几乎无能为力。
许听潮凝聚剑气,往十里外斩击,想要破去翟老怪的法术,却被这老怪轻松将剑气击碎。
如此半月,许听潮忽然发现阴阳五行池中灵液页面下降了微不可查的一丝,不禁心下一紧!几个老怪这般做法还是有了效果,只要仙府中灵气消耗大于产出,总有一日会被消磨殆尽。
虽然照这般速度,定然耗时良久,但仙家至宝当前,几个老怪会在乎消耗这点时间么?敖珊很快也觉出不妥,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
许听潮安慰了几句,心中几次冒出拼力一搏的念头,却都被强行压下。
此事须得等到了翟老怪口中那六足的地盘时突然发动,闹出足够大的动静,引来六足,再看形势,总能找到浑水摸鱼的机会。
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六足老怪是否呆在家中,若恰好出去远游了,这般谋划就要失效大半!三年后,阴阳五行池中灵液已然浅下小半,飞梭也终于停了前行,许听潮不禁双眼一眯。
小辈,乖乖献出仙府,老夫还可放你等魂魄转世!冷冽的声音传入仙府,许听潮顿时不再犹豫,也不去理会这老怪,挥手凝出一柄清光剑气,把浑身真气汩汩注入,同时大口吸纳府中灵气,补益真气损耗!不过片刻,那剑气便凝成近乎实质,光芒刺目至极,敖珊和无荼受不得这般剑气,或祭出玄元癸水旗护身,或起身离开大殿!血妖也是一般,拼尽全力凝出一道血色剑气!两人如此做法,竟是要倚仗有仙府随时补充,凝成两道数倍于自身真气的恐怖符剑,如此虽然操控起来笨拙至极,但两人也不求伤敌,只须将剑气射出后爆开,就能引来方圆亿万里之内的老怪!翟老怪冷声呵斥,半晌都未曾得到回应,不禁冷哼一声,正要有所举动,仙府中陡然传来一阵凛冽剑意,竟让他都生出心悸之感,不禁大惊失色!三二零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十六)翟老怪目光灼灼,心中惊疑不定,难道仙府内当真藏了几个老不死的?但图谋这许久,若什么都不做就放手,如何甘心?这老怪沉了一张脸,抛出一张乌光流转的四方阵图,喝道:入阵!言罢,当先化作一道惨碧光芒,遁入那阵图中。
{手.打/吧www.niubb.net首发}阵图顿时长作数百里大小,将这方虚空尽数笼罩!宓奼四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落入阵图中。
翟老怪这宝物有个名目,唤作十二阴神云煞阵图,有莫大威能,宓奼四人自然耳熟能详。
但几人早先就起了异心,方才仙府中爆出那惊天剑意,又让他们泥丸宫中的元神都一阵阵悸动,哪里还愿意陪这老怪发疯?此刻陷入阵图进退不得,个个在心中把翟老怪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也只好乖乖找准方位,听凭这老怪驱策。
许听潮和血妖怎知晓几个老怪还有这许多想法,只因无法干扰,索性对这些个老怪的举动视而不见,只一心一意地将浑身真气注入面前符剑中,直至几乎控制不住,才把剑气往仙府外射出!清光闪烁,血芒吞吐的两道剑气出得仙府,从诸天星辰银河飞梭幻化而成的周天星辰阵穿过,竟将其中三颗星辰搅得粉碎,再势不可挡地往上空激射!一路之上,虚空破碎成两条眩目的琉璃碎彩!方圆数百里早被翟老怪的阵图禁锢,两道剑气意欲破空而出,立时受到阵图压制。
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中,霎时间风云涌动,云中有无尽雷霆生出,好似春日初生的藤蔓,只顷刻就将两道剑气密密麻麻地缠住!那乌云也如同水塘烂泥,牛皮黏糖,生出莫大牵扯之力,把两道剑气带偏了方向!这符剑之术,许听潮只须以真气为引,吸纳天地灵气凝聚出尺许来长,就能媲美虚境老怪的法术宝物,如今倚靠阴阳五行池,全以数倍于己身的真气凝就,威能之大,不可想象!即便如此,两道剑气却依旧被阵图逐渐削弱,许听潮四人哪能不大惊失色?合道老怪的手段,果真不是常理可以测度!苦心凝聚的剑气,不能轻易放手。
若要再次凝出一般无二的剑气,又得耗去一些时候,这老怪的阵图却已经展开,指不定还有什么厉害后手!许听潮和血妖手上法诀连动,把自家真气汩汩输出,径直注入两柄符剑之内,却只堪堪比阵图消磨剑气威能快了一线。
这般蜗牛爬行一般的速度,想要使两道符剑威能增加到预想的程度,不知还要多久,许听潮和血妖不免心焦。
他们焦急,阵图中主持的五个老怪却几乎人人额头青筋跳动。
仙府中人的打算,他们一清二楚,若任由这两道符剑爆发,不知会闹出多惊人的动静!哪怕是瞎子,在数百万里之内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遑论据有这处虚空的八足元兽!当真让这老怪带几个虚境赶来,还怎生得了?奈何阵中两道剑气委实难缠至极,分明已被消磨掉不少威能,忽然又一点点变得强横,长此以往,必定有压制不住的时候!纠缠这许久,五个老怪也已看出,这两道剑气威猛有余,灵动不足,若要躲开,或将之毁坏,委实容易至极,但偏偏只能一点点将之消磨殆尽,实在憋屈!宓奼四人本来还指望翟老怪留了什么更好的手段,但等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他有所举动,不免人人丧气,纷纷开始寻思阵图被破之后,该如何遁走。
两边就这么或焦急或忐忑或愤恨地僵持了一个时辰,许听潮和血妖总算觉着两道符剑的威能差不多了,才齐齐掐动法诀!阵图中翻涌的乌云,肆虐的雷霆,两道歪歪扭扭四处乱窜的剑气,忽然诡异地静止,继而镜面破碎一般碎裂开来,半晌之后,虚空中才传出惊涛拍岸一般的闷响,足足传出亿万里之远!阵图周围百万里的虚空,更是一阵不可抑制地抖动!宓奼四人被虚空乱流冲散,不知挪移到了何处!翟老怪从虚空中跌出,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阵图被碎裂的虚空扯得七零八落,一时间心痛如刀绞!这老怪心头怒火腾腾直冒,四下一看,却哪里还有诸天星辰银河飞梭和仙府的踪影?气愤不过,只暴怒地大吼一声,取出一面惨碧的古镜,对准四下胡乱扫射!此镜不过尺许大小,射出的光束却能长至数百丈粗细,掠过之处,虚空尽被割裂!忽然,惨碧光束方才扫过,有十余颗熠熠生辉的星辰从虚空中跌落,竟是那飞梭的部分碎片!翟老怪一愣,伸手就要将其抓住,不想一只纤秀白皙的手掌从虚空中探出,抢先一步将这些星辰收了。
好胆!翟老怪怒火正炽,哪里容得下旁人从自己眼前抢夺宝物,手中古镜一照,便有一道数百丈粗的惨碧光束激射而出,直奔那纤手缩回的虚空!一面斑驳的铜锣凭空出现,眨眼变作千丈大小,正正挡在光束之前!光束射在铜锣上,发出一声慑人心魄的巨响,十余个人影自虚空中踉踉跄跄地跌出,巴明明,长翅膀的大汉,黑裙女子都在,唯独不见了那宓奼,其余**人,却都是陌生面孔,人人都有虚境修为!翟老怪的脸色顿时变了!巴明明三人更是面若死灰,慌不迭地聚到一处!翟瞑老儿,不好生在你那老窝呆着,跑到我们夫妇的地盘来作甚?戏谑的声音自虚空响起,一男一女两个俊俏人物忽然就现了身形,似笑非笑地看着满脸铁青的翟老怪。
夙沙奿(fàn),你何时与八足结成了道侣?!翟瞑惊怒焦急,那俊美年轻男子却哂然一笑:奿妹与空某自小相识,十余万年来不知共同经历了多少风雨,你现在才知,未免也太后知后觉了。
如此说来,之前你两人势同水火,也是装出来的?你说呢?好,好得很!你们竟瞒了老夫如此多年,此刻却自曝身份,莫非已经想通了,要联合起来与老夫为难?翟道友认为,此刻你还是我夫妇二人之敌么?翟瞑心中一凛,十二阴神云煞阵图已然损毁,再对上两个同阶联手,胜算委实不大,但想要逃走,还是有**成把握。
当下沉声道:老夫自问不是你二人之敌,但你想谋算老夫,只怕也力有不逮!是吗?俊美男子面上笑容愈盛,翻手取出一去了盖的茶壶样物事,翟道友难得来我夫妇家门口一回,正好请道友鉴赏空某新得的一件小玩意儿,且看这是何物?魔湖翻云斗?!翟瞑失声惊呼,此宝怎会在你手上?扈老怪怎样了?还能怎样,自然是被我夫妇送入轮回,转世投胎去了!俊美男子语气陡然转为冷冽,不待说完,便将手中魔湖翻云斗一抛,斗嘴中射出一道漆黑的烟云,朝翟瞑卷去!翟瞑心中早就戒惧不已,见此宝放出魔云来收摄自身,赶紧用古镜一照,返身遁入虚空!俊美男子嘿嘿一笑,取出一只锣槌来,往虚空中那斑驳铜锣一敲!只听当啷一声巨响,翟瞑踉踉跄跄地从虚空中跌出!十余个虚境个个面目扭曲,痛楚不堪!那名唤夙沙奿的美貌女子身旁数十丈外,也跌出个星袍羽冠的三缕长须中年人!沈长河!被人欺近身旁兀自丝毫不知,夙沙奿花容失色,见得中年人的面容,不禁惊呼出声,纤手一挥,千万星星点点的白芒往这不速之客激射而去!俊美男子也是怒不可遏,这沈长河偷偷接近自家爱妻,定然不怀好意,当下也顾不得翟瞑,把手往上空一指,魔湖翻云斗掉转方向,往沈长河喷出一道黑云!手中锣槌连连敲击,锣声汇成一线,也尽数往沈长河涌去!那**个面目陌生的虚境老怪,也各自祭出宝物,往沈长河打去!沈长河面色微变,赶紧张嘴喷出一柄玉钩,将摄到面前的白芒卷落!这玉钩表面布满裂纹,好似随时都会碎裂,却散发出一阵阵慑人心魄的锋锐气息,威势极大!翟瞑本已打算遁走,见到这般情形,却静静站在一旁观战。
沈长河此人,他也知晓,正是天道界大道宗一个合道老怪。
忽然出现在这里,定然是为了那诸天星辰银河飞梭!想到此处,这老怪不禁暗暗庆幸,若方才是自己拿了那十几颗星辰,只怕就要被此人偷袭得手!这老怪除了本命法宝碎玉钩,还有一件出自天道界上玄宗的隐匿至宝,名唤上玄化影符,因此最善做这等偷偷摸摸的勾当!诸天星辰银河飞梭非同小可,沈长河既然来此,说不定大道宗其余老怪也会前来。
空瓿奇夙沙奿这对狗男女既然与沈长河动上了手,只怕讨不得好去!此时留下,可说凶险极大,但这两人不除,自己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指不定还会饮恨二人手中,正好看看能不能有机可趁,借助大道宗,将两人灭杀在此处!果不其然,沈长河正与空瓿奇夙沙奿斗得激烈,虚空中又走出两个人来,都是星袍羽冠的老者!三二一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十七)谭师兄,柏师弟,速来相助,飞梭最后十四颗星辰在这妖女手中!沈长河见到两个老者,顿时大喜过望,赶紧出声呼喝。
师弟勿急,我等来也!左面那老者眉头一挑,抬手打出一道紫雷环绕的白色飞锥,直取夙沙奿!剩下那老头却祭出一个土黄色的小巧铃铛,轻轻一晃,方圆千里内的土行灵气顿时凝结,不旋踵就聚成数千座高峻的山峰,四面八方往空瓿奇和夙沙奿围拢而来!这般法术一出,却是连翟瞑和十余个虚境都囊括在内!沈长河见状,赶紧抽身退后!空瓿奇夫妇见得忽然又来了两个合道老怪,顿时大惊失色!这两个老怪,他们也都认识,分别唤作谭恭和柏暹罗,都是大道宗的合道境老不死,那迎面射来的飞锥,就是谭恭的本命法宝百里破神锥,最善毁人元神,极其歹毒!此锥正射向夙沙奿,空瓿奇自然不会让爱妻受伤,心念动处,魔湖翻云斗射出的黑云一个转折,就将这飞锥摄住!法宝被缚,谭恭却只面露冷笑,百里破神锥上紫色雷霆瞬间长大,往烟云缠绕而出,一阵噼啪做响,就将击得溃散开来!此锥脱了束缚,也不返回,又对准夙沙奿激射!空瓿奇大怒,也不知使了什么法术,突然就与爱妻换了位置,把铜锣往身前一挡!百里破神锥善伤人元神,于攻坚却并无多少长处,击在铜锣上,就被反弹开来!锣声嗡鸣,四下激荡,十几个虚境纵然有了防备,也还是一阵抑制不住地颤抖!谭恭一击不中,干脆收了法宝,周围数千座高峻不见顶的巨峰,却已然破空飞至近前,往一干域外老怪和十几个虚境小辈砸去!翟瞑想要借刀杀人,此刻却连自身都陷了进去,心中愤懑憋屈可想而知,把手中古镜连连晃动,数百丈粗的惨碧光束四下扫射,将周围巨峰击得粉碎!空瓿奇和夙沙奿一使魔湖翻云斗,一使万千飞针,将一座座巨峰收摄,或者攒刺得粉碎!十几个虚境却并无这般凌厉的手段。
那面目陌生的**人还好,围成一圈,各自挡住一个方向,勉强能自保。
巴明明三人联手,却左支右绌,不过片刻,长翅膀的百丈大汉就被撞飞,落入巨峰群中,被一阵碾压,顷刻烟消云散,连元灵都被泯灭!好狠的手段!翟瞑大怒,手中古镜一旋,顿时将巴明明和黑衣女子身边数百里内的巨峰一扫而空!你等域外妖魔畏威而不怀德,禽兽一般的东西,死了就死了,何来辣手之说?谭恭不屑一笑,手中百里破神锥激射而出,指向那**个围成一团的虚境!空瓿奇当即怒发冲冠,把铜锣一抛,挡下了这一锥,喝道:谭老贼,当空某不敢杀你乎?空道友不妨试试!谭恭招手收回法宝,面上尽是不屑和嘲弄。
空瓿奇闻言,面色数变,继而嘿嘿一笑,挥袖将那**个虚境收了,才对翟瞑道:翟道友,你我恩怨暂且放下,联手将这三人打发了,再做区处如何?正有此意!翟瞑也是大袖一挥,巴明明和黑衣女子不由自主地飞身而起,投入他袖中!入眼尽是一片惨碧,巴明明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黑衣女子却面色一变,惨然一笑,一点黑光自眉心遁出,没入周围碧光不见。
巴明明心头一跳,再看时,只见这女子修为元神俱在,一丝真灵却没了踪影,面目呆滞已极!原来就在方才,翟瞑径直传音给黑衣女子,让她将真灵遁走,献出肉身元神。
黑衣女子违拗不得,只好惨然遵从。
黑衣女子的本体,是一头罕见的问心魔蝶,修行功法更属控人心神一类,看似威能不大,实则极为可怕。
修士斗法,电光石火,千钧一发,若有人与之联手,只须她能稍稍干扰对手,说不定同伴就能立即斩杀强敌!翟瞑得了她的肉躯元神,立时将巴明明抛开,暗暗祭炼起来。
黑衣女子的一丝真灵,倒是被他好生护住,并未弃之不顾。
这些事情,并不为空瓿奇和夙沙奿所知。
明面上,翟瞑已然将古镜化作丈许大,喷射出的惨碧光芒更是惊人至极,对准大道宗三人一扫,那谭恭也不得不与两个师弟遁走躲避!柏暹罗也不再摇动手中小铃,而是将其一抛,半途化为一座数百丈高的土黄小山,往翟瞑当头压下!只看体型,此山比不得之前那些巨峰的万一,但声势却强横了百倍不止,经行处,虚空坍塌碎裂,乱作一团!此宝名为驱山铃,翟瞑知晓其威能极其可怖,哪里会硬接?手中古镜往头顶一照,射出碧光将那土黄小山稍稍迟滞,自身径直破开虚空遁走,在数十里外重新现了身形。
这老怪面色阴沉,将古镜往面前一抛,数十道法诀打在镜面上,镜中射出的便不再是单调的光束,而是一头头鳞甲宛然的虎豹般巨兽!这些巨兽每一头都有百丈大小,灵活至极,方才出得镜面,就四散分开,各自遁入虚空,不旋踵又从在谭恭三人身旁遁出,爪撕嘴咬,极其凶悍!谭恭和沈长河正驱使百里破神锥和碎玉钩与空瓿奇和夙沙奿争斗,被几头巨兽骚扰,不得不暂时收回法宝护身!柏暹罗也召回驱山铃,持在手中轻轻摇动,二十七座百丈高下的山峰瞬息凝成,布成三座九宫阵,层层重叠旋转。
自身和两个同门就落在最中心一座山峰上,虚空中遁出的巨兽冲不破九宫阵,只将外围山峰挠得土石飞溅,他却只需轻轻摇铃,轻易就将之复原!没了后顾之忧,谭恭和沈长河便又祭出法宝往空瓿奇和夙沙奿打去。
这对道侣,自从和翟瞑叩头约定,就只守不攻,凭了那铜锣和魔湖翻云斗抵挡百里破神锥和碎玉钩,夫妇两人并肩一站,浑身气息各自交融,显然正在准备什么威能极大的秘术!谭恭三人看在眼里,有心打断,却被翟瞑纠缠,不敢全副心神地应对,如今有柏暹罗防护,正好施展手段!三二二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十八)谭恭几道法诀打出,那百里破神锥便爆散成数千米粒大的紫色光点,细细一看,竟每一粒都呈现细腰长腿巨颚背生六翅的蚂蚁状,个个散发出惊人凶煞之气!正自施展秘术的空瓿奇和夙沙奿夫妇不自禁地抬眼一看,初时还有些疑惑,不过片刻,就都变了脸色!天魔蚁!也难怪他二人惊慌,天魔蚁实乃域外最顶尖的几种凶虫之一,噬魂啖魄,比之真正的天魔,不知凶悍了多少倍!谭恭老儿也不知从何处得来这许多天魔蚁魂魄,径直炼入本名法宝中做了器灵!那百里破神锥本就威能惊人,如今又以这等魔虫的精魂增其灵性,也不知可怕到了何种程度!此宝方才化作器灵之形,空瓿奇夫妇便心生惧意,这俊美男子想也不想,一指往头顶魔湖翻云斗点出,斗嘴中遁术喷出大片漆黑的魔云,把数千紫色飞蚁笼罩,想要将其摄入斗腹中!此宝之前就奈何不得那百里破神锥,如今虽然被空瓿奇全力催动,但百里破神锥也威能大增,依旧半点奈何不得,且因此锥的器灵特殊,甚至逐渐将周围魔云吞噬!空瓿奇面色一变,顾不得施展秘术,又翻手取出那鼓槌,往斑驳铜锣上连连敲打!锣声响起,清晰可辨的波纹从锣面生出,竟化作一头浑身细鳞,尖嘴长蛇的穿山甲样妖兽,双目中冒出阵阵蓝光,往飞蚁直直扑去!数千飞蚁见得此兽,不自禁地顿了一顿,连带那谭恭的面色也微微一变!这幻化的妖兽看来不如何出众,却也是域外一大名鼎鼎的蚁类魔虫克星,就唤作噬蚁兽!陡然撞见天敌,即便是天魔蚁,又如何不生出畏惧?这般恐惧,亿万年来早已刻入魂魄深处,这些天魔蚁精魂被祭炼成器灵,根本记不得多少东西,比之自由的**,反而更易生出恐惧。
谭恭连连掐动法诀,数千飞蚁却拼死抗拒,绝不向前半步,甚至还隐隐有四散而逃的迹象!眨眼间,铜锣声波所化的噬蚁兽已然扑入飞蚁群中,所过之处,飞蚁无不身躯僵硬,簌簌落下半空!看来大占上风,谭恭却暗自松了口气,手中法诀一动,跌落的飞蚁重又振翅而起,往那噬蚁兽扑去,一阵咬啮,就将此兽吞噬得干干净净!原来这噬蚁兽只不过空瓿奇以神通幻化,徒有其表,虽然暂时将数千飞蚁挡下,却最终暴露了其西贝货的本质,被恼怒的天魔蚁一拥而上,生生撕扯开来,吞入腹中!这些凶蚁兀自不肯罢休,不待谭恭驱使,便振翅嗡嗡嗡地飞向空瓿奇夫妇!此事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眨眼之间。
沈长河哈哈一笑:谭师兄怎好专美于前,且看小弟手段!这老怪的一点指,碎玉钩上那纵横交错的密集裂纹顿时光芒大作,四下蔓延开来,而后聚成一束,往空瓿奇夫妇张牙舞爪地激射而去!虚空好似水晶玉柱寸寸碎裂,喀喇喇地脆响声不绝于耳!这般手段,却是将虚空冻结,再破碎开来!空瓿奇和夙沙奿哪里还敢呆在原地,收回法宝,早早遁走避开!若连身旁虚空也被冻结禁锢,再走就来不及了,纵然能凭借强横的妖体抵挡,也不免身受创伤!飞蚁群和裂纹则穷追不舍,仿佛知晓两人在虚空中的位置一般,齐齐往数百里外的某处绞杀而去!哼!谭恭和沈长河这般穷追猛打,也将空瓿奇夫妇惹出了真火,冷哼自虚空中传出,一只粗有千丈的象足凭空凝成,往蔓延而来的裂纹,和振翅扑击的飞蚁踩下!这回却轮到谭恭沈长河变了脸色,二人早知空瓿奇的本体为一头八足元兽,蛮力惊人,哪肯让自家法宝被其踩踏,纷纷收了回来!空瓿奇的手段却并不止于此,一声惊天动地的锣响,大道宗三个老怪不禁动作微微一滞。
待回过神来,头顶已有一只硕大的象足泰山压顶般地踏下!无尽巨力传来,头顶百丈山峰布成的九宫阵轰然破碎!体内骨骼也不堪负荷地嘎吱嘎吱作响!尝到了这蛮兽的厉害,三个老怪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心疼宝物,飞蚁群,碎玉钩,齐齐往头顶巨足击去!柏暹罗也是将手中驱山铃连连摇动,三人头顶顿时凭空生出一座黄光闪烁的巨峰,堪堪将巨足托住!便在这时,一道拇指粗细的惨碧光芒激射而至,轻易就破开九宫阵,要将三人穿作一串!却是翟瞑将手中古镜缩小成指甲盖一般大小,往这边照来!谭恭目中异色一闪,屈指结出个古朴玄妙印结,顿时有天地之力被牵动!那碧光眼看就要没入他胸膛,却诡异地隐没不见!翟瞑见状,却不去管这三个老怪,而是抬头看向他们头顶,只见一团眩目的五彩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生出偌大吸噬之力,将谭恭摄住!淡淡的五彩在这老怪身上闪动,连一旁的沈长河和柏暹罗都受了波及,身躯也被染上一层黯淡不可见的荧光!三人头顶的巨峰巨足,也顷刻溃散!即便距离三人数百里,翟瞑依旧感觉巨力临身,身躯不由自主地要往其中投去,不禁变了脸色,赶紧收起宝物,连连掐动法诀,浑身气势急剧减弱,只瞬息就变得和普通元神一般无二!谭老儿,你要发疯,就自个儿找个坟地去,休要拉上我等陪葬!空瓿奇夙沙奿夫妇惊怒交集地从谭恭三人头顶的虚空中现出身形,也是脸色煞白地各自施展法诀,把浑身气息收敛,抽身往旁边遁走!谭恭正是引动这般异象的主儿,哪里还有空闲理会他,此刻早将自身气息收敛了九成九,却依旧被那五色霞光一点点吸纳过去!沈长河柏暹罗阴沉了脸,小心翼翼地将其摄住,自身修为更是收敛到了炼气境!几个老怪何故如此紧张?原来这五色霞光大有来头,乃是自仙界降下接引仙光,本为天地馈赠,却让诸多合道境老怪又爱又恨!得了此物洗髓伐体,便能铸就仙躯,成为仙人破空而去,飞升到仙界之中,从此真正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同辉,寿元悠久,逍遥恣意!但这般灵物太过滋补,只要修为稍差一些,定然会承受不住仙光灌注,落个爆体而亡,甚至魂消魄散的结局!只有那将自身修为累积到圆满的合道老怪,才会引动天地之力,招来这接引仙光,从容吸纳,成就仙体。
此处的六个老怪,无论是大道宗三人,还是空瓿奇夙沙奿夫妇,疑惑翟瞑,都远未修炼到圆满,哪里敢拿身家性命犯险?而此光一现,可不论是谁引动,但凡在接引范围之内的合道修士,都会被其吸引!因此几个老怪才会如避蛇蝎般地收敛自身修为,生怕受了波及!这也是合道老怪早已能够掌控天地大道,平日里斗法却根本不会引动的原因。
修为到了他们这般程度,只须缓缓打熬,终有一日能飞升仙界,又有谁会傻乎乎地急于一时?方才谭恭这般做,也是迫于无奈,若不如此,被那惨碧光束射中,只怕自己和两个师弟立时就要陨落当场!也幸好他出手仓促,引来的接引仙光并不多,否则在场六个老怪定然谁有跑不掉,都会被吸入其中。
若当真如此,就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的结局!沈长河和柏暹罗倒没有责怪谭恭,当时情况危急,此法虽然有些凶险,却也唯有这般,方能保得三人周全。
也是此番低估了这些域外合道老怪的实力,但经此一事,空瓿奇夙沙奿夫妇,以及那翟瞑,定然投鼠忌器,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出手狠辣!若事不可为,自己三人大不了再像之前那般,拼死引来接引仙光,拼个玉石俱焚!空瓿奇夫妇,翟瞑老怪确实怕了,若对手只有一人,大可施展雷霆手段一击而灭。
但此刻就算占得上风,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人施展法术神通,掩盖自身气息,等待头顶接引仙光自行散去……再说许听潮四人,当初将两道符剑剑气爆开,坏了翟瞑的十二阴神云煞阵图,自身却也并未讨得好去。
因为翟瞑老怪诸般封锁,仙府中灵气消耗九成不说,府外的诸天星辰银河飞梭没了补充,也早已彻底黯淡下来,几乎成了一件毫不设防的宝物。
本以为有操控飞梭的星光珠子在手,将之收取易如反掌,哪知尝试数次,飞梭竟然毫无反应,许听潮只好按捺下来。
到了目的地,翟瞑老怪就要出手谋夺仙府,许听潮和血妖只忙着应付,一时间也顾不得这飞梭,不想两道符剑一出,就将飞梭星辰坏去三颗,周天星辰阵顿时土崩瓦解!之后就是剑气爆开,撕裂虚空,飞梭好似纸糊,径直被虚空裂缝扯成数十份!许听潮四人眼疾手快,却也只来得及各自摄住数颗星辰,就被裂缝吞没!三二三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十九)几人还来不及懊恼,摄住的星辰就被一只伸进虚空乱流的大手一把抓住,径直取走!如此气势,与那翟瞑老怪不相上下,却又不是那老怪的气息!许听潮慌不择路,将早已缩小成寸许躲避虚空裂缝的仙府遁入就近一颗星辰内部!方才隐藏好身形,那大手又破入虚空,将剩下的星辰也一把抓走!许听潮不敢探查外界情形如何,只盼收取星辰的老怪不曾注意到异状,但这般希望委实渺茫。
心惊胆战的四人早已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甚至还通知了那被困在囚仙殿中的青鸾细柳,哪知度日如年地等了半晌,也不见丝毫动静。
正当几人惊疑不定,仙府却忽然欢悦地嗡鸣一声,不知从何处吸来充沛至极的灵气,一点点将阴阳五行池填满!许听潮为此府主人,虽然只算半个,却也能稍稍感受仙府的动静。
宝物有灵,此府分明就如同一个饿了数十万年的老饕,忽然见到满桌的美味佳肴,哪里还会客气半点,自然是一阵狂吃海喝!这仙府倒是痛快了,许听潮几人却个个脸色煞白,本来还希冀能躲过收取星辰那老怪的探查,如今不是自行跳出来耀武扬威么?或许是感受到几人的惊惧绝望,仙府上空的图像自行显现,正是大道宗谭恭,沈长河,柏暹罗,与空瓿奇夫妇和翟瞑对峙的场景!且这些老怪竟然丝毫不曾察觉有人在偷窥!许听潮四人面面相觑,大道宗来人竟如此之快!且既然能与翟瞑对峙,只说明其余五个老怪都是合道修为,奈何图中所见却并非如此!比之以往,阴阳五行池上显示的图像,不但惟妙惟肖,甚至连几个老怪的气息修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大道宗三人,身上均被镀了一层五彩,尤其以中间那老者为甚,但此老修为却只好比初入炼气的修士,另外两人,也如同修行百余年的炼气修士一般!翟瞑和另外一对俊美男女,也只相当于普通元神!这六个老怪,似乎非常惧怕头顶那团眩目的五色彩芒。
许听潮四人不禁面现古怪,莫非这霞光竟有削弱压制修士修为的妙用?四人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元神境,门中也并无合道长辈,哪里知晓合道境的事情,这般猜测,也属情理之中。
几人自以为有机可乘,便打算借此良机动手。
许听潮和血妖悄悄放出神念往仙府一探,却如遭蛇噬般地缩了回来!许大哥,怎生回事?敖珊赶紧关切地询问。
许听潮目光闪动,盯着图像中那团眩目的五彩,道:晚些再动手……这小子和血妖探出神念,旁的物事不曾发现,只见缤纷流彩一般的光芒透过藏身的星辰渗透进来,被仙府贪婪地吸纳。
这光芒中蕴含的灵气惊人至极,远超阴阳五行池中的灵液,虽说比不得混沌灵气,但胜在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如此宝贝,许听潮自然不会放过,见图像中六个老怪依然没有半点察觉,便小心翼翼地打出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附在仙府墙壁之中,打算摄取一些光芒。
这清光,自然是许听潮体内那黄皮歪嘴小葫芦的收摄神通,之前使出,几乎无往不利,此刻却好似撞到了罡风洪流,费了偌大的劲,也只摄来针尖大小一点!府中四人见了,又惊又喜,此物这般难以摄取,定然宝贵到了极处!事实也正是如此,几人光是看着这丁点儿光芒,就感觉浑身好似沐浴在春日阳光中一般,浑身上下每一丝真气,肌肤,神魂,都发出阵阵欢悦的颤动!几人心头火热,血妖不待催促,便使出和光同尘之术,奈何灰光搭在五彩之上,却半点也吸取不来,好不让人沮丧!顾不得思虑其中缘由,许听潮四人赶紧纷纷动手,各施手段收取,只是除了许听潮每次都能取回针尖大小的一点,血妖,敖珊和无荼都收获甚微,忙活半天,也只聚齐尘埃大小一丝,若非这东西光芒艳丽,只怕根本就看之不见!尽管如此,几人依旧兴致勃勃。
敖珊还不曾忘了她那新认的细柳姐姐,央求许听潮,让她也收取一些。
这流光进入仙府后,并不会立时就被吸收,还需在墙壁中流动一阵。
许听潮稍稍思虑,也就同意了,单独给这青鸾开辟一条固定的路径,好让她施展法术前来收摄。
细柳初时还以为是要出手应付强敌,并不如何愿意,方才接触到仙府围墙中光芒,就失声惊呼:接引仙光!也似那酒色之徒陡然见到满屋子财宝美人,使出浑身解数,片刻不停地攫取!许听潮早将这青鸾的动静看在眼里,见她一副不要命的样子,知晓此物的珍贵只怕还在想象之上,顿时也加快收取的速度!接引仙光究竟有何妙用,等此事完结,再让敖珊去问她不迟……尽管有沈长河柏暹罗相助,谭恭还是一点点往头顶那五色中飞去,面色越来越白!沈柏二人心急如焚,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遇到这种事情,根本不敢暴露太多的修为,否则一不小心被吸入接引仙光中,定然会招来更多!如今只盼头顶仙光能早些消耗完毕!若不想死,就速来帮忙!沈长河朝空瓿奇夫妇和翟瞑呼喝一声,也不顾这三个老怪面上作色,径直扔出三枚白光闪闪的玉符。
空瓿奇三人稍稍犹豫,还是将玉符抓到手中,一眼就看出其根脚。
玉符中封禁了一道收摄法术,只须注入真气,就能轻易催发。
沈长河这老儿想要旁人帮忙,却不放心人家手段,才拿出这几枚低阶玉符来。
三个域外老怪也无法,只好往玉符中注入真气,各自发出一道白光,小心摄住谭恭的身躯。
这老儿顿时止了上升的势头,只是那眩目的五彩中依旧不住投下一道道流光,在他身上流转。
谭恭却不敢吸纳半点,反而时时提心吊胆,将之排斥在体外,生怕塑造仙体一开始,便停不下来,最终招至殒身大祸……三二四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二十)足足大半日后,那团眩目五色才缩小至数尺大,六个老怪才彻底松了口气,头顶悬剑的感觉终于不复存在。
凶险过去,众老怪纷纷恢复了原本修为,看向那依旧逐渐缩小的五彩,人人眼神灼热!但这团接引仙光依旧数量极多,不是他们拾掇得下的。
三位道友,且请罢手!这话听来客气,奈何谭恭面上并无半分敬意。
空瓿奇哈哈一笑: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此刻凶险依然还在,我等怎好半途而废?翟某亦是此意!这三个大道宗修士,胁迫旁人出手相助,度过了危险,就要过河拆桥,不愿分润好处,空瓿奇夫妇和翟瞑怎会愿意,嘴上说话,暗中却已催动真气,动起手脚来。
沈长河讥讽一笑,三人手中的玉符忽然爆散开来,化作三蓬齑粉飞散!空瓿奇三人顿时变了脸色!如今修为尽复,可尽情施展,他们的打算,本就是想借助玉符中的法术与谭恭相连,一举将之拿下!如今玉符破碎,那收摄法术自然溃散掉,诸般算计已然成空!尽管心中恼怒至极,这三个域外老怪也并无太好的办法。
少了接引仙光的威胁,谭恭三人已能放开手脚,加之先前吃了大亏,此刻必定更加谨慎,就算出手,也不见得能讨了好去。
且那接引仙光再消耗一些,就能被完全掌控,这光芒乃是一件珍惜异常的物事,与其立即就和这三人闹翻,不如静心等待,觑准时机,一举将其夺下!翟瞑神色阴沉,右手扣住那惨碧古镜,左手笼在大袖中,握住个浑身惨碧符文微微闪烁的人偶。
这人偶身材窈窕,眉目纤秀,分明就是那黑衣黑裙女子的遗蜕!空瓿奇夙沙奿夫妇也是浑身气息交融,继续施展之前被迫中断那秘法!魔湖翻云斗,斑驳铜锣,万千白芒护在夫妇两人周身,风雨不透!三个域外老怪的打算,谭恭三人如何不知。
奈何谭恭还要疏导头顶接引仙光,不敢轻易分心,沈长河祭出碎玉钩,在三人周围盘旋游弋,方圆数十丈内,细密的各色裂纹密布!柏暹罗更是轻轻晃动驱山铃,数不尽的拳头大土黄山峰好似镜中花水中月,密密麻麻地浮现在三人周围,将三人身形逐渐掩去!沈长河的碎玉钩也就罢了,可算一件杀伐锐器,却并不擅长防守护身。
柏暹罗手中的驱山铃,委实是一件攻守兼备的宝物,这回唤出的山峰,分明就自带须弥芥子神通,各自半隐于一处小乾坤之内!这般法术,与太虚神通幻化的诸方小世界极为相似,只不过简陋了许多。
即便如此,也让翟瞑和空瓿奇夫妇面色凝重。
眼见那接引仙光径不盈尺,翟瞑忍耐不住,把手中古镜一抛,惨碧的镜面上浮现十数个晦涩符文,一道碗口粗的光束从镜面射出,其上符文缭绕,径直破入那重重叠叠的土黄山峰群中!合道老怪酝酿这许久的一击,岂同儿戏?光束所过之处,那看来玄妙莫测的山峰,连带其周围的芥子空间,尽数破灭开来,暴乱的土行灵气将碎裂虚空搅成一团乱麻!翟瞑都出手了,空瓿奇夫妇也不再犹豫。
这对夫妇各自伸出一只手掌,轻描淡写地往前一推,一道十余丈长的白色迷蒙弯刃轻飘飘地激射而出,也是直奔那土黄群峰而去!这般法术,看来声势也不算小,出自两个虚境老怪联手,却未免有些名不符实。
但此刃掠过被翟瞑射出那符文碧芒搅碎的虚空,竟似乎将毁坏得不成样子的虚空顷刻修复,委实奇异至极!如此看法,也只仙府中许听潮四人,翟瞑和峰群中的三个大道宗老怪,却齐齐面色剧变!这白色光刃哪里毫不起眼,分明是将所过之处的虚空尽数搅作尘埃一般的碎屑,才会给人以迷蒙之感!这般强横的法术,谁个愿意硬接?谭恭面色数变,飞快与沈长河柏暹罗交换了个眼神,便一咬牙,行险破开虚空,带了头顶那已然缩至玉盘大的接引仙光挪移而走!沈柏二人自是纷纷跟上!翟瞑的符文碧芒却只突进群峰的一半,见三个老怪挪移遁走,根本不能出手阻拦,也是抽身遁入虚空,追踪而去!这老怪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空瓿奇夫妇两人。
这对夫妻径直朝那迷蒙白刃一点指,此刃便不去理会周围纷纷破灭的芥子乾坤和内中巨峰,也悄然没入虚空,往大道宗三人绞杀而去!如此,空瓿奇夫妇才不慌不忙地迈步遁入虚空。
数亿里之外,某处虚空中忽然传出一声惨呼,一个星袍羽冠的修士踉跄跌出,左臂连同肩胛消失不见,嫣红的鲜血汩汩流淌!看面目,赫然就是那柏暹罗!此刻他满头冷汗,脸色煞白,浑身几分隐有细密的血色裂纹闪现,他却依旧强忍痛楚,接连往断臂处打出几道紫光,骇人的伤口才止了血,创口肉(蟹)芽蠕蠕而动,不旋踵,便又长出一条崭新的臂膀来!断臂复生,他紧皱的眉头才稍稍疏解,身上长袍一阵星光流转,破损处自动修补延伸,顷刻化作一件完整的衣衫。
柏师弟,可还支持得住?谭恭沈长河相继从附近虚空中遁出,闪身来到柏暹罗身旁。
谭恭头顶,那五色接引仙光又缩小了一圈,此刻看来,只有成人拳头大。
柏暹罗见到两位师兄,才稍稍安心了些,苦笑一声:只怕不成,那空瓿奇夫妇下手歹毒,师弟这具法身,几乎毁坏殆尽,不堪再战!听得此言,谭恭沈长河不禁变了脸色。
他们不虞柏暹罗欺骗,此事稍稍查看便知。
片刻犹疑也无,谭恭甩手就抛来一个紫金乾坤袋,肃然道:师弟将飞梭残片送回门中,请沈师叔出手修补!那三头域外妖魔,觊觎为兄头顶这仙光,定然不会前去追你!柏暹罗知晓以自身的情形,留下也只是个累赘,因此半点不拖沓,接过那乾坤袋,拱手道:两位师兄保重,小弟先走一步!速去!一道紫芒亮起,旋即破入虚空不见。
柏暹罗正自全速遁行,忽然身躯微微一滞,翻手将那乾坤袋取出,面色不然变得凝重……谭师兄,飞梭碎片多有不妥,为何还要让柏师弟护送?谭恭传音给柏暹罗,并未瞒着沈长河,因此这老怪也已知晓,方才诸天星辰银河飞梭的碎片在偷偷吸纳接引仙光。
身为沈家子弟,他对此梭的了解远在谭恭之上,便是这飞梭完好无损时,也无如此神妙,更何况如今破损不堪?与眼前凶险相比,飞梭残骸的古怪不过癣疥之患!言下竟有几分背水一战的悲壮,沈长河不禁面色微变!谭恭话音未落,两人后方数十里外的虚空一阵晃动,空瓿奇夫妇从容走出。
这对夫妻妖魔,现身后半句话不说,径直使出法术,来摄拿谭恭头顶的接引仙光!沈长河祭出碎玉钩,将这道法术绞散。
谭恭却把百里破神锥化作数千飞蚁,往空瓿奇夫妇打去!空瓿奇却只冷冷一笑,丝毫没有之前惧怕的神色,伸出手掌蚁群一拍,一只足有数千丈粗壮的巨足轰然踏下!这夫妇两人,施展秘术后,竟然会有如此强横的实力!谭恭脸上阴沉似水,只一招手,蚁群便折而向下飞遁!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巨足凝滞半空,仿佛踩到实地,震得方圆数百万里的虚空一阵晃动。
足下数千飞蚁齐齐哀鸣,最上方的数百只经受不住这般巨力,哀鸣一声,化作星星点点的紫光溃散掉!本命法宝部分器灵溃散,谭恭不禁面色一白,忙不迭地将剩余飞蚁收回!空瓿奇夫妇却并未理会他,只齐齐伸手,四道收摄法术破空而至,将这老儿头顶那拳头大的接引仙光摄住!沈长河顾不得救援,他正驾御碎玉钩,使出一套剑诀,将随后赶至的翟瞑挡住!见得接引仙光被摄住,顿时面色大变,顾不得再与翟瞑纠缠,碎玉钩破空而至,轻轻一旋,便将四道法术斩断!空瓿奇嘿然一笑,往身侧魔湖翻云斗一指,便有股滚魔云汹涌而出,把碎玉钩裹住!手中锣槌晃动,瞬息在那斑驳铜锣上敲击了数百下,道道清晰可见的透明波纹四下散开,谭恭和沈长河固然身形凝滞,翟瞑也是头昏脑胀,几乎站立不稳!夙沙奿早已接连出手,将那接引仙光摄住,小心翼翼地拉回!空瓿奇也出手相助,只瞬息间,接引仙光就到了夫妇二人面前!毕竟是合道老怪,三人片刻就从锣声中醒来,见到仙光近乎落于人手,个个惊怒交集!空瓿奇,当真以为你夫妇可为所欲为么!翟瞑受了波及,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手中古镜一照,惨碧的光芒激射而出,直指空瓿奇眉心!谭恭一言不发地祭起百里破神锥,往空瓿奇和夙沙奿激射!沈长河也掐动法诀,将碎玉钩从魔云中脱出,往这对妖魔夫妻斩来!三二五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二十一)空瓿奇却只将铜锣往身前一抛,便挡住了三人攻势,同时伸手将那接引仙光抓在手中,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宝物到手,夙沙奿虽然也欣喜至极,却并未扭头快来看,而是警惕地监视三人!谭恭沈长河满面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恨恨收了法宝!翟瞑面上神色一般无二,甚至多了几分恐惧,但笼在袖中的左手一动,那纤秀傀儡便不见了踪影!空瓿奇夫妇得了那接引仙光,正自欢喜不尽,将几人神色举动看在眼里,也不甚留意。
忽然,身前数里处的虚空微不可查地晃动一下,空瓿奇夙沙奿均是心头微凛,不自禁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黑裙的女子从虚空中走出,神色清冷地朝这边看来。
翟老儿,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想要抢夺仙光,就遣来这般一只小蝴蝶?翟瞑却咧嘴一笑,空瓿奇夫妇这才觉出不对,那黑衣女子却已轰然爆开!堂堂虚境老怪自毁道行,将元神法躯用全身真气引爆,声势却并不如何惊人,连虚空都只是抖动几下,就恢复了平静。
空瓿奇夫妇却神色凝滞,泥雕木塑般地站在原地,仿佛得了失魂症!翟瞑满脸狞笑,伸手将那接引仙光摄住,古镜早已惨碧光芒大放,对准空瓿奇头颅激射!那斑驳铜锣通灵护住,自行将碧光挡住!谭恭沈长河离得较远,被这虚境问心魔蝶一炸,犹自觉出心神恍惚,待得回过神来,正好看到空瓿奇那铜锣被一束碧光射得连连后退,锣面上已然布满裂纹!而翟瞑正将接引仙光摄住,迫不及待地往自身拉扯!这两个老怪对视一眼,纷纷祭出自家法宝,对准空瓿奇和夙沙奿轰去!只须将这两人诛杀,即便那翟瞑得了仙光,也逃不出自己师兄弟手心!细密裂纹流窜蔓延,数千飞蚁激射而至,一取空瓿奇胸腹,一取夙沙奿眉心!魔湖翻云斗射出一道魔云,勉强将裂纹挡住!夙沙奿身旁的万千白芒,也与数千飞蚁撞在一起,爆出一阵密集的脆响!然而无论魔云还是白芒,失了主人真气辅助,都被迫得连连后退,眼见不支!谭恭沈长河一出手,翟瞑就知晓这两个老儿的打算,干脆收了古镜,又打出一道法诀,摄住接引仙光!仙光往这边飞遁的速度顿时快了数倍!铜锣没了压制,自行嗡鸣一声,空瓿奇和夙沙奿却只神色微微一动,就没了反应!此锣哀鸣阵阵,空瓿奇手中的锣槌自行飞起,击在锣面之上,发出一声惊天巨响!铜锣承受不住这般巨力,喀喇喇碎成数十块!空瓿奇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瞬息清醒过来!这八足元兽见本命法宝损毁,勃然大怒,顾不得身心受创,大袖一兜,将法宝碎片收起,同时一指往面前喷出的血雾点去!血雾光芒大作,涌入魔湖翻云斗中!这魔宝得了精血补益,瞬息气势大增,喷吐的魔云浓厚了十倍不止,只一卷,就将碎玉钩和百里破神锥裹住!若非谭恭沈长河反应得快,两件宝物只怕立时就要被摄入斗中!谭恭和沈长河也满脸煞白,目中尽是惧意,如此声势,比之门内禁地中隐修那位天仙长辈分毫不差!夙沙奿也紧跟着醒来,这夫妇二人怒发冲冠,却并不打算先对付谭恭沈长河,而是各自化作一道白光,彼此缠绕交融,凝成个双头四臂的三丈怪物!这怪物肩上两个头颅并排而立,正是那空瓿奇和夙沙奿的模样!四只手臂中,一只托住那魔湖翻云斗,一只握住锣槌,另两只纤秀白皙的,指尖白芒流转!合息融灵大(蟹)法!翟瞑面色瞬间变得死灰,身躯不由自主地瑟瑟颤抖!并非害怕,而是这空瓿奇夫妇合成的双头怪人,身上气势骇人至极,便是他这等合道老怪,也生出不堪重负之感!那双头怪物,目光几欲喷火,魔湖翻云斗喷吐魔云,白芒脱手飞出,化作亿万白色飞针,最后那锣槌也被扔出,都往翟瞑打来!这老怪哪里还敢半分耽搁?几乎摄到面前的五色仙光也不要了,浑身惨碧光芒大盛,扑入自身影子中,就往远处激射!瞬息远去数百万里,身形已然遁入虚空!双头怪两个头颅齐齐大喝一声,白色飞针,铜锣锣槌,翻滚魔云,无不威能剧增,径直没入虚空!这怪物伸出四只手,仿佛抓住了什么,用力往两边一扯,虚空生生被它扯作两半,露出个不见边际的巨大裂缝!裂缝中传出阵阵死寂毁灭气息,双头怪却毫不畏惧,飞身投入其中!临走还不忘将那接引仙光摄住,一同拖入裂缝!谭恭沈长河正自惊惧不已,闪身躲避这骇人的裂缝,数百万里之外忽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呼!这点距离,如何逃得过合道老怪的探查!谭沈二人早已看得分明!那翟瞑老儿遁入虚空后,就现了本相,变作一头身长近万丈的巨兽,四脚迈动,把虚空撞出偌大空洞,没命往前奔逃!如此做法,速度固然大增数倍,也给了那双头怪可趁之机!这怪物生生将虚空撕开那般骇人的裂缝,正是因为虚空被翟瞑本相撞击,早就变得脆弱不堪!虚空破碎,翟瞑也就从裂缝中跌出,正好被这双头怪的法术宝物赶上!亿万飞针透体而过,顷刻便浑身鲜血淋漓!锣槌击在背上,浑身皮肉尽碎,脊椎也差点断成两半!再被那魔云裹住,一身血肉被摄走大半!如此惨重的创伤,即便它骨骼坚硬,几乎无物能毁,且生就不灭之体,也是承受不住!方才那惨呼,并非出自肉身,而是元神受创,不自禁地嘶吼出声!翟瞑此刻只剩了骨架和些许血肉,那双头怪兀自不肯放过,四手连挥,那迷蒙的白色光刃接连斩出,长近百丈!死来!翟瞑也被激发了凶性,不待那几道光刃斩至,便自行将浑身骨骼化作数万骨箭,往双头怪激射而去!三二六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二十二)数万乌骨箭铺天盖地地射来,即便这双头怪物一身修为堪比天仙,也不敢直撄其锋,身上白光一闪,就要飞身闪避!哪知刚才遁出数十丈,浑身气势陡降,形体解离,重又化作空瓿奇和夙沙奿两人!空瓿奇面色惨白如纸,浑身瑟瑟抖动,几乎站立不住!夙沙奿也是元气大伤,却依旧紧紧将自家夫君搀住。
合息融灵大(蟹)法神妙异常,施展的代价却也极大!走!万般不甘地看了远处遁走的一道黯淡的惨碧光芒,空瓿奇低喝一声,拉了夙沙奿一同遁入虚空!谭恭沈长河赶至,见到漫天骨箭,不惊反喜,各自施展手段,一人收取了大约半数,才朝某处虚空冷笑,也各自化光,破开虚空追踪而去……仙府中,接引仙光消耗之快,出乎许听潮几人的预料,尽管拼尽全力,几人收集的仙光加起来,也还不到米粒大!好在阴阳五行池却早早被灵液充满,又可从容施展保命手段,且池上图像也不曾消失。
四人见到此时携带仙府的,不过是个身背重创的老怪柏暹罗,也自放松大半。
柏暹罗不欲在域外多作耽搁,一路挪移前行,数日后,就远远见到个凌空虚立的巨人,周身彩光环绕,似乎苍凉古寂,又好像清净脱俗,甚至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王霸之气,看来异常古怪!许听潮几人却是知晓,这巨人就是那天道界了。
眼看就要回归修行的星辰界面,柏暹罗紧绷的心弦终于松懈下来,面上也露出几分笑意。
不再挪移前行,而是换了普通遁光,不慌不忙地往巨人腰部落去。
正缓缓前行,柏暹罗忽然心头一凛,翻手将那紫色乾坤袋抓到手中!不需刻意查探,这老怪就挑出了其中有问题的星辰,将之倒出乾坤袋,置于身前观看!这星辰看来并无出奇之处,但那隐约的心悸之感就从中传出,此刻似乎还更清晰了些!柏暹罗面无表情,抬手往星辰打出一道法诀!星辰顿时光芒大作,原本凝实的球体逐渐变得透明,露出中间的物事来!赫然是一座寸许大的灰扑扑宅院,散发出淡淡五彩,周围还圈了一层球形四色屏障!钧天仙府?!柏暹罗由凛然转为狂喜!身为天道界合道老怪,他远比低境界的修士知晓钧天二字的含义!怪不得谭师兄说乾坤袋中的星辰会吸纳接引仙光!狂喜过后,就是疑惑。
这仙府何时跑到星辰中去的?是仙界遗落凡尘的至宝,还是有主之物?几位师侄和数十元神弟子接连陨落与其有何关系?只是片刻,这老怪便有了决断,无论如何,天大机缘就在眼前,怎能够错过?呼唤同门前来的相助的念头,只在心中一闪而过,就被深深压下!且先尝试收取这仙府,若事不可为,再找人来分润也不迟!一只紫光莹然的大手从柏暹罗头顶百汇冲出,往寄身星辰中的仙府抓去,手掌未至,道道玄妙的紫色符文已雨点般落下!这老怪,竟然不顾仙府中传出的危险气息愈发惊人,直接驱动元神,想要倚仗强横的修为,一举将仙府拿下!此法甚是有效,符文接连落在屏障之上,仙府阴阳五行池中的五色灵液液面,霎时间看得见地下降!那紫色符文,尽数都是柏暹罗以自身元神元气所化!此举无论成败,都要落个元气大伤的结局!这老儿如此舍得下本钱,钧天仙府却毫不领情,四门之上八头神兽齐齐嘶吼,四色光幕又明亮了几分,将文尽数挡住!见得仙府的举动,柏暹罗心中喜意更甚!自家元神符箓落下,此府才自行生出抗拒,八成是一件无主之物!这般念头才起,头顶百汇中探出的大手紫光大盛,手心落下的符文陡然密集两三倍!仙府中,许听潮和血妖正自凝结符剑,想要故技重施,也似之前那般,不求伤得这老怪,只盼符剑威能爆发,将虚空炸得碎裂开来,好趁机驾驭仙府,避入裂缝中,被挪移而走。
许听潮想得很清楚,前一回已经逃脱,却又被逮住,八成是因为这些星辰的缘故。
诸天星辰银河飞梭为大道宗至宝,定然被下了特殊禁制,所以即便碎去,谭恭三人也能轻易从虚空中寻到其碎片。
若当时径直舍弃了所有星辰,单独驾驭仙府遁走,此刻说不定已经逃出一干老怪的手心!然此刻处境,也说不上太坏,只须计谋得逞,估计逃脱的机会还要大些。
此处离天道界很近,逃脱之后定能很快回到修行界,而不是在凶险诡谲的域外流浪。
且这附近只柏暹罗一个合道老怪,他身上还有不轻的伤势,应付起来轻松不少。
再者,这老怪竟然胆大包天,直接把元神幻化成一只大手,前来收取仙府!强抑心中冲动,许听潮和血妖继续全力凝结符剑,只须等两道剑气威能达到极致,再配合和光同尘出手,至不济也能将府外老怪吓得暂时退避!许听潮的意图也只是将之吓走,好借机逃遁。
此地离天道界如此之近,就算偷袭得手,以和光同尘摄住这老怪的元神,一时半刻也不嫩将其抽干,若被他唤来帮手,才叫个羊入虎口,呜呼哀哉!非只许听潮一个在筹备,敖珊也有样学样,拼力凝结一道容纳数倍于自身真气的符剑!囚仙殿中那青鸾细柳,接连拿了两般好处,却丝毫力气未出,尽管心中依旧怨气深重,却也有些不好意思,此刻正悄然戒备,打算寻个何时的机会出手相助。
至于无荼,早早化作了个肤色惨白,血眼长爪的女鬼,随时可以动手。
几人这般闹腾,在柏暹罗眼中,就是仙府不甘奴役,拼死挣扎的表现。
因此尽管心中警兆愈发明显,他却死活不肯罢手!许听潮还暗暗后悔,之前就是因为自己太过贪婪,才招来这般灾祸,如今见到柏暹罗的举动,总算疏解了些。
贪之一字,就连堂堂合道老怪也不能避免,何况自己一个初入修行百年的后辈?然此事须得引以为戒,贪则贪矣,必定要看准的势头,以免将自身置于险地!仅仅小半个时辰,许听潮,敖珊和血妖凝出的符剑就频频跳动,直欲脱手飞去,三人也不阻拦,反而顺势一推,三道剑气冲出仙府,将府外星辰斩做齑粉,又片刻不停地往柏暹罗射去!与此同时,血妖把手一挥,一道灰蒙蒙的光束跟在三道剑气之后,往仙府顶上那紫光大手蜿蜒而去!无荼所化的女鬼,更是利啸一声,两只鬼爪接连抓出,漫天爪芒呼啸而出,看来声势惊人,其实威能比不得敖珊凝出那剑气的千分之一!青鸾细柳也不曾闲着,屈指弹出一只紫琉璃般的鸾鸟,直取柏暹罗双目!仙府中陡然蹦出如此多法术,饶是柏暹罗满心火热,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剑气,鸾鸟,鬼爪也就罢了,那灰扑扑的不起眼光束,才让他心惊肉跳!混元法术?!见灰色光束往自家元神幻化的大手盘曲而来,柏暹罗如避蛇蝎,慌不迭地将元神收回泥丸宫,才颤声道:不知那位上仙驾临?晚辈大道宗柏暹罗有礼了!府中无人回答,三道剑气和琉璃鸾鸟齐齐爆开,将虚空扯得七零八落,道道粗大的裂痕四下蔓延!柏暹罗赶紧抽身躲避!因为不敢用神念查探上仙的仙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遁入某道裂缝,顷刻挪移而走,也不知去了何处。
这老怪如此表现,只说明巨人界中发生的事情,大道宗尚不清楚,否则就不会也和那戴德一般,将仙府认做某位上仙的私人物品,白白错失了大好机会。
虚空重新宁定,柏暹罗面色数变,最终长叹一声,迈步遁入虚空……听了柏暹罗谦恭的话语,许听潮却不敢心存侥幸,半句话不答,径直爆开剑气,遁入被撕裂的虚空,出现在不知何处。
放出神念,四下一看,那怪异巨人依然存在,只不过此刻看去,成了他的左侧面。
之前初见时,却是这巨人的左前方。
府中四人知晓并未远离那柏暹罗多远,赶紧驾驭仙府接连挪移,直到数月后,阴阳五行池中灵液几乎消耗殆尽,才到达巨人正后方,但不得不停了下来。
仙府太过招摇,天道界中识货的修士定然很多,许听潮也不敢张扬,将仙府收入体内,然后静静站立虚空,打量眼前的天道界。
从今而后,再找到回转巨人界的办法之前,几人只能暂且在此界修行。
但从那大道宗修行的行径来看,此界中妖修的日子似乎不好过。
己方五人,一是五行灵魅,一是血妖,一是雪玉凤纹蛟,一是天魔,还有个是一头青鸾,只怕会异常难熬。
许听潮体内真气流转,将那一丝不安和茫然压下,祭出摩云翅,往天道界飞遁而去。
无论如何,修行界也是熟悉的地方,不会像域外这般凶险。
三二七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二十三)世俗有望山跑死马的说法,许听潮投奔那天道界也是一般。
足足驾驭摩云翅飞遁了三年,依旧不曾到达,只不过此刻的天道界,成了个摩天接地的宏伟巨人,身处其侧,即便许听潮这等元神境修士,也会不自觉地生出渺小之感。
这般壮阔的景象,敖珊和无荼都出来看过不知多少回了,却次次心生震撼。
旅途清冷孤寂,除了与敖珊互相慰藉,也只偶尔撞上门来的域外生灵能带来些乐趣,温和的就与其戏耍一番,若是那凶狠的,径直出手灭杀,倒是收集了不少材料。
或许是太靠近天道界,这些域外妖魔,修为都不甚高,九成都是炼气境,反倒个个形貌怪异,让人大开眼界。
一路灭杀域外妖魔数百头,所得材料都不如意,远远比不得碧影乌骨兽翟瞑老怪施展化劫大(蟹)法舍弃的那手掌。
此掌被血妖抽干了附着的真气,早化作一只锐利兽爪,三年多过去,其上血肉不枯,骨头更是坚硬异常,许听潮曾用符剑术斩过,连半点印记都不会留下!如此上佳的材料,自然要妥善收好,等回到巨人界,正好请陶师伯炼制成一件宝物,必有妙用。
这一日,许听潮总算来到天道界罡气层之外,见得其中清晰可辨的风刀子,不禁面色微变。
低头看了罡风中打着旋儿呼啸而过的劲气,许听潮屈指弹出一道清光剑气。
这剑气正是那黄皮歪嘴小葫芦自带的神通,比不得符剑术,但也远超普通法门,如今射入罡风中,却只顷刻就被搅得粉碎!许听潮面色凝重了几分,挥手洒下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
清光落入罡风中,亦被绞散大部分,但总算摄来一丝劲风。
此风顷刻即散,许听潮却看出了些门道,风中五行皆有,且混合得异常均匀,如此一来,想要依靠五行生克取巧应对,已是不可能。
查探明白,许听潮不打算再等待,身上金光一闪,体表顿时生出尺许厚的金芒,片刻后金芒上燃起赤红,青紫,透明诸般颜色的火焰,身旁也凭空凝成八道五色氤氲的清光剑气,布成剑阵。
体内紧接着飞出一面黝黑小旗,眨眼变作丈许大,将他团团护住!准备妥当,许听潮神色一凝,飞射遁入罡风之中……茫茫群山,淡淡的五彩流转在云间。
方圆数千万里不见人烟,尽是些奔走嬉戏的妖兽妖禽。
一道黑芒从极高处坠下,落在某座葱郁的山峰顶部,化作一簇升腾的黑色莲花。
浓郁的水灵气四方汇聚而来,朵朵黑莲似乎又长大了几分。
果然不愧天道界!黑莲溃散,化作一面黑色小旗,没入那现出身形的黑袍黑披风俊美男子胸脯。
这人正是许听潮,他花费偌大力气从罡风层破入此界,随便选个荒凉之所落下,就是这般灵气充沛的修行圣地,如何能不生感慨?便是太清门门内,灵气也及不上此处的十分之一!在高空时,许听潮就已四下看过,于此界来说,这地方定然不是什么仙家福地,只不过极平常的一处荒野。
戴德曾说,天道界堪比仙界,只怕半点虚言没有!许听潮四下打量一阵,忽然抬起手来,笑道:你这小子,休要挣扎!若非珊妹吩咐,我才懒得理你!他左手食中两指和拇指相对,似乎扣住了什么物事,但打眼一看,分明啥也没有。
片刻后,许听潮身旁清光五色闪动,敖珊现出身形,迫不及待地将那东西从许听潮手中抢走,举到面前爱不释手地打量。
小东西,从今以后,就跟了姐姐如何?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敖珊两手中出现一头长约两尺,拇指粗,背生一对羽翅,腹有粉红四爪,头顶青色犄角的细鳞小蛇。
虽说是蛇,却生了一副可爱像,很是讨喜。
许听潮穿越罡风层时,这小蛇儿就在他身旁时隐时现地跟了数个时辰,若非这副形象着实不错,只怕早被一剑斩杀了!在罡风层中行动,半点不轻松,因为不敢时时动用仙府,敖珊只能隔一段时间,才通过阴阳五行池关注外面的情形,陡然见到这小蛇儿,喜欢得不得了,硬要许听潮将它捉了来。
许听潮违拗不过,只好动手,原本还以为要费些功夫,哪知这小蛇儿的本事稀松平常得紧,轻易就被捉住!为此,许听潮还愕然半晌,这罡风如此猛烈,等闲元神进来,也只死路一条,这小蛇儿能在其中行动自如,怎么也该有两下子吧?事实证明,修仙界无奇不有,这看似强横的小蛇儿,其实就是件玩物一般的东西。
它似乎很喜欢与敖珊亲昵,尾巴左右摇动,粉红的小爪子捧住敖珊的左手拇指,伸出钝圆的舌头来舔!咯咯……拇指上传来酥痒,敖珊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那小蛇儿还以为是在与它玩耍,口中又发出那奇怪的声音,尾巴摆动更得劲,背上双翅也扑棱棱闪动,化作一片青色幻彩!见得敖珊开心,许听潮也会心一笑,可惜笑了一半,脸上神色就变得冷冽,目光直视前方!视线落处,虚空轻轻晃动,一男一女两个星袍羽冠的年轻修士踏步而出,赫然都有元神修为!大道宗!许听潮瞳孔一缩,身旁蓦然浮现八道清光剑气!敖珊反应稍慢,却也祭起了玄元癸水旗,将两人护住!她手中那小蛇儿则眼露疑惑,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妖修!嘻风兽!男女修士齐齐呼喊出声,不过关注不同。
那男修盯着许听潮和敖珊,面露厌恶,女子则双目灼灼,视线片刻不离敖珊手中的小蛇儿!妖孽,过来受死!师兄且慢!男子祭出一柄碧光闪烁的飞剑,那女修却伸手拦住,对许听潮和敖珊微微一笑:我观两位道友修行的都是正道功法,想来也有从善之心。
若将那嘶风兽送与我,我可替两位作保,让你们来我大道宗做镇山灵兽。
……三二八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二十四)好不容易才在域外虚空从几个合道老怪手中逃脱,入得天道界,还来不及站稳脚跟,就见到两个大道宗元神修士,许听潮和敖珊如何不惊!这几年来的一档子事情,那件不与大道宗大有干系,许听潮和敖珊如此反应,再正常不过。
-=手打吧会员手打 www.niubb.net=*但仔细想想,大道宗再是手眼通天,又如何能这般快就查知自家行踪?眼前这男女二人,九成九是无意间撞上!想通此节,许听潮也就放下心来,只奇怪这两人如何能以区区元神修为,破开虚空挪移至此。
这天道界灵气之充裕,几乎赶得上仙界,虚空必然稳固异常。
如此天地之内,即便虚境老怪,也不能像凤凰界中,动不动就挪移数十上百万里。
此二人身上,必定有自带挪移虚空法术的宝物,或者使用了某种符箓!许听潮心下思量不断,也只不过一瞬,那大道宗男女却先后开口了,可惜说出来的话都不如何中听。
这小子淡然一笑,问道:这附近十余万里,似乎就只道友二人……是又如何?莫非你这妖孽还敢心存妄念不成!此话出自那男修之口,他倒也明白许听潮的意思,但浑不放在心上,直把鼻孔翘得老高,目光斜视,满脸鄙夷。
非只是他,连之前那好言相劝的女子,也是眉头蹙起,默不作声地祭出个大红绣球。
许听潮和敖珊懒得废话,径直就动了手!许听潮往身旁其中一道剑气轻点,这剑气便嗡鸣一声,往那男修激射而去!敖珊则挥手祭出侍剑图,把女子圈住!男修见许听潮如此托大,竟然只以剑气攻来,不禁冷笑连连,心念一动,碧色飞剑呼啸斩出,好似一头夭矫青龙,圈住迎面射来的剑气一绕!剑气并未似料想的那般溃散,反而是自家飞剑被弹开老远,灵光黯淡,受创不浅!男修这才变了脸色,慌忙祭出一碧色水晶罩,将自身护住!符剑术本就奇快无比,晶罩方才成型,剑气便射到面前,只听砰地一声轻响,护罩碎裂,其中那男修面露恐惧,被齐胸斩做两段!一个紫色小人儿从残尸眉心遁出,满面慌张怨毒,往那碧色飞剑一扑,化作一道百丈紫芒破空遁走!许听潮伸手遥遥一抓,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在紫芒上空瞬息凝成,往下一捞,就将紫光捉在手中!这边,敖珊也早把那女子制住,生擒了过来,此刻正笑嘻嘻地看着许听潮动手。
许听潮把那男修的元神飞剑收了,随手朝他的遗骸的弹出一朵火焰,便用摩云翅把敖珊一裹:走!咦?二人去势未停,许听潮只是又施展玄门一气大擒拿,摄来半截衣袖。
拿死人的衣服做什么?敖珊见得这般行,不禁眉头大皱。
这衣袖有些古怪!口中如此说,许听潮已并起右手食中二指,指尖剑芒吞吐,往那衣袖划去。
裂帛声中,衣袖破碎,虚空也仿佛被戳穿了个窟窿,一堆瓶瓶罐罐,玉盒符箓,法器法宝跌落出来,在两人脚下清云上堆了半人高!敖珊这才恍然,原来那衣袖上竟被加持了芥子乾坤之术!此法倒是巧妙得很,用来盛装物件,甚是方便!云头上那堆财货,她反倒不大关心,区区一个元神,能有些什么好东西?那女修被封禁了浑身真气,正惊慌失措地站在一边,见到自家师兄的遗物,不禁满脸悲愤!许听潮放出神念,并未发现什么值得称道的宝物,便转过身来,略微一笑:不知道友如何称呼?区区贱名,不劳挂齿!尽管身陷敌手,这女修言行间依旧满是傲气,冷哼一声,别开了脑袋。
许听潮摇摇头,单看这女修的表现,就知之前的猜测恐怕不错,妖修在此界中,处境着实不妙。
当下也不再浪费唇舌,翻手将那男修的元神取出,掌中亮起阴森的黑色符文!不要!女修显然认得许听潮施展的法术,在也顾不得矜持,嘶声哀求起来,求求你,不要这样!那紫色小人儿也是惊恐至极,浑身紫光大放,想要阻拦身旁符文靠近,却半点效用也无!即便如此,却依旧嘴硬:师妹,莫要哀求这等披毛戴角之辈!为兄定不受其折辱,有死而已!言罢,果真遁出真灵,转世而去!手中只剩个木呆呆的元神,炮制无益,许听潮只好散了搜魂术,也不指望能从那女修口中问出什么,正要弹出剑气将之斩杀,却忽然面色一动。
这对大道宗男女修士,关系定然非同一般,女子见男修自行轮回而去,万念俱灰,也悄无声息地散了元神,魂飞冥冥。
如此刚烈的行径,倒让许听潮和敖珊有些措手不及,原本还打算胁迫二人问出些什么,不想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事已至此,也不好再后悔,许听潮弹出剑气,击在那女修遗蜕的左袖上,哗啦啦响声中,一堆杂七杂八的物事又落在云头上。
此女的东西甚是寒酸,只有那男修的小半,但其中一枚赤玉簪子却引起许听潮注意。
将此簪摄到手中稍稍打量,许听潮就面露恍然,随手挥出一道旋风,把女修尸身吹落云头,再弹出一朵火苗,将之焚为灰烬。
珊妹,此物便给你使用吧。
看着眼前的玉簪,敖珊面露嫌恶:这东西有些晦气,我还是不要了!许听潮怎不知敖珊的打算,也不说话,只暗自掐动法诀,身躯一阵模糊,再出现时,已到了云头边缘,然后又一个挪移,回到敖珊身旁,调笑道:此界灵气如此充裕,虚空倒是稳固了,却难不住你家潮哥哥!敖珊面色微红:当真?自然是真的!许听潮拉住敖珊的右手,将玉簪放到她手心,这等环境中,无论何种法术,使出来都是威能大增,比之域外虚空,擅长法术之人陡增三四成实力!反倒是珊妹你,此界凶险,多一件宝物防身,我才敢稍稍放心!敖珊这才将玉簪紧紧握住,神色间颇有些彷徨:难道真的没有我们容身之地?至少此地不行。
敖珊默然,连手中那被唤作嘻风兽的小蛇儿摇头摆尾讨好也不理会,只轻声道:我们该去哪里?许听潮不答,只将敖珊的手紧紧拉住,任由脚下云头往群山深处激射。
或许情形没有想象的那么恶劣,但此地委实不能久留,只好逃遁足够远之后,再设法打探。
烦心事并非只有这一件,两人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巨人界,奈何没了诸天星辰银河飞梭,根本不可能成行。
域外凶险至极,若无强横的护身手段,行不出几千万里,就要遭了域外妖魔的毒手。
仙府倒是能在域外虚空飞行无虞,但只要露了行迹,不知会招来多少老怪觊觎!除非有足够强横的修为,否则许听潮不打算再动用仙府,当然迫不得已的时候除外。
不能回归,自然就只能在此界修行,但这一耽搁,不知要滞留多久。
且不说亲友如何担忧,若错过当年在凤凰界幽冥血海与众虚境老怪定下的百年之约,就不知会惹出多大的乱子来。
修行之人最重自身修为,此约关系到众老怪晋阶虚境的机缘,若不能得偿,这些老怪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前路茫茫,许听潮不禁心生烦躁,只好默默念诵道藏佛经,身上清光五色与金芒微微闪动……短短两三日,许听潮和敖珊就乘坐云头前行了将近百万里,一路上所见,尽是炼气境的妖兽妖禽,连半个元神的影子都没有!这片山脉灵气如此充裕,休说元神境的妖修,便是炼虚也应当有几个。
如此情形,委实诡异至极!许听潮和敖珊愈发肯定心中猜测,行事也小心起来,飞遁之际也不敢再大摇大摆,而是施展隐匿法术,把身形遁光尽数掩藏。
月余后,两人终于远远见到七八个骑乘黑色大雕的男子。
这些人修为甚是低劣,不过初入炼气,年龄也大小不一,从十余岁的少年,到鸡皮鹤发的老翁都有。
背上各自背了几壶翎羽箭,腰挎长弓短剑和绳索。
这些物事都非凡物,而是粗粗祭炼过的特殊法器!如此装扮,不似修行众人,反而与世俗中的猎户有几分相像。
实际上,这些就是猎户。
正当许听潮和敖珊隐于一侧暗暗窥伺,这些骑雕人忽然齐声发喊,架了大雕折向右下方,纷纷把长弓取到手中,弯弓搭箭,对准下方山坳!许听潮凝目看去,只见数只白狐惊慌失措,在山石灌木间仓惶奔逃!雕背上的猎人哈哈大笑,松开手指,翎羽箭离弦飞出,借助下坠之力,发出凄厉的呜呜声!此音一起,山中妖兽妖禽尽皆震恐!几只白狐更是四肢瘫软,跌倒在地!见白狐眼中的惊恐绝望,许听潮再也按捺不住,面色阴沉地现出身形……(忙死,又卡文了、、、、、)三二九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二十五)呜呜利啸的翎羽箭忽然折返,往射出它的猎人射去!地上五只瑟瑟发抖的白狐也同时没了踪影!化形大妖……啊!惊呼过后,就是失声惨嚎!七八支翎羽箭,各自射穿一个猎人的手腕!猎人骑乘的黑色大雕看来神骏,其实不过普通妖禽,并无什么出奇之处,见得主人受伤,个个惊慌失措,掉转方向,往来路飞奔而逃!许听潮眼神微微闪烁,最终趋于平静,并未出手击杀,任由这些骑雕猎人渐渐飞远。
敖珊也是一言不发,只把眉头紧紧蹙起。
几个稍有修为的猎人就敢深入这山脉中猎兽,想来距离人类居住的村落城池不远了,但这些猎人的言行,无不应证之前的猜测。
想要在此界修行,只怕须得多费一番功夫。
天际黑雕已成了几个不起眼的的黑点,许听潮忽然侧头,淡然道:道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敖珊面现诧异,顺着许听潮的目光看去,只见左侧数里外的虚空中,忽然就现出个一身白裙的柔媚女子。
这女子赫然也有元神修为,婷婷立于半空,满脸惊讶,欠身道:妾身苏茜,见过两位道友!多谢道友仗义,相救族中几个小辈!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许听潮恍然,原来这苏茜也是一头白狐得道。
陡然见到妖修,心底竟生出些许亲切,当下把手一挥,一团棉花般的云朵生出,将五只小白狐托了,往苏茜轻轻推去。
靠近许听潮手掌的一只小狐似乎颇为不舍,趁机伸出粉嫩的舌头,在他手指上轻轻舔了几下。
云团飘远,直把它急得团团乱转,口中啾啾叫唤,想要跳过来,却又不敢。
许听潮不禁面露微笑。
苏茜大感讶异,接住五只小白狐,只见尽都神色安详,半点没有受惊吓的迹象,再次谢过之后,才惊疑不定地问:道友莫非也是狐族中人?非也,许某倒与狐族大有渊源!原来如此。
苏茜恍然,言语间不觉亲近了几分,相逢即是有缘,两位道友若不嫌弃,何不来舍下一坐?许听潮和敖珊对视一眼,他们也对这忽然冒出来的狐妖甚是好奇,当下拱手道:如此,叨扰了!请!苏茜虽是女子,行事却颇为干脆,见两人答应,当即伸手肃客。
许听潮拉起敖珊的手,脚下清云飘动,顷刻遁至苏茜身旁。
这狐妖面上异色更甚,刚想说话,手中云团上的一只小狐忽然窜起,径直扑到许听潮身上,正是先前舔舐他手指的那小东西!许听潮顺手将它抱住,伸指在它下巴上挠了挠,这小狐闭上双眼,舒服得直哼哼。
苏茜抿嘴一笑,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一次,也不再说话,身上遁光一起,就往前方激射而去。
许听潮自是驾云跟上。
敖珊却似乎有些不高兴,其实自从这苏茜出现,她心底便不自觉地生出一丝戒备,此刻见许听潮逗弄一头小雌狐,更是老大不乐意,轻哼一声,手腕上御灵环一闪,那嘻风兽就出现在手中。
这小蛇儿也知道讨好女主人,摇头摆尾振翅膀不说,还伸出钝圆的舌头,使劲舔敖珊的手心,嘴里更叽里咕噜地发出一些奇怪声响。
相比之下,许听潮怀中的小狐就懵懂了许多,见得形貌怪异的嘻风兽,被吓得不敢出来!苏茜把一切看在眼里,只暗暗觉得惊奇好笑,略略放慢遁光,几乎与敖珊并排而行。
不知这位妹妹如何称呼?人家都主动前来搭讪,敖珊也不好再做姿态,也笑着将自家名字说了。
苏茜闻言,又是大吃一惊:莫非妹妹竟是龙族之人?敖珊奇怪地看了这狐妖一眼:小妹既然姓敖,自然出身龙族。
此言一出,苏茜再无之前从容随性,连连赔罪,行止间不自觉地恭敬起来,让许听潮大觉无趣……却说那七八个骑雕猎人远远逃离,足足五百余里之后,才心有余悸地停下。
尽管不曾在那两头化形大妖手下丢了性命,几人却高兴不起来,反而个个神色惶恐。
三叔,邬前辈可是说了,只要在此山中见得化形妖兽,就要发符告知他老人家,如今……那三叔正是一行人中年纪最长者,听得此言,历喝一声:闭嘴!若当真在那两头大妖面前暗中使手段,我等还有性命在吗?提问的汉子噤了声,众人却依旧忧虑,这事儿定然瞒不过那姓邬的老不死,就算此刻立时传讯通知,也不知受收到怎样的惩处。
老大,发符吧!是!另一个满面坚毅的汉子应了一声,取出一张紫光闪闪的符箓,注入真气。
只顷刻,紫符无风自燃,化作一团灰烬飘散。
七八个人忐忑地等了一阵,附近虚空才一阵晃动,走出个星袍羽冠,神色阴沉的老者。
这老者见到几人畏缩的样子,面色更阴沉了几分,寒声道:妖孽在何处?启禀巫前辈,就在西北千里。
尽管怕得要死,那被称作三叔的老者,还是硬着头皮施礼。
好!姓邬的老儿低喝一声,就在几个猎人以为蒙混过关的时候,忽然体内气血逆流,化作一道血箭,从手腕创口射出!霎时间,几人只觉得好似被抽走了浑身骨头,齐齐软倒在雕背上!若有下次,定取尔等性命!话音还在虚空中回荡,邬老儿却已不见了踪影!几个猎人失血过多,虚弱至极,倒伏在雕背上,面色惨白如纸,浑身冷汗淋漓,个个都又是愤怒又是畏惧!我呸!天下宗门,就数他大道宗霸道!有本事朝金广宗、上玄宗撒火去!欺压我们几只小虾米,算什么本事!怪不得儿子女徒弟被妖修给宰了,当真是报应!……这姓邬的老者,唤作邬正豪,乃大道宗虚境修士,此番前来连云山脉,是为了替宗门置办财货。
他的儿子徒弟耐不住寂寞,就跑到山脉中行猎。
此山中的元神境以上的妖修早被清理干劲,原本以为无甚危险,却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邬正豪悲愤欲狂,赶到现场,只找到儿子和徒弟的残留的衣物,凶手早已逃之夭夭!这老儿搜寻无果,便找上山脉周边的几家小宗门,要求予以配合。
这些宗门哪敢怠慢,纷纷派出门人弟子,往连云山脉深处搜寻,还发动各自掌控的凡俗猎户,在山脉外围辅助探查。
许听潮迫得两个大道宗元神自行遁出真灵转世而去,便知事情不妙,赶紧架起摩云翅,带了敖珊逃之夭夭,正好避开暴怒的邬正豪。
这连云山脉极其广大,周围几家宗门倾巢而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加之许听潮遁速奇快,才会恰好避开前来搜寻的修士,反倒在山脉边缘与几个猎户碰面。
世俗乃修仙界的根本,人数可比修士多了太多,此事也不足为怪。
邬正豪得了消息,当即破开虚空挪移而来,轻易就寻到痕迹,尾随而来。
苏茜遁速不快,许听潮也只让摩云翅缓缓而行,始终与这狐妖保持一致。
因此,邬正豪从虚空中走出,拦住去路的时候,敖珊正与苏茜兴致勃勃地谈论嘻风兽。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邬正豪招呼不打一个,径直痛下狠手!这老怪翻手祭出一个白瓷盘,盘中翻翻滚滚,竟是一枚枚骇人的紫色雷珠!这雷珠,许听潮和敖珊都不陌生,唤作乾清上元太乙神雷,早在巨人界雷霆绝域的时候,那戴德就使过!苏茜被吓得面色惨白如纸,敖珊却赶紧祭出玄元癸水旗,将三人团团护住!许听潮更是凶悍,不等盘中雷珠落下,抬手抬出一道清光剑气,直取邬正豪眉心!见两头小妖竟然如此嚣张,邬正豪更是恼恨欲狂,抬起右手,并指如刀,对准迎面摄来的剑气斩下!一道长达千丈的紫色巨刃当头劈下,即便天道界虚空稳固异常,还是不自禁地微微颤动!那白瓷盘雷珠也早已倾泻而下,密密麻麻地往三人打来!敖珊取出钧天鸾凤扇,用力扇了五次,浑身真气就消耗大半,吓得她赶紧停手,取出一粒五元灵丹服下!这龙族公主也并非做了无用功,扇出的六千多只青鸾火凤迎风就长,化作十余丈大小,纷纷振翅往头顶落下的雷珠迎去!一阵剧烈暴鸣,雷珠消耗殆尽,青鸾火凤却还剩了小半!那紫色巨刃也并未斩下,被许听潮凝出八道剑气,布下剑阵抵住,径直击溃在半空!两个小辈如此强横,邬正豪大吃一惊!但这种程度还吓不倒他,只见这老儿朝天空瓷盘连连点指,盘中又生出无尽雷珠,扑簌簌落下,轻易就将近千只盘旋而上的鸾凤炸得灰飞烟灭!敖珊一咬牙,手中羽扇连扇,拇指大的青鸾火凤连绵不绝凝出,各自吸纳天地灵气长大,口喷青光烈火,往瀑布般倾泻下来的雷珠扑击!许听潮御动剑阵,往邬正豪激射而去!苏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慌不迭取出一枚青色玉符捏碎!青光闪动,这狐妖和许听潮敖珊顿时不见了踪影!邬正豪雷霆震怒,将方圆数千里化作荒芜赤地!(表妹远嫁,喝喜酒回来,头晕得很,也不知道这章效果如何、、)三三零 沦落天涯三亿里,世人不识太清徒(一)一阵天旋地转,戴德脚踏实地,许听潮不由自主地踉跄几步,忽然被一双绵软的小手扶住。
鼻尖萦绕的幽香,臂上传来的触感,都表明搀扶自己的是敖珊。
但敖珊不过炼气境修为,为何经历这等远距离的挪移,还能恍若无事?这地方似乎是个山洞,黑漆漆的半点光线也无,但于修行中人来说,与白日差别不大。
体内真气流转一阵,许听潮眩晕恶心感渐渐消去,侧头向右,只见敖珊正担忧地看着自己。
那苏茜则脸色惨白,她面前那朵丈许大的云团上,四只白狐软绵绵地趴伏,嘴边不住流出白色的唾沫!放出神念稍稍查探,许听潮就知这些小狐狸不过晕眩过度,歇息一阵就会好起来。
这才目视敖珊,满面关切:珊妹,你当真无事?莫非还会假装来骗你?敖珊略微得意,轻轻拍了拍盘绕在手臂上的嘻风兽,苏茜姐姐用的是一枚品阶极高的风遁符,有这小东西在,如何能难得住本公……姑娘!许听潮恍然,嘻风兽能在九天罡风中行动自如,自然擅长御风之术,此番护得敖珊周全,再正常不过。
想通之后,便翻手将那小狐取出,见它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才露出些许笑容。
原来之前青光才起,许听潮就将小狐摄入摩云翅中,以免它受了损伤。
其实许听潮本想要将小狐放入仙府的,但既然要守住仙府不致泄露,就须得时时警惕,从细枝末节做起。
摩云翅比不得仙府万一,但也是一件可收摄物事的宝物,正好拿来使用。
这般关切的举动,敖珊看在眼里,却微不可查地撇撇嘴,款款走到许听潮面前,腻声道:潮哥哥,你身子不适,这小狐狸就暂且交与我照料吧!言罢,也不待答应,就将小狐一把夺走。
小狐啾啾直叫唤,嘻风兽也老大不乐意,瞪了一双大眼,神色不善地盯着拼命挣扎的小白狐。
一边呆着去!脑袋上挨了一指头,嘻风兽才委屈地老实下来,蜷缩在敖珊手上不动。
许听潮半晌无言……苏茜醒来时,许听潮正自凝神练习法术,敖珊也正一口一口地喷吐丹气,供嘻风兽食用。
嘻风兽除了一身出神入化的风遁之术,可说什么本事也无,但只凭这一项好处,便成为人人争抢的灵宠!一旦到手,可使用轻灵迅捷的风遁术不说,九天之上的罡风也可视之为无物,如此这般,斗法赶路,逃匿追踪,无往不利!眼中欣羡一闪而逝,苏茜又不自禁地忐忑起来。
这两个同道也不知什么来头,竟然招惹了大道宗,引来一个虚境老怪劫杀!尽管亲眼见到许听潮和敖珊与邬正豪斗法不落下风,苏茜也不会相信两人能将坚持太久,所以乘双方还在僵持,赶紧用掉身上唯一一枚风遁符,挪移遁走。
那邬正豪定然没那能耐追踪到此处,可说已然脱离的凶险,但此次差事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完成,也不知该如何交待。
察觉苏茜的不安,许听潮和敖珊齐齐停了手中事情,由敖珊上前问道:茜姐姐,有何为难的事情,不不妨说来听听,小妹与许大哥定会全力相助!苏茜苦笑一声,左右思量,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敖珊妹妹,许道友,两位既然与那大道宗为敌,且神色清明,想来必然不曾受制于人!那是自然,哪个想要打我们的注意,先要问过我们手中的法术宝物!既如此,可否让妾身检测一二?苏茜面现为难,但还是说出这番话来,生怕两人误会,又赶紧目视许听潮,急切解释道,妾身并无恶意,但此事事关重大,不可不慎!还请两位见谅!许听潮和敖珊暗中稍稍商议,就答应下来。
苏茜松了口气,祭出一枚红光流转的珠子,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生涩地掐动法诀,哪知这般郑重其事地折腾半天,珠子却半点变化也无。
正当两人莫名其妙的时候,苏茜忽然收了那珠子,笑靥如花:天魑珠并未生出感应,两位道友当是自由身!如此结果,许听潮和敖珊并不意外,只不明白苏茜为何会这般反应。
妾身出自万妖谷,这回去那连云山脉,却是为了挑选些资质上佳的妖族后辈,带回谷中加以培养。
方才到达,就撞见两位道友救下族中小辈,是以现身相谢!哪知两位道友如此能惹事,竟招来大道宗虚境老怪,妾身这差事,九成九完不成了!听得此言,许听潮和敖珊都有些不好意思,虽说此事并不在自己控制之中,但确实耽搁了人家的差事。
不等两人致歉,苏茜又笑着开口了:不过此事并非无法补救,只须两位答应加入万妖谷,可比招收些后辈划算太多!妾身也可凭此立一大功!原来这狐妖竟然打得如此主意,许听潮和敖珊心中有些愧疚,但也还不至于因此就加入什么万妖谷,自缚手脚。
两人的反应,苏茜似乎早有预料,又微笑劝说起来:三百余年前,妾身也和两位一般,孑然一身,天地间任凭逍遥。
奈何一次被人族修士察觉,尽管拼死抵挡,还是被击伤,落了个狼狈逃遁的下场,若非被谷中前辈所救,只怕早已魂消魄散,或者被捉了去做那卑贱的灵兽!说起此事,苏茜面上神色复杂,略略整理了下心情,才继续说道:加入万妖谷后,虽说时不时要做些跑腿的杂事,也会与人族修士争斗,但比起自行闯荡,不知安稳了多少倍!许大哥,你看如何?听这狐妖如此一说,两人大致了解了些东西,不用刻意询问,自然少了几分暴露来历的凶险。
想想进入天道界这月余的经历,敖珊很有些心动,于是侧头看着许听潮。
就如此吧!见许听潮应允,苏茜大喜过望:许道友,敖珊妹妹,且随我前往谷中,找执事报备。
从今而后,我们便是同门了!苏茜没理由不喜!眼前这两人,那姓许的男子修为已达至元神境,不用宝物,就能正面挡住虚境老怪的法术;敖珊虽然修为尚浅,但根基浑厚,一身真气竟似乎不在自己之下,且身上宝物极其强横,那黑色小旗不说,光是一把青红羽扇,威能就让人瞠目结舌,即便耗费真气多了点,但也是极难得的奇珍!既然连敖珊都如此,没道理那姓许的没有类似宝物。
不管怎样来看,这两人都非等闲之辈!入得谷中几年,定然能够晋升高位,说不定还会被谷中前辈看中,收为弟子!如此这般,自己这引荐之人,岂非也可跟着沾光?苏茜荣光焕发,率先化光遁走。
许听潮架起五色清云,携了敖珊不紧不慢地跟随。
足足在洞中飞遁半月还多,三人才来到一处灯火辉煌的大殿。
殿中陈设甚是简陋,除了凹凸石壁上的粗犷灯盏,就只一张粗糙石案,石案之后坐了个黄发黄眉黄须的黄衫男子。
这男修也是元神修为,正不怀好意地打量三人。
苏茜见到这男子,脸色微微一变,却还是上前施礼:苏茜见过黄执事!原来是茜妹妹!难男子面上挤出个笑容,本来还算规整的面容,陡然变得惨不忍睹,惹得敖珊接连翻了好几个白眼,你不是才去那连云山脉招收弟子么,怎的如此快就回来了?启禀执事,妾身领命之后,日夜兼程赶至连云,无意间见到许道友和敖道友救护本族后辈,便邀约两位同行,不想半途被大道宗那虚境老怪邬正豪劫杀,不得已用掉长老赐下的风遁符,回到谷中!许道友和敖道友听从妾身劝说,也愿加入本谷,是以妾身将两位道友带来报备!竟有此事?那歪瓜裂枣一般的男子乜斜着眼睛,略略一瞥许听潮,就把目光落在敖珊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起来!许听潮神色一冷,屈指弹出两道清光剑气,直取他双眼!好大的胆子!这黄衣男子张嘴喷出两枚金灿灿的獠牙,将剑气击碎,厉声大喝,竟敢袭击本执事,不想活了!许道友……苏茜很快发现自己的劝说纯属多余。
许听潮又弹出两道剑气,却不似之前那般,仅仅五色清光流动,剑气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符文明灭!敖珊更是不客气,俏脸含霜,祭出一柄寒气蒙蒙的白色飞剑,往石案后的黄衣男子眼睛斩去!那黄衣男子自然不肯束手待毙,法诀一动,两枚金牙光芒大作,迎向两道剑气。
叮叮的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金牙被崩飞,剑气却只稍稍停滞,便又往前激射,堪堪在黄衣男子眼前停住!敖珊的飞剑也已激射而至,停在两道剑气中间,剑刃上寒气四溢,在黄衣男子的黄眉上结出密集的白霜!再敢乱看,当心本姑娘剜出你的狗眼!敖珊神色凶狠,说话之时,飞剑还略略向前,在黄衣男子眉心刺出一道寸许长的血痕!苏茜见状,面色早已煞白……(呃,这个,那个……)三三一 沦落天涯三亿里,世人不识太清徒(二)苏茜面色剧变,那黄衣男子反倒半点不惊慌,只满脸谄媚地连连拱手:两位道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人肯定不是怕了,否则见到剑气飞剑往自家两眼招呼,不可能丝毫不做抵挡。
能坐上执事的,往往都是些人精,黄衣男子吃准眼前两人只是吓唬自己,才敢这般大胆。
许听潮和敖珊也不为己甚,各自收回剑气飞剑,双双冷眼而视。
黄衣男子脸上堆满笑意,苏茜却更是忐忑,频频向敖珊暗示,敖珊只做不见。
两位道友修为不凡,胆气亦是上佳,按理说,加入我万妖谷绰绰有余,但尚需一份投名状!黄执事……苏道友不必多说!黄衣男子神色严肃地一摆手,既然你敢将人带到此处,定然用那天魑珠测试过。
但此举却不能完全肯定两位道友心无异志!苏茜无话可说,只在心中暗暗焦急,休看这黄执事把话所得冠冕堂皇,心里究竟怎么想,只有他自己才知晓。
黄衣男子向许听潮一拱手:黄某重任在身,不得不慎。
此举对事不对人,还请两位道友多多见谅!敖珊一撇嘴,扭开脑袋,不去看这黄衣人的嘴脸,许听潮却淡淡一拱手:这投名状有何讲究?黄衣男子面上笑容更甚,两只黄眼珠一转,道:苏道友说遇见两位后,才被那大道宗邬正豪劫杀……就请两位道友再跑一趟,擒捉两名大道宗元神修士回来。
许听潮闻言,也不说话,只双眼微眯,看着这黄衣男子。
此人满脸笑容,毫不畏惧地与其对视。
半晌之后,许听潮才沉声道:好!真乃豪杰也!黄衣男子伸出大拇指,黄某预祝两位马到功成!……此人名唤黄三刀,乃是一只街头混混收养的黄狗成道,因此也学了一身街痞性子。
从那石洞大厅中挪移出来,苏茜见许听潮和敖珊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无担忧地提醒道,两位道友得罪了他,只怕……茜姐姐放心便是,些许小事,还难不住我们。
敖珊嘻嘻一笑,把怀中小白狐递到苏茜面前,此去怕是不大太平,这小家伙就请姐姐代为照料。
这小狐,是许听潮救下的五只白狐中,灵性最高的一只,苏茜正有收归门下亲自教导的意思。
伸手小心接过,她还是叮嘱道:妹妹切不可大意,朔风,东麒,临水三城彼此相距不远,且每城都有数位虚境老怪坐镇,要在其中擒拿元神修士,谈何容易?小妹省得!此去少则数月,多则年余,我们必定回转,姐姐安心等待便是!敖珊朝苏茜挥手道别,许听潮也微一点头,脚下清云一起,将两人托起,瞬息消失在西方尽头!这一瞬,不知遁出了几百里,敖珊这才愤愤道:当真会叫的狗不咬人!总有一天,本公主要那黄三刀好看!也难怪敖珊生气,姓黄的不是好人,堂而皇之的给自己两人穿小鞋,偏偏借势而为,不得不按照他说的去办。
若是放在巨人界或者凤凰界,她早就直接一记法术轰了过去,定要让这黄狗妖好生尝尝滋味,哪会像现在这样受制于人!在家千般好,出门半步难。
没了倚仗,倘若惹出什么祸端,也只能自行承受,两人只能稍稍收敛,不敢再像之前那般逍遥恣意。
许听潮要好得多,见敖珊发怒,便侧头轻声安慰。
他已将那黄三刀赠与的玉简看了一遍,大致知晓这附近的情形。
万妖谷地处天道界偏东方,往东七千八百四十三万里,就是大道宗的地盘,两家中间隔了连云等数百座雄峻山脉,以及河湖原野等广袤地域。
黄三刀建议许听潮下手的地方,却是万妖谷西方涂水以北的三座大城。
这般南辕北辙,却是大有原因的。
十余万年前,大道宗乃是天道界数一数二的大派,只因行事太过张狂无忌,最终被其余宗门联合重创,被迫分裂为大道宗,太乙门以及数十个更小的门派。
当其兴盛时,万妖谷所在,也在它控制之下,临水,朔风,东麒三城,更是它的西方屏障!时过境迁,大道宗衰弱至斯,却依旧在此三城中派遣常驻修士,各由一个虚境老怪统领。
除此之外,太乙门也派驻了几乎等同的人手,联合大道宗和其余宗门,共同维持城池运作。
天道界的妖修,处境并非像两人之前想象的那般恶劣,只不过相比人族,处于极大的弱势地位。
而那万妖谷也并非正式宗门,只是由此界中各方妖族势力组成的松散联盟。
此处的万妖谷,是大道宗被肢解后才逐渐崛起,连个正式的称呼都没有,沿用联盟名字,正好壮大声势。
其实力也孱弱得很,只勉强能和太乙门或者大道宗其中一家抗衡,若两者联合来攻,只有败亡一个下场!但无论大道宗还是太乙门,都没这胆子倾全力围剿,将万妖谷屠灭。
既然此界宗门花费偌大力气,将它分裂了,又怎会不防备其死灰复燃?万妖谷之所以能在此处崛起,少不得这些大宗门暗中扶持,就好比一枚钉子,让大道宗和太乙门万分难受!许听潮心中猜测,前番大道宗修士到了巨人界,不管不顾径直将那天妖殿剿灭,想来定是被这万妖谷恶心得不行,遇见个名字相近的,正好当做替罪羊来宰了出气!这小子笨嘴拙舌,锻炼了数十年,哄自家心上人还是不太在行,但把此事拿来一说,倒惹得敖珊莞尔。
心情好转,这龙族公主就与许听潮商议起来,该去哪座城池绑人。
东麒城肯定不会选,此城夹在临水、朔风二城中间,万一不小心闹出什么动静,其余两城的修士就会赶来支援。
区区二十余万里,于虚境老怪来说,不过十来次挪移虚空的功夫,盏茶功夫就能赶到!许听潮选中了朔风城,此城与临近的东麒成都相距了近三十万里,就算事情败露,也能多些时间转圜。
敖珊擅长弄水驱浪,自然看中了临水城,只因此城就在那涂水岸边。
据玉简中记载,涂水河足有七百余里宽阔,水深浪急,说是长条形的大湖也不为过,且此河水族繁盛,乃是城中修士猎杀妖兽,采集灵物的绝佳场所。
只须在其中远离临水城的河段静心等待,八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得手。
看来是敖珊的打算精细些,但许听潮胆大包天,根本就不曾起过这般迂回制敌的念头,他打算径直潜入城中,捉到了人就跑路。
两人一番争执,最终敖珊获胜。
许听潮把云头一转,往西南而去,不数日,就来到滔滔奔腾的涂水河边。
许久不曾见得这般大水,敖珊心生喜悦,径直跃入波涛之中,化作一头修长细鳞的百丈凤纹蛟,辗转扑击,玩得不亦乐乎。
许听潮摇头失笑,也施展了敛息法门,掩盖住身形气息,附在敖珊背上。
这也是两人商量好的计策,由敖珊现出原形,尽敛把修为压低,故意在人前出现几次,引得修为高深的修士前来,正好相机行事。
两人入水的地方,乃是涂水下游,距离临水城足有五十余万里,因此人族修士甚为稀少。
敖珊在河中奔走大半月,遭遇水族无数,才见到一老四少五个炼气修士晃晃悠悠地架了黯淡的遁光缓缓前行。
这五人,个个都一脸的战战兢兢。
好不容易见了合适的人选,敖珊怎肯放过,从水底潜行靠近,自五人前方河水中不紧不慢地游过。
可惜这次入水深了点,五个修士瞪大眼睛,却什么也不曾发现。
如此废柴,气得敖珊狠狠一甩尾,一道百丈巨浪凭空生出,往几个炼气修士当头浇下!快些躲开!尽管互相出声示警,还是有三个年轻修士被吓得傻了,不闪不避,被浪头打入河中,一阵杀猪般地惨呼!剩余两个老少修士却顾得上他们,浑身紧绷,真气汩汩流转,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巨浪腾起的地方!并非两人无情,实在因为单单只是落入水中,附近妖兽又早被敖珊吓跑了,半点凶险也无,自行御器飞上半空就是,哪里需要救援?三个小子也很快发现了此事,纷纷架了遁光冲天而起,如避蛇蝎般地离了水面,与空中老少二人聚在一起,小脸惨白惨白的,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敖珊在水底看得分明,这才不紧不慢地腾跃而起,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重新落入河水中,不见了踪影!这般举动,却把五人吓得哆嗦不止!蛟,蛟龙!好大的蛟龙!其中一个湿漉漉的年轻修士牙齿咯咯打战,指着敖珊入水的地方,结结巴巴地颤声大呼!老者赶紧一把将他手臂打落,瞠目呵斥道:作死么!惹怒了它,我等谁都活不成!师叔,快些离开吧。
这蛟龙似乎并不愿理会我们。
那唯一避开了水浪的年轻修士神色复杂,他看得分明,蛟龙跃出水面的时候,朝这边瞥了一眼,双目中尽是轻蔑…三三二 沦落天涯三亿里,世人不识太清徒(三)临水城最近颇不平静,原因只有一个,修士之间正传递这样一条讯息,涂水河下游五十余万里,忽然冒出来一头漂亮的蛟龙。
究竟漂亮到什么程度?有人说它身形修长,有人说鳞片雪白,还有人补充说,鳞片上有凤凰图案,甚至还说,它鳞片上的凤凰会展翅翱翔……至于这这蛟龙修为如何,反倒没人清楚。
身长百丈,按照常理,应当有元神境修为,但见过这蛟龙的修士,却是众说纷纭。
从凶焰高炽,几可毁天灭地,到懵懂无知,灵智都不曾开启都有,让人莫衷一是。
这天,临水城头飞出五道遁光,引来阵阵惊呼,偶尔有些白氏三骄,玉蜘蛛一类的私语传出。
五道遁光司空见惯,根本不在乎旁人怎样议论,径直循着涂水河往下游而去!城中人大都恍然,这五人八成是冲着那头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蛟龙而去。
有那打定主意前往擒捉的,大都放弃了行程,只少数依旧暗中跟上,打算碰碰运气。
城中修士如此反应,只因这五人来头不小。
那白氏三骄,本为太乙门中惊才绝艳的三个小辈。
与大道宗相似,太乙门中也有一位天仙坐镇,此人姓白,自然护得白氏一门兴盛。
所谓的白氏三骄,就是这老怪物的三个后辈,分别唤作白玄,白君和白珑儿。
白玄和白珑儿为嫡亲兄妹,是太乙门合道老怪白进贤的一双儿女。
人族修士,修为越是高深,便越难孕育后代,合道境中的人物,能诞下子嗣的,更是万中无一。
奈何白进贤福缘极大,遇到个有女娲血脉的元神女修,便不顾面皮,软磨硬泡,娶回门中做了娇妻。
女娲族乃上古遗脉,最善生养之道,连凡俗都有女娲造人的传说。
即便如此,白进贤老儿千年之内,也只得了一子一女,但皆是资质惊人的修仙奇才!白玄和白珑儿更得呈祖荫,生来便是太乙门的宝贝疙瘩,听说那白玄还被上玄宗某个老怪看中,收为真传弟子,是以以玄为名,平素穿着也不像旁的太乙门弟子那般星袍羽冠,而只是随意一袭道装!白氏三骄中的最后一人白君,身世就要普通得多,其父不过虚境中人,且母亲早丧,所以下巴上留了一缕山羊胡须。
此人生得十分古板,留了山羊胡,反倒将其衬托出几分威严来。
五道遁光中另外两人,唤作沈蟢和岑鹫。
沈蟢就是那玉蜘蛛,之所以有偌大名声,只因他的法宝乃是一头长腿白玉蜘蛛,十分另类特别,私下里有传言,他的名字就是因此宝而来。
加之此人为沈家嫡裔,其祖父沈皋又是坐镇临水城的合道老怪,因此广为人知。
那岑鹫人如其名,是个神色阴鸷的年轻男子,平日里十分低调,但能与沈蟢等人一同行动,可见他也并非寻常人物。
这五人飞遁出数万里,沈蟢才央求道:白大哥,把你那亭子放出来,泛波顺流而下,岂非一桩美事?沈蟢口中的白大哥,正是那道装白玄。
此人二十七八年纪,面目只算普通,身上却有一股飘逸出尘的气质,闻言哈哈一笑,停了遁光,翻手取出一座青柱碧瓦的八角亭子,往涂水河面一抛。
此亭迎风长作三丈高下,落在河面之上,却半点浪花都不曾溅起,载浮载沉,仿佛与涂水河生就一体,半点都不显得突兀。
这亭子入口上方,悬了一方玉匾,上书倚澜二字,笔画似灵动,又似雄浑,恍若河浪海涛一般,十分贴切。
此事本为沈蟢提出,待得亭子落下,却是那白珑儿嘻嘻一笑,抢先遁入亭中,占了石桌旁的一处圆凳。
白珑儿十六七岁,生得娇小玲珑,又是五人中唯一的女子,平素里都被当做小妹妹看待,因此也无人和她争抢。
几人入得亭来,取出鲜果佳酿,一边品尝,一边叙起话来。
白大哥,小弟请令兄妹前来,正是为了借助您这倚澜亭,配合岑师弟的十二元辰子母定神桩,将那蛟龙擒来当做灵宠。
沈蟢性情似乎极为爽利,方才坐定,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家打算说了出来。
白玄闻言,微笑道:愚兄与舍妹和七弟前来,倒是听说了不少传闻。
沈老弟就这般肯定那蛟龙不好应付?白珑儿正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也抬起头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沈蟢。
嘿嘿,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临水城方圆数百万里,有些修为的妖兽早就没了踪迹,忽然蹦出一头蛟龙来,小弟岂能不有所防备?不管那蛟龙是何居心,既然露了行迹,就乖乖给小弟做灵宠吧!沈蟢说完,翻手取出个紫气盈然的圆环:小弟还特地找祖父大人求来一枚御龙环,即便它修为通天,此番也定然逃脱不得!见他得意洋洋的样子,白珑儿咕嘟咽下口中食物,撇嘴道:你倒是好了,能得一头蛟龙做灵宠,我们巴巴跑来,难道就没有些好处?怎会如此?不管这事成与不成,小弟都会拿出一壶琼花玉芝飞仙酿作为酬谢!白珑儿顿时眼睛一亮,急切道:还不把东西拿来!沈蟢见白珑儿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面现为难,嗫嚅道:并非为兄不给,只怕你这小馋猫偷偷喝了,醉得稀里糊涂,怎还有力气去捕捉那蛟龙?白珑儿面上一红,显然被说到了点子上,不过她并不打算放弃,狠狠瞪了沈蟢几眼,才辩解道:谁说本姑娘要偷喝了?先把东西给我哥哥保管,免得你赖账!沈蟢哭笑不得,只好遂了这丫头的心意,不舍地将一个莹润玉壶捧到白玄面前:请把大哥收好……您可千万别喝啊!白君一把将玉壶夺过,似笑非笑地看了沈蟢一眼,将壶盖打开,亭中顿时弥漫出一股奇绝馨香!白珑儿鼻翼翕张,大口大口地吞咽口水,就连神色古板的白君和那阴鸷岑鹫,都是一副动心的样子。
在沈蟢忐忑的注视下,白玄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才将玉壶盖上,不顾自家妹妹怅然若失,赞道:此酿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沈老弟,还是赶紧寻到那蛟龙,把事情做了吧!沈蟢大喜过望,自然连连称是!白玄伸手一指,涂水河面顿时涌起数十丈高的大浪,将倚澜亭托起,往下游风驰电掣地遁去……最近几日,涂水河上的修士多了起来,且个个修为不凡,光是元神,许听潮和敖珊就先后遇到了三十几个,更不用说成群结队的炼气境修士,想来定是之前的计策起了作用。
敖珊也不敢做得太过,变回人身,与许听潮一道,施展法术变化了自身气息,掩去龙角,假扮做人族修士,在涂水河上上下逡巡,做出一副寻觅的样子。
如此一来,倒也不显得突兀。
这天,两人正架了云头沿涂水河缓缓而行,上游忽然大浪滚滚,浪涛中心飘来一座青柱碧瓦的亭子。
亭中坐了五个元神修士,除了那道装男子和其身旁的娇小女子,其余三人皆是星袍羽冠,只一个古板严肃的年轻人衣袖上多了幅太乙图录!剩余两个,不正是苦苦等候的大道宗之人?方圆数千内,只有两波炼气修士,尽管这五人有些多了,许听潮还是决定动手!那亭子明显是件不俗的宝物,五人都坐在其中,岂非正好作茧自缚?许听潮把云头停在半空,静心等待亭子飘过。
那五人也是大意,见了同道,便将亭子一折,往这边赶来。
许听潮和敖珊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充斥了笑意,站起身来,降下云头,做出一副的迎接的姿态。
这位道友……好大的胆子!那沈蟢方才站起身来,往这边一拱手,许听潮就抬手打出一道清光,将亭子摄住!亭中五人面色剧变,其余四人都是想不到这陌生的元神竟敢动手,白玄却是察觉倚澜亭正迅速脱离自家掌控!五人立即做出了应对,白玄把自身真气汩汩注入亭中,双手法诀连绵不断,试图将倚澜亭收回,却只将此亭失控的速度延缓了小半!沈蟢祭出他那长腿玉蜘蛛一般的宝物,喷出千万道晶莹的丝线,四下嵌入清光之中!白君翻手取出一方大印,隔空引来璀璨星光,注入大印中,片刻后就抖手往许听潮打来!岑鹫却甩袖抖落一大十二小总共十三根尺许大小的符文玉柱,置于身旁,引而不发!白珑儿反应稍慢,却也及时将手腕上的碧玉镯取下,祭起后往清光连连敲打!白君的大印势大力沉,竟然穿破清光,往许听潮当面砸来!许听潮只好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凝出清光大手,握拳往大印击去!一声轰鸣,大印倒飞而回,清光大手也一阵晃动,几乎溃散!许听潮这才脸色微变!敖珊也早已祭出玄元癸水旗,把两人团团护住。
此处水行灵气充裕,旗上生出的黑莲也大了三分!便在这时,那满脸阴鸷的岑鹫忽然沉声道:此人非我族类,乃是一头罕见的妖灵,五行俱全!三三三 沦落天涯三亿里,世人不识太清徒(四)此人非我族类,乃是一头罕见的妖灵,五行俱全!白玄正拼尽全力,要把自家法宝重新纳入掌控,白君则神色凝重,双手泼风似的打出法诀,将倒飞而回的大印一点点减慢,省得误伤了自身!白珑儿和沈蟢虽然也祭出了法宝,却并不算多急迫,听得岑鹫低沉的话语,侧目一看,只见他身旁的十二元辰子母定神桩正颤鸣不止,似乎随时都会破空飞去!两人顿时知晓此人所说,十有**是真的!前有蛟龙现世,巴巴赶来擒捉,却遇到一头化形妖灵,五人下意识地想到,此事八成是个圈套!但猜到又有何用?最重要的,是如何摆脱眼前这窘境!这妖灵的实力也非同寻常,一记收摄法术,就让白玄疲于应对,根本抽不出手来!且玄门一气大擒拿厉害无比,竟能将白君的法宝北斗七星印击得倒飞回来!虽说事起仓促,白君来不及驱动此宝的全部威能,但印玺一类的宝物,无不以势大力沉著称,北斗七星印更是此中上上之品,随手一击,也是非同小可!如此算来,眼前这妖灵的修为,必定极其强横!沈蟢目光一闪,取出之前那圆环,抬手往敖珊抛来!此环出手的瞬间,便紫光大盛,堪堪要接触到摄住倚澜亭的清光,却忽然没入虚空不见,瞬息后又在敖珊头顶出现,直直往下坠落!虽然此环被玄元癸水旗上生出的黑莲托住,敖珊心中还是没来由地升起一丝莫名恐慌,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连刻意隐藏住的龙角都显露了出来!蛟龙!沈蟢冷笑连连,果然是你这孽畜暗中作祟!不等说完,就双手掐诀,被黑莲托住的紫环光芒再盛,一阵模糊,又要消失不见!许听潮早已沉了一张脸,动念间,敖珊便消失不见,被他收入体内那黄皮小葫芦中!紫环没入虚空,再次出现时,依旧没能遁入玄元癸水旗内部,被旗面一弹而开!沈蟢不怒反笑,拍手道:好!好!好!此旗竟然是一件仙府奇珍!万妖谷当真大方,竟然派遣你这小卒子将此宝送到道爷面前!许听潮早看此人不顺眼,也不理会他的试探,曲指弹出一道符文明灭的清光剑气,直取他眉心!沈蟢面色一变,面前悬浮那长腿玉蜘蛛一般的宝物又喷出一簇晶莹的丝线,迎面激射而至,将符剑层层包裹!根根晶丝就如同那钻地蚯蚓,意欲贯穿进入剑气内部!那岑鹫认出了许听潮的根脚,也在默默施展秘术,此刻刚好完成,他身旁的十二元辰子母定神桩中的十二根子桩,陡然浮现出十二元辰的虚影,各自张嘴,喷出一道白蒙蒙的光束,射到中心母桩之上。
母桩嗡鸣声大作,凭空分出十二道白蒙蒙的手臂粗三尺光柱,无视包裹在倚澜亭周围的清光,自亭中遁出,围在许听潮身旁,布成一座莫名的阵势!此阵方才成型,许听潮就觉出有莫大束缚之力临身,浑身修为被禁锢了三四成!这五人竟然个个不凡,许听潮这才明白,此番怕是有些托大了!顾不得再多作思虑,心念一动,脚下云头忽然收敛,化作一袭五色清光流转的长衫,披在身躯之上,束缚之力顿时大减!就这般稍稍耽搁,那白玄却腾出手来,接连喷出几口精血,强行催动倚澜亭,把其余四人挪移出亭外!此举之后,白玄元气大伤,浑身气势陡降大半,许听潮也恰好借助摩云翅的破禁神通,将自身修为恢复了九成,稍稍催动收摄法术,就将倚澜亭连同亭中的白玄收了!哥哥!白珑儿大叫一声,发疯一般地将浑身真气注入碧玉镯!此镯陡然变作丈许大,往许听潮兜头罩来!许听潮赶紧使出挪移神通,遁到百丈之外!虽然脱出了十二根白色光柱束缚,那玉镯却也一阵模糊,遁入虚空不见,再出现时,依旧悬在头顶,片刻不停地落下!如此难缠的宝物,以往斗法时根本不曾见过,许听潮只好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凝出清光大手,将此镯紧紧握住!再打出那收摄清光,意欲依葫芦画瓢,将这宝物也收了!哪知方才出手,一方星光璀璨的十丈大印就迎面打来,在涂水河面上犁出数十丈宽的沟壑,声势惊人!许听潮大骇,想要挪移而走,却发现身旁虚空已被禁锢,急切间根本逃脱不得!顺手将清光往大印打去,又接连弹出十余道清光剑气,对准大印连连斩击!百忙中一看,只见先前说话那大道宗修士正催动玉蜘蛛,喷出万千晶丝,往这边绞缠而来,赶紧将被晶丝缚住的剑气爆开!轰隆隆的爆裂声中,四人惊呼四散!那星光大印也接连顿了几顿,许听潮总算是觑准时机,再次挪移出百丈之远!头顶碧玉镯竟然也脱离清光大手,再次紧随而至,依旧迅速落下!许听潮脸色更阴沉了几分,身躯一抖,背后就冲起一阵五色氤氲的刺目清光,将碧玉镯摄住,同时双手掐出几道法诀,一跺脚,涂水河面顿时腾起数百头十余丈长的水龙,四面八方往四个狼狈走避的修士扑去!这法术看来声势浩大,其实并无多大威能。
白君和岑鹫倒能沉着应对,随手弹出剑气,将水龙一一击散。
沈蟢和白珑儿却慌了手脚,一个催动玉蜘蛛,放出大蓬晶丝,将自身缠成一个大茧,一个想要召回宝物护身,却发现碧玉镯好似深陷泥沼,行动迟缓已极,甚至还在逐渐脱离自身掌控,若非身上仙衣不凡,自行生出罡气防护,只怕就要落个殒身的下场!许听潮法诀再变,河面不再腾起水龙,倒是好似藏了千百张劲弩,嗖嗖嗖地不停往上射出尺许长的水箭!这般声势惊人低阶法术激射,就连白君和岑鹫都变了脸色!岑鹫催动真气,在身旁布下数尺厚的罡气,硬顶着密集的水箭,遁至白君身旁!白君把北斗七星印化作房屋般大小,挡在身下,浑身真气流水般地注入,也只堪堪抵挡得住!水箭并非一致向上,而是往各个方向斜射的都有,两人站在大印之上,根本不愿露头!水箭太过密集,仅仅相隔数十丈,就看不到彼此的身影。
尽管如此,白君还是架了大印,凭借神念感应,往白珑儿所在的方向遁去!这丫头身上虽然多有护身宝物,白君却半点不敢大意!白珑儿并无多少斗法的经历,如此危急的情形,只怕来不及运用!果不其然,方才遁出十余丈,神念便感应到一只清光大手凭空生出,将面色惊惧,护身罡气黯淡的白珑儿捉住,光芒一闪,齐齐不见了踪影!那妖灵头顶身旁,白珑儿的碧玉青光镯和沈蟢的御龙环也都踪影全无,定然早被收了去!白君和岑鹫顿时面色铁青!不待两人远遁,漫天水箭就突兀止歇,沈蟢所化的晶茧,却被八道清光剑气围住,一层层地切削开来,瞬息就只剩了薄薄一层!七哥,岑师兄,这妖孽厉害,快快救我!不用他呼救,白君和岑鹫也不敢坐视!岑鹫催动十二元辰子母定神桩,把许听潮定住,白君祭出北斗七星印,紧跟着当头砸下!哪知环绕许听潮身旁的黑旗腾空而起,一个兜转,就将大印裹住!白君连连掐动法诀,大印横冲直撞,奈何好似撞到了棉花团中,轻飘飘地毫不受力,急切间又挣脱不出来,不禁浑身冷汗涔涔而下,知晓此次遇见了硬手,一个不慎,当真要受制于人了!许听潮抬头看了一眼凹凸鼓胀不停的玄元癸水旗,才淡淡向对面看去,目光落在那满面阴鸷的大道宗修士身上,双眼不禁微微一眯。
此人手中的宝物着实古怪,竟能压制自己的修为,若非摩云翅还有些妙用,怕是只能落荒而逃了!岑鹫被他盯上,也是浑身汗毛直竖,赶紧取出十余张符箓,接连拍在身上,身旁顿时亮起五颜六色的光罩!许听潮却嘴角一翘,身形晃动,又遁入虚空,竟将身旁的十二元辰子母定神桩视为无物!岑鹫和白君满脸戒惧,神念密布身旁,白君兀自不放心,又祭出一面白色镶金的盾牌,在身旁呼呼旋转!哪知许听潮再次出现时,却在那沈蟢头顶!岑白两人大呼不妙!岑鹫赶紧朝定神桩一指,此宝立时朝许听潮激射!白君法宝被困,暂时没有什么好手段,只向许听潮弹出几道紫色剑气!哼!许听潮冷哼一声,袖袍一甩,一阵狂风卷过,将白君的剑气湮灭!手中又多出一柄灰扑扑的小刀,对准激射而来的定神桩斩下!七八道灰蒙蒙的光刃连成一片,顷刻斩在五根子桩上!接连三声哀鸣传来,那三根接连被两道光刃斩中的子桩光芒黯淡,已然灵性大失!岑鹫面色瞬间一白,不自禁地惊呼出声:魂器!三三四 沦落天涯三亿里,世人不识太清徒(五)那岑鹫把玄元斩魂刀称作魂器,许听潮心中一动,手下却半点不容情,又接连斩出三十多到灰色光刃,直取十二元辰子母定神桩!岑鹫之前就因本命法宝受损,受了些轻伤,又见到如此多的灰刃,面色剧变,赶紧挥手将定神桩收回!如此一来,沈蟢独力难支,被剑阵破开晶丝茧,身形完全暴露出来!许听潮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一把将其握住!因为恼恨这人祭出那圆环歹毒,让敖珊受了惊吓,擒捉之时故意用了些力气,把这大道宗沈家嫡裔挤得内腑移位,经脉挫伤!随手将沈蟢扔进黄皮葫芦中,许听潮才回过身来,淡淡看着岑鹫和白君,一挥手,剑阵便激射而出,意欲将两人也擒下!白岑两人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尽管知晓逃脱不得,依旧掐诀念咒,打出几道法术来,却轻易被剑阵搅碎。
(手机阅读本章节请登陆 wapwww.niubb.net)直到剑气架在了脖子上,两人才不甘地停了下来,面色铁青地怒目而视!许听潮才不管这两人如何想法,挥手摄入体内黄皮小葫芦中,再把裹住北斗七星印的玄元癸水旗和那碧玉镯子收了,云头一起,往万妖谷所在飞遁!他前脚才走,一个面目与沈蟢依稀相似的老者就从虚空中匆忙走出,招手摄来一缕灵气,放到眼前查探,面色阴晴不定一阵,才又遁入虚空,往许听潮离去的方向追赶!半晌之后,离得最近的两拨炼气修士才先后赶来,奈何除了微微暴躁的天地灵气,什么都不曾发现……遁出十余万里,许听潮一抖手,五色清光闪过,敖珊,白氏三骄和沈蟢岑鹫五人先后现了身形。
敖珊眉飞色舞,甫一现身,就奔到许听潮跟前,嚷道:这也能打赢?什么大道宗太乙门,不过如此!白玄五人本就脸色奇差,听得此言,除了那白玄,更是个个怒火中烧。
沈蟢戟指大骂:不要脸的妖孽,暗算偷袭算什么本事!若正面交战,定让你等讨不得好去!诚然,沈蟢此言不差。
他们五人,修为精纯,法宝玄奇,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若当真摆开阵势,再行斗法,许听潮自忖占不到半点便宜!奈何事实就是五人已成了阶下之囚!许听潮懒得与此人聒噪,伸手一招,一长腿玉蜘蛛从他体内飞出,落入掌心!被如此蛮横摄夺了法宝,沈蟢哪里能忍耐,额头青筋暴跳,破口大骂!敖珊面色一沉,暗中一掐诀,沈蟢便大叫一声,跌倒在云头惨呼不已,身上衣衫瞬间就被冷汗浸透!白珑儿见得沈蟢的惨状,不禁面色煞白,下意识地躲到白玄背后。
白玄轻拍自家妹妹,转过头来,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亲手将自己封禁的蛟龙女子,拱了拱手:这位姑娘请了!沈师弟少不更事,言语多有冲撞,还请姑娘高抬贵手,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沈,沈大哥,休要求这妖女……啊——你这湿生卵化的泥鳅,有种就杀了小爷!敖珊本就恼恨此人歹毒,听得他出言不逊,面色又难看了几分,索性伸出双手,连连结印!沈蟢惨呼声顿时大作,浑身痉挛,做出种种怪异的姿势,片刻后便发出一声高亢的惨叫,径直晕了过去,浑身却依旧在不住地抽搐!其余四人,只有白珑儿瑟瑟发抖,白玄白君和岑鹫都默然不语,这姓沈的也忒不知好歹,暂且忍耐就是了,硬要凭白遭一次罪!看眼前这两个妖修的行进方向,定然是出自万妖谷不会错了,如此手段实力,哪里会是简单角色?说不定也是万妖谷的后起之秀,专程把自己五人捉了,以作炫耀示威。
但此人万万不敢将自己杀了,免得惹起一场仙妖大战……这三人哪里料到,到此刻为止,许听潮和敖珊也只觉得他们实力不俗,乃是极其扎手的敌人。
两人正凭了连心锁暗中交谈,天道界果真乃修行圣地,前后才与七个个元神,其中五个就有如此修为,且随身宝物也是不凡!今后行止,只怕要更加小心谨慎!许听潮和敖珊不理会白玄四人,自顾自地将倚澜亭,北斗七星印,碧玉青光镯,御龙环和那长腿玉蜘蛛拿出来品鉴,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白君面色铁青,白珑儿瑟缩畏惧,白玄却摇头苦笑,索性盘膝坐下,取出几粒丹药服下,静静修养起来。
只是浑身真气都被封禁,丹药见效甚慢。
岑鹫生得阴鸷,虽然自家法宝兀自存留在体内,他却不认为眼前两个妖修会单单放过自己。
这东西是御龙环!敖珊看着手中紫气盈然的圆环,忽然惊怒交集地大喝出声:此界修士竟敢祭炼这等阴毒法器!白玄等人闻言,心中都不以为然,御龙环不过特殊一些的御兽环而已,似御兽环这等法器,哪个修士不会预先准备上一两件,省得遇到珍惜的妖兽,却没有手段捕捉。
敖珊正自怒火中烧,哪里顾得及思索此界并非凤凰界,龙族并非一方不可小觑的势力,张嘴喷出一柄寒气森森的飞剑,捏个剑诀一指,飞剑激射而前,将御龙环斩得铿铿作响!御龙环有多坚韧,白君等人最是清楚不过,在此剑斩击之下,竟然不过片刻就伤痕累累,可见这飞剑也是一件不凡的宝物!虽说还比不得自家的本命法宝,放到城中出售,却也是人人争抢的至宝!这两个妖修究竟还有什么厉害来历,有仙府奇珍傍身不说,连随便拿出的法宝也如此罕见?白君几人都非常清楚自身在门中的地位,但就算如此,依旧没有这两个妖修阔绰!心中生出这般念头,几人反倒觉得,败在这两个妖修手里,也不算丢脸。
敖珊对御龙环深恶痛绝,祭起飞剑狠狠斩击,许听潮等她把心中怒气发泄得差不多了,才屈指弹出一道符文明灭的清光剑气,将御龙环斩做两半,柔声道:珊妹,就如此吧。
愤愤收回飞剑,敖珊恨声道:诸般龙种,皆为天地灵族,如何能被收拘了做那卑贱的灵兽灵宠!此人竟然拿御龙环来收我,着实可恨!言罢,抬手朝昏迷不醒的沈蟢弹出一道白色剑气!这剑气半途化作龙形,张牙舞爪地盘旋向前,没入沈蟢胸膛!沈蟢胸口却不见半点鲜血流出,连衣衫都不曾破裂!白君几人面上的担忧不减反增,已然猜到了这蛟龙女子使用的手段!敖珊正是将剑气打入沈蟢体内,日夜在其经脉中流转,其中痛楚,就好比时时受那钢刀刮骨之苦!做完此事,敖珊心中怒气才平息了大半,怔怔坐到许听潮身旁。
此界妖族势弱,她也知这等事情避免不了,此刻虽然解得一时之气,旁的修士却不会受半点影响,该如何做,依旧如何做。
许听潮想要安慰自家心上人,嫌弃五人在旁边碍眼,伸手把十二元辰子母定神桩从岑鹫体内摄出,再将五人收入摩云翅内的小乾坤中,这才轻轻捉住敖珊的纤手……白君和岑鹫一左一右托起形容憔悴,浑身抽搐不止的沈蟢,白珑儿则搀住自家兄长,五人神色冷淡,站在石案之前。
黄三刀早已从石凳上跳起,两只暗黄的眼珠瞪得极大,满脸见了鬼的表情!苏茜早已见过许听潮和敖珊捉来的投名状,当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此刻虽然稍稍好转,却依旧如坠梦中,不敢相信自己结识的两位道友竟然有这等本事,连白氏三骄和玉蜘蛛如此人物都擒了回来,还一次捉住了五个!姓黄的,这投名状可使得?敖珊见黄三刀张口结舌,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是烦躁,丝毫不留情面地喝道。
使得!使得!绝对使得!黄三刀如梦方醒,脸上又堆起谄媚的笑容,连连打躬作揖,前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两位道友,实在该死……少废话,快快给本姑娘和许大哥报备!许听潮似笑非笑,敖珊却瞠目叱喝。
两位稍等!黄三刀赶紧取出一卷玉册,提笔一挥而就,把玉册捧起:请两位留下一道真气!敖珊没好气地打出一道白光,正好落在那玉册上,许听潮也随意一抬手,打出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
黄三刀面上笑容更盛,小心将玉册收起,腆颜道:从今而后,两位道友就是万妖谷同门!苏道友,带两位去找伏师伯领取腰牌!此言一出,许听潮和敖珊却有些诧异,这黄三刀,何时变得如此干脆了?许道友,敖珊妹妹,请随妾身来!苏茜伸手一肃,站到中心那阵图之上……橙黄光芒闪过,苏茜和许听潮敖珊已被挪移出去,黄三刀赶紧满面笑容地走出玉案,朝白玄五人连连拱手:几位道友难得来一回万妖谷,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啊,对了,请坐,公冶师叔片刻即至,定然不会让诸位再受这等苦楚!你可是在取笑我等?老狗!沈蟢声音微弱,却半点客气也没有。
白玄几人面色微变,黄三刀却依旧笑面相迎,连道不会,几道法诀打出,五人身后各自隆起一粗糙的石凳。
如此奉承,若非这黄三刀笑起来实在太过寒碜,只怕当真就成了一老好人……三三五 沦落天涯三亿里,世人不识太清徒(六)许听潮和敖珊只觉得眼前一晃,四周景象已然大变,粗糙丑陋的岩石墙壁不见,入眼草木青翠,百花齐放,耳鼻中更传来阵阵鸟语花香,清泉幽咽,却是个宁静出尘的所在!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蜿蜒进花木深处,石缝间密密匝匝地挤满青碧野草,路面上更生了层嫩绿的苔藓,显然很久没有人走过了。
许听潮和敖珊四下张望,苏茜定了定神,才轻声道:许道友,敖珊妹妹,从此路往内,就是伏师伯隐修的清妙谷。
伏师伯性子有些孤僻,不喜旁人坏了谷中景致。
我等前去,也不能架起遁光破空而行,所以只好施展御风之术,悬浮地面三尺,一步步行走。
两人闻言,不禁对视一眼,那伏师伯八成也是个虚境老怪,却偏生有如此多的规矩,比起太清门掌门,龙族太上长老的架子还大。
但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入乡随俗。
他们如此想法,委实有些冤枉了谷中这位伏师伯,便是在凤凰界,似太虚真人,敖宏这等虚境老怪,也并非谁都想见就能见到的,真要算起来,其实也都差不多。
奈何他两人虽然献上了投名状,却并不曾将自己事视作万妖谷之人,因此先就生了偏见。
尽管如此,许听潮和敖珊还是照着苏茜的说法,各自使出法术,离地三尺迈步前行。
之前回到万妖谷,两人找到苏茜时,这狐妖被他们身后五个大道宗和太乙门元神惊得目瞪口呆,带路前往那地下厅堂,苏茜也一直魂不守舍,而许听潮是个闷葫芦,且颇为自傲,敖珊心情又不大舒畅,所以尽管知晓捉住的五人身份不简单,却也不曾出言打探,如今得了机会,敖珊便问苏茜,那五个人到底什么来头。
苏茜又是愕然,她见两人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还以为他们是故意将白氏三骄和玉蜘蛛岑鹫一同擒来,哪知两人根本不知晓人家的根脚,稀里糊涂就把人抓来了!将心里无知者无畏的念头压下,苏茜才把五人的来历说来,还郑重劝诫两人,这等背景深厚的纨绔子弟,还是少惹为妙。
许听潮和敖珊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自然连连称是。
此处不比凤凰、巨人两界,流落此间,两人可说无依无靠,哪里还能像之前那般,什么神碑门碑使,琼华大长老的宝贝儿子都可肆意炮制?虚境老怪前来寻仇,两人倒是不怎么惧怕,但万一惹出沈白两家的合道老怪,可就老大不妙了!后怕之余,两人在心中把那黄三刀骂了个狗血淋头,若非这厮弄出个什么投名状,也不至于行此险着,人生地不熟的,把这般腰杆笔挺的纨绔捉了来!事情已经做下,也不知会惹出怎样的是非,如若不妙,怕是只有再次动用仙府逃之夭夭了。
如此一来,岂非要时刻被此界众多合道老怪,甚至是天仙追讨?想想就头皮发麻!此事并非全为坏处,至少许听潮和敖珊终于想明白了,此界的元神修士,多数还是比较潦倒……苏茜也是个玲珑人物,从面色看出两人的不安,暗道这两个怪物好歹也还算正常修士,面上却浮起柔和的笑容,安慰道:许道友,敖珊妹妹,你们无须担心,万妖谷有两位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加入,诸位师伯师叔必定另眼相看,这事儿也会帮忙遮掩过去的。
多谢苏道友/茜姐姐了!许听潮和敖珊施礼道谢,想来也是,照万妖谷的来头,谷中老怪八成会像苏茜的猜测那般,主动将此事化解。
放下心头大半担忧,两人的步伐轻快不少。
修士御风而行,速度也疾若奔马,即便如此,三人依旧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才来到谷中深处一座竹楼前。
苏茜上前,恭敬施了一礼:侄女苏茜,带许听潮,敖珊两位道友前来领取腰牌,请伏师伯赐见!许听潮和敖珊不敢怠慢,也跟着躬身行礼,哪知半晌过后,楼中依旧无人应声。
苏茜面色古怪,缓缓直起身来,赧然道:伏师伯往日都在的……无妨,等一等就是了。
许听潮一摆手,走到路边一株合抱大树下闭目盘膝而坐。
能晚些再去见那伏师伯,他求之不得。
惹下这般大的祸端,究竟该如何应对,这小子依旧没有思量妥当。
敖珊向苏茜歉意一笑,主动与她攀谈起来,都是关于这位伏师伯的脾性喜好。
苏茜有心帮忙,奈何她在万妖谷中算不得多重要的人物,这姓伏的老怪又整日里闷在谷中,轻易不会走动,所知委实不多。
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敖珊颇为失望,但很快振作精神,与苏茜攀谈起来,尽说些此处修仙界的习俗禁忌。
这次无意中闯祸,正是因为不熟悉情况,吃一堑长一智,今后可不能再如此了。
苏茜也乐得卖个人情,便将万妖谷方圆数亿里之内有名的家族门派,灵药灵材产地,各类凶险的绝域细细道来。
敖珊时不时地惊呼两声,或者赞叹几句,抑或贬低一二,让这狐妖颇为开怀。
许听潮索性睁开双眼,静静倾听两女交谈。
正说得兴起,那竹楼前忽然凭空现出个金须金发的灰衫老者,笑眯眯地看着三人,尤其是在看许听潮的时候,似乎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稀世珍宝,让人心生恶寒。
苏茜吓了一跳,赶紧起身盈盈施礼:侄女见过伏师伯!晚辈许听潮/敖珊,见过伏前辈!许听潮和敖珊也恭敬行礼。
敖珊说出自家名讳的时候,伏老怪神色一动,诧异道:你这娃娃,当真姓敖?敖珊眼珠一转,在那连云山脉中初见时,苏茜听说自己是龙族之人,言行间就隐隐多出些恭敬,如今这老怪也很在意自己身份,也不知是何缘故。
心中如此想,敖珊却不曾怠慢,又行了一礼:晚辈正是姓敖!伏老怪也只是随口一问,他可不相信这炼气小辈胆敢欺瞒自己,是以敖珊方才回答,他便双目泛光,朝这边看来,片刻后即拍手大笑:好!好!好!你这丫头竟也有如此资质,实乃我万妖谷之福也!都进来吧!这老怪面泛红光,袖袍一挥,背后竹扉哑哑开启!哈哈一笑,转身迈步,走进竹楼中。
许听潮和敖珊面面相觑,却还是邀了苏茜一道,往竹楼走去。
他们两人倒是不觉得如何,苏茜却神色激动,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才小心翼翼地步入青竹做成的简陋小门。
待三人进得楼中,伏老怪早已备好了桌椅杯盏,皆为竹篾竹筒制成,颇有一番情趣。
许师侄,敖家丫头,苏丫头,坐!伏老怪早已坐了主位,笑盈盈地一指桌旁其余三张竹椅,翻手取出一温润晶莹的描花玉壶,你你们两个当真能惹事,把那几个老怪物的心头肉尽数擒来,若非方才师伯与你们公冶师叔前去纠缠,那几人怕是就要打进谷中来了!许听潮和敖珊大惊失色,尽管知晓这老怪话中水分太多,那大道宗和太乙门的老怪断然不敢打进谷中,还是连连称谢不已。
苏茜也自惊骇,怪不得伏师伯刚才不在楼中。
伏老怪心安理得地受了,才颇为肉痛地提起玉壶,往桌上四个竹杯各自到了小半杯琥珀色浆液,顿时一股奇香弥散开来,惹得许听潮三人喉头大动!都来坐下,尝尝这琼花玉芝飞仙酿!听得杯中之物竟是这灵酿,苏茜又激动得满面红晕,施了一礼,才抢在下首坐了,见许听潮和敖珊依旧站立,赶紧站起身来,一副坐坐立不安的样子。
许听潮和敖珊本来想坐在临近位置的,但下首已被苏茜抢了去,只好对面而坐,端起桌上竹杯,深嗅一口,脑中竟生出熏熏之意,顿时心生惊警觉!伏老怪面上笑意不变,和声道:此物难得,杯中这些许,不会让你二人醉倒,放心饮用便是!苏茜也端起杯子,朝伏老怪遥敬,又向两人示意:师伯赐下这等仙家陈酿,却是让侄女把持不住,这便先行饮下了!言罢,举起竹杯,缓缓饮尽。
霎时间,这狐妖面泛潮红,醉眼迷蒙,艳光四射。
许听潮只稍稍看了一眼,敖珊就不悦地怒目而视,也端起面前竹杯:师伯,侄女也放肆了!一杯之后,敖珊面若红霞,媚眼如丝,看得许听潮心中砰砰直跳。
这龙族公主挑衅似的挠了许听潮几眼,更让这小子一阵心摇神驰!苏茜在一旁嗤嗤掩嘴,伏老怪也是抚须大笑,往面前的竹杯中多添了些,才端起来一饮而尽!许听潮大感窘迫,忙不迭端起竹杯,把灵酿道倒入嘴中。
他原本还打算细细鉴别一番,哪知佳酿入口,唇齿飘香,一时间恨不能连舌头都吞入肚中!不由自主地将口中灵酿咽下,浑身都生出飘飘欲仙之感,许听潮却忐忑不已,说不出的怪异。
正在这时,伏老怪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贤侄,那几个老怪用来赔礼的美酒你也喝了,就把收去的法宝呈上来吧!……三三六 蕴神返虚有灵丹,风鬟雨鬓求不得(一)( )贤侄,那几个老怪用来赔礼的美酒你也喝了,就把收去的法宝呈上来!伏老怪陡然说出这话,许听潮不自禁地一阵紧张,脑中晕眩感顿时消散大半!但他很快便重新镇定下来,这老怪想要拿捏元神炼气两个小辈,似乎用不着弄这许多花样,他怎会知晓自己仙府在手,还有一门号称仙神可戮的混元法术?敖珊眼中的迷蒙醉意也忽然消失不见,一双清冷的眸子正往这边看来,好似三伏天的深井水。
许听潮面上浮现一抹笑意,挥手将倚澜亭,碧玉青光镯,北斗七星印,十二元辰子母定神桩和那玉蜘蛛取出,用真气托了,缓缓推到伏老怪面前:有劳师伯遮掩,这些物事,还要劳动师伯交还!伏老怪笑眯眯地将五件法宝收起,才颇为得意地说道:此番大道宗和太乙门都在我万妖谷手中栽了个大跟头,太乙门倒也罢了,那大道宗,非得大出血一回,否则休想赎回两个天资横溢的后辈!你这娃娃方才入门,就立下如此大的功劳,也不知该如何奖赏才好……如此说话,分明就是在向许听潮说明这些东西的去向,同时提点他万妖谷与这两派的关系。
到得此时,许听潮和敖珊才算几乎完全放心,看来这万妖谷确实没有什么恶意。
师伯言重了,晚辈与珊妹惹下如此大的祸端,亏得谷中长辈仁慈,一力化解,哪里还敢奢求奖赏?许听潮拱手逊谢,伏老怪不禁微微诧异,他早看出这小子是个沉默寡言的主儿,难得竟能说出这番话来,当下一挥手,佯怒道:师伯说你有功,便是有功,不过将几个小辈捉了来,落了某些老不死的面皮,那五个后辈又没有性命之忧,算什么大祸?此话有些言过其实,至少沈蟢就被敖珊炮制得只剩半条命,但既然眼前这师伯卖好,两人也就受了。
伏老怪见状,又是一阵抚须大笑,也不提旁的事情,反倒主动说起些修行上的诀窍禁忌来。
许听潮和敖珊见过的虚境老怪不少,得到的指点也是极多,但这等事情,哪个修士会嫌少,是以正襟危坐,专心致志地倾听起来,甚至偶尔还能提出些生僻问题,剑走边锋,发人深省,让伏老怪啧啧称奇。
两人毕竟出身凤凰界,不是天道界本土修士,虽然两处同为修仙界,但于修行上见解,难免会有些不同,因此问出的问题让伏老怪有如此感觉,委实算不得奇怪。
他们两人尚且洗耳恭听,苏茜自不待言。
这狐妖哪里料到仅仅送两人前来领取腰牌,就会接二连三地遇到这许多好处?虚境老怪的指点,谷中不知多少元神会羡慕得两眼发红!她也知晓伏师伯之所以如此慷慨,完全是因为许听潮和敖珊,所以只全神贯注地倾听,力求将每一个字都记下,即便现在不能体悟,也可留待日后细细琢磨。
如此数日过后,伏老怪才停了讲道,看着许听潮道:师伯观你修为虽然深厚,然真气浮动,元神窒碍,想要再有所进益,恐怕要经历不少波折。
师伯明鉴!这老怪一句话就说到了症结之上,许听潮心中一动,赶紧起身恭敬施礼。
敖珊也跟着站起,裣衽福了一福,哀求道:许大哥万不得已施展过禁术,才会承受这般苦楚,师伯慈悲,请赐下解救之法!伏老怪却不急了,慢悠悠地拿出两块美玉雕就的三寸令牌,笑道:许师侄,珊丫头,在这两块牌子上滴下精血,师伯便告诉你们。
许听潮和敖珊对视一眼,这老怪当真是……事已至此,自己两人难道还能飞了?心中如此想,两人也只能各自弹出剑气,在手指上一绕,割开一道浅浅的伤口,分别挤出一滴精血来。
只是许听潮手指上溢出的鲜血,竟然呈现五彩之色,让伏老怪啧啧称赞,然后抢夺一般将两滴精血摄到手中,打入玉牌中!从此之后,你二人便是我长离万妖谷的真传弟子,切记莫要报错了名号!伏老怪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竟让人觉得多出几分奸诈。
许听潮和敖珊总算有些明白了,莫非这老儿还害怕旁的万妖谷势力把自己两人收了去?真传弟子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他们倒有些印象。
万妖谷所有妖修,除了炼虚之上的老怪物,都分分为外门弟子和真传弟子,休看只这两类,此处万妖谷中,外门弟子十余万,真传弟子却只聊聊七八人,足见其地位非同一般!万妖谷竟然能对两个来历不明的修士开出这般优厚的条件,委实有些不可思议!苏茜也是吃惊不小,但很快反应过来,起身祝贺:恭喜许道友,恭喜敖珊妹妹!许听潮和敖珊却高兴不起来,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般喷香的馅儿饼砸到脑袋上,未必是什么好兆头。
伏老怪却似乎并未察觉两人的异样,捻须道:许师侄,似你这般情形,在我妖族中算不得罕见。
我等妖修,生来大多懵懂,及至修行有成,又讲求随心所欲,并不如何注重心境锤炼,早晚会遭遇这般桎梏。
若过得去,便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过不去,只好蹉跎一生,及至大劫临身,重新化作一抔黄土!见这老怪说起修行的事情,许听潮和敖珊也顾不得思虑陡然被此间万妖谷收为真传弟子的利弊,赶紧凝神倾听起来。
我妖族不乏才智卓绝之辈,亿万年来,创出不少破解的法子,其中尤以一味‘九九丹’最具奇效!伏老怪故意卖了个关子,果然引得许听潮三人呼吸急促。
这九九丹究竟是什么东西,休说许听潮和敖珊这两个外来户,就是苏茜似乎也根本不曾听过。
陡然得知,这狐妖又是惊诧又是期待,只觉得几天来(蟹)经历的种种,纷繁芜杂,有些不大真实,忽然又暗自神伤,同为修士,为何差距会如此之大?难道就因为先天资质,有些族类生来就会受天地亲睐?将心中不平压下,苏茜再次集中精神,倾听下文。
……此丹虽好,炼制着实不易,且不谈须得找寻一炼丹宗师,光是原料就极难收集齐全。
师伯可否将丹方告知?便是再难,师侄也会想方设法寻到!许听潮说得斩钉截铁。
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为了炼化体内钧天仙府的镇府灵碑,他不息将那何归处分身带来那混沌珠子中的奇特真气强行嫁接到自己身上,再施展秘法,自降修为来祭炼镇府灵碑,以及手中的诸多宝物!虽说这般做法,收获丰盛到无以复加,但代价就是要花费极长的时光,将嫁接修为带来的隐患逐渐消去。
然而身处天道界这等险地,他哪里来这许多时间慢慢打磨?且不提大道宗这生死仇敌,便是眼前这慈眉善目的伏师伯,若是得知自己的真正身家,十有**也会前来抢夺!增进修为,炼神返虚,求得自保之力,再设法返回凤凰界,正是他最想做的几件事情!而伏老怪提起九九丹,自然也是有意相告,且修行之人最看中自家修为,许听潮如此反应,他也不觉得有异,便沉声道:此丹名为‘九九’,只因炼制的原料极为奇特,正好是九种名目中带了‘九’字的灵物,你且记下了!这老怪并未说出口,而是曲指弹来一枚金灿灿的光团!此举让苏茜好生失望!许听潮也顾不得这狐妖的反应,伸手将光团捉住,顿时一道金色真气没入体内,脑中也浮现九种灵物的名称,正是:九子兰、九叶青、九玄根、九心玲珑、九彩琉璃紫金髓、九阴癸水、九曲木灵叶、九天玄玉百合,以及成年九凤的内丹!那九凤内丹之后还有标注,可用九转玄阴莲替代!每一种灵物,都配有栩栩如生的图画,另附数百上千字不等的描述,保证见到了就能认出,决计不会错过。
再之后,就是一篇数万言的炼制之法!九种炼丹灵材,包括替代之物,许听潮之前也只知晓三种,九心玲珑,九阴癸水和九凤内丹。
九心玲珑此物,他身上正好有二十来粒,可说极其巧合!若非当年谋算了那云醉霞,哪里能轻易将此物弄到手?那九阴癸水,他却听栾凌真说过,此物产于冥府,也是件极其稀罕的宝物。
至于九凤,分明就是不输于四相神兽,真龙天凤一类的洪荒异兽,数量极其稀少,且身具莫大神通,哪里是那般容易猎杀的?知晓的都是这般珍贵,更何况其余头次见过的。
能与这三种宝物列在一起,足以说明其品质,又该到哪里去寻找?满心希冀,到头来竟是这般结果,许听潮不免大失所望!便在这时,伏老怪又开口了:许师侄,师伯将丹方与你,正是要你四下游历,寻得其中灵物,为自己寻得晋阶机缘,也顺便能造福万妖谷!三三七 蕴神返虚有灵丹,风鬟雨鬓求不得(二)……为自己寻得晋阶机缘,也顺便能造福万妖谷!许听潮本来以为当真是机缘到了,现在看来,此事也渺茫得很,不比慢慢耗费偌大功夫弥补修为上的缺陷容易,是以并不将这番话放在心上,反倒觉得面前这位便宜师伯委实莫名其妙。
WWW.NIUBB.NET 牛bb小说网不分青红皂白,将自己和珊妹收做长离万妖谷的真传弟子也就罢了,此刻扔下一份虚无飘渺的丹方,就要打发自己上路……天下间哪家宗门会这般对待资质上佳的新入门后辈?这老怪,就不怕时日一长,自己两人将他给的些许恩惠给忘了么?不管许听潮和敖珊如何想法,伏老怪将两块腰牌抛给两人,就直接撵人,不过倒是派了苏茜给两人做向导。
关于自身来历,许听潮也不奢望能尽数瞒过这老怪,有个熟悉此界的修士相随,他也并不如何抵触。
敖珊却并不如此想,近百年相处,这龙族公主早已知晓许听潮的秉性,但两人中忽然多出个玲珑秀丽的女子,未免有些不喜。
尽管心中不愿,敖珊还是不曾出声反对,有个本土修士在旁边时时提点一二,今后不知会少去多少麻烦。
如此这般,三人辞别伏老怪,出了清妙谷,按照这老怪的指点,径直往北方而去……许听潮把摩云翅化作一朵五色氤氲的数百丈清云,载了两女,在万丈高空飞遁。
因为始终不大明白伏老怪的做法,他和敖珊一直皱眉寻思,奈何两人掌控的线索不多,想来想去,也只一个原因大有可能。
两人把大道宗和太乙门五个天资横溢的后辈捉了,尤其还将那沈蟢炮制得死去活来,是以万妖谷中的老怪才如此处置,找个借口将自己两人遣走,免得遭了这两宗的黑手。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正是这般道理,这些个老怪也要忙于自身的修行和诸多事情,怎能时刻暗中护着自己两人?许听潮自认初来乍到,还不至于让谷中老怪如此做,且常年在旁人羽翼护持之下,又能有多大出息?如此看来,此事倒也算是合了自己胃口,可说皆大欢喜。
眉头稍稍舒展,许听才就对苏茜说:苏道友,这是九九丹丹方,你可知何处出产其中的药材?言罢,曲指弹出一团五色清光。
www.niubb.net苏茜吃惊不小,但见许听潮不似玩笑,心中不自禁地嘭嘭直跳,下意识地伸手将光团握住,顿时有大量图文涌入泥丸宫中,不正是那九九丹的炼制之法及几种药材的说明?这般宝贵的丹方,如此轻易就到手,苏茜如何不喜?这狐妖细细看了一遍丹方中列出的十种原料,忽然神色一动,说道:此去北方千万里,有一座莽苍山,两百年前,有人从中寻到一截九玄根,惹得天下各大宗派争抢!伏师伯让我等往北方而来,怕是正有此意!只不过……苏茜欲言又止,敖珊却忽然接口:可是那莽苍山中凶险极大?许听潮也是精神一振,凶险无所谓,只要丹方中的灵物有处可寻,总有机会得来!苏茜见两人期盼的样子,面上不自觉地浮现一丝赧然:此山确实颇多凶险,但以许道友的修为手段,应付起来应当不会太过吃力。
但那九玄根,自从当年出了一截,就有无数修士前往山中搜寻,却再也没有谁能得到。
许听潮和敖珊闻言,顿时大失所望。
似这得探幽寻宝,可不是两人的长项,他们不认为自己定然能比旁人做得更好。
虽然失望,但好不容易得了讯息,不亲自前去寻访一番,如何甘心?当下许听潮将云头一催,遁速又快了三分,倏忽消失在北方天际……如此日夜不眠地飞遁月余,三人已身处莽苍外围一处浩渺的湖泊上。
时值深夜,弯月如钩,浸入清幽的湖水中,天地一片岑寂,只有模模糊糊的虫豸低鸣传来。
薄裘不耐寒,敖珊和苏茜坐在云头之上,皆是双手抱膝,一副柔弱瑟缩的样子。
许听潮也觉更深露重,凉气入骨,当即解下披风,轻轻覆在敖珊身上。
敖珊顿时眉头舒解,笑靥如花,甜甜腻腻地看了他一眼。
许听潮心中蓦地就生出鸳鸯比翼,不羡仙神之感,正欲沉浸在这般旖旎缱绻中,忽然一个激灵,惊疑不定地四下打量!修行之人不畏寒暑,敖珊和苏茜怎还会似凡间女子一般觉得冷?敖珊早已和许听潮种下了连心锁,也瞬间反应过来,挥手祭出玄元癸水旗,化作两丈来大,将两人护住不说,还招呼苏茜赶紧过来。
见到两人的举动,苏茜也觉出此事诡异,遁光一起,瞬息就站到敖珊身旁!许听潮环视四周无果,此刻却抬起了头,冷冷注视天空那一轮上弦缺月!敖珊和苏茜也是抬头,只见弦月依旧,却似乎在往这边接近!哼!一声冷哼自虚空中传出,月影中顿时射出三枚一模一样的月刃,带起清冷的辉光,往三人当头激射!许听潮曲指弹出三道清光剑气,以神念御使,各自往一道月刃迎去!那月刃甚有灵性,轻轻一个旋转,便避开了剑气!敖珊掐个法诀,指尖顿时射出一道寸许粗的晶莹光束,直取其中一枚弯刃!弯刃也是轻易回旋便躲过!哪知光束忽然砰的一声爆开,化作晶莹剔透的霞光激射!三枚月刃躲无可躲,顷刻就被这光芒罩住!敖珊所使的法门,正是当年凤凰界北极忘情宫两个太上长老在仙府仙灵录中得了好处,临走时传下的冰魄寒光,最善冻人真气法宝!月刃被此光卷中,却半点滞涩都不曾生出,反而遇见了大补之物一般,将方圆数丈内的霞光吞噬一空,光泽陡然明亮了几分!许听潮见状,心念一动,三道清光剑气忽然变作纯金,继而化作炽白,方圆数里内,酷热顿生!三道月刃被这般炽白剑气缠住,似是承受不住,通体滋滋作响,光芒也看得见地黯淡下来!照此情形,不出一时三刻,月刃就要自行消解殆尽!许听潮御使剑气不住拦截纠缠月刃,又屈指弹出八道炽白剑气,往半空弦月激射而去,半途布成剑阵,似要将这弯月困入阵中绞杀!画虎不成反类犬!可笑!可笑!之前那冷哼出声的神秘人讥讽一句,弯月中就遁出一只清辉附体的尺许大白兔,几个窜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许听潮云头一起,就往它逃遁的方向追去,哪知身形才动,头顶数百丈处的三道月刃齐齐一阵模糊,化作千百道激射而下,嗤嗤破空声刺得人耳膜生疼!敖珊猝不及防,只得拼尽全力将浑身真气注入玄元癸水旗,旗面上顿时有数百朵黑色莲花升腾而起!漫天月刃洒下,许听潮往头顶一挥袖,数不尽的清光剑气从袖中激射而出,与月刃撞作一团!偶有遗漏,也被玄元癸水旗生出的黑莲扑上,霎时间吞得干干净净!光敛声息,月湖依旧,云头上的三人却再也生不出之前那般孤寒之感!此刻想来,方才之事未免让人心惊,那人何时隐藏在月影中,又是如何接近,悄然施展道法的?此人手段高妙,借景入情,防不胜防!许听潮和敖珊流落此界,心中戒惧孤苦,难免在这般静夜中感伤,更是容易中了这般法术而不自知!当时,许听潮感受到夜色寒凉,下意识地想要让敖珊不受这苦楚,解下自己披风覆在敖珊身上,如同冬夜寒江之上的一点渔火,让人无比温暖,却是歪打正着,恰好让那神秘人的法术生出一丝破绽!许听潮这身躯乃是一五行灵魅,对周围气息最是敏感,霎时间即被他觑得异常,这才识破!如若等月刃当头,而几人又毫无防备……许听潮不禁心中一寒!那月刃威能不算大,但也足以划开三人的身躯!敖珊和苏茜也想到其中关键,面色都不大好看!究竟是何方神圣,会悄然对自己一行人下手?许听潮和敖珊不自禁地看向苏茜。
这狐妖面露苦笑:此人法术诡异,妾身从未听闻。
竟然连苏茜这本土修士都不知晓,此事更是蹊跷?若说是那大道宗和太乙门窥得三人动向,暗中派人劫杀,似乎也不可能这般一触即走。
就算暗中尾随,就不怕打草惊蛇么?自己的遁速,想来这两家也有所了解。
难道当真是路遇的修士不怀好意?但此人如此做法,凭白结下仇怨,又是为了什么?许大哥,会不会因为你使的符剑之术?敖珊若有深意地看了许听潮一眼。
八成如此!许听潮微微点头,继而又疑惑道,但此人事前似乎不知晓我们修炼了这法门。
此话让敖珊又眉头大皱,那人临走时的讥讽,可归于符剑术之上,但他偷袭自己一行,照样说不过去。
除非他之前就看到过许大哥施展此术……三三八 蕴神返虚有灵丹,风鬟雨鬓求不得(三)此人只在暗中作祟,不敢现身阻拦,可见修为不高,完全可排除来自域外虚空。
且这种可能本就极低,几乎可以不与考虑。
域外虚空中唯一见过许听潮、敖珊和血妖施展符剑术的,只有那大道宗柏暹罗。
但当时三人全力施为,灌注了数倍于自身的真气,符剑术威能大得不可思议,形貌与平常所用大相径庭,若柏暹罗当面见得,倒是很可能认出来,旁人却并无这般本事。
入得天道界,许听潮也只用过四次。
第一次自然是从域外穿越罡风层;之后落在莽苍山中,被两个大道宗男女元神撞见,以为是埋伏,下意识就使了出来;第三次,是与那半途劫杀的大道宗虚境老怪纠缠;再就是涂水河设计,与大道宗太乙门五个元神斗法,不施展此术,不足以尽快将五人拿下。
方才偷袭之人,算来也只能在后三次中见过!且以他的隐匿神通,定然可以做到暗中窥伺而不被察觉!此刻细细一想,许听潮和敖珊不自禁地隐隐觉得后怕!并非畏惧方才这试探之人,而是若符剑术被这些个大道宗弟子传入柏暹罗耳中,可就不妙已极了!此事想来,委实也怪不得许听潮大意。
两月前穿越罡风层时,除了被敖珊收养的那嘻风兽,许听潮并未发现旁人,自然是放心大胆地使用此法护身。
哪知方才进入此界,就撞见两个大道宗元神,因为在域外虚空的经历,他早成了惊弓之鸟,下意识地以为大道宗设计伏杀,顾不得多想,就使出符剑术,将两个元神擒杀!因此引来那大道宗虚境老怪,除了此术,又无抵挡的办法!就算置办那投名状,也是因为遇见的修士并非等闲,不得已而为之!再者,这法术本来就是许听潮最常用来对敌的手段,动手之际往往下意识就使了出来。
[手打吧(www.niubb.net) 疯子手打]这段时日,他和敖珊大部分心思又都在思虑如何在此界修行,寻得回归凤凰界的方法上,且在万妖谷中遭遇的事情处处都显得不大合常理,一来二去,两人也就将此事忽略了,直到此刻,才猛然想起不妥!从离开万妖谷至今,苏茜和两人说了不少事情,许听潮知晓合道境的老怪等闲不会关注元神弟子被擒,甚至陨落这等小事,因此此事传到那柏暹罗耳中的可能,也是不大。
但此事不可不引以为戒,从今而后,只怕要收敛一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此术!苏茜应当是惟一一个见过自己使用此术的本土妖修,但也仅仅两次,突然改变出手习惯,她应该看不出来。
退一步说,就算她觉出异常,又哪里想得到如此深远,今后只须与之拉近关系,这狐妖说不得还会主动帮忙遮掩……脑中冒出这般念头,许听潮忽然生出古怪之感,若放在往日,有这样一个知晓自身隐秘的修士在,自己定然不会如此心存善意,指不定立即就会动手擒下,强行篡改其相关的记忆!许听潮明白并非自己看上了苏茜,而是此女乃一狐妖。
养母、义妹皆为狐,自己对狐妖委实生不出恶念。
如此这般,许听潮念头纷杂,驾云往前飞遁,不一刻就越过地上湖泊,进入连绵起伏的群山中。
敖珊将许听潮的披风裹在身上,似是忘了解下,也在皱眉思索。
许听潮身上亮起淡淡的金光,偶尔会有一两声若有若无的梵唱传出……越是与许听潮和敖珊相处,苏茜就越是觉得两人不简单。
虽然许听潮性子沉闷了些,但平日里两人都是和和气气,似乎没什么架子,只不过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迷雾,教人看之不透。
此刻见得许听潮身上的金光梵唱,这狐妖更是惊讶!她知晓这般异象,乃是修炼了佛家功法的缘故,但方圆数亿里,尽是道门的天下,佛门甚至连妖族都不如,衰微到了极致,这位许道友又是从何处学得?尽管心中疑惑,苏茜却从来不曾询问,见得已然入山,便轻声提醒:许道友,敖珊妹妹,从此处往内,须得小心了!许听潮和敖珊顿时压下心中念头,分别向苏茜点头微笑,留心起四周动静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许听潮忽然伸手往下一捞,一只青蒙蒙的大手凭空凝成,将下方山谷中那株参天大树连根拔起,摄上云头!敖珊和苏茜定睛一看,只见此树枝叶茂密,粗有四人合抱,从根部到树冠,足足五十来丈,且通体泛起黑亮的精铁光泽,以手击之,也会发出金铁般地铿锵声!苏茜收回纤手,不无羡慕地赞道:许道友好眼力,这般上上之品的钢木也能发现!许听潮却微微摇头:此树生在莽苍外围,年份如此之久,却无人问津,想来定然算不得什么宝物。
敖珊闻言,忽然笑道:这东西是出了名的硬骨头,除了你一身蛮力,怕是没几人搬得动……咦,不对,怎会有如此多!也难怪敖珊惊诧,就几人说话间,云头之下已然是密密麻麻的钢木林,粗略看来,怕不下三十余顷!林中比许听潮拔起这株高壮得多的,不知有多少!三人正惊诧间,云头下的钢木林忽然齐齐震颤,发出扑簌簌、叮当当的怪异声响,林中一座百丈小山忽然耸立而起,化作一头高达两百余丈的巨兽,仰头发出一声嘶昂巨吼!许听潮面色剧变,云头一折,遁出数百里,尽管如此,依旧被那叫声震得浑身酸软!金刚龙象,竟然是这畜生!苏茜好不容易才调匀了呼吸,一脸的惊惧!金刚龙象是洪荒之时便存于天地间的上古奇兽,喜食金铁,身躯坚韧,力大无穷!可惜灵智不高,根本不能化形,且行动迟缓,笨拙得很。
尽管如此,一身金行法术却犀利至极,鲜有修士愿意招惹。
此兽也甚是温驯,只要不侵入它的领地,它便懒得理会。
而方才,许听潮三人闯入钢木林,显然被它视作了仇敌!想到此事,三人立即生出仗了速度遁走的想法……三三九 蕴神返虚有灵丹,风鬟雨鬓求不得(四)许听潮不欲与这畜生纠缠,强忍不适,催动摩云翅,往莽苍山深处飞遁!哪知方才动身,就有一束数丈粗的白光破空激射而至,将他连同敖珊苏茜二女照住!一口真气提不上来,身躯也陡然沉重了千百倍,脚下清云急剧收缩,顷刻化为两尺大一团,三人失了支撑,接连往地面落去!修行之人飞天遁地习惯了,却鲜有这般无力坠落而束手无策的时候,敖珊和苏茜只见黑沉沉的大地迎面扑来,不自禁地惊呼出声!眼看就要跌入下方影影幢幢的树林中,许听潮身上陡然腾起金红黑透明四色火焰,往半空飘飘荡荡落下的摩云翅一招,此宝顿时清光大作,瞬息飞到树林上方,将三人接住!落进绵软的云层中,三人都不曾受伤,但除了许听潮,敖珊和苏茜却依旧提不起半丝真气!即便是许听潮,情形也十分不妙,一身真气被禁锢了九成还多!这金刚龙象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能施展如此玄妙的法术?三人正自惊疑不定,远处又传来嘶昂嘶昂的大吼,侵入身躯的白光也应和似的明暗不定,隐隐还有一道拉扯之力,欲将三人拖向兽吼传来的方向!许听潮面色一沉,身上四色火焰陡然蹿高三分,体内顿时传出一阵金铁交鸣声,片刻之后,星星点点的白光从火焰中飘起,在他头顶聚成数尺大一团!方圆数丈之内,大小不一的泥石土块震颤飞起,吸附到这光团周围,却尽是些带了金铁光泽的矿石!见得如此异象,许听潮顿时猜到此光的根脚,典籍中记载的金磁重光,正是这般模样!吸金附铁,奇重无比,中之则真气涣散,这三点特征,分毫不差!尽管许听潮已然将此光尽数迫出体内,修为尽复,但还是忍不住面色微变,若方才中得多了,就算摔不死,怕是也只能任由那畜生宰割!暴虐的兽吼愈发近了,许听潮赶紧向敖珊和苏茜一招手,两女体内顿时也飞出一团差不多大小的白光,与之前那光团汇聚一起。
霎时间,此光吸噬之力大盛,敖珊体内的飞剑本为金铁炼制,此刻竟然颤动不已,直欲破体飞出!许听潮挥手打出一道五色清光,把这光团罩住,顷刻将之摄入黄皮小葫芦中!走!许听潮身上火焰收敛,同时爆出一道黄光,将敖珊和苏茜罩住,三人齐齐没入地面,不见了踪影!尽管身处地下,三人依旧感觉到大地震颤不休,头顶更是不绝传来阵阵轰鸣,分明就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面上奔跑!除了那金刚龙象,还能有谁?茜姐姐,这畜生怎会来得如此快?苏茜至今犹自心有余悸,抿了抿嘴唇,才惊疑不定地道:金刚龙象都是行动迟缓,可我们遇到这头,似乎……似乎有些不大一样!许大哥,该如何是好?敖珊嘴里这样问,眼中跃跃欲试的神色,却早已表明了她的心意。
\\本章节贞操手打www.niubb.net\\戊己土潜形遁法本就不以速度见长,此处地下又多有金铁,遁行之际更是大受掣肘,如此,只要地面上那金刚龙象一直追踪,定然不能将它甩开。
许听潮本就有些不耐,此刻见敖珊也是一般心思,顿时沉声道:便上去与它斗上一斗!这畜生一身皮肉筋骨,拿来入药或炼器,都是上上之选!言罢,许听潮折而向上,浑身黄色光芒更盛,方圆数十丈内的土石都被排开,空出一个巨大的圆球!话说得凶狠,但那金刚龙象有金磁重光傍身,这番争斗,许听潮其实并无多少把握,因此稍稍犹豫,就将苏茜和敖珊一同收进体内那黄皮小葫芦中,同时身上燃起一层金色火焰,顷刻化作炽白!身旁并无他人,许听潮也不再束缚火焰中的炽热,只顷刻,球形空洞的墙壁顿时化作赤红岩浆,汩汩而下,在底部汇聚,继而被四下合拢的土石吞没!这般往上遁行了一阵,已然接近地面,许听潮鼓动真气,汇聚地下土行元气,蓦地向头顶打出!金刚龙象也察觉到地下之人正往地面遁来,早停了身形,四足在原地践踏不停,张大的嘴中,白色霞光隐现!哪知地下之人尚未遁出,脚下土行元气就轰然爆发,地面泥土中陡然突出一道十余丈粗细的橙黄尖锥,对准下腹刺来!嘶昂——一声大吼,这巨兽顾不得喷吐口中光芒,黝黑的身躯上瞬间亮起夺目金光,数尺大的鳞片顷刻生成,恰好挡住刺向腹部的土锥!轰鸣声中,土锥寸寸碎裂,金刚龙象被顶得离地三四十丈,然后向左侧一滑,跌倒在地上,震得山川树木一阵簌簌抖动!这巨兽也是仰头长嘶,并非被摔得痛了,而是身躯下的泥土不知何时已然化作赤红岩浆,它身躯沉重,如何能在这等环境中站起?挣扎一阵,还是缓缓沉入岩浆中!四周的树木被这般炙热一烤,也纷纷燃起熊熊烈焰!一道黄光从岩浆池旁边的地面上冲天而起,在半空收敛,现出许听潮的身形!这小子片刻不肯耽搁,伸手一指,周身炽白火焰化作一道长虹,钻入岩浆之中!他身上也是五色清光大作,脚底腾起一团清云,倏忽远去!遁走之际,还往地面一挥袖,凛冽的寒风吹出,岩浆凝结,山火熄灭,只余一片狼籍!嘶昂——沉闷暴虐的兽吼自地底传来,方才凝结的地面轰然爆开,赤红岩浆冲上高空数百丈,照得方圆十余里一片通明!金刚龙象浑身白光缭绕,脚踏黄芒,自喷涌的岩浆中窜出!身上白光消散,露出斑驳焦黑的肌肤,四只粗壮的巨足一个迈步,已然在数百里之外!这巨兽所使的的法术,赫然正是土行神通缩地成寸!金刚龙象迈开四蹄狂奔,脚下黄光闪动,落足之时,地面还坚若金铁,待得黄芒散去,数十丈内尽成齑粉,好不骇人!这巨象奔行一阵,就张开大嘴,往前喷出一道数丈粗的白色光芒!这光束所过之处,土石迸裂,不知多少泛起金铁光泽的大小石块破土而起,光芒过后,又纷纷坠落,跌入草木丛中!吃过一次大亏,许听潮早已暗暗防备此着,金磁重光方才出得金刚龙象大嘴,他便将云头一折,往侧面遁走!金刚龙象暴跳如雷,也是一个转折,笨重的身躯飞跌而出,将一座数百丈高的小山峰撞得轰然倒塌!它却毫无所觉,四蹄迈开,又往前方奔去,不久后再次张嘴,喷出那白色光束……如此追逃了半夜,金刚龙象已将距离拉近到百里之内。
并非它的缩地成寸神通比摩云翅还快,只因许听潮本就不打算轻易罢休,之前逃遁,不过是为了试探这巨象的极限,若能将它的金磁重光消耗一空,自然再好不过。
奈何此光似乎如同金刚龙象的呼吸般简单,始终源源不绝,半点不见衰竭!许听潮见状,只好带了它绕起圈子,借以缓缓靠近,也好施展手段。
此刻,他的身形已被翻滚的五色清云笼罩,云中深处,血妖正与他并肩而立,只是手中持了一柄惨白骨杖,口中喃喃念诵苍凉古朴的咒文!方圆数千里内的天地灵气正汹涌汇聚而来,只因血妖被许听潮载了围着金刚龙象绕圈,这躁动的灵气也逐渐形成个两百来丈的漩涡!血妖才将巫术施展了小半,这漩涡中却早已罡风呼号,电闪雷鸣,声势极其惊人!那金刚龙象早已觉出上空异状,初时还不以为意,此刻却不自禁地停了下来,在原地焦躁地踱步,片刻之后,便抬头向天,两眼中有金灿灿的光芒闪动!嘶昂——这巨象一声暴怒的嘶鸣,张嘴朝漩涡中心喷出一道足有十余丈粗细的白色光柱!光柱没入漩涡,竟让方圆数十里内旋转的灵气静止了一瞬!宁静过后,就是猛烈的爆发,数十里内的灵气陡然化作千万道粗大的银色雷霆降下,震耳欲聋地噼里啪啦声中,草木鸟兽尽数化作焦炭!地面也布满数丈大的深坑,坑中青烟袅袅,兀自有细小的雷电滋滋乱窜!嘶昂——嘶昂——金刚龙象也被是十数道雷霆劈得浑身抽搐,跌倒在地,此刻却挣扎着站起,嘶鸣连连,似乎是在得意将远处那小东西的法术破掉!汇聚来的灵气被消耗掉两成,看似不太多,这次施展的巫术,却等于被破了。
血妖索性停下咒文,手中骨杖往这得意的巨象一指,天空缭乱的旋涡中,稀稀拉拉地射出百来道合抱粗的银色雷霆,对准金刚龙象劈下!这巨象嘶吼声戛然而止,脚下黄芒闪烁,一个迈步,已然遁至百里之外!它本来是看准了许听潮和血妖所在的方向,但动身的霎那,许听潮早已驾云遁走了!沉闷的雷声远远传来,金刚龙象回头,金色眼珠中映出最后几丝雷霆闪烁……三四零 蕴神返虚有灵丹,风鬟雨鬓求不得(五)金色眼珠中,最后几道雷霆一闪而逝,金刚龙象好似受了什么刺激,忽然暴怒地仰头嘶吼,眼中金光射出数十丈长,撒腿施展缩地成寸,往许听潮的云头追去!许听潮一怔,这一次那巨象本来,竟有了些群骑奔腾,势不可挡的感觉。
www.niubb.NET 牛bb小说网这般念头才起,巨象周围百余里内,陡然金光闪烁,现出千余头一模一样的金刚龙象,轰隆隆狂奔而来!足迹未至,声势已然夺人心魄,一头金刚龙象尚且如此难以对付,何况上千?只怕动用符剑术,也是机会渺茫!许听潮只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想也不想,掉转云头,往前方飞遁!破空声传来,许听潮下意识地往侧面闪避,一道数丈粗的白色光束在十余里之外激射而过,吸起无数大大小小的金铁矿石!一击既至,白色霞光便咻咻咻地激射而来,铺天盖地,躲无可躲!许听潮就好似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倾覆!他早已将摩云翅化作一对羽翼,附在背脊之上,血妖更是早早遁入仙府,免得妨碍腾挪!若说这突然多出来的千余头金刚龙象尽数是真的,许听潮怎会相信?料来也不过这畜生施展的某种法术罢了!只是能瞬间造出如此大的声势,岂非比巫术还要厉害百倍?天道界的生灵果真如此强横,还是内中别有原因?许听潮无暇多想,几乎全部心神都用在闪避群象喷吐的金磁重光之上!这般威能的法术,定然不能持久,只须熬过此刻艰辛凶险,便可寻到取胜之机!金刚龙象虽然身躯庞大强横,体内真气也磅礴至极,但施展了这等法术,怎么也会稍稍虚弱一阵吧……数个时辰后,许听潮几乎心力交瘁,群象依旧拔足狂奔,紧追不舍,头头都是精力旺盛,哪有半点损耗地样子?许听潮心中骇然至极,不再苦苦支撑,寻了个空隙,遁入地面,径直往地底深处遁去!这般仓皇逃窜了一阵,许听潮猛然惊觉不对!群象奔腾,地底怎会如此沉寂,半点声响震动也无?莫非自己竟然已被一群幻象追赶了数个时辰之久?为何之前看不出半点端倪?疑窦既生,许听潮折而向上,片刻便接近地面,放出神念一探,哪里还有什么金刚龙象?就连之前被象群践踏毁坏的土石草木,也都恢复了原状!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无明业火,许听潮破土而出,只觉天地间的太阴(蟹)精气异常充盈,与之前在莽苍外围湖泊之上遭遇那神秘人袭扰,月刃爆开后的情形何其相似?又是他!心中怒火直窜脑门,许听潮冷笑一声,云头一起,循着来路飞遁!弦月早已西沉,东方天际生出一缕白线,片刻过后,柔和的金光喷薄而出,刺入眼膜。
许听潮一个激灵,脑中火热顿时消褪大半!此时身心俱疲,便是找上那人又能如何?全盛时尚且被他玩弄于鼓掌,此番前去,八成也不过自取其辱罢了!细细想来,也是怪自身大意,全身心与那金刚龙象纠缠,竟然忘记了提防。
那人的法术,最善借势,于关键处施展,可达四两拨千斤的奇效,但正面敌对,不一定就强横!此刻正值心火上冲,贸贸然前去寻仇,只怕又要中了人家法术而不自知!想通此节,许听潮就停了云头,盘膝而坐,沐浴在朝阳之下,心中默默念诵佛经道典,身上清光五色和金光交替明灭,浑身气息逐一收敛,渐至微不可觉……一头清晨外出觅食的金羽妖禽穿云裂雾,行至畅快处,发出阵阵尖利的鸣叫。
忽然,一朵大异寻常的云头闯入视线!此云好似清水一般,有五色霞光隐现,云头上还盘膝坐了个面目清秀,神色冷峻的黑衣人,只不知为何,浑身气息皆无,好似神魂寂灭,只余躯壳!这妖禽虽然不曾化形,但一身真气浑厚,灵智也是不低,心下有了计较,便远远围绕这云头盘旋起来,但凡有旁的妖禽接近,就出声恐吓,有那依旧徘徊不肯离去的,猱身扑上,将之裂于爪下,正好把来当做血食!金乌升腾,转眼已至头顶,云头上那人依旧端坐不动,浑身气息半点也无。
这妖禽欢喜至极,清唳一声,振翅往云头扑下!眼看就要将这具遗蜕抓到爪中,一道清色剑光忽然冲天而起!妖禽大骇,双翅一振,就要往旁边斜刺飞走!那剑气却异常迅捷,妖禽身躯方才侧转,便已激射而至!霎时间血洒长空,几片金羽飘飘荡荡落下!许听潮睁开眼睛,见到空中跌落的金羽妖禽残尸,依旧觉得金色刺目,不禁面露苦笑!半天禅坐,竟是做了无用功!残尸跌入林中,片刻便引来数头妖兽争抢,许听潮轻声一叹,也不去管林中斗作一团的妖兽,云头一起,往昨晚逃遁而来的方向遁去……雷霆劈击的焦痕犹在,金刚龙象也不曾回转那钢木林,反而折向另外一方,一路踏坏不知多少山石草木。
许听潮淡然一瞥,云头不停,循着金刚龙象留下的足迹追去。
入夜时分,远处忽然隐隐传来嘶昂嘶昂的兽吼,许听潮神色一动,收起云头,隐匿了身形,往前方缓缓而行。
片刻后,又觉得不妥,那人既然擅长借景入情,自己这般前往,未免有些格格不入,岂非明明白白地将行踪告诉人家?看了看方才升起的弦月,许听潮忽然摇摇头,若说凝神静气,天人合一,自己倒也能做到,但却没有那人的本事,能借助自然万物,彻底掩去身形。
那人修行的,有些类似情道,万事万物,都能借以达成某种意境,让人不知不觉的沉浸其间。
此事必得受术人六感知觉,方可借势而为!许听潮忽然古怪一笑,折身落到地面,身上黄光微微闪烁,缓缓沉入泥土中。
这法子,其实之前他躲避那金刚龙象群时就用过,效果奇佳!如此悄然潜行过去,定然可不受那人法术影响!三四一 蕴神返虚有灵丹,风鬟雨鬓求不得(六)这般在地底潜行了一阵,许听潮忽然觉得周围的木行灵气陡然浓密起来。
www.niubb.net 牛bb小说网五行之中,木克土,遁法也受了些影响,须得更多的真气和心神维持。
地底从来都是土行灵气为主,此地木行灵气如此浓密,委实有些奇怪。
想到那人的本事,许听潮不禁暗生警惕,生怕又着了道,不自禁地放缓了前行速度,神念也探出数十里之外!越是往前,地底木行灵气便越是浓郁,许听潮的遁速,已降得和凡人步行差不多,再往前方,只怕就要变得和乌龟爬行一般无二了!见潜行靠近已是不能,许听潮索性破出地面,把体内两道真气运转到极致,浑身五色清光和金芒眩目已极,大摇大摆地往兽吼传来的方向飞遁!如此遁行了一阵,地面已不再似之前那般和缓,尽是连绵的小山峰,高有数百上千丈不等,与真正的雄峻山岭比起来,也只体型上略逊,且山峰之间,往往都是宽大幽深的峡谷!此处地形险恶,草木却极其茂盛,合抱粗的百丈大树处处可见,树干上还爬满各式藤蔓,花繁果硕,一派生机勃勃!若非远方那骇人的兽吼不住传来,草木间应当还有虫豸低鸣,更见繁盛!之所以如此,只因此地木行灵气充裕得不可思议!到得此时,许听潮不得不暗暗猜测,此处恐怕正是那木绝之地!非此不足以解释这等异象!两月来的见闻,许听潮早已知晓此界不凡,但这等灵地,竟然就如此曝露荒野,无有宗派大能前来占据,哪里是奢侈两字能形容其万一?在凤凰界,有一家唤作灵谷派的宗门,正是因为据有一小片木绝之地,能种植数十种稀罕灵物,才使门中元神修士不断,其间虽然多有波折起伏,但依旧足足传承了二十余万年,比太清门还要久远!其立派根本,竟然还远远不如眼前这被随意抛弃的野地,许听潮顿时有种南柯一梦的感觉!体内两道真气时时流转,他倒也不曾沉溺,这般念头稍稍一转,就被悄然压下,转而心中升起丝丝兴奋,如此修行圣地,以自己的资质机缘,何愁不能早一步修成大道?正当这时,眼前景象忽然一变,潜渊中生出朵朵五色莲花,天空也飘下不尽缤纷花瓣,与当年太虚冲击合道境时的情形何其相似?哼!许听潮身上五色清光金芒一闪,眼前异象尽数消失,还原成之前那郁郁葱葱的连绵山峰,一道长满乌黑尖刺的手臂粗藤蔓正好激射至面前!随手弹出一朵金色火焰,将这藤蔓焚成灰烬,许听潮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自地上拔起一株两百来丈高的大树,弹出剑气,将其斩做碗口粗,丈许长的木棒,再张嘴喷出一口五色清气,把数千根木棒尽数罩住!转瞬间,数千木棒尽数变作身披青甲,手持鬼头大刀的甲士,轰然散开,在许听潮云头下方列陈阵势!几乎是同时,地面也猛地腾起数百道水桶粗细的狰狞藤蔓,往许听潮云头缠来!数千甲士四散拥上,挥舞手中大刀,将窜起的藤蔓尽数斩碎!许听潮运起真气一催,脚下清云陡然变作数千丈大小,往下一罩,就将数千甲士载住,继而往前方激射!一路之上,仿佛有一头章鱼怪潜在地底紧紧跟随,乌黑尖刺密布的藤蔓挥舞不休,欲将上空清云缠住!云头上的甲士不知疲倦畏惧,虽然常有同伴被藤蔓缠住,搅成一堆木屑,依旧冷脸挥刀,将探上云头肆虐狂舞的藤条斩断!如此前行了小半个时辰,许听潮已然遥遥看见那金刚龙象。
这巨象如今狼狈不堪!此处早已是木绝之地的中心,除了木行灵气,其余四行几乎半缕不存,它体内真气几乎耗尽,倚为臂助的缩地成寸神通不能施展,就连金磁重光也不再喷吐,只是凭了强横的身躯横冲直撞!奈何此处山峰林立,沟壑纵横,即便它身躯庞大,行动起来也如陷泥潭,且身旁的草木疯狂生长,不绝往它身上纠缠而去,尽管频频被蛮力挣断,也让它行动更见迟缓!一个瘦小的玄衣男子静立半空,仿佛与这方天地相合,正面色不善地往许听潮看来!许听潮朝他淡然一笑,便抱了双臂,站在云头不动,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
即便从来不曾照面,许听潮也确定此修就是两次算计自己一行那神秘人,他这一身气质,旁人决计学不来!暗算偷袭,抢人猎杀的古兽,这神秘人如今被识破,竟然半点异色不露,就在许听潮以为他会径直动手的时候,这男子忽然一笑:不如我们打个赌?哦?许听潮古怪地看了此人一眼,淡然道,怎么赌?我们比试一回法术,你赢了,这畜生还给你,若是输了,自然归我!此话根本就没有半点意义,两人这番比试,必定斯文不了。
许听潮能赢,自然要与他算算总账,再把金刚龙象收入囊中;输了,还不架起云头夺路遁逃,如何还顾得上旁的物事?但许听潮倒是觉得此人身上有些江湖习气,这东西他在自家姐姐身上见得多了,于是干脆点头道:好!那男子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晶莹的牙齿:接好了!这人一拱手,许听潮就觉眼前一花,视线再次清晰时,已然身处一处幽静的庭院中,院中一方清池,池上一座楼阁,岸边几树垂柳,微风拂过,飞絮蒙蒙。
阁中几个女子或手执纨扇,或凝眉舞剑,或腰挎竹篮,或闲愁独坐……看面容,不正是敖珊,许恋碟,芍药,许沂,焦璐,胡绮刃等人?许听潮淡然一笑,强忍心中温馨不舍,把体内佛门真气一催,但听一声宏亮的梵唱,身后顿时浮现一尊金光万道的佛陀!这佛陀脚踩莲花,手持法印,面目和许听潮一般无二,忽然瞠目瞪眼,手中印诀往前方打出!此术名唤伏魔大手印,是那善法寺济厄和尚在仙灵录中得了好处,临走时传下的两道法术之一!修行界有道家历雷劫而成仙,佛家破虚妄而成真一说,佛门法术,正合破除这等虚无幻境!但见金灿灿的大手往前拍出,楼阁池柳尽数溃散不见,只余空寂青山!那男子见得金色大手当头拍来,面上笑容凝固,身形一晃,就往旁边躲开!金色大手落空,轰隆隆一声拍在群峰之中,留下个百丈大的清晰掌印!金刚龙象被这般动静惊得一个激灵,蓦然抬起头来,忽然一声大吼,扭头就往此地边缘跑去,一路越深谷,碎山峰,挣断纠缠的藤蔓,竟是半点不作停息!你!那男子在数百丈外现了身形,见状对许听潮怒目而视,狠狠一跺脚,头也不回地朝扭动大屁股奔逃的巨象赶去!似乎此物对他重要至极,浑然忘了曾经还定下比试!许听潮忽然嘿嘿一笑,脚下清云一动,不紧不慢地缀在那男子身后,背后佛陀五指屈曲,捏出一道莲花状的印诀,朝前方打出!此法名为妙品莲华咒,也是那济厄和尚所传。
男子虽然心急金刚龙象,却哪里敢让这金色莲花打中?身形蓦地砰然炸散成星星点点的青光,倏忽消失不见!许听潮也并未刻意控制妙品莲华咒,而是任由它落到地面。
这回却并无伏魔大手印那般惊天动地的声势,金莲入土,顿时好似生了根一般,汲取地下木行灵气,繁衍生息,瞬间蔓延出数百丈大一片,当真是金莲遍地朵朵开!那男子又在前方十余里外现出了身形,百忙中回头一看,顿时气急败坏!瞧那莲花的架势,分明要将整个木绝之地占据!如此一来,此地岂非要尽数落入那阴沉小子的掌控,自己还如何借助地利,将那金刚龙象拿下?若施法破解,金刚龙象怕是早已跑得远了!这男子一咬牙,也不知使了什么秘法,遁速陡增数倍,瞬息来到那金刚龙象头顶!这巨象本来奔跑得好好的,此刻却忽然一个转向,往侧面窜出,跑出一道完美的圆弧!许听潮又是一笑,背后佛陀两手结印,一道金灿灿的佛咒飞出,将金刚龙象打了个趔趄!这巨象又是猛然醒转,暴怒地嘶吼几声,转身往木绝之地的外围奔逃!那玄衣男子顿时一阵咬牙切齿,忽然抬头看天,只见东方轮弦月方才升起不高。
哼!这男子回头看了许听潮一眼,鼻中冷哼出声,顷刻,天地内百花绽放,在月色下摇曳生姿,枝影横斜,暗香浮动,说不出地清幽娴雅!地上那片层层蔓延的金莲,顿时变得俗不可耐!许听潮不自禁地摸摸鼻子,却不曾再出手,他学得的佛门法术,只这三样,再多也使不出来了。
那男子却从未重复用过一道法术,若反复来用,未免叫人小觑了去……三四二 蕴神返虚有灵丹,风鬟雨鬓求不得(七)这般念头方才生出,许听潮又是失笑,如此,岂非又中了那人的法术?当下不再迟疑,背后佛陀连连结印,朵朵金莲飞出,落入繁花丛中,滋生蔓延,将漫天花影尽数破去!虽只三板斧,却委实好用!百花零落,姹紫嫣红,转瞬成泥,只余虬结枯枝,在夜色凉风中凄凉摆动,一派萧索!金刚龙象已然奔至木绝之地的边缘,玄衣男子满脸黯然,静立半空不动。
WWW.niubb.net 牛bb小说网许听潮背后佛陀忽然停了印诀,缓缓淡去。
无须再装模作样,你这法术不错,却如何再能难倒本人?玄衣男子身形微不可查地一滞,回过身来,面色不大好看,忽然一摆手,叹息道:罢了,不是我的,终究不是!告辞!言罢,身化清辉,遁入月影之中!许听潮神色一冷,右手一抬,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瞬息凝成,对准天上弦月捞去!他修行百余年,何时被同阶修士这般戏弄过,胸中积怨怎是如此容易就消去的?道友法术玄妙,佩服,佩服!大笑声中,一只尺许大的玉兔从月影中蹦出,又是几个窜动就不见了踪影!天地间的萧瑟之意也悄然散逸!许听潮双眼一眯,就要驾云去追,却忽然止住身形。
先前恶气已经出了不少,他又不打算将此人斩杀,这番再前往纠缠,也不过徒生口角,如何比得上一头衰弱至极的金刚龙象来得实惠?当下把云头一折,瞬间遁至奔逃的金刚龙象面前,使出玄门一起大擒拿,两只清光大手连连拍击,硬是将这巨象打得嘶昂嘶昂暴怒不已,一步步退向木绝之地中央!此刻,那妙品莲华咒化生的金莲地已然长至数千丈方圆,依旧在飞速朝外蔓延。
金刚龙象再是不甘,也被硬生生地迫入其中!顿时金莲升腾而起,争先恐后地往这巨象泥丸宫中钻去!嘶昂——浑身真气涓滴不剩,金刚龙象如何能够阻挡,顷刻就被数朵莲花钻入眉心,也不知经历了怎样的痛楚,分明雄浑的叫声,听来凄厉至极!妙品莲华咒的威能,不在杀敌,而在度化。
许听潮的打算,竟然是要将这庞然大物收为己用,用来当做一头代步的坐骑!昨夜见得这巨象的威风,此刻它又衰弱至斯,许听潮怎能不动心?只须收归坐下,再好生调教一番,即便它蠢笨如牛,什么也学不会,只须在与人斗法之际,放出那金磁重光相助,便是一大胜算!金刚龙象生得壮硕蛮横,虽然灵智不高,却也固执得紧,数百道金莲入体,依旧惨声嘶嚎,不肯屈服!许听潮架了云头站在这片莲花之上,开始不为所动,数个时辰后,却已眉头紧皱。
这妙品莲华咒,不算佛门中的顶级法术,但既然那济厄和尚留下来当做交换,足见其也有独到之处,为何度化一头懵懂古兽都这般吃力?心念电转,许听潮忽然眉头一动,招手摄来一朵金色莲花,放到面前细细查看,片刻后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原来这莲花乃是吸取了此地的木行灵气生出,而眼前这头金刚龙象属金土二行,金克木,木又克土,木行金莲入体,也难怪它鬼哭狼嚎半夜,却依旧不肯屈服。
并非不愿服软,而是不能也!想通了其中关键,许听潮便停下法术,金刚龙象顿时虚脱一般地倒在地上!许听潮也不去管它,伸掌凝出一团五色清光!这清光变作黄白,化成一朵莲花,颜色再变,成了纯金!到得此时,许听潮才挥手将之抛向瘫倒在地的金刚龙象。
这巨象早已筋疲力尽,金莲入得眉心,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就乖乖地屈服了。
许听潮只觉妙品莲华咒种在这巨象神魂之中,立时就有刻骨仇恨和滔天怒意传来,赶紧掐动法诀,往这佛咒中注入真气!阵阵佛光梵唱从金莲中生出,荡涤金刚龙象的神魂!这巨象的怒、恨两种情绪看得见地削减,不片刻就变成了温驯恭敬!如此强横的坐骑到手,许听潮欣喜至之余,又是暗暗咂舌!这妙品莲华咒,当真诡异至极,如此效用,怕是前一刻杀了某人至亲,再以此咒度化,这人还不得立时感恩戴德,皈依我佛?想想那济厄和尚所做的事情,无论是自己和敖珊在幽冥血海与众虚境剑拔弩张时,厚着面皮凑上来套近乎,还是暗中算计阮师兄轮回,都与他敦厚慈悲的形象不符!如此看来,这老和尚传下妙品莲华咒,岂非也是不怀好意?许听潮心生慌乱,片刻便即宁定,当初潜入鬼车界的途中,太虚师伯就曾专门问过济厄和尚传下的这两道法门,自己也尽数说了,他和便宜姐姐栾凌真都表示并无窒碍,大可放心修习。
这法术,却成了手中一道整治人的不错手段!许听潮忽然想到,是否给那苏茜也种下一道?面色变幻一阵,最终还是把这般念头压下。
此刻大事已成,心神宁定,许听潮一挥手,敖珊和苏茜顿时出现在云头之上,见得遍地金莲,敖珊讶然,苏茜惊呼!敖珊知晓许听潮这法术,却不曾想到全力施展出来会如此壮观;苏茜之前以为许听潮纵然修行了佛门法诀,也不见得有多高明,此刻看来,却是大错特错了!许大哥,你当真把这畜生生擒活捉了?敖珊虽然一直在许听潮体内的黄皮小葫芦中,但外界发生的事情,半点不曾瞒过她的眼睛,如此一问,不过有些不敢置信罢了!眼前瘫倒这老象,刚猛无俦,非同一般,等闲元神在它面前,好似蝼蚁一般!如此凶兽竟然成了坐骑,实乃天大的喜事!许听潮知晓她的心意,微笑点头,忽然屈指弹出一团金光,没入巨象眉心!这金色光团中,正是五蕴譬喻经的经文,许听潮也不指望它能领悟,这般做法,只不过顺手而为,给它留下一丝机缘罢了。
做完此事,许听潮才对敖珊道:珊妹,你看这方圆近百里,尽为木绝灵地,弃之荒野,岂不可惜!敖珊抿嘴直笑:许家哥哥贪心不足,就不知有没有如此好的胃口,将这宝贝挪走!三四三 蕴神返虚有灵丹,风鬟雨鬓求不得(八)且看你许家哥哥手段!许听潮自信满满,倒也不是胡吹大气,这木绝灵地,也算是一类特殊的灵脉,而迁移灵脉这等事情,他已经做过两回了。
(手机阅读本章节请登陆 wapwww.niubb.net)一次是在凤凰界鬼州以东的血海中,寻到那并蒂莲花生长的阴阳灵脉,取得阴阳莲本体,顺便将灵脉取走;再就是拔除阴阳窟一脉,几乎将人家门下弟子诛杀干净,两个元神长老也擒了来做那地煞峰主,最后还来了个绝户计,将阴阳窟立派根本,一条数里方圆的阴阳灵脉摄走!这两次动手,许听潮的手法也都还生疏得很,之后又见到陶万淳生生将阴阳莲连同其生长的阴阳灵脉炼入阴阳二气钟,成就一件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这才颇多领悟。
此刻击退那神秘人,又收服了金刚龙象,诸事已毕,如此一片木绝之地就在眼前,他如何不技痒心热?但这事儿也并非全无困难,之前迁移的那两道阴阳灵脉,要数后一道大,也才数里方圆,眼前这木绝之地,足足广阔了数十倍!许听潮却早有了主意,挥手将那金刚龙象收入黄皮小葫芦中,也不散去妙品莲华咒,任由其在这灵地上生长蔓延,只架了云头四下巡视。
一路上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索什么,足足小半个时辰,才把眉头舒展开来,面上也露出几分笑意。
敖珊正与苏茜说话,却时时关注许听潮的动静,见状赶紧凑上前来,问道:可是想好了法子?许听潮点点头:大同小异!此话没头没脑,敖珊倒是能听懂,苏茜却一头雾水。
许听潮也不解释,径直遁到此地中心处,戟指虚画,竟是凌空作起符来!四下磅礴的木行灵气被引动,争先恐后地聚集到他指间,被勾勒成一道道硕大的青碧符箓,纷纷扬扬落下,穿过金色莲花,没入地面!苏茜正要张嘴询问敖珊,见得许听潮的举动,却是半天合不拢来,一双晶亮妩媚的眼睛也瞪得老大!即便在天道界,能这般凌空画符的元神修士,千万人中只怕也没有一个,这等本事,也只合道老怪可勉强为之!这位许道友究竟什么来头,为何身上竟有这般多不可思议的本事?敖珊将这狐妖的惊愕看在眼中,暗暗皱了皱眉头,虽然这些事情难免要被她知晓,但如此快就展露出来,是否有些不妥?且不提两女如何想法,许听潮已然全神贯注地沉浸其中,初时还只并起右手食中二指,不疾不徐地勾出一道道符文,及至后来,干脆双手齐动,十指屈伸,每时每刻都有数道符文从他双手中飞出,在半空化作数尺大小,之后迅速铭印到下方大地之上!只片刻,明灭不定的符文已然将方圆数百丈的金莲尽数染作青碧!如此骇人听闻的手段,直把苏茜惊得伸出纤手捂住小嘴!敖珊又是惊喜又是担忧,喜的是自家心上人似乎在符箓之上又有领悟,惊的自然是眼前这狐妖惊骇之余,会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
她可不相信长离万妖谷中那位伏师伯当真如此好心,特地给自己两人派遣一个向导!这龙族公主心中戒备更甚,面上却是浮起笑容,不动声色地走到苏茜身旁十余丈处。
苏茜半晌才回过神来,见得敖珊的举动,不禁暗自苦笑。
伏师伯将自己遣来,确实并未有什么特别的交待。
这位敖珊妹妹,戒心委实重得很呢!这狐妖心中念头一转,结合连日来所见所闻,已然肯定许听潮和敖珊确实来自外地,否则怎会这般谨小慎微?她也并无恶意,对敖珊的动作,就当作不曾看见,只出声赞叹许听潮的符箓之术登峰造极。
敖珊笑意盈盈,恍若面对闺中密友,借机与她闲谈起来,时不时旁敲侧击,为何这般上佳的灵地,竟然会被闲置在此地,无人问津。
苏茜心领神会,把缘由说了。
原来也正如许听潮猜测的那般,这样的五行绝地,其实常见得很,委实算不得珍贵,即便此界修士众多,也取之不尽!此处已在莽苍山中,贸然闯进收取,实在凶险异常,还不如多花费些精力,往别处找寻。
敖珊也是恍然,此处确实危险,这还才进了外围,就遇到一头如此可怕的金刚龙象,也不知继续深入,还会遇到些什么……十余日转瞬而过,这处占地近百里的灵地,早被已长满了金色莲花,而金莲地中,又被无数青碧符文由内向外,占据了八成还多!只须数日时光,此地就要被青碧符文尽数覆盖!苏茜也看出来了,这许道友分明是将此地当做一块灵材来祭炼,那些青碧符文,赫然正是一套玄妙的炼宝之法!这般法门,其实也算不得多稀奇,不少元神、炼虚修士偏爱势大力沉的宝物,都会四处游历,选取合适的山峰、巨岩,将之炼制成灵山、大印一类的法宝。
似谷中的米琐师伯,就是曾经前往极北冰海,寻得一座寒煞阴峰,花费数百年苦功,将其炼制成一座玉玑峰,有莫大威能!当然,眼前这许道友并不打算把此地炼制成法宝,只想将之收走,因此就要简单得太多,但短短十余日就做到如此程度,还是让人咂舌!这手凌空画符的本事,委实羡煞人也,用来炼宝,简直无往而不利!许听潮好似早将之前的烦恼尽数忘却,双手十指舞动不休,绘出无数符文,乐在其中,瞧来别有一番气质,惹得敖珊频频侧目,百看不厌。
这天,敖珊与苏茜攀谈了一阵,便又慵懒地斜坐在云头之上,嘴角含笑,静静观看许听潮祭炼灵地。
哪知才过了片刻,许听潮就忽然一顿,尽管手中符箓依旧源源不绝地飞出,但之前那般独特的气息却陡然消失无踪。
休说敖珊,便是苏茜也暗自叹息一声,直叫可惜!若如此情形能够持续到祭炼结束,这许道友所得益处,必定数倍于此!许听潮却似乎毫不在意,肩头一晃,之前那金色佛陀又自凝成,目视正前方,拈花而笑,不过笑容却有些冰冷。
三人面前数百丈处,一道人影缓缓浮现,赫然正是十几天前与许听潮斗法那瘦小神秘人!好贼子,你竟然还敢前来!敖珊和苏茜不自禁地警觉起来,一人祭出玄元癸水旗和侍剑图,一人则祭出一方素白的锦帕!这玄衣男子却笑嘻嘻拱手道:两位仙子喜怒,夏某此来,可不是为了打架!敖珊哪管这些,法诀一指,侍剑图便蠢蠢欲动。
且慢……三位道友,你们的大仇家找来啦!夏性玄衣男子喊声且慢,见敖珊根本不与理会,赶紧说出后面一巨话来!敖珊闻言,面色微变,凝眉斥道:休要胡说,我们能有什么仇家?这男子也不辩解,只幸灾乐祸道:大道宗邬正豪,三位可认识?此言一出,敖珊和苏茜齐齐作色,她们如何不知晓这老怪物?在连云山脉中,正是被这老怪半途劫杀,苏茜才不得不提前动用风遁符,连差事都顾不得,慌不迭地逃回万妖谷中!这些时日来,苏茜早已知晓此老的儿子女徒都是因为敖珊和许听潮才自行轮回而去,双方可谓仇深似海!许听潮却并不如何惊慌,只淡然道:既如此,夏道友为何还要前来相告?无他,只想与三位做个交易罢了!那男子笑容依旧,语气却难得正经了些,邬老儿已被夏某骗往西北方,就算提前赠送的见面礼,三位当知夏某诚意。
此人言语间似乎并不如何将邬老怪放在眼里,许听潮知晓以他的本事,纵然敌不过虚境中人,但想要遁走,也容易至极。
且此人也知自己也非等闲,并不会惧怕那邬老儿,如此做法,倒也当得见面礼!因此,许听潮淡然一笑:说来听听!这男子大笑出声:道友果然痛快!那邬老怪飞遁一两日,必定会察觉上当,若折返而回,道友如何还能安心将此地收取?夏某可助道友暂且将那老儿拖住,事后,金刚龙象归我!许听潮闻言冷笑,断然道:此事绝无可能!那男子面上笑容一滞,继而无奈叹息道:道友助我在这莽苍山中重新擒捉一头,如何?好!七日之内,邬正豪休想靠近方圆五万里之内!玄衣男子身形陡然溃散,只余笑声在虚空中回荡!许大哥,此人当真可信?我也不知。
怎的还答应他?只让他暂时不来烦扰罢了。
许听潮笑笑,然后转身看着苏茜,轻声道,苏道友,请回避一二!这话说得客气,语气中却半点转圜余地也无,苏茜心中暗凛,面上浮起笑容,伸手将额前碎发捋到耳后:但听道友吩咐!得罪了!许听潮一挥手,五色清光闪过,苏茜就被收进那黄皮小葫芦中。
同时云头上血光闪动,血妖忽然就现了身形……三四四 蕴神返虚有灵丹,风鬟雨鬓求不得(九)血妖和许听潮本为一人,是以无须说话沟通,出来之后,只看了许听潮一眼,就十指屈曲,竟然也凌空作起符来!只是血妖修行的乃是血道功法,并不能直接驱使木灵之气,所绘制的符文,得其神而无其形!许听潮见状,掐个法诀一敛,顿时有源源不绝的木行灵气汇聚而来,充实到血妖绘成的符文中,霎时间,数道符文凝成,往下方土地落去!这般速度,竟似乎不在许听潮独自绘制之下!也是他两个同根同源,心神相通,换成旁人,即便是朝夕相处的同胞兄弟,也断然做不到这般程度!许听潮一手掐诀聚敛灵气,供给血妖绘符,另一只手也不闲着,五指弹动,绘出道道符文!如此这般,祭炼这木绝之地的速度顿时快了一半!敖珊也知此事紧要,并不将祭出的两件宝物收回,而是将玄元癸水旗化作数十丈大小,将两人的身形完全遮掩,侍剑图则隐藏在摩云翅所化的清云中。
[手打吧(www.niubb.net) 疯子手打]三日过后,血妖和许听潮同时停手,血妖一声不响地遁回许听潮体内仙府,许听潮却两手掐诀,口中念咒,踏罡步斗!下方木绝之地早被青碧符文完全覆盖,这些符文原本只是毫无规律地明灭不定,此时却由内而外,明灭之际渐趋一致,形成一圈圈波纹似的图案,往边际荡漾而去!敖珊目不转睛地注视,只见方圆百里的土地,似乎在涨缩不定,鼓荡不休,片刻之后,竟当真缩小了里许!木绝之地边缘,与旁的山川接壤处,空出一圈明显的沟壑!她知此事已然成了,至多只须耗费小半个时辰,许听潮就能将此地收入囊中,不禁也是心生欢喜!欣喜之余,这龙族公主也不曾忘记,此地委实算不得安全,各类凶兽古兽不说,那前来的寻仇的大道宗邬正豪,以及承诺前去阻拦的夏姓神秘人,指不定就会突然出现,因此打起十二分精神,满心戒备地监视周围动静!这般担忧似乎完全多余,直到许听潮把这方圆百里的木绝之地缩至数丈方圆,最后打出一道五色清光,将其收入体内黄皮小葫芦中,也只有数头不长眼的妖兽妖禽撞上门来,却不曾见到半个人影!做完此事,饶是许听潮修为远比同阶深厚,也不禁面现疲态。
许大哥,赶紧歇息一二吧!敖珊面露担忧,赶紧柔声劝说。
许听潮向她笑笑,嗯了一声,就盘膝坐到云头之上,静心吐纳起来。
直到第二天早上,许听潮才重新睁开双眼,浑身精神奕奕。
这小子袖袍一挥,五色清光闪动,苏茜又出现在云头。
这狐妖显是早已接到了通知,因此陡然被挪移出来,也不觉得突兀,与两人打过招呼之后,才往云头之下看去,只见方圆百里之内,赫然是被刮去了老厚一层地皮!边缘稍微好些,仅仅数十丈厚的土层被收走,越是接近中心,被挪走的土地便越是深厚,中心处更足有千余丈深!好好一片葱郁的灵地,此刻竟呈现一个巨大的深坑!虽说早已知晓许听潮的打算,但亲眼见到如此情景,苏茜还是忍不住面露惊熔,着实称赞了一番。
许听潮略微谦逊几句,就任由敖珊与这狐妖说话,自己架了云头,往西北方赶去。
一路上,见得高大的钢木,就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连根拔起,移植到体内那黄皮小葫芦中。
这小葫芦,乃当年极乐宫极乐真人陆飞仙陨落之前赠送,目的是自己殒身之后,为儿子陆珂求得太清门庇护。
初时,许听潮还不以为意,及至后来在其中得了一部太虚衍光录,才知此宝非同小可!这百余年来日日祭炼,已让其中凭空生出一处广阔的小乾坤,除了并无鸟兽虫鱼等生灵,几乎与现实一般无二!此物定然比不得体内那钧天仙府,但身处天道界中,孑然一身,许听潮哪敢轻易动用仙府,这小葫芦反倒成了一件趁手的宝贝!且不说收人纳物,方才迁移的那木绝之地,也被他放到了这其中小乾坤内,非但不见半分不妥,反而越发生机勃勃,其中鸟语花香,凭空给这天地增添了些生气。
正是察觉了此间妙处,许听潮才心情大好,一路上收取钢木,移植到小葫芦中,给那金刚龙象当做口粮嚼吃。
这般不疾不徐地飞遁半天,小葫芦中安置那金刚龙象之处,已成了一片连绵数十里的钢木林。
金刚龙象本来气息奄奄,两只大眼中颇多沮丧,此刻也不禁欢喜起来,用长鼻子卷了钢木枝叶,塞到嘴中,大快朵颐。
三人正自前行,忽然前方天际现出一片绚烂的五色!只片刻,一面五色神光缭绕的锦帆就映入眼帘!此帆由一根粗壮的桅杆支撑,桅杆连在一艘千丈长,两百多丈宽的半透明巨舟之上!这巨舟速度声势惊人,正往这边风驰电掣地激射而来!许听潮三人方才变色,船首之上忽然站起个人来,不正是那夏姓玄衣男子?此人见得三人云头,不禁面露笑容:道友果然守信!那邬老儿正在后方十余万里之外,可敢前往一斗?说话间,巨舟已然卷起滚滚罡风遁至近前。
许听潮一挥手,迎面刮来的罡风顿时分作两片,从云头两边呼啸而过,云头之上依旧风波不起,平静异常。
这玄衣人,许听潮依旧信之不过,如何肯与他联手面对如此大敌,于是说道:夏道友既有如此宝物,径直将那老儿甩开便是,何必与他斗个你死我活?夏姓男子一听,哈哈一笑:此人并非夏某生死大仇,你这正主儿都不急,又何必多管闲事?道友宝物玄妙,遁速奇快,不如也比上一比?请!许听潮也不与他废话,径直伸手一肃。
这玄衣人嘿嘿一笑,把船头掉转,与许听潮的云头并排而立,忽然就朝正北方激射而出!许听潮也是心念一动,云头似慢实快地飘动,不疾不徐地与巨舟并排而行,同时与敖珊和苏茜一般,不住打量身边这庞然大物。
最显眼的便是那桅杆与巨舟相连之处,上半边为实体,下方却虚幻透明,好似水晶琉璃一般,衔接处犬牙交错,就好像纤维强健的树干被丛中折断一般!巨舟虽然并非实物,却甚是威猛,船首高高翘起,好似一柄锋锐的大刀,飞遁之际将空气切割开来,发出利刃破空的锐啸!稍后的甲板之上,却是一座矮胖的宝塔,看不出有何作用。
两侧船舷,每隔一段都立了一尊说不出名字的妖兽雕塑,这些兽雕都嘴巴大张,獠牙毕露,看来个个凶悍!船尾则是个整齐的截面,甲板上却并排矗立了两座与船首上那座一模一样的矮胖宝塔。
再就是桅杆与船帆,船上共设三桅,那实体桅帆,不过靠近船首稍小的一副,只有中间主桅三分之一大!显然,这样一艘巨舟曾今真正存在过,只不知为何破碎开来,被夏姓男子得了残存的副桅。
且仅凭这样一件残破的物事,就能将整艘巨舟的形象还原出来,且速度似乎不比摩云翅慢,足见此宝厉害异常!单只残破的风帆就如此玄妙,若是整艘舰船完好,那还如何得了?想到此节,许听潮和敖珊二女都不禁暗暗咂舌!见得许听潮三人频频打量,玄衣男子颇为得意,一指身后桅帆:这东西名唤五色妖帆,正是这破浪神舟的配件!夏某早年在西海游历,无意中寻到,素来倚为臂助!原来如此!许听潮淡淡点头,果然好宝物!玄衣男子面上得色更甚,谦逊几句,忽然话锋一转:道友这朵云彩也甚是了得,不知有何来历?许听潮不喜说话,只道此宝名为摩云翅,彩诸天云气炼制,擅飞遁,便没了下文。
不想这姓夏的竟然是个自来熟,很是夸赞了摩云翅几句,才说起莽苍山中的诸多事情,比如某处出产什么灵物,某处有何种凶兽盘踞,某处是如何如何的绝地,便是虚境老怪,也蹈之必死……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见此人竟似乎极熟悉莽苍山的情形,许听潮和敖珊不禁心中一动,想了想,就趁他语气稍歇的时候问道:夏道友,可知何处出产九玄根?玄衣男子闻言,忽然就面露古怪:三位道友前来,就是为了找寻此物?自然!请恕夏某多嘴,三位可是听了那传闻,才跑来撞撞运气?许听潮看了看苏茜,才沉声道:不错!玄衣男子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皱眉为难道:既如此,三位须得前往那内莽苍。
只是其中多有洪荒遗族,凶险百倍于此,可说九死一生!就为这样一味灵药,实在划不来!此言一出,许听潮和敖珊齐齐怔住,苏茜更是手足无措,她只知两百年前有人从莽苍中带回一截九玄根,哪里想到其中还有这许多隐秘?三四五 蕴神返虚有灵丹,风鬟雨鬓求不得(十)去,还是不去?许听潮内心挣扎,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www.niubb.net牛bb小说网听这夏姓男子的说法,内莽苍比之那虚境高人蹈之必死的绝地,似乎也并不逊色多少,自己的情形虽然极其特殊,但也确实不值得为了一株灵药,就冒如此大的风险。
再者,自己与此人的关系虽然有些改善,却也远未达到互相信任的程度,他的话有几分真实,也还值得思量。
玄衣男子见许听潮惊愕踟躇,也不多说,又兴致勃勃地介绍起莽苍的好处与凶险。
此人当真不愧为对莽苍了若指掌,带了三人一路行来,数月之内,仅仅遇到十余次麻烦,其中多数还是修士拦路,理由不外乎三种,半途打劫的;占定场子,请求绕道的;以及前来找他寻仇的。
玄衣男子应对起来也让人捉摸不定,打劫的不一定反过来抢夺;好言请求让路的,反倒被他辣手击杀了几回;至于寻仇的,或许理也不理,径直飞遁而走!如此种种,许听潮觉得此人愈发有趣。
就不知当初他怎会与自己过不去,暗中出手偷袭。
至于抢夺那金刚龙象,倒是因为这古兽似乎于他大有用处。
只是许听潮不曾出声询问,玄衣男子也没有主动解释。
四人一路还算轻松愉快,早将那大道宗邬正豪甩得没了踪影。
也是天道界虚空稳固至极,挪移虚空一类的法术威能大减,若在凤凰界,虚境老怪想找一个元神修士的麻烦,一个挪移,就是数十上百万里的距离,任你飞行法宝再是玄妙,还能逃出人家手掌心?那邬正豪既然能大老远地追上来,定然是有特殊的手段定位追踪。
许听潮想来想去,也只初入此界时,遇到那对男女元神修士留下的物件有问题,但取出来一一查探,却什么都不曾发现。
此事并不能说明缴来的东西中没被动了手脚,但也可能是身上被那两个修士临死前种下了什么隐秘的法术。
许听潮本来还自信,若真有异常,当时就能察觉,见识了此界种种不可思议之后,他反倒不敢那么肯定。
正因为拿不准邬正豪凭什么追踪自己,是以不曾将得自那男女修士的物件直接丢弃,而是一直带在身上,打算找个合适的地点,看看能不能乘机把这老儿给做了!当然,此事须得万分慎重。
虚境老怪,在大道宗之中,也算是顶梁柱一类的人物,当年设计斩杀了一个戴德,就有数位虚境乘坐诸天星辰银河飞梭,不远数十亿里跑到巨人界查探究竟,真要有虚境在此界出了事情,指不定会把合道老怪也招了出来!这等老怪物,向来只关心自己的修为,轻易不肯出动,但近些年来,大道宗损失委实有些惨重!虚境陨落被擒的不在少数,便是那诸天星辰银河飞梭,也被损毁三颗星辰,余者支离破碎,操控舟楫的关键,也还在许听潮手中!大道宗人缘不甚好,如此风云飘摇的时候,一众合道老怪如何还敢只顾自身修行?……这天,四人遁至一片烂泥沼泽之上,玄衣男子少有地患得患失起来,直到看见沼泽中一处明显被大水冲刷过的痕迹,才不可抑止地面露笑容,停下了巨舟!许道友,夏某看中那头金水二行的金刚龙象,就在左侧不远,还望鼎力相助!好说!许听潮站在云头之上,淡淡一拱手。
玄衣男子大喜,也不多言,径直掉转船头,往左方飞遁而去,许听潮自是不紧不慢地跟上。
数月相处,双方对彼此多少有了些了解,互通名姓也是题中应有之意,这男子姓夏,名静白。
除此之外,许听潮还了解到,正如之前猜测的那样,此人在莽苍逗留如此之久,正是为了捕捉一头金刚龙象,至于用处,他没说,许听潮也没问。
无论那残缺不全的破浪神舟,还是摩云翅所化的五色清云,都是遁速奇快,不旋踵,四人就见到沼泽之上,一条七八里宽,百多里长的清水哗哗流动,好似一条巨大的蟒蛇!这大水正中央,一头比许听潮收服那一般大小的黑鳞金刚龙象,正悠闲地迈动脚步,只把修长的大鼻子高高举起,探出水面。
这巨象看来缓慢,其实奔行奇快,一步踏出,就能行出十余里!此象察觉许听潮四人,却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自顾自地踱步而行,性子竟是与普通同类迥异,出奇地温顺,看得许听潮和敖珊苏茜两女啧啧称奇。
女修总是心软些,敖珊和苏茜看向夏静白的目光,顿时有了几分不满。
夏静白干笑一声:夏某并非要奴役这巨象,只是想请它往西海一行,帮忙做件大事,当然也会顺便送它一场机缘,正如许道友做的那般!说完,赶紧取出一张橙黄符箓,面上露出几分肉痛的表情,一面往其中注入真气,一面喃喃念动咒文。
这符箓很是不一般,夏静白方才取到手中,许听潮就觉出一股洪荒气息,敖珊和苏茜也被此符吸引了目光,连批驳的话都生生咽回腹中!那大水中的巨象,也发现了不妥,恼怒地回头瞪了四人一眼,长鼻一卷一吸,再往上一喷,顿时有一股百丈粗的水柱冲天而起,直往巨舟和云头撞来!脚下更是快速迈动,瞬息就远去了数千里!水柱在空中绷得笔直,尚未射至,就有肉眼可见的透明波纹传来!许听潮一惊,赶紧架了云头顺着巨象遁走的方向飞遁,堪堪避开!夏静白也是驱使巨舟,紧紧跟在许听潮身旁!只听哗啦啦轰隆隆一阵闷响,水柱从后方掠过,卷起的罡风,竟将巨舟虚影吹得溃散开来!许听潮的云头,更是一阵凌乱翻滚,被撕扯得七零八落!这看来温顺的巨象,居然比之前许听潮收服那头还要生猛!可惜这巨象再是遁速奇快,也逃不脱四人追踪,不旋踵,夏静白已然将那符箓祭出!金刚龙象怒吼声中,亿万里泽国不见,取而代之的苍茫黄土高原,天地间充斥的,尽是浓郁的土行灵气!巨象驱使那道水流没了水行灵气补充,瞬息就缩减了小半,还在看得见地干涸缩小!虽然早知此符非同小可,许听潮三人依旧不曾想到,竟然有这般改换天地的无上威能!敖珊修行的也是水行功法,在这等环境中极不适应,许听潮一挥手,将她收进体内小葫芦中。
许道友,快快动手!夏静白匆忙扔下一句话,浑身气势就是一变!苍凉寂寥,雄浑厚重之意,瞬息与这方天地相和!有大风起,吹得满地黄尘滚滚,衰草曼舞!荒原上那金刚龙象脚下的大水,瞬息被染成浑浊,体型陡然小了大半!这巨象惊怒交集,嘶吼连连,却根本抑制不住水流消减,只片刻,体外水流已然干涸得涓滴不剩!这巨象惊怒之余,索性收了水行神通,浑身一阵金光闪烁,玄黑的鳞片霎时间变作纯金!只见它高高抬起两只前腿,轰然踏下!苍茫古原为之颤抖,数以千计的金色长戈破土而出,往上空巨舟和清云激射!苏茜花容变色!许听潮一伸手,掌中燃起两朵火焰,一作纯金,一为青紫!翻掌覆下,纯金火焰陡然壮大万倍,再轰然一声散开,化作数千三足金乌,往激射而来的金戈迎去!青紫火焰却稍逊,只长作百丈大一团,被许听潮化作一层数百丈大的火焰屏障,挡在青云和巨舟之下!与此同时,许听潮把袖袍一抖,一抹金光落到地面之上,化作一头两百来丈高大的巨象!收服这金刚龙象如此多时日,许听潮也不曾吝啬丹药,终于是将它养的元气尽复了,此刻正好放出来试试手段!那激射而来的漫天金戈,被三足金乌一扑,顿时化作赤红铁水簌簌落下,被这巨象伸出长鼻子一吸,尽数纳入口中,当做美味羹汤喝下肚中!打了个饱嗝,两只金色大眼看向前方,尽是意犹未尽!陡然见得一如此凶猛的同类,先前那金刚龙象又是大惊!它修炼的是金水二行,在这方土行天地中,实力大受压制,而后面出现这同族,却是土金两行,有如此环境相助,正是如虎添翼!这巨象毕竟灵智不高,虽然觉出不利,也只激发了它的凶性!只见它仰天一声咆哮,浑身金光大作,方圆数百里内,土行灵气滚滚汇聚,源源不绝地注入它身躯!尽管痛楚得浑身颤抖,依旧不曾断了吸纳灵气的举动!而这方符箓所化的小天地,竟然从边缘处一点点崩溃!夏静白面色一沉,伸指虚画,正自朝那巨象汇聚的灵气,忽然就减缓小半!这方天地依旧在缓缓消融,却不似之前那般剧烈!许听潮收服那金刚龙象,却只静静站立,脚下明黄光芒闪动,将方圆数百丈内的土地灵气定住,不使流失。
仔细看时,才隐约可见其大嘴中不时有白色光芒闪动……三四六 蕴神返虚有灵丹,风鬟雨鬓求不得(十一)这般僵持一阵,那符箓幻化的小天地,已然缩小至七八里方圆,构成这方的土行灵气,竟是几乎被那金刚龙象吸噬一空!夏静白拼力维持,不使这天地崩溃,此时却也到了极限,入眼土黄之中,数十处都扭曲变形,隐隐露出外界沼泽的景象!那金刚龙象强行吸纳这许多土行灵气,也不知对自身造成多大的损害,凄厉的吼声如雷,两只硕大的眼睛布满血丝,看向半空三人的目光,也极尽凶狠!忽然,这巨象也是一张嘴,满口骇人的黄芒闪动,抬头对准半空三人!黄芒之中,一枚浑圆的物事隐现!一道数十丈粗的白色光束激射而至,瞬息照住巨象身躯!巨象嘴中黄芒顷刻溃散,继而发出一声痛楚至极的悲鸣,一头栽倒在地,眼耳口鼻汩汩溢出暗红的污血!这白光,正是许听潮收服那金刚龙象的金磁重光,射中它这同族的时候,便将磅礴土行灵气连同雄浑真气,一同禁锢在这同胞体内!这原本玄黑鳞甲的巨象,本就吸纳了无量土行灵气,打算借以催动内丹,攻击天空三人,也顺便将这方天地击破,不想在将发未发之际,被陡然禁锢,霎时间身负重伤,倒地不起!几乎是同时,符箓所化的天地也支撑不住,轰然散开!两头巨象失了支撑,双双跌入沼泽之中!许听潮收服那坐骑深陷泥潭不能自拔,只急得嘶昂嘶昂乱叫!另一头却好似如鱼得水,四脚一蹬,竟然站立起来,声旁瞬息聚起滔滔洪水,片刻就遁出千里之远!许听潮暗暗咂舌,他可是看得分明,这巨象体内分明被海量土行灵气充斥,浑身修为十不存一,还有如此玄妙的遁术,若当真在它全盛之时,一心逃遁,怕是除了合道老怪,没人追得上!夏静白忍痛耗费了这般宝贵的一张符箓,却正好用在了点子上!收起那陷入沼泽挣扎不已的金刚龙象,三人各自架了云头巨舟,一路追踪,半盏茶的功夫,之前那巨象却是支撑不住,体外浊水自行消散,软绵绵地瘫倒在泥浆之中,悲鸣不已。
WWW.niubb.net 牛bb小说网夏静白心中大痛,赶紧飞遁到近前,几道法诀打在巨象身上,又取出数十枚灵光闪烁的馨香丹药,送到巨象面前!那巨象也不客气,伸出舌头一卷,就将数十丹药尽数卷入口中,咕嘟吞下,然后红着眼对夏静白低低嘶吼!这巨象竟似认得夏静白,如此表现,像是被熟识老友坑惨了之后的窝火。
许听潮顿时恍然,怪不得这巨象见到四人,也是一副温顺的好脾气!当下是一招手,这巨象体内的土行灵气化作一条黄龙滚滚而出,被他随手抛到沼泽之中,凝成一座橙黄的荒岛。
夏静白连连轻抚这巨象的大鼻子,却也只是挠痒痒一般。
巨象皮粗肉厚,也不知感受到了没有。
好一阵之后,这玄衣男子才郑重取出一枚白色玉符,弹出一道剑气,在巨象身上割了道伤口,摄出些鲜血,自己也张嘴喷出精血,与象血融合,淋在手中白色玉符上。
这玉符瞬间变得殷红,继而一分为二,各自没入夏静白和巨象眉心。
夏静白倒是满面欢喜,巨象却四肢扑腾,长鼻乱甩,卷起的泥浆溅了夏静白一身。
这瘦小男子也不忙着清理,又抚慰了巨象一阵,才取出一枚黑沉沉的指环,将巨象收了。
身上白光一闪,夏静白又恢复了一身清爽,遁回巨舟之上,忽然向许听潮抛来一枚白玉简:许道友,苏仙子,此间事了,咱们后会有期!此物乃是莽苍地图,算作夏某一件小小礼物!若有闲暇,不妨前来西海一晤,说不得还可撞上一场天大的机缘!言罢,轻轻一跺脚,巨舟光芒大作,倏忽消失在西方天际!许听潮和苏茜对视一眼,都不明白这姓夏的为何如此匆忙。
但没了此人一路跟随,倒是可以随意行事了。
五色清光闪动,敖珊出现在清云之上,三人轮流查看了夏静白留下的玉简,其中记载的,果然是莽苍方圆数十万里的地图,每一处地点,都有详尽的文字记述,出产何物,有何凶险,妖兽种类数量,极其详尽!许听潮开始还觉得夏静白忒也小气,如今看来,却是冤枉了人家,如此一副地图,非旦夕功夫可以绘成!落在附近寻宝修士手中,哪个不将之视为至宝?奈何地图虽好,却并无九玄根的记载,看来当真像夏静白说的那般,此物只在内莽苍中才有出产!而内莽苍,在地图中被标成一片刺目的殷红血色!许大哥,这该如何是好?敖珊和苏茜都是眉头紧皱,当初前来此处的初衷,八成已然落空。
可那伏师伯既然如此指点,想来也有道理,但究竟有何深意,三人却是半点头绪也无。
许听潮一笑,挥手将玉简收起:暂且在这莽苍中闯荡一番,九玄根寻找不到,还有不少灵物可以采摘!不待说完,云头便朝最近的一处勾玉潭飘去。
大半个时辰之后,三人已然站在勾玉潭之旁。
说是潭,其实也有数千里方圆,只是潭水极浅,最深处也不过淹及成人胸口。
潭中多玉石,有鱼,名为玉刀,鳞甲坚韧,额骨前伸突出,形如利刃,喜凿石而居,其巢穴前的玉石碎片,往往呈现半边阴阳鱼的样子,勾玉潭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此潭中还生有一味灵药,唤作雪烟蕊,根茎柔软,皆没于水中,叶花探出水面,其花形似花蕊,时时有白色烟气放出,仔细观之,只见形如寒冬飘雪!花间有白蜂飞舞,名为追魂,中之者神魂渐散,极难救治。
潭边还生有雪吼,形似猿,白毛,爪牙锋锐,行动如风,以玉刀为食。
这便是地图中记载的勾玉潭,三人站在潭边观察了半天,眼中所见,确实一般无二。
许听潮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将潭中雪烟蕊和追魂蜂,连同潭水玉刀鱼,都摄来不少,径直装进体内歪嘴小葫芦中,才架了云头往另一处灵物产地赶去!说到底,三人还是不大信得过那夏静白,是以接连奔波,验证地图是否准确。
数日之后,许听潮已接连搜刮了地图中记载的数十处灵地,并未发现半分不妥,这才相信了**成,之后一段时日,他便故意避开图中所载,到处乱窜。
如此举动,无非是想看看,此图中是否故意遗漏了什么紧要之处。
再者,此来莽苍,虽说是为了寻找那九玄根,但三人丝毫头绪也无,这般乱窜,未尝没有抱了侥幸的心思。
大半年之后,三人已然深入莽苍极北,有夏静白赠与的地图,其间倒是不曾遇到多少凶险。
再往前,便是那凶险不可测度的内莽苍!许听潮站在云头,极目远眺,入眼尽是连绵青山,古意盎然,半晌之后,才失落一叹,掉转云头,往南方飞遁!他终究是不肯轻易犯险,进入内莽苍之中!这些时日,许听潮三人早知夏静白赠与的地图极尽详实,并无半分错漏,但还是跑遍了莽苍之中除去几处绝地之外的几乎所有角落,仍旧一无所获。
个中失望,不言而喻。
接下来如何行止,许听潮也是颇为茫然。
许道友,敖珊妹妹,不如,不如往西海一行。
西海之西,就是那极阴冥海,说不定会有九阴癸水和九转玄阴莲的下落。
苏茜一开口,敖珊就是眼睛一亮!她本出身海域,自然更喜在海中修行。
再者,那夏静白似乎是个可交之人,他对西海也不陌生,正好再把来做一回向导。
他口中那天大的机缘,也值得一行!许听潮略一沉吟,便点了点头,云头一折,径直往西方飞遁。
哪知片刻过后,这小子脸色骤变!西方一道强横的气势正朝这边飞速靠近,一道若有若无的神念萦绕在身边,显然来者不善!不用过多辨别,许听潮便知前方来人乃是一个虚境老怪,气息却陌生得很。
他此刻正值满心憋闷,也不说话,将苏茜和敖珊收入体内黄皮小葫芦中,飞遁不停,径直往前方迎去。
如此片刻之后,许听潮又接连变了两次脸色,二话不说,云头一转,往北方激射!原来东方和南方,赫然也有两个虚境老怪飞速赶来!南方那气息,正是当初在连云山脉中现身劫杀的邬正豪!将近一年不见这老儿的踪影,尤其是开始数月与夏静白不住飞遁,许听潮还以为已将他甩开,不想此老竟是暗中尾随,还寻来两个帮手,将自己堵在了莽苍之北!这般巧合,只怕也是刻意算计!北方是凶险绝地,东西南三面又有虚境老怪阻截,已是插翅难逃!许听潮面色阴沉,片刻之后,便心下一狠,运劲将身旁三道神念尽数震碎,挥手间,血妖已然出现在云头之上!这半年多,他早就想过,若当真深入内莽苍,该如何行事。
是以血妖出现时,还将那神魔躯壳也带了出来!这副躯体一身洪荒气息,便是在内莽苍遇到洪荒遗族,想来也大可蒙混过关!许听潮本就没有向南方飞遁多远,内莽苍瞬息即至,当下魅灵妖躯遁入仙府,只把摩云翅留给血妖。
血妖嘿嘿一笑,真气往此宝一灌,顿时将其染成一片血红,再使出那血妖惊空遁,遁速陡增近倍,丝毫不停留地飞入内莽苍之中!三四七 鬼神莫测血中妖,苍黄翻覆闹洪荒(一)方才遁入内莽苍数百里,就又有三道强横的神念纠缠而来,在遁光周围徘徊不去。
[手打吧(www.niubb.net) 疯子手打]血妖心生恼怒,祭出血焰砂,将炼入这宝物中的红莲业火放出,往三道神念灼去,只听呲呲轻响,已是将之焚烧一空!内外莽苍交界处,血妖遁入的地方,虚空一阵晃动,先后走出三个星袍羽冠的老者来,其中一人手持长槊,衣衫上绣了一副太乙图录,却是出自太乙门。
这老儿眉头大皱,问道:此子功法诡异,竟修得如此邪门的妖火,如今又遁入莽荒,两位道友可还要追赶?这小辈与邬某有杀子之仇,断然不可放过!邬正豪满面恨意,拱手道:还请沈师兄、白道友助我!沈某那不成器的儿子,也在这小辈手中吃了大亏,沈某倒也很想见识见识此子究竟何方英杰!说话这人名唤沈皋,正是被敖珊整治得只剩半条命那沈蟢的老子!之前那手持长槊的老者闻言,只好说道:既如此,白某舍命相陪便是!此话半点不算夸张,便是虚境老怪,进入内莽苍也需要勇气。
那邬正豪若非害怕独自进入不大保险,怕是早就径直追踪而去了!血妖遁速奇快,三个老怪匆匆说完,便又各自分开,朝三个方向堵截。
此举却是多余了,许听潮既然以血妖之身进入此地,就断然不会轻易离去。
躲避三个老怪追杀只是其次,找寻那九玄根,才是重中之重。
感应到后方三个老怪顿了一阵又再追踪而来,却越拉越远,血妖又是嘿嘿一笑,忽然收了惊空遁法,只驾驭摩云翅缓缓而行,既不让后方三个老怪靠近,也不刻意拉开距离,自身神念却尽数放开,四处查探。
越是往北方遁行,内莽苍的景致便越是迥异,逐渐变得和那祖巫殿中有**分相似。
小半个时辰之后,血妖忽然面现喜色,把云头一折,往左前方飘去,不旋踵,便来到一株高耸入云的数十丈粗大树之下!此树枝干黝黑,叶片却赤红似火,枝叶中筑有千余赤红的鸟巢,大大小小的火羽巨鸟往来如织,极为繁盛!这些巨鸟的性子似乎极其火爆,远远看见血妖的云头,便发出阵阵凶戾的鸣叫,成群结队地汹涌而来!血妖把云头一降,落到下方的灌木之中。
@本章节孤独手打 www.niubb.net@数百巨鸟顷刻飞至,各自振翅,密密麻麻的大小火球接连落下,瞬间将血妖落足的灌木焚成灰烬!一只数丈大的赤羽巨鸟从熊熊火焰中飞出,一边振翅,一边对上空盘旋的同类厉声尖鸣,听来甚为凄切!漫空赤鸟尽皆眼露疑惑,审慎地目光在这冲天而起的同类身上流转,却始终不曾发现什么不妥!一只体型远超余者的巨鸟飞上前来,拦在那巨鸟跟前,张开长喙,长短急促地鸣叫了几声,便用凌厉的目光瞪视眼前这同类!此鸟自然是血妖施展千机变法幻化而来,虽然披了一身鸟毛,但哪里懂得什么鸟语,只一愣神间,头顶巨鸟便勃然大怒,张嘴喷出一枚数丈大的赤红火球!图谋不成,反倒露了破绽,血妖直叫晦气,来不及变回本身,径直一振双翅,斜刺里冲出,往西北方奔逃!群鸟早已躁动,纷纷振翅张喙,弄出铺天盖地的火球砸来,均被血妖躲过。
哪知这些赤羽巨鸟不肯善罢干休,簇拥着之前那鸟头头振翅追来!血妖感应到后方三个老怪已然追近,索性保持鸟身,带了群鸟飞奔。
此处巨树甚多,鸟群也并非只有身后数百!如此一路飞行,接连掠过三四十株大树附近,顿时又有万余只赤羽巨鸟加入进来,叽叽喳喳,浩浩荡荡,铺天盖地的好不惊人!邬正豪三个老怪自虚空走出,见到的就是这般场景!他们早已认出群鸟前方那赤羽大鸟有异,各自祭出法宝来打!邬老怪还是使用那玉盘,盘中生出密密麻麻的紫色雷珠,对准那赤羽鸟儿砸下!沈皋翻手取出一杆紫色长幡,轻轻一摇,便有熊熊紫火生出,化作一道紫色匹练,对准那大鸟激射!最后那姓白的老怪,则径直将手中长槊一抛!虚境老怪出手,便是惊天动地的威能!不知多少赤羽巨鸟被雷珠,紫焰和长槊击杀,霎时间有无数羽毛零落,凄厉的鸟鸣响彻天际!这些赤羽巨鸟本就性子暴烈,被如此屠戮,怎能甘心,忽然舍了血妖,悍不畏死地往三个老怪扑来!尚未靠近,便喷吐出硕大的火球,铺天盖地地砸下!沈皋把手中紫幡一晃,顿时将漫天火球尽数收了,再轻轻一抖,紫色火焰涌出,惊涛骇浪一般撞进鸟群中,瞬息就将群鸟烧成灰烬!继而浑身遁光一起,往西北方追踪而去!邬正豪和白老怪也自收起法宝,架了遁光跟上!早在三个老怪出手的瞬间,血妖就御动摩云翅,片刻便远去数千里!他将摩云翅幻化成羽翼,附在所变化鸟身的翅膀之上,一路上懵懂的鸟儿,哪里看得出来,被他惊世骇俗地飞行速度吓得叽喳乱叫,却根本不曾挺身阻拦!后方三个老怪却没有如此好的待遇!这一路上,尽是那般高峻的巨树,树上栖息的赤羽巨鸟以亿万计,这些大鸟见得异类入侵,也是悍不畏死地振翅迎上!邬正豪三个老怪想要追赶,难免被巨鸟拦截,虽说这些赤鸟修为不值一提,挥挥手就能灭杀无数,但毕竟也算有血有肉的生灵,便是他三人再冷酷无情,也杀得手软。
索性各自放出护体罡气,任由这些妖禽凝聚火球来打,只顾往前飞遁。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大鸟被遁光撞得粉身碎骨!这般追逃数个时辰,四人早已深入巨树林深处,四周的赤羽巨鸟,体型普遍大了数倍,源源不绝地撞来,便是三个虚境老怪也觉得颇为吃力!这三个老儿对视一眼,忽然施展虚空挪移之术,消失得无影无踪!群鸟失了目标,顿时将视线集中在血妖身上!血妖此刻虽然也是鸟身,奈何体型太小,置身这般高大的同类之中,无异于鸡立鹤群!陡然被这许多同类盯上,饶是血妖狂放无忌,也自心里发怵,不敢现出原身,只硬着头皮,使出惊空遁,配合摩云翅没命飞遁,丝毫不愿停留!他心中却懊恼已极,不该这般轻率地算计那三个老怪。
虚境中人,有几个是简单的角色?只怕自己方才变作鸟身,三个老怪就已然猜到,之所以还闯入鸟群,不过将计就计而已!正如此想,一声高亢的鸟鸣自远方传来,周围赤羽巨鸟顿时如奉纶音,纷纷振翅飞入高空,一阵穿梭,竟然排成了玄妙的阵势!血妖心中大凛,只觉眼前一花,巨树大鸟不见,入眼尽是赤红火海!翻滚的烈焰灼来,浑身血气隐隐生出沸腾之感!这般大的鸟群中,自然有头领存在,血妖哪里料到这鸟王竟还有如此本事?内莽苍之中的凶险,怕是远在估计之上!面色微微变幻,血妖遁光周围顿时浮起一层血色火焰,正是血妖通天大(蟹)法修出的血河真焰!此火性属阴寒,虽然没有血海老妖使出来那般威能,但抵御四周火浪侵袭,却是足够了!此刻要提防的,却是那召集群鸟,发动如此阵法的鸟王!钧天仙府不能动用,血妖与府中许听潮稍稍沟通,手中便多出一柄尺许长的灰扑扑小刀!一只硕大的翅膀忽然出现在头顶,泰山压顶般地扇下,周围火焰好似不堪重负,齐齐伏低数十丈!血妖连忙将血焰砂祭出,密密麻麻地散布在头顶,自身也赶紧往下一沉!雨打芭蕉的噼啪声中,隐隐传来一声闷哼,显是那出手偷袭的鸟王吃了个大亏!血焰砂之中炼入了取自虚境老怪的红莲业火,这老鸟竟敢直接拿翅膀来拍,岂非自找苦吃?血妖却来不及高兴,赶紧取出血焰钵,将强弓劲弩一般激射下来的血焰砂收拢,稍一查探,发现竟然损失了好几千粒,不禁一阵心疼!左思右想,若不动用符剑术,似乎并无什么合适的手段破开这阵势,一旦那鸟王炼化了沾在身上的红莲业火,免不得又是一阵苦战!便是这老鸟不惧业火缠身,血妖也还心疼自家法宝!当下把心一狠,屈指弹出一道血芒!血芒激射向前,化作一个浑身血红的人影,嘴中发出桀桀怪笑,轰然爆裂开来!方圆十余里的火焰瞬息消散,数千只赤羽巨鸟粉身碎骨!血妖乘机落向地面,还在半空,身躯就扭曲变形,化作一只尺许大的金毛鼠,甫一落地,四爪便亮起橙黄光芒,带起一阵阵残影,往地面飞速挖掘!眨眼之间,肥硕的身躯便没入地面,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黝黑洞穴!一只数丈大的鸟爪从天而降,正正抓在洞口,将地面轰出个数十丈大的巨坑!待得尘埃落定,却是连洞穴的影子都不曾见得……三四八 鬼神莫测血中妖,苍黄翻覆闹洪荒(二)一股炽热的旋风凭空生出,将巨坑中的尘土卷走,露出个尺许大的残破小洞!坑中虚空微微晃动,忽然就走出个两眼鲜红,身披赤色羽氅的红发男子,赫然有虚境修为!这男子注视坑中小洞,双目中似有火焰在燃烧,伸手从羽氅之上拔下三根赤红翎羽,往洞中扔去!翎羽脱手,化作三只数寸大小的赤鸟,先后飞入那洞中!片刻之后,地底接连传来三声沉闷的轰响,方圆数十里内的土地瞬间皲裂,密密麻麻的狰狞裂缝交错蔓延开来,往外汩汩喷射赤色火焰,将方圆数里内的空隙填满!赤氅男子却只是一挥手,将身旁火焰尘埃驱散,飞身遁入半空,神色不善地看着前方千丈处!熊熊赤焰中,一抹紫色忽然显现,眨眼扩大至数十丈方圆,沈皋,邬正豪,以及那手持长槊的白姓老怪,赫然正站在紫火之中!赤羽,此番我三人前来,只为追赶那遁入地底的小辈,并非有意冒犯!这一瓶丹药,弥补你族损伤绰绰有余,我等打算从此借道遁入地底追踪,算是赔礼道歉!沈皋翻手取出个温玉瓶,往这边抛来。
w/w/w/.xiaoshuoyd/.c/o/m 首发赤氅男子接住,放出神念一探,冷声道:区区三十粒红浮丹,就想敌过本尊数百万族人,莫非我烈鹄一族的性命就这般不值钱么!此言一出,沈皋等三个老怪齐齐变了脸色!这红浮丹,乃是一味极其珍贵的丹药,虚境服之,也可大增真气!赤羽如此说,摆明了是想敲诈!沈皋和白姓老怪就待发怒,邬正豪却沉着脸取出一方纹凤玉盒,抛向赤羽!再加上此物,如何?沈白二人一见,顿时面色微变,但也不好多说,只把心中火气强行按捺。
赤羽双目红光大作,迫不及待地伸手将玉盒抓住,片刻之后,脸上挤出几分生硬的笑容:三位道友自去,本尊绝不阻拦!言罢,融入身旁火焰中不见!沈皋将手中紫幡一收,又取出一枚拳头大的明黄珠子,注入真气一催,顿时有黄色光圈扩散开来,把三人罩定!这老怪身形一转,竟是带了邬正豪和白姓老怪遁向下方,毫无阻碍地没入地面!这明黄珠子也不知是何种异宝,可让三个老怪在泥土之中行动自如,半点不受掣肘,比之许听潮的戊己土潜形遁法,似乎还要神妙几分!三个老怪循着血妖留下的气息,在地底飞速前行,片刻之后,沈皋才开口道:邬师弟,为何拿灵风丹这等宝贵的物事给那红毛鸟儿?随便挑拣些不错的东西打发于它,也就是了!邬正豪轻轻摇头:烈鹄出了名的脾气暴烈,又善记仇,若不送出些真正稀罕的物事,那赤羽八成会与我等为难。
我三人虽然不惧,却正好给了那小辈机会逃遁!再者,封灵玉盒上的禁制,除了本门中人和太乙门同道,谁又解得开?且此处并未深入内莽苍多远,若有机会,未使不能夺回!原来这邬老儿还存了这样一份心思,沈皋和白姓老怪听了,却并不如何赞同。
给出的东西,哪里是那么容易夺回的?他们可不愿冒偌大风险,在此处与同阶作生死大战。
此事暂且不提,赶紧追上那小辈才是正经!沈皋最终如此说,不待说完,就赶紧卖力催动手中宝珠,三人前行的速度顿时快了几分。
度过被赤羽炸碎的土地,一个尺度粗的洞穴已然清晰可见!三个老怪心中微喜,齐齐把身形缩小到寸许高,循着洞穴往前飞遁!不旋踵,便来到洞穴的尽头。
此处泥土上爪印清晰可见,那金毛鼠却偏偏不见了踪影!停下遁光,三个老怪的神色都有些阴沉,并非是失却了血妖的踪迹,而是这小辈似乎并未在赤羽的法术下受创,察觉到自己一行追赶,也不知使出了何等手段,竟然提升了两三倍的遁速!再这般追踪下去,怕是当真要追丢了!三个老怪不禁暗恨,这小辈莫非属泥鳅的,怎的如此滑溜?血妖倒不是像这三个老儿猜测的那般,在赤羽的法术轰击下还完好无损。
他幻化的金毛鼠,当时就被炸得身躯破碎,但这小子本修行血妖通天大(蟹)法,身躯早被血海老妖改造过,聚散如意,是以虽然受伤,却并不如何严重,取了一粒生生造化丹服下,顷刻便即痊愈,又化作那金毛鼠的样子,死命往前方挖洞!他知地面之上有那鸟王召集群鸟布下的阵势,根本不能通行,只盼能从地底挖出一条生路。
这金毛鼠,正是许听潮当年在祖巫殿中斩杀的洪荒妖兽之一,也不晓得叫什么名目,但挖洞的本领却是一绝。
血妖变成这般摸样,也是有缘由的,他与许听潮虽然同根同源,可说完全就是一人,但毕竟与真正的同一人有些差别,些许攀比的心思还是有的。
否则让许听潮借体施法,直接以戊己土潜形遁法赶路,岂不是好?血妖原本还想,大道宗太乙门三个老怪与鸟群的关系也不怎样,一时半刻,怕是进不得这阵势。
哪知这三个老儿不知如何与那鸟王兜搭上,不声不响就遁入地下来追,速度竟然还不慢!迫于无奈,只好再次施展千机变,凭借炼化入体的另一道精气,化作一根浑身沾满恶臭粘液的藤条状怪物,无声破开泥土,飞遁而走!之前遁入地面,血妖宁愿化神老鼠,也不变作这般模样,正是此物的样子实在丑陋恶心。
此刻被三个老怪衔尾追杀,他最厉害的两道手段,符剑术与和光同尘又不能施展,以免露了根脚,只好委曲求全一回。
此物丑是丑了点,但确实好用,在地底遁速之快,远超后方三个老怪,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将三人甩得没了踪影。
但血妖却知这三个老怪只是被拉远了,并不曾失了自己的踪迹。
若当真如此没本事,轻易就被甩脱,他反而还要耗费心思,让自己重新被发现。
此刻的情形,却是正好!这四人在地底追逐,却不知那赤羽得了两样丹药,立时就遁回老巢,现了妖身,引颈长鸣!方圆数十万里的巨树林中,不知多少亿万烈鹄振翅飞起,衔卵携幼,扑棱棱直往西方而去!烈鹄尽数飞走,布成阵势的火海却不曾立即消失,赤羽连连挪移,每到一处,便喷出一口赤红的丹火,融进火海之中!旁的烈鹄在迁徙之时,或是快速震动翅膀,洒下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火球,或是张开长喙,喷出一道道艳红的匹练,把下方火海烧得好不兴旺!血妖在地下遁行,只觉地面之上的传来的灼热愈发强烈了些,不禁暗暗庆幸见机得早,遁入了地底深处。
前行的方向也微微改变,朝向斜下方!如此不知多久,血妖所化这粘乎乎的藤条,猛然撞到一块坚硬光滑的物事!他早已看得清楚,此物分明就是一块硕大无朋的鳞片,粗略估计,怕不下百丈方圆!奇怪的是,自己早将神念放出,却丝毫不曾察觉此物的存在!更让人心底寒气直冒的,是这鳞片并非单独一枚,四周上下,各有堆叠!原来竟撞到了一头蛰伏地底的巨兽身上!如此可怖的生灵,如何能惹?几乎想也不想,血妖便将方向一折,往地底更深处遁去,哪知足足小半个时辰,依旧还在这巨兽身旁!血妖却是不似之前那般惧怕,这巨兽似乎早已死去,浑身气息微弱得几乎不可察觉,便是普通鸟兽,也比它强劲得多。
这小子忽然化作金毛鼠的模样,将方圆百丈挖空,露出巨兽几枚鳞片的交接处来,这才现了本身。
只见他目光微微闪烁,忽然两手掐诀,往鳞片缝隙打出一缕血芒!这血光轻易就从缝间钻了进去,片刻后又钻了回来,内中裹住一滴粘稠阴冷的血液,竟有七色彩光隐隐闪现!血妖将这滴鲜血握住,瞬息便两眼血芒大作,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这小子面现畏惧地打量了面前鳞片几眼,猛地把神色一狠,身化血雾,从鳞片缝隙间遁入巨兽体内!……邬正豪,沈皋和白姓老怪追至此处,待得遁入血妖挖出的空洞,才见得这硕大的鳞片,顿时个个惊骇欲死!大荒玄蛇?!此地怎的潜伏了这等畜生?三个老怪认得这巨兽的来历,哪敢像血妖那般大胆,早将浑身气息收敛得半点不露,便是口中惊呼,也将声音压到最低,生怕惊醒了眼前巨兽!白姓老怪情形稍好,遁至空洞一侧那几枚鳞片交接处,仔细查探了一阵,才回头道:两位道友,那小辈怕是早已遁入此兽身躯之内!邬正豪闻言,面色不禁一白,焦躁地在原地凌空走了几圈,才恨声道:也罢,此兽定然正自龟息修行,我等进去,只要不闹出太大的动静,想来不会惊醒它!
三四九 鬼神莫测血中妖,苍黄翻覆闹洪荒(三)……只要不闹出太大的动静,想来不会惊醒它!见沈皋和白姓老怪都是满脸犹豫,这邬老怪又道:此行虽说必定极为凶险,未使不是一番天大的机缘!此话半点不错,哪知沈皋闻言,却把脸色一沉:邬师弟,莫要一时冲动,惹下弥天大祸!那白姓老怪也是神色严肃,持了长戟,有意无意地将身后大荒玄蛇的鳞片缝隙挡住!既然知晓其根脚,此兽的可怕,他们自然一清二楚,若当真将之惊醒,修行界立时便要面对一场亡族灭种般的劫难!邬正豪这才忽然意识到,眼前两人虽说与那小辈有龃龉,但并非似自己一般,仇深似海,无法化解!大荒玄蛇这等绝世凶兽当前,两人考虑的,自然是各自宗门,以及修行界的安危利益,哪里肯随同自己犯险?也是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想通此节,邬正豪便不作侥幸,忽然身化紫光,往白姓老怪冲去!竟要强行冲破阻拦,遁入大荒玄蛇体内,追杀仇人!白姓老怪和沈皋有意阻拦,但哪里料到邬正豪如此决绝!两人毕竟是虚境中人,立时反应过来,一人挥舞大戟,一人摇动驱火幡,往紫色遁光打来!下手之狠辣,哪里还有道友之情,同门之谊?邬正豪不得不停下遁光,临体的火焰戟刃,也是一沾便即收回!这老怪神色阴沉到极点:沈师兄,白道友,两位当真要阻我?不待二人答话,邬老怪便冷笑一声:邬某若是舍了一条老命,此刻就把一身修为尽数爆开,定然可以惊醒这畜生,那小辈必定身死道消,却难免要拉上两位和此界修士同赴幽冥了!白姓老怪和沈皋闻言,齐齐胆寒,邬正豪满脸正经,半点没有玩笑的意思!沈皋面色阴晴不定一阵,最终长叹一声,翻手将驱火幡收起:邬师弟,此去多加小心,还望时时记得此界苍生!除了儿子徒儿,邬某亲友不少,自是不会胡来,沈师兄放心便是!邬正豪淡淡一拱手,便身化紫光,遁向那鳞片交接处!且慢!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姓老怪忽然出声!白道友还有何见教?邬正豪手持玉盘,在白老怪面前丈许现出身形,神色阴郁至极,若非见白老怪并未半点提聚真气的举动,怕是径直祭出雷法来打了!白姓老怪左手一抖,掌中已然多出一副星光四溢的图卷,满脸不舍地打量了一眼,才抛向邬正豪:这周天星辰图,便借与道友吧!愿道友马到功成,平安归来!邬正豪这才动容,伸手将星光图卷接住,正色道:白师兄襟怀广阔,小弟不及也!邬某必定谨慎从事,告辞!眼见紫色遁光没入大荒玄蛇身上的鳞片间隙,沈皋和白姓老怪各自叹息,不用多言,沈皋便御动手中宝珠,裹挟了白姓老怪,匆匆离开这处凶险之地!出得地面,两人顿时觉出火海的不同,阵势依旧,甚至还要猛烈七八成,但阵中烈鹄却尽数不见了踪影!作死的扁毛畜生!沈皋哪里还不明白其中关键?几人撞见那蛰伏的大荒玄蛇,怕是少不得这红毛老鸟儿暗中推动!若它早早将阵势撤掉,那小辈如何会尽往地底深处遁行?烈鹄一族忽然尽数迁徙,早已说明了其中有鬼!沈师弟无须恼怒,赤羽如此做,怕是另有原因。WWW.niubb.net 牛bb小说网(手打吧 www.niubb.net 首发)且早些发现此兽,正好从容应对。
白姓老怪一劝,沈皋顷刻就反应过来,若这老鸟当真知晓地底隐藏了如此一头洪荒凶兽,还敢在此地盘踞如此长的年月?这番搬迁,怕是因为勒索了自己三人,生怕遭受报复,这才溜之大吉!此刻发现蛰伏的大荒玄蛇,也好过它忽然醒转,大逞凶威而无人能治的局面!沈老怪暗自惭愧之余,也不禁对这位白师兄大为佩服!陡然见得大荒玄蛇,还能如此冷静,之前还将自家幸苦祭炼两万余年的至宝赠与邬师弟,实非常人所能也!那周天星辰图,乃是模仿诸天星辰银河飞梭炼制,临敌之际祭出,可自成天地,困敌的同时,大涨自身威势不说,在其幻化的天地中斗法,只要不超出此宝的承受范围,便断然不会传到外界,正合邬正豪此行之用!尽管知晓邬正豪此去凶多吉少,这白师兄还是将如此宝物借出,只为多几分保得此界安危的机会,如何当不得敬佩?心中如此想法,嘴里自然少不得赞叹,白姓老怪自是连连谦逊。
此事非同小可,两个老怪不敢耽搁,丝毫不吝惜精血元气,接连挪移,匆匆赶回门中,向合道老祖禀报。
不出半年,整个修行界中,但凡修为高深之辈,都知晓了此事,齐往临水城汇聚……这般变故,血妖此刻自然半点不知。
这小子遁入无名巨兽尸身之内,赶紧寻了一条粗大的血管,见得其中半管缓缓流动的七彩血液,迫不及待地化作一蓬血雾,摄来大团精血,就要将之炼化!哪晓得血液方才入体,他便大叫一声,如避蛇蝎般地将之抛落!尽管反应不慢,所化的血雾依旧少了一成还多,却是被这彩色血液给吞噬了!血妖满心惊骇,方才摄到手中的血液,却是不曾有这般可怕之处!正自惊疑不定,七彩血河中,血液忽然聚拢隆起,凝成个尖牙利爪,头生螺旋独角的丈许大怪物!这怪物浑身好似红玛瑙铸就,腰部以下,却是一团粘稠的血块,浸在血河之中!方才真气被吞噬,八成就是这怪物作祟!血妖满腔怒火,血雾中顿时射出一道数丈长的血色剑芒!这怪物灵智低下,看来倒也坚固,哪知被剑气一斩,竟好似纸糊的一般,轻易裂成两半!血妖还来不及高兴,这怪物便将两片身躯一合,顿时恢复原状,哪里有半分受创的痕迹?只见它狞笑一声,挥爪就往血妖所化的血雾抓来!这血管成圆筒状,径不过五六丈,血河便占去一半,这血色怪物又生得高大,挥爪一击,几乎够得着顶部,血妖躲无可躲!血妖也并未打算躲避,见这怪物抓来,嘿嘿冷笑,血雾忽然就化作熊熊血焰!那怪物本已触及血雾,猝不及防之下,被血焰燎在爪上,张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慌不迭将爪子抽回,使劲甩动,见爪上的血焰反倒越发明亮,赶紧又将爪子浸入血河中!血焰得了血气滋补,反倒越发旺盛!这怪物满面恐惧,着火的爪子忽然齐肘断裂,自身却化作一滩血水,融入血河之中,不见了踪影!血妖一直旁观注视,见得这怪物没入血河,自身神念却探知不到,不禁面色微沉。
先前被暗算了一回,血妖也只当自己太过得意忘形,被这怪物所趁,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想要安心炼化这巨兽血液,定然少不得许多波折!那怪物已然逃离,却丢下了一只被血河真焰点燃的手臂,血妖重新化作本体,伸手一招,那断臂便飞入他掌中。
除了外表一层红玛瑙状的硬壳,中间竟然只是一团粘稠的血块,血妖看了半天,也不曾看出其作为生灵手臂的特征,最多只能算是一团凝结了血液!血海老妖走得匆忙,虽说留下了一团精血,奈何其中记载的东西委实算不得太多,且多数是关于血妖通天大(蟹)法修行的经验秘术,是以血妖并不知晓这怪物的根脚。
但既然此物以血为本,却是正好被自身功法克制,血海老妖传下的炼血手法,哪里是这等炼气境的怪物能抵挡的?想了想,血妖还是把断臂上的血河真焰吹灭,再取出个玉盒,将它收好。
做完此事,血妖便再次从血河中摄来一团七彩血液,放出神念查探半晌,不见丝毫异状,这才心念一动,手掌中钻出缕缕血丝,渗入到血液内部。
血丝进进出出,这七彩血团逐渐缩小,血妖面上露出享受的神色。
他已然完全肯定,之前吃亏,就是那不知名怪物作祟!此刻没了顾忌,便打算摄来海量血液,好将之炼化,大增修为!血妖却不曾如此做,此刻自己遁入这巨兽尸身之内,难免会被后方那三个老怪察觉,在此地修炼,委实不安全。
因此强行按捺心中渴望,架了摩云翅,使出惊空遁法,随便选了个方向,风驰电掣地遁走,一路遇上岔道,也只选择血河顺流的其中一条!这般前行不到半个时辰,血妖忽生警兆,遁光周围瞬间腾起数尺高的血色火焰!安静流淌的血河忽然波澜大作,不知多少一般无二的怪物从中升起,对血妖遁光张牙舞爪,却是没有一头敢伸爪来抓!血妖嘿嘿一笑,浑身血焰大作,瞬息充斥整条血管,两头蔓延出十余里!万余头独角怪物被血焰灼烧了身躯,惊恐哀嚎不断,听得人心烦!血色火焰猛然大盛,前后十余里顿时清静了。
血妖将火焰一收,卷回来千余枚大小不一的浑圆血珠,小的好似芝麻,大的却堪比鸽蛋,粒粒都是晶莹剔透,看来好不绚丽!这些珠子中,血气异常充沛,不就是功法中记载的血晶?血妖大喜过望,将血晶收好,看向绵延无尽的血管,眼中多了几分兴奋与忐忑!
三五零 鬼神莫测血中妖,苍黄翻覆闹洪荒(四)这些血晶,与五行灵气凝结而成的灵晶,其实是一类东西。五行灵气多有,即便在凤凰界,灵晶也多得连凡人都懒得多看几眼,但血气凝成的结晶,又该到哪里去寻?血妖修行的功法,威能奇大,且真气浩瀚磅礴,远超同阶,看来风光,但未尝不是无奈之举。
修行道法佛功的修士,时时都可吸纳天地灵气补益自身,且释放法术,也大可以自身真气为引,聚拢天地灵气增大威能。
似血妖一般修行血道法门的修士,尽管也可吸纳天地灵气,转化为本真真气,但都缓慢得很,哪有如此便利?尤其是斗法之际,每一道法术,几乎都全靠自身真气支撑,若不如此,凭什么与同阶相争?是以偶然得了这许多血晶,尽管于血妖来说,用途不大,他依旧很是高兴,只须多多屠杀那不知名的怪物,便可多收集些,积少成多,堪可使用。
血海老妖传下来的功法算不得邪魔外道,但也不是什么良善物事,血妖倒是不忌杀生,尤其是斩杀这等一看就为异类,且几乎算不得生灵的怪物。
他忌惮的是,杀掉那怪物之后,不一定能得到血晶,且得到的血晶有大有小,只说明这类怪物实力高低不一!还在如此纤细的血管中,就能遇到几乎等同于炼气大圆满修士的怪物,若是进得更粗大的血管中,还会遇到怎样可怖的家伙?即便如此,血妖也不可能放弃这般修行宝地,只须在此兽体内逗留数十上百年,说不得就能修炼到元神大圆满,尝试冲击虚境!许听潮也是一般心思,血妖和他本为一人,只须其中之一修至炼神返虚之境,也大可在此界逍遥无虞!心念已定,血妖便架了摩云翅,使出遁法,又自顺流而下,一路上见得敢冒头袭击的怪物,便是一朵血河真焰打出,径直灼烧殆尽,若有血晶,自然不会放过。
如此小半个时辰,身处的血管已然粗大了两倍有余,其中生存的怪物,九成都修为精深,每击杀一头,至少能收获一枚绿豆大的血晶!到得此刻,血妖索性只捡修为高深的怪物来杀,出手之际,都是一道凝成剑气的血焰,射入怪物体内,轰然爆发开来,比直接放出火焰来烧,不知高效了多少倍!手上杀戮不停,血妖也不曾停下摄来巨兽血液炼化,这般修为每时每刻都在节节增高的感觉,委实美妙已极!且炼化的巨兽血液多了,还能隐约察觉隐藏在血河中的怪物动静,更是如虎添翼!正自兴起,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凄厉咆哮,血妖只觉浑身真气略微紊乱,便重又恢复正常,不禁两眼一眯,看向吼声传来的方向!片刻之后,一头比同类高大了两倍有余,浑身暗红的怪物劈波斩浪而来,远远见得血妖,便伸手将头顶螺旋独角取下,用力掷来!螺旋破空,其声锋锐凌厉!血妖挥手打出一团血雾,半途将那独角兜住!怪物大怒,浑身一挣,便自血河中站起,下半身竟不是粘稠一团,而是完整的两条粗壮长腿,只是脚掌与爪子一般无二!它却并非猿猱一般四爪齐用,而是径直人立而起,两脚连连踢踏,脚下血水顿时涌起数丈高的大浪,几乎将整条血管充满,往血妖汹涌撞来!血妖五指并拢呈掌,笔直往前一挥,一道十余丈长的血色剑气劈出,将几道血色浪头斩开,穿过困住那独角的血雾,对悄然靠拢血雾的怪物当头斩下!这怪物却不硬接,张嘴喷出一粒鹅蛋大的血色珠子,挡在额头之前!一声脆响,剑气溃散,那珠子也光芒黯淡,被怪物吞入口中!此物想来就是它性命交修的内丹,但受此重创,这怪物却好似毫无察觉,径直把爪子伸入血雾之中,想要将自家独角夺回!血妖多少有些意外,见到怪物的举动,却嘿嘿连笑,半空血雾瞬间化作一团血色火焰,将那怪物的手臂包裹!吼——怪物虽然握住了自己犄角,却也被灼烧得惨叫一声,飞快将独角抛出血焰,连到头顶,手臂上猛地褪去一层甲壳,竟然摆脱了血焰,扭头就要遁入下方流动的七彩血液中!血妖不禁轻咦一声,伸指虚点,怪物下方的血水中顿时燃起丈许高的血色火焰!那怪物如避蛇蝎地缩回,两爪连挥,血水随之涌动起来,将血焰反卷向血妖,自己却趁机再次遁往动荡的血水!好不容易见得一头元神境的怪物,血妖哪肯放它离去,对迎面扑来的燃烧大浪视而不见,伸手遥遥一招,那怪物竟然就此溃散成一滩暗红血水!血妖面色微变,抽身疾退,取出玄元斩魂刀,往面前火浪连斩三记!灰色刀刃没入血焰大浪之中,只引得一声短促的惨呼!血妖再次伸手一摄,轻易就将那怪物摄出!这怪物两眼无神,浑身呈先半透明之色,血气倒是旺盛至极,显然已被斩了元神,空余躯壳!血妖又伸手虚招,将远处那团暗红血水摄来,投入眼前怪物躯壳内。
这怪物顿时充盈饱满,又恢复之前的模样。
原来它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身躯一分为二,其一在原地掀起大浪,卷回血焰,同时作势逃跑,借以迷惑血妖,另一半身躯却暗暗隐藏在燃烧的血浪中,打算出手偷袭!却不想留下的身躯不够坚固,被血妖大力收摄,自行溃散开来,露出了马脚,最终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血妖却并不如何欢喜,但凭此事,足见这等元神境的怪物灵智不低,且功法诡异,自己也修行血道大(蟹)法,还炼化了不少巨兽血液,竟然全神关注下都不能查知其踪迹,委实不易对付!好在此地并不常见这等修为的怪物,暂时还算安全,血妖便决定稍稍逗留一阵,多炼化些巨兽血液,想来也可察觉元神境的怪物踪迹。
手中这怪物躯壳也不好浪费,可惜元神已灭,炼不成血煞妖。
想了想,便挥手将无荼唤出。
因为不曾动用虚空摄影,许听潮也不曾和她解说,这妖艳天魔并不知晓外界发生的事情,从仙府中出来,顿时一愣,继而恭敬朝血妖施礼:奴婢见过公子!血妖摆手,一指面前怪物躯壳:你可有妙法,将它炼成一件宝物?无荼早见得这具元神境的尸身,听得血妖竟要将它赐给自己,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这天魔却是伶俐,见血妖不似开玩笑,便认真地查探起来,片刻便大失所望!启禀公子,小婢修行的功法大多均为公子赏赐……并不知晓该如何祭炼!血妖恍然,无论天魔解体大(蟹)法,**天魔舞,还是冥府玉册,其中虽然多有祭炼宝物的法门,却都并不是以这等血道怪物为根本,便是这天魔原先修行那残缺的无相魔功,也是一般。
当下屈指朝无荼弹出一道血光:此乃都天血灵幡的祭炼法门,你且好生参悟!无荼大喜,任由血光没入自家眉心,稍稍查探,便裣衽施礼:多谢公子!言罢,迫不及待地盘膝而坐,凝神参悟起来。
血妖也不去管她,化作一团血雾,从下方血河中源源不绝地抽取血液炼化,但凡察觉有怪物靠近,便弹出血焰剑气击杀,收取血晶。
之前他都是将尸身直接扔掉,此刻却尽数堆在那元神境的怪物躯壳旁边,留给无荼炼宝时使用……邬正豪遁入大荒玄蛇体内,循着血妖留下的气息,来到一处直径五六丈的血管中,见得半管缓缓流动的七彩血液,顿时大喜过望,暂时也顾不得查探血妖的下落,翻手取出个寒玉瓶,对准血河一吸!一股丈许粗的七彩血液从河面飞起,逐渐变得纤细,最后投入那玉瓶口中!做好此事,这老怪才放出神念,抬头四下打量,竟然不曾察觉丝毫血妖的气息!正自勃然大怒,忽然面色一变,屈指弹出一道拇指粗的紫色雷霆,击在汩汩投入寒玉瓶的血水之上!只听一声惨呼,一头头生螺旋独角,爪牙尖锐,上半身好似红玛瑙铸就,下半身却粘稠一团的怪物自血水中跌出,落在河面之上,一阵张牙舞爪!血魔!邬正豪面色剧变,挥袖甩出一枚尺许大的雷珠,将这怪物炸得粉碎!虽然轻易就将这血魔灭了,邬正豪却依旧满面阴沉!血妖能想到的事情,他又如何想不到,这巨兽粗大的血管中,定然有修为更加高深的血魔!且他还知晓这怪物的根脚,更是知晓修为高深血魔的可怕!这般怪物,只生在天地巨兽的血液中,放到外界,不值一提,在巨兽体内,却占尽地利,可怕之处陡增数百上千倍!不过既然血液中生出了血魔,且血液只填满半边血管,虽然鲜活异常,也足以说明这大荒玄蛇寿元将近,命在旦夕,寻到那小辈,自己也大可手段尽出,无须有那许多顾忌!邬正豪心下有了主意,一边收取血液,一边放出神念四下查探,寻找血妖的踪迹,也防止血魔接近,顺着血水混入玉瓶之中……三五一 鬼神莫测血中妖,苍黄翻覆闹洪荒(五)直到寒玉瓶装满了大荒玄蛇血液,邬正豪也没有察觉到血妖的踪迹,面色不禁又阴沉了几分。
-=手打吧会员手打 www.niubb.net=*那小辈一身道门玄功忽然就化成冲天血气,说不定就是从这洪荒凶兽体内逃出的血魔,否则哪里能这般完美地将自身气息隐去?此事于自己来说,可算不得什么好消息!邬正豪收了玉瓶,面色数变,最终朝血河上游看了一眼。
不过这老儿并不曾立时动身追赶,而是重新遁出大荒玄蛇身躯,来到地面之上。
邬老怪本就心情沉郁,见得一望无际的火海大阵依旧,唯独烈鹄一族没了踪影,更是勃然大怒,挥手将方圆数十里的火焰尽数灭去!但那赤羽已经将整个族群牵走,他也不会独自一人追上去,只取出一枚玉符,眉心中射出一道紫光,往其中刻录什么。
足足盏茶功夫,才略显疲态地停下,又从之前那寒玉瓶中摄了几滴七彩血液,打入玉符之中,最后祭出一柄紫气盈然的飞剑,将玉符一裹,往南方激射而去!剑光从视线中消失,邬正豪才一甩袖,重又遁入地下,回到大荒玄蛇体内,想也不想,沿血河逆流而上。
这老怪如此做法,却是有原因的。
他本身有虚境修为,寿元不知几何,门中传承又极其久远,见识极为广博,似濒死巨兽体内生出血魔这等事情,自然知晓不少。
典籍中记载,修为高深,灵智大开的血魔,都会逐活血而居。
何谓活血,自然是从心脏中流出的新鲜血液!身处这等纤细的血管中,逆着血液流动的方向找寻,定然不会错!……天魔无荼参悟那都天血灵幡的炼制法门,也不知多久后,才重新睁开双眼,满面喜色。
这妖艳天魔也不立时动手祭炼,而是摄来一具普通的血魔尸身,先行演练起来,如此数十次之后,才神色郑重地一指那元神境的血魔躯壳,双手结印,道道符文禁制飞出,逐一没入其内。
见无荼开始炼宝,血妖也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安心摄取血管中的血液炼化,如此数日,自觉对那怪物的感应增已然强十数倍。
只因生怕那三个老怪追来,又不得安宁,便赶紧用摩云翅将正自炼幡的无荼和众多血魔尸身一裹,往下游飞速遁去。
这般前行数月,血妖和无荼已然来到一条宽达数十丈的血管中,那元神境的怪物虽然也遭遇了七八头,但如此数量,远远比不得预料的那么多,不禁大惑不解!后来的元神境血魔,都被血妖生擒活捉,炼成了血煞妖。
www.niubb.net这些新得的血煞妖,几乎都是初入元神的境界,及不上手中残余的六头修为深厚,但在这等环境中,委实好用至极!修炼之际,只须将之放出,任何怪物都休想躲过它们的感知,甚至还曾合力擒住过两头生前的同类,让血妖变作如今的伙伴!如此好事,血妖自是大喜过望,但无荼炼制那都天血灵幡,更让他意外连连!这件血道宝物,本为血妖通天大(蟹)法记载中从炼气境就可祭炼的几件宝物之一,但须得数量极大的精血,苦苦炼化归一,方能大成。
许听潮修行此法时,身上宝物多有,也不愿杀生造孽,是以不曾祭炼。
及至后来元神大成,血海老妖径直奉送了十三头元神境的血煞妖,更是看不上这等耗时耗力的宝物!且血海老妖自己,也都不曾炼制。
之前只因不愿浪费原料,才传了无荼此幡的炼制法门。
那天魔本无趁手宝物,倒是不嫌繁琐,欢天喜地地耐心祭炼起来,及至月前将那怪物躯壳炼成一杆血色小幡,一抖便将云头之上数千怪物尸身吞噬,瞬间便威能大增,且品质纯净,丝毫没有法门记载中那般吸纳诸多生灵精血后驳杂不堪的迹象!此事大出无荼意外,这天魔可不认为血妖传下的炼宝法门有假,便上前请教。
血妖一看,心中剧震,如此这般,岂非炼制此宝的最大掣肘已然不见?休看都天血灵幡仅仅是炼气境的宝物,只要耐心祭炼到大成,威能半点不比血煞妖小!二者配合来用,更见奇效!这小子猜测,定是此兽尸身中生出的怪物同根同源,可算作一体,才没有那许多麻烦,心动之下,挥手将一头新炼的血煞妖炼成一杆都天血灵幡!如此举重若轻的手段,看得无荼好一阵黯然神伤,自个儿炼制这血幡,可不知花费了多少心力,公子倒好,一挥而就,也不晓得顺手帮忙炼成……血妖看着这天魔嘿嘿一笑,把她吓得面色煞白!此艳魔身上被下了血契,心中但有所想,如何瞒得过血妖的感应?好在血妖似乎也不打算计较,把手中血幡一抛,化作数丈大小,一股强横的吸噬之力生出,将血河中七彩血液吸噬起来,汩汩灌入幡面之中!炼制此幡的怪物本就是从这巨兽血液中生出,也算与这七彩血液同源,因此血液甫一入得幡中,便化作补益,被血幡吸收!只一瞬间,此幡的品质竟然大有增长,亦是丝毫不见气息驳杂!血妖顿时乐得哈哈大笑!无荼见状,也赶紧有样学样,一抖手中血幡,汩汩吸噬下方七彩兽血!两人吸得多,血河中的血液也好似无穷无尽,任凭抽取,也不见浅下半分!血妖索性直接从血灵幡中吸取血液炼化,斩杀没眼力凑上来的怪物,就交给几头新炼的血煞妖。
无荼功法与此番并不十分契合,却不可这般轻松自在,尽管时时都要关注宝物的祭炼,却乐此不疲。
有多少事情比亲眼见得自家宝物一点点变得威能强横来得让人高兴?长此以往,这都天血灵幡的威能,也不知会长到怎样可怕的地步!两人这般肆无忌惮地炼宝,初时还不如何,及至后来,频频遭遇修为强横的独角怪物,虽说尽数被擒杀,或成了血煞妖,或做了都天血灵幡的补品,但此事已引得血妖和无荼警觉,不敢再似之前那般放肆!奈何尽管收敛了许多,前赴后继赶来的怪物还是源源不绝,两人这才意识到,事情比预想的要麻烦许多。
但也仅仅是麻烦而已,赶来的怪物,正好合用,两人便压下心中略微的不安,不再抽取血液炼宝,只擒杀赶来的怪物。
天魔无荼自然抢不过血妖,这艳魔幽怨至极,却换不来血妖丝毫留手……邬正豪逆流而上,遇见的血魔,尽都是一道雷霆劈得灰飞烟灭!如此前行了数月,血妖依旧渺无踪迹,他却已然来到一条宽达百丈的涛涛七彩血河之上!这老怪阴着一张老脸,好似有人欠了他千八百万银钱不还一般,浑身紫光吞吐,威势不凡!身侧一个白玉瓷盘悬浮半空,紧紧跟随,盘中却是紫葡萄一般密密麻麻的雷珠,滴溜溜滚动,呲啦有声!忽然,这老怪神色一动,伸指往右前方一点,盘中顿时飞出数粒紫葡萄,眨眼长作数尺大,落向波涛汹涌的河面,正好迎上一头跃出血水的血魔!轰隆隆一阵霹雳震响,那血魔尽管有元神大圆满的修为,也被炸得丝毫不存!如此雷霆手段,却是狮子搏兔全力以赴!邬老怪也是没有办法,最先遇到一头初入元神境的血魔时,他虽然慎重,却也不曾将之看得太高,哪晓得听了那血魔一声大吼,体内精血竟然好似被煮沸,翻腾不休,浑身真气也是一阵逆乱!好在修为深厚,片刻就恢复过来,但那血魔却趁机扑到面前,利爪扯碎了一片衣襟!这血魔自然是被挫骨扬灰,邬老怪却又惊又怒!被区区元神境的怪物落了面皮,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
再者,仅仅元神境的血魔就如此厉害,若是遇上同阶,岂非被它吼上一声,自己就要精血沸腾,真气暴乱,不可自抑,最后爆体而亡?!之后的形行程,这老怪便时时放出护体罡气,一旦发现血魔的踪迹,便使出强横手段灭杀,丝毫不给它机会!他倒也特地测试过,全神防备,便是元神大圆满的血魔,吼得再凄厉,也动摇不得自身精血真气!放下心来,这老怪便故意引诱了几头血魔,细细观察其手段。
看来看去,不外乎善隐匿潜行,遁术奇绝,爪牙尖锐,身躯聚散如意几种。
这些手段,在他堂堂虚境面前,自然算不得什么,但若是换个元神小辈进来,怕是应付不来!这老怪仔细盘算过,自己只有元神境修为时,进得此间,时候一长,也逃不脱陨落一途!这等感觉,委实不妙,追踪的对象又踪影全无,邬老怪还能有什么好心情?但凡撞见的血魔,统统一击而灭!如此又前行了数个时辰,邬老怪心头没来由一跳,面上并无多少动作,笼在大袖中手掌,却握住一副星光四溢的图卷!这般动作方才做好,头顶忽然就生出数枚丈许大血色雷球,轰隆隆砸下!邬老怪大骇,心念一动,身旁玉盘中的紫色雷珠便接连激射而上,均都长作数尺大小,与那血色雷球撞在一起!紫芒血光顿时大作!邬老怪轻轻一迈步,想要避开两种雷霆相撞的余波,却陡然发现身旁虚空一阵滞涩,竟是不能挪移而走!这等程度的禁锢,稍稍花费些功夫便能破去,但如此一耽搁,雷霆余威早已兜头而至!知晓遇到了虚境血魔,邬老怪索性冷哼一声,身上紫光大作,硬生生挡住肆虐的紫、红雷霆……三五二 鬼神莫测血中妖,苍黄翻覆闹洪荒(六)一抹星光自邬正豪袖中亮起,瞬息便充斥方圆百丈,化作浩渺星空,仔细数来,内中星辰恰好五百三十七枚,正应了这方天地五百三十七界!星空之中,除去邬正豪,就只那浑身上下被柔和七彩血光尽数罩住的妖异男子。
WWW.NIUBB.NET 牛bb小说网分明是一个人,无论眼睛观瞧,还是神念碰触,却偏生给人一团血水的感觉!这般妙术,若是还在血河之中,定然玄妙无方,入得星空,却好似雪地里一抹漆黑,显眼至极!邬正豪一路行来,遇见血魔,都是几枚雷珠砸下,径直轰杀,如今却被血魔同样对待,几乎暴跳如雷,一指身旁玉盘,顿时有无尽雷珠激射而出,直取前方血光中的人影!那血魔嘴角一扯,更显邪魅,扭身化作涛涛血水,霎时间充斥半个星空!血色巨浪汹涌而起,将紫色雷珠一一打落,卷入血水之中!雷珠在血水中爆开,噼啪闷响震耳欲聋,将血水搅得更是巨浪滔天,却不见半丝雷霆溢出!这般异象,并非是那血魔毫无损伤,稍稍留意,就知他所化的血海,已然缩小了一圈!邬正豪却不满意这般结果,捏个法诀打在身旁玉盘之上,盘中顿时发出鸟雀清鸣,一头展翅雷鹏冲天而起,在血海之上几个盘旋,便布下一片翻翻滚滚的雷云!无尽紫色雷霆降下,将血海海面劈得破碎起伏,血水飞溅!一条嘴巴大张,獠牙森森的细颈大蛇自血海中冲出,对准雷云某处窜起!只听一声厉鸣,血蛇缩回,口中衔住那雷鹏的右翅,屈曲的獠牙尽数没入雷鹏体内!血海也不曾清闲,化作涛涛洪流,往半空的邬正豪席卷而去!只霎那间,雷鹏成擒,邬老怪退避!邬正豪一眼便认出,这血色长蛇,正是那血魔修出的魔相,赫然缩小亿万倍的大荒玄蛇形象!血魔本就是从此蛇血液中生出,此事倒也不算稀奇,但邬正豪满脸怒容却如同血海上空的翻涌雷云!血蛇魔相正往自家雷鹏器灵中汩汩注入血行真气,消磨其灵性!如何能让它得逞?这老怪也顾不得与血魔交战,手中法诀不断,雷鹏忽然溃散成数千拇指粗细的蜿蜒雷霆,从血蛇獠牙之下四散飞射,再重新归入身旁玉盘之中!做完此事,滚滚血海已然临近面前,甚是惊人!邬正豪冷笑连连,身躯化作一蓬星光消散,顷刻出现在星空另一端,踏罡步斗,掐诀念咒,做起法来!周天星辰震动,浩瀚星光纷纷扬扬洒下,交错穿插,结成一座囚笼,将血海牢牢困住!那血蛇魔相失了雷鹏,正自恼怒,并不曾归入血海,见状一声长嘶,合身往星光牢笼撞来!嚓嚓嚓接连脆响声中,不知多少纤细的星光的被撞断,血蛇魔相竟是毫无阻碍地闯将出来,在星空中现了蜿蜒数十里的庞大身躯!这血蛇半点不曾停留,长信吞吐,身躯扭动,直往另一头的邬正豪窜去!看来速度也不甚快,实则蛇躯一扭,便能行出数千上万里!血蛇冲出星光牢笼,血海却没那般本事,破碎的星光顷刻便续接完毕,将滚滚卷来的挡住,任凭它汹涌拍击,亦是半分不动!血海中生出无尽血色雷霆,往星光牢笼劈来,那雷鹏唤出的雷云,却已然出现在牢笼之中,降下无尽紫雷,与血雷撞作一团!将血魔的本体困住,邬正豪才松了老大一口气,眼见血蛇靠近,从容施展虚空挪移之术避开!重新在牢笼之旁现了身形,才用身旁玉盘将星光牢笼,连同困在其内的血魔一收,催动周天星辰图,放出无尽星光,与暴怒的血蛇纠缠!只须将盘中血魔炼化,这魔相便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想要如何炮制,还不是顺心遂意?……血妖和无荼也遇上了大麻烦。
或许是祭炼都天血灵幡,将巨兽血液吸收得太多,前赴后继赶来的独角怪物修为渐高,且个个悍不畏死!尽管被血妖和无荼轻轻一抖血灵幡,就收走一大片,却照样像是蝗灾鼠害一般源源不绝地扑来!短短半月时光,两人手中的血幡,已是五色玄光缭绕,清甜馨香浓郁!又过得半月,就连无荼手中的血幡,都变得英华内敛,暗沉沉的毫不起眼。
有道是神物自晦,如此多的独角怪物送上门来,两人炼宝的速度焉能不快?这两面都天血灵幡,品质之佳,怕是还要远胜敖珊手中的玄元癸水旗!尽管炼得如此至宝,血妖和无荼见得两方日渐密集,且元神境怪物纷纷涌现的怪物洪流,也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心中发怵!两人发现逆流而来的怪物多为低阶,但数量委实太多,后方顺流奔至的怪物虽然稀疏,却多有修为高深的元神之辈!惹下这般大的麻烦,宝物也祭炼至大成,血妖打算暂避风头,便御起摩云翅,将无荼一裹,使出遁法,风驰电掣地往前方遁走,专寻细小的血管分支窜去,待得接近这巨兽尸身的肌肤,便破体而出!饶是如此,两人也接连遭遇元神境的怪物,统统被血妖摄入血灵幡中,二话不说,径直抹去灵智,炼成血煞妖!剩余炼气境的怪物,便由无荼收走大半,实在忙不过来,血妖才出手相助。
这般前行数月,路上怪物依旧多如蚂蚁,但元神境的,早已大为减少,且修为比之前所遇,要低得多。
此间怪物分布,血妖顿时心中有数。
但此刻,这东西却是用之不上,只因后方元神境的怪物紧追不放,有血河的便利,尽可跟上血妖的遁速,修为高深,还超出不少。
是以每隔一段时日,血妖都会收获一头实力强横的血煞妖,看得无荼满面羡慕幽怨。
这许多时日,她还一头元神境的怪物都不曾捉到,尽数被血妖抢了去。
被这艳魔看得多了,血妖也是不好意思,随意从幡中挑出五十头送与她,喜得无荼艳若桃花,秋波频送!血妖却是不为所动,送出这些,自家幡中依旧还存了将近四百头,且毕竟是自己祭炼的物事,想要收回,不过动动念头而已。
当然,如此下作的事情,他也不屑为之。
追追逃逃,这一日,两人来到一条二三十丈宽的血河之上,也似往常一般,挥动血幡,收摄怪物,偶有元神境的,便把来炼成血煞妖。
正自无聊前行,却忽然齐齐生出心悸之感,不及多想,赶紧催动手中血幡!只见身旁虚空一阵晃动,跌出个神色错愕的丰腴美妇来!血妖和无荼却心中发寒,只看外表,也知这美妇有虚境修为!是以招呼不打一个,埋头奔逃!美妇见状,掩嘴轻笑:小弟弟,你携美逍遥,可把蛇君大人搅扰得好不心烦,若是从了姐姐,姐姐定然帮你在大人面前说些好话!这美妇说话不疾不徐,脚下也是不紧不慢,偏生能跟上血妖的云头,始终并排而行,一双水汪汪的妙目,在血妖和无荼手中的都天血灵幡上瞟来瞟去,当然停留在血妖手上的时间多些。
血妖闻言,心里却猛地打了个突,听这美妇意思,似乎这巨兽是一条巨蛇,且并未死去,也不知是真是假!知晓躲不过美妇追踪,只好取出玄元斩魂刀,毫不怜香惜玉,拦腰劈去!一道十余丈长的灰色光刃斩出,把那美妇骇了一大跳,慌不迭地挪移躲开!不成想小弟弟竟然是个土财主,身上有这许多宝物,可惜忒也心狠,都不知晓好生怜惜奴家!这娇嗲的声音忽前忽后,酥麻入骨,血妖却沉了一张脸,手执灰刃,神念往四下倾泻,若然发现异常,便是一刀斩下!无荼也满面铁青,嘟着嘴使劲挥舞手中血幡,将扑到云头近前的怪物尽数收摄!血妖须得时时防备那美妇,遇上的元神境怪物也交由她应付,若是没有那五十头血煞妖辅助,即便至宝在手,也不免手忙脚乱!小弟弟,你将祭炼这血幡和傀儡的法门告知姐姐,姐姐便将你们安然送出蛇君宝体,如何?也不知这美妇是否当真害怕血妖手中的玄元斩魂刀,才第三句,便说出这样一翻话来。
血妖阴沉的脸色忽然变作灿烂的笑容:此话当真?姐姐还能骗你不成?血妖笑容依旧:如此,劳烦姐姐了!待得出了蛇君法体,小弟定将法门奉上!你这小滑头,分明就是信不过姐姐!美妇又在虚空中开口,语气说不出地嗔怪。
血妖暗暗撇嘴,你又信得过小爷不成?心中如此想,手上却凝出一粒血珠,笑嘻嘻地朝虚空弹去:此乃一半法门,算作小弟的定金,姐姐可还满意?那血珠飞入半空,忽然就凭空消失掉,美妇半点行迹不露,已是将之收了。
片刻之后,阵阵欣喜的欢笑自虚空中传出:好宝贝,当真好宝贝!前后独角怪物忽然齐齐一滞,除去一头方才接近的元神境怪物,均都遁入血河中不见了踪影。
小弟弟,跟着它走,姐姐这就送你出去。
又不放心地叮嘱,答应姐姐的事情,可要记得啊!当然当然!血妖笑容满面,旁边无荼却满脸不乐意,小嘴恨不得嘟起三尺高……三五三 鬼神莫测血中妖,苍黄翻覆闹洪荒(七)那被美妇指定带路的独角怪物已然御起血浪,往前方遁去,正是血妖和无荼前进的方向。
(手打吧 www.niubb.net 首发)血妖似笑非笑地打量了无荼一眼,云头一起,不疾不徐地跟在那怪物身后。
无荼却被他的目光吓得不轻,赶紧收了面上神色,小心翼翼地立在云头!血妖知晓她的念头,她却不能揣摩血妖的心思,又明白公子这道元神不似另一道那般好说话,焉能不怕?这天魔一路忐忑,直到云头忽然停顿,才慌忙抬起头来,正好见到一条数尺长的拇指粗血色小蛇朝那带路的怪物眉窜去!之后,视线就被一片刺目的血光充斥!血妖似乎丝毫不受影响,手中血幡一晃,就有涛涛七彩血水涌出,往前方血光中卷去!握住玄元斩魂刀的手也是连连挥动,道道十余丈长的灰色光刃接连斩出!小子,安敢阻我!气急败坏的女声自虚空中响起,正是来自先前那美妇,语气中哪里还有半分娇嗲妩媚,尽是嗜血凶狠!那血色小蛇,定然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猜到其中缘由,血妖哪肯罢手,更是卖力驱动幡旗灰刃,身躯中也忽然飞出一蓬落魂砂(好像前面有章节写成血焰砂了,现改正,囧),在身旁布下十余丈厚一层!这血砂粒粒浑圆饱满,其上燃起阴冷的赤色火焰,正是那红莲业火!无荼此刻才反应过来,也赶紧晃动手中血幡,祭出一道一模一样的七彩血水,血水中还隐藏了五十头血煞妖,自身也黑气翻滚,化作血眼利爪的女鬼,小心戒备,可说是用尽了全力!血色光芒中,诸般法术相撞的轰鸣爆响,与美妇声嘶力竭地凄厉嘶吼响成一片,不片刻,血就面现喜色,把手中血幡一抖,七彩血水倒卷而回,内中裹挟了一条奄奄一息的血色小蛇!那美妇的嘶吼也陡然尖利百倍,无荼陡然爆成一团翻滚的黑气,她的都天血灵幡也将血水收回,只不过其中的血煞妖只剩下聊聊七八头!血妖满脸欣喜地将那小蛇卷回幡中,原本暗沉沉的都天血灵幡,陡然爆出一阵眩目的气色彩光,空无一物的幡面上,忽然就出现一条盘曲睥睨的血蛇图案!看样子,正是血妖卷回那条,哪里还有之前半死不活的模样?光芒收敛,却有无形罡风从血幡上四下吹开,将漫天血光一扫而空,露出披头散发、双目直欲喷火的美妇!这位姐姐,承让了!血妖却好似不曾看见美妇的狼狈,一面爱不释手地把玩手中血幡,一面笑嘻嘻地说道。
与这虚境怪物斗法一场,他已知此间虚境怪物空有一身修为,除了一身天赋法术,旁的手段匮乏得很,自己功法玄妙,且正好是血道大(蟹)法,与之相斗,纵然及不上,也相差不远,是以才在无荼的辅助之下,将这血色小蛇生生夺了过来,炼入幡中!美妇死死盯住血妖手中小幡,眼中隐隐露出几丝畏惧,忽然遁入虚空不见了踪影。
血妖忙将血灵幡一晃,也是携了无荼遁入虚空,追赶而去!血蛇入幡的霎那,他便知晓其根脚,赫然正是某头虚境怪物修炼出来的魔相!这老怪应当是出了什么意外,魔相才会浑浑噩噩地挪移至此,寻了头普通怪物,打算夺舍,却不想遭遇美妇和血妖争抢!血妖倒不认为自己有这般好的运道,无主魔相别处不去,偏生挪移到自家面前。
细细想来,应是自己和无荼手中的两面都天血灵幡聚敛的血气太过惊人,这血蛇魔相依本能逐血而行,才会挪移至此处,打算借以修复自身损伤,哪知好死不死地碰上两个煞星,最终被血妖所得,炼成了幡中傀儡!此宝一成,血妖便觉自身好似就是这巨蛇身躯的一部分,且有幡中魔相驱策,等于是多了一具虚境分身,个中妙处,说之不尽!尝到了甜头,这小子便将主意打到那美妇身上,打算也将她的魔相夺了!只是顾虑不能一击而中,才虚与委蛇,暗暗寻找出手的机会。
哪知这美妇甚是机警,见事不可为,径直一声不吭地遁走!如此一露怯,反倒让血妖拿定了注意,驾驭血幡,紧追不舍!一路之上,遇见的独角怪物多有修为高深之辈,但不仅不上来纠缠厮杀,反倒畏惧匍匐,瑟瑟发抖。
血妖知晓它们害怕的不是自己,而是幡中那血蛇魔相,也乐得拣个现成便宜,顺手摄来,抹去灵智,炼化成血煞妖,抛给捧着血幡满脸心疼的无荼。
无荼顿时笑靥如花!那美妇连连挪移,却是逆血河而行,血妖追了一阵,便心生警觉,如此一来,岂非离后方追踪的三个老怪越发近了?如今至宝在手,且占了几分地利,他也不敢说能与三个虚境当面匹敌,但被追杀得上天入地,狼狈至极,如今有了倚仗,不去与三个老怪会上一会,如何甘心?主意已定,血妖便紧紧缀在美妇身后,但凡遇到元神境的怪物,都摄来炼成血煞妖!被如此追踪了十余日,美妇不禁暗暗焦急,背后那小煞星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功法玄妙,宝物强横,又收了蛇君魔相,自家万万不是对手。
这般奔逃,虽然不虞被捉住,但是蛇君大人吩咐的事情没有做成,也不知如何是好!正自愁肠百结,背后那附骨之蛆一般的小煞星忽然不见了踪影!美妇大喜过望,挪移不停,打算回去找齐帮手,再来擒捉!血妖放弃追赶,却是感应到邬正豪正独自一人,在巨蛇另一道血管中遁行。
如此大好机会,怎能放过?想也不想地驱动幡中血蛇魔相,挪移到邬老怪前方数百里,遁入血河之中,暗中靠近观察,确定另外两个老怪不是隐藏在附近,这才暴起出手!那邬正豪早有准备,血妖方才跃出血河,就被漫天璀璨星光罩住!待得视线再次清晰,血管血河已然不见了踪影,只有周天星斗熠熠生辉,微微闪烁!邬老怪依旧浑身紫光涨缩不定,放眼一看,只见这满身血气的小辈,样貌与杀害自家儿子徒儿的妖修半点不差,但却并非一人,面色不禁阴沉下来!冷哼一声,漫天星斗光芒大作,化作铺天盖地的星光剑气,朝那小辈斩去!血妖正自懊恼着了邬老怪的道,见这老儿二话不说,痛下杀手,顿时怒气上涌,手中血幡一晃,璀璨星空忽然就变成七彩血海!一头身长数十里的血色巨蛇破浪而出,蛇信吞吐,发出刺耳的嘶嘶声,往邬老怪扑去!血妖能感觉到这魔相的愤怒,好似与邬老怪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顿时猜到,它的主人,怕就是死于邬老怪之手。
魔相如此卖力,正合了他心意,挥手间,血海中又生出四百来头血煞妖,个个桀桀怪笑,也往邬老怪身边汇聚!星光剑气落入血海,除了溅起凌乱的波浪,什么作用也没起。
血海形成的霎那,血妖和无荼早就藏匿了身形!邬正豪见到血蛇,也是面色微变,踏步遁入虚空,躲开这血蛇的咬啮!哪知星空早被血海充斥,方才现出身形,血蛇也是紧跟而至,好似它原本就是从此处窜出一般!邬老怪这才变了脸色,慌不迭地再次遁入虚空避走!之前困杀那血魔,却是血魔本身真气不够,幻化的血海只占星空一半,可让自己有喘息之机,从容施展法术,如今血海遍布,血红色魔相的威能顿时大了数倍不止,片刻不得安宁!邬老怪只暗恨,若这周天星辰图是自家祭炼的宝物,诸般手段便可随心而发,怎会如此狼狈?同理,幻化血海的都天血灵幡本就是血妖炼制,身处血海之中,他就好似天地神袛,无论施展何等法术,都是随心所欲,因此手持玄元斩魂刀,祭出落魂砂,处处与血蛇魔相配合,狙杀邬老怪!无荼也将自家血灵幡抛出,化作滔天血水,与血海融为一体,几乎将整个星空填满!邬正豪猝不及防,顿时被血色海水淹没,只来得及加厚护体罡气,周围海水就化作熊熊血色火焰,四面八方灼烧而来!血海也生出道道潜流,旋转挤压,要将这老怪绞成碎末!周身压力剧增,邬正豪身形受了影响,却不如何严重,依旧挪移自如,纵跃如飞,灵活躲避灰刃血砂,以及血蛇魔相的獠牙!还不忘祭出那白玉瓷盘,源源不绝地凝出紫色雷珠,往四周打去!血焰和血水被雷霆炸得四分五裂,自己却定不住虚空,拿那四处乱蹦的老儿毫无办法,血妖好生烦闷。
宝是好宝,奈何自己修为太低,只能发挥十之三四的威能!如此僵持一阵,血妖和无荼的真气已然供应不上消耗,血海正自缓慢缩小。
邬老怪紧绷的面上也露出几分轻松,只须这般消耗下去,就能腾出地盘,似之前斩杀那血魔一般,将这小辈灭杀!血妖却不打算与他干耗,若是另外两个老怪闻讯赶来,自己和无荼岂非要呜呼哀哉?心念一动,那血蛇魔相便不甘地停下,张嘴一吸!只瞬息,血海便被它整个吞入肚中!这魔相得了补益,浑身光芒大作,光溜溜的身上,生出片片七彩鳞片来,已然变作一头凶悍的细鳞巨蛇!星空飘渺深邃,血妖和无荼也现了身形,邬正豪一张老脸,却陡然变得苍白……三五四 鬼神莫测血中妖,苍黄翻覆闹洪荒(八)那七彩细鳞巨蛇甫一成形,便把两只阁楼般大的眼睛死死盯住邬正豪,鲜红的蛇信一吐,向这老怪当头咬下!邬正豪想要挪移躲开,奈何身旁虚空竟然已被定住,禁锢之力并不如何强横,但若耗费时间破除,巨蛇的牙口必然临身!这老怪目眦俱张,身旁玉盘已然化作一团扭曲肆虐的紫色雷电,之前那雷鹏厉鸣阵阵,又从紫芒中冲天飞起,直往巨蛇迎去!雷鹏浑身紫色霹雳弹跳,翎羽宛然,尚且隔了十余里远,便张开长喙,喷出一道宛若紫琉璃一般的闪电!这道电光方才离体,雷鹏凝实的身躯就骤然变得透明,闪了几闪,径直消散掉!与此同时,邬正豪身旁的白玉瓷盘,也是气息大弱,雷霆收敛,光泽晦暗!那紫雷倒是非同一般,血妖看得分明,细鳞巨蛇眼中闪过一丝畏惧,继而被狠厉代替,浑身七彩光芒一闪,在脑袋之前凝成一方凝厚的圆盾!紫雷瞬息劈至,彩色圆盾咔嚓碎裂,无尽纤细的雷电四下蜿蜒肆虐,在巨蛇身上留下道道焦痕!一道儿臂粗的凝实雷霆劈在巨蛇头颅之上,竟然将蛇头炸成一片七彩血雾!血妖和无荼顿时心中大痛!这血蛇魔相受创,他们的都天血灵幡,自然受损不轻!那五头细鳞蛇却悍勇至极,尽管没了头颅,依旧丝毫不停地扑下,断口处血云涌动,又重新凝出一个血色脑袋来,一口将邬正豪吞下!这老怪只来得及取出一枚玉符拍在身上,就已身陷蛇吻!巨蛇口中紫光明灭,好似衔了一枚绝世宝珠!血妖和无荼却只觉浑身真气好似大坝决堤,汹涌倾泻而出,只霎那就有种贼去楼空一般的虚弱之感!紫光伸缩一阵,竟缓缓撑开巨蛇大口,往一旁飞遁而出!方才遁出数十里,就砰然溃散,邬老怪浑身破破烂烂,狼狈不堪地跌出!白玉瓷盘缓缓围绕他身旁旋转,光芒黯淡至极!一枚镶嵌在这老怪胸前的紫色玉符,悄然生出密密麻麻的裂纹,碎成一堆洋洋洒洒的玉屑!血妖伸手一摄,巨蛇顿时化作两面都天血灵幡,各自落入他和无荼手中。
尽管两面血幡都有损伤,入手的霎那,还是将两人浑身真气瞬息补满!血妖片刻不停地将手中血幡一晃,血光闪过,两人连带脚下的云头,已然没入虚空不见!邬正豪连忙停了喘息,伸手往半空一招,漫天星斗顿时活转过来,化作一曾星光屏障,罩在他身上!血妖的云头恰好现出身来,灰刃,血流,落魂砂,血蛇魔相,五色清光齐齐攻出,打在邬老怪身上,却好似没入无尽虚空,浑不着力!那星空竟然还有这般妙用,血妖和无荼始料不及!邬老怪却面露狞笑,屈指往身旁玉盘弹出一滴精血!玉盘霎时间光芒大作,将射来的清光弹开,盘中雷霆轰鸣,道道张牙舞爪的雷电窜出,将血妖云头淹没!片刻之后,雷霆消散,血妖和无荼已然不见了踪影!邬老怪满面不甘,想要追赶,身躯中却陡然生出一阵空虚疲惫,护体罡气也是剧烈闪烁,差点就要溃灭!这老怪,尽管扛住了血蛇魔相一击,却还是受创不轻!即便如此,他却并不曾露出半分惊慌,强作精神,站直了身躯,看向前方。
视线及处,虚空一阵晃动,几个装扮不一的修士从容走出,打头那人,不正是沈蟢之父沈皋?……血妖正自御动都天血灵幡,携了无荼没命奔逃!两人身后,四个虚境修士紧追不舍!其中一人,正是之前那手持长戟的白姓老怪!还有一人星袍羽冠,胡须灰白,掌托一尊玲珑宝塔,赫然是大道宗修士,他手中的宝物,跟被困巨人界雷霆绝域那戴德的本命法宝太乙神雷塔一般无二!另外两人,一个身穿青袍,长了一张驴脸,另一个却混似个落拓不羁的饱学士子!先前,知晓拾掇不下那邬老怪,血妖便萌生了退意,临走时还通知仙府中的许听潮,打算将邬老怪的宝物夺下,哪知甫一出手,便觉出有十来个老怪悄然接近,当下骇得三魂没了七魄,驱动都天血灵幡遁走!哪知还是稍稍慢了一步,被邬正豪不惜耗费元气强行催动的雷霆劈中!他倒是无所谓,无荼却大吃苦头!尽管有血灵幡护体,这天魔依旧被些许紫雷入体,伤得不轻!此雷有个名目,唤作乾清上元太乙神雷,正是大道宗和太乙门的绝学,后方四个老怪,便是凭了无荼体内的雷霆,方才屡屡追近!血妖在这巨蛇体内厮混了年余,又炼得有血蛇魔相作为元灵的都天血灵幡,只须协助无荼驱除体内雷电,便大有机会摆脱几个老怪追踪!此刻他也正在这般做,将真气探入无荼体内,一丝丝吸摄乱窜的雷电!其实血妖大可将无荼往仙府中一扔,自行跑路,但与邬正豪一战,尤其是还被那老怪摄入一方星空之中,自身依旧大占上风,让他信心大涨!这般做法,只不过想要将几个追来的老怪引得远些,才好从容下手!也只在这巨兽体内,他才能凭了地利,获取这般大的优势,若是在外界,哪里敢如此大胆?一追一逃,就是小半日功夫。
无荼体内的紫雷,早被血妖尽数摄出,化作核桃大一团,在他掌心跳跃。
这雷霆不愧是邬老怪耗费精血使出,没了真气支撑,也依旧灵性十足,虽然在不停衰减,但没个七八年的功夫,不会耗尽威能!这等手段,倒是与他修行的血道功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中者若非手段高明,或者修为深厚,休想及时驱除!阴魂不散,也算是血道功法一大长处,旁的功法想要做到这点,只能倚仗特殊手段祭炼真气,损耗精血使出法术,便是其中一类!将手中雷球抛了几抛,血妖便屈指弹出剑气,将其切成一般大小的两片,再把其中一半分成十余块,收起最大那份,随手招来十余头,一人分了一团,便御动血灵幡,将其送到数万里各处!血妖也赶紧遁入下方血河之中!后方四个老怪停顿了一阵,也是四下分开,只片刻,便有四头血煞妖被击杀!血妖心中微凛,挥手将无荼收了,摇身一变,成了星袍羽冠,手持紫色长幡的模样,眉目神情,与那沈皋一般无二!就连手中长幡上散发的火焰气息,也不见半点阴冷!做好此事,血妖嘿嘿一笑,长幡一晃,便自遁入虚空,再次出现时,已在那手持玲珑宝塔的大道宗修士跟前。
沈师兄,你怎的在此?邬师弟可曾好些?灰须老怪惊疑不定,却还是远远地微微见礼。
血妖一笑,身上紫光微微闪动:邬师弟并无大碍,为兄此来,却是为擒捉那小辈!略略瞟了一眼血妖身上的紫光,又听血妖如此说,这老怪顿时放心大半,正想说什么,忽然惊怒交集地将手中小塔一抛!此塔眨眼长作数十丈大,正好挡住背后虚空弹出的血色獠牙!好孽畜!师弟勿慌,且待为兄助你一臂之力!血妖声色俱厉,浑身紫光大作,手中长幡一挥,顿时有汹涌紫火生出,往这老怪背后探出大半个头颅的巨蛇燎去!灰须老怪面露冷笑,往前方迈出一步,便不见了踪影,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抵挡蛇吻的高塔!这老怪不曾再次出现,那高塔却忽然在血妖头顶虚空现形,通体紫色雷霆环绕,轰隆隆砸下!师弟对为兄出手,可是打算犯上作乱吗?已然被人家识破,血妖却满脸嬉笑,手中长幡挥动,紫色火焰倒卷而回,将头顶宝塔托得微微一顿。
远处血色巨蛇也倏忽消失,在虚空中化作数十丈长,现出身来,把这尊太乙神雷塔缠住!小辈受死!叱喝声中,一只雷霆大手自虚空伸出,往血妖拦腰捉来!血妖从容一挥手,五色氤氲的清光打出,将头顶高塔罩住,一只血气森森的大手自脑后凝出,与雷霆大手撞在一起!这血色大手看来骇人,却似乎不堪一击,与雷霆大手相持一阵,便轰然溃散成一团血雾!雷霆大手占了上风,奈何掌中血气甚是黏人,急切间拍不过来!那太乙神雷塔,却在清光照耀下晃动不已!灰须老怪只觉自家法宝似要脱出控制,被那清光摄走,心中不免骇然,赶紧打出几道法诀,才堪堪稳住,但依旧脱不开血蛇的纠缠!血妖索性不再掩饰,手中长幡紫色褪去,化作不起眼的暗红,幡面上汩汩喷出七彩血水,将血蛇连同那太乙神雷塔淹没!哼!灰须老怪冷哼,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太乙神雷塔上雷霆大作,将血蛇的身影尽数淹没!血妖暗道可惜,收了诸般手段,折身遁入虚空!前脚才走,那手持长戟的白姓老怪和另外两人便接连自虚空中现了身形!三五五 鬼神莫测血中妖,苍黄翻覆闹洪荒(九)血妖之所以能伪装成沈皋的模样,却是因为当年谋算那戴德时,许听潮得了大道宗功法乾清上元太乙神妙经的只言片语,以及乾清上元太乙神雷的修炼之法!再者,域外虚空中那三个大道宗合道老怪与域外同阶争斗,他可是看了不少,知晓此宗修士身上的气息。
幻化之后幡上那紫色火焰,其实是紫青兜率火,稍稍改变了形象。
千机变固然玄妙,奈何血妖不是许听潮,所修功法与玄门正宗差异极大,诸般掩饰,依旧付了东流。
计策已然无效,血妖便令剩余五头血煞妖将携带的雷电抛弃,自行逃散,他自身也是隐匿了身形,悄然远遁。
哄骗这些个人族修士不成,血妖索性改了主意,倚仗炼入幡中那血蛇魔相和自身修炼的功法,装扮这巨蛇体内的虚境怪物,岂非天衣无缝?只须得手几回,自身实力大增,便是正面撞上大道宗修士,也尽可快速拾掇!主意既定,血妖挪移出足够远,就又现出身来,寻了条壁厚流急的粗壮血管,大摇大摆地逆流而上,一路上遇见元神境的怪物,但凡修为高深或者顺眼的,径直摄入都天血灵幡中,炼成血煞妖。
有那血蛇魔相的气息傍身,这些个怪物都恭顺得很,稀里糊涂就丢了性命,千百年苦修毁于一旦,躯壳元神还要被炼成傀儡供人驱策,好不悲惨!这般惬意地前行一阵,血妖忽然神色一动,前方数万里之外,正有两方人马战成一团,异常惨烈!如此好的机会,自然不可错过,手中血幡一晃,已是在万里之外。
血妖看得分明,正是几个虚境带了数不清的元神境独角怪物,与邬正豪、沈皋等五个老怪斗法。
还隔了老远,血妖都隐隐觉出有怪物的嘶吼传来,邬老怪五人,把护体罡气连成一体,依旧个个面色涨红,身躯颤抖,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这巨蛇血液中生出的怪物,天生就有控血神通,初见时,血妖修行玄妙的血道功法,都被炼气境的怪物吼声弄得真气微微紊乱!几个人族老怪还不比血妖特殊,均为血肉之躯,被如此多元神境怪物纠缠,光是吼声,就够他们喝上一壶,须得分出不少精力压制躁动的精血真气!何况除去元神怪物,还有三四个虚境窥伺一旁,几个老怪的处境,已是岌岌可危!血妖却不曾贸然动手,只隐藏在一旁,放出神念观看,不过片刻,先前追踪他的白姓老怪四人便赶至战场!这白姓老怪从邬正豪手中收回自家的周天星辰图,立时就祭出!璀璨星光闪过,整个战场已被尽数收了进去!元神境的怪物依旧源源不绝地赶来,血妖嘿嘿一笑,摇身变作之前遭遇那美妇的形象,强忍心中别扭,将手中血幡化作一柄团扇,挪移到一众怪物上空,把自家意念强行灌入这些怪物的元神中!一干怪物如奉纶音,赶紧飞身而起,将半空一团百余丈大的星光团团围住!后续怪物见状,不需指挥,便自觉聚在同袍身后,看得血妖啧啧称奇!见此地已然不需指挥,索性挪移遁走,躲在数万里之外,静静等待这番争斗的结局。
他主意打得不错,奈何方才隐藏身形不多久,身旁虚空就微微晃动,走出个油头粉面的俊俏小生来!这小生赫然也是个虚境怪物,见得美妇样子的血妖,先是面现灼热,立即又惊疑不定地看中血妖手中团扇,咧嘴笑道:原来是钟姬姐姐!小弟鲍俎耆这厢有礼了!自打这小生出现,血妖一身鸡皮疙瘩不知掉了多少,无他,这怪物一双眼睛不甚老实,除去看了他手中团扇模样的都天血灵幡一眼,都是满含灼热地朝其余敏感之处戳来!心中早将这白面小生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暗暗动用灵狐心经中法门,血妖脸上挤出一丝勉强至极的笑容:鲍俎道友到此,可是为了那几人?自然,自然!在这小生眼中,钟姬的笑容勾魂摄魄,诱人至极,他也打蛇随棍上,脚下轻移,越发靠近了些,嘴里还不住地抱怨,这些外族人也不知发了哪门子疯,竟然不知死活地闯进蛇君大人体内,弄得处处战火,蛇君大人大发雷霆,着我等前来劫杀……血妖一听,乖乖不得了,原来这头大蛇竟然当真是活的,想想自个儿竟然抽了它这许多精血祭炼宝物,不禁心中发怵,忍不住就要拔腿跑路!一愣神,持着团扇的手竟被那鲍俎耆捉住!……姐姐,听说你得了一门了不得的宝物祭炼法门献给蛇君大人,莫非此宝就是依那法门炼制?手被抓住的霎那,血妖就清醒过来,那个难受,好比陡然吞了一只蛆虫,想也不想,手腕一震,便把鲍俎耆震开!这大蛇体内的怪物当真纯洁无瑕,放在外界,哪有人敢这般贸然碰触同阶修士的肢体?血妖心中哭丧,若是本来面目也就罢了,如今一副丰腴妩媚的样子,这鲍俎耆心中念头必然龌龊得很……直叹倒了八辈子血霉!姐姐无须着恼!鲍俎耆见血妖面色难看至极,却领会错了意思,慌不迭地解释起来,小弟唐突,却是倾慕姐姐,朝思暮想……当然还有对此宝甚为好奇!这小生倒是颇为坦白,血妖却恨得牙根痒痒,在心中将他的祖宗亲属翻来覆去地又骂了好几遍,才面露妩媚笑容,伸出手指轻勾。
难得鲍俎弟弟这番情谊,姐姐便将此宝借你一观!如此多谢姐姐了!鲍俎耆大喜过望,也不知防备,伸手接住血妖抛来的团扇,哪知方才入手,扇中便是生出一股莫大的吸噬之力,将他浑身真气吸走小半!这小生面色大变,声音颤抖:姐姐莫要开玩……你是何人?!却是话才说了一半,血妖便现出本相,全力催动都天血灵幡!鲍俎耆大喝一声,血妖却只身形微微散乱,这老怪见状,戒惧更甚,动作却半点不慢,背后腾起一条血色长蛇,凶狞异常!血灵幡中也是窜出一头同样的血蛇,与之绞缠在一起,急切间,谁也奈何不得谁!最大倚仗被克制,鲍俎耆陡然心生绝望,奈何两手被血幡吸住,脱身不得!这血幡极其诡异,便是想要舍弃一部分身躯逃遁都不能!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就见眼前俊秀男子张嘴喷出一柄灰蒙蒙的利刃,赶紧化作一团汩汩翻涌的七彩血液!血妖既然出手,便不会给这老怪机会!他已看得分明,鲍俎耆的元神就隐藏在这血液中的某处,乃是一团与周围血液一般无二的七彩血色!玄元斩魂刀随心而至,正正斩在那元神之上!只听一声惨呼,这元神竟然不曾溃散,只元气大伤,慌忙往旁边躲避!虚境老怪的元神竟然强健至此,血妖不免心惊,手上却半点不慢,数百道法诀打出,顿时将之禁锢!挥手将这团虚弱的血气元神摄到手中,掌心忽然有阴森黑气升腾,使出了搜魂大(蟹)法!鲍俎耆元神成擒,身躯魔相便成了无主之物,瞬息就被都天血灵幡吸噬一空!血妖顾不得查探此宝品质提升如何,慌不迭地催动,一阵天旋地转,已在数万里之外,挪移距离足足比之前远了一倍!若说从鲍俎耆口中得知这巨蛇是活的,让血妖心生寒意,那么再听说那美妇将自己拿出的半部炼宝法门进献给它,血妖已然心胆俱丧!从这些虚境怪物没有一件法宝就知,这巨兽委实穷困得很,都天血灵幡又不是什么平常物事,这老蛇见了,如何不来找自己讨要完整法门?血妖顾不得思虑为何自己至今无恙,接连催动血灵幡,没命往这巨蛇身躯外围挪移!这般折腾了片刻,血妖忽然停住了,面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掌中那七彩元神也砰然溃散!却是搜魂大(蟹)法有了结果,原来鲍俎耆和美妇口中的蛇君,不过这巨蛇一丝念头,巨蛇元神,却还处于龟息之中,正自修炼某种大(蟹)法,除非性命攸关,否则决计不会醒来!都天血灵幡的祭炼法门虽然玄妙,却也远远不能让这巨蛇中断修行!甚至自己和无荼聚敛它海量精血祭炼宝物,于它来说,也好比成年壮硕黄牛被虱子咬了一口,无关痛痒!但这不是血妖选择停下的理由。
就算这巨蛇的一丝念头,修为也堪比天仙,奈何此刻却被几个天仙境的人族修士缠住,脱不开身!且巨蛇体内忽然就闯进近千修士,其中合道老怪百余,余者皆是虚境中人,都被鲍俎耆一般的合道,炼虚怪物截住厮杀!如此时刻,巨蛇哪里顾得上自己一只小小的吸血跳蚤?搜魂得来的东西,远不止这些,血妖已知这巨蛇名唤大荒玄蛇,乃洪荒遗种,有毁天灭地的威能!这话不搀半点水分,若此蛇醒来,当真有倾覆整个修行界的本事!不过也不需担心,此蛇蛰伏修行,醒转遥遥无期!而一路上遇见的怪物,都被唤作血魔,却是此蛇故意创出,用来清理身躯中的沉积异物,乃奴仆一般的存在!至此,血妖总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了大概……三五六 鬼神莫测血中妖,苍黄翻覆闹洪荒(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发觉内莽荒中潜伏了如此一头可怖的怪物,人族修士如何还能保持镇定?天道界异常广大,但短短年余时间,人族宗门依旧纠结了如此强横的一股势力,前来处置这头大麻烦!此界的人族修士,似乎有些自大过了头,作为事主的大道宗和太乙门尤其如此,血妖将那鲍俎耆搜魂,并未得到半点妖族参与的信息。
但妖族肯定来了,而且就在这大荒玄蛇体外某处观望。
若出了如此大事,万妖谷都不知晓,血妖就要怀疑自己新傍上的靠山是否值得信赖。
不过血妖并不打算立时出去与这些个便宜长辈见面,靠山嘛,把来狐假虎威一番足矣,关乎自家修为宝物和仇怨的事情,还是自行动手来得妥当畅快。
主意既定,也不去管仙府中某两个几乎笑断了气的无良之人,血妖把手中血幡一晃,不旋踵就来到之前那团星光附近数万里处,静静等待。
争斗比预想更快见了分晓,血妖摇身变作鲍俎耆的模样,把都天血灵幡藏在掌中,挥手挪移而走,往某个凄惨败退的虚境血魔迎去。
其实依照搜魂得来的信息,变作钟姬这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更易成事,但血妖实在不愿再体味一次之前那般感受!再者,鲍俎耆血肉和魔相都成了都天血灵幡的补品,装扮起来更惟妙惟肖,也算一桩极大的便利。
那血魔早已察觉了血妖靠近,但有同道前来接应,反倒让他安心了许多,却不想方才见面,这同袍便一挥手,偌大吸噬之力生出,将自身躯壳元神,连同苦苦修炼出来的魔相一同吞了!来不及喝骂,已是神智全失!炼得一头虚境血煞妖,血妖不禁哈哈狂笑,看也不看后方追来的两个陌生人族老怪,挥手挪移而走!尚在虚空,便又改换身形,以新得血煞妖为本,化作这凄惨血魔模样,往另外一头逃窜的同族追去。
这一回,却是个连身躯都丢失大半,只将元神附在魔相之上的老怪。
趁这血魔不备,挥手将之收了,血妖老大不满意,在后方追踪的人族老怪赶到之前,又是挪移而走。
再次现出身来,已在最后一个侥幸逃生的血魔之前。
血妖除了本尊,还将新得血蛇魔相和元神放在身旁,因此并未引起多少警惕,就在那血魔庆幸同族前来支援的时候,血妖又是出手,轻松将之拿下!三个漏网之鱼尽数得手,血妖几乎都成了一头血魔,与大荒玄蛇精血的契合,甚至还在虚境血魔之上!这小子强抑兴奋,掩去了身形,悄然往回遁来。
那邬正豪元气大伤,正在沈皋和另一个老怪陪同下,缓缓跟在众老怪之后!这老儿伙追得自己上天入地,不落井下石一番,怎能甘心?沈皋和另一个老怪正将护体罡气连成片,护住正自闭目疗伤的邬正豪,血妖潜在血河之中,暴起发难,三个老怪猝不及防,瞬间就被卷进血灵幡中!沈皋面色剧变,挥动驱火幡,放出无尽紫火,挡住汹涌挤压而来的血色浪涛!另一个老怪挥手抛出三枚玉牌,化作三个与他面目一般无二的老者,各自运使法术,敌住围拢来的两头虚境、四百余头元神境血煞妖!邬正豪也中断吐纳,祭起那白玉瓷盘,凝出粒粒雷球相助!只瞬息,竟然有十余头元神境血煞妖被打得神形俱灭!血妖暗恨,心念动处,五头血蛇魔相化作筷子粗细突然袭击,蛮横撞破三人的护体罡气,从邬正豪胸腹要害穿过!这老怪凄厉惨嚎,伤口处不见半点血液流出,反倒有血色光芒四下侵蚀,只片刻就将他脖颈之下的身躯染成一片血红!躯壳算是毁了,邬正豪满面惊惧怨毒,在另外两个老怪的焦急催促下,元神从头顶天灵破出,躲入沈皋袖袍!元神方才离体,躯壳头颅便也被血光侵蚀,也成了殷红一片!沈皋和另一个老怪不敢再行停留,全力催动宝物,接连施展数种大威能法术,往外界冲去!血煞妖,血蛇魔相,血色浪涛拼力阻拦,依旧挡不住三个老怪联手外冲的势头!眼看三人就要破幡而出,邬正豪躯壳忽然抬手,往沈皋背心挠去!沈道友当心!另一个老怪正自与诸多血煞妖争斗,来不及救援,只好高声示警!邬正豪元神从沈皋袖中钻出,面色狰狞,却控制不得自家身躯,赶紧将那白玉瓷盘祭出,挡在自家师兄背后,盘中粒粒饱满的雷珠噼啪滚动!沈皋只来得及在周身布下一层紫色火焰,就被邬正豪那白玉瓷盘打中背心,撕心裂肺的痛楚传来,这老怪喉头一甜,喷出一口暗红的瘀血来!却是邬正豪躯壳化爪为拳,打在白玉瓷盘之上,又带了玉盘往前,击中沈皋背脊!饶是如此,沈皋依旧承受不住这般重击,负伤呕血!但也正是得了此拳的巨力,三人才快一步遁出血灵幡,挡住血妖劈出的灰色刀刃,冲破血色落魂砂及数种火焰阻隔,最终逃之夭夭!血妖却不追赶,挥手破开虚空遁走,正好避开前来救援的五六个老怪!此次袭击,虽然并未斩杀其中任何一人,但毁了邬正豪的法身,击伤沈皋,放眼同阶,绝对是极为了不得的事情!至于与这两个大道宗在一起的老怪,血妖从始至终都只让两头虚境血煞妖缠住,在他对自己狠下辣手之前,不会主动招惹。
有大道宗和太乙门两个仇敌,已然够了,血妖不想弄得与整个人族为敌,否则纵然本事再大,也难有立锥之地!三个老怪逃了,邬正豪的躯壳却留了下来。
被五头魔相透体而过的时候,这般结局就已注定。
血蛇魔相本就强横,又被血妖以秘法祭炼,更显威能,随便一头,都有与虚境抗衡的本事,五头齐出,休说邬正豪正值元气大损,重伤在身,便是全盛之时,也难以抵挡!因此身躯轻易就被五头魔相渡入的真气侵蚀,血妖暗中催动真气祭炼,这躯壳除了没有元神主持,其余与血煞妖早已一般无二!因此一击之下,沈皋负伤而逃!遁出数百万里,血妖便重又隐匿了身形,取出之前擒获那身躯损毁的血魔元神,打入邬正豪躯壳中,瞬间成就了一头血煞妖!这血煞妖虽然有虚境修为,奈何身躯与都天血灵幡不合,元神躯壳之间也颇多冲突,实力远远及不上另外两头。
若是没有将那鲍俎耆的身躯当做养料喂了血灵幡多好?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血妖不打算花费时间精力祭炼,想了一想,就将这头血煞妖扔进仙府,留给无荼处置。
之前争斗,这天魔出力不少,此物权且当做奖赏了。
做完此事,血妖便一刻不停地往下一处战场遁去,足足遁行了小半日功夫,才勉强赶上,一番浑水摸鱼,又得了两头虚境血煞妖!哪知这般举动,惹怒了一头潜伏观战的合道境血魔,血妖足足奔逃了数个时辰,才勉强摆脱这老魔的追踪!如此这般,固然因为他千机变之法玄妙异常,且幡中收了七头血蛇魔相,四头虚境血煞妖,合力之下,挪移之术不比合道老怪逊色,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战况激烈,这老魔不敢离开太远,免得办砸了事情,触怒蛇君大人!吃一堑长一智,今后行动,血妖谨慎了许多,然数年游荡,却只让他再得了十一头血煞妖,斩杀了一个陌生的大道宗老怪。
收获如此微薄,只因这般行径早早触怒了两方的合道老怪,时时防备。
好在大荒玄蛇体内不是人族老怪的主场,便是被盯上,凭借了遁法玄妙,往往能从容逃脱;血魔一方的老怪前来追赶,血妖并不如何惧怕,勉强能与之斗上几合。
尽管如此,坚持到现在,血妖也感觉无从下手,且两方争斗数年,谁也奈何不得谁,冲突已然少了大半,很有和谈的架势。
再呆下去,就极为不妙了!算起来,这数年也算赚得盆满钵满,血妖很是识趣,摆脱了最后的追兵之后,就往大荒玄蛇体外遁去。
临走还不忘唤出无荼,一同催动血灵幡,将这巨蛇的血液肆意抽取,直到两幡再也装不下,才恋恋不舍地遁走。
见得天清气朗的莽荒,血妖心怀大畅。
说到底,他本身也属人族,还是喜欢这般山清水秀,天空地阔的环境。
下方就是大荒玄蛇蛰伏修行的地点,血妖也不多作停留,径直御动血灵幡,往北方挪移而去。
身处外界,此宝不可接住地利,便不怎么好用,一次挪移,最多不过十余万里,且威能也是大降不少。
血妖却并不气馁,只须花费数十年苦功,将幡中十八头血蛇魔相炼化归一,完善诸般细节,此宝必定威能大涨!当务之急,还是赶紧脱离这是非之地,寻得九玄根,远遁西海,找那夏静白打听九阴癸水和九转玄阴莲的事情。
这般施施然遁行不到百万里,血妖忽然僵住!他看到了一排数百个席地而坐的憨厚大汉。
确实很大,安期扬师叔全力施展法天相地巨灵神,怕是勉强能赶上这些个朴实汉子坐地的高度……三五七 鬼神莫测血中妖,苍黄翻覆闹洪荒(十一)一排,一排,又一排,还有一排……视线中每多出一排这般憨厚大汉,血妖心中就被无形大手狠狠攥一下!他正往前方飞遁,非为其它,长离万妖谷那位便宜伏师伯正与一身穿碧裙的清秀女子,恭敬地跟在缓缓踱步而来的白发青衫老者身后。
这老儿,赫然是个虚境老怪,身上的气息,血妖熟悉得很,乃是一正儿八经的龙族前辈!万妖谷什么时候与这些个洪荒遗族搅和一起了?血妖来不及思虑过多。
这龙族老怪来得很快,已然站在面前,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
小子血妖,见过老祖,见过伏师伯,见过这位师叔!其实血妖不知便宜伏师伯和那翠裙女子谁大谁小,但女修爱美,这般呼唤,九成九不会错。
哪知两人都是一脸困惑。
咦?白发老龙也面露诧异,你不是那许听潮?血妖心中一跳,自家的事情,想来伏师伯已经和这老怪说了,但自身都这副打扮,也不知他是怎生认出的?明白在合道高人面前,自家的秘密怕是没那般容易隐瞒,但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装下去。
禀老祖,晚辈与舍弟乃是从同一元胎中孕育而出,同根同源,旁人见之,常常生出误会!这小子,不声不响地占了另一个自己的便宜,仙府中许听潮冷哼一声,敖珊也是老大不满,只那无荼面露古怪。
血妖却顾不得计较,自己区区一元神小辈,这老龙还亲自来接,想来必有大事!念头一转,便猜出了几分,仙府中,许听潮和敖珊的面色也不禁有些阴沉。
竟还有这等事情?白毛老龙愈发好奇,也顾不得来意,颇有些急切地问道,你且说说,那元胎是何等模样?老龙身后的伏老怪和翠裙女修,也是一副急不可赖的样子!血妖并不意外,非如此,怎能让这些个积年人精把注意力从自家身上移开?当下就把融入仙府那混沌元胎的样子,改换些样貌说了,自己兄弟两人的经历也变得面目全非,成了在胎中长大,某一天被挪移了出来,到达这方世界,只各自带了一缕混有元胎气息的混沌灵气。
如此离奇的事情,把三个老怪听得六眼精光闪闪!血妖为了取信于人,还当真取出一丝混沌灵气,分作一大两小三分,大的送了老龙,小的自然是给便宜伏师伯和那翠裙女修,说是感谢三位前辈对自家胞弟弟妹的照料。
www.niubb.net首发得了这般宝物,三个老怪掩饰得很好,血妖还是感觉出他们的激跃,不禁心中一凛!在凤凰界之时,一干老怪见了混沌灵气,尽管也是心动无比,但远远达不到这般程度!主动暴露了身怀此物的信息,怕是个极大的祸患!然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无益,血妖便装作什么都不曾察觉,一脸恭敬聆听教诲的样子。
白毛老龙最先恢复过来,目光越发慈和,挥手布下禁制,对血妖连道三声好,才肃然道:血妖小友,你可知这混沌灵气的用处?请老祖教诲!血妖正想弄清楚其中缘由,见这老龙愿意说,自是求之不得!这老怪倒也坦荡,是个可交之人。
此物乃修行至宝,我等凡界修士得之,有说不尽的好处!然在我天道界,此事却并非最为紧要。
上古之时,我界有一大派,名唤混元,其中多有大能之辈修成真仙,最惊才绝艳几人,甚至在此界就修成了大罗金仙!伏老怪和翠裙女修显然早知这般典故,闻言也不禁面露憧憬!血妖却是被骇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天道界,原本就是几乎等同于仙界的存在,有这等人物横空出世,委实算不得奇怪,于是收摄心神,侧耳倾听。
白毛老龙吊足了胃口,才续道:我天道界物华天宝,地灵人杰,但毕竟是一下界,供养不得这般多的仙人,是以混元派前辈施展大(蟹)法,携了门人弟子举派飞升,只留下昔日门派驻地,造福后人!而想要进入混元旧地,必得一缕混沌灵气!血妖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不经意间,就送了这三个老怪如此一个天大的机缘!小友,听老朽一言,你身怀此等至宝,万不可再让旁人知晓!这老龙神色郑重,说话之时,身上有强横的气势散出,血妖倒是无所谓,便宜伏师伯和翠裙女修却额头见汗,面色煞白!弟子伏宁泰,以心魔起誓,若泄露此事一言半语,便教雷劫临身,魂飞魄散!弟子饶筱疏,以心魔起誓,若他日泄露此间隐秘,终身大道无望,神魂必定永堕九幽,日日受那冥火焚身之苦!心魔大誓加身,除非两人想要自毁修行,否则决计不会违背,血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白毛老龙满意至极,但并未出声安慰,挥手撤去禁制,笑道:老夫姓敖名瑞,隐修北方苍龙泽,此番前来,却是为了收你那弟妹作衣钵传人。
不成想正主儿没有见着,反倒碰上你这作兄长的!小友,可有兴致拜入老夫门下?血妖再次恍然,原来这便宜伏师伯支使三人往北方而来,正是为了将敖珊送到这老龙门下!片刻相处,血妖已知敖瑞也算一位端方长者,敖珊拜入他门下,乃是天大的好事!需知师傅与衣钵传人,并非纯粹的师徒那般简单!修行之人,哪个没有三灾六劫?若是哪天落了难,还指望同门弟子解救。
就好比当年齐艳,裴疏桐,郑沱三位师叔转世,若非自己适逢其会,便该三人的弟子护持接引!满上露出欢喜之色,血妖赶紧朝敖瑞一拜:老祖大恩,晚辈替舍弟弟妹谢过!舍弟与弟妹前往他处采摘九玄根,不日便会赶来相聚!只可惜晚辈已有传承,不便改换门庭,还望老祖见谅!言罢,一副遗憾的样子。
原来如此!敖瑞似乎也是极为惋惜,却半字不提那九玄根,似乎只不过无足轻重的物事一般,只安慰道,老夫观小友一身血道功法玄妙至极,好生修行,大道可望,若是有何不懂,尽管来问。
多谢老祖!敖瑞哈哈一笑:来来来!见过老夫这些夸父族好友!原来这些巨人竟是这等传闻中的洪荒大族!夸父追日的传说,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如今亲眼见得,震撼过后,血妖不免大感好奇!这些大汉,个个修为不凡,远超一般虚境,却又及不上合道老怪的境界,委实奇怪。
只可惜双方言语不通,敖瑞说夸父一族的言语关乎修行根本,不能轻传,是以血妖只能向这老龙介绍的大汉一一行礼。
这些大汉见得血妖,憨笑回礼之后,就一阵交头接耳,声若洪钟地窃窃私语起来……确实一副压低嗓音的样子,但声音竟带动天地灵气一阵紊乱,演化地水火风,好不玄妙!敖瑞也是大奇,听了半晌,才惊疑不定地对血妖道:小友,可否现出本相,让老夫一观?血妖又自微微一惊,除了神魔躯壳,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些洪荒遗族动容?远远见到巨人的霎那,血妖便觉出他们身上的荒古气息,与神魔躯壳上散发的鸿蒙混沌气息何其相似?敖瑞未曾认出,并非血妖刻意掩饰,而是在大荒玄蛇体内修行了数年,得到的好处极大,磅礴的血道真气自然而然地将神魔之躯的气息盖过。
这老龙当面提了出来,血妖知晓躲不过去,索性大大方方地将自身真气收敛,躯壳便完全展现出来!数千夸父族大汉猛然起身,四面围拢,直愣愣地瞪着血妖!片刻之后,面上神色陡然丰富起来,或勃然大怒,或捶胸顿足,或欢喜不尽,或手足无措……敖瑞也是瞠目结舌,指着血妖,半晌说不出话来!血妖莫名其妙,一干夸父大汉身躯如此庞大,在土地上奔跑,竟连树木都不曾摇晃一下,只是吼声奇大,震得他浑身气血沸腾,天地灵气紊乱!血妖赶紧不动声色地催动手中血幡,将混乱的地说火凤挡住。
老祖,可是晚辈这身躯有何不妥?敖瑞一阵吹胡子瞪眼:老夫早就该想到,你这小怪物既是混沌元胎孕育而出,便该当为洪荒遗种!却不知从何处学来一部妖族功法,把自身气息掩去!这老龙看似愤怒,血妖却总觉得他甚是得意,只不好在面上表现出来罢了!敖瑞见血妖的目光在一众大汉和自己身上溜来溜去,赶紧传音道:老夫这些好友传你东西,尽管用心学来,若邀你加入部族,万万不可答应!血妖一看,这老龙还是一副惊疑的样子,哪晓得竟还会来这一手,不禁眨眨眼,换得他一个闪逝的笑容。
若非血妖一直盯着,定然察觉不出。
正自腹诽这老龙不够光明,一个大汉忽然就将大脸凑过来,一阵轰隆隆咆哮!老龙的话还真有先见之明,如此快就应验了,看这大汉满脸急切的样子,血妖便将他的意思猜了七七八八!只是面上还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只暗暗猜测,这些夸父族人淳朴得很,八成被敖瑞老龙撺掇干了不少白活……三五八 鬼神莫测血中妖,苍黄翻覆闹洪荒(十二)那大汉也是很快反应过来,言语不通,这般对血妖喊叫并非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又将两道灼热的视线移到敖瑞身上。
这老龙装聋作哑了一阵,如今被人当面询问,却不好回避,张嘴与巨汉争执起来。
其声音之洪亮,半点不在夸父大汉之下,把血妖震得头晕眼花!便老龙身后的伏宁泰,饶筱疏两个老怪,也不好受。
不过片刻,老龙和大汉就吵得面红脖子粗,血妖催动都天血灵幡,大可自保无虞,一面观看,一面思索起来,自己这般抢手,也不知会被卖出怎样一个价钱?两人吵得凶狠,结束也是很快,那大汉气喘咻咻地瞪了老龙几眼,唤来身旁三个大汉交待一番,就站在一旁看着血妖,一副监视的样子。
三个大汉却片刻不停,迈开步子就往北方跑去!老龙也不理会防贼一般的大汉,径直把血妖唤到面前,脸上尴尬一闪而逝,笑眯眯道:小友,老夫有一事相求!血妖还不曾答应,旁边那大汉便跳将起来,一阵指手画脚!老龙只好舍了血妖,与他吹胡子瞪眼地争辩,良久,才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老龙气呼呼地转过身来,再也顾不得什么前辈风度,满面晦气地道:小子,赶紧去把老夫那宝贝徒儿找来,不得召唤,不可回转!言罢,挥手打出一道真气!血妖一看,便知这真气的作用乃是传讯跟踪,也就没有阻拦,任其没入自家身躯。
那大汉不甘示弱,张嘴吐出一个弯弯曲曲地古朴符号,极尽玄妙,色呈明黄,箭矢般朝血妖激射而来!血妖却不知晓这鬼画符的作用,哪肯让它近身?手中血灵幡一挥,拦在身旁三尺之外!这一手,让那大汉额头青筋暴跳,不对血妖发火,反倒又恶狠狠地瞪住敖瑞老龙!老龙也是满腔火气,斥道:你这娃儿,不当人子!那莽汉这般看中于你,如何会出手加害?还不快快放开,让这上古神文入体!血妖一想,可不正是这般?也就晃动血灵幡,把护体罡气放开一道缝隙,那上古神文见缝插针,哧溜一声便钻了进来,正正铭印在胸膛正中,旋即隐没,丝毫异样也无!血妖咂咂嘴,这文字名头偌大,似乎也没多少奇特。
速去!速去!老龙见状,大袖一挥,血妖云头好似被狂风吹过,往东方翻滚跌出!这老泥鳅!血妖腹诽不已,同时也有些丧气,若是在那大荒玄蛇体内,自家哪有这般孱弱?待得把都天血灵幡好生祭炼一番,定要找个机会教他好看!这番愿望,怕是要落空了,只因这老龙做了弟妹的师傅,也算自家长辈,不可不敬。
\\本章节贞操手打www.niubb.net\\血妖颇有些丧气地整理好云头,晃晃悠悠地从老龙和一众大汉面前飘过,往西方而去……一路行出数百万里,血妖还在回味老龙面黑如锅底的模样——教你倚老卖老,把本大妖抛向东方!俺偏生向西!心满意足之后,血妖才思索起当前的事情来。
这夸父一族,怕就是内莽苍的霸主,至不济也算最强横的几个种族之一,数千个龙精虎猛的成年巨汉,人人都有远超虚境的修为,往那里一坐,任是天仙当前,也要心中打鼓!有如此实力,夸父一族却困守内莽苍,不是生性温和,就是本身有什么重大缺陷。
细细想来,这些汉子与温和两字怎样也扯不上关系,那么就是功法或者先天缺陷了。
既如此,加入夸父一族,怕不是什么好事……敖瑞老龙虽然不大地道,却也懂得为小辈着想,唔,他说若夸父族传授东西,尽管学来,应当大有好处可捞。
再就是万妖谷与夸父族的关系似乎并不是想象的那般亲密,除了老龙和自己,便宜伏师伯和那漂亮饶师叔,在这些大汉面前,都乖巧得好似鹌鹑一般,其余妖族,更是半个不见!那么,万妖谷的势力应当集结在别处……把视线从南方收回,血妖伸手摸了摸胸口,忽然嘿嘿一笑,胸前那隐没的古朴神文又自闪现,依旧说不出地玄妙。
这老泥鳅,居心不良呀!血妖一面打量胸前神文,一面啧啧有声,也罢,敖珊妹子还要在他手下混个百十上千年,俺就做个大媒,把这些老实巴交的夸父汉子与妖族撮合撮合!啧啧……哪个是你妹子?莫要得寸进尺!吃喝声中,敖珊与许听潮携手出现在云头,皆是神色不善!呃……血妖好不尴尬,继而把手中血幡一晃,理直气壮道,不信来比比,看看这小白脸能不能胜过本大妖手中血幡!敖珊神色一滞,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许听潮颇为羡慕道:你当真越发像那老妖了!血妖知晓自家功候大进,把另一个自己刺激到了,却并不出声安慰,只嬉皮笑脸道:我不就是你么?说话之际,双手连挥,玄元斩魂刀,摩云翅,紫府镇魔碑所化的镇府灵碑齐往许听潮抛去。
我是走不成了,那西海还需你一个人去。
放心,敖珊妹子有我照看,保管不会出事!许听潮知晓他那都天血灵幡中封禁了十八头血蛇魔相,十一头虚境血煞妖,这些宝物,确实有些不入他眼,因此也不客气,挥袖收了。
血妖哈哈一笑,在许听潮肩上拍了一拍,就是这般短暂碰触,钧天仙府已然渡入许听潮体内。
赶紧找个好地方,本大妖须得好生闭关修行一阵!血妖嘴上这般说,手中血幡一晃,已带了两人挪移到一座风景明秀的湖中孤岛上。
许听潮一挥手,那被收在黄皮小葫芦中的苏茜也自现出身形。
数年不见,陡然看到许听潮和敖珊,苏茜不禁一喜,柔柔的目光落在血妖身上,却是面色微变!苏道友无须惊诧,吾名血妖,许听潮兄长是也!哼!谁大谁小还不一定!见敖珊如此态度,苏茜顿觉其中蹊跷,只笑着朝血妖裣衽一礼,便与敖珊续起话来。
血妖又是嘿嘿一笑,选了个临水的大石盘膝而坐,缓缓运炼真气,打磨法宝。
许听潮也不管两女如何交谈,招呼一声,就选了另外一块大石,闭目盘膝而坐。
这几年血妖与人争斗,许听潮从始至终都在旁观,领悟颇多,最最关键的,便是发现体内那黄皮歪嘴小葫芦的玄妙。
这小葫芦,已被祭炼至四十九层禁制,内中小天地越发趋近完美,之前许听潮不知如何去用,见过周天星辰图和都天血灵幡,已经有了些想法。
这两件宝物,对敌之际放出,便可创造一处极大利于自身的天地,大占便宜!黄皮小葫芦中的天地,大概也是这般用途。
只见许听潮摊开手掌,掌中一方山明水秀的芥子天地生出,缓缓涨大,这小天地方才盖过巴掌,许听潮便已满头冒汗!如此难以驱使,还如何用来对敌?散去法术,许听潮凝神调息,片刻便即恢复过来,忽然对准血妖一扬手,五色清光从掌中喷射而出,将血妖罩住!血妖好似根本不曾察觉,任由清光照在身上,许听潮催动小葫芦,使劲拉扯,血妖没有动用血灵幡,只凭自身修为抵挡,亦是纹丝不动!这清光收摄法宝还成,拿人效用就弱小得很,除非旁人不抗拒。
当然对付低阶修士应当极为容易,但若有这般修士与自己为敌,普通法术便能打发,如何还需动用这宝物?不得其法,这宝物始终有些鸡肋!许听潮虽然从这葫芦中得了一部太虚衍光录,但并不知晓它的真正祭炼法门,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凭借水磨工夫缓缓祭炼,或者修为大涨时猛然冲破禁制,效率低下不说,于这小葫芦的真正用途,也是懵懵懂懂。
此时依旧没有头绪,许听潮只好收了心思,把真气搬运几回,补充满盈,就习练其法术来。
那夏静白施展法术的手段很是高明,这些时日,许听潮大多数时间都用来琢磨此事,已然有了些眉目。
说到底,不过一个借字,但要做到夏静白那般程度,也委实不易。
即便如此,许听潮使出的法术,威能也大了些许。
小岛之上,除了偶尔传出苏茜的惊呼,倒是宁静祥和,内莽苍风云涌动,这般景象颇为难得。
这天,岛上四人正自修行,天边忽然飞来一道百丈赤光!这遁光本来已从小道南方十余里外掠过,却忽然回转过来,在四人头顶停住,现出个神色跳脱的年轻修士来。
许听潮和血妖只顾闭目修行,竟是理也不理!苏茜睁开眼睛,只见这修士身着白衣,身旁一柄三尺飞剑盘旋,通体赤光缭绕,却偏生给人阴森之感,不禁面色微变,对敖珊道:妹妹,此人乃鬼仙门赤焰真君门下!你这狐妖倒有些见识!那年轻修士面露傲色,把双手背到身后,我且问你,这两人可是那许听潮和敖珊?此时能出现的内莽苍的元神修士,哪个不是各大门派的精英骄子,否则诸多老怪怎肯带来历练?敖珊皱起眉头,自己和许大哥做下的事情,怕是已在人族修士中传播开来,心中念头一转,顿时有了主意……(诺诺妖,木良心哇!万字没整,新坑倒是挖了浅浅一层,积攒中……俺已经做好黑票临头的准备、、、)三五九 鬼神莫测血中妖,苍黄翻覆闹洪荒(十三)这龙女,忽然展颜对半空那白衣人一笑。
{www.niubb.net 首发 手.打/吧}敖珊本为龙族公主,自有一分雍容,此刻好比那牡丹初绽,饶是此人出身名门,也看得呆了一呆!便在此刻,一双剪水秋瞳陡然变作血红!白衣人只觉浑身精血沸腾,真气瞬间暴乱,惨叫一声,跌下半空,被一道凛冽的白色寒气摄住,摔到二女跟前!敖珊得血海老仙儿传授祭炼精血的法门,又有血妖这修行血道大(蟹)法的行家在旁,当年祭炼那泣血猿的内丹和两只眼珠,早已算得一件至宝!区区元神修士,如何能挡?好在这龙女还顾忌他出身,不曾痛下狠手,否则猝不及防被一双血瞳盯住,少不得要落个爆体而亡的下场!苏茜惊得伸手捂住小嘴,一直以来,她都只把敖珊当做真正的妹妹看待,纵然有至宝傍身,根基雄厚,资质不凡,但实力也顶多与自家在伯仲之间,此刻看来,却是低估了太多!自始至终,许听潮和血妖都不曾睁眼,这等修为的敌人,早已入不得他们法眼。
敖珊一击便擒下来犯之敌,不禁有些雀跃,但并不打算将这鬼仙门高足如何。
随便扔在此地,待得离去时解开禁制便可。
把这般想法与苏茜说了,引得这狐妖连连称是,似鬼仙门这等远超大道宗太乙门的庞然大物,还是少惹为妙……几人都不愿多生是非,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不过片刻,这修士的长辈却带了帮手打上门来,却是三个白衣老者,都有元神大圆满的修为!三个老儿见得小岛上冻成一尊冰晶的晚辈,不分青红皂白,祭出法宝来打!敖珊和苏茜瞧出不对,早已着手应对!一面数丈大的黑色旗帜环绕在二女身旁,旗面上生出朵朵玄黑莲花,任凭三个老儿如何攻打,都仅仅只泛起点点涟漪。
敖珊甫一祭出侍剑图,却将一个老怪圈住,若非杀心未起,片刻便能要了他半条老命!苏茜反倒极为逊色,她的法宝乃是一方素色云锦,不善杀伐,但不需考虑防身,倒也勉强敌住一柄阴气森森的黝黑大锤!三个老怪去其二,最后那人见破不开敖珊的浑身法宝,便将主意打到湖边巨石上入定的许听潮和血妖身上!这老怪把手一指,十三柄围绕玄元癸水旗劈斩的幽蓝飞刀便盘旋飞出,往血妖绞杀而去!血妖眉头一皱,袖中飞出一道翻滚的黑气,化作个肌肤白皙手持血幡的妖艳女子!域外天魔?!这老儿大惊失色,飞刀去势反倒快了几分,打算先将血妖一击斩杀!这天魔,自然就是无荼,见得老者的举动,讥讽一笑,手中血幡轻挥,便有血色云雾喷涌而出,将十三柄飞刀定住,丝丝缕缕的血气往刀身上缠去!这些飞刀也算不错的宝物,但如何经得住都天血灵幡神通,顷刻便灵性大损!连带那老怪心神受创,嘴角溢出一丝暗红的血迹!这老怪也是性情刚烈之人,用尽十二分力气催动法宝无果,目中寒光一闪,十三柄飞到尽数爆裂开来!无荼猝不及防,血灵幡些许威能,根本就束缚不住这般巨力,轻易被其冲破开来,往四面席卷而去!这天魔大惊失色,若两位公子和女主人被波及,怕是没有自家好果子吃!想也不想,手中血灵幡化成汹涌血水,将方圆数百丈罩住!奈何事起仓促,不免受了些创伤!惊惧过后,就是大怒,无荼利啸一声,扭身化作一近百丈高的血眼女鬼,架了滚滚血水,伸出利爪,向那面色惨白的老怪挠去!无荼怒火冲天,那老怪更是目眦俱裂:魔女,安敢偷练本门绝学!纳命来!非只他一人,就连那被敖珊困住和将苏茜压着打的老怪,也是红了眼,不要命地往无荼冲来!无荼知晓血妖不欲再与鬼仙门结仇,出手看似凶狠,却不足以致命,此刻反倒给了三个机会,接连被黑色大锤和面前老怪的法术打中,受创不轻!杀了!敖珊一声叱喝,八幅侍剑图光芒大作,无尽剑气倾泻而出,将困住的老怪斩得肉身破碎,元神消散,只余一点元灵在原地徘徊!得了指令,无荼不再留手,脚下血水陡然增大,一个浪头,就将两个老怪打下,没入血水中不见!这天魔来不及收回法宝,便被一股巨力摄住,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视线再次清晰,已是改换了天地!小岛之上,一朵金色火焰骤然长大,瞬息笼罩数里方圆,将诸般痕迹尽皆抹去……指尖赤色火焰隐没,四道白光也随之飘散,血妖心情沉郁,逼问所得,依旧是鬼仙门的绝学,名唤幽冥大蟹法,与苏茜所说一般无二。
只从名字看,这功法与冥府玉册倒是有那么几分关系,但不曾亲眼见过,谁又知晓两者当真有七八分相似?虽然只得了幽冥大(蟹)法的虚境以下部分,血妖却已知这功法似乎正是从冥府玉册改动而来,适合人族修炼,也难怪三个老怪认错。
此事当真一场无妄之灾,千算万算,还是惹上了鬼仙门。
此门非但是天道界一霸,还好死不死正在西海之上,濒临极西冥海的地方,许听潮要去寻那九阴癸水和九转玄阴莲,怕是不会太平了。
无荼静立一旁,很是惴惴不安,血妖倒也不曾责怪,挥手间,身旁三具躯壳顿时成了三头血煞妖,齐齐往她飞去。
这天魔大喜过望,挥动都天血灵幡收了,赶紧朝血妖拜倒:多谢公子赐宝!血妖有些心烦,挥挥手,也不答话,径直闭上双眼,继续打磨起自家那血灵幡来。
敖珊怯怯地看着许听潮,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许听潮向她笑笑,以示安慰,那般情形之下,就该快刀斩乱麻,若等几个老家伙传出讯息,引来鬼仙门合道老怪乃至天仙,可就不妙得很了。
如今现场被他一把太阳真火烧了个干净,虽然不免留下些首尾,但最多招致鬼仙门虚境老怪报复,却是容易应付得多。
见得许听潮如此,敖珊脸上才重又绽开笑容。
许听潮微醺,伸手想要抚摸她面颊,又不自然地缩回。
咳咳,不痛快啊,不痛快!血妖分明双目紧闭,却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惹得敖珊怒目而视,许听潮若有所思。
顾虑重重,如何求得超脱,实在有违修道人的本心……几人又潜藏了十年之久,才接到老龙敖瑞的传音。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好!好!好!敖瑞一张老脸皱成一团,正儿八经地受了大礼,才伸手虚扶,乖徒儿,快快起来!敖珊顺势站起,走到老龙身边,低低叫了声:师傅。
敖瑞更是老怀大慰,从怀中摸出瓶瓶罐罐,源源不绝地塞到敖珊手中,还心肝宝贝地叫个不停。
由不得他不高兴!伏宁泰毕竟不是龙族之人,尽管看得出敖珊身上真龙血脉非同小可,却并不清楚到了何种程度。
敖珊的修为,炼气境大圆满都不曾达到,但一身血脉之精纯,远超元神境真龙,几乎赶得上虚境,更兼浑身真气反转先天,根基浑厚至极,如此佳徒,上哪里找去?也难怪敖瑞心花怒放了。
连带的,许听潮,血妖和苏茜三人都得了不少好处。
老龙一眼就看出许听潮功法的些许端倪,送出五行灵火真经全本,以及太阴真火和金刚神焰各一朵!许听潮持着记载了五行灵火真经全册的龙形青玉简,颇有些不是滋味,此刻才得了这法诀……反倒是那太阴真火和金刚神焰,用处极大!将这两种火焰炼化,自家修为定要大增不少。
血妖得的是一袭血色长袍,名目不祥,颇具神通,也不知老龙从何处淘来。
都天血灵幡在手,血妖颇有些看不上眼,但好歹也是一件与自家功法相和的宝物,也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苏茜却得了一把小巧的银色剪刀,名唤真如,也是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
宝物入手,这狐妖却好一阵手足无措,继而把剪刀拿在手中,爱不释手地把玩。
本来血妖还打算将无荼也放出来蹭些好处的,但想到鬼仙门之事,只好作罢,暗地里分了百头元神境血煞妖给她。
这边方才忙完,一个满脸褶皱,须发皆白的夸父族老者便走上前来,满目慈和地看着血妖,与老龙商议起来。
血妖赶紧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
两个老怪物说了没几句,老龙便神色严肃地转过头来:血妖,你可愿修习上古神文,守护夸父一族万年!但凭老祖做主!血妖嘴上如此说,心里却道苦也,一万年吶,岂非就这般困守一隅,不得自由?老龙却不管血妖如何想法,见他答应,面上不禁露出一丝兴奋,回头向那夸父族老头大吼起来。
老者闻言,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四周围拢过来的汉子,却奔放得很,陡然爆出连绵欢呼,声震九霄!轰隆隆——南方也随之传来一声天崩地裂般地巨响!血妖还在纳闷,莫非这些个大汉的鬼哭狼嚎竟有这般威能,南方天际陡然腾起数道人影,个个仙光罩体,气势惊人!三六零 鬼神莫测血中妖,苍黄翻覆闹洪荒(十四)岂能让人族专美于前!敖瑞冷哼一声,转身对血妖道:小友,乱起之时,还望卖力冲杀!血妖见这老龙一副认真的样子,不禁心中微寒,尽管之前早有预料,却不想竟然如此不把自己当做人看!听他的意思,片刻就要就要爆发一场人妖大战,到时候做那出头之鸟,岂非自寻死路?显然,老龙要的就是血妖去做出头的椽子,好将夸父一族拉下水!此事只怕不单单是老龙的谋划,是以才这般不给情面!许听潮和敖珊闻言,早已变了脸色!一飞冲天,果然不是什么好事!老龙叹了口气,袖袍一挥,九十九枚青蒙蒙的鳞片鱼游而出,飞到血妖面前,满面肉痛:此物乃老夫数十万年来褪下的逆鳞,就送与你防身吧!这老怪,也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见得自家新收的宝贝徒儿面有异色,才做出这般补偿。
@本章节孤独手打 www.niubb.net@哪知血妖却淡然道:老祖若是有心,便将此宝赐给舍弟。
敖瑞面上神色一动,目光转向敖珊和许听潮:娃儿,你莫非也要上场?这话却是说给三人听的,许听潮强忍心中愤懑,拱手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小子怎可置身事外?也罢!老龙沉吟,忽然伸手,从许听潮身上摄出一道五色氤氲的真气,面露异色,你这功法倒是稀奇,老夫却看走了眼!哗然语气一转:且待老夫助你一臂之力!老龙一抛,掌中五色真气陡然大涨,将九十九枚青鳞裹住,瞬息间,鳞片上的青色褪去,转而化作清光五彩!许听潮陡然觉出这些龙鳞成了自家身躯的一部分,可驱使如意!这般祭炼宝物的手段,闻所未闻!此物大可驱使,但毕竟取巧得来,日后须得时时打磨,重新祭炼一遍,不可辱没了它!老龙板起面孔吩咐,却并未传下祭炼法门,这逆鳞本就从他身上长出,最适合的方法,便是他修炼的功诀,却万万不会传给许听潮。
敖珊这才面色转和,与许听潮一道,朝老龙拜谢。
老龙面露欣慰,歉然地拍了拍敖珊的头:丫头,此事关乎我妖族大计,休说你兄长情郎,便是为师,也不过一枚棋子而已!此言一出,敖珊神色更见柔和:请师傅赎罪!老龙摆摆手,敖珊方才入门,也不能指望对自己这师尊有多少情感尊重。
血妖和许听潮心中不爽消去大半,只剩满腔烦闷,不得大道,终究逃不过棋子的命运,待得有执棋的资格,才能得大自在!此事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盏茶功夫。
南方天际,那仙光罩体的几道人影之下,已然密密麻麻地站立了百来人,个个都是合道老怪,其下又有近千,修为皆是虚境!妖族也不甘示弱,莽荒大地上窜起千余遁光,在东方汇聚,与人族修士对峙!奈何妖仙不过三人,只有人族天仙数量的一半!合道老怪四十余,亦是及不上人族半数!虚境六七百,相差不大,余者就是元神境妖修了,看来极为寒碜!人妖早成宿仇,也不多话,忽然齐齐往天空遁去!血妖恍然,原来是要把战场放在域外虚空!如此才说得通,否则就算地下蛰伏的大荒玄蛇已处置妥当,也不免被双方大战惊醒!我们也走!老龙大吼一声,袖袍一挥,把敖珊和苏茜收了,化作一道清光,往九霄飞遁而去!血妖和许听潮对视一眼,各自施展手段,想要跟上这老龙,却顷刻就被甩开老远!而伏宁泰和饶筱疏全力挪移,亦是跟不上血妖和许听潮的遁光,不禁相顾骇然!身处高空,血妖向下一望,只见北方一道五色闪闪的灵气长龙破空而来,把数千夸父大汉托起,急速往上空升来!五色云霞之上,众大汉尽皆面露焦急,目光悉数集于自己身上!血妖心中一动,看这些大汉的目光,顿时亲切了许多。
西方,一群披散长发,身穿兽皮,袒露右肩的粗犷汉子凌空迈步,往域外疾奔!看装束气息,不正是洪荒巫族?东边,却是一道碧水冲天而起,内中隐隐绰绰,不知藏了多少人!此外,尚有数不尽的零散遁光冲霄,皆是内莽苍中修为强横的老怪,多为潜修的积年老妖和洪荒异兽!甚至不乏那气势不弱天仙妖仙的存在!若算上这些,妖族的实力其实远远超过人族!血妖之前还觉得一干老妖与人族斗法,纯属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此刻才真正品出些味道!妖族所谋,重点怕是不在洪荒遗族之上,而是这些潜修莽苍的大妖!与人族狠狠做过一场,打出一番情谊不说,为了今后生计,也不得不抱成一团!但为何人族这般上道,轻易就成全了妖族的算计?足足半月之后,穿过九天罡风的血妖和许听潮才恍然大悟!人族修士也有援军,一众炼虚合道的域外天魔,早已配合人族,与妖族和洪荒遗族战作一团!远交近攻,不外如是!人族也是想趁此机会积蓄实力,解决天道界的妖族!也难怪内莽苍中潜修的积年老妖争先恐后地钻出来!此时不战,若然事败,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休想有好日子过!血妖和许听潮游目四顾,轻易就发现了敖瑞的踪迹!这老龙,正与一头浑身白焰熊熊的骏马斗得难解难分!见得老龙并未现出妖身,两人也算松了口气,若是遇险,两人就不得不上前助战了——敖珊可还在这老龙袖中!尽管如此,两人还是不敢离开老龙太远,方便及时支援照应。
血妖嘿嘿一笑,把都天血灵幡化作一条百丈长的血色河流,裹住自家身躯。
许听潮则静静站在数百丈大五色清云之上,甚是悠闲。
漫天强者,总有人发现这两枚软柿子,只见一头狮鼻阔口牛头鱼身的怪物架了深蓝遁光扑来,还在数十里外,就使出挪移虚空的本事,须臾到了面前!这怪物,修为不过虚境,血妖藏身血河之中,不见动静,显然是看不上眼。
许听潮浑身上下五色鳞片飞舞,挥手祭出八道火焰剑气,将这怪物圈住,便是一顿狠杀!符剑术不能使用,许听潮索性将炼化的火焰凝成剑气,布下得自侍剑图的剑阵应敌!这怪物也是了得,浑身蓝光大作,剑阵中两道赤红剑气便承受不住,砰然崩碎!却是那得自凝翠园妖牛的妖火和郭朝明棍上的朱离神火!剑阵一破,狮鼻怪物便冲了出来,腰身用力,好似深海大虾,往许听潮弹射!它却小看了其余六道剑气的威能,被交错一斩,身上就留下六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吼嗷——怪物失声痛呼,也被激起了凶性,张开大嘴,露出满口森白的獠牙,继续往许听潮咬来!许听潮却暗暗松了口气,这怪物修为强横,灵智却似乎低得很,只知倚仗蛮力!心念动处,两道金色剑气生出,与之前六道汇合,重新布下剑阵,将之困住!就这片刻,血妖也遇上了对手,来者却是个身着灰袍的枯槁老者,修为赫然也是虚境!休看这老儿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争斗起来简直不要命,法宝是一柄赤红飞剑,竟然不怕血气侵蚀,已然在血河中进进出出了几个来回!这般难缠的对手,血妖倒不急着将之击毙,只把血河化作数十里长,河上波浪滔天,更有血色光芒剧烈闪烁,元神境血煞妖前赴后继,声势浩大已极!敖瑞老龙远远看见,虽然眉头紧皱,却没有什么话说,便是他遇上这等不要命的主儿,也要头疼半天。
再者,自己不疾不徐地对上这匹白马,不也正是抱了拖延的心思么?这一战,不知还要打多久,留得一份实力,就多一分保命的本钱。
血妖想偷懒,奈何夸父族人不给他机会。
这些憨厚汉子甫一冲入虚空,便自发地聚集到他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连带许听潮也沾了光!两人的对手,也被几个大汉随手打出的法术炸得灰飞烟灭!枯槁老者方才陨落,前方虚空就一阵晃动,好似破了口的黑豆袋子,忽然就涌出密密麻麻的元神境魔头,桀桀怪笑扑来!这些汉子当真实诚,大喝一声,伸出浑身解数,扬手打出数不尽的法术,将利啸扑来的魔头淹没!夸父一族的法术厉害,破空而来的魔头数量更多!不一刻,就散布了数百里方圆!血妖和许听潮正自焦急,老龙敖瑞就破开虚空,落进夸父族大汉布成的阵势中!不需多言,众人一起动手,法术往四面八方轰出,将漫天魔影炸出片片空隙!老龙手段甚是简单,手心射出一道玄青光柱,在魔头群中不住搅动,带起无尽嘶嚎惨呼!血妖将血灵幡化作一片方圆数十里的血海,悬在众人头顶,好似个无底巨洞,无论多少魔头扑入,都掀不起半点浪花!有脚下五行灵气洪流支撑,许听潮更是不吝惜真气,挥手就有铺天盖地的低阶五行法术打出,威能不大,却也清空了前方数里大的一片地方!三六一 鬼神莫测血中妖,苍黄翻覆闹洪荒(十五)在夸父族人的眼中,许听潮就是豆芽一般的小人儿,还比不得自家一个小指指节大!但就是这样一个丁点儿大的家伙,灭杀魔头的速度并不比自己慢!旁边几个大汉纷纷侧目,继而满脸羞愧,喝呀喝呀吼声如雷,两手连扬,五行法术不要钱一般轰出,在蜂拥而来的魔头群中炸出绚丽的光彩!几个人高呼酣战,顷刻就带动了周围数十人,然后是数百人,最终夸父族数千大汉个个血脉贲张,悍勇无双,将阵势方圆十余里清理得干干净净!照这势头拼斗下去,显然不是什么好事,纵然这些个顶天立地般的汉子体力惊人,也不该如此消耗。
www.niubb.net 牛bb小说网许听潮和血妖知晓此事由自己身旁兴起,但究竟什么原因,就不大清楚,想要劝慰,也无从下手。
都灵醒些,这子母神魔可不是那般容易对付,万万不可让子魔近身!老龙敖瑞见两人有些走神,赶紧出声提醒!血妖和许听潮一怔,原来搞了半天,一群人就只在和一头域外天魔斗法!这些域外魔头倒也当真古怪,似当初那绿螂魔,就能把自家身上毫毛化作无穷无尽的绿螳螂,就不知这子母神魔凭什么幻化子魔。
无论真相如何,夸父族人卖力清出一片空档,完全是应该的。
又将空档往外推移了数里,那夸父族老者才高声呼喝,众大汉赶紧缓下法术,不疾不徐地消耗漫天子魔,不使其再前进一步!许听潮和血妖看不清楚他处战场,只好耐着性子,与众人缓缓消磨那暗藏子母神魔放出的子魔。
血妖的都天血灵幡挡住众人头顶的空隙,在夸父族人看来,似乎丝毫不足为奇,甚至个个神采飞扬,看向血妖的目光越发灼热。
老龙敖瑞却有些不是滋味,频频抬头,打量头顶翻涌的血海!经过十年祭炼,这血灵幡远远算不得大成,但总算能发挥之前的威能,也就是说,血妖凭借此宝,足以同合道老怪斗上几合!血妖却依旧不满足,也不刻意催动,只任凭子魔投入血海,被其中百元神境,及十一头虚境血煞妖数击杀,自身则趁机运起真气,将此幡缓缓祭炼,弥补不足之处。
时间耗得越长,此宝威能越大!许听潮要时时施展法术,与众人一道压制悍不畏死扑来的子魔,不能如此悠闲,但也并非全无收获。
这夸父族,五行法术造诣极高,许听潮暗暗观看,尽管学不到其中精髓,但也大有裨益,一月思索练习,使出的法术,竟也带上了几分灵性!他却不知,夸父族带队那老者也是随时留心他的动静,见得他如此悟性资质,早已惊诧不已,只是面上频频流出惋惜的神情。
又数日,漫天子魔中忽然冲出一匹白色火焰罩体的神骏白马,凌空蹈虚,风驰电掣般地向夸父族阵势撞来!这白马一出现,老龙就面色铁青,大喝一声,举起右手拍出!一只清晰可见的玄青龙爪破开虚空,再次出现时,已在那白马脑门!白马似乎早有预料,大嘴一咧,露出两排白玉般的牙齿!身上白色火焰往头部汇聚,将青色龙爪生生托住!许听潮和血妖正自惊骇,白马忽然哀鸣一声,利箭离弦一般往后方倒射而出,一路撞得虚空皲裂,砰然脆响声清晰入耳!娃儿,接好了!老龙收回那真气幻化的爪子,爪中一匹白色火焰构成的小马左冲右突,半点不安分!许听潮不曾料到此节,定睛一看,这小马赫然是纯正的金行灵焰,不禁大喜过望!施礼谢了老龙,才把太阳真火布在手上,往小马抓去!这番动手,许听潮用了全力,只用自家真气催动太阳真火,是以此火色呈炽白,晃人眼目!白色小马虽是虚境域外天魔身上的火焰所化,奈何五行属金,正被克制,轻易就被许听潮抓在手中封禁!正当这时,众人后下方忽然传来轰隆隆万马奔腾的声响,许听潮回头,只见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白马群破空而来,正正对准夸父族大汉脚下的五色灵气洪流!嗷——老龙怒吼一声,现了数百里长的妖身,大尾一扫,将马群前方数十里长的一段截去!后方马群却好似浑无知觉,只顾埋头往前飞奔!老龙大怒,张嘴喷出一道百丈粗的青气,在马群前方化作一片郁郁葱葱的繁茂森林!马群撞入巨树丛中,顿时木屑横飞,白焰升腾!这时,夸父族人的法术才匆匆击落,将群马打得身形溃散,分崩离析!阻拦之力失却一半,尽管剩余大汉拼尽全力,依旧让漫天魔头一步步逼近!血妖嘴角抽动几下,一点指,头顶血海再度扩大,继而往下垂落,将无尽子魔拦住!血海之上,一个高达万丈的漆黑身影忽然现形,伸出大手,往血海抓来!血海中接连窜起十八条血红巨蛇,纷纷露出森森獠牙,往大手咬去!喝!万丈黑影吐气开声,手掌加速拍下,只听啪啪啪连响,十八条血蛇尽皆得手,却也被尽数击落,跌回血海之中!那大手又变掌为爪,毫不停歇地往血海抓下!一道数百丈长的灰色光刃从血海中破浪冲出,正好斩在魔爪掌心!惨呼声中,魔爪陡然溃散开来!血妖绷紧的面色不由一松,这魔头竟然是灵体一类!青色神龙冲天而起,尚在半途,便张嘴吐出一枚小山般的玄青丹丸,往黑影击去!却是老龙行险,吐出了自家龙珠!黑影浑身一震,扭头步入虚空!龙珠却附骨之蛆一般破开虚空,随之隐没不见!片刻之后,数千里外的某处虚空一阵急剧扭曲碎裂,清光黑气从裂缝中喷薄而出,瞬息席卷了方圆数百里虚空!老龙哈哈大笑,张嘴一吸,龙珠自塌陷的虚空中破出,往这边疾驰而来!方才那黑影,九成九是子母神魔的母魔!那边虚空爆裂,夸父族阵势之外的子魔便忽然回了魂,惊惧不已地一哄而散!与此同时,那破空而来的白马群亦是隐去不见!老龙龙珠色泽黯淡,眼看飞近了三千余里,不想之前那白马忽然斜刺里杀出,鼻孔中喷出两道白色火焰,往龙珠绞缠卷去!哼!老龙冷哼,身躯一展,已然跨过千里虚空,伸爪往白马拿去!白马却不甚畏惧,鼻孔中喷出的料到火焰陡然改了方向,往龙爪燎来!老龙五行属木,正好被白马金行神通克制,他不愿与白马硬拼,爪中忽然生出玄青色雷霆,往两道白色火焰劈去!雷霆闷响声中,火焰溃灭,白马却趁机扭身遁入虚空,不见了踪影!老龙眼神阴沉,张嘴把龙珠吸入腹中,遁回夸父族阵势,就在边缘盘旋游走,权当守护。
此间一战,许听潮和血妖却看出些名堂,夸父族人看来修为甚高,实则虚有其表,除了法术使得出神入化,似乎就没有什么强横的手段,很是平庸,关键时刻,还得老龙尽心护持!血妖咂咂嘴,怪不得这洪荒遗族会有之前那般要求!正如此想,老龙两只大眼忽然盯住阵势左前方某处,硕大的龙尾已然呼呼抽下!虚空动荡,一柄裂纹密布的玉钩激射而出,斩向老龙大尾!许听潮和血妖心中一凛,此宝眼熟,正是前来此界时,在域外虚空遇到那三个大道宗合道老怪之一所使用的宝物!沈长河!老龙怒吼一声,龙尾不闪不避,与玉钩撞在一起,霎时间鲜血飞溅!那玉钩也不曾讨得好去,哀鸣一声,光泽黯淡地倒飞而回!沈长河也从虚空中踉跄跌出!等待他的,是老龙一只从天而降的锋锐龙爪!这沈长河也非易与之辈,瞬间召回玉钩,把自家身形一卷,往空出遁走!遁光之外,是密密麻麻交错蔓延而出的裂缝,骇人已极!老龙龙爪上青光大盛,正正抓下,好似握住实物,喀喇喇脆响声中,虚空如同冰晶崩裂!这老龙,好厉害的爪子!前一刻,龙尾上还血流如注,青光一闪,便恢复原样,对准沈长河遁光抽下!这边,夸父族人也不曾闲着,纷纷握拳往胸口一捶,各自喷出一团嫣红的精血来!震耳欲聋地呼喝声中,脚下灵气长龙冲天而起,将数千大汉面前的精血一卷,倏忽凝成个身高两万余丈的巨汉!灵气长龙就连在他肚脐眼之上,源源不绝地汩汩注入!许听潮和血妖目瞪口呆,只见这巨汉双手一撮,就有一团赤红火焰生出,再往前方一甩,火焰便对准沈长河遁光砸去!所过之处,虚空尽被熔毁!这大道宗老怪心胆俱丧,忍不住高呼出声:老祖救我!丢脸的东西,滚!怒喝声遥遥传来,沈长河地遁光好似那折翅的鸟儿,一个倒栽葱往天道界跌落!清霜凛冽,血妖和许听潮只觉冷光一闪,那巨人扔出的赤红火焰已然熄灭!星袍羽冠的老者赤足踏步而来,浑身仙光绕体,不怒自威!这便是天仙!血妖不自禁地一缩脖子,慌忙收了血灵幡!不想此举却惹恼了那仙人,这老儿凝眉呵斥:邪魔外道,死不足惜!又是清霜破空,不过却被巨汉凝出一柄橙黄巨(蟹)棒击落半途!三六二 鬼神莫测血中妖,苍黄翻覆闹洪荒(十六)仙剑被击落,老者眉头一凝,屈指虚点,剑光无声无息没入虚空,忽然出现在巨汉颈项之旁!眼看就要有刎颈之祸,巨汉却不慌不忙,张嘴喷出一股黄蒙蒙的气息,将剑光罩住!刷!那剑光一旋,瞬息就绕着巨汉脖子绕了一圈!巨汉恍若未觉,把掌中橙黄大棒脱手扔出,往老者砸去!这巨(蟹)棒飞出不多远,便也轰隆隆撞入虚空,在老者面前数丈处现形,对准老者头颅砸下!老者一挥手,好似赶苍蝇一般,橙黄大棒便忽然崩解开来,碎成不知多少块!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包含锋锐至极的剑意,区区一道法术,如何能挡?许听潮和血妖屏息观看,却瞧不出什么名堂。
老龙敖瑞见识不凡,心中寒气嗖嗖直冒,这老怪,赫然修成了一剑破万法的神通!自家鳞甲虽硬,也不够他斩的!好在这大道宗天仙的注意力不在老龙身上,破去面前大棒的片刻,仙剑已在巨汉身上进进出出了数十个来回!巨汉形体大弱,但逮住机会就往剑光上喷一口黄气,到得此时,那剑光也滞涩得很,被它一巴掌拍飞老远!老者召回剑光,稍一打量,不禁面色微变!巨汉得理不饶人,怒吼一声,激得风雷涌动,地水火风呼啸乱窜,两手凭空一握,就从虚空拉出两柄电弧乱窜的雷矛来!左手橙黄,右手明黄,赫然正是戊己土两行雷电!这一回,巨汉却并未拿来投掷,而是迈开大步,往正自驱除仙剑上附着灵气的老者!巨汉速度极快,落足处虚空无不皲裂!老者索性也将仙剑握在手中,运起真气一催,刃上顿时爆出千丈来长的冰霜剑气!轰隆隆——剑矛相交,谁也不曾占得便宜!老者和巨汉体型相差巨大,却各自踉跄后退数里!试探之后,便是急攻,老者把仙剑挥舞得匹练一般,千丈剑气连成一片!巨汉却很是笨拙,只能凭了手中两道雷矛勉强抵挡!电光石火间,两者就交战了数万合,激烈凶险异常!堂堂天仙,竟然学凡人武者争斗,手持兵刃近身肉搏!只是凡人再怎样厉害,也比不得老者挪移虚空,身法诡异!这般争斗,过不了多久,巨汉便要落败!夸父族人急得不行,又各自握拳捶胸,每人都吐出一大口嫣红的精血来!不待吩咐,那巨汉便扭头张嘴一吸,将数千团精血吸入口中,浑身气势瞬间大涨!嘭嘭几下,将老者打得连连后退!一力降十会,正是如此!老者不敌,便剑走偏锋,不与巨人手中双矛硬碰,觑个空隙,往夸父族阵势一挥袖!不好!许听潮和血妖各自使出手段,将遁光合在一起,往上方飞遁!方才动身,一道无形剑气便从脚下掠过,带起一片鲜艳的血花!夸父族人瞬间陨落千余!侥幸逃脱的夸父族大汉,无不红了眼,个个额头青筋暴跳,迈步朝战场奔去!那带头的老者悲怆疾呼,声振寰宇,一众汉子万般不甘,却还是强忍着退了下来,嘶吼连天,喘息如牛!正与大道宗天仙争斗的巨汉也是大怒,手中双矛暴涨数倍,轰隆隆砸下,将这老儿迫得上蹿下跳,狼狈不堪!千余殒身的大汉身躯中,忽然飘起一个个面目模糊的丈许高人影,正是这些汉子的魂魄!确实是魂魄,不是元神!许听潮和血妖心下恻然,毕竟是自己人,一下子就陨落这许多,唇亡齿寒之感悄然而生。
只不过,夸父族人身躯强横,魂魄却衰弱得很,便是修为强横些的炼气境修士,魂魄也要强健得多!为何不修元神?此节莫非就是夸父一族的缺陷?两人来不及多想,千余魂魄飘在各自的尸身之上,一招手,残尸中的精血便汩汩流出,注入魂魄躯体之中!只片刻,千余尸骸尽数干枯,化作一堆堆尘埃!尚且存活的夸父族汉子连连抹泪,背转身去,不愿再看。
魂魄吸饱了精血,陆续往巨汉激射而出!大道宗那老者显然知晓怎么回事,目露惊慌,奈何被巨汉打得只有招架躲闪的份,哪里分得出手来阻拦?第一道血魂没入巨汉体内,巨汉身上光芒一闪,气势瞬间涨了一截!第二道接踵而至,然后是第三第四……老者自忖不敌,忽然破开虚空挪移而走,打算避而不战!巨汉怒吼一声,左手肌肉贲起,掌中橙黄雷矛破空激射!青霜剑气自虚空中探出,与雷矛撞在一起,却好似玉块一般碎裂!老者也跌跌撞撞地现出身形,来不及多想,手中仙剑一挥,又是一道千丈剑气斩出,将雷矛击得粉碎!如此耽搁,巨汉已然追至近前,左手中也早已凝出一柄橙黄大刀,兜头砍下!背后更是血色洪流激射而至,源源不绝地注入它体内!老者面色数变,最终神色一厉,身上忽然就浮现出一副紫色铠甲,将他躯干四肢和头颅尽数护住!手中仙剑也是光芒大作,缠绕其上的黄色雾气瞬息消散殆尽!去!头顶数万丈高处已然隐隐现出一团五色光彩,老者面沉似水,挥袖将那仙剑祭出!此番出手,却是大不相同!见得剑光迎面斩来,巨人也是面露畏惧,慌不迭地将手中刀矛合一,化作一面浑圆巨盾,挡在面前,同时抽身疾退!哪知剑光却绕过他,对准红方密密麻麻的血虹一斩,带起一片哀鸣!千余血魂竟然泯灭大半!夸父族人悲愤嘶吼,老者冷笑连连,手指一点,巨汉头顶五色霞光闪烁,一块万丈巨石瞬息凝成,对准巨汉脑门轰隆隆砸下!那剑光更是片刻不曾停息,直往夸父族阵势斩来!敖瑞老龙引颈长鸣,周身虚空尽数碎裂,磅礴木行灵气滚滚而来,汇聚成龙形,往那剑光撞去!夸父族也不肯束手待毙,齐声怒吼,声如闷雷,各色长矛生出,往剑光撞去!许听潮和血妖心中一热,也是各自出手!血妖把都天血灵幡一晃,数百元神境血煞妖鱼贯飞出,往那索命剑光扑去!其后是三头虚境血煞妖,浑身血光沸腾,随时都会爆裂!许听潮不敢使用符剑术与和光同尘,只源源不绝地凝出低阶法术打去!老者剑光却锐不可当,青色龙形只租了一瞬,便被剖成两半!夸父族人的法术长矛撞上,仅仅将剑光速度稍稍降下!血煞妖不等靠近,就已自行解体,血妖只好让其远远爆开,亦是阻了剑光一丝!许听潮的法术最是无用,隔了那剑光数里,便纷纷湮灭不见!集众人之力,竟也抵挡不住老者一剑!众人正自惨然,那老者头顶的五色通道忽然成型,生出莫大吸噬之力,将他摄住!便是往这边激射的剑光,也被带得斜斜向上,最终往那通道射去!金麻子,你等害我!老者惊怒交集,身形不受控制地往那五色通道投去!通道之中,雷霆滚滚,罡风烈烈,许听潮和血妖抬眼一望,便觉毁天灭地的威势扑面而来!自身空有修为,却生不出半点抗拒之力!两人已然绝望!敖瑞老龙挥爪,将那气息截断!许听潮和血妖绝境逢生,齐齐朝老龙施礼。
老龙冷哼一声,便扭开硕大的脑袋。
夸父族人和他们唤出的巨汉却不打算善罢甘休!诸般法术往仙光罩体冉冉上升的老者砸去,尽被五色屏障挡住!一众汉子个个喷血倒地,巨汉却眼露血光,合身化作一道万丈长矛,往老者激射!一支碧蓝箭矢,一柄粗糙石斧相继破空而来,与巨矛同时射中老者!许听潮和血妖只见老者身旁五色屏障爬满裂纹,砰然碎开,三件兵器便重重撞在老者前胸后背!这老儿身穿的紫色铠甲也非凡物,其上陡然浮现九条紫色龙纹,吸纳周围五色仙光,化作实体,三条一组,各自扑向长矛,巨剑和石斧!声光尽敛,那处虚空却陡然膨胀,往四面散布开来!数万丈高空的五色通道,忽然变得光芒黯淡,片刻便风雷止息,悄无声息地隐去!此天仙陨落之象!方圆数亿里的战场,陡然沉寂!虚空震动四下扫荡,老龙早有准备,身躯一扭,将三千余夸父族人和许听潮血妖卷住,接连往远处挪移!一头白焰缠身的骏马紧随其后,相伴而逃!挪移的间隙,许听潮和血妖回头看去,只见几道仙光罩体的身影纵横来往,追逐一缕黯淡的青色!天仙又能怎样,身死道消之后,本命仙剑还不是要遭他人抢夺!这世道,修行当真不易,今后该当如何,两人心中不禁生出几许惧意凄凉!休要丧气!老龙敖瑞当头叱喝,那沈度纵容门下,惹出无数祸端,该当有此劫!我等修士,顺天应人,大可求得一条通天大道!许听潮和血妖回过神来,暗骂自己糊涂,既然走上了这条逆天之路,便该勇往直前,如何能这般瞻前顾后?老龙的叱喝,他们并不曾听进去,倒也还是起了明辨本心的作用……三六三 鬼神莫测血中妖,苍黄翻覆闹洪荒(十七)终有一日,我要修得无上大道,摆脱这世间的诸般禁锢苦楚!许听潮和血妖心中不约而同地这样想,齐齐收回目光,不再看那几个仙光罩体交错纷杂的人影。
接连挪移了大半日,老龙敖瑞才停了下来,放开众人,趴伏在虚空中呼呼喘气。
夸父族那带头的老者张开双臂,大声嘶吼,片刻之后,天道界中又腾起一道五色洪流,连接到老龙身上。
老龙也不客气,张开大嘴一吸,将洪流尽数吞入腹中,闭目调息起来。
亿万里之外,几个仙人妖仙的争夺已然有了结果,不知遁往何方。
仙人不在,这场争斗却并未结束,妖族,洪荒遗族,主动找上人族修士和域外天魔厮杀,极其惨烈!反倒是老龙这边,僻处边角,又有三千余悲愤满怀的夸父族大汉,没一个前来招惹,便是之前那一同逃遁的白马,也不知隐遁到了何方,许久不曾现身。
难得这般清闲,许听潮和血妖索性凌空盘坐,或祭炼法宝,或修习法术……身处战场,就休想消受真正的平静,许听潮和血妖很清楚这事儿,可惜不曾料到那搅局之人来得如此之快!来的还是老熟人。
四个合道老怪,谭恭,沈长河,柏暹罗,都是来天道界途中,在域外虚空见过的,剩下一人两眼一黑一白,甚是诡异!再者,就是十几个虚境老怪,邬正豪,以及血妖在大荒玄蛇体内遇见那使太乙神雷塔的老儿,都在其中!邬正豪被血妖毁去了肉身,眼前具躯壳,也不知从何得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敖瑞察觉不对,将口中五色灵气洪流吐出,扭身就往四个合道老怪撞去!这老龙,非是以身犯险,大道宗身后,还有两男一女三个合道老妖携了几个虚境,数十元神妖族追逐!见得老龙动手,大道宗诸人不免一滞,法宝法术铺天盖地打来!夸父族众汉子早将那灵气洪流摄回,踩在脚下,口中嘶吼,双手挥舞,红着双眼将五行法术拼力打出,恨不能将大道宗主人轰成残渣!也不怪这些汉子发狂,谁让那陨落的天仙沈度,也是一般星袍羽冠的打扮?正是因此,老龙丝毫力气不费,就将那黑白双目的诡异老者拦下,口喷青光,爪撕尾扫,一副搏命的架势!那老者毫不示弱,双目开阖,一人一龙方圆数十里,倏忽黑夜,时而白日,变幻不休!许听潮与敖珊相处百年,知晓许多龙族典故,这般神通,赫然像极了烛龙的看家本事!那烛龙可不就是如此,双目主太阴太阳,可判阴阳昏晓?这大道宗老怪,不知从何处得来烛龙双目,炼入了自家眼中!也难怪敖瑞老龙见了会拼命——龙族虽然内斗不休,但岂能容忍族类身上的物事被旁人白白得去?当然,也不排除老龙眼红烛龙双目,生出了抢夺的心思。
后方三个合道老妖也不欲与老龙相争,各自出手,将谭恭,沈长河,柏暹罗三人缠住!跟随这三个老妖追逐而来的虚境妖修,许听潮认得两个,便宜伏师伯,以及之前见过那饶筱疏。
这两人正各自与一个大道宗虚境斗得难解难分,也没功夫搭理!再就是那数十元神妖修,个个修为不凡,三四人一起,竟然也能与虚境老怪分庭抗礼!如此一来,大道宗诸人虽然个体修为远胜,却被压在下风!刚刚目睹天仙老祖身死道消,这些个大道宗修士,或惊惧,或悲愤,或彷徨,有狠下心肠决死一战的,也有左顾右盼,找寻机会逃离的,人心不齐,尽管多有悍勇之辈,又如何敌得过妖族和夸父族围攻?邬正豪和那使太乙神雷塔的老怪见得许听潮血妖,想要冲过来,也被硬生生缠住,脱身不得!这两人过不来,许听潮和血妖却不打算放过他们,这两小子对视一眼,便分派了目标!血妖把都天血灵幡一展,滚滚血水生出,将那使太乙神雷塔的老者卷入,哈哈大笑,合身扑入血水之中!外人看来,只见一团方圆数十里的血湖汹涌激荡,紫光血色交相闪烁,显然斗得正激烈!许听潮架了摩云翅,遁向邬正豪!这番出手,却不像血妖那般顺利,夸父族可不会刻意与他配合!许听潮也不在意,索性停在远处,挥手祭出八道火焰剑气,布成剑阵,将邬正豪围住,再将那金刚龙象放出,满脸不怀好意!邬正豪见许听潮主动来攻,也是勃然大怒,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将许听潮嚼碎了吞掉!这老儿祭起白玉瓷盘,盘中雷珠源源不绝地生出,生生在铺天盖地的五行法术中炸出一条通路,缓缓向许听潮靠来!身旁八道往来攒刺的火焰剑气,更是靠近不得半分!见邬正豪如此,许听潮有些发怵,若让这老怪近身,来个自爆修为,自己万万躲闪不开!心念一动,云头上的金刚龙象仰头长嘶,张嘴喷出一道数丈粗的白色光束!邬正豪不知其中玄妙,见得光束迎面激射而来,赶紧挥手抛出一枚紫色玉符,撞上白光,轰隆隆炸开,爆成一团肆虐的紫色雷电!白光被阻了一阻,便破开雷电,继续往邬正豪激射!这老怪哪里料到区区一头金刚龙象喷吐的光束会有这般威能?来不及做出更多应对,慌忙将玉盘挡在身前!白光似乎虚有其表,照在玉盘上,半点作用不起,邬正豪却心神大凛!瞬息之后,白光照在身上,这老怪只觉浑身奇重无比,体内真气也被封禁了五成还多,不禁失声惊呼:金磁重光!飞身便要往旁边遁走,百忙中一看,只见周围同门和妖修,但凡使五金法宝的,无不歪歪斜斜,大为滞涩!许听潮得势不饶人,八道火焰剑气一催,与夸父族大汉打来的法术一道,将邬正豪布下的雷霆防护破去,斩在他身上!人族修士罕有炼体之人,大道宗也不擅长此道,更何况邬老儿这十余年前才失了法身之人?八道剑气临身,躯壳轻易就碎成十余块!许听潮打定主意下死手,八道剑气轰然爆成赤红,青紫,纯金,透明几种颜色的火焰,将邬老怪残躯卷住狠狠灼烧!夸父族大汉的法术接踵而至,轰隆隆不绝打在火焰之中!这虚境大敌,瞬间就已魂飞魄散!许听潮却轻咦一声,伸手虚招,火焰倒卷而回,继而熄灭,露出中间的物事来,赫然是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形!原来是一具傀儡。
许听潮恍然,这东西在自己炼化的集中大威能火焰灼烧,以及众多夸父族人法术轰击下,依旧完好无损,定然不是凡物!但此刻并非查探的时机,打出数百道法诀将之封禁,收入体内小葫芦中。
许听潮兀自不放心,将金刚龙象也收了,命其喷吐金磁重光,将这傀儡密密层层地罩住,又在外面布下紫青兜率火,太上空灵火,凤凰真焰,太阳真火四层威能最大的火焰,才将目光落向战场。
这一观望,正好看到邬正豪那白玉瓷盘被一个金衣女子抓到手中,旁边几个元神妖修满面不甘,却不好再出手争夺,纷纷散去,重新加入战团!便在此时,都天血灵幡所化的血湖中冲起一道血色遁光!血妖满面畅快,落在许听潮跟前,抛来一座小巧玲珑的紫色宝塔!许听潮伸手接住,只见这尊太乙神雷塔光泽黯淡,颇有破损,知晓先前那老怪已被血妖料理,心下颇有些不是滋味。
我便是你,你也是我,何须这般?血妖笑嘻嘻地说了一句,便伸手一招,血湖化作一杆血幡,落入他掌心。
看样子,竟是不愿再打了!一众大小妖修也纷纷放水,大道宗半数老怪得以脱身,架了遁光急速奔逃!就连敖瑞老龙,也只狠狠挠了那黑白双目的老怪几爪,便卖个破绽,任由他遁走!夸父族人却是死心眼,兀自不停歇地施展法术,将剩余大道宗修士缠住!敖瑞朝领头的老者大声呼喝,老者充耳不闻,只带了一干族人嘶吼挥臂,恶狠狠地扔出道道法术!这般做法,却把老龙急得跳脚,生怕将大道宗修士逼得狗急跳墙,大尾一挥,顿时将漫天法术击毁大半,七个大道宗虚境老怪抽身就走,众妖修也不阻拦,冷眼看着七人离去!夸父族一干汉子却是火了,手中法术方向一变,尽往老龙头上招呼!老龙怒目圆睁,也不防备,千余道法术落下,把他头脸炸得鲜血淋漓,便是龙须也断了一条,好不凄惨!这一回,反倒是一众夸父族汉子愣了!片刻之后,这些大汉便将愧疚与怒火尽数倾泻到最后三个大道宗修士身上!不需招呼,众妖修早已出手,均是威能奇大的神通法术!三个修士见生还无望,逆转真气,就要自爆修为!奈何四个合道老妖虎视眈眈,众妖修下手也极快,其中两人瞬息就形体崩解,元神溃散!只余最后一人轰然爆开!一干老妖慌忙出手,护住族中晚辈!夸父族也有老龙与那合道境的女妖护持,偏生不安分,争先恐后地飞遁上前,挡在血妖跟前!便是许听潮面前,也站了数个!这些汉子看来修为骇人,其实手段单一,如何经得住虚境老怪舍命自爆?霎时间就有数百人殒身!三六、四 鬼神莫测血中妖,苍黄翻覆闹洪荒(十八)他们是为自己而死的!血妖心神颤动!这些汉子,若一心防备,有老龙和那女子照拂,纵然免不得差池,也断然不会陨落这许多!自己需要他们护持么?都天血灵幡在手,若非护持挡在自己和许听潮跟前的汉子,分散了威能,大可对付过去!如今却落得个宝物受损,数百汉子殒命的结局!血妖又是愧疚又是愤恨!这夸父族,怎的生就一根死脑筋,活该被困在内莽苍之中苟延残喘!话虽如此,血妖却怒吼一声,把血灵幡一收,一个挪移,往大道宗修士逃窜的方向追去!先前遁走的合道老怪他追不上,后方七个虚境却不在话下!只片刻,落在最后那修士便遥遥在望。
血妖把手中血幡一抛,化作一道嫣红匹练倒悬星空,轻易就将那修士卷住!幡中剩余的八头虚境血煞妖,十八头血蛇魔相齐齐拥上,眨眼就将那修士绞杀!血妖两眼红光闪烁,把血灵幡一收,又往下一人追去!非只是他,一众妖修和夸父族大汉,还有许听潮都追将上来,痛打落水狗!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四个合道老怪,许听潮稍稍靠后!四个老妖出手,轻易就取了逃得最快那四人的性命,片刻不停地往前方挪移遁走!许听潮又将那金刚龙象唤出,追近一个虚境修士,令其喷吐金磁重光,自己也凝出火焰剑气绞杀!被他盯上那修士早已心胆俱丧,无心恋战,左支右绌一阵,不小心被金磁重光射中,遁速大减!八道火焰剑气围拢绞杀,攻破了他的护体宝物,将之斩杀当场!抬起眼来,落后的七个修士,已然被尽数斩杀,四个合道老怪和血妖早就追到了前方!后方虚境老妖人人侧目,元神境小辈更是个个神色不善!许听潮也不理会他们,运起真气催动摩云翅,风驰电掣地往前方遁去!夸父族人甚是缓慢,甚至还比不得擅长遁速的元神妖修,只急得嗷嗷叫唤!那带头的老者一声怒吼,一众汉子又是握拳捶胸,重新凝出个巨汉来!比之先前那个,身高仅万丈,但也远胜合道老怪!这巨汉甫一成型,便把大手一挥,凭空一股青色旋风,将两千多夸父族汉子卷了,往前方滚滚而行!这青色旋风声势惊人,速度也半点不慢,不旋踵便超过一干虚境妖修,路过许听潮身旁,顺便也将他卷了进去!许听潮知晓夸父族人并无恶意,也就顺其自然,乘了一回顺风车。
入得旋风,才见两千多汉子尽皆面色苍白,有些还摇摇欲坠,靠了身旁同伴搀扶,才不至倒下!以精血催动的秘法,从来都要大伤元气,饶是夸父族汉子高壮得离谱,也是承受不住了!而这般法门,使将出来往往都威能奇大,片刻之后,巨汉就架了旋风追上四个合道老怪和血妖,距离逃窜的大道宗众修,也只千里之遥!眼见摆脱不得,大道宗众修忽然分出五人,往这边遁来!领头的赫然是那双目黑白的诡异老者,其余四个却是虚境修士,人人神色决绝!众妖片刻不停地迎上,老龙率先出手,一爪将那黑白眼老者拉入战场,其余两男一女三个合道老妖紧跟而上,围住慢慢攻打。
血妖将血灵幡一抖,化作滔天血海,裹住一个虚境,往旁边远远遁开!巨汉扬手几道法术轰下,两个虚境飞跌出数百里,口鼻溢血!两千多夸父族汉子也是挣扎嘶吼,诸般法术连绵不绝地轰出,将最后一个虚境打得上蹿下跳,腾不出手来!这修士身旁环了一张晶莹大网,其上紫色雷霆往来流窜,躲闪之际,将打来的法术轻易挡住!这般手段,远胜等闲虚境!留下来断后的修士,果然都非易与之辈!许听潮侧目一看,血海之中,那大道宗修士虽然被四头虚境血煞妖围住,但身旁一头紫色大蟒盘旋,竟是丝毫不落下风!夸父族人以精血凝出的巨汉,连仙人都能斗上几合,尽管这次凝出的巨汉比不得之前,但区区两个虚境,也是抵挡不住!饶是如此,两个修士却分别祭起盾牌长弓,一人专司防护,一人弯弓搭箭,对准巨汉头颈射来!那长弓乃极为上乘的宝物,射出的箭矢更是了得!奈何巨汉太过厉害,随手一道法术就能将之击溃,兀自有大把时间整治两人!许听潮只稍稍瞥了一眼,便赶紧收回目光,挥手凝出八道火焰剑气,射至那紫网罩体的修士旁边,悄然布下剑阵,又命金刚龙象喷吐金磁重光!有两千余夸父族汉子的法术掩盖,便是数丈粗的白色光束也不如何起眼,瞬息就射到那修士身旁!眼看就要得手,哪知此人灵觉极强,陡然将身旁晶网化作镜子一般,凹凸不平的镜面把金磁重光反射得七零八落,湮灭在夸父族汉子的法术中!许听潮见状,知晓急切间不可能斩杀这老怪,索性将剑阵一催,往中心绞杀!同时也命金刚龙象不住喷吐金磁重光,用作牵制。
这修士本就是留下来拖延时间,此举正好合了他心意,也就展开晶网,辗转腾挪,与许听潮和一众夸父族汉子纠缠起来!夸父族大汉恨极了大道宗修士,出手凶狠至极,可惜个个元气大伤,劲力不足,这晶网老怪体型又太过渺小,且身法灵活,能打中的人不多,反倒是许听潮的剑阵,让那老怪行止间大受掣肘!巨汉攻势凶猛,一路追打,不片刻就将面前两个修士赶出数千里远。
这两个虚境老怪渐渐支持不住,心中死志越发坚韧,惨然对视一眼,齐齐逆转真气,轰隆隆爆开!巨汉抽身疾退,依旧被狂乱的天地灵气波及,身形瞬间就矮了小半!相聚数千里,夸父族人,许听潮和血妖都不曾被波及,却均都是心中一凛,赶紧下了杀手!血妖情形最好,被他困住那修士,因为有血海隔绝,并不清楚外界情形,是以能从容换来十八头血蛇魔相,隐藏一侧,自身也倚仗血海掩护,冒险动用符剑术,一剑将那修士身旁盘旋的紫蟒斩断,血蛇魔相激射,将之斩杀!晶网修士却极为难缠!夸父族人性情暴躁憨直,却并不愚笨,见得两个大道宗修士自毁,赶紧使出拿手法术,奈何疲态尽显,虽然法术威能不算弱,却多数打不中目标!众目睽睽之下,许听潮不愿暴露符剑术,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命金刚龙象全力喷吐金磁重光,自己则将玄元斩魂刀取出,连连劈出数百丈长的灰色光刃!此宝对付元神灵体有奇效,却不善攻坚,一时三刻,破不开这老怪的护身晶网!正自焦急,虚空中忽然射出万千白色剑气,蜂拥而下,那晶网连同藏身其中的虚境老怪瞬息就被斩作片片碎屑!许听潮猛然扭头,只见极远处,四个合道老妖依旧围住那黑白目怪人斗法,也不知是谁出手。
至此,大道宗留下阻路的四个虚境已然尽数伏诛!后方一干虚境老妖和元神妖修姗姗来迟。
伏宁泰饶筱疏将许听潮和血妖引见给其余几个老妖。
一个圆滚滚的鼠须中年人,唤作米琐,手中托了一座乌沉沉的小山,寒气四溢,惹得许听潮和血妖多看了几眼。
还有一个精瘦的白衣老者公冶北谯,只往虚空一站,就给人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这两人,都和伏饶二人一般,是长离万妖谷的虚境老怪,其余人则来自几处交好的万妖谷,许听潮和血妖也一一上前见礼。
这些老妖都摆出长辈嘴脸,很是勉励了几句。
剩下的元神妖修,却是几家的后起之秀,各有非凡本事,伏饶两人并不介绍,只让许听潮和血妖自行交往。
这些妖修看他两人出尽了风头,心中不服,不论面上表情如何,大都不愿上前搭理。
许听潮血妖心不在此,倒也乐得清静。
老龙不在,众妖无法与夸父族人沟通,但这般耽搁了一阵,其余大道宗修士早已去得远了,追之不及,也没有谁再往前飞遁。
相熟之人倒是能互相说话,许听潮和血妖就显得颇为孤寂,不过这两个小子并不在意,各自盘膝而坐,运转真气,驱除连番大战的疲惫。
数个时辰之后,两人神完气足地睁眼起身,老龙等四个合道老妖依旧在和那黑白眼怪人斗法,只是战场愈发离得远了。
回望来路,虚空中各处战场也沉寂了大半,此事已然到了尾声。
人妖两族修士,共洪荒遗族域外天魔汇聚一处,许听潮和血妖还以为会杀得血流成河,不想就因大道宗天仙沈度陨落,成了这番局面。
沈度临死前喊出的金麻子,许听潮也问清楚了,乃是地阙堡的天仙金谷诚,与沈度素有仇怨!莫非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就是这金麻子和其余仙人妖仙布下的疑阵,专为坑害那倒霉的沈大天仙?怪不得许听潮和血妖如此想,沈度一死,人族修士就坐视大道宗残余修士被长离万妖谷众妖追杀,甚至有意无意地驱赶到夸父族人这一方。
如此看来,夸父族也八成是被算计的对象,经此一事,此族和长离万妖谷也算的难兄难弟了。
血妖却隐隐为这些汉子觉得不值……三六五 望海族人造化奇,共参九泉悟玄机(一)五座高峻的粗糙石台围作环形,呈白黑青红黄五色,应对金水木火土五行。
域外虚空中殒命的夸父族人,但凡还留有尸首在的,都被按照生前修行法术的五行属性,分别安顿在石台之上。
苍凉荒古的吟诵声中,五座石台逐渐亮起柔和的彩光,至夸父族男女老幼悲声最大时,已是绚烂刺目!声音渐息,石台光芒也随之减弱,终至湮灭不见,空中也只有余音袅袅。
这些个身材高大的洪荒古人,尽管多有泪眼迷蒙之辈,也是强忍住,不发出一丝声音。
许听潮,敖珊,血妖,老龙,苏茜,还有一个白色衣裙的女子凌空站立,保持与夸父族人平齐的高度,人人面色肃然。
不需肉眼观看,他们也知石台上的巨大尸身,尽数在先前的光芒中消融,回归天地之间,只余一缕意念萦绕不去,没入下方石台之中!这便是夸父一族的丧葬仪式!亿万年来,这五座石台不知凝聚了多少族人的意念,早已成就无上至宝,是夸父族安身立命的根本!老龙敖瑞身旁那女子,正是域外虚空中另三个合道老妖中一人,本体为一头冰凰,此番前来,却是为了敖珊。
敖珊只承认自己是龙族,但体内的凤凰血脉半点不比真龙血脉逊色,说是一头凤凰也不为过。
只看老龙见到敖珊时的表现,便知这女子的打算!凤凰是和真龙齐名的天地真灵,即使在天道界,想要寻到和敖珊一般资质惊人的后辈,也不容易。
这两个合道老妖,与另外二妖一样,围杀那大道宗黑白目老怪时遭了临死反噬,受创不轻,因此事情了结,便和夸父族几老者告别,回苍龙泽修养去了。
许听潮,敖珊,苏茜自然是要跟去,血妖却须得留在夸父族中。
他们苦苦找寻的九玄根,在五座石台围成的圆圈之中,生长得极为繁盛,数量更是不知有多少,但此时此刻,谁也没有开口。
……苍龙泽不愧是名字中带了个龙字!其中生存的真龙,不下十种,敖珊甚至还看见了几头太白寒虬!然而此地不是域外虚空,便是互相仇视的龙种之间,也得抱紧成团,一同应付人族的压迫欺凌。
分别在即,敖珊哪里还有心思计较龙族宿怨,乘了许听潮的云头,从泽中诸多龙种头上掠过,往苍龙泽西方遁去。
该说的话,这几年来早已说尽,到得苍龙泽岸边,敖珊眼圈儿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许听潮默然无语,只将她拥入怀中。
良久之后,两人才分开,许听潮嘴角一翘,柔声道:少则数载,多则十年,我必定回转!敖珊嘴唇翕动,万般不舍,到得嘴边,却成了一句:诸事小心!许听潮重重一点头,捧住敖珊面颊,在她额头一吻,架了云头破空遁走!五色氤氲的清云已然消失在天际许久,敖珊却依旧没有离去的意思,就这般孤零零地站在半空,任由湖风吹乱了额发裙衫……许听潮也是不好受,脚下云头风驰电掣,他却恍若未觉,只持了一面玄黑色的小旗,手指在旗杆旗面上轻轻摩挲。
这小旗自然就是那玄元癸水旗,原本敖珊担心他远行西海,将此宝让给他防身,却不想换回九百九十九片青龙逆鳞。
此宝也只龙族使用,才能发挥最大效用,老龙敖瑞拿出来的时候,怕是就算到了此节。
数年时光,有敖珊辅助,足以让许听潮将玄元癸水旗炼化,否则,这龙族公主怎肯放他出去历险?两人离愁断肠,却不知一举一动早被旁人看在了眼中,换来两声轻叹。
敖老儿,这丫头情根深种,你那些谋划,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空便空了,他二人本就是一对,将来当真结成道侣,也是情理之中。
哼!冰冷的女声似是极为不屑,两个小子的来历,你已查清楚?自然!血小子所说纵然不是全部,也应当**不离十。
可惜许小子遭过罪,先天有些不足,想要弥补,怕是须得寻到那‘五行灵果’……下次去混元境,顺便帮他取两枚即可。
此果神异,于你我有些用处,但如何比得过一个资质非凡的后辈?自当如此,我们这些老家伙终有离去的一天。
某间典雅的精舍中,两个老妖相对而坐,沉默一阵,那女子忽然开口:无论如何,珊丫头也得分我一半!老龙闻言,神色顿时有些不好看!面前这头冰凰,名字叫做尤寒梅,龙少一爪即为尤,敖瑞不喜欢她的姓氏。
姓氏乃父母所定,也就罢了,偏生这冰凰借口养伤,赖在自己这苍龙泽不走,还时不时找上敖珊,细细指点修行,用心程度,连自己这做师傅都自愧不如!且自家那徒儿面对这冰凰,从最开始的疏离,到现在的亲近,已然被收了心去!两人的关系,不是师徒,胜似师徒!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不顾念同门之谊,直接黑着脸赶人了!奈何事已至此,老龙想要反悔,已是不能!两个老怪纠结争夺,又如何知晓敖珊的打算?这龙族公主从仙灵录中得了那斩尸之法,日夜苦修不停,有朝一日,要将体内传承的冰凤血脉斩出,成为另一个自己,此时攀上个冰凰前辈,正好作为预备师傅……内莽苍极其凶险,也只针对外来人。
有了敖瑞和夸父族这些个土著帮忙,许听潮身上也被打上了内莽苍的印记,大可畅行无虞。
再者,数年前域外虚空一战,参战四方伤亡惨重,尤其内莽苍中势单力孤的老妖古兽,更是陨落无算。
此刻想要遇上个有些实力的,也不容易。
许听潮排遣了心中愁思,便端坐云头之上,习练起法术来。
血妖在夸父族中学那上古神文,却正好便宜了他!许听潮倒不是刻意偷学夸父族不传之秘,奈何血妖与他本就是一人,血妖学会了,他自然也就会了,想要装作不知道都不行!此事说来也算不得什么,老龙敖瑞不是也会么?这上古神文于御使天地五行有奇效,许听潮早就垂涎,正好偷偷地练了,一面参悟,一面与过往所学对比验证,顿时获益匪浅!数年时光,他使出的五行法术,威能又翻了一番!今时今日,便是不动用宝物,仅凭法术,都有把握与虚境老怪斗上一斗!五指屈曲,指间有三赤红,两纯金,紫青,透明,炽白,皎洁共九道火焰盘旋不定。
这些火焰形态各异,妖牛,朱离,凤凰,白马,圆球,青鸟,均都栩栩如生,灵性十足,好似当真有了生命一般!许听潮本就擅长驱火弄焰,如今用上古神文将炼入体内的集中火焰一一祭炼,使将出来,更是事半功倍!他甚至有种错觉,将这些火焰打出,天长日久,说不定就会诞生出火焰妖灵来!体内的真气灵性稍次,但比之以往,也是天壤之别!举手投足间,也隐隐能引动地水火风诸般变化,个中玄妙,许听潮也不曾尽数知晓!真气火焰生出灵性,才是许听潮修习上古神文的最大收获。
与寻常修士相比,有了灵性的真气差别何在?打个简单的比方,世俗中的凡人,不似炼气士一般有移山填海的本事,但往往能猎杀到凶悍的猛兽,何也,凡人懂得思索,善用工具地利,故能以小博大,以弱胜强!许听潮如今的真气,就好比自诩万物灵长的凡人,对上虚境老怪的猛兽真气,纵然力弱,也大可胜之!当然,许听潮修习那上古神文时日极短,真气灵性尚弱,以之引导使出的法术,自然更是不堪,想要真正依靠法术就能胜过虚境老怪,还需数十年苦修……不知遁出多远,许听潮忽然将指间九道火焰散去,站起身来,神色淡然地看向前方,脚下云头的遁速也逐渐放缓。
前方数万里之外,一群人妖两族修士正自激烈斗法,修为高低不一,最厉害几人,都是元神大圆满,最差的却是些初入炼气没多久的雏儿。
天道界人妖两族本就为夙仇,这般聚众争斗的事情并不奇怪,问题是这群近千人的人妖修士,浑然没有种族之分,便是碰上同族,也都痛下狠手!联手对敌的,最多也就数十人,委实诡异。
许听潮正是心生疑惑,才放缓了遁速,打算隐在旁边看个究竟。
,片刻之后,就有了眉目,这般胡乱争斗,应当是在抢夺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且宝物不止一件!如此好事,自然不可错过,等他们分出高低,再出手抢夺不迟。
一般打算的修士不少,许听潮才旁观了小半个时辰,就感觉有十余道强横的气息接近,隐身在战场四周,牢牢围定!许听潮明显觉出这些修士彼此间的敌意戒备,因此断定他们不是一伙,而是要做黄雀的一群陌生人。
如此甚好!若论单打独斗,同阶之内,许听潮怕过谁来?而前来埋伏的修士,也都只是元神。
此地荒凉,又不是名门大派盘踞之地,虚境老怪稀少得很!偌大天道界,这等人物加起来也不过数千……三六六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二)只因修为所限,低阶修士斗法,不可能像虚境合道一般,一战就能持续数月几年,因此前方混战结束得很快。
千余修士,小半日功夫就只剩下百余,且多是元神,依旧活着的炼气境小辈,要么有过人之处,要么有至宝傍身,要么就是相互扶持,才幸免于难!与之前生死相斗不同,这残存的百多修士,除了彼此间结下化不开仇怨的还在狠命厮杀,都是埋头飞遁,想要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此刻,在外围观望的修士,已然有二三十,不乏自信满满的炼气小辈!从战场逃遁的修士,自然不会傻到主动迎上去,一个个如避蛇蝎,从诸多黄雀的间隙遁走!如此小心翼翼,却还是逃不脱黄雀们的掌心。
片刻之间,埋伏的修士就尽数动手,有那运道好的,从来人身上夺走了什么物事,大笑离去!这些人手段也各不相同,心肠狠辣的径直杀人抢宝,稍微好些的夺宝伤人,再就是好言相劝,以物易物。
黄雀们也不是个个都能得偿所愿,好几个遇上了硬茬,抢宝不成,反倒大都丢了性命,仅有两人负伤逃遁!旁人如何,许听潮不愿多管,脚下云头一动,拦在个浑身阴气森森的修士跟前。
这人也有元神修为,见得许听潮拦路,不禁面色一变,神念稍微一探,顿时没了底气,二话不说,取出面巴掌大的漆黑镜子,满脸肉痛地抛出!继而强忍心中不甘,遁光一起,就要往旁边遁走!许听潮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将那镜子摄住,顿时皱眉大皱,飞身拦在那修士跟前!道友,镜引已在你手上,休要欺人太甚!阴森修士本就阴沉的面色,更是黑如锅底,双手黑光闪动,大有一言不合,就施展雷霆一击,舍命相搏的想法!许听潮却是不惧,淡然道:道友拿出这般破烂一般的物事,莫不是在唬我?阴森修士闻言,面上神色极为精彩,惊诧过后,就是懊悔不迭,瞪着一双吃人的眼睛,恨不能在面前这小白脸身上戳几百个大洞!许听潮心中一动,这些修士拼死拼活,怕当真是争夺这东西!当下也不理会这懊恼至极的修士,架了云头往另一处遁走,身上气势也逐渐收敛,变作初入元神一般。
他的目标,却是个抢宝不成,负伤遁逃的元神大圆满老者。
云头从老者附近十余里掠过,许听潮只觉一道神念在手中漆黑小镜上转了转,老者的遁光便一折,拦在云头之前!小辈,交出镜引,否则休怪道爷心狠手辣!这老儿做不成黄雀,正自满腔晦气,哪想一个愣头青就这般直愣愣地送上门来!自己纵然实力有些下降,但对付个初入元神的小辈,还不是手到擒来?许听潮却笑了,不再压抑自身修为,屈指朝老者弹出一道赤红火焰,便一催脚下清云,瞬息出现在数千里之外!老者汗毛直竖,慌不迭地祭出一方翠绿玉璧,挡住迎面射来的火焰小牛!心中却着实莫名其妙,想不清楚那小怪物为何要这般戏弄自己……今后的事情,便不需多说,许听潮一路飞遁,专拣看不顺眼的下手,前后抢来五面黑色小镜!并不是每个被抢的家伙都像之前那阴森修士一样识趣,遇上死缠烂打的,许听潮也不与他纠缠,屈指弹出一朵火焰,便抽身遁走!他偷偷修习上古神文,炼化的灵火今非昔比,威能极大,便是拇指大一朵,也足够同阶修士大吃苦头!数年前域外虚空一战,陨落的虚境老怪不在少数,便是合道老怪,也有数十人重新堕入轮回!正是因此,天道界萧条不少,往日里夹着尾巴做人的元神修士,反倒有些春风得意的味道。
许听潮一路从内莽苍飞遁而来,感受最是清晰不过。
他并不是此界出身,因此除了有些感慨,也不觉得如何,反倒因为高阶修士鲜少出没,一路上顺畅无比。
这小子遁光奇快,就算有人存心找茬儿,也大都追之不及,便是在前方拦截,也被他轻松绕过去。
实在不行,才会出手打不长眼的。
如此半年之后,许听潮终于来到西海之滨。
他入海的地方,并不是什么繁华的仙都大邑,除了灵气中阴气有些重,倒也没什么不妥,及至入海数十万里,才觉出西海的繁荣!且不说海中怪异妖兽比比皆是,光只海面上创穿梭来往的各式舰船,便让人目不暇接!这些船只,均为灵木建造,小的仅能容纳一两人,大的却身长过万丈,船体桅帆上禁制密布,符文森罗,还布置有灵塔、巨弩、灵炮等诸般手段,散的威势极为惊人!更休提船上还有上万修士驻守!小船也就罢了,这般巨舰,许听潮估计,就算合道老怪也不愿招惹!夏静白有一面五色锦帆,驱动之际幻化完整的舰船影像,在所见的船只中,体型也只算娇小玲珑!不过他那锦帆也有过人之处,至少于遁上,许听潮还从未见过哪艘能与之相比!许听潮知晓夏静白手中的锦帆是从一种叫做破浪神舟的舰船之上得来,想想仅仅一面残破的副幡,遁便能与自己去哪里催动摩云翅相比,甚至还有过之,许听潮就心中火热,若能弄一艘完好的,接下来深入极西冥海寻宝,定能方便不少!这般想法,八成也只是奢望,许听潮一路行来,也算是阅舰无数,稍一对比,便知那破浪神舟绝非凡物,自家又没有门路,该往何处去寻?不过此事也并非全无希望,既然夏静白能寻到五色锦帆,定然有这方面的线索。
想到此处,寻找这位老朋友的心思,便越热切起来。
但西海茫茫,想要找一个元神修士,当真是大海捞针了!许听潮有些后悔,当初夏静白离开时问个具体的联络方法,此刻也不至于没头苍蝇一般乱转。
更无奈的是,孤身一人在海面上飞遁,还得时时应付蠢笨海兽的骚扰,不胜其烦。
正自愁,视线中又出现一艘三百来丈长,五十来丈宽的广翼船,正展开一对宽大的玄黑水翼乘风破浪!两片水翼之上,各自描了一枝青翠欲滴的灵竹。
西海之中,这种模样的舰船最是常见,船上修士也鲜有修为高深之辈,正好前去问路。
许听潮把云头一催,就飞到那广翼船侧面,拱手高声道:诸位道友请了!他这番做派,却引得船上修士一阵紧张,各自上前,将侧舷上几门身管修长的灵炮抬起,黑洞洞的炮口径直指来!许听潮也不生气,这西海如此繁盛,自然少不得盗匪一流!他就遇到过一艘海盗船,尚未接近,就被盗匪用灵炮招呼!片刻之后,一个面目刚毅的蓝袍中年人才走上甲板,遥遥一拱手:不知道友有何贵干?他身后跟了个面目依稀相似的红衣女子,却是满面戒备。
许听潮面上露出个略微僵硬的微笑,说道:在下许听潮,敢问道友,可知这西海上一个叫做夏静白的元神修士……那中年人耐心听完许听潮的描述,面露遗憾:抱歉,朱某在西海人脉不广,不认得这这一号人物!许听潮本就没有抱多大希望,便拱手道:如此,叨扰了,告辞!许道友且慢!朱姓中年人开口,许听潮不禁一滞,面露疑惑。
西海上这几年来颇不太平,许道友孤身一人,须得多加小心!如此拦路询问,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好心地提醒,许听潮心有所感,拱手致谢:多谢道友好意!接着手腕一翻,掌中出现一青一红两柄飞剑:这两口飞剑,乃许某无意中得来,就送给令兄妹吧!说完,将两柄飞剑往广翼船一抛,道声后会有期,架了云头遁走,瞬间消失在天际!中年人和那赤衣女子却不敢贸然去接两柄飞剑,只打出真气将之托住,挥手招呼旁边修士:去将嗅灵兽取来!那修士干巴猴瘦,应了一声,一溜烟地跑了。
红衣女子看着那赤色飞剑,心中大动,娇声道:哥哥,这两口飞剑品质极佳,差不多能换到咱们的竹枝了!那人要是踩盘的,断然不会留下这般价值连城的诱饵!中年人也觉得自家妹妹说得有道理,但还是谨慎道:等小四把嗅灵兽牵来再说!话虽如此,他却忍不住两手掐诀,接连弹出真气,测试起两柄飞剑来,那红衣女子也有样学样。
片刻之后,兄妹两人便面面相觑,这两口飞剑,非但半点不妥也无,更仿佛是根本不曾被使用过的无主之物,只须注入真气稍稍祭炼,便可当做新炼成的飞剑来培炼!朱家兄妹却看得出来,两口飞剑分明就和被人祭炼了数百年的本命宝物一般,否则以本来的材质和内中铭印的阵法禁制推断,根本不可能达到这般品质!莫非当真遇到了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不一刻,那干巴猴瘦的小四牵了一头土狗模样的白毛灵兽来到两人身边。
红衣女子从腰间乾坤袋中掏出一枚暗黄色的果子,喂给嗅灵兽,趁它埋头啃嚼的时候,把两柄飞剑摄来,放到它面前。
素儿,快来闻闻,这东西有何不妥?三六七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三)嗅灵兽不大乐意地抬起头来,乌黑的鼻头耸动,在两柄飞剑上来回嗅了一圈,便不再理会,继续啃食那土黄果子。
朱姓中年人顿时面露笑容,不过很快收敛,瞪了红衣女子一眼:这畜生都被你惯坏了!哪家的嗅灵兽不是先干活再喂食?红衣女子不理他,笑嘻嘻地将那赤红飞剑握在手中,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嗅灵兽忽然呜呜叫唤起来,原来是先前那果子被它吃完了。
这女子心情正大好,一次掏出两枚果子,用纤手托到它面前。
嗅灵兽大喜,伸出粉色舌头,在女子纤手上舔舐。
中年男子暗自翻个白眼,也是将青色飞剑摄到手中,观摩一阵,才大声道:今后半年之内,月俸加倍!旁边那瘦弱小四面上的欣羡顿时变作狂喜,与船上其余修士一同欢呼起来……此时,许听潮早已在万里之外。
久寻无果,他不得不想些旁的办法。
其实也很简单,自己寻找夏静白不容易,何不让他来找自己?要让夏静白知道老友来了,就须得在西海上亮出名头!之前那朱姓中年人说最近几年西海之上不大太平,想来就是内莽苍一战,人妖两族高阶修士死伤惨重的恶果。
少了高阶修士坐镇威慑,西海上的盗匪自然比以前更加猖獗。
而此事,正是许听潮扬名立万的凭借所在。
神念四下放开,不片刻,许听潮就把云头一折,往侧面遁去。
两万里之外,一艘若有若无的船影在海面上飘荡,不曾激起半点浪花,许听潮能现,还是因为这船上含而不露的浓烈阴煞之气!船中人显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鲜血人命!因为要隐匿身形,这船度也不快,但若如此保持航行,顶多半个时辰,就会与一艘广翼船撞上。
西海之上,除了盗匪,鲜少有人如此鬼祟。
此船纵然开启了阵法隐匿身形,许听潮稍稍使用灵目,还是能看个大概。
与广翼船不同,这艘盗匪座舰与破浪神舟倒有几分相似,船身修长,船锐利如刀,无论劈风斩浪,还是蛮力撞击,都能大占便宜!且船上装载的灵炮数量众多,左右舷各十七,船一门,船尾三门!船灵炮两侧,还各自装了一座硕大的弩机,数尺粗的弩箭已然上好弦,亮银光泽在留有倒刺的三棱箭头上微微闪动!这船有个名目,唤作旗鱼舰,船如其名,完全就是一件专为争斗而造的凶器!许听潮就藏身在天空一朵白云之中,不疾不徐地跟在这旗鱼舰后方百里。
半个时辰转瞬即过,一艘比先前那竹枝大了一圈的广翼船分水破浪,疾驰而来!尚且隔了数十里,隐匿行迹的海盗旗鱼舰就瞬间褪去伪装,船上早已准备好的灵炮接连轰鸣,三十五道明黄光柱破空激射,直取广翼船船身!那广翼船上玄黑光幕一闪,顷刻变作一椭球形的巨蛋,方圆数百里的水行灵气滚滚汇聚,眨眼就将光幕加厚数倍有余!两只宽大的灵翼也迅缩回,折叠在船身两侧!许听潮却不看好这广翼船,天地五行土克水,旗鱼舰使用的灵炮,射的乃是大威能土行法术,广翼船却用水行护盾来防,如何能够持久?尽管如此,广翼船还是不肯束手待毙,玄黑水幕护盾上微微动荡,六道一般颜色的光束便朝旗鱼舰射来!旗鱼舰上也是瞬间升起玄黑色护盾,船身摆动,竟躲过其中四道!许听潮看得一凛,如此娴熟高的操船术,只说明旗鱼舰上都是些积年悍匪!开启护盾极其耗费灵气,大海之上,水行灵气丰沛至极,所以使用水行护盾最为划算,此节连这些海匪的座舰也不例外!虽说水行护盾防御水行法术并无多少好处,但至少不被克制。
一阵互相炮击,那广翼船的护盾就有些支撑不住,尽管船上阵法全力运转,聚来海量灵气,依旧赶不上消耗,眼看着逐渐薄弱起来!许听潮本来还打算让两船多斗一阵,待得旗鱼舰受些损伤,再忽然出手,却不想那广翼船大是大了,偏生炮火术法不强,盏茶功夫不到,就要支持不住了!正要出手,旗鱼舰忽然一顿,船上两架巨型弩技嗡嗡连响,两支硕大的弩箭破空激射而出,各自拖了一条棕褐色的绳索,好似毒蛇吐信,往广翼船噬去!广翼船上的灵炮赶紧改了方向,对准两支弩箭轰击!船身护盾中也飞出数十件法器,三件法宝,劈头盖脸地打下!玄黑光束先射中弩箭,哪知弩箭上黄光一闪,黑色光束就凭空湮灭!许听潮大感意外,原来这两枚弩箭,竟是用辟法材料炼制!弩箭破开黑色光束,射入那数十件法器法宝群中,带起一阵碎屑,继而刀切豆腐一般,轻易破开广翼船护盾,嘭嘭两声,没入船身之中!旗鱼舰上灵炮也片刻不停地轰击,不旋踵,就将广翼船护盾消磨殆尽,几道光束收摄不及,将广翼船的主桅打断!那两枚弩箭,射穿了折叠在船身上的灵翼,牢牢钉在船侧!广翼船上百余男女修士大都惊慌失措,御器法器法宝,对准弩箭后方的绳索狠狠斩击!奈何那绳索甚是坚韧,狂风暴雨中兀自分毫不损!旗鱼舰上灵炮连环轰击,将广翼船这一侧的灵炮尽数击毁,才撤去护盾,甲板上腾起三十多道各色遁光,往前方扑去!广翼船上三个元神赶紧大声叱喝,聚拢众修,布下阵势抵抗!灵炮威能极大,但射出的法术光束轨迹清晰,极容易躲开,因此除了与船上阵法相连的灵炮被毁,倒也没什么人手损失,大可与来犯海匪一战!但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海匪敢拦路抢劫,自是有所倚仗,这出战的三十修士中,竟也有三个元神!且若非为了夺取船上财货,凭借旗鱼舰上的土行灵炮将广翼船轰碎都不成问题!许听潮早已暗中靠近旗鱼舰,此船撤去护盾的瞬间,他便已经挪移到了船舱之中,把摩云翅化作一袭五色长衫,视船上禁制阵法如无物,放出神念搜索,将舱中海匪修士逐一击杀!摩云翅本就有破禁奇效,他动作极快,到得此时都不曾被现。
其实自护盾撤去,也不过片刻功夫,海匪都在关注前方战事,并无一人朝这方面想。
三十来个海匪方才与广翼船众修接触,许听潮就挪移出了船舱,挥手一道剑气,将站在船观望的元神大圆满老者斩杀!突如其来的袭击,让老者身旁两个元神大惊失色,瞬间就祭出宝物护住身躯,往两侧遁走躲避!大哥?!这两人,八成就是这旗鱼舰的第二第三人物,躲是躲开了,百忙中回,却正好见到老者软绵绵地倒地,不禁齐齐悲呼出声!其实许听潮完全可以将两人一齐斩杀,但他自有打算。
宰了他!果然,这两个元神怒声大喝,召回前去袭击广翼船的大部分修士!甲板上众匪目露狞色,不等同伴回援,便纷纷祭出宝物,往许听潮轰来!许听潮哂笑,抬手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凝出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从容将打来的法器法宝拍开,船侧海面也忽然窜出数百道水箭,几枚对准一人激射!惨呼声接连响起,只这一合,船上众匪便十去其九,剩余八人无不是修为深厚之辈,其中两个炼气境修士,更是踉跄跌倒,口喷鲜血!其实众匪已经知晓许听潮手段厉害,但区区几道低阶法术,纵然元神修士使出,也不值得太过重视!便是这般稍微轻视,就丢掉了大好(蟹)性命!许听潮也是大感意外,没有料到自家法术能取得这般好的效果。
船上残存的修士却不这样想,个个如见阎罗,招呼不打一个,便架了遁光四散而逃!许听潮架起云头往来纵横,放过老二老三,将剩余修士中几个修为最高深的斩杀,便不再动手。
正从广翼船回援的海匪见状,也是四散而逃,片刻不敢停留!形势逆转,几个留下缠斗的海匪心胆俱丧,不愿再战,逃遁之时被广翼船众修乱刃分尸!三个元神早已分开飞遁,追杀逃窜的海匪,还不忘高声呼喊:道友快快出手,这些人是黑凤盗,万万不可放过了!许听潮不知黑凤盗有何来头,但见三个元神焦急的模样,想来不好招惹!不禁心中暗暗欢喜,人却站在旗鱼舰上不动,任由众匪离去。
两个重伤倒地的炼气修士挣扎着爬到船侧,噗通噗通接连落入水中,他也只作没看见。
三个元神气得几乎跺脚,但也没什么办法,索性也不追了,返回船上,安排人手抢修,才联袂往这边遁来。
只是看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依旧不怎么放心。
许听潮却嘴角一翘。
三人顿时闹了个红脸,若人家有心,拿捏自己三个还不是跟玩一样?当下也放开了些,遁至许听潮身前,躬身行礼:多谢道友仗义出手,救长风上下一百三十三口性命!许听潮神色淡然: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正当三个元神满脸不自然,许听潮又开口了:那黑凤盗有何来头,还请三位道友告知!……三六八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四)那黑凤盗有何来头,还请三位道友告知!三个元神闻言,心中齐齐一凛,看这架势,眼前年轻人似乎还想找黑凤盗的麻烦!中间那身着素色道袍的黑黑须老者,显然是三人之,闻言正色道:许道友勇气可嘉,我等不如也!但那黑凤盗并非易与之辈,万事须得小心!无妨,道友尽管说来!见许听潮坚持,黑须老道暗叹一口气,说道:这黑凤盗,乃是盘踞在黑凤岛上的一伙积年悍匪,有六艘旗鱼舰,两艘黑水鬼舟,势力极大,且行事心狠手辣,数百年来死在他们手上的修士,不知有多少!老道看了看许听潮脚下的旗鱼舰,见风帆上一头浑身血红背生肉翅的臃肿怪物栩栩如生,心下微凛,继续道:黑凤盗有两位虚境,分别是两艘黑水鬼舟的船主。
这黑水鬼舟乃是大舰,旗鱼舰远不能与之相比!另外六艘旗鱼舰,也是悍勇凶狠之辈,据说每艘至少有十位元神驻守,舰上武备齐全……有现成的旗鱼舰,不需这老道介绍,许听潮便知黑凤盗的大概实力。
两个虚境,数十元神,的确不是西海上往来的普通广翼船能抗衡的。
不过若这伙盗匪的实力仅止于此,却也不需惧怕,若伺机将之铲除,夺了那黑凤岛,自己大名必定会在西海上传扬,到时再放出风声,夏静白八成能够找来!这番算计倒是不错,许听潮却还有些担忧,于是又问:黑凤盗肆虐数百年,可有什么靠山?这……老道显然被问住了,与身旁两个元神对视一阵,才小心道,我等从未听说此事。
黑凤盗下手很有分寸,从来只捡我等小本经营的船只下手,想来,想来并无深厚背景!老道说出自己的推断,正自忐忑,许听潮却只淡然点头:有劳道友了!岂敢!岂敢!许某还有一事相求。
许听潮看了十余里外的广翼船,让老者有些心惊肉跳!但救命恩人有求,怎能不应?只好硬着头皮拱手:道友请讲!道友船上可还有多余的灵木,许某欲购买一些!老道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笑容:许道友说笑了,区区灵木,如何好意思让道友破费?顾某这就传讯,让后辈送些过来!也好!许听潮知他存了报恩的心思,便不再多说。
这广翼船上的修士做事也甚为爽利,顾老道才放出传音符,一个俊秀的炼气修士就御器而来,双手奉上一尺许大的青色乾坤袋。
老道却将大袖一挥:快快献给许道友!这年轻修士又赶紧将乾坤袋捧到许听潮跟前,拘谨中带了抑制不住的崇拜。
此子乃顾某曾孙顾安,年纪尚轻,不曾见过世面,许道友见笑了!顾老道连忙在一旁赔礼,只是面上不经意流露的宠溺,却表明他心中并非这般想法。
许听潮生性淡薄,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小节,挥手将那年轻修士手中的乾坤袋摄到掌心,放出神念稍一查探,不禁眉头微皱。
这乾坤袋中,并不止灵木一项,几个贴满符箓的玉盒才是大头!顾老道却会做人。
许听潮手腕一番,掌中乾坤袋便不见了踪影,看得三个元神眼皮一跳,此人身上定有洞天之宝!顾小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这几枚飞针,便送与你做见面礼吧!许听潮随手从体内黄皮葫芦中掏出一件物事,用真气托住,推向顾安。
身为元神前辈,有晚辈送上价值连城的东西,不赏赐点什么,委实有些说不过去。
这套飞针一共三十六枚,色呈玄黑,五行属水,正与那顾安的功法相合,虽不是法宝,却算不错的法器,也适合拿出来送人。
只是许听潮已记不得到底从何而来。
顾安见到迎面飘来的飞针,欢喜不尽,迫不及待地接住,才恭敬地施礼道谢!顾老道也看出这些飞针的不凡,自家曾孙使用正好合适,也连连逊谢。
许听潮却只淡然挥手,与他们谈起些旁的事情来。
当然,还不忘了打探一番夏静白的下落,三个元神却都说不知。
小半日之后,那顾安带了几个炼气修士,将两只辟法弩箭连带接在其后的棕褐绳索送回,整理妥当后放在弩机旁边。
广翼船也将灵翼展开,几个修士正拿了和灵翼一般材质的纸张样物事修补。
至于船侧的上的箭孔,并非紧要,大可边行边料理。
顾老道提出告辞,许听潮也不挽留,只说了声后会有期。
广翼船匆忙远去,许听潮忽然又收到顾老道的传音,劝他放弃这旗鱼舰,赶紧离开。
想是这老道见许听潮停在旗鱼舰上不走,好心提醒。
许听潮不作理会,捏碎掌中流转的玄黑光芒,挥手招来海水,将船舱和甲板上的血迹清洗干净,便盘膝坐在穿船头,任由旗鱼舰随风浪漂流。
船上禁制阵法,他半点不曾破坏,若黑凤盗当真有本事,当能找上门来。
哪知方才入定了片刻,海水中就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许听潮神色一动,忽然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往脖颈侧面一夹!一条三寸梭形海鱼窜出水面,正正投入两指之间!噗地一声轻响,许听潮两指应声而断,那小鱼片刻不停地朝前激射!一朵金色火焰凭空生出,将海鱼化作灰烬!许听潮腾身而起,挥手摄住兀自跌落的断指,遁入半空!嗖嗖嗖——连绵不绝地利箭破空声响起,船舷两侧,数百一般大小的梭形海鱼往来穿梭,掠过许听潮打坐的地方!半空,许听潮举起右手,目光落在丝毫鲜血不曾流出的断指伤处,面上微微露出惊容!他这副身躯,正是斩杀邬正豪后得来的那具傀儡,通体为玉橡胶制作,坚固柔韧处只比元神境炼体修士稍差,且还有自身真气灌注保护,却依旧敌不住这小鱼一斩!老龙敖瑞说,这傀儡是失却法身的修士元神最佳的寄身之物,且妙用极多,许听潮在西海游荡这么长时间,并无人族修士认出他的根脚,便是凭借了此物的伪装!陡然遇袭,许听潮还以为是黑凤盗前来报复,但他灵觉远比普通修士敏感,确定方圆数万里之内,并无第二个修士存在。
这些锋锐的小鱼,怕当真是偶然闯来!目光再转,最终落在海水中兀自不曾散开的瘀血上,只见血块正被成群的小鱼争抢。
许听潮将提起的戒心放下大半,也不回那旗鱼舰上,将摩云翅放出,在半空闭目打坐。
云头随旗鱼舰缓缓飘动,那些凶恶小鱼将船侧海水中的血块抢食一空,又腾跃一阵,实在够不到上方的清云,才逐渐散去。
数个时辰后,许听潮精神奕奕地睁开双眼,挥手取出一星光黯淡的长条形匣子。
此物名为北斗剑匣,是他在巨人界时,追杀大道宗虚境老怪伍璇所得。
伍璇当时和戴双全,通晚晴,九韶真人,沈今宵等虚境伏击太清门一行,哪知反被击败,九韶真人身死,戴双全和通晚晴成擒,只他和沈今宵逃走。
沈今宵最终得以脱身,他却被许听潮水上,迫得自爆修为,万年苦修毁于一旦,自家这本命法宝也受损颇重,落在许听潮手中。
许听潮打定主意专修术法神通,加之初初来到这天道界,也不敢随意使用从大道宗虚境老怪身上得来的赃物,是以并不曾花费心思修复。
此刻取出来,却是因为要借黑凤盗的项上人头扬名立万,又不肯动用符剑术,担心战时破不开旗鱼舰的水行护盾,打算找一剑擅长攻坚的宝物!北斗剑匣毕竟是虚境老怪培炼的不知多久的本命法宝,尽管受损,依旧极其厉害!尽管剑匣上伍璇的气息印记已被尽数抹除,仓促间祭炼,怕是也来不及,但许听潮并不打算直接使用此宝,而是要借助它对飞剑增幅的效用!手腕一翻,许听潮又取出一柄紫气盎然的飞剑!此剑名唤紫鹄,也是他在域外虚空斩杀大道宗修士所得,只因完好无损,威能比北斗剑匣还要更大三分!将紫鹄收进剑匣中,许听潮便张嘴吐出一口五色精血,裹住北斗剑匣祭炼起来。
这般做法,固然不能尽数挥两宝的威能,但稍稍驱使,二者想加,大概也和一件宝物差不多。
剑器本就是杀伐之宝,用来应付黑凤盗舰船上的护盾,应该也够了。
……这天,风和日丽,许听潮忽然张口将手中剑匣吞入腹中,站起身来,往左侧看去,片刻之后,两艘体型几乎一致的广翼船并排疾驰而来,一看灵翼上的图案,许听潮不禁暗暗嘀咕。
原来两艘船上修士,都是些故人。
稍大那一艘,正是几天前匆匆离去的长风,船侧的箭孔已然修复,就连毁去的灵炮也都重新装好。
另一艘,自然就是那朱姓中年的竹枝了。
他们这般联袂惶惶奔逃,却只因为后不疾不徐地方跟了一艘旗鱼舰!此舰与许听潮缴获的战利品一模一样,只不过风帆上绣的却是一相貌凶狞的夜叉!三六九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五)许道友,还请再救我等一救!尚且相隔数十里,顾老道的声音就远远传来,听来十分凄切。
后方那旗鱼舰上的黑凤盗也见到这边的情形,一阵大乱,原本稀疏的灵炮轰响陡然密集起来!两艘广翼船赶紧开启护盾,收拢灵翼,也用船上灵炮还击!这艘新来的旗鱼舰,并不使用土行灵炮,而是装了三四十门以阴煞之气为根本的灵炮,射之时阴气森森,看来十分诡异,但对水行护盾,却并不怎样有效。
同样,两艘广翼船上的水行灵炮也对那旗鱼舰的护盾没有太大的效用,三艘船这就这般不痛不痒地激烈轰击起来。
广翼船上灵炮不多,但以二打一,旗鱼舰也不敢过分靠近,只凭了灵活的身形,在十多里外游走,寻找机会。
竹枝和长风两船也频频调整阵型,始终保持一侧船舷对准旗鱼舰,不致互相遮挡了视线炮口。
许听潮却不忙上前,两艘广翼船之所以能逃到此处,怕正是因为相处扶持,那旗鱼舰炮火也不利,没有把握一齐拿下,才这般不紧不慢地驱赶,缓缓消磨两船修士的意志。
这些事情,许听潮并不如何关心,他此刻正大皱眉头。
黑凤盗的反应远比预料的迟钝,且这艘旗鱼舰,也根本不是特地来寻仇的,否则怎会还去招惹两艘广翼船?能跑到此处,或许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或许就是查知自己俘获这艘旗鱼舰的位置,故意将两艘广翼船赶来,打算联手截下!总而言之,他们并不是得了讯息赶来。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许听潮想要的。
黑凤盗不大举前来来报复,之前的诸般算计尽数落了空,还需另想他法。
故意放走那些黑凤盗为何不前往报讯求助,此事颇为蹊跷。
暂时想不明白其中缘由许听潮索性放下,右手捏个剑诀一指,一道紫光从背后凭空出现,往那旗鱼舰激射!这些时日来一直在祭炼北斗剑匣和紫鹄飞剑,正好拿来一试!紫鹄剑不愧是虚境老怪的本命宝物!出鞘之后,瞬息就化作千丈剑芒!剑光之外,还被许听潮附了一层深紫色的乾清上元太乙神雷,声势极其惊人!此雷本就是大道宗功法中所载的雷术,与紫鹄剑相合,两者想加,更添几分威能!有护盾阻隔,许听潮看不到三艘船上众修的表情,但那旗鱼舰已然将灵炮对准天空剑光,三四十门一同轰击,也拉出一道千丈长的阴森匹练!同时转向远处,破开风浪疾驰!许听潮也不驾御飞剑躲闪,反而变幻剑诀,把剑光催得光芒大作,雷霆狂舞!但听一声震天价地巨响,千丈剑光将漆黑阴煞光束劈碎大半!周围雷霆涤荡,连溃散的阴气都被席卷一空!旗鱼舰上灵炮轰鸣不绝,紫鹄力尽,竟被打得上升数百丈!许听潮心中暗喜,这飞剑的威能,纵然比不上符剑术,却也差不太多!掐动剑诀,紫鹄一个盘旋,避开灵炮光束,绕到侧面贴浪斩来!旗鱼舰上的盗匪应对也是极快,面对剑光一侧的灵炮放平,连绵轰击!玄黑护盾中也飞出十余件光华闪闪的诸般法宝,迎向剑光!许听潮剑诀再变,避开灵炮光束,斜向上往护盾斩去!一道数百丈长的赤红光芒猛然窜前,正正撞在剑光之上!金铁交鸣声中,剑光又被一道黑光,一道青光接连打中,偏了方向,堪堪擦着护盾顶部射入高空!许听潮本来已经掐动剑诀闪避,但紫鹄剑毕竟是用了取巧的法门才能驱使,比不得旗鱼舰上元神盗匪的本命法宝灵动,虽然避开其中大半,依旧三件接连被击中!又御剑攻打了一阵,虽然自家手法逐渐娴熟,旗鱼舰上盗匪配合却也更加章法,除了擦中护盾几下,依旧寸功未建!反倒是两艘广翼船卖力射灵炮,把旗鱼舰的护盾打得一阵晃动!如此配合,逐渐把旗鱼舰护盾的威能消磨殆尽,照样能将之拿下,许听潮却是不耐,抬手就往旗鱼舰一挥!掌中一片金芒闪动,出手时却忽然变作青紫!一朵拳头大的紫青色火焰看似缓慢地往前飘去,径直将那前来阻拦的赤芒烧得光泽黯淡,继而轻飘飘地落在护盾之上!紫青火焰陡然四下蔓延,霎时间就将整个护盾布满!护盾周围数里的海水,瞬间蒸无算!旗鱼舰失了支撑,猛然跌入空出的海水大坑中!这火焰,自然就是许听潮炼化的紫青兜率火!本来他出手就要驱动自身最熟悉的太阳真火,但想到西海乃是鬼仙门的地盘,才忽然换成这火焰。
数年前内莽苍中,他和血妖可是灭了四个鬼仙门元神,临走时,他还放出太阳真火毁灭争斗痕迹。
鬼仙门乃天道界最顶尖的大派之一,远非没落的大道宗可比,此时此地,太阳真火还是少用为妙,免得被认了出来!这番大战,声势不小,定然会惊动方圆数十万里之内的修士!再说那护盾周围盘旋守护的十余件法宝,虽然光芒依旧,但主人神念视线受紫青兜率火阻碍,灵活之处却陡然大减!许听潮得了空隙,剑诀连连掐动,紫鹄遁入高空,光芒雷霆大作,猛然倒转而下,正正斩在护盾顶部!并无惊天动地的轰鸣,那护盾极其柔韧,虽然凹下二十来丈,光泽也黯淡小半,但兀自不破裂,只是承受不住这般巨力,倏地沉入海水之中!道家有言,天下莫柔弱于水者,而攻坚者莫之能胜。
毕竟是一艘舰船的护盾,有这般妙用,许听潮并不觉得奇怪,只须多御剑攻伐几次,当能破去!但片刻之后,许听潮面上就闪过一丝愕然!原来那旗鱼舰入了水,竟然好似蛟龙入海,轻易就摆脱了紫鹄锋刃,往西南方窜去,遁快得不可思议!只是有紫青兜率火附在护盾之上,周围数里的海水尽数蒸成气,让它好似在半空飞翔一般!旗鱼本就是海中度最快的凶猛鱼类,这旗鱼舰当真不愧了它的名字!奈何度再快,也快不过紫鹄剑光!尽管剑光身形不小,两侧浸入海水之中,不免要受些阻滞,但紫鹄依旧是虚境老怪曾经倚仗的本命宝物,衔尾追击不过片刻,就绕到旗鱼舰前方,当头斩下!旗鱼舰侧身闪避,却还是被斩中一侧护盾,顿时在水中胡乱旋转起来,搅得附近数里的海水一阵沸腾!不等盗匪重新掌控,头上海水忽然凝结成彻骨寒冰,迅蔓延而下,将之冻结!紫青兜率火似乎承受不住这玄冰的奇寒,早早收敛,缩成拳头大一团,不见了踪影!海面之上,许听潮指尖一道晶莹光束悄然散去。
光束入海之处,已然浮起一座方圆十余里的玄寒冰山!这法术,自然就是得自凤凰界北极忘情宫两个老怪的冰魄寒光!此术本就威能极大,许听潮此刻使出,更是奇寒无比!数十里外的竹枝、大风两艘广翼船,离冰魄寒光入海处不远,也被法术波及,船身周围的护盾上已然挂起晶莹的冰凌,护盾运转之际更见滞涩!许听潮却不曾看它们一眼,只掐动剑诀,御使紫鹄遁出海面,对准冰山斩下!一阵喀喇喇脆响,冰山四分五裂,身形修长的旗鱼舰从碎冰中窜起,船身护盾已然不在!这舰船堪堪出出水,便又一头扎入沸腾的碎浪中,片刻不停地往远处飞遁!没有紫青兜率火蒸周围海水,它的遁陡然快了数倍,许听潮掐个剑诀的时光,它便去得远了!哼!一声冷哼,许听潮抖手将紫鹄剑收起,架了云头紧追不舍,手指连弹,道道冰魄寒光射出,不住将海中遁逃的旗鱼舰前方海水凝结成冰,迫它不住转向闪避!不过片刻,许听潮便已追至上空,曲指呈爪对准海面往上一拉,一道三里多粗水柱冲天而起!那旗鱼舰就裹挟在水柱之中,被抛向半空!许听潮再捏动剑诀,紫鹄出匣,破空飞斩!眼见就要利刃加身,旗鱼舰船身周围再次升起单薄的玄黑护盾,十余件法宝也是接连打出,直取紫鹄剑光!许听潮却神色平淡,轻喝一声:疾!冲天水柱中顿时生出密密麻麻的水箭,对准这些法宝激射!每一件,都有数十上百道水箭照料!旗鱼舰上的盗匪本就是仓促出手,若应付水箭,就要耽搁了拦截紫鹄剑光的时机,若置之不理,也要被水箭射中,偏离了原本方向!水箭不过低阶法术,大多数法宝的主人还是相信自家法宝的威能,不将区区水箭放在眼里,继续往紫鹄剑光撞去!等水箭打在法宝之上,他们才知晓错了,奈何回天乏力,法宝偏转,与其余几件搅碎了水箭的法宝一样,未能截住紫鹄剑光!啪地一声轻响,旗鱼舰护盾再次破裂!船毁人亡就在眼前,甲板上十几个元神目眦欲裂,各自使出护身手段,但都不曾弃船而逃!紫鹄剑光却及时收住,只从三个站得近的元神腰间掠过!来不及惨呼,这三个修士便被斩了肉身,只余元神从焦黑的残躯中遁出,作势欲逃!不等许听潮出手,甲板上其余盗匪便各使神通,捉拿三道逃窜的元神,引来几声惊惧地怒喝斥骂!三七零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六)等闲修士,失了肉身支撑,元神携带的修为十不存一,遇上同阶,如何还是对手?旗鱼舰上,三个眉目宛然的元神拼尽全力奔逃抵抗,依旧是眨眼就被另外三个修士捉到手中,只接连哀声讨饶!这些盗匪,果然无有仁义,若是旁的修士肉身被毁,哪个不是主动找同门亲友护持,如何会这般畏之如虎?许听潮剑诀再变,紫鹄雷霆缠身,一个盘旋便倒转回来,对准甲板上其余元神斩下!未曾夺得同伴元神的八个修士人人气恼愤恨,却不曾出手对付那三个捏着元神狂笑的同袍,只各自将法宝一催,迎向紫鹄剑光!九道光芒一触即分,爆出刺耳的轰鸣和眩目的彩芒!三个狂笑修士赶紧收敛,张嘴一吸,将手中惊惧狰狞的元神吞入腹中!许听潮见状,不禁心中寒,手中剑诀不停,紫鹄光芒雷霆再盛,对准三个满脸享受的贼匪斩去!那三人却怡然不惧,身上气势均都陡增数倍,祭出法宝幻化的光芒也是急剧增大!一道近千丈长的赤芒,一只数百丈大漆黑鬼爪,还有一道七八百丈长的惨白剑芒,分作三方向许听潮斩来!紫鹄剑光自有其余盗匪挡住,三人却是不需太过留意!紫鹄剑光先与八个盗匪的法宝相撞,轰鸣过后,五人吐血而退,剩下三人也是面色苍白,身躯颤抖!赤芒,鬼爪,剑光也齐齐袭至近前,许听潮使出挪移乾坤之术,瞬间遁至数里外,身形方才现出,便伸手遥遥一抓,一只金灿灿的巨手凭空凝成,其上隐有梵唱传出,往那漆黑鬼爪拍下!佛门功法?!鬼爪主人立时就变了脸色,慌不迭地收回自家法宝!赤芒和剑光也齐齐来救,但方式却不一样,赤芒直取佛光大手,剑光却绕开老远,向许听潮胸腹斩来!许听潮早看得清楚,这惨白剑光,也是一件鬼道之物!当下佛光大手一转,径直将那赤芒握在手中!两眼却直视斩来的剑光,又是一只金光大手凭空凝成,从上而下直直拍向面前的剑光!这一只大手,并非玄门一气大擒拿,而是当年济厄老和尚入了仙灵录后,留下来交换的两道法术之一,唤作伏魔大手印,修炼到高深处,有莫大威能!许听潮虽然修成了佛家真气,但所会的佛门法术就只三道,尽都早已练得纯熟,因此金色大手未至,掌心却生出禁锢之力,将那惨白剑光束住!这剑光的主人也似鬼爪主人那般,怪叫一声,猛然催动宝物,想要御使避开!奈何赤芒被另一只金色大手握住,挣脱不得,鬼爪畏缩不前,其余八人又被紫鹄剑光缠住,都是不曾前来救助,任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有挣脱,眼睁睁看着自家法宝被佛魔大手印打个正着!只听一声凄厉嘶嚎,惨白光芒散尽,露出一拇指大的白骨珠子,通体裂纹密布!那修士早已口喷鲜血,软倒在地,身上暴涨的气势,瞬间就跌落九成九,此刻已是气若游丝!如此手段,鬼爪主人心胆俱丧,面上厉色一闪,收了宝物,化作一道黑烟遁走!只因刚刚吞噬了以为同袍的元神,他一身修为大涨,遁竟是不慢!旗鱼舰上,剩下修士不禁都变了脸色!许听潮也是面色一沉,背后忽然就浮现出一尊脚踏金莲的佛陀!这佛陀屈指一弹,一朵金色莲花激射而出,追着那滚滚黑烟去了!从始至终,许听潮都不曾抬眼看那吓得逃离的鬼道修士一眼,脸上也恢复了之前的淡漠,背后佛陀渐渐散去,却依旧让旗鱼舰上众元神心头生寒!就这片刻,八个不曾吞噬元神的盗匪,已和紫鹄剑光斗了三合,尽都身躯元神受创,有那修为不济的,径直委顿在甲板之上!金色大手中那赤芒的主人,是个面上有道倾斜刀疤眇目汉子,此刻也是心生惧意,奈何宝物还被金色大手握住,除非狠下心舍弃,否则想要逃遁都不能!焦急之下,面上刀疤一阵蠕动,好似一条鲜红的蜈蚣!许听潮也不再动用旁的手段,只掐动剑诀,御使紫鹄剑往来斩击,不数合,甲板上已无站立之人,那刀疤汉子的身躯,也被剑光斩做两截,继而被剑光之外环绕的紫色雷霆劈作焦炭,元神黯淡,被一道清光禁住!天边一阵黑云滚滚,先前那逃遁的鬼爪修士也乖乖回转,在半空现了身形,面色惨白如纸!额头眉心上,一朵金色莲花铭印,似乎在缓缓旋转!许听潮也不去管他,挥手将倒地众修的法宝收起,一个挪移,遁入旗鱼舰船舱之中。
有之前的经验,这回可算驾轻就熟,一路缓缓而行,屈指弹出剑气,将舱中操舟的炼气境盗匪一一斩杀!不旋踵,许听潮已然来到舵仓,两个惊慌失措的盗匪来不及反应,就被两道金色剑气射入眉心,命丧黄泉,只余一个头蓬乱,**上身,肌肉贲起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牢牢扶住圆盘状的船舵,口中大声嚷嚷:咋停了?开船!开船!开船啊,那个小煞星就要来了!许听潮面上露出一丝古怪,这健壮的年轻人,修为不值一提,但真实年龄确实就这么大,身上也无丝毫其余盗匪那般浓烈的阴煞之气,甚至还有一丝纯净。
盗匪船上竟然还有这般人物,许听潮不禁来了兴致,索性站在原地,把两手往胸前一抱,静静等待起来。
那小修士叫喊一阵,觉出不大对劲,转身一看,顿时吓得一个哆嗦,靠在舵轮之上,眼睛瞪得老大,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许听潮见他面上一副憨憨傻傻地样子,心下一叹,放轻声音道:不要害怕。
你叫什么名字?这憨傻青年满面狐疑,瞪大的眼睛微微一转,扫到地上两具尸身,又吓得一个哆嗦,连滚带爬地想要找地方躲藏,但舵仓中甚是空旷,又往哪里躲去?最后干脆双手抱头,紧紧蹲在左前方的角落里,缩成一团!许听潮面现无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片刻之后,那鬼爪修士出现在舵仓中,躬身一礼,便低眉垂地站在许听潮身后,一副恭顺的样子。
他是谁?许听潮神色淡漠,目光落在缩在墙角的青年身上。
禀主人,此人名唤乔二傻,是个痴儿,天生神力,擅长操舟!哦?乔二傻常被舰上炼气修士殴打,每次都是这般缩在一角……许听潮回头,看着鬼爪修士,淡然道:你可曾这般对待过他?鬼爪修士浑身一僵,涩声道:主人说笑了,似这等炼气小辈,老奴怎会为难?这话倒也不错,元神毕竟是元神,尽管穷凶极恶,却也自重身份,除去那性情古怪的,不会无故欺凌小辈。
许听潮移开视线,迈步往外走去,口中不忘吩咐:乔二傻,舱中死尸甚多,都搬出去喂鱼!鬼爪修士闻言,赶紧取出一枚阴森令牌,朝乔二傻抛去。
拿着这个,舱中尽可通行无阻!等两人走出舵仓,乔二傻才偷偷摸摸地抬起头来,四下打量了一阵,见果然没有他人,赶紧神气十足地站起身来,拾起掉在地板上的令牌,几大步揍打两具倒伏的尸身旁,狠狠吐了几口唾沫!活该!死了活该!口中喝骂,又接连踹了几脚,乔二傻只觉一阵扬眉吐气。
片刻之后,才一拍脑袋:喂鱼!小煞星叫拖出去喂鱼!他是好人,可不能耽误了!言罢,一手一个提起两具尸身腰带,迈步走出舵仓……许听潮站在旗鱼舰甲板之上,鬼爪修士正照吩咐忙前忙后,给瘫倒一地的同袍种下禁制。
看到那被禁锢在的疤脸汉子元神,心中才有异动,眉心那金色莲花就陡然变得滚烫,痛得他惨呼一声,捂住额头跌倒在地!乔二傻正好提了两具尸体出来,听得惨呼,吓得跳起来,左右一看,却见满地倒伏的都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前辈,方才赠送自己令牌的陈前辈,更是在地上连连翻滚,那惨叫声就是出自他的口中!即便脑袋不大灵光,乔二傻也知陈长老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船侧站着那小煞星!这些个元神前辈的本事,他可是知晓得一清二楚,如今却被惩治得这般凄惨,那小煞星定然更加厉害!想到此处,乔二傻赶紧一缩脖子,腾腾腾地跑到船边,将手中两具尸体扔进海水中!他只希望卖力做好小煞星吩咐下来的活计,不至于再挨拳脚!许听潮哪里知晓这痴儿的想法,他的神念,早已探出万余里,关注前后两艘正往这边汇聚而来的大船。
乔二傻搬运了七次的时候,一艘浑身火焰熊熊的千丈大船停在旗鱼舰三里之外。
启禀主人,这是明阳谷的火域遗舟!定有此派中的大人物来了!陈姓鬼爪修士已然恢复,不等询问,就恭敬地介绍起来,神色间极为惊恐。
许听潮动也不动,两眼淡淡地看着火域遗舟上凌空走出的年轻白袍修士。
此人丰神俊朗,衣袖上绣了白黑青红黄五朵火焰,看来气质不凡。
这修士向许听潮遥遥一拱手:在下明阳谷方缨!不知道又如何称呼?三七一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七)在下姓许!方缨出身名门,却并无多少傲气,但身上那股子自信,怎么也隐藏不住的,与阮清孟言颇多相似之处。
许听潮也是出身凤凰界人族大派,和阮清两世都为生死之交,自然也不会生出恶感,甚至颇觉亲切,当下拱手回礼。
只是神色平淡,也并未透露全名。
原来是许道友!方缨微微一笑,目光扫过旗鱼舰甲板上委顿的十余元神盗匪,不知道友打算如何处置这些海匪?若是方便,不妨卖与明阳谷,小弟愿付出足额的补偿。
此言一出,许听潮还没有说话,那陈姓鬼爪修士就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住!明阳谷要这些元神修士,定然不会做什么好事!黑凤盗并非良善之辈,杀戮极重,只从他们个个阴煞缠身就能看出。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许听潮也不理会身后这以奴仆自居的盗匪如何想法,稍稍思虑,便淡然道:许某有一事相询,若方道友能解惑,这些人便是你的!他正好看中了方缨的出身,明阳谷乃是不逊于鬼仙门的大派,消息定然比寻常人灵通!方缨闻言,大感诧异,眼前这人倒是豪爽得很,十余元神,竟然只换一个消息!当下也不多问,只面露笑容:道友请讲,小弟知无不言!许某此来,只为找寻一名唤‘夏静白’的元神修士,奈何西海广大,久寻不得,道友可有线索?方缨心中更是惊异,脸上微微变色:西海之上的夏姓,乃是望海人中的大族!敢问道友,那位夏静白道友施展法术,可是擅长借景入情,防不胜防?许听潮一喜,露出几丝笑容:正是如此!望海人盘踞西海之南,具体身处何方,小弟亦是不知。
且一路上颇多凶险,道友若要前去找寻,须得万分小心!且望海人排外,隐匿潜行之术极其玄妙,便是找到了,也不一定会现身相见!方缨也是大乐,轻飘飘一句话,就换来十余元神海匪,带回门中,便是大功一件!这些人是你的了!许听潮伸手往后一招,陈姓修士眉心的金色莲花便破体飞出,没入他掌心不见!这盗匪得了自由,气势一盛,周身毛孔中都喷出嫣红的血雾来,化作一道数百丈长的黑红惊芒,往远处遁走!噬元功!方缨两眼瞳孔陡然一缩,挥手打出一朵湛蓝火焰,顷刻追上那黑红遁光!只听一声惨呼,数百丈长的黑红惊芒散去,陈姓修士浑身蓝焰熊熊,跌落半空!此人不息大损元气,耗费如此多的精血逃遁,却最终功亏一篑,被方缨擒回面前!许听潮知晓方缨并非等闲元神,镇得住一干海匪,却不料收了妙品莲华咒,陈姓修士竟然这般不顾性命地逃遁,不禁很是疑惑。
这噬元功,乃吞噬旁人元神精气以增修为的歹毒法门,此法断人轮回之路,为祸修行界数十万年,幸赖众多前辈绞杀封锁,早已绝迹,不想如今又在此现了踪迹!方缨神色阴晴不定,双目中更隐隐流露出抑制不住地恐惧!许听潮也是心中一凛,方才见得旗鱼舰上的盗匪吞噬同袍元神,便不寒而栗,如今看来,此事竟然远比想象地还要可怖!负手走动几步,方缨面上神色一定:此事紧急,小弟欲招来附近同道,一起攻上那黑凤岛!还请许道友助我!自当如此!遇上这等生吞同类的恶匪,许听潮心中杀机早炽,之所以留下十余元神的性命,只不过为图谋那黑凤岛罢了。
如今虽然在方缨口中得了夏静白的大致下落,但此间事情因自己而起,也不好置身事外。
再者,天下夏姓多矣,夏静白也不一定就是望海族人,这扬名立万的事情,还需做上一做,也好双管齐下。
黑凤盗习成噬元功,威海极大,想要将尽数剿灭,也只能倚仗明阳谷这等顶尖大派,正要告知方缨前些时候还跑了数十黑凤盗,却忽然眉头一皱!方道友稍待,许某去去就来!言罢,脚下腾起一团方圆数百丈的五色清云,往后方疾驰而去!方缨见得许听潮的举动,面上神色又是一动,身上也是五色霞光隐现。
举目远望,千余里外,一艘空无一人的旗鱼舰随波逐流!两艘广翼船正自护翼其左右,与一艘巨鲸舟对峙!来人,将这些恶徒压下去!一声吩咐,火焰巨舟中顿时有二三十道各色遁光窜出,落在旗鱼舰甲板上,两人一道,将委顿在地的殒身海匪架起,再往火焰巨舟上遁回。
这些修士,都如方缨一般,个个身穿白袍,只是袖口上的火焰绣纹数目颜色不一。
乔二傻依旧在进进出出,将船舱中的盗匪尸身搬出,抛入海水之中。
方缨看了他几眼,并未有何动作,而是指派同门登上旗鱼舰,破除禁制,启动舰船,与火焰巨舟一道,往许听潮遁走的方向疾驰而来!……许道友来得正好,白霞前辈想要购买这艘旗鱼舰,还请道友定夺!说话的却是那广翼船长风的船主顾姓老道。
竹枝上那朱姓中年人也是长长舒了口气,向许听潮露出个歉意的笑容。
他身旁的红衣女子,面上隐现怒火,直直盯住一艘臃肿的千丈巨舟前凌空站立的黑老者。
此人想来就是顾老道口中的白霞前辈,正满面倨傲,双手负于身后。
许听潮向顾、朱等人微微点头,才随意一瞥白霞,目光在他头上那枚白木簪上稍稍停留,便不再理会,径直落在随浪浮沉的旗鱼舰甲板上,挥袖将一个指手划脚的元神和几个怒目而视的炼气小辈扫入海中!狂妄!几个弟子落海,在水中载浮载沉,生死不知,白霞勃然大怒,袖袍一挥,就有一道白色霞光激射而出,直取许听潮头颈!许听潮也是轻描淡写地屈指轻弹,一道持续粗的晶莹光束从指尖射出,与那白色霞光撞在一起!两道法术相撞,并无半点声息传出,冰魄寒光射入那白色霞光,竟然无声无息地散去!白色霞光寒气大盛,度丝毫不减,继续往前激射!眼看就要得手,白霞冷笑连连,顾老道,朱姓中年人等面露不忍,那红衣女子却大声喝道:小心!许听潮心中微惊,身旁一面玄黑小旗凭空出现,转瞬化作丈许大,旗面上无尽玄黑莲花升腾,其中一朵似慢实快地升起,变作数尺大,正好挡在白光之前!相持片刻,白色霞光逐渐变作玄黑,砰然消散!挨打不还手,从来不是许听潮的做派,那白霞见得玄元癸水旗,目中闪过一丝异色,正想说些场面话,却忽然惊怒交集地往旁边挪移而走!一只清水般透明的大手自虚空中破出,兀自保持五指屈曲的捉拿模样!顾老道,朱姓中年人几个元神瞠目结舌,那红衣女子却忍不住大声叫起好来!你这小子好大的狗胆,竟敢对白霞老祖动手!臃肿巨舟上立时传来一阵喝骂!白霞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了红衣女子一眼,拔下髻上的木簪,劈手往许听潮打来!许听潮也是手掐剑诀,紫鹄剑自背后激射而出,化作千丈长的剑光,周围紫色雷霆环绕,直往白霞斩去!那白木簪也被玄元癸水旗上连绵生出的玄黑水莲挡住,尽管通体白色霞光闪动,也只将迫来的水莲湮灭,不得寸进!眼看紫色剑光就要斩到面前,白霞挥手抖出一条竹节长鞭,噼啪打出,将剑光缠住!双方相持,许听潮却嫌巨舟上不住给白霞呐喊助威的修士聒噪,那清水一般的大手凌空拍下!巨舟上众修脸色剧变,赶紧祭出法器宝物来挡!这大手正是许听潮以太上空灵火凝出的玄门一气大擒拿,有那无名手套助益,连虚境老怪都要避让三分,如何是这些修士能抵挡的?小辈尔敢!白霞老怪怒喝一声,浑身真气汩汩注入两件宝物,却依旧被挡住,不禁满面铁青!他已知眼前这小辈并非等闲元神,如今看来,却还是低估了太多!眼看船上的徒子徒孙就要遭难,自己却毫无办法,一口郁气憋在胸中,好不难受!许道友手下留情!正当这时,方缨破空遁来,人还在数十里之外,声音却远远传来!许听潮心中一动,凌空拍落的大手悄然消散,巨舟甲板上众修却尽数面色白,修为不济的,更是浑身颤抖!他们的法器法宝,大半都被玄门一气大擒拿拍飞,受损不轻!白霞老怪趁机收了竹节鞭和木簪,满面恭谨地向方缨一礼:老朽白霞,见过方少主!许听潮不为己甚,也收回了飞剑和玄元癸水旗。
顾老道和他身边两个元神,都学着白霞的做派,朝方缨恭敬地施礼。
朱姓中年人却只遥遥拱手,红衣女子更是面色晕红,目光躲闪,不时往方缨身上瞟去。
白霞前辈言重了,小子艺业未成,如何当得起‘少主’之称?许道友乃小子好友,还请前辈看在小子的面上,揭过此事。
方缨虽是对白霞说话,却向许听潮投来个恳求的眼神。
许听潮也不说话,只微微点头。
白霞借坡下驴,恭声道:既然方少如此说了,老朽敢不从命?言罢,狠狠瞪了许听潮一眼。
这般做派,休说朱姓中年人等元神,便是两艘广翼船上的炼气小辈,大都看之不起。
红衣女子满面不屑,却颇为好奇地看了许听潮几眼。
刚才方缨那个略带乞求的眼神,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三七二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八)远方天际,一红一黑大小两艘舰船早就现出了身形,几人说话这片刻,已然行至近前,双双停止不动。
多谢前辈体谅!方缨朝白霞老怪施了一礼,直让这老怪受宠若惊,连道使不得!小子意欲召集西海之上的道友,共谋黑凤盗,还请前辈相助一二!这明阳谷弟子,面上并无异色,只神色诚恳地邀请。
白霞老怪腰板顿时挺直了三分,颇有些傲然道:老朽愿为驱策!如此,请前辈到蔽船上共商大计!方缨伸手肃客,白霞老怪赶紧施礼,卑声道:折煞老朽了!才直起身来,凌空迈步,往那火焰巨舟行去,还不忘斜眼看了看许听潮,状甚得意。
此事许道友最是清楚,小弟多有倚仗,还请驾临蔽舟!这两艘旗鱼舰,小弟遣下人代为照看,可好?此言一出,白线老怪面色都变,但却不敢作,眼中阴厉一闪,默不作声地继续前行。
多谢!许听潮也不客气,一拱手,架了云头也往火焰巨舟行去,度不算快,却要过白霞老怪。
白霞面色更是阴沉,但不曾加快脚步,任由许听潮率先落在甲板之上。
道友这边请!负责迎接的却是个袖口绣了赤黄白三朵火焰的元神修士,面上没有半点轻视之色。
许听潮道声有劳了,便随这修士去了。
白霞老怪走到火焰巨舟上,也是个元神接待。
虽然那元神举止间处处合乎礼仪,没有半点僭越,但白霞老怪总觉得不是滋味……一路前行,那引路的修士不时指着船上流光炮、五火神雷塔等诸般物件摆设解说,倒也不显得怠慢。
其实许听潮生性淡然,就算没人说话也无所谓,但此刻听了那修士解说,再自行观看查探,也觉得获益匪浅。
原来这搜火焰大船,名唤火域遗舟,通体由年份极久的异种火玉炼制而成,内中布下十余座火行大阵,更有三十六道绝品火行灵脉供应消耗,威能非同小可!似黑凤盗的旗鱼舰,即便开启水行护盾,只怕也敌不住此舟上一门灵炮的一次轰击!那白霞老怪的座船,也算西海中上品质,唤作巨鲸舟,但无论造价还是威能,都及不上这火域遗舟百一之数!天道界堪比仙界,其中的顶尖大派,底蕴深厚得可怕!这般厉害的舰船,竟然任由区区元神弟子驱使!尽管方缨在明阳谷的地位不低,也足以说明这些大派的阔绰!许听潮感叹之余,更是暗暗警惕,万万不可在这西海上暴露了身份!方才在一座古朴客厅中坐定,白霞老怪便负手到来,见许听潮竟然高据左,面色不禁又是一变,沉声喝道:无知小辈,这等位子岂是你能坐的?!许听潮只作不见,吩咐身旁侍女斟酒,端到嘴边品尝,逍遥闲散已极。
眼看白霞老怪就要作,那领路的元神赶紧赔笑:白前辈这边请,事出仓促,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主家相劝,白霞老怪本不好再作,只是那引路的明阳谷弟子,竟然只给他安排了右方第二位!如此看不起人,白霞老怪只觉得自己先前一番媚眼,都做给了瞎子看,如何能够舒心?那元神也是玲珑之人,恭敬施礼赔罪:流风前辈已至左近,此番委屈前辈了!白霞闻言,顿时闭上了嘴,抬眼看了看许听潮,嘿嘿一笑,便招呼侍女斟酒夹菜。
两个元神告了声罪,便退出大厅。
待行得远了,那袖口绣了赤红白三色的火焰元神目露忧虑:少主将许道友安排在左,只怕流风前辈不快。
另一人闻言,轻笑一声:李师兄多虑了!这位许道友可不一般,独自一人就将那黑凤盗的旗鱼舰拾掇干净,公子自个儿都说比之不上,何况……休要卖关子,快快道来!这人忽然停住,李师兄不禁笑骂一声。
许道友修行的,八成也是我明阳谷绝学!李师兄面色微变,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却并未多说,抬眼往前方看去。
顾老道和两个同袍,朱姓中年人,红衣女子已在两个炼气弟子的引领下,往这边行来……五人进到客厅,却被安排在左方接近下的位置。
与许听潮招呼后坐定,顾老道就抢先站起身来,端了酒杯走到许听潮面前。
老道顾长风,承蒙许道友多次相救,无以为报。
此番借花献佛,敬道友一杯!今后但有驱使,必当全力而为!许听潮眉头一皱,看了对面老神自在的白霞一眼,举杯淡然道:许某适逢其会,焉能不救?道友无须如此!言罢,将酒杯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顾长风面露苦笑,也不敢多说,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默默退回。
白霞见状,面现得色,目光狠厉地瞪了顾长风一眼,继而落在那红衣女子身上。
红衣女子面色微白,继而怒色一闪,就要作!朱姓中年人赶紧将她按住,端起酒杯,向许听潮遥敬:在下朱致,还不曾谢过道友相救之恩!先干为敬!许听潮面露微笑,虽然不曾说话,却也端起酒杯,似朱致一般一饮而尽。
朱致顿时大喜!白霞脸色却又阴沉下来!红衣女子也是起身,学着朱致的样子,举杯遥敬:小女子朱玲,谢过道友救命之恩!言罢仰头喝光杯中灵酒,面颊爬上两抹红晕。
这女子,与朱致同处一案,却坐在下,应当是朱致的妹妹。
许听潮心中思索,案上玉杯已被身旁侍女重新斟满,也端起来饮尽。
朱玲见状,好奇地看了许听潮几眼,才缓缓坐下。
接下来,与顾老道同案而坐的两个老者,也起身敬酒,许听潮都只是将酒杯端到嘴边轻抿一口。
不过却知道了这两人的名字,那相貌普通的年轻人,名叫幕君席,另一个灰衫秃顶的老者,叫作冉扉。
一番客套,朱家兄妹安然稳坐,顾长风三人却忧心忡忡。
白霞老怪更是神色阴沉,客厅中一时气氛沉闷。
片刻之后,厅门处又进来一个元神修士,正是被许听潮扫入大海那人!这修士一进来,就双目瞪视许听潮,直欲喷火!许听潮正眼不看,更是让他嫉恨欲狂!目光一转,落在朱玲身上,却忽然变得贪婪灼热!当心你的狗眼!朱玲大怒,不顾兄长劝阻,凝眉怒喝!贱婢,本少爷看上你……孽障,还不住嘴?!白霞变了脸色,厉声喝骂!那修士一惊,才想起此地不是巨鲸舟上,容不得自己撒野!当下愤愤而退,坐在明阳谷弟子安排位置上,却是在右方倒数第四位!心中怒火难消,憋闷至极,只将侍女斟满的酒液一口饮尽!正当此时,方缨满面笑容地陪同一个青衫马脸的老者走进客厅。
顾长风,朱致等人赶紧起身,恭敬施礼:晚辈等见过流风前辈!许听潮也是站起身来,略略躬身。
白霞满面不情愿,却不敢怠慢,只能起身。
但他施礼的对象,却是方缨。
客厅中气氛颇为尴尬,方缨恍若未见,伸手肃客:请前辈上座!方缨指的是右,流风侧目一看,面露不屑:老夫不与无胆无识的奴颜小人为伍!也不管白霞面色难看至极,视线收回,落在许听潮身上:小友,可否卖老夫个面子?许听潮心念转动,即便要扬名以寻人,也不用与这老怪交恶,当下拱手道:小子见过前辈,此位该当前辈来坐!言罢,抽身离开玉案,坐到左方第二位。
之前服侍那侍女赶紧收拾案上残羹,新的菜肴美酒却要等上一等。
老夫却之不恭了!流风哈哈一笑,大步上前,据案而坐。
多谢许道友体谅!方缨也是松了口气,微笑道谢。
方道友言重了。
许听潮神色淡然,方缨却半点不介意,走到主位坐下,举杯道:诸位赏光,莅临蔽舟,共谋大事,小子感激不尽!然附近道友尚未到齐,还请稍稍等待!请!酒过三巡,方缨忽然看向许听潮:请恕小弟冒昧,许道友可是修了五行灵火真经?此言一出,众皆变色,白霞和右方末座那强颜欢笑的元神,更是面上微微一白!许听潮心中一凛,知晓此事瞒不过去,索性径直承认:正是!方缨大喜:许道友既修炼此功,便是明阳谷贵客!道友修为远胜于我,小弟却该称一声‘师兄’了!许听潮正自大惑不解,方缨却已起身,施礼道:许师兄,请受小弟一拜!厅中众人,除了白霞和他那门人面色不好,尽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许听潮满心疑惑,起身还礼,淡然道:许某无意间得了此功法的皮毛,当不得道友如此称呼!方缨呵呵一笑,却是不信,抬起手来,掌心蓦地燃起一团湛蓝色的清澈火焰:许师兄既然修炼了此功,当知天地灵火的效用!这朵冥山焰,还请师兄笑纳!……三七三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九)即便方缨不说,许听潮也会找上他换取那蓝焰。
许听潮炼化的灵焰,多为火行,敖瑞老龙赠与的金刚神焰可算金土二行,那得自白马样域外天魔的白色火焰五行属金,太阴真火和太阳真火勉强能归入水火二行,却有些似是而非,而太上空灵火则根本不在五行之列,如此,还缺了纯正的水木土三行。
即便五行灵火真经残篇早已被血海老妖与太虚秘录,太虚衍光录,灵狐心经糅合为一,总还是大有关碍,五行不全,未免不美,方缨拿出的这朵冥山焰,正是纯正的水行灵焰!正是自家缺乏的东西,许听潮自然不会放过,也是抬起右手,掌心中燃起一朵紫青色的火焰,方缨,流风,白霞各自变色,惊呼道:紫青兜率火?!其余诸人,无论宾客侍女,都是满脸震惊艳羡的样子,那白霞门人,更满脸涨红,喉头耸动,心中贪念大炽,却极力压制,不敢表现出来!方缨三人,要么出身名门,要么修为高深,都是见识非凡之辈,认得紫青兜率火,并不奇怪,是以许听潮面不改色,淡然道:无功不受禄,许某就以此焰作为交换!方缨压下心中欢喜,正色道:许师兄,你可知此火的珍贵?自是知晓。
紫青兜率火并非凡物,许听潮早已知道,否则当年血海老妖怎会刻意逼迫那南海青雀献出心头真火?但究竟宝贵到何种程度,却并不如何清楚,看这几人的表现,只怕此火的价值远在想象之上!但既然已经拿出来了,也不打算再反悔。
许听潮如此说话,也只凭了本心行事,不使外物窒碍了自家修行,落在方缨耳中,却成了另外一番味道——这位许师兄,既然肯以如此珍贵的灵焰相赠,定是对明阳谷抱有极大的好感!能得到紫青兜率火的人物,岂会简单?此事大善!想到此节,方缨满面笑容:既如此,小弟却之不恭了!不过这冥山焰虽然难得,却及不上师兄紫青兜率火万一!小弟曾蒙门中长辈赐下九霄纯阳仙火,这百年来日夜祭炼,尚且剩余小半,与冥山焰一道,堪可及得上师兄的紫青兜率火了!说话间,方缨掌心又多出一琉璃灯盏,一豆五色火焰虚浮其上,凝立不动,好似一枚五色宝石。
这明阳谷高足,用真气将两件物事托了,缓缓向许听潮推来,引得数十道灼热的目光注视!许听潮不曾料到还有如此好事,这九霄纯阳仙火,一看就知品质不在紫青兜率火之下!就连那盛放此火的琉璃盏,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价值之大,与那冥山焰在伯仲之间!方缨这一出手,当真大方得紧,笼络之意,尽显无遗!身处异地他乡,正当势单力孤,这等事情,许听潮并不排斥,但却不想占方缨的便宜,掌心瞬间又多出两朵赤红火焰:这两朵火焰,分别得自一元神大圆满的妖牛和朱离神木,方兄万勿推辞!言罢,也是用真气托了,推向方缨,顺手将冥山焰和琉璃盏收起,淡漠的脸上也露出些微喜色。
师兄厚赠,小弟愧领了!方缨大笑着接下三朵火焰,见到许听潮真气的颜色,目中又多了些东西。
暗道这位许师兄修行的功法,果真不止五行灵火真经一部!来头只怕还要大些……正自思量,许听潮又开口了:方兄,不知可曾凝练出太阴真火?五行灵火真经的全册,许听潮也是才得到不久,其中记载了三种顶阶灵焰的祭炼法门,正是太阳真火、太阴真火和星辰真火。
许听潮修习的残篇中,已经了太阳真火的凝练之法,太阴真火又从敖瑞老龙处得来,只余星辰真火没有着落,虽然可以自行从头吸纳星辰精气凝练,却耗时良久,如今有机会得到现成的,自然不肯放过。
此言一出,方缨却面露诧异,知晓这位许师兄先前怕说只学到了五行灵火真经的皮毛,怕是不假,但他也不揭破,只笑道:自然是有的,请师兄收好!一朵星光熠熠的火焰从方缨指尖溢出,顷刻涨作拳头大小,往许听潮徐徐飘来。
许听潮收了这星火,掌中飞出一只拳头大的赤红凤凰,向方缨展翅飞去:这是凤凰真焰,便作为交换吧!此火也是自凤凰界南海一头凤凰身上得来,虽说是虚境老妖凝出的灵焰,但并非似紫青兜率火一般,乃是妖修最本源的一点,因此也算不得多珍贵,价值与星辰真火相当。
见得面前飞舞盘旋的赤红凤凰,方缨却是暗自苦笑,这位许师兄,当真刻板得很。
不过这般人物,才是可以交心之人。
尽管自己已经炼化了同类火焰,还是谢过收了。
许听潮略略点头,又道:许某前几日还遭遇过一艘旗鱼舰,其上盗匪多有逃脱之辈,此事还需方兄多多费心!个中情由,顾道友三位最是清楚。
许某暂且告辞了,到得黑凤岛,再来效力!这小子起身一拱手,便迈步走向厅门,一旁站立的侍女赶紧跟着去了。
方缨变了脸色,道声师兄慢走,才将目光移向顾老道三人:顾道友,还请将当日事情细细道来!流风老怪也是一脸肃穆,两眼直直看着三人。
顾长风心中大凛,他只知方缨邀请自己三人共同图谋黑凤盗,但连流风老怪都这般做派,此事只怕不那么简单!心中有了猜测,哪里还敢隐瞒,将当天遭遇黑凤盗,许听潮出手相救的事情细细说了……许听潮得了三种全新的火焰,便不肯浪费时间,起身出了客厅,由侍女引路,来到一处精舍之前。
他也不需旁人服侍,随手赠送了一件法器,挥退那侍女,便进入精舍中祭炼起来。
如此数日后,流风老怪忽然来访。
修行被人打扰,许听潮心中颇为不悦,但这流风并非那白霞一般的货色,不好轻慢,便现身相见。
老夫冒昧前来,还请小友不要见怪。
流风温和地笑笑。
许听潮淡然道:无妨!不知前辈有何赐教?这老怪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许听潮只不过随口敷衍,却并不生气,径直道:老夫欲向小友求一朵紫青兜率火,不知可否?话音未落,手中已接连飞出数个玉盒,在半空排成一列,均都灵气逼人,符箓层叠,内中盛放的物事,定然不是凡物!许听潮身上宝物不缺,也不如何心动,想了想,才问道:前辈可有九阴真水,或者九转玄阴莲?流风面上神色一滞:小友莫不是说笑,这两件物事,哪样不是稀奇至极,老夫到何处去寻?许听潮本就不抱多大希望,闻言还是不禁有些失望,又道:可有线索下落?没有!流风有些吹胡子瞪眼了,这两件东西非极阴之地不能出产,西海之西就是冥海,传说冥海深处就有,但毕竟是传说而已,谁也不曾见过,怎好用这东西来糊弄小辈?不过冥海极大,依此界的丰饶,十有**也会出产,空穴来风的事情,总有其缘由。
流风只当许听潮早已听过这些传闻,所以也没有多说,只道:换是不换,小友痛快给句话!前辈所请,敢不从命?许听潮凝出一朵拳头大的青紫火焰,推向流风老怪,挥袖将几个玉盒收了。
流风老怪面上一阵抽搐,他本来只打算用其中一部分来换的,哪知这小辈如此直爽,但见得面前的火焰分量十足,且品质极高,也只好强忍心痛,冷哼一声,拂袖走了。
许听潮愕然,旋即反应过来,平淡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状甚畅快。
闭门坐定,取出那九霄纯阳仙火,正要继续祭炼,朱致朱玲兄妹又上门拜访。
反正已经耽搁了,许听潮对这兄妹两人也颇多好感,便耐着性子起身。
一番客套,朱致见许听潮面上有些不耐,便直接说了来意:朱某此来,却是有求于许兄!明阳谷方道友打算派人操持许兄缴获的两艘旗鱼舰,也好在攻打黑凤盗时多添些火力。
朱某厚颜,请许兄允我兄妹和竹枝号上百余道友前来效力,也好避开那白霞老儿的威凌。
朱致面色微红,似乎不大习惯这般套近乎,朱玲也是满面紧张。
许听潮恍然,招惹上那老儿,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儿,当下点头道:此事大半因我而起,两位道友只管前来!多谢许兄了!朱致兄妹大喜过望,知晓许听潮不愿被人打扰,便匆匆告辞离去,安排诸般事宜。
这对兄妹前脚才走,顾长风三人又找上门来,所谈的事情,大致和朱致兄妹差不多,也是因为得罪了白霞老怪,来寻求庇护了。
顾长风是个商人,处事圆滑,当初许听潮从黑凤盗手中将他们一船人救下,这老儿虽然拿出了丰厚的谢礼,但并不能改变许听潮对他的印象。
玉虚的记名弟子王诚入门前是个挑担小贩,定胡城道魔大战,更显长袖善舞的本事,与顾长风颇多相似之处,正是因此,许听潮才不愿与他交往。
不过这老道言辞凄切,旗鱼舰上也确实需要人手,许听潮便答应下来,三人这才欢天喜地去了。
方才关好大门盘膝坐定,门上又传来笃笃地敲击声,许听潮竟然不曾事先察觉!能这般悄然走到门前的人物,定非等闲之辈!奈何他早已不耐,心头火起,沉声道:许某闭关修行,不方便见客,道友请回吧!哦?既如此,我明日再来吧!门外传来戏谑的声音,许听潮闻言,却露出欢喜的笑容……三七四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十)精舍大门打开,许听潮一眼就看到那手持折扇,笑盈盈站立的瘦小修士。
处心积虑找寻的人忽然就站在自家面前,他张了张嘴,奈何笨嘴拙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些。
夏静白刷地一下打开折扇,在面前扇了几下,笑道:怎的,不欢迎?许听潮嘴角一挑,侧身肃客。
夏静白也不客气,施施然走进了精舍,抬头稍稍打量,便自行寻了个位置坐下。
许听潮坐到他对面,两眼平视,他可不相信夏静白出现在火域遗舟上,完全是个巧合。
这瘦小修士嘿嘿一笑:当年给你那内莽苍地图,小弟留了个记号,许兄才到西海,小弟便已知晓。
说到此处,还颇为不悦地瞪了许听潮一眼:若是你老实呆在一个地方,小弟早就找上门来,也不会有这许多波折!许听潮面上微微一滞,这夏静白,说话的语气未免太过亲近了一些,即便在莽苍山中相处过不短的时日,似乎两人的关系也达不到这等程度。
且在送出的物品中留下暗记,也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若双方有些仇怨,仅凭此事,说不得就要大打出手了!还在许听潮与夏静白不算熟悉,却也不是仇敌,所以他心中并不介意,甚至颇为舒畅。
片刻之后,许听潮就反应过来,又不知不觉中了这人法术了!两道真气在体内流转,心情又恢复了古井不波,许听潮淡然道:待料理了黑凤盗,我便与你前去!他很清楚,夏静白巴巴跑来,也不只是为了迎接自己。
方才还潇洒自在的夏静白,忽然就变得满脸落寞,懒洋洋地点点头,才沉声道:此番方家三公子召集众修攻打黑凤岛,多是为了自家在明阳谷中的地位。
黑凤盗修炼了噬元功的消息,也只限聊聊熟人知晓!夏静白面露嘲讽,顿了一顿,才又说道:鬼仙门赤焰老鬼的徒弟何复也赶来掺和,许兄还需多加小心,万万不可在他面前显露太阳真火的本事!许听潮心中一凛,不及问,夏静白就解释道:鬼仙门数年前就在追查身怀太阳真火的修士,为此还与明阳谷生了嫌隙!多谢了!许听潮郑重道谢,心下也是感叹,方缨毕竟不是阮清和孟言,还不曾有那般大的气魄。
话又说回来,知晓了黑凤盗修炼得有噬元功,又有几个修士敢前去犯险?他可是亲眼见过黑凤盗吞噬同袍元神的情形,一旦入了旁人口中,就是魂消魄散的结局!鬼仙门的追查,许听潮颇为些担心,早知如此,先前与方缨交换灵火时,就该连太阳真火一同要了!也怪自己不够谨慎,如此一件小事,就被旁人寻得了把柄!当时在客厅中的二十来人,除去朱致朱玲兄妹大可相信,其余人等,都可能将自己有太阳真火的消息泄露。
当下最稳妥的,莫过于立即与夏静白离去,不再掺和剿灭黑凤盗的事情,但想到给朱致朱玲的承诺,还是压下了这般心思。
数年前内莽苍一战,明阳谷在场的修士并不少,却是正好搅浑了水!四个元神境门人陨落,鬼仙门也大都怀疑到了明阳谷身上,否则这等顶儿尖的大派之间,如何肯轻易交恶?许听潮道谢后,夏静白还想说什么,但见这小子一副皱眉沉思的样子,索性住口不言,只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第二日早晨,朝阳方才升起,墨蓝的海面之上一片碎金闪烁。
方缨和流风老怪并肩而立,稍稍靠后的位置,就是白霞和一个浑身阴气环绕的白衣年轻人。
这年轻人自然就是鬼仙门何复,他相貌颇为英俊,若非修炼的功法过于阴沉,倒是个翩翩佳公子。
火域遗舟周围,已然聚集了将近百艘各式舰船,其中九成都为广翼船。
方缨正自大声说话,给众修鼓劲,此人颇善言辞,众人大都听得斗志昂扬,似乎只要船队开到黑凤岛,就能将黑凤盗剿灭!许听潮站在旗鱼舰上看去,只见方缨身旁的流风老怪板着一张马脸,似乎颇为不悦;稍后的白霞老怪,感觉到许听潮的目光,脸上闪过得色,嘿嘿一笑,便别开脑袋;反倒是那何复,向许听潮微微一笑,似乎半点敌意也无。
个中缘由,许听潮却是知晓一些,他缴获的两艘旗鱼舰中,那风帆上纹了夜叉的一艘,因属性相和,正是被何复带来的鬼仙门修士操控。
这鬼仙门元神弟子,对许听潮有些好感,也是情理之中。
许听潮却并不放心,暗地里留了个心眼。
……启程!方缨一声呼喝,就又乱七八糟的应和声传来,近百艘舰船齐齐震动,按照排好的阵型,往前方急驰而去,甚是壮观!如此情景,乃是自家亲手筹划,方缨颇为得意,但还是不忘向许听潮头来抱歉的目光。
许听潮却只淡淡点头,便移开了视线。
将旗鱼舰分配给鬼仙门,便是方缨的主意,训话鼓动之前,方缨还曾邀请许听潮登上火域遗舟,位置与流风老怪相同,却被许听潮以不喜喧闹推辞了。
脚下这艘旗鱼舰上,操舟的都是朱玲和君幕席带来的修士,竹枝和长风两艘广翼船,正一左一右跟在后方,船上掌舵的,则是那痴儿乔二傻。
许听潮性子冷淡,不喜言辞,独自一人站在船头,夏静白陪伴一旁。
此番前来,他化名古陶然,自称是许听潮的好友,方缨闻知,就将他安排来和许听潮一起。
这等事情,许听潮自然不会反对,至于夏静白的出身,他却不曾多问。
夏静白可不是个闷葫芦,不一会儿,便与朱玲和君幕席有说有笑。
顾长风的曾孙顾安,也被安排到旗鱼舰上,正忙前忙后的协调调度两方人手。
可惜就算他累死累活卖力表现,也不曾引得许听潮注视半点,不禁很是失落……近百艘大船组成的船队很是臃肿,但并非世俗凡人的舰船,因此海上行舟的度并不慢。
方缨家世显赫,黑凤岛的位置这等事情,自然瞒他不过,从启程出,船队就不曾改变过方向。
如此半月之后,一艘风帆上纹了条獠牙巨口状蛇样怪兽的旗鱼舰出现在船队外围,不敢靠近,却粘着不走,显然是被派来盯梢的。
方缨招来众修商议,话还没有说几句,白霞老怪就主动站出来揽下了活计,赢得方缨一阵赞誉。
这老怪顿觉面上有光,也不管旁人如何想法,单枪匹马就往那旗鱼舰遁去。
方缨便领了众人外出观战。
白霞老怪再怎样不堪,也是虚境中人,那旗鱼舰哪里料到会有这般不知廉耻的前辈高人跑来找自家麻烦?尽管开启护盾逃离,灵炮连环轰击阻拦,舰上盗匪也祭出法宝抵挡,还是被白霞老怪轻易追上,三两下攻破了防护,不片刻就被屠杀一空!又一艘旗鱼舰入手,白霞老怪得意大笑,使出法术将之摄到火域遗舟面前献宝,引得众修极为不屑。
方缨却是笑意连连,朗声道:黑凤盗作恶多端,就该施以雷霆手段剿灭!白霞前辈旗开得胜,可喜可贺!这旗鱼舰既是前辈缴获,便交与前辈处置吧!白霞老怪大喜,恭敬地谢了,才安排自家徒儿从巨鲸舟上抽调人手,操持这艘盗匪舰。
这老怪的徒儿,就是之前被许听潮扫入海中的那人,名字唤作吴珞。
此人虽然以珞为名,却不是什么好货色,修为也差劲得很,几乎在元神同阶中垫底,只是仗了自家师傅虚境的名头,平日里才敢肆意横行。
当然,白霞老怪也是虚境中的弱者,否则也不会被许听潮轻易就打成平手,又对方缨卑躬屈膝,尽显奴颜了。
许听潮和夏静白都知晓,方缨的处置并无错处,黑凤盗修习了噬元功,就须得以强横手段尽快剿灭,否则大有祸患,但旁人却并不这样想。
就连朱致朱玲兄妹,顾长风三人,都只当黑凤盗是行径凶残的盗匪,似明阳谷鬼仙门这等大派,平日里对其视而不见,这次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纠集众修围剿,还指派虚境老怪出手,对付元神小辈。
本就因耽搁了事情而心生不快的众修,心中更多了几分不屑。
黑凤盗有六艘旗鱼舰,两艘黑水鬼舟,如今旗鱼舰已去其三,可说是元气大伤,众修也看胜利在望,心中不快散去不少,更期盼能与黑凤盗决战!此事过后,黑凤盗烟消云散不说,就算当前,也大可分得不少财货!这事儿可是方缨亲口说的,众目睽睽之下,即便他是明阳谷高足,也不能轻易反悔!正好遂了众修之愿,黑凤盗来得很快。
三艘旗鱼舰开道,两艘黑水鬼舟阴气冲天,乘风破浪,肆无忌惮地朝船队撞来!见这般阵势,船队前方的广翼船顿时大乱,根本不理会方缨的指令,架了船往两侧散开!黑凤盗五艘舰船觑准时机,大小灵炮接连轰鸣,三百来道漆黑的光束射入混乱的广翼船中,顷刻就破开二十余艘的护盾,将之炸得四分五裂!这些船上的修士,几乎死绝,只聊聊十余人惊恐地架了遁光慌张逃离!前方大小广翼船见黑凤盗灵炮凶猛,也知晓逃脱不得,船上灵炮齐,朝五艘盗匪船轰去!奈何大都不理会调度,各自未战,八成的攻击,都被旗鱼舰灵活避开!至于黑水鬼舟,根本动都不动,水行灵炮轰在自家护盾上,几乎半点波澜不起……三七五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十一)不似广翼船毫无章法,黑凤盗五艘舰船分作三队,三艘旗鱼舰联合一起,舰上灵炮每次都对准一艘广翼船,三两次攻击,便能轰碎对手!两艘黑水鬼舟各自未战,但灵炮威能极大,每一次射,都能将一艘广翼船炸成碎片!如此这般,方缨纠集的船队虽然数量众多,却一时被压在下风,不过片刻,就损失了二十多艘!见黑凤盗如此凶悍,幸存修士都慌了神,原本还算齐整的船队瞬间大乱,除去最前方逃脱无望拼死抵抗的,无不脱离船队,四散而逃!甚至有好几艘慌不择路,一头撞到旁的船上,引来暴跳如雷的喝骂,更有甚者,为争夺逃离的机会,开炮轰击旁人!许听潮和夏静白对视一眼,如此一群乌合之众,怎敌得过黑凤盗这等积年海匪?也不知方缨会如何应对。
方缨的火域遗舟,被大乱的船队挡住,一时靠不上前来。
但方缨面上却只一片冷肃,丝毫没有焦急的迹象。
火域遗舟长驱而前,来不及的避让的舰船,都被它径直撞开,等到了合适的位置,船上灵炮才对准那艘风帆上纹了个无常鬼的旗鱼舰,轰然射!三百余道赤红光束破空激射,瞬息就射至那旗鱼舰近前!舰上海匪操舟躲避,奈何赤红光束覆盖范围极广,不等它逃离,便齐齐爆开,化作一片赤红火海,笼罩了方圆数里,连另外两艘旗鱼舰都受了波及,玄黑护盾滋滋作响,只霎那就薄弱小半!海上火焰缓缓敛去,火海中心的旗鱼舰,早已不见了踪影,只余几根青烟袅袅的焦黑残木在浪中浮沉!火域遗舟一击,威能竟然强横至斯!混乱的船队似乎又找回了主心骨,纷纷朝剩余的两艘旗鱼舰炮!就这片刻,火域遗舟上的灵炮又齐齐射,这回却均匀分作两半,各自对准一艘旗鱼舰!这两艘幸存的旗鱼舰,风帆上各自纹了牛头马面的图案,见得同伴的下场,哪里还敢怠慢,也顾不得轰击广翼船,舰上灵炮纷纷对准赤色光束射来!舰船本身也分散避走,想要逃离赤色光束的笼罩!舰上盗匪更是祭出法宝法器,对准赤色光柱打来!两艘黑水鬼舟却不救援,船上灵炮兀自连环轰击,将广翼船一艘艘击毁!火域遗舟上安装的火行灵炮,威能堪比虚境老怪的法术,尽管两艘旗鱼舰全力应对,也还是支持不住,赤色光束爆裂,将方圆十余里尽数化作冲天火海!这一合,黑凤盗多少有了准备,尽管舰船损毁,还是有四五个元神修士从火海中冲出!一干广翼船顿时有了新的目标,灵炮掉转,对准这几个盗匪轰出!每个盗匪,竟然有数十道玄黑光束围剿!本就在火海中受创不轻,这些盗匪如何能够抵挡,甚至来不及自爆修为,就被炸得灰飞烟灭,连元神都不曾逃出!白霞老怪嘿嘿冷笑,竹节鞭,白木簪现出脱手,射入海水之中,片刻之后,海中接连传来几声闷响,却是潜入海水中遁逃的盗匪被斩杀!与这老怪一同出手的修士,不在少数,因此尽管潜入海中的盗匪数量不少,却照样顷刻就被斩杀殆尽,竟没有一人逃脱!黑凤盗极其凶残,但凡被其抢劫的修士,鲜有能逃得性命的,更何况修炼了吞噬旁人元神的歹毒功法,落得这般魂飞魄散的下场,也不冤枉。
让人寒心的是,方缨将众多广翼船当做诱饵,吸引黑凤盗攻打,却丝毫没有让火域遗舟救援的举动!击毁三艘旗鱼舰这片刻,就又有十来艘广翼船毁在两艘黑水鬼舟灵炮之下,陨落修士足有数百!察觉到许听潮的心思,夏静白轻声道:这世上,始终都是草民居多,在‘大人物’眼中,草民的命不值钱,许兄又何须如此?再者,匆忙间聚集起这许多船只,指挥甚是不便,就算那方三公子有心护持,也照样会死人,且数量也不会少多少,区别不过早死或者晚死而已。
这般全力攻击,尽快绞杀黑凤盗,反倒能让更多的人活命。
许听潮默然,夏静白说得半点不错,旁的赞其不提,自己还不是没有什么举动?并非没有这本事,而是如此情形下出手,风险极大,一个不小心,就是身死道消的结局!黑水鬼舟要走了!夏静白淡漠的声音传来,许听潮举目一看,果然见到两艘黑水鬼舟已然掉转船头,一左一右分散开来,不即不离地黏住船队,灵炮轰鸣不断,将船队外围的广翼船逐一击毁!方缨的火域遗舟坐镇中心,也是不住射灵炮,对准左方那艘黑水鬼舟轰击!黑水鬼舟护盾坚韧,远非旗鱼舰可比,即便火域遗舟上的灵炮,也只能在它的护盾上打出丝丝涟漪!如此还手无力,只能挨打,剩余的五六十搜广翼船再度慌乱,纷纷掉头远离,不敢置身黑水鬼舟的炮口之下!这一回,方缨也并不打算藏拙,火域遗舟上的赤色火焰忽然就转为金色,灵炮轰响不绝,射出的光束也成了赤金巨柱一般,轰在黑水鬼舟护盾上爆开,便化作金色火焰四下蔓延,霎时间就之变作两团金球!许听潮心中大凛,抬头一看,视线所及,阳光已被无形巨力扭曲,尽数投到火域遗舟之上!这火焰巨舟,显然是开启了某种阵法,收敛太阳精气,化作太阳真火!太阳真火至阳至刚,正是阴邪鬼物的克星,金焰罩体的瞬间,黑水鬼舟上的炮火顿时削弱三分!众修哪里不知便宜,又纷纷掉转船头,驱动灵炮轰击!如此做派,委实让人无奈,炮火威能不够,炮击又杂乱无章,遭遇挫折就溃散而逃,想要依靠他们绞杀黑凤盗,完全没有可能。
这些船只,也只适合在战局顺利时,稍微出些力气。
火域遗舟上灵炮轰鸣三轮之后,黑水鬼舟终于有了应对。
左方那艘一直被灵炮轰击,忽然就射出数之不尽的黑色剑气,最外围几艘百丈来长的广翼船猝不及防,片刻就被剑气攻破护盾,斩作片片碎屑!右方那艘则传出啾啾鬼啸,铺天盖地的阴魂鬼物冲出护盾,尽管被护盾上附着的太阳真火灭去不少,还是片刻就将方圆百里的天空充斥!这些鬼物,个个张嘴嘶嚎,争先恐后地往船队扑来!众修骇然变色,灵炮对准漫天鬼物轰击,船上修士也祭出宝物,将靠近的鬼物斩杀!白霞老怪面色也有些难看,几记法术将身周数十丈清空,返身遁回巨鲸舟上,片刻之后,一道白色霞光四面八方迸射而出,阴魂鬼物丝毫不受影响,那黑色剑气却陡然削弱,眨眼便化作阴气溃散掉!一同受创的,还有众修士祭出的宝物,除去那修为深厚的,大都忽然灵性尽失,跌入海水之中!片刻之后,白色霞光敛去,众修赶紧掐动法诀,召回自家宝物,定睛看时,只见船队左方那黑水鬼舟,已然被一团明亮的白光罩住,隐约可见黑色剑气和漆黑光束从护盾中激射而出,却顷刻就在白光中化作阴气消散!白光吸纳了阴气,也幻化出一模一样的剑气和光束,对准包围中的黑水鬼舟激射!这老怪修炼的白光,竟然有如此妙用!船队之中,阴魂依旧在肆虐,尽管单个的修为极差,但仗了数量众多,悍不畏死地扑来,依旧挠得各船护盾晃动不止!许听潮忽然遁入半空,使出法术一摄,海面上漂浮的破碎木料尽数灵光闪烁,眨眼变作皮甲持戈的兵卒,往空中阴魂杀去!只因变化的木料大小不一,年份也有深浅,所以这些兵卒的修为也是高低不一,有那强横的,随手一击就能灭杀数个阴魂,弱小的则轻易就被阴魂抓得形体溃散,重新化作破碎灵木燃烧成灰烬!许师兄竟还有这般妙法,却不用小弟献丑了!方缨惊喜的声音从火域遗舟上传来,各位同道,快将船上的灵木交给许师兄,无论价值几何,都由方某支付!方少此言差矣!几根不值钱的灵木而已,如何能让方少破费?剿灭黑凤盗,实乃造福一方的善事,我等出些财货,也是应当的!许道友,请接好了!也不知是哪个马屁精带头,霎那间,各船上都腾起大小不一的灵木,大都裁成了两三尺长,手臂粗细!能存活到此刻,这些修士中精明之辈多有,方才见得许听潮施法,就已觉出灵木大小、品质对幻化甲士的影响!许听潮伸手连点,不过片刻,半空就出现数万各色甲士,与漫天阴魂战作一团!此举却惹恼了右方那黑水鬼舟上的盗匪,足有五十余门灵炮对准这边轰来!许听潮背脊生寒,一个挪移,自半空消失不见!火域遗舟上,方缨大笑一声,那黑水鬼舟上空,立时就凝出一朵方圆数里的金色雷云,翻滚之间,千余道金灿灿的雷霆落下,把它的护盾劈得剧烈晃动……三七六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十二)金蛇狂舞,船队右方那黑水鬼舟,眨眼就要盾破船毁,其上却忽然传出一声暴怒的大喝,五头数丈粗的黝黑怪龙腾跃而起,扎入上空那翻滚的金云中,三两下就将之搅得七零八落!雷霆收敛,黑水鬼舟的护盾重新变得凝厚黝黑!上空五头怪龙,一头折返向下,一个盘旋,把护盾上附着的金色太阳真火吞噬得干干净净,另外四头则腾身朝火域遗舟扑来,目中尽是冰冷死寂!流风老怪面色一沉,挥手打出一道青翠碧芒,拦下两头怪龙缠斗!方缨与何复也是先后出手,一人御使色泽沉黯的短戈,一人祭起赤红夺目的飞剑,各自拦下一头!左方那黑水鬼舟,也是忽然难,护盾中悄然射出一柄万千冤魂缠绕的骨剑,围着护盾一绕,就往巨鲸舟劈来!包裹在它周围的白色霞光,半点阻碍作用不起,就被骨剑斩得溃散开来!巨鲸舟中也飞出一枚白木簪,通体白光缭绕,与那骨剑斗作一团!看似僵持,其实没了那白色霞光阻挠,这黑水鬼舟上的灵炮又自轰鸣不断,连带那源源不绝射出的黑色剑气,轻易就能击毁两三百丈的广翼船!且只看声势,就知两艘黑水鬼舟上出手的,必定是虚境老怪!船队之中,不少修士又生退意,己方的虚境也就两人,对上黑凤盗,并不能占得便宜!正当人心浮动,左方那黑水鬼舟忽然朝远离船队的方向避走,海面之上金光大作,一艘遍体金鳞的梭形巨舟破浪而出,几乎挨着黑水鬼舟窜入高空!金鳞渡海舟!是流风前辈的金鳞渡海舟!船队之中,好些修士大喊起来,个个中气十足,哪里还有之前的畏缩!那金鳞渡海舟,也不知什么材料铸就,坚固异常,窜入高空的瞬间,就被一旁那黑水鬼舟上的灵炮击中了百余记,却都是金光一闪,便恢复了原状!这金舟上似乎并未安装灵炮,争斗的方式,就是凭借皮糙肉厚,以蛮力撞击!腾空数百丈,就掉转船头,对准那黑水鬼舟坠下,带起一阵峰峦崩塌般的隆隆巨响,气势惊人!被这等蛮横的对手盯住,黑水鬼州哪里还顾得上射灵炮剑气攻打广翼船,硕大的身躯在海面上左右转折,狼狈地躲避金鳞渡海舟冲撞!那正与白霞老怪缠斗的骨剑,也化作千丈灰黑剑光,往横冲直撞的金舟斩去,破空之际,阴气森森,鬼啸连连!白霞老怪得了空闲,又是使出那白色霞光,不过却换了对手,把船队右方那黑水鬼舟罩住!黑水鬼舟上的灵炮立时就没了声息!剩余那头怪龙挣开霞光束缚,又被白霞老怪祭出白木簪缠住!众修见状,士气大振,纷纷掉转炮口,对准左方的黑水鬼州轰击!尽管无人调度指挥,却依旧隐隐显出些章法来,各船连环炮,玄黑光束连绵不绝,一刻不停地击在黑水鬼舟的护盾之上,让它闪避之际更见狼狈!许听潮和夏静白正自凝神观看,方缨忽然传音道:许师兄,此时正好有空档,还请乘坐旗鱼舰潜水绕行,先一步赶去那黑凤岛!鬼仙门和白霞老儿的门人也会一同前去,还请师兄多多包涵!许听潮抬眼看去,只见方缨正看着这边,面带微笑,也就微微点头。
方缨见了,大喜过望,又传音道:多谢师兄体谅!不等许听潮回话,夏静白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许兄,黑凤盗不止这点本事,留在此地恐怕不妥,是否叫上朱道友一起?他显然也是接到了方缨的传音。
许听潮也不相信黑凤盗会这样就被压制住,便回头对朱玲说:朱姑娘,可否将令兄请来?听到夏静白说话,朱玲就面色微变,此刻哪里还会犹豫,应了一声,身上红光一闪,遁至竹枝号上。
许听潮又嘱咐了君幕席和顾安一次,两人也是匆忙回转长风号报讯。
朱致很是干脆,片刻就安排妥当,把船只托给明阳谷修士照料,带了一干下属来到旗鱼舰上。
那顾长风却颇有顾虑,他以为许听潮是要人手帮忙操持舰船,便与君幕席一道,亲自带了顾安和三十多个精干的修士过来,那秃顶灰衫的老者冉扉,却被留在长风号上镇守。
这等偷袭黑凤岛的事情,许听潮也不好说明,暗示顾长风将所有人都带来,这老儿却装作不懂,许听潮便不再多言,下令沉入水中,离船队而去。
顾长风这才反应过来,不禁变了脸色!许听潮却不理会他,只催促赶紧行舟,赶去与另外两艘旗鱼舰汇合。
有乔二傻这内贼领路,三艘旗鱼舰一路前行,只大半日功夫,就来到黑凤岛十里之外!黑凤岛这名字,听来很了不得,其实和普通岛屿并无两样,都是一般的青山绿水,峰峦湖泊。
乔二傻满面急迫,口中直呼绣娘,想要回到岛上,奈何满船修士都只听许听潮号令,已然停了舰船。
鬼仙门操持的那艘旗鱼舰上,悄然遁出六七十个修士,各持一杆阴气森森的小幡,四下散开,片刻就布下一座无形大阵,将黑凤岛整个困住!许听潮见状,也就下令开船,乔二傻早已等得不耐,架了旗鱼舰七拐八弯,直往黑凤岛行去,不知避开了多少禁制陷阱!另两艘旗鱼舰记下路线,也赶紧跟了进来,只是没有乔二傻那般高的操船术,逐渐被落下!黑凤盗为祸西海数百年,不知积攒了多少财货,这等剿灭其老巢的好事,如何能落于人后?鬼仙门人和白霞弟子干脆不再隐藏,架了旗鱼舰冲出海面,径直往岸边驶去!原本还风平浪静的水面,霎时间变得漆黑一片!天空阴云密布,暗红色的雷火相互激荡,海面之上更是凭空卷起滔天大浪,不知多少修罗恶鬼隐在浪中,往两艘旗鱼舰涌去!水面之下也不平静,潜流翻涌,恶鬼利啸!周围生出的变故,乔二傻却恍若未觉,只架了舰船歪歪扭扭地前行,一路上潜流让道,恶鬼退避,在这般险恶的环境中,竟似毫无影响!许听潮和夏静白倒还好,朱致等人无不面色紧张,身上光华流转,法宝也扣在了手中,随时都能祭出伤敌!他们这番戒备,却是多余,片刻之后,旗鱼舰就有惊无险地停靠在一座空无一人的码头上。
乔二傻像是被狗撵了一般,跌跌撞撞地从舵仓中奔出,口中高呼绣娘不止,把护盾撞出个大洞,飞也似的从连接码头的土路上跑了!许听潮夏静白等一干元神也连忙遁至半空,夏静白领了几人追踪乔二傻而去,许听潮却一挥手,五色清光闪动,将旗鱼舰连同其上的炼气境修士收进了体内小葫芦中!冷眼看了看后方风云变色的海面,许听潮脚下云头一起,倏忽消失在原地!方才赶上夏静白等人,就见一个御空而来的凶悍盗匪胸前爆开一朵血花,满脸不敢置信地捂住伤口,一头栽下半空!夏静白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指,不紧不慢地跟在乔二傻身后半空。
或许是这痴儿的呼唤起了作用,土路转折处,忽然窜出个脸罩纱巾,小腹微微隆起的曼妙人影。
这女子一眼就见到满面焦急迎面奔来的乔二傻,一声小石头就喊出了口,似乎觉出有些不对,猛然抬头,面色瞬间变得煞白!绣娘,我想你了!不知何时,乔二傻面上的焦急已然变作欣喜,一个熊抱,将那曼妙女子揽入怀中!这绣娘,顾不得与乔二傻亲昵,挣扎着朝虚立半空的许听潮等人颤声道:各位上,上仙,石头他,他不懂事,到船上掌舵也,也是迫于无奈,从来都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还请上仙饶了他!小女子愿以性命抵偿!许听潮等人尽皆愣住,这女子,只是个丝毫修为也无的凡人,且已然有了身孕,身姿虽然曼妙,纱巾之下,却是一张丑陋不堪的脸,似乎是被烈焰灼烧过,看来极其骇人!朱玲毕竟是女子,面上露出不忍的神色,柔声道:这位妹妹放心,此番我等能进入黑凤岛,多亏了乔道友领路,又怎会加害于他?绣娘闻言,尽管不敢全信,却还是长长松了口气。
乔二傻旁若无人地抱住她痴痴地笑,这女子一张肌肉纠结脸上,顿时浮起一层红晕。
许听潮忽然两眼一凝,挥手弹出四道剑气,射向正自亲昵的两人!乔二傻倒是无所谓,绣娘面色却又陡然变得煞白!噗嗤声连响,两人周身数丈处,凭空溢出嫣红的鲜血,四个修士踉跄跌出,一声不吭地伏倒在地!夏静白等人也是齐齐动手,法术法宝四下飞舞,虚空中顿时传出接连不断地惨呼!一道漆黑的弯刃激射而至,直取地上相拥的乔二傻和绣娘两人,乔二傻双目一瞪,转身将绣娘护在身后!绣娘惊声尖叫,却只见那弯刃被一道五色光芒击中,溃散成一团黑气!却是许听潮出手救援!不等她反应过来,许听潮便挥手打出五色清光,将两人收进黄皮小葫芦中,再屈指弹出数道剑气,前方千丈处,虚空一阵晃动,一个手捧黑珠的白血眼老者现了身形,赫然是个元神修士!三七七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十三)这修士被迫得现了身形,却并不如何惊慌,面上神色不变,从容将手中黑色珠子一收,四周就现出千余虎视眈眈的盗匪来,其中元神境的,足有十七人!那黑色珠子,竟是一件有藏形匿影神通的宝物!被这许多盗匪围住,朱致兄妹,顾长风和君幕席,全都变了脸色!夏静白却依旧一脸淡漠,许听潮也是怡然而立,似乎不是身陷重围,而是驻足观景一般!那血眼白的老者桀桀怪笑一声,两手手掌忽然就变得枯瘦如柴,屈指呈爪,对准朱玲当头挠下!另外十七元神个个两眼放光,也是各自动手,诸般法宝法术,对准六人铺天盖地打来!这些海匪,似乎并无单打独斗的习惯!那灼热的目光落在身上,直让人不寒而栗!朱玲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强忍不适,手中法诀变幻,身旁盘旋的赤玉大刀飞斩而出,瞬息与两只鬼爪撞在一起,竟还稍微占得上风!那血眼老者又是怪笑一声,肩头耸动,背后射出一道灰白锁链,直往朱玲娇躯缠去!其余盗匪不敢和血焰老者争抢,便三四人一道,各自找上了对手!朱致,顾长风,君幕席堪可自保,夏静白却只将手中折扇展开轻轻一扇,扇面上的丹青山岳便破扇而出,往对面四个元神海匪压去!这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四个海匪的法宝,被这巍巍青山一撞,顿时色泽黯淡,灵性大失!四个海匪也是齐齐喷出一口瘀血,个个惊骇欲死,慌忙收了法宝避让!他们倒是能抽身而退,却苦了身后的炼气境海匪,不知多少人躲避不及,吃青山一撞,顿时落个筋断骨折的下场,瞬间陨落无算!夏静白也不去追赶四个败退的元神,手中折扇对准四面连扇,正自围攻朱致顾长风君幕席三人的九个元神,也是闪避不跌,根本不敢抵挡分毫!三人得了解救,均都松了口气,也顾不得道谢,连忙祭起法宝,觑准同一个受伤极重的海匪打去!那海匪惊怒交集,不敢奢望同袍相救,只使尽浑身解数抵挡,霎那间又连喷数口瘀血,浑身修为十不存一!这元神不敢停留,收了法宝,就往远处遁走!有几个海匪还想前去追赶,却被那血眼老者一瞪,纷纷面色煞白,不敢再有旁的举动!个中龌龊,夏静白视而不见,手中折扇不时扇动,将围拢过来的元神境海匪迫退,至于炼气境的小卒,经历了几次青山碾压,如何还敢靠近前来?血眼老者也知这些炼气境修士,留在原地不过送死,也就不阻拦他们逃离。
如此这般,朱致三人合力攻敌,反倒显得从容不迫,片刻之后,朱玲的赤红宝刀也加入进来,只一绞,就将三人正自围攻的海匪斩成数段,连元神都不曾逃出!朱致三人大喜,侧目看时,只见许听潮正运使玄门一气大擒拿,把那血眼老者迫得上蹿下跳,狼狈不堪!起阵!这老儿,亲眼见到许听潮只凭剑气和一气大擒拿法,就将围攻的四个元神斩杀,早就惊骇不已,如今亲自对阵,更知晓许听潮的可怕!百忙中一声怪叫,原本退开的炼气境海匪如奉纶音,掐诀念咒,瞬间就布下一座阴风惨惨的大阵,把六人牢牢困住!除了这老儿,尚且活命的元神海匪,只有十人,大阵运转的瞬间,便折身遁走!没入阴风鬼雾之前,又被朱致四人合力斩杀一个!夏静白也是把折扇一扇,这回飞出扇面的青山并未变大,反倒缩成拳头大小,破空激射,从一个元神海匪的后辈没入,前胸透出!那海匪惨呼一声,元神从头顶天灵遁出,也不逃入大阵,反倒轰隆一声自行爆开,顷刻消散无踪!这般狠绝,看得朱致四人面色一阵白!炼气之人,千般幸苦修得元神,就图个寿元久长,如何能这般轻决生死?他们还不知晓黑凤盗修炼了噬元功一事,否则定然能知这海匪自毁元神,也是出于无奈。
如此还能留得残魂冲入轮回,被同袍吞入腹中,就当真魂消魄散,毫末不存了!大阵森严,血眼老者也是虚晃一记,返身就要遁入阵中!许听潮却冷笑一声,众匪逃遁,他若肯出手,定然能斩杀一两人,却始终不曾有何举动,却是打着擒贼先擒王的主意!心念动处,血眼老者前方,陡然升起一道玄黑水幕,阻住了去路!这老儿面色一寒,身旁盘绕的灰白锁链化作一嶙峋骨蛇,三角蛇头往水幕撞去!水幕柔弱,却好似皮筋一般,韧性十足,尽管被骨蛇撞得深陷,兀自不肯破裂!就这般耽搁,许听潮的法术已然袭至!左右被两只清光大手封住,上有金光灿灿的佛咒压下,下方却是朵朵金莲涌现!血眼老者神色一狠,不进反退,人未至,灰白锁链幻化的骨蛇却獠牙龇张,往许听潮脖颈噬来!许听潮冷笑依旧,喷出一道紫色剑光,撞开那骨蛇,将这老者刺了个透心凉!血眼老者却先一步将元神遁出,气势不降反增,对准许听潮眉心激射,竟是早早做了夺舍的打算!朱玲失声惊呼,朱致等人也是大惊失色,想要救援,却是来不及了!正自焦急,却见得一只清光大手凭空凝成,五指箕张,顷刻就将老者元神捉住!夏静白也自暗暗关注,见得老者成擒,才放下心思,正要说什么,却忽然面色一紧!原来是海匪驱动阵法,放出浓稠似墨的阴气来攻!他虽然修为远胜,但也似朱致四人一般,并无趁手的护身宝物,若是不管旁人,使出真正的本事,逃离并不如何为难,但他却不愿抛弃众人独自逃窜,只把目光重新落在许听潮身上。
许听潮一挥手,一面玄黑小旗从袖中飞出,陡然变作数十丈大小,将六人裹住,旗面上黑莲绽放,轻易就将四面涌来的阴气阻住!许听潮往玄元癸水旗上打出一道法术,便淡然道:诸位快快注入真气,暂且抵挡一二!众人闻言,不禁愕然!这黑旗,分明就是水行宝物,五人之中,只有朱致和君幕席修行的是水行功法,他二人倒是无妨,旁人如何能够以真气驱使?朱致和君幕席倒是立即就双手虚按,把浑身真气汩汩输出,导入玄元癸水旗中,夏静白三人却不免有些犹豫。
许听潮只作不见,握住那血眼老者元神的清光大手,已然金光大作,梵唱隐隐,显是在炮制贼囚!夏静白见过玄元癸水旗,也知晓许听潮的本事,当下有了决断,也把自身真气注入旗中!朱玲和顾长风见并无异状,也是有样学样,伸出双手虚按,只觉自家真气碰到那层五色光芒,就会转化成水行,顷刻被吸纳一空,不禁暗暗称奇。
天地灵气,可分作五行,行者,动也,五行之间可互相转化,众人皆知,但这转化,却要遵循生克之理,如何似眼前这般奇怪?朱玲修行的乃是火行功法,注入的真气,却也直接被化作十成十的水行,并未按照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的途径逐渐转变。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当真如此折腾,十成真气怕剩不下三成!原来许听潮打在玄元癸水旗上的法术,正是乱云礁琼华龙宫大战时,门中师叔祖殷老道传授的聚元灵术。
这法术善能聚敛灵气,转化五行,十分玄妙,只是之前都不曾遇到合适的时机,是以未曾动用过,如今使来,却是适逢其会了!再说许听潮使出的玄门一气大擒拿,看来佛光闪闪,光明正大,其实内里阴气森森,煞气腾腾,正是全力运使搜魂大(蟹)法的征兆!顿饭功夫,这小子才散了法术,面上神色不变,其实内心却大为惊诧。
他将这血眼老者的元神搜了魂,原本是想获知岛上的诸般布置,却依旧得了那噬元功的部分法诀。
尽管都是些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他却能觉出,这法门尽管歹毒了些,却委实不凡,乃是一门极为玄妙的鬼修功法!心里暗自留了个心眼,许听潮翻手取出一柄白玉骨杖,也不管朱致等人的诧异,径自念动沧桑古朴的咒文!方圆数百里内的天地灵气,尽被引动,向这边滚滚聚来!众海匪布下的阵势上空,眨眼就风云际会,雷电共作,好似炼气修士凝结元神时的天劫,天象极为骇人!尽管如此,众匪还是不敢散去阵法!连执事长老都轻易就被擒了去,若不倚仗阵法,还如何抵挡?心中存了这般念想,一干海匪只能硬着头皮催动阵法,也顾不得慢慢消磨,诸般厉害手段接连使了出来!原本只是翻涌的浓稠阴气,陡然变作刮骨阴风,呼啸嘶嚎,将玄元癸水旗上生出的水莲生生吹得溃散开来!阴风中还夹杂了阴气凝成的剑芒,连绵不绝斩来,把玄元癸水旗压得逐渐缩小!更有黑鳞利爪,头生犄角的巨型鬼物从阵中窜出,桀桀怪笑,伸爪往旗面抓来!夏静白五人拼尽全力,也不能止住这般骇人的攻势!许听潮伸手一引,天空风云中顿时降下一道滚滚黑气,注入玄元癸水旗中!得了这般磅礴的灵气补益,玄元癸水旗瞬间就光芒大作,猛然长大数倍,旗面上生出的水莲,不知有几千几万,且体型亦是大增,上下盘旋飞舞,又将阴风剑气和巨鬼的爪牙挡住!众匪大惊失色,几个幸存的元神赶紧传讯,召集岛上其余海匪过来,不片刻就聚齐了五千!如此,才又将玄元癸水旗压得逐渐收缩!小半个时辰之后,玄元癸水旗已不足之前一半大,头顶风云却陡然一滞,化作无尽雷霆,轰隆隆劈下……三七八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十四)狂雷天降,纵然海匪人数众多,布下的阵势也甚为玄妙,却依旧抵挡不住,不出一时三刻,大阵崩解,霎时间陨落的海匪,足有两三千!能活下来的,除去极少数交了大运的,都是修为深厚之辈,且个个都耗费了莫大力气,才从雷霆之下逃得性命,如今哪里还敢多作停留,一阵鬼哭狼嚎,纷纷架了遁光,朝外遁逃!雷霆连绵不绝地坠落,时刻都有海匪支持不住,护体罡气溃散,被劈作焦炭一般,扑簌簌跌下半空!最后得以逃脱的,不过聊聊四百余人,且多是因为布置阵势时,侥幸排在边缘之处!许听潮也不理会这些被吓破了胆子的残兵败将,手中骨杖一挥,天空积云顿时向码头之外的水面飘去,一通雷霆劈下,将水面上布置的阵法破除,两艘旗鱼舰顿时现出身来!天空上的积云,也恰好耗尽了九成九的威能,自然消散无踪!时至今日,许听潮于天地大殇咒的运用,已经颇有心得,才能控制得这般恰大好处。
夏静白稍微好些,朱致兄妹,顾长风君幕席两人,个个面色呆滞,也不晓得趁这大好时机追杀海匪,瞪了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许听潮!分明是人族修士,修炼的也是玄门正宗的功法,如何能忽然就使出了巫族的咒术?天道界独钟人族,族类大防,远胜巨人、凤凰两界,似许听潮这般兼学两族大(蟹)法的,委实是异类中的异类!并非巫法不可学,而是若人族入得巫族地界,被人家撞见了,定然是被持斧举刀砍杀之的下场,遑论学得人家功法?就连海中两艘旗鱼舰,陡然脱了困境,也是掉转炮口,对准静立云头之上的许听潮!许听潮眉头微皱,满心不悦地收了骨杖,架起云头追上一个正自逃遁的元神海匪,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捉了,明面里弄得佛光梵唱阵阵,暗中却施展搜魂之术,悄然窥视那噬元功!夏静白追将上来,伸指虚点,亡命遁逃的海匪背后,血花频频闪现,霎时间就陨落十余人!他只出手对付炼气境之人,自然有如砍瓜切菜,毫不费力!朱致等人也是如梦方醒,纷纷上前相助,缀上溃逃的海匪一阵好杀,便是元神,也被他们合力再斩两人!许听潮已然得了想要的东西,倒也不介意,袖袍一挥,铺天盖地的清光剑气嗤嗤攒射,漫天乱窜的海匪顿时下饺子一般坠落!两艘旗鱼舰上修士,这才急急架起遁光赶来,却只捡了三两个漏网之鱼,收获寥寥,看着使出法术收摄满地宝物的朱致几人,个个心动以及,却不曾腆着脸皮上前抢夺。
此番前来,白霞门人领头的,正是那吴珞。
这人曾被许听潮随手扫落海中,半点还手之力也无,本就又怕又恨,如今再见得许听潮翻掌屠灭五千海匪的手段,更是惊惧至极!怕归怕,他却不愿落下了好处,强忍心中澎湃悸动,招呼一声,带了门人四散分开,却是要去寻黑凤盗储存财货的库房!另一艘旗鱼舰是鬼仙门弟子执掌,只因先前分出六七十人执幡布阵,此刻出来的人却是不多,领头的是个相貌清癯的三缕黑须老者,名字唤作李寺凭,与那何复乃是师兄弟的关系。
李寺凭见白霞门人人多势众,也就不去掺和,只遁到近前,向许听潮拱手施礼:如今大事已成,该当如何,还请许道友示下!许听潮看了看满岛乱窜的白霞门人,沉声道:李道友言重了!窃以为应当清剿残敌,查封府库,以待来人!老者闻言,面露笑容,又问道:可要前往接应?不必!在此地设下埋伏即可!如何区处,还请李道友费心操持!应该的!李某告辞!李寺凭面上笑容更甚,一拱手,便架了遁光遁走,招来门人弟子,吩咐如此如此。
许听潮本就无意于这等事情,手上堪用之人也不多,也就不去理会,云头一折,回到海面之上,挥手将旗鱼舰放出,便抽身而走。
朱致和顾长风连忙赶来,遁回船上坐镇。
……吴师兄,是这里了!吴珞听得呼唤,急急遁来,落在山崖之前,挥手祭出一条黑色细鳞长鞭,朝前方苔痕宛然的石壁抽去!只听一声凄厉鬼啸,那石壁上苔痕剥落,露出一张活灵活现的鬼脸来,碧目獠牙,十分骇人!周围站立的数十白霞门人,个个面色白,修为不深的,七窍中甚至都流出血来!吴珞却面露兴奋,也不管旁人死活,只持了黑麟鞭卖力抽打!那鬼脸大怒,张开大口,忽然就喷出一道数尺粗的黝黑阴气来!吴珞大惊失色,慌不迭地飞身闪避,百忙中才现,左右已然没了半个人影!原来那些个师弟们,受不得鬼啸,早已远远避开!也幸好如此,阴气光束虽然威能极大,却不曾伤了一人!作死么,还不快快前来攻打!吴珞气急败坏地招呼一声,又祭出了长鞭!其余人战战兢兢,也不使法器来打,只掐诀念咒,远远用法术轰击!如此相持了一阵,那鬼脸忽然又尖声嚎叫,面目一阵模糊,好似面具一般被接连揭开七层,化作七个身高十丈的狰狞恶鬼,抬起两爪,就朝吴珞兜头抓下!吴珞慌不迭地退避,手中长鞭一甩,顿时将一头恶鬼拦腰缠住,用力一抽,恶鬼纹丝不动,自身反倒被拉得朝恶鬼蹿去!这白霞弟子面色大变,连忙抖动手臂,把长鞭从恶鬼腰间解下!冷不防那恶鬼伸爪就将鞭梢抓住,使力一扯!吴珞把持不住,飞身向恶鬼怀中撞去!周围也传来凄惨呼号,原来是其余六只恶鬼四散开来,把一众白霞门人撵得鸡飞狗跳!有那时运不济的,被恶鬼追上,轻轻一爪就是膛开肚破的下场,十分凄惨!吴珞一时间慌了神,翻手取出几粒雷珠,朝那恶鬼劈头盖脸的打去!恶鬼赶紧放开鞭梢,两腿用力,蹦出百来丈远!雷珠失了目标,接连打在鬼脸旁边的石壁上,轰隆隆一阵巨响,待得光芒散去,石壁竟安然无恙!吴珞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见恶鬼又狞笑扑来,哪里还顾得上宝库,身上白色霞光一起,便遁入高空!那恶鬼不能飞遁,只在石壁前暴跳如雷,却丝毫办法也无!这白霞门人方才松了口气,就见许听潮和夏静白、朱玲、君幕席架了遁光施施然赶来,不禁神色一滞!想要上前阻拦,又心生畏惧,只眼睁睁地看着几人靠近。
许听潮等人连看他一眼的功夫的欠奉,遁至近前,各自出手,分别缠住了一两头恶鬼!朱玲祭出赤色玉刀,对准一头恶鬼头颅斩下!那恶鬼也不闪避,径直伸手来抓!朱玲手上法诀变幻,赤色刀芒一个恍惚,从它指爪间掠过,正正斩在它头上,出铛地一声精铁交鸣般的脆响!恶鬼头上火星乱蹦,朱玲收回宝物,只见刀刃落处只一条焦黑的痕迹,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旁人的攻势,也几乎都不曾建功,许听潮射出的剑气,也只在几头恶鬼身上开了几道寸许深的小口!见得恶鬼这般本事,吴珞早就惴惴,暗自为之前的行径捏了一把汗!尽管如此,这人依旧不愿许听潮等前来掺和,奈何形势比人强,只能在一旁干瞪眼!这是大力鬼王!夏静白面色微沉,对许听潮道,许兄的佛门法术正好能克之!许听潮一点头,挥手间,半空凝出七只金光灿灿的大手,对准地上恶鬼拍下!这些恶鬼也是知机,个个面露惧色,慌不迭地纵跃躲避,却依旧被逐一拍中!尽管如此,依旧仗了身躯坚固,只是被金光大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并无性命之忧!石壁上那鬼脸见状,啾啾厉鸣直不止,眼耳口鼻中都有浓稠的漆黑阴气喷出,瞬时将方圆数里笼罩!七头大力鬼王得了阴气补益,力气大增,嘶嚎挣扎,将金光大手摇得晃动不休!许听潮正要施展旁的手段,那李寺凭却忽然急急往这边遁来,尚在十余里外,就传音过来:许道友且慢动手,这些鬼物,李某有大用!宝库开时,必有厚报!我倒是忘了,有鬼仙门的道友在此,区区几头大力鬼王,根本不在话下!夏静白呵呵一笑,朱玲和君幕席恍然,许听潮却古怪地看了夏静白几眼。
这人当真怪异,先前动手时还一脸冷漠,怎的如今忽然就有说有笑了?心中如此想,许听潮手上动作却不慢,停了法术,只向七只金光大手注入真气。
七只恶鬼顿时又被紧紧压在地上,挣扎不得。
李寺凭须臾便至,匆匆与几人见了礼,翻手取出一杆漆黑小幡,朝下一晃,浓稠的阴气片刻就被吸纳一空!这老儿看到地上的金光大手,面色不禁微变,再看被压住的七只恶鬼,又是心花怒放!烦请许道友再制住这些孽畜一阵,李某这便动手!许听潮闻言,略一点头,李寺凭便道谢不迭。
夏静白等人也是满面好奇,睁大了双眼,要看这老儿如何炮制鬼物……三七九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十五)李寺凭见许听潮点头,更是喜得满面红光,转身走向那石壁上愤怒扭曲的鬼脸!夏静白等也自恍然,这七头大力鬼王,本就是那鬼脸唤出,想要收服,自然须得找准了根源。
李寺凭把手一招,半空那正自吸纳阴气的漆黑小幡落入掌心!这老儿运起真气一催,幡面上顿时卷起一个寸许大的漩涡,一股精纯的阴气自旋涡中涌出,被他施个法术一引,就朝那鬼脸飘去!鬼脸利啸一声,两眼中蹦出几朵惨碧的火花!这些碧火碰着正从它七窍中溢出的阴气,腾地一声窜起丈许高!许听潮几人只觉一阵阴寒死寂袭体,冷不防一个寒战,各自运转真气,驱散不适,又在体表布下罡气护身!李寺凭从幡中导出的阴气,飘到那碧火中,也是被当做薪炭灼烧一空!这老儿面色一沉,双唇一张,自口中喷出一枚三寸长短的惨碧飞梭,往那碧火中一绞,顿时将偌大一团阴火吸噬殆尽!鬼脸大惊失色,张嘴就朝碧梭咬来!李寺凭嘿嘿冷笑,顺势屈指虚点,碧梭形体模糊,径直遁入那鬼脸口中!不旋踵,鬼脸就出凄厉的惨叫,听来格外渗人!李寺凭神色冰冷,丝毫不为所动,手中小幡一摇,鬼脸七窍中溢出的阴气顿时大增,幡面上那漩涡中涌出的阴气,也愈精纯,飘飘荡荡向前,不顾那鬼脸挣扎,径直从它眉心灌入!许听潮几人总算看出些门道,李寺凭手中那漆黑小幡,显然不是凡物,竟能从鬼脸七窍中抽取阴气!再经他运使真气祭炼,顿时生出某种异变,成了自家真气一般,反过来炼化那鬼脸!这般法门,和当初许听潮以和光同尘之术抽取那何归处抛出的混元珠中修为,嫁接到自家身上,再损耗了祭炼镇府灵碑,颇有相似之处。
鬼道的法术,果真诡奇得很!鬼脸遇上李寺凭这鬼仙门元神,处处被克制,小半个时辰之后,就有些把持不住,隐隐要被从石壁上吸摄下来!李寺凭见状,面上多出几丝笑容,持了小幡,缓缓向石壁靠近。
片刻之后,已然站在鬼脸前方丈许处。
鬼脸两眼中忽然碧芒大作,脱出石壁,望李寺凭迎面撞来!李寺凭面露嘲讽,心念一动,鬼脸惨嚎一声,浑身都隐隐放射出惨碧光芒来!这鬼物似乎忘了,它肚里还有还有一枚碧色小梭潜伏作怪!然而若不如此奋力一搏,定会被眼前的老头收了去,任意驱使!鬼脸破釜沉舟一击未能凑效,反倒给了李寺凭可趁之机!只见这老儿催动碧梭制住鬼脸后,便将手中小幡朝前一挥,幡中顿时生出莫大吸噬之力,将鬼脸摄住!鬼脸兀自挣扎,李寺凭便将空闲的左手握成拳,在胸口一捶,哇的喷出一口心头热血,淋在鬼脸之上!心血瞬间就渗透进鬼脸,鬼脸似凄厉似享受地嚎叫一声,再也生不出抵抗之心,任由吸力把自身扯进幡中!李寺凭这才哈哈一笑,虽说面色苍白,整个人却精神奕奕,捏个法诀打在小幡上,那三寸小梭忽然自幡中飞出,径直射到石壁之上!没了鬼脸驻守,石壁好似豆腐一般,轻易就被那碧梭切得七零八落!大小不一的石块轰隆隆垮塌而下,露出个漆黑幽深的洞穴来!李寺凭忽然两眼一亮,伸手一招,一枚巴掌大的四方令牌自乱石堆中飞出,落入他掌心!这令牌,通体黝黑,正面空空荡荡,背面符文密布,阴森森的,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物!李寺凭却好爱不释手,把玩了好一阵,才恋恋不舍地小心收起,向许听潮躬身一礼:此番多亏了许道友相助,李某才得了这般天大的好处!大恩不言谢,今后但有驱使,李某必竭尽所能,倾力以报!许听潮却有些不以为然,他对鬼仙门总是多了许多防备,只淡然道:李道友言重了。
可曾准备好,许某要撒手了!李寺凭早知许听潮的性子,也不介意,只笑着说:道友松手便是!许听潮依言散了法术,还不等收回手掌,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震得石壁簌簌抖动,山石滚滚落下!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船队所在,几人都不自禁地变了脸色!那吴珞更是面色惨白,浑身筛糠一般地抖动!身上压迫的金光大手消散,七头大力鬼王却不敢造次,个个抱头伏在地上,两只碧眼骨碌碌转动,任由滚落的山石砸在背上,就是不挪动躲避!李寺凭脸上不大好看,手中小幡一挥,就将七头恶鬼收了,对许听潮道:事情有变……这老儿方才开口,便又赶紧止住,原来许听潮早架起云头,往声音传来处遁走了!夏静白不甘落后,浑身白光大作,跟在许听潮身后,向远处飞遁!朱玲和君幕席对视一眼,也是飞身往停泊在码头旁的旗鱼舰遁去!李寺凭自是不敢怠慢,架起一阵阴风,翻翻滚滚地往远处而去!霎那间,原地只余吴珞一人!这修士已是面若死灰,神色间更颇多迷茫,半晌才反应过来,想要遁走,目光却忽然落在石壁中那黝黑的洞穴上!面色又是数变,吴珞最终一咬牙,遁光转折,倏忽没入那大洞中!……许听潮架了云头,不旋踵就遁出数万里,这才在半空站定,双目微眯,盯住远处天际!片刻之后,天际腾起一股漆黑的阴雾,内有九头怪龙升腾隐现,正往这边赶来!来者并非黑水鬼舟,而是其上坐镇的一个虚境老怪!许听潮不敢大意,两手接连往海上抓拿,瞬间有数十头晶蓝的百丈水龙腾跃而起,往远处那阴雾蜿蜒盘旋而去!闪开!阴雾中传来一声历喝,九头怪龙昂嘶吼,张牙舞爪地分散开来,迎向四下围拢的水龙,顿时一阵好杀!这老怪,不知为何,竟不施展挪移虚空之术躲避,而是御使怪龙停下争斗!单个水龙,远远比不得怪龙厉害,但胜在数量众多,身形灵活,互相也懂得配合,虽然时时都有同伴被怪龙撕碎,却也牢牢将九头怪龙缠住!许听潮双手不停,半空的水龙片刻就增至三百多头!那藏身阴雾中的老怪勃然大怒,叱喝声逐渐变作嘶哑的啼鸣,一头身长近千丈的漆黑凤凰从阴雾中窜起,凌空展翅,张嘴喷出一团数千丈大的漆黑冥焰,轰然降下,顷刻就将漫空盘旋的水龙灼烧一空!那九头怪龙反倒如鱼得水,嘶嚎之声都增大了三分!这老怪,竟是一头冥凤得道!许听潮面色微变,身上腾起数尺高的紫青火焰,将近身的冥焰敌住,背后紫光一闪,紫鹄剑出匣,化作千余丈的剑芒,数寸粗的紫色雷霆环绕,对准半空那冥凤斩去!冥凤不敢抵挡,双翅一振,斜刺里窜出,身形忽然一个踉跄,竟飞行不稳!这冥凤,赫然是有伤在身!之前遇袭不挪移遁走,该也是因为这般!有如此大的便宜,焉能不占?自打看到这老怪驱使龙族精魂对敌,许听潮就暗中拿定主意,要将之拿下,夺了法宝!只是紫鹄剑委实有些扎眼,既然这冥凤外强中干,便用不着动用!许听潮收了飞剑,驾云遁至近前,两手捏诀,海面上顿时有数不尽的玄黑水箭激射至半空,将冥凤前后左右尽皆罩住!冥凤厉鸣连连,浑身黑焰罩体,成千上万的阴魂从翎羽中钻出,悲喜哭笑,癫狂愁苦,不管哪般情状,都飞身而下,扑向激射而来的水箭!那九头怪龙也是翻滚盘旋,扑入水箭丛中一阵肆虐,顿时消弭无算!许听潮不曾料到这冥凤身上竟然藏了如此多的阴魂,他又不愿真个伤到这些鬼物,断了人家的轮回路,心念所至,漫天水箭纷纷避让,只往冥凤本体射去!冥凤大惊失色,同时操控如此多的水箭,须得多惊人的神念?莫非眼前这拦路的小辈,竟是哪个老不死的伪装不成?细细打量,却又不像!拿不准许听潮的底细,这冥凤便悄然存了几分小心!他却不知,许听潮根本就不曾动用半分神念,水箭自行闪避,都是凭了本身的一丝灵性,感受到许听潮心意,自然而然生出的变化!如此这般,正是真气通灵之后的妙处!尽管水箭能自行避让,但未免多有掣肘,那冥凤不住释放身上的阴魂,水箭被迫得四处乱窜,半晌后才有极少数射到冥凤身旁,轻易就被冥凤周身燃起的黑焰灼烧一空!许听潮眉头大皱,身上金光一闪,背后忽然就凝出一尊脚踩金莲的佛陀!这佛陀遁入半空,变得正午大日一般光芒璀璨,梵唱声大作!金色佛光四下扫射,梵唱声声涤荡,漫天阴魂体生黑气,嘶嚎挣扎,不片刻就黑气散尽,变作一缕缕纯白,消散在天地间,却是重新入了轮回!梵唱佛光中,冥凤惊怒交集!好不容易聚敛的阴魂被度无算不说,连他本身都觉得大为不适,当下嘶声厉鸣,张嘴喷出一枚径有六七尺的黑色大球,对准半空那佛陀撞去!三八零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十六)这冥凤急了眼,竟然喷吐自家性命交修的内丹来攻!半空那佛陀,看来十分灵动,恍如活人一般,其实不过一道真气所化,并非真正的佛家金身!许听潮目光一闪,心念动处,佛陀就化作一朵丈许大金色莲花,对准撞来的内丹飘去!见得这般变化,冥凤心生畏惧,却不曾收了内丹,只鼓动双翅,招来海量阴气,把冥火烧得愈加旺盛!它那内丹沐浴在冥火中,也是气势微增,不旋踵就与金色莲花撞在一起!预想中的惊天动静半点也无,相撞的瞬间,金色莲花陡然缩小,悄无声息地遁入冥凤内丹中!冥凤心下一凛,赶紧张嘴瞬吮吸,要将自家内丹收回,哪知内丹竟似有些不停使唤,顿时就吓得一颗心嘭嘭跳!但凡妖族,一身修为六七成都在内丹之上,如若失却,无异于仙路凡尘!于这冥凤来说,前有强敌阻路,后有追兵衔尾,稍稍有个差池,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当下合身一扑,径直往妖丹扑去,尽管暗自忌惮许听潮先前祭出那飞剑,此刻却是顾不得了!许听潮把佛陀化作一道妙品莲华咒,打入冥凤内丹之中,本就存了夺丹的想法,奈何那冥凤并未将元神寄附在内丹之上,虽然略有掣肘,却远远不能随意拿捏,用尽全力,也不过稍稍迟滞冥凤收丹的度!本已熄了念想,哪里料到那冥凤竟然不管不顾地猛扑下来!正想有所举动,一举将这悍不畏死的老凤重创,斜刺里却忽然轰隆隆飞来一座青山!冥凤大惊,顾不得扑击,双翅一振,身躯一扭,先行避到一旁!能驱使这般法门的,还能有谁?许听潮扭头看去,果见夏静白笑盈盈地静立半空,手中折扇已然打开,在面前轻轻扇动,好不潇洒!夏静白见许听潮看着自己,不禁笑道:许兄这是作甚,老凤自有小弟缠住,还是收它内丹来得紧要!说话间,手中折扇已然接连挥动了十余次,十余座数百丈高的青山破空激射,轰隆隆作响,气势惊人至极,迫得那冥凤厉鸣生生,却就是靠不近前来!许听潮也早已回头,挥手打出一道五色清光,将冥凤内丹摄住,使劲拉扯!手上还不住播散,片片紫青火焰洒出,把这硕大内丹周围的冥火驱散!单只一个小辈就如此难缠,何况两个?这冥凤恨极了忽然蹦出来的夏静白,若一直如此纠缠,八成就是收回内丹无望了!心下一狠,身上冥焰大盛,对准一座破空激射而来的青山撞去!九头怪龙在身旁盘旋,防住下方激射而来的密集水箭!凤凰一族,都是以术法见长,身躯并不如何强横,全身上下,也只两爪长喙堪可使用。
饶是如此,这冥凤也硬生生撞碎了青山,伸出尖喙,朝夏静白天灵啄下!漫空黑色翎羽乱飞,间或还夹杂了些漆黑的血液!夏静白早已防着这冥凤狗急跳墙,临危不乱,抽身飞退的同时,手中折扇兀自连连挥舞,一座座数百丈高的青山破山而出,挡在冥凤追来的路上!如此这般,冥凤自是不能再拼着身躯损伤去追他,但却已然插进两人之间!夏静白想要再为许听潮护翼左右,已是不能!那冥凤等的就是这机会,前一刻还在向前飞扑,忽然就掉转了个方向,一爪拍碎五色灵光,双翅振动,无尽冥焰降下,把紫青兜率火迫得节节后退!这老凤一口就衔住自家内丹,咕嘟一声吞入腹中!一俟得手,这冥凤抽身就走,许听潮和夏静白待要追赶,却被九头怪龙拦住!两人也不强求,各使手段,片刻就将九头怪龙打回原形,却是一副漆黑的鞍鞯!夏静白静立旁观,许听潮承情,挥手将这鞍鞯收了,才回头看向船队方向,而身后又传来冥凤的凄厉的鸣叫!冥凤被许听潮两人缠住了这许多时候,方缨和流风老怪若还不能及时做出布置,实在也说不过去。
天际依旧空空如也,许听潮和夏静白的神念,却已然探到船队。
两人不禁微微变色!尽管早知与两艘黑水鬼舟纠缠,船队折损必多,但哪里想得到会如此惨状?广翼船十不存一,只余下聊聊数艘!朱致兄妹的竹枝号,顾长风的长风号,都不见了踪影!一同消失的,还有白霞老怪的巨鲸舟!就连方缨的座船火域遗舟,也是多有损伤,船身上赤色火焰黯淡,好几处干脆就完全熄灭,露出皲裂的赤色玉料!如此来看,方缨等人尽管击毁了两艘黑水鬼舟,似乎也还斩杀了其中一个虚境老怪,但自身也未必好过!许听潮和夏静白心下恻然,也不再耽搁,云头遁光一起,就朝黑凤岛方向赶去!不旋踵,两人就来到战场处,只见一艘浑身密布鳞片的细长金舟横冲直撞,将冥凤迫得左右躲闪!舟旁更有一青一白两道光芒往来穿插,不时从冥凤身上带起一蓬黑血!许听潮把手一挥,半空中忽就燃起紫青火焰,瞬间蔓延开来,阻住冥凤去路!夏静白也是折扇连扇,数百丈高的青山破空激射,封住冥凤的上下左右!冥凤本就不敌流风老怪的金鳞渡海舟,再被两人一夹攻,更是左支右绌,片刻间,身上就挨了好几记狠的,翎羽飞散,黑血长流!这老凤,万分不舍地看了黑凤岛方向一眼,回头头来,双目中已是狠厉决绝!许听潮心中大凛,赶紧祭出玄元癸水旗,把自身和夏静白护住!金鳞渡海舟更是掉转穿船头,眨眼间跑得不见了踪影!休说许听潮和夏静白,就是冥凤也满眼错愕!这老凤,瞬息就反应过来,折身往远处飞遁,也不再执着要回到岛上!许听潮和夏静白正自面面相觑,金鳞渡海舟又忽然回转,向冥凤追去!许师兄,古道友,流风前辈的座船先前挨了那戎娥儿自毁修行地一击,已是受创不轻,万万承受不住这冥凤自爆肉身了……方缨的声音从金舟中传出,倏忽便隐没不闻。
许听潮一跺脚,云头霎时间便横绝长空,越过金舟,追上了冥凤!两人站定,各自驱使法术宝物,对准冥凤一阵轰击!冥凤已是强弩之末,哪里还愿再纠缠,一张嘴,内丹破空而走,肉身却真气逆乱,轰隆隆爆散开来!许听潮见机得早,已经提前往后疾退,也还是被这般狠绝手段的威能波及,玄元癸水旗上黑色莲花即生即灭,旗面更被虚空乱流冲得凹凸不定,险险不曾破开!尽管如此,许听潮却明显觉出玄元癸水旗正自出生生哀鸣!这般强横的法术,来得快,去得也快,若非四面海水倒灌回爆裂中心处,虚空中躁动的天地灵气,当真就什么也不曾生!许听潮收起受损的玄元癸水旗,云头疾驰,与金鳞渡海舟一道,并肩追赶冥凤逃窜的元神和内丹,再也不肯冒进!幸好刚才那冥凤只是自爆了肉身,若是似几年前域外虚空中那些个走投无路的虚境一般,引爆浑身修为,玄元癸水旗怕是就要费了!这小子暗自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如此卖力!此处又不是巨人界,也不是凤凰界,那噬元功如何泛滥,与自己又有何干?正所谓是非皆因强出头,如今不正好应验?一面心中狠,一面暗自催动妙品莲华咒,打定主意,趁冥凤元气大伤的时候,一点点消磨它的修为。
双方并排追赶,方缨便主动说起别后的情形来。
原来许听潮等方才架了三艘旗鱼舰离开不久,就被两艘黑水鬼舟察觉了意图!这两艘海盗舰不肯再与船队纠缠,就要回转劫杀,何复的座船也不再隐藏,斜刺里杀出,将其拦住!方缨和流风老怪也各自架了火域遗舟和金鳞渡海舟围攻!这等时刻,普通广翼船作用极低,围拢过来,反倒妨碍了三艘大舰挥,被远远赶开,分散围住战场,只白霞老怪的巨鲸舟在一旁辅助。
何复那坐船,是一艘灵陨舟,尽管比不得火域遗舟,也和流风老怪的金鳞渡海舟在伯仲之间,单独就能抗衡一艘黑水鬼舟!如此,两艘黑水鬼舟自是不敌,先后被击毁,船上元神、炼气境的海匪即便当时不死,也被早已等在外围的广翼船绞杀殆尽!唯有两个虚境老怪十分棘手!这两个老怪,一男一女,正是黑凤真人和戎娥儿。
黑凤真人眼见情势不妙,忽然出手暗算戎娥儿,将之大成重伤,自身拼着挨了几记狠的,勉强逃出!戎娥儿大恨,奈何重伤在身,根本逃不出四艘大舰的围杀,一狠心,舍了数万载苦修,自爆开来!白霞老怪的巨鲸舟体型甚大,却是个西贝货,就只比一艘同样体型的广翼船强出几分,如何挡得住这般毁天灭地的威势?先就崩解开来,船上元神炼气境的修士瞬间就尽数陨落,白霞老怪撑了片刻,因根脚不慎,也是落个身躯破碎,元神溃散的下场!何复的灵陨舟固然玄妙,奈何不似金鳞渡海舟一般皮糙肉厚,堪堪撑过劫难,就毁坏沉底!四周围定的广翼船,尽管相隔极远,也是几乎尽数损毁,只余几艘追杀海匪去得更远的……三八一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十七)方缨如此述说,许听潮只是默然。
他见过域外虚空中那些个虚境老怪惨烈自毁,那般威能,足以波及方圆数万里!就算天道界中虚空稳定,且有海水阻拦,也不应该是这轻松的结果。
四艘大舰围攻两艘黑水鬼舟,需要多大的战场?方圆数十里足矣!广翼船四下分散围定,也大概是在数十里之外,哪怕是因追踪遁逃的海匪去得远的,往多了算,也就数百上千里!既如此,如何能挡住虚境老怪自毁修为的一击?即便是方缨的火域遗舟也不行!照这般推测,白霞老怪身死,也是颇多异常。
这老怪在同阶中,只是垫底的人物,但好歹也算个虚境,巨鲸舟损毁的瞬间,足以使出挪移虚空之术,远远避开!许听潮倒不是为这老怪殒身感到不平。
实际上,白霞与他结下了仇怨,这老儿又并非心胸宽广之辈,就这般死了,无论自己,还是朱致兄妹,顾长风等人,反倒都能免去不少麻烦。
之所以如此寻思,只因他怀疑这老怪其实是被方缨和流风老怪给暗害了!方缨有意拉拢自己,送出如此一件合适的礼物,倒也并非不可能。
这人情,许听潮已然暗自记下,只是心中不免多了几分警惕。
方缨此时能为了结好自己,能够算计白霞老怪,焉知他日,自己不会成为另一个白霞?许听潮本就出身大派,且自身经历,多与这等庞然大物有关,尽管性情淡漠,不喜深入掺和,还是颇多了解。
如此种种,大多也只是猜测,但既然人家已经示好,却不能有所表示,于是许听潮淡然问道:敢问方道友,那戎娥儿当真殒身了?方缨闻言,已知其意,大笑道:小弟与流风前辈都怀疑这老妖婆暗自逃得了性命,奈何当时太过惨烈,虽说细细搜寻,却未曾找到。
不过鬼仙门何道友已经早早传讯他师尊赤焰真君,算算时间,赤焰前辈也该到了,当能有所处置。
说不得,就连前面这黑风老怪,还需仰仗他老人家出手拦截一二!这明阳谷高足,最后一句话明显颇为无奈,只是吃过一次大亏,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前去犯险。
流风老怪也是一般,再将那冥凤迫得自爆内丹,他这金鳞渡海舟,也得交待了。
若非之前受了些损伤,他大可离舟挪移虚空,先行将冥凤元神内丹拿下!许听潮却暗道不妙,听方缨的口气,鬼仙门前来那赤焰真君,八成也是个虚境老怪!内莽苍那事过去不久,如何好与之照面?奈何事已至此,只能小心应对了。
心中这般寻思,许听潮手上却片刻不停,一直在暗暗催动妙品莲华咒,试图侵入那冥凤的元神中!但冥凤毕竟是虚境,元神强横稳固,竟将这道佛咒抵住,逐渐往外排斥。
正僵持间,冥凤内丹前方,忽然就走出个骨骼奇大,白袍灰发的老者!冥凤大惊,内丹一折,就往旁边遁走!那老者哈哈一笑,蒲扇般的大手伸出,眨眼长作数十丈,掌中阴气滚滚,一巴掌当头拍下!冥凤内丹兀自夺命飞驰,竟逃不出老者手掌笼罩范围,片刻之后,就被正正拍中,霎时间光泽黯淡,跌落半空!是赤焰前辈来了!方缨惊喜地大呼出声,许听潮却心下微凛,这老怪一手法术,半点不弱,且修为深厚,在见过的虚境老怪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赤焰大手一握,就将那内丹抓在手中,面上笑容更甚!只见他两眼一凝,掌中阴气大作,腾地一声化作阴热的赤色火焰!紧握的手心中,顿时传出凄厉的惨呼!咄!这老怪一声叱喝,掌心惨呼不再,一头数丈大小的黑色凤凰自赤色火焰展翅飞出,在半空盘旋,眼中一片混沌迷茫,显然灵智尽失,成了牵线木偶一般的东西!如此手段,看得许听潮和夏静白齐齐倒抽一口凉气!毁去同阶元神不难,但要如此快就抹去神智,炼成傀儡,非得大神通不可!这老怪,显然并非等闲虚境!赤焰老怪兀自不肯罢休,将硕大的内丹拿到面前,手掌恢复正常大小,一掌拍在内丹之上!一朵金灿灿的莲花从内丹中飞出,正自长大,就被他随手弹出一道玄阴剑气,击得溃散开来!这老儿身为长辈,但不问许听潮,就把佛咒迫出冥凤内丹,再出手击散,已是蛮横至极!许听潮当场就面色微变,两只眼睛微微一眯!小子明阳谷方缨,见过赤焰前辈!方缨忽然出了金鳞渡海舟,遁至赤焰面前百丈处,满面恭敬地施礼。
赤焰瞪眼一看,见到方缨,面上露出老大一个笑容,状甚豪迈:方家娃儿,令祖令尊可好?方缨也是满面堆笑:祖父和父亲都好,这次小子前往冥海,家父还曾念叨前辈,说是几年前域外虚空一役,好些老友都不在了。
赤焰闻言,面上笑容收敛,变作感慨,片刻之后,就把脸一板,喝道:你这娃儿,偏生这般说话,恁地惹人心烦!方缨也不告罪,只嘻嘻而笑:小子新近结实了两个好友,正要引见给前辈!言罢,两眼向许听潮云头一瞟:这两位是许听潮许师兄和古陶然古道友,皆天下才俊,尤其是许师兄,修为精深,小子自愧不如!赤焰也向这边看来,目光在许听潮两人身上各自一顿,面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对方缨道:听你许师兄许师兄的叫得如此亲近,这姓许的娃娃,自然也是修炼了你明阳谷的五行灵火真经!说到此处,这老怪却大有深意地看了夏静白一眼,又道:这位姓古的后生,也是大有来历之人!你倒是会结交好友,这般俊秀人物,我那不成器的徒儿,怎的就遇不上?见这老怪看来,许听潮和夏静白自是施礼,不过赤焰老怪说到大有来历的时候,夏静白眼中似有一丝警觉闪过,若非许听潮就站在他身边,怕是也察觉不到。
此刻,许听潮心中却多了几分笃定,他也不掩饰,古怪地看了夏静白一眼,赢得夏静白露齿一笑。
那方缨自然不曾留意到两人的举动,他甚能哄人开心,径直对赤焰道:前辈言重了,小子的好友,自然也是何师兄的好友!赤焰嘿嘿一笑,也不与他纠缠,目光一转,落在不知何时站立半空的流风身上。
两个老怪似乎无甚交情,流风略略拱手,赤焰也只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不等方缨开口和缓,赤焰就嚷道:休要在此啰噪,快快带路,去看看这黑凤盗数百年来究竟搜刮了多少财货!你这娃儿也是,竟跑到西海来生事,一番折腾,就让我鬼仙门弟子少了块上好的磨刀石!方缨连连赔罪,伸手延请,架了遁光,陪着赤焰向黑凤岛去了。
许听潮、夏静白,还有那流风老怪,自是各使手段跟上。
须臾,一行人便来到之前那山壁石洞,李寺凭,朱致兄妹,顾长风君幕席几人早已等候多时。
几人见了赤焰和流风两个前辈,赶紧施礼不迭。
赤焰大手一挥,片刻不肯耽搁,径直迈步走进那石洞中,竟是不愿等自家徒儿领船队到来!这老怪都进去了,流风自然不甘落后,紧随而入,方缨连忙招呼众人入洞。
打死打活这半天,固然是因为黑凤盗犯了忌讳,修炼那歹毒的噬元功,但未尝没有觊觎这座宝库的原因!如今到了摘果子的时候,哪个愿意落于人后?众人一路前行,竟都平安无事,只随处可见争斗的痕迹,显是已经有人先行一步,破去了禁制。
究竟为何这般,赤焰老怪丝毫不关心,方缨许听潮等却心知肚明,却并无一人点破。
如此深入数里,在一处完好的禁制中,众人发现一具干枯的遗骸,看身上的衣着装束,不正是那吴珞?白霞老怪殒身的霎那,吴珞便已知晓,自知失了倚仗,才会那般惊惧茫然。
若当时他就聚拢门人,架了旗鱼舰离去,或许还能自在逍遥,最终却是贪心作祟,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没有哪个愿意为他感伤,赤焰面色不改,径直祭出一柄灰白的长尺,轻易将禁制破去,跨过地上遗骸,迈步深入。
许听潮抬眼一看,只觉这灰尺好似一个无底洞,洞中生出莫大吸噬之力,要将自家心神吸入!体内两道真气流转,瞬息便脱身出来,暗道一声厉害!继而袖袍一抖,五色清光闪过,朱致兄妹,顾长风、君幕席四人如梦方醒,个个体生冷汗!待得回过神来,四人才问起船队的情形,许听潮照实说了,朱致兄妹虽然也是心痛,却不及顾长风君幕席两人面若死灰!顾长风在长风号上留下近半人手,船上财货也不曾转移,还特地委托冉扉照料,如今却落得个船毁人亡的结局,不禁悲从中来,悔不当初!顾道友,也是那老妖婆狠厉,幸奈冉道友吉人天相,虽说身被重创,却无性命之忧,此刻正在方某船上静养。
臂助未失,顾长风君幕席两人这才稍稍好转,强忍悲痛,朝方缨道谢。
旁人劝慰,方缨逊谢不提。
有两个虚境老怪开路,这洞穴中的禁制纵然数量众多,布置机巧玄妙,也是阻挡不住众人脚步,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就已经站在黑凤盗的宝库之中……三八二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十八)黑凤盗数百年的积累,自是不凡,众人举目四顾,只见玉简,法器,法宝,符箓,玉瓶,玉盒,五金灵矿,灵木,妖兽筋骨皮……诸般物事,数不胜数,都摆放得井井有条,有禁制滋养守护!赤焰和流风见状,却颇为失望。
这库房中财货虽多,却大都是些普通货色,于元神修士,倒算得价值不菲,他们已然晋阶虚境,自然看不上眼。
赤焰老怪把手一挥:你等先挑!流风老怪也负手站立,显是也觉得无所谓。
方缨见状,笑道:多谢两位前辈。
继而转身面对许听潮等人:许师兄,诸位道友,你们先挑吧!这明阳谷高足,似乎也是不大将这些财货看到眼里。
朱致兄妹,顾长风君幕席大喜,逊谢过后,就急急走向那放置玉简的几排黑沉架子。
李寺凭不慌不忙,走到诸般法宝之前,慢慢挑拣起来。
许听潮身上宝物众多,虚境老怪也不见得有几人比得上,自然也对黑凤盗这处宝库十分失望,本来只想随便取一些了事,却忽然收到夏静白传音,便迈步与他走到一处阴气缭绕的木架前。
方才隔得远还不觉得,站在木架前,许听潮只觉阴气之中,似乎有万千冤魂在挣扎哀号,不禁悚然动容!不同于那些个被祭炼过的生魂,灵智蒙昧,只剩下满腔怨恨歹毒,这木架内的魂魄,嘶嚎声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就如同那陷入绝境,自知生还无望的凡人一般!夏静白两手缓缓伸向木架,尽管已经极力克制,却依旧在微微颤抖。
许听潮不明所以,想要劝慰,却不知从何说起,正当此时,身后忽然有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许听潮豁然回头,只见那赤焰正自呵呵而笑!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来,许听潮心中掠过一丝杀意!这老怪,三番两次的作为,都是不怀善意!许听潮不欲过多招惹鬼仙门,但若旁人期到头上来,也不会畏缩退避!正自暗暗盘算,夏静白却已然破开木架上的禁制。
阴气四散,木架上下七排,摆满密密麻麻的灰白匣子,足有近百!冤魂哭号,便是从这些匣子中传出!许听潮使出灵目神通,轻易就看清了内中的情形!原来每个匣子,个个都装了数十枚拇指大的珠子,每粒珠子之上,都有张或呆滞,或麻木,或癫狂,或愤恨的面容!这些珠子,竟是凡人魂魄所化!想那冥凤老怪,竟将人族的生魂炼在自家翎羽中,驱使应敌,此处放置这许多藏魂匣,大概就是众盗匪收集来供给他使用的。
只是这般囚禁人魂,说不得还要比那径直收摄来祭炼还要残忍几分!试想区区一个凡人,如何能忍受这般暗无天日的无尽囚困?许听潮正自恻然,以为夏静白是生了恻隐之心,存心解救这些生魂,无意中再看了一眼,顿时发现其中端倪!这些魂珠中囚禁的魂魄,确实出自凡人,但强健之处,远胜他以往所见!而这藏魂匣,魂珠,连带木架之外的禁制,都无滋养魂魄的妙用,这些生魂如此模样,究竟是何缘故?夏静白却是满面悲戚,袖袍一挥,白光闪过,木架上的藏魂匣已被尽数收起,他脚步不停,走向下一个一般模样的架子!许听潮微微叹息,也是四下奔走,但凡见到这等样子的木架,都破开禁制,将其上放置的藏魂匣收走。
片刻之后,两人将三十来个木架席卷一空,便都停手不动。
这点数量,于库存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两个虚境老怪似乎毫不关心,只那李寺凭皱眉看了看,面上颇有不满。
此人出身鬼仙门,精擅驱役鬼魂的法术,八成是对这些生魂生出的想法!许听潮只作不见,夏静白却心情郁郁,也没心思搭理。
许师兄,你和古道友收取的,乃是以望海族凡人生魂炼制的魂珠,赤焰老龟早就觊觎望海族秘法,快快与古道友离去,小弟设法拖延一二!朱道友等人,小弟自会照拂!方缨的声音在耳中响起,之前几处怀疑困惑豁然开朗,这夏静白,定然就是望海族的修士!许听潮很是承情,难得也传音道了声谢。
流风前辈,小子尚有要事,不好再多作耽搁,这便告辞了!方老弟,两位朱道友,诸位,后会有期!许听潮忽然拱手施礼,脚下云头一起,把面露诧异的夏静白一裹,霎时间消失在宝库之中!朱致等人个个错愕,流风满面玩味,方缨抿嘴微笑,李寺凭作色,赤焰却龇牙嘿嘿而笑!……许兄,方才多谢了!两人已经遁出数十万里,夏静白忽然开口,目光柔和,似是会说话一般。
许听潮受不得这般注视,只觉浑身上下一阵难受,口中却淡然道:这等事情,如何能不相帮?言罢,袖袍一抖,之前收取的一千五百多藏魂匣凭空浮现,飘在夏静白面前。
夏静白见了,又是满面悲戚,此刻他也不掩饰自身情绪,听着匣中冤魂的嘶嚎,眼睛不禁红了。
许听潮只觉一股浓重的悲意袭来,与当年在凤凰界南海,遇见那桃花圣母时何其相似?这小子本就心境不稳,哪里还敢大意,慌不迭地催动体内两道真气,把心中悲切消解!及至灵台清明,才暗道自己大惊小怪,似桃花圣母那般本事,旁人哪里能轻易就学了去?无论怎样看,这夏静白也不曾有过桃花圣母那么悲惨的经历。
本来许听潮还打算问夏静白有关冥海的事情,但见人家如此悲伤,也就不好意思开口,只静静站在云头等待。
这夏静白,变脸也是极快,片刻之后,就挥袖将千五藏魂匣收了,面上一片淡然,丝毫看不出方才的悲戚。
许听潮看了他几眼,露出奇怪的神色。
夏静白却露齿一笑:许兄,你这云头,似乎比之当年大有不如,不如让小弟带你一程?不忙!许听潮漫不经心地回道,继而又问,去何处?小弟早就说过,要送你一个天大的机缘!夏静白不正面作答,只故作神秘。
许听潮心中一动,这人并非等闲元神,他口中的大机缘,定然是了不得的大事,这般热情的邀约自己,定然有相求之处!如此,一俟事毕,自己再说事情,他定能尽心相助。
不过这小子不愿做那挟恩图报的事情,就点了点头,道:许某此来,也有事相求,还请夏道友鼎力相助!无事不登三宝殿,许兄乃是大忙人,若非有事,怎会巴巴跑到这西海来?夏静白嬉笑说道,继而故意把脸一板,许兄都称呼那方缨为‘方老弟’,怎的与小弟就这般生分?也叫声‘夏老弟’来听听?许听潮嘴角抽动几下,就当不曾听见。
夏静白哈哈一笑,围着许听潮转了几圈:你这副皮囊倒是不错,往身上一套,就连赤焰和流风两个虚境老怪,都不曾看出你的根脚!许听潮淡淡看了他一眼:你不伤心了?夏静白面色一滞,轻叹了口气:有什么好伤心的?他们这是要回家了,应该高兴!口中如此说,他脸上哪有半分喜色?许听潮暗暗后悔,歉然道:抱歉!夏静白笑笑,瞥了许听潮一眼:何必如此?他们当真是回家了!不等说完,手中已然出现一枚浑圆的灰白珠子,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门,珠子忽然破裂开来,钻出个满面惊恐、略显呆滞的圆脸少女。
这少女身躯飘飘荡荡,好似烟雾一般,夏静白也没有施展防护手段,她竟不惧怕海风阳光,反倒渐渐露出享受欣喜的表情来!一缕缕灰气从她身上剥离飘走,眨眼间,她的身躯已然变作云朵一般洁白!许听潮两眼眨也不眨地观看,眼中尽是惊异,不自禁地问道:你使了什么手段,竟有这般奇效?他却是想起了黄皮小葫芦中那青帝的本命元蛊巨树,枝干中兀自有百余怨魂徘徊不去。
这些怨魂,尽是青帝所收的弟子,个个生前都有元神修为,此刻更是保得元神不散,许听潮日夜以佛门真气祭炼度化,打算送去转世,再收到太清别院教导,奈何他不通度化之法,二十余年来,尽管日益熟练,也不过成就了七八人!虽说此刻身处天道界,有三道元神正在小葫芦肚中天地潜心修养,不曾轮回转世,但他总是要设法回去巨人界的,这事情自然不会耽搁。
此刻见得夏静白如此轻易就将这道生魂中的怨戾之气除去,如何能不问?尽管这生魂不过一介凡人,却也大有可借鉴之处!夏静白闻言一怔,不明白许听潮为何对这手段上心,踟躇一阵,才道:此为小弟族中秘法,许兄若是想学,小弟便双手奉上!这……可有不妥?能有何不妥?传于许兄,总比那些个同族送去谄媚居心叵测之人好!夏静白神色落寞,手中不知何时已然出现了一枚白玉简,递到许听潮面前,许兄请收下吧!许听潮却不立时动手,沉吟道:既是夏老弟族中秘术,愚兄倒不好轻取,便用一门法术来换!你且看好了!说话间,许听潮面作愁苦状,方圆数百丈内,蓦地就飘下朵朵五色清花,天地间有淡淡的悲意生出。
这小子,自然是在模仿那模仿那桃花圣母的法术,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
他不满意,夏静白却看得双目放光,急问道:此术有何名目?葬花吟。
夏静白顿时呆住,久久不言不动,只是身上悲意愈发浓重,方圆数里,也渐渐飘起白色花朵。
许听潮知他已然悟得个中三味,也就赶紧散去自家的西贝货法术,同时收敛气息,以免扰他悟道。
如此数个时辰后,方圆数十里,白色花朵已是零落如雨。
许听潮正自运转真气抵御,忽然双眉微蹙,回头看了看来路,面露冷笑,脚下云头缓缓加速……三八三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十九)后方追来那人,除了赤焰老怪,还能有谁?既然知晓这老怪不怀好意,许听潮怎能不用心留意?赤焰的气息,已被他悄然记住。
赤焰来得不慢,许听潮又不曾料到夏静白竟有这般绝佳的炼魂之术,更不曾料到自己才稍稍演示了一番似是而非的葬花吟,夏静白就心生感悟!这般机缘,可遇不可求,许听潮自然不会轻易打扰,于是渐渐加快遁速,和赤焰老怪保持距离。
如此数个时辰,云头周围凭空生出的零落百花悄然消散,夏静白也睁开双眼。
许听潮投去询问的眼神。
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罢罢罢,想要真个练成这法术,必得经历非人惨事方可!夏静白叹息连连,却也不愿自身有类似的经历。
他倒是有些想法,世上惨事多矣,用心寻访,当能有所体悟,只是般做,是否太过残忍了些?一时间思绪纷乱,既舍不得如此玄妙的神通,又不愿揭人伤疤,索性不做多想,对许听潮道:许兄,打算何时动手?明日此时!……次日,许听潮停了云头,与夏静白并肩静立半空。
不旋踵,一道阴冷的数千丈赤色遁光自天际而来,在前方里许现了身形,正是那鬼仙门虚境老怪赤焰!这老怪大笑三声,玩味道:你二人将老夫诱至此处,必是有所倚仗!这般小辈倒是难得见到,勇气固然可嘉,只可惜……前辈为何不立时就动手?不待他说完,许听潮就面露讥笑!赤焰面色陡然一沉,眯眼道:既如此,休怪老夫辣手无情!言罢,凭空掣出那灰色长尺,兜头打来!海面之上顿时阴风大作,有恶鬼修罗自阴风中生出,头头都是桀桀怪笑,向两人扑来!夏静白身躯一晃,化作白光冲入半空!许听潮屈指连弹,八道符文明灭的十余丈剑气接连射出,四下将赤焰围住,布成剑阵!却是准备下死手,将赤焰留在此处!这符剑术,夏静白也只是初遇许听潮时见过一次,其威能之可怖,让他忌惮了很长时间,直到两人化敌为友!如今许听潮今非昔比,再使将出来,饶是夏静白早有准备,也被吓了一跳!十多年前见着,这符文明灭的剑气,还是只将周围的虚空激得微微动荡,此刻再看,剑气周围竟然有千余各色明亮的彩线扭曲舞动,好似剑气上生出了毛发一般!正是虚空承受不住符剑术威能,自行破裂开来!赤焰也是大惊失色,哪里还顾得上攻敌,手中长尺撤回,身躯滴溜溜一转,化作一道赤色火焰,望半空激射!火焰中还有数之不尽的灰色尺影生出,四面击出,想要将迫近的符文剑气阻住!许听潮神色淡漠,暗中一催,八道剑气齐齐绞杀,前赴后继的尺影,好似纸糊一般,轻易就被斩得溃散开来!他身上也腾地燃起金灿灿的火焰,四下扑来的鬼物修罗,不等靠近,就被火焰中自行飞出的火弹烧成道道黑烟!夏静白已然就收敛心绪,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赤焰老怪的遁光就蓦然一顿!剑阵趁势绞杀,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呼,火焰散去,露出赤焰老怪四分五裂的身躯!许听潮却看也不看,目光落在数里外的某处虚空,八道剑气如影随形,瞬息遁至,将方圆数十丈围住!几乎是同时,赤焰就从虚空中踉跄而出!再看那跌落的残尸,已然化作几道黑烟,倏忽消散不见!原来剑气临身的霎那,赤焰猛然醒转,使出某种类似化劫大(蟹)法的法门,用一头恶鬼代替自身受了刀兵之厄,自己却趁机遁入虚空!只是夏静白早有准备,忽然出手,将他从虚空击出!许听潮不曾留意,却也知夏静白使的,乃是神识一类的法术!以这等法门对付虚境老怪,尤其还是赤焰这等虚境中顶儿尖的人物,许听潮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百忙中抬头一看,却见他气定神闲,并无半分不妥,不禁暗暗佩服!望海族的秘法,果然有其独到之处!按理说,元神修士的元神,及不上虚境老怪凝实稳固,而神识一类法术,比的就是元神强弱,夏静白这般硬来还毫无伤损,许听潮自叹不如!且不说许听潮,就是赤焰老怪本人,也是恶狠狠看了夏静白一眼,双目几欲喷火,恨不能将之碎尸万段!姓许的小辈本就棘手至极,这姓夏的也非等闲,在一旁捣乱,自家如何能胜?这老怪心中隐隐还有畏惧的想法,早已绝了取胜的心思,生怕一个倏忽,应对不当,就会陨落于此!其实早在跟来的时候,他就生出了几丝警兆,知晓这两个小辈不好对付,否则以他的性子,追到近前,自然是二话不说,直接动手!也正是因为如此,先前被许听潮说破了心思,才会恼羞成怒,愤而出手!这老怪却是不知夏静白法术的真正妙处,否则修为到了他这等境界,就算自身脾性再是急躁,明知有凶险,又怎会轻易就被区区一小辈激怒?早在现身之初,夏静白就已暗中出手,多少影响了他的心境,起了些推波助澜的效用!如此种种,赤焰老怪却是来不及多想。
如今又身陷剑阵,性命危在旦夕,寻思如何脱出劫数,才是正经!这老怪左手运尺如风,播散出道道尺影,身上也源源不绝地飞出阴魂厉魄,诸般宝物,迟滞剑阵收缩,右手却暗自掐诀,口中也低不可闻地念念有词,正自施展某种大威能的神通!许听潮却是不打算再给他挣扎的机会,眼见剑阵久攻不下,便飞遁至近前,肩头一抖,一座玄妙阵势瞬息布成,罩住方圆十余里范围!不等赤焰老怪反应,便有密密麻麻的五色雷霆轰隆隆降下!这些雷霆,只有拇指粗细,威能却大得惊人!以身力敌剑阵的赤焰老怪,仅仅挡了一记,就浑身气息紊乱,手中灰尺大损,正自准备的神通,也被打断!若非这些雷霆不长眼,许听潮的剑气劈也被散了两道,怕是就要身死当场!仙家雷法!赤焰失声惊呼,眼见又有一道雷霆当头劈下,赶紧飞身避开!不往阵外逃窜,反倒向许听潮扑来,面上皆是狠厉!上空的夏静白,尽管瞠目结舌,却不曾停了法术,一直在暗自引动赤焰的心境,否则赤焰就不会这般凶狠,而是飞身遁出阵外,亡命而逃了!但如今看来,却是有些过了,万一这老怪想不开,来个同归于尽,岂非弄巧成拙?心中有此担忧,慌忙散了法术!赤焰也是陡然心神一清,心中狠厉顿时消去大半,虽然扑击不止,却没有了那一往无前的架势,但拿下正主儿,破去阵法的打算丝毫不变!从始至终,许听潮都是神色淡然,驱动剑气阻挠赤焰前进,待得这老怪靠近身前百丈,才猛将阵法收缩,阵内五色雷霆顿时密集了十倍不止!赤焰惊骇欲死,正想有所举动,就被两道雷霆劈中,霎时间爆成一团黑雾!夏静白看准时机,忽然出手,赤焰又从虚空跌出!眼看就要雷霆加身,这老怪慌不迭把手中灰尺往半空一抛!噼啪声中,灰尺碎裂,赤焰面色煞白,喷出一大口精血来!这老怪也是算计精明,就势伸指一点,精血沸腾,爆成一团血雾,将他身躯罩住,成了一个九尺高的血茧!眨眼间,血茧变作数百,四散而逃!许听潮凝神看去,只觉个个都是一样,不禁微凛,心念动处,阵法大开,瞬息扩散至数百里方圆!许听潮手上法诀捏了一半,指间也是五色雷霆缭绕,却骇然抬头!数十里外的半空中,一个陌生的蓬头老道正自怒目而视,周身气息皆无。
若非阵势扩散,生出异常扰动,怕是直到大战结束,才会发现有外人围观!许听潮背脊生寒,若是有身躯,只怕早已冷汗淋漓了!你这败家子,当真暴殄天物!老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惜模样,翻手取出一面小旗,略一挥动,阵中雷霆顿时大作,噼里啪啦一阵轰鸣,数百血茧逐一湮灭,前后不过一瞬!这一回,轮到许听潮瞠目结舌!他使出这阵法,自然就是钧天仙府自带那钧天仙雷大阵!血妖日夜祭炼祭炼不辍,也才能掌控些许,许听潮与他本为一人,拿来就能用,如今使出,虽然笨拙,却见奇效!哪里知晓被这陌生老道执旗一挥,就生出如此变化!这老道,究竟是何等人物?晚辈夏静白,见过摩陀前辈!不用发问,夏静白已然恭恭敬敬的施礼拜见!许听潮也是赶紧收了阵法,上前见礼,无意间一瞥,只见夏静白面色很是奇怪,似是欣喜,又有几分忐忑,还有几分惧怕担忧。
这摩陀老道,对礼仪周到的夏静白看也不看,却盯住只干巴巴施了一礼的许听潮,两眼灼灼:后生,你方才施展那阵法有何玄妙,快快与老道说来!三八四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二零)后生,你方才施展那阵法有何玄妙,快快与老道说来!摩陀老道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许听潮闻言,却是眉头一凝,虽然不曾说话,但眉宇间的拒绝之意,再是明显不过!这钧天仙雷大阵,关乎体内钧天仙府的秘密,他怎会轻易给一个陌生的老怪查探?这老道的修为,许听潮也看得出来,比方才那身死道消的赤焰还要浑厚几分的样子,虽然也是虚境,却总给他丝丝危险和高深莫测的感觉!即便如此,许听潮也不大惧怕!真正的杀手锏,还从来不曾动用!但刚刚做了鬼仙门一个虚境老怪,此地却是不能久留!摩陀老道见得许听潮的表情,身上气势瞬间数变!先是一凝,继而化成浓烈的杀气,然后无奈一散,焦急在原地凌空踱步两个来回,猛然瞠目大喝:好后生,莫跑!原来许听潮云头一起,将心惊胆战的夏静白裹住,往远处激射遁走!云头遁速极快,瞬间就从视线中消失,这老怪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把手中那好似抹布一般的小旗狠狠挥动,虚空中传来轰隆隆巨响,蓦地裂开个两人高的裂缝,内中天光云影徘徊,还有海浪声声传来!这般举动,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眨眼的功夫!摩陀老道毫不迟疑,窜入裂缝之中,瞬间就来到另一处海面,视线中一团五色清云刚好从天际消失!老道再次挥动手中小旗……夏老弟,这老怪物究竟是何来头?云头之上,许听潮皱眉询问。
夏静白还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莫名地看了许听潮一眼:这摩陀道人是个阵痴,已活了七八万年,阵法造诣旷古绝今!曾不惜数次舍弃大道,转世轮回,拜入当世极大宗门中精研阵法!其余二三流的小门小派,更是不知不觉间就被他混入,将宗内阵法典籍,护派大阵,各处禁制,一一窥视了个遍!而世间出名的凶绝之地,但凡有阵法禁制的,他也尽数探过,甚至连那混元旧地,他都曾几进几出!许听潮早已猜到,这老怪喜好阵法,却不想竟然痴迷到这等程度!如此人物,见了钧天仙雷大阵,怎会不心痒难搔?摩陀道人道人性情古怪,喜怒无常,行事亦正亦邪,得罪过不少人,奈何他一身修为高绝,又炼成一面‘总阵旗’,世间任何大阵,都能挥挥旗就布下!据说等闲合道老怪,同时来两三人都拿他毫无办法!这道人潜入几大宗门修习阵法的事情败露后,曾被数位合道老怪追杀,但也不知除了何事,最后竟不了了之,还成了几派的供奉,地位之高,不在几派合道长老之下!夏静白说完,面上担忧更甚,被这老怪盯上,许听潮又不愿施展方才那阵法,时日一长,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许听潮也是苦恼至极,这等惊世骇俗老怪物,就算钧天仙府在手,还有那和光同尘之术傍身,也讨不得半点便宜!摩陀老道挪移虚空之术远胜同阶,每次挪移,都能拉近一点点距离,就夏静白说话这会儿,挪移之后出现的位置,离云头已经不过数里之遥!被追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许听潮却还是不肯放弃,兀自架了云头狂奔不休!夏静白叹了口气,暗中已有了决定,朗声道:既然许兄不愿与这老怪照面,小弟愿助一臂之力!袖袍一抖,一头暗金色的小象自自袖中跌落,顷刻长至两百来丈高下,巨柱一般的四脚重重踏在海面之上!正是当年在莽苍山中捉住的那头金水二行的金刚龙象!这般笨重的庞然大物踩在海面上,竟然轻飘飘的好似鹅毛,半点水花都不曾溅起!金刚龙象仰天嘶昂一声,使出天赋手段,海面上顿时现出一条波涛汹涌的数十里大河!这巨象在大河中悠闲迈步,毫不费力就跟上了许听潮的云头!许兄,就让若水带我二人一程!夏静白略微得意地一笑,飞身跳下云头,没入那滚滚长河中,使个避水诀,站在巨象大头之侧!许听潮也是收了摩云翅,紧随而至,站到夏静白身旁,周围潜流激荡,却不能近他身旁三丈!金刚龙象似乎还记得他这老友,把脑袋转过来,两只硕大的眼珠中怒火暗涌!若水,不可无礼!快些赶路!巨象不甘地哼哼一声,回过头去,迈开大步奔跑起来!长鼻中却射出一道劲流,对准许听潮撞来!许听潮随手一挥,那不下虚境老怪一击的水流,便消散于无形!他体内,可是有敖珊赠送的龙珠,御水之术纵然比不得龙族,却也远远胜过同阶修士!夏静白却有些尴尬,解释道:若水平日里不这样,还请许兄见谅!许听潮摇摇头,难不成还要为了这点小事,与一头懵懂畜生计较?不过这般大的一头老象,竟然叫做若水,实在怪异!被许听潮看得不好意思,夏静白只得嘿嘿而笑……金刚龙象若水全力奔驰,竟比许听潮驾驭云头全力飞遁,还要快出数倍,只是一条涛涛大河在海面上奔流,委实有些奇怪。
许听潮和夏静白倒是安心了,摩陀老道却急得唇舌起泡!背时丫头,不当人子!这老怪气血攻心,连连跳脚,胡乱喝骂!手中小旗一挥,一座莫名大阵瞬息成型,灵光大作,已是消失在原地!这番咒骂,若是传入许听潮耳中,也不知会如何精彩!此事说来也不奇怪,夏静白身材瘦瘦小小,静白二字,可不就是女儿家的芳名么?只不过她之前隐藏得极好,连流风、赤焰两个老怪都不曾识破,怎奈摩陀老道慧眼如炬,早就看出了她根脚,只是在这老头眼中,身怀仙阵的许听潮,显然比个黄毛丫头更来得顺眼!许听潮自是听不到的,不过此时他的面色也不见得好看,就在方才,摩陀老道的气息忽然就从后方挪移到了前方十余万里之外!两人面面相觑,夏静白赶紧命若水改了方向!然而片刻之后,两人又是面色一滞!摩陀老道不知怎的,又跑到前方去了!许兄,这该如何是好?夏静白一面再次命若水转向,一面看着许听潮,眼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既然逃脱不得,索性早些停下,免得惹恼了那老怪,凭白多受苦楚!许听潮面色变幻,思来想去,终究是逃不过摩陀老道的手心,只能无奈点头。
心中却急速思索,该如何来应对。
夏静白见许听潮同意,老大松了口气,收起若水,与许听潮一同遁入半空,静等摩陀老道到来。
片刻之后,这老道就气呼呼地自两人面前虚空中走出,狠狠瞪了夏静白一眼,才把目光落在许听潮身上,蓦地弓腰驼背,双手不自然地搓动,涎着脸腻声道:好后生……堂堂一个虚境高人,忽然就变得这般无赖猥琐,许听潮和夏静白齐齐生出一股恶寒!与此同时,两人却是都暗自松了口气,这老怪似乎并不打算用强!许听潮见不得这老道双目灼灼地盯住自己垂涎欲滴的模样,肩头一抖,钧天仙雷大阵忽然延伸出百来丈,拇指粗细的五色雷霆劈啪作响!就这样看!摩陀老道早已双目放光,连道:够了!够了!两眼却片刻不离许听潮身旁百丈,毫不顾忌地走入大阵之中,双手凌空温和地抚动,满面痴迷,仿佛当真能看到阵势的布置走向!许听潮眼神微微闪动,但见到阵中的老道好似未卜先知一般,总能先一步避开头顶劈下的雷霆,就不禁微微丧气。
若是真心想让这老道钻研,开启此阵时,就不会故意激发威能!他却是不知,这番引动阵势,正好让摩陀老道清纯窥得阵法的玄妙,先前些许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了,只觉这后生当真上道,懂得老人家的心意!不让摩陀老道满意,两人是不可能再做其它的事情了,许听潮索性祭出摩云翅,选了个远离赤焰殒身之地的方向遁去,自身则盘膝坐定,修炼起法术来。
夏静白却总有些担心,生怕这老道忽然哪根筋不对,顺手把自己两人宰了!足足大半月之后,见这老怪兀自沉浸在阵法中,且时时都喜得抓耳挠腮,才趁他仰头休憩,一副满足样子的时候出声:摩陀前辈,那赤焰是鬼仙门修士,如今不明不白地陨落,您看……摩陀老道瞪眼,满脸不耐烦,一指许听潮:那老鬼死在这小子布置的仙阵中,关老道何事?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句,便又闭目摇头,乐在其中的模样,让夏静白心中暗恨偏又毫无办法!这老怪,当真不同寻常,丝毫没有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觉悟!许听潮恍若未觉,依旧一心一意地运转真气,修炼法术,只留一丝心神注意摩陀老道的动静,足够在这老道做出不利举动的时候,施展手段自保……三八五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二一)摩陀老道整日沉迷在钧天仙雷大阵中,除去最开始的探查时时时露出欣喜,其余时候,往往都是皱眉苦思,遇到碍难处,就伸手挠头。
半年下来,一头乱蓬蓬的花白头发,也不知掉了几何!这老怪参悟阵法不能自拔,许听潮和夏静白却日益不耐,照如此趋势,何时才是个头?前辈,您还需多久,才能将这阵法参透?夏静白小心翼翼地问。
早得很!摩陀老道不耐烦地挥挥手,这般玄妙的仙家阵法,没个数十上百年,哪能悟得透彻?这老道倒是坦诚,许听潮和夏静白闻言,却各自变色!一大把的事情等着去做,哪个有那耐心等上数十年?将这性情古怪的老怪一同带上,两人更是想也不曾想过!许听潮面色一沉,旋即恢复了淡漠,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身躯忽然就没了踪影,一同消失的,还有摩云翅和夏静白!钧天仙雷大阵,自是消散不见!摩陀老道一呆,继而勃然大怒,额头皱纹突突跳动,狂喝一声,挥旗布下一座阵势,踏步而入,顷刻挪移出百万里之外!原来是许听潮听闻这老道竟然还要纠缠那般长的时间,断然动用仙府挪移虚空的神通,瞬间挪移遁走!他不在仙府之内,却依旧能动用这法门,却也是之前血妖日日祭炼仙府的结果!且多出来的妙用,远不止于此!摩陀老道是个阵痴,尤其是方才参悟了钧天仙雷大阵的些许玄妙,就失了目标,如何肯甘心,当即就祭出总阵旗,挪移虚空来追!既然已经动用了仙府,许听潮就不再掩饰,方才从虚空中现出身形,便再次挪移,又出现在百余万里之外!如此每次都比摩陀老道远十余万里,至多一月,定然能摆脱纠缠!夏静白早已不在他身旁,首次挪移,穿越虚空的霎那,许听潮就将她收进自家体内那黄皮歪嘴的小葫芦中!却说摩托老道越追越远,狠狠一跺脚,布下那挪移大阵之后,张嘴喷出一口嫣红的精血,把阵势染成血红!这老怪心急火燎地迈步而入,一次挪移,就足足遁出一百五十余万里!许听潮时时注意这老道的动静,见他忽然就拉进了三十余万里,被吓了一大跳!奈何倚仗仙府挪移,已经是最迅捷的手段,想要再甩开,却是不能了!摩陀老道丝毫不顾惜自家精血,接连两次之后,距离许听潮已不足万里!眼见下一次挪移就能追上,这老道满面急怒中,多出了几丝喜意!又是片刻不停地挥旗布阵,喷吐精血,迈步踏入!这一回,许听潮施展挪移神通晚了些。
摩陀老道现出身形,却发现许听潮已然在身后近三百万里之外,不禁暴跳如雷:奸猾小子,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口中气急败坏地喝骂,手上却半点不慢,布下阵势,一次挪移,又是拉近三十余万里!这老怪却是学精了,挪移之前,都要觑准许听潮的方向,免得再被耍弄!许听潮暗暗叫苦,胡乱挪移了两次,摩陀老道却每次都能紧紧跟上,反倒是因为不走直路,被这老怪平白追上了近三十万里!知晓最终还是不能逃脱,只好暗自准备下一道手段!数次之后,摩陀老道已然出现在许听潮身后百里!这老道满面兴奋,手中抹桌布一般的小旗陡然变作数丈高大,被他抱住一挥,一座恢宏的禁锢大阵瞬息生成,笼罩方圆数百里!哪里走!许听潮本已没入虚空,吃这一声大喝,踉踉跄跄地跌将出来,定睛看时,正好在一座大阵的边缘!摩陀老道已然施展挪移之术,没入虚空!许听潮也是遁光一起,体表一成五色氤氲的云雾环绕,对准大阵边缘撞去!一声闷响,许听潮只觉好似身陷泥潭,粘乎乎的好不难受,前行之势立减小半!身后虚空微微动荡,摩陀老道匆匆窜出,见得许听潮半个身躯已然嵌入大阵边缘,赶紧把手中大旗一挥,高呼一声:着!许听潮顿觉身躯一紧,已被无形大力束住,使劲挣扎几下,便是摩云翅有破禁神通,也挣脱不开,体内真气,似乎也受了些束缚,竟微微变得迟钝!摩陀老道却兀自满面紧张,抱了大旗一阵乱挥,不知多少阵法布下,把许听潮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许听潮心头一凉,这般处境,已是插翅难飞!抬头,正好见到摩陀老道脸上神色转为不善,赶紧一催体内五枚金丹!但听龙吟虎啸,雀力龟鸣,许听潮身上忽然就冲出白黑青红四头虚虚实实的禽兽形象!一虎,一龟,一龙,一雀,正是白虎,玄武,青龙,朱雀四象神兽!摩陀道人正想有所举动,见得四兽现形,忽然转怒为喜,直乐得手舞足蹈:好后生!好后生!竟还藏了这般玄妙的仙阵,为何不早说!果然,这老怪话音未落,四头盘旋在许听潮身侧的神兽,以四色光幕串联,瞬息布下一层数尺厚的屏障!这般法门,却是许听潮观摩仙府四门上的四象神兽布置那护府阵法有感,花费将近十年功夫,参悟出的替代法门!以体内带有白虎,玄武,青龙,朱雀残魂的四粒金丹,借来仙府四门上四相神兽的真气,布置阵法!初始暗中尝试,总是布下片刻便即溃散,及至后来加入了藏有麒麟残魂的土行金丹,才把五行补充圆满,最终大功告成,被许听潮引为倚仗!如今使出,果然见了奇效!并非是此阵坚不可摧,已然达至仙府上那原本阵法一样的威能,让摩陀老怪无处下手,而是阵法玄妙,引得这老怪去了杀心,重又变得友善!如此误中副车,固然不能摆脱这老怪的纠缠,却暂时没了性命之忧,许听潮很是汗颜。
摩陀老怪哪里还顾得上旁人?这老儿痴迷地盯住眼前的西贝货阵法,好似馋嘴老饕见了满桌佳肴,色中恶鬼碰上出浴美人!许听潮见状,忽然大感晦气,如此一来,这老怪定然会将纠缠的时日从数十年加到数百年!四象神兽引动的阵法,明显比那钧天仙雷大阵玄妙得多!其一,此阵威能大得惊人,只要府内池中灵液不干,连合道老怪卖力攻打,都能抵挡;其二,时至今日,都还不知晓此阵的名目!好后生,老道与你打个商量!许听潮暗自懊恼,摩陀老怪却迫不及待地说了起来,将两座阵法借老道参悟五百年,可好?言罢,眼巴巴地看着许听潮。
见许听潮半晌没有反应,顿时苦了一张脸,连连打躬作揖:好后生,你就从了老道吧!老道这厢有礼了!许听潮虽见他说得可怜,嘴角却止不住地抽了抽。
摩陀老道误认为有戏,顿时精神大振:老道自忖还有些本事,五百年内,但有棘手的事情,老道都全力出手相助!许听潮大为心动,也顾不得计较这老怪言语失当,故作淡然道:我如何信你?这般说话,并非傲慢无礼,许听潮算是看出来了,在这老怪面前讲究长幼逊悌,仁义道德,全然无用!他在乎的,只有阵法,索性就丢开厌烦不已的繁文缛节,顺着胸中怨气开口!摩陀老道眼珠一转,断然道:老道以阵道修为起誓!许听潮顿时面露笑容,阵法就是这老怪的命根子,这般做法,足见诚意了。
不过之前把这老怪得罪的太狠,许听潮却有些不放心,又说道:也不得加害晚辈亲近之人!摩陀老道一愣,既然已经决意修好,此节还用多说?不过还是赶紧点头应是,生怕又得罪了这小祖宗!唔,有两座仙阵在手,确实当得起他摩陀的祖宗!这老怪心下嘀咕,不等催促,就赶紧立下了誓言。
许听潮总算把悬起的新彻底放下,见他形容苍老,面色惨白,花白的胡须上还残留着血迹,有些过意不去,摸出一粒生生造化丹,随手抛出。
摩陀老怪两眼一亮,挥手将丹丸摄到手中,稍稍查探,便一口吞下!片刻之后,猛地呆住,瞠目结舌地指着许听潮:你,你,你,你这小怪物,何处得来这般仙丹?许听潮心中一紧,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淡淡道:长辈所炼!摩陀老道忽然变得有些焦躁,背着手在原地来回走动,偶尔一个诡异的眼神,看得许听潮心中发毛!足足半个时辰,这老怪才神色一松,似乎忽然想通了。
前辈,可否散去阵法,容晚辈出来?摩陀老道却嘿嘿直笑:不急!不急!你这后生来头不小,八成是哪个仙人的门人子弟!说到此处,有意无意向许听潮身上某处瞟了一眼。
许听潮心中大凛,体内仙府,方才就是在那个位置!摩陀老道却似乎并无深入追究的意思,只洋洋自得道:你小子甚是溜滑,还不知有何手段没有使出来,万一逃脱,可就不妙得很了!老道一副老骨头,经不起仙人炮制,所以这五百年,你小子就暂时住在老道的阵法中吧!哈哈哈……许听潮顿时目瞪口呆!……三八六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二二)见得许听潮满脸惊愕,摩陀老道得意洋洋,嘿嘿直笑:老道方才立誓,可不曾说过不对你这后生动手!许听潮闻言,面上异色反而敛去,这老怪如此做法,也是被自己两次遁逃激得没有办法,既然他认定自己是仙人之后,九成九不会刻意加害,说不得还会当做仙阵来源,好生拉拢一番。
想通此节,许听潮忽然微微一笑,体表四色光幕收敛,四象神兽也一个盘旋,纷纷遁回体内!继而盘膝坐下,闭目凝神,一副潜心修持的模样。
摩陀老道顿时老脸一垮:好后生,可不能这般!许听潮不理。
老道来回走了几次,无奈祈求道:好后生,把你那阵法施展出来,让老道解解馋可好?一刻,只须一刻!许听潮依旧端坐不动。
摩陀老道无法,挥动手中变回原状的小旗,将周围阵法撤去大半,眨巴着一双老眼,满目期待地看着许听潮。
许听潮好似老僧入定。
摩陀老道坐立不安,半晌之后,才小心翼翼道:好后生,老道这就把阵法尽数撤了,你可莫要再跑啊!老道年老体衰,可没有那般多的精血供应消耗!许听潮这才睁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摩陀老道一喜,挥手间,剩余阵法消散无踪!前辈早该如此,小子既然答应,就不会再做那背信弃义的事情。
摩陀老道面上喜色更甚,连声称是,还狠狠夸赞了一番,可惜言辞贫乏,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就像怒极骂人,也只不当人子四字!许听潮也不再拿捏,心念动处,钧天仙雷大阵布下,依旧覆盖方圆百丈范围。
一朵清云生出,顷刻袅袅蔓延出数百丈,将摩陀老道托住。
摩陀老道红光满面,哪里还会注意清云这等小节,急不可赖地就阵法参悟起来,还不忘叮嘱:莫要忘了那四象阵法!至多百年,老道便能将此阵参透!许听潮面露微笑,这老怪,潜心向道,虽说脾性古怪,转倒不似旁人那般心眼多,只须满足与他,不难相处。
看了看顷刻就沉浸在阵法中不能自拔的老道,许听潮心生感慨,正是因为如此痴狂,这老怪才有了如此造诣!和血妖一道那天魔无荼,也是个道心坚定的人物,回想她在那魔焰青灯中苦苦煎熬的数十年,许听潮犹自钦佩不已。
此间事了,却该思索今后行止。
许听潮一挥手,夏静白出现在云头,不及站稳,见得摩陀老道还在,面上忧色变作惊惧!无须如此,摩陀前辈已和愚兄定下五百年之约……许听潮安慰了一句,就将约定之事说了。
夏静白听了,自是释然,也明白许听潮在征询自己的意见,若相求之事不便,不欲让摩陀老道介入,两人只怕要就此分道扬镳了。
这小女子,沉吟了好一阵,才拿定主意。
许兄,小弟虽说要送你一桩天大的机缘,但此行颇多凶险,有摩陀前辈在,也是一大助力!许听潮点头,看了正自皱眉苦思的摩陀老道一眼,心道想要这老怪出手,怕是不易。
摩陀老道也好似根本就不曾听见两人说话,连朝这边看上一眼都功夫欠奉。
夏静白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等到得时候,就算摩陀前辈想不出手,怕也不行。
言罢,眼眸儿一转,从摩陀老道身上掠过。
许听潮若有所思。
此后数月,许听潮架了云头径直往南方飞遁。
本来夏静白想要驱使她那金刚龙象若水带三人前行,奈何此象遁术特别,生出的大水对钧天仙雷大阵颇有干扰,摩陀老道死活不肯。
一路行来,海面波澜渐起,半空也罡风猛烈,到得此刻,已是一副怒海狂涛的景象!百丈巨浪,刮骨罡风,异常险恶,若广翼船入得此间,不出一时三刻,必然葬身狂风巨浪之中!摩陀老道对此视而不见,许听潮和夏静白只好各使手段抵御。
这等程度的风浪,威能堪比元神修士的法术,更胜在连绵不绝,两人应付起来很是吃力。
许听潮早已停了修炼,大半心思都放在驾驭云头飞遁,防御风浪之上。
不时从风浪中窜出的海兽妖禽,则由夏静白出手料理。
这般处境,夏静白见怪不怪,许听潮适应之后,也觉得不过如此,甚至还能在风浪稍稍平静的时候分心,修炼些法术。
只是旅途枯燥,把诸般话题说完,就显得无趣。
这天,许听潮将夏静白赠与的玉简中记载那炼魂术习练了几遍,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翻手取出一面漆黑的小镜。
夏老弟,可认得此物?夏静白扭头一看,顿时呆住,颤声道:藏镜引?!不等许听潮说话,便又急急问道:许兄从何处得来?尽管早知这不起眼的小镜不凡,见得夏静白反应,许听潮还是暗自诧异,于是道:来西海之时,路遇许多修士竞相争夺,愚兄好奇,就顺手抢了几件。
几,几件?!夏静白面上涌起一层红晕,目光落在漆黑小镜上,一时竟是挪不开了!许听潮一笑,手腕用力,掌中小镜便飞向夏静白。
夏静白下意识接住,忽然反应过来,连忙推辞道:这般贵重的宝物,小弟如何能收?许听潮却淡然道:愚兄登门拜访,总不好空手而来,这藏镜引,夏老弟只管收下。
且愚兄意欲深入冥海,少不得多有借助之处,此行凶险,区区一死物,就当愚兄的酬劳了!夏静白听得酬劳二字,忽然就心生不喜,作色道:原来许兄只将小弟当做一般交情,既如此,这般物事,夏某承受不起!说话间,挥手就把小镜向许听潮抛来。
许听潮脸色微变,正待解释,不想斜刺里生出一股大力,眨眼将漆黑小镜摄走!两人侧头怒目看去,只见摩陀老道满面欢喜地将藏镜引拿在手中把玩,口中啧啧有声,鄙夷地瞥了许听潮一眼:我把你个呆瓜木脑,连人家丫头的心意都看不出,竟说出这般伤人的话来!这东西你们不要,正好便宜我老人家,嘿嘿!许听潮闻言,哪里还顾得上这老怪不要面皮的行径?张口结舌地瞪着夏静白,半天说不出话来!夏静白面色绯红,忽然间浑身不自在,扭扭捏捏,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垂首嗫嚅道:许,许兄,小,小妹并非有意隐瞒。
女儿家在外行走,总有许多不便,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本待回到族中,再和你坦言……暗地里一咬牙,身上白光闪动,恢复了女装。
只见广袖长裙,色作青蓝,十指纤长,肌肤白皙,柳眉懁髻,皓齿粉唇,鼻头小巧,眼如春水,活脱脱一个绝色天香!眼带俏,眉含情,柔弱羞涩,好不诱人!许听潮砰然心动,怔怔之际,敖珊忽然闯入识海,立时就清醒过来,面露苦笑,拱手道:原来是夏姑娘,瞒得愚兄好苦!却是记起离了黑凤岛,自己归还藏魂匣的之后,夏静白的奇怪举动。
显然,这女子怕是暗中对自己生出了几丝情愫!最难消受美人恩,想到远在苍龙泽的敖珊,许听潮悄然将心中涟漪抚平。
夏静白觉出落在自己身上的痴迷目光,含羞带怯,暗自欢喜,哪知片刻后,许听潮双眼就恢复清明,不禁面色微微一白,心中涌起万般失落,竟是没有立时答话!许听潮不好多说,也自默然。
正当这时,摩陀老道幸灾乐祸地笑声传来,被许听潮恼怒一瞪,赶紧收声,正色道:小子,老夫拿你一枚镜引,也不好白白占了便宜,这便将镜引的炼制法门传下!言罢,一指点来,许听潮只觉元神中忽然就多了数万字。
强自镇定心神一看,更是心头冒火!原来炼制这藏镜引,非得一种名唤镜铁的特别灵金,奈何此物极其稀少,数百年不见得产出一块!这炼制法门,有几乎等于无!摩陀老道拿这东西来换,等于白赚!这般做法,分明就是移花接木,敷衍了事,否则白白观摩仙家阵法,怎不见他提起回报?夏静白见许听潮面上作色,也对摩陀老道怒目而视!摩陀老道讪讪,只作不见,又自潜心参悟起阵法来。
许听潮本就心境不稳,受了这般刺激,只觉心情激荡得厉害,赶紧宁心静气,运转真气,默诵道藏佛经,逐渐平息下来。
夏静白在一旁见得,却生出了误会,只当许听潮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还对自己有些记挂,不禁心生甜意。
待许听潮醒转,才柔声说道:许大哥方才问藏镜引有何玄妙,小妹这便细细说与大哥听。
夏静白忽然改了称呼,许听潮心中不由微微悸动,想要直言婉拒,又似乎有些不忍,只好装作不知,凝神静听。
这藏镜引,却是关乎一玄妙的去处。
相传宇内之中,有座藏镜阁,世人不知其所在。
阁中一面藏玄镜,有玄奇妙用。
藏镜阁中藏玄镜,通明澄澈照三生,便是说此镜的用处。
但凡修行中人,若能入得阁中,在此镜之前照上一照,便能洗炼心神,今后修行一路坦途!而这藏镜引,便是进入其中的凭证!三八七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二三)(状态奇差,磨蹭良久,字数也不多,已修改,抱歉!)藏玄镜,照三生!知晓这般秘闻,许听潮已是狂喜!如此说来,那藏玄镜竟有提升心境修为的奇效?远不止此!许听潮两手蓦然握紧!似这般,只须去那藏镜阁走上一遭,困扰自己数十年的心境窒碍,岂非转眼即去?若能如愿,今后修行,除去纯化修为,已是畅通无阻!这藏镜引,当初一共抢下四枚,即便送出其一,身上依旧还有三枚,足敷使用了!没见识的黄毛丫头,哪个告诉你藏镜阁中是这般模样?摩陀老道嘿嘿直笑,许听潮心中不禁咯噔一跳,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哦?还请前辈赐教!夏静白却不如何惊慌,面露喜色,对摩陀老道深施一礼。
也罢,今儿个老道兴致高,便与你们说道说道!那藏镜阁,确实藏有一面宝镜,但非大机缘大毅力之人不能见得……这老怪不知怎的忽然改了脾性,竟是忽然伸手捋须,卖起关子来。
夏静白恰到好处地面露好奇:这又是为何?其实世人口中的藏镜阁,不过是一座仙府的废墟而已,只因其中镜子极多,才得了这名字。
摩陀老道若有深意地瞟了许听潮一眼,才续道,藏镜阁中,一面镜子便是一方世界。
使用镜引入得其中,谁知你会落到哪里?若是运道好,说不定一准儿落在那藏玄镜之前,若不能,只好一面面地寻找过去。
可惜,古往今来,能做到此事的,少之又少!这老道的举动,让许听潮很是一凛!夏静白也已注意到这般异状,不过尽管心中生疑,如何又会想到许听潮体内当真有一座仙府?因此只是奇怪地看了看许听潮,就凝神听摩陀老道讲解起来。
再者,那藏镜阁中也非善地,数百万年来,不知多少修士入得其中,敌不过镜中界引动的心魔,陨落其间,成了无知无识的镜魔!若然碰上,能将之斩杀,便可获取其身上的财货,否则便只好做了镜中界的一堆枯骨!夏静白面上有些变色,问道:前辈,莫非您去过藏镜阁,怎的这般清楚?摩陀老道傲然一笑:这是自然!老道去过不止一次,可惜至今未能尽数参透那镜阵,实乃生平憾事,亏得这小子大方,奉上一枚镜引!夏静白暗翻白眼,尽管知晓八成是要不回藏镜引了,却还是做出一副出处可怜的样子,看着摩陀老道:前辈此话差……这老道干咳一声,偏过一颗灰白的脑袋,只作不见。
夏静白强作笑颜,只好改口:前辈可否说说,那镜中界中的镜魔实力如何?摩陀老道已失了兴致,闻言没好气地道:但凡能进藏镜阁的修士,都能变作镜魔,你说实力如何?夏静白顿时变了脸色!此事早该想到!许听潮却双目坚定:为兄欲往那藏镜阁中走上一遭,不知妹子意下如何?夏静白面色一喜,继而嗫嚅道:怎好再让许大哥破费?许听潮眉头微皱,翻手取出一枚漆黑的镜引,抛向夏静白:拿着便是!再和为兄说说,此物该如何使用。
……三人一路难行,穿过数千万里的怒海,便来到这处宁静的所在。
夏静白一指远处那隐约露出墨色轮廓的硕大岛屿,面露兴奋,又有些忐忑:前方就是巨木岛了!来者何人,胆敢擅闯我巨木岛?!一声大喝自侧面远处传来,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许听潮定睛看去,却是个豹头环眼的壮硕汉子,架了黯淡的遁光向这便缓缓而来。
休看他满面愤怒威风凛凛,其实修为不过炼气,只数十年修为,低劣得很。
夏静白看看许听潮,见他面上并无异色,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才对那汉子轻声道:前面是哪位弟子?声音不大,却足足传出十余里,那汉子一听,两只眼睛忽然瞪成鹅蛋:可是大小姐回来了?小的夏晖,给大小姐见礼!小的方才见到偌大一团彩云飞来,疑是那心怀不轨的费家前来窥视,这才出声喝止,多有冲撞之处,还请大小姐降罪!夏静白眉头一皱:你职责在身,何罪之有?快快巡海去吧!那汉子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才掉转遁光,往别处去了。
行不出数里,就掏出一枚木符,把所见说了,注入真气激发。
木符顿时化作一道不起眼的青碧光芒,望远处那巨岛上去了。
一举一动,都在许听潮眼中,夏静白生怕他不悦,又赶紧解释道:族人无礼,还请许大哥不要计较!许听潮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是如何说道?夏静白不禁面现晕红,知晓自己有些患得患失了。
一旁的摩陀老道,似乎也发出几声怪笑,夏静白面上红霞更甚。
正当这时,远处巨岛上腾起三道白黑青三道遁光,往这边激射而来,倏忽便到了面前。
爹爹!夏静白面露欢喜,上前几步,走到云头边缘处。
许听潮见状,也只好悄然跟上。
你这丫头,怎能这般无礼?为首那遁光,色作纯白,隐约还夹杂了些黑色,内中修士现出身形,却是个形容憔悴的玄衣中年人,略带宠溺地斥责了夏静白一声,该赶紧对摩陀老道行礼:晚辈夏子期,见过前辈,不曾远迎,还望前辈赎罪!目光落在这老道周围劈啪作响的雷霆之上,不自禁闪过一丝骇然!这夏子期左右,是两个年轻的元神修士,一人木讷,一人俊朗,此刻也赶紧一同行礼。
摩陀老怪正自思索某处碍难,却是头也不抬,分明不欲理会。
夏子期正自尴尬,许听潮抢在夏静白之前施礼:晚辈许听潮,见过夏前辈!见过两位道友!夏静白也赶紧说道:摩陀前辈平日里就是这般,若是贸然打扰,反倒惹他老人家不快。
这番说话,不过是给自家老父找个台阶下。
夏子期自是明白女儿的用心,不过却不敢托大怠慢,又恭恭敬敬地向摩陀老道施了一礼,才直起身来,看着许听潮,面露笑容:贤侄无须这般客套,若蒙不弃,就称老夫一声伯父,如何?夏静白又羞又喜,红脸低头不语,许听潮却有些不大自在,初次见面,这位前辈有些过分亲热了,但也不好冷落,便重新施礼道:小侄见过伯父!好!好!夏子期开怀大笑,伸手一指身旁两个修士,这是伯父族中两个后辈,夏桓,夏君豪,贤侄可好生亲近亲近!那名唤夏桓的,木讷得很,是个冷漠性子,听了夏子期说话,向许听潮拱拱手,不疾不徐地道:见过许道友!许听潮也自还礼。
夏君豪是个俊朗公子,身上自有一番出尘的气质,不过自打见面,一双眼睛就频频往夏静白身上瞟去,此刻举止更大不自然,强颜欢笑地略略拱手:见过道友!夏子期面上有些挂不住,淡淡看了夏君豪一眼,便收敛心神,为难地看了正自皱眉苦思地摩陀老道一眼,才笑道:岛上已备下酒宴,贤侄快快载了摩陀前辈,随伯父一同登岛!伯父请!夏子期哈哈一笑,遁光一折,带了两个后辈就往远处巨岛遁去。
许听潮云头一动,便缓缓跟上。
这中年汉子,很快便和缓了心态,有说有笑,大都是感激许听潮在外照顾自家女儿。
夏静白被他说得娇嗔连连,把许听潮看得满面古怪。
夏桓是个闷葫芦,很少开口,夏君豪倒是健谈,但言语中若有若无的敌意,让许听潮颇为不喜,偶尔搭讪夏静白,也只赢得几个冷眼。
许听潮说话也不多,每逢夸赞,都只是略略谦逊几句,又不愿搭理那夏君豪,因此尽管有夏子期父女活跃气氛,一路还是有些沉闷。
正说话间,许听潮忽然插口:敢问伯父,可是有伤在身?此言一出,夏氏四人尽皆面色一黯。
夏子期很快便重拾心情,朗笑道:积年沉疴,不说也罢!贤侄和前辈一礼风尘,想也是累了,饮宴歇息过后,还有大事相求!爹爹!夏静白却是不依,此事……莫要再言,免得败了兴致!夏子期一口否决,夏静白只好闭口不说。
片刻,一行人已来带岛上。
宴席却是布置在一处广场之上,想来夏子期早已知晓许听潮身边的阵法时时开启,无奈之下才选了这般地方。
许听潮不喜应酬,摩陀老道更是自顾自地摆弄阵法,席间十分怪异,酒过三巡,就匆匆散了。
只因情形特别,许听潮和摩陀老道被安排在一间临时搭建的宽敞大殿中。
这般招待,夏子期大不好意思,连连致歉,许听潮却是觉得无所谓,知晓他在忌惮摩陀老道,便说了些安慰的话。
来巨木岛的第一日,便这般过去……三八八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二四)(还是初稿,修改随后奉上,唉、、)密室,灯火通明,却总也掩饰不住堂中那那一排排灵位下的阴森。
夏子期端坐蒲团,闭目行功,额上浸出细密的汗珠,双腿以下,黑气萦绕,肌肉抑制不住地颤抖,连带笔挺的上身都在微微颤动!良久之后,夏子期才睁开双眼,面前高高在上的灵位,让他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片刻,这迷惘就被坚定取代!纤白的素手执了柔软丝巾,轻轻擦拭额际的细汗。
夏子期面上神色忽然变得柔和。
爹爹……夏静白方才开口,老父已然闭上双眼,只好打住不言。
盏茶之后,夏子期复又睁开双眼,缓声道:翼儿,非是为父不通情理,我夏氏一族,数万年来,已为那事倾注了太多……夏静白纤手微微一滞,抬眼,只见一排排灵位,寂寥无声,却偏偏有莫名的沉重压来,不禁神色一黯。
……那许听潮,你前后见了不过两次,焉知他本性如何?更何况摩陀老怪片刻不离他身旁,为父如何安心让他参与进来?夏静白抿了抿嘴,心中暗恨摩陀老道多事,若非这老怪横插一脚,多想些法子,总能劝服父亲。
如今又该如何去和许大哥说?扶为父起来。
夏静白依言,搀住老父左臂。
夏子期一用力,腿上白中带黑的光芒一闪,吃力地占了起来,稍一迈步,便发出铿地一声闷响!看他两腿生硬,也不晓得有多沉重!过几天,你去和那许听潮说说,将他的金刚龙象借来一用。
以你二人的交情,想来此事极为简单。
事后,无论成与不成,都允他入铸魂堂一次!夏静白闻言,先是面色一变,继而又是一喜,然后面现红晕,低下头去。
莫要高兴太早。
若他铸魂不成,便算不得我望海族人!……清晨,旭日东升,温和的阳光已然照进大殿中来。
摩陀老道忽然停了研习,颇有些谄媚地笑道:后生,暂且把阵法收了,老道带你去个好去处!许听潮睁眼,淡淡看着这老道,虽然不曾说话,但身旁钧天仙雷大阵已是悄然消散。
摩陀老道面上笑容更甚,把两只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老道来这鸟不拉屎的西海之南,实乃为炼制一座‘元磁陷空大阵’,不想在半路上遇到你这后生,当真福缘不浅,得窥仙阵皮毛!此时既然到了地头,顺便把事情办了,也好静心钻研阵法,不耽误你的行程!许听潮微一撇嘴,暗道了声倒霉,便站起身来,心中已在盘算,深入冥海之后,如何拿捏这老怪,把来好生利用一番。
一老一小相携出了大殿,也不理会殿外伺候的两个炼气女修,径直架了遁光冲天而起。
出于礼节,许听潮还是给夏静白发了张传音符,说明去向。
哪知还不等出岛,夏静白便匆匆跟在夏子期身后赶来。
这夏氏之主,面上颇有异色。
摩陀老道不欲理会,奈何许听潮已然停下等候,也只得乖乖驻足,满脸不乐意。
夏子期老远就见得摩陀老道沉了一张老脸,不禁心下打个突,生怕这老怪脾性发作,做出些过分的事来。
当下赶紧抱拳行礼:前辈雅兴,不知晚辈可有幸适逢左右?摩陀老道早已不乐,一瞥夏子期双腿,冷笑一声:老道欲收摄那地心元磁,你当真敢前往?夏子期和夏静白齐齐面色大变,慌忙劝道:元磁海凶险异常,还请前辈三思!老夫如何行事,不用你来多嘴!这老怪别过头去,却不曾立时离开。
夏子期面色数变,夏静白却出声:许大哥,何不劝劝前辈?许听潮心中早已起疑,但还是点点头,侧身道:前辈……你这后生好不爽快!老道不过去采些地心元磁而已,怎的恁多废话?你要留下与这丫头厮混也罢,老道自去!说话间,挥手打出一道五色光芒,黏在许听潮身上,架起遁光,就往远处去了!夏静白面现焦急,夏子期却忽然深吸一口气,对许听潮道:贤侄,与伯父一同前去,如何?爹爹,您伤势才有好转,怎能再去冒险?!许听潮还不曾回答,夏静白就急忙出声制止!我意已决,休得再言!夏子期语气颇为严厉,夏静白两眼蓄泪,满脸焦急,却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把目光投向许听潮。
正当这时,夏子期又出声吩咐:桓儿随我来,君豪留守,勿使生出祸乱!原来那夏桓和夏君豪察觉这边的争执,已然各自架了遁光靠近。
二人得了令谕,各自应是,夏桓遁至夏子期身旁,夏君豪却面有不甘,扭身退去。
那元磁海,定然有夏氏一族的隐秘,此刻,夏子期也顾不得这晚辈如何想法,遁光一起,就循着摩陀老道离去的方向遁走!夏桓一言不发地跟上,夏静白也是寸步不离,临行还看了许听潮一眼,满目期盼。
昨日相见,许听潮就觉出夏子期两腿有异,气息颇似当年琼华大长老左暝的法术太阴两仪元磁,便知这便宜伯父是受了元磁之力侵蚀,元气亏损极重。
念及与夏静白颇有交情,便想赠与丹药,哪知被轻易敷衍过去,只好不再提及。
此刻,这便宜伯父竟然要前往元磁海,怕是免不得又要亏损一回了!许听潮再是桀骜孤僻,也知擅自闯入人家禁地,委实招惹记恨,但想起夏静白那央求的眼神,便把云头架起,追着几人去了,只在心中暗骂摩陀老怪多事。
不旋踵,就追上夏子期一行,惹得夏静白满面欢喜。
夏子期也是神色和蔼:限贤侄,此去颇有些凶险,万万不可遁入海水之中!也莫要动用五金宝物!这般禁忌,许听潮自是知晓,并不需要夏子期刻意提醒。
这便宜伯父,不过想要借此来拉进关系罢了,许听潮不会太过当真。
察觉许听潮若有若无的疏远,夏静白神色黯然,夏子期却不以为意,笑道:此行说不得还有借助之处,贤侄可得多劳累一番。
敢不从命!许听潮拱手,夏子期微微一笑,便不再多言。
夏静白见老父口气有所松动,也是暗暗欢喜,略略靠近许听潮,低低道了声:谢谢!许听潮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扯:不必如此。
见得这般情景,夏桓都奇怪地打量了两眼,夏子期更是眉头微皱,旋即恢复平静。
一个时辰后,许听潮已然察觉下方海水带了些微元磁之力,海中生灵更是大减,连海水都微微呈黑色。
夏静白和夏桓满面担忧地看着夏子期。
这夏氏之主,遁光已然微微闪动,其间夹杂的黑气,似乎多了些。
夏伯父,何不来小侄云头歇息一阵?夏子期正感不适,哈哈一笑:有劳贤侄了!言罢,遁光一一敛,落在云头之上。
许听潮只觉好似一座大山压下,云头不禁微微向下一沉,忍不住看了看夏子期的双腿。
夏静白自然而然地跟了上来,许听潮移开目光,对夏桓道:夏兄可肯赏光?夏桓一拱手,面上并无多少变化,也是落在云头之上。
许听潮朝他一点头,运起真气一催,遁速霎时间快十倍不止,顷刻就行出近万里!夏子期闷哼一声,面现痛楚,许听潮侧头看时,只见这便宜伯父已是冷汗满脸!爹爹!家主!夏静白和夏桓齐齐变了脸色!许听潮赶紧把云头拔高,夏子期这才好了些。
多谢贤侄。
夏子期颇有些虚弱地开口道谢。
许听潮谦逊了一句,才道:恕小侄直言,伯父有恙,不适合再深入。
伯父如何不知,但这元磁海深处,有族中隐秘,却是不得不去!许听潮不好再劝,翻手取出一个玉瓶:小侄有些丹药,可助伯父一臂之力!夏子期一怔,继而强笑道:既如此,伯父却之不恭了!夏静白上前,从许听潮手中接过玉瓶,两人指掌相触的霎那,抬眼柔柔一看,又赶紧垂下。
爹爹,许大哥丹药神妙,快快服下!许听潮已然收了回手掌,笼在袖中,只是掌中似乎兀自残留了一丝滑腻馨香。
心头绮念,才起便被他运转真气驱散。
贤侄,此丹有何名目,竟然神妙至斯?!夏子期失声惊呼,许听潮回过神来,道:这是生生造化丹,乃小侄长辈所炼,正合调理伤势,补益元气。
这夏氏之主,此刻精神奕奕,面上的病态也消去几分,握着玉瓶,脸现异色。
眼前这贤侄说得轻巧,丹药效用如何,也只他自身才知晓!甫一入口,竟是生出了沉疴尽去的清爽之感!因海中散发的元磁之力引动的伤势,也疼痛大减。
双腿中肆虐的元磁煞气,也是渐渐被一股融融暖流压下!尚未用心炼化便有这般奇效,称一声仙丹也不为过!三八九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二五)看书,就上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夏子期不知,一番猜测,当真当真半点不错,奈何他此刻的心思,已然不在丹药本身之上。
[http请记住我)(手机请登陆)许听潮既然送出如此珍贵的物事,足以表明善意,女儿的劝说忽然涌上心头,但片刻之后,夏子期便拿定了主意!元磁海中那东西关乎夏氏一族的传承,岂是区区十粒丹药能够比拟的?……许听潮遁速奇快,不需一个时辰,一行人便再次见着摩陀老道的身影。
这老怪,把总阵旗化作百丈高大,抹布一般的旗面呼呼卷动,从下方海水中抽出一道数十丈粗的黑色洪流,正是地心元磁精煞!眼见摩陀老道手舞足蹈地哈哈大笑,夏子期却是变了脸色!夏静白和夏桓神色也不大好看,个中缘由,却无人说起。
许听潮放出神念稍稍往四下一探,便知摩陀老道选的位置极佳,正是这元磁海中元磁精气最精纯浓郁的地方。
夏氏三人这般表现,八成是那不愿宣之于众的隐秘就在此地了。
就这刹那,夏子期已然收敛了面上异色,目光微微闪动,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再看夏静白和夏桓,一个紧抿双唇,一个神色肃穆。
三人都不敢贸然出声打扰。
许听潮为避嫌疑,神念只一扫便收了回来,目不斜视,只淡淡看着状若癫狂的摩陀老道。
片刻之后,忽然觉出头顶数千丈的虚空有些异常。
他第一反应,便是夏氏一族的隐秘,继而很快否定。
头顶虚空那物,纵然隐藏得颇为玄妙,委实算不得多高明的法子,若夏氏一族的手段仅止于此,只怕隐秘早就为人所乘了!既然不在空中,那么必然藏于海下!这地方元磁精气骇人听闻,许听潮自忖,不动用仙府,自家身处其中,也是九死一生的结局!再想到夏子期这便宜伯父双腿的伤势,更加肯定这般猜测。
尽管如此,许听潮却不打算觊觎人家的东西,索性暗自运转真气,缓缓打磨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摩陀老道已然安生了许多,满脸红晕,两眼放光,眨也不眨地盯着逐渐蒙上一层黑色的总阵旗。
忽然间,这老道满身喜意不见,回头冷冷看了一眼!夏氏三人也先后变色,远处数万里外,有四道气息正朝这边迅速遁来!其中一道甚是弱小,三人半点不陌生,正是那留守巨木岛的夏君豪!另外三道,两道稍弱,但似乎也比夏子期强上一些,最后那道却好似高山大渊,让人不觉生出渺小之感!许听潮察觉异常,只比夏氏三人稍慢。
三味書屋他见过的大能修士多了去,如何认不出除了那夏君豪,其余三人正是一个合道,两个虚境?忽然有合道老怪来袭,这小子心生不安,但见到远处神色阴沉的摩陀老道,便又镇定下来。
这老怪,显然不乐意旁人前来搅扰,合道老怪,他自会出手应付,剩下两个虚境,便不足为惧。
想到此处,许听潮又把目光移向夏子期。
休看这便宜伯父一脸病容,身上隐隐露出的气势,远胜元神大圆满修士,却又比不得虚境,怪是怪了些,但正好说明他修为不弱!再者,夏静白也非易与之辈,即便斗不过虚境,缠住一阵,却半点问题也无!孽障!夏子期面色青红数变,切齿大骂!那夏君豪正好与三个陌生的老者遁至近前,吃这一声大喝,顿时变了脸色,停在原地踟蹰不前!许听潮冷眼看去,视线却不曾落在夏君豪身上,而是打量他脚下那搜身形修长的三桅大船虚影!这大船的形象,不正是在莽苍山中见过的破浪神舟?就连船上三根桅杆,都是一般模样,主桅和一根副桅并非实体,呈半透明,只一根副桅上五色玄光缭绕,甚是玄妙!此物自然就是夏静白手中那五色锦帆,许听潮断然不会认错!侧头看去,只见夏静白狠狠瞪着夏君豪,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生食其肉的样子!那夏桓,面上神色也是冰冷至极!夏君豪不复往日出尘洒脱,别开脑袋,不敢正眼相看。
随他一同前来的三个老者,微笑旁观了一阵,才一前二后缓缓走上前来,在几人三里外凌空站定。
夏家侄儿,这便是你的不对了。
那为首的老者背负双手,目光在许听潮和摩陀老道身上掠过,君豪不过带我等前来,你却纵容两个外族人进入禁地……费隐公!夏子期冷眼相向,此地乃我夏家先人埋骨之所,如何处置,容不得你来置喙!放肆!费隐公脸色一沉,他身后两个老者就齐齐叱喝:长辈当面,也敢直呼名讳!夏子期冷哼一声:夏氏一族,没有姓费的长辈!费隐公闻言,怒极反笑:好好好!令山公何等豪杰,竟生出你这个忤逆子!说不得,老夫今日就要替故人好生管教一番!这老头举起右臂,一只五色大手瞬息凝成,对准夏子期当头抓来,笼罩范围之大,竟是将整个云头都囊括进去!许听潮四人尽皆变色,各使手段,往凌空压下的大手打去!嘿!摩陀老道本不欲理会,见费隐公竟然对许听潮下手,心中怒极,伸指遥遥一点,五色大手轰然爆开!另外两个老者本来觑准时机,就要下手,被这般变故吓了一跳,已到了手边的法术,怎么也不敢打出!摩陀道友这是何意?费隐公显然也知晓摩陀老道的根脚,当即就变了脸色,但晚辈面前,不甘示弱,只好硬着头皮问了一声。
老道看你不顺眼,识相的赶紧滚蛋!这老怪,当真不客气得很,这般呵斥,叫人脸面往哪处搁?费隐公面色青红,又不敢对冷笑连连的摩陀老道发怒,目光掠过许听潮,忽然一顿,继而回过头去,盯住夏君豪,两眼好似喷发的火山!夏君豪面色惨白,慌忙凌空跪倒:前辈赎罪!前辈赎罪!原来这修士见许听潮与夏静白关系非同一般,早生了嫉妒之心,今晨又见夏子期等人年追着摩陀老道往这元磁海而来,只当几人要背着自己发掘祖上遗物,更是心中不平,一狠心,便传讯给附近的费家!其中虽然提到摩陀老怪,却并未多说许听潮与这老怪的关系!费隐公哪里知晓这人打的好主意?通过隐藏在夏氏一族的细作,隐约知晓许听潮和夏静白甚是亲近,而夏君豪倾慕夏静白的事情,人尽皆知,便存心卖他个好,出手时顺便把许听潮斩杀,方便之后行事!摩陀老道早把许听潮视为金贵的宝贝,费隐公这般行事,却是正巧触了逆鳞!三个费家老头恨不能一指头把夏君豪戳死,但后续事情,还须他出手,便强抑怒火。
费隐公满面堆笑,向摩陀老道连连深施一礼:费某不知道友与这位小友关系匪浅,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翻手取出一枚黄色玉简,双手托住:此乃我望海族费氏不传之秘,内中颇有几种上古阵法,还请道友笑纳!摩陀老道两眼一亮,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抓,费隐公手中的玉简破空飞起,落入他掌心!这老怪探入神念一看,片刻后,面上露出欢喜之色,抬头道:有点意思!既如此,方才之事,老道便不与你计较!言罢,自顾自地低头研读起来。
费隐公连连道谢,转过身来,面上已是冷得好似极地寒冰!夏子期父女和夏桓心中寒气直冒!许听潮却神色阴沉,抬眼与这老怪对视。
费隐公忽然一笑,拱手道:不知这位小友如何称呼?许听潮不答,只觉背后一道目光投来,其中蕴意莫名,似紧张,又似期盼。
老头,我看这人不顺眼,可否将他打发了?这一回,轮到费家三人变色!摩陀老道极不乐意地抬起头来:老道就知你这小子不会安生!也罢,今日本就不大痛快,就出手帮你一次!姓费的,可曾听到了?费隐公哪知这老怪翻脸还似翻书?面上肌肉抽搐,强抑心头怒气,和声说:道友既然欲回护夏家三人,费某便不与他们为难,如何?摩陀老道嘿嘿冷笑:老道凭什么听你的?费隐公又取出青红两枚玉简:请道友验看!摩陀老道挥手将两枚玉简摄到手中,稍一查探,便是眼睛一亮,头也不抬地一挥手:只要不动那几人,如何行事,老道不再过问!此话当真?恁地聒噪,可是要老道反悔!见摩陀老道发怒,费隐公又连连致歉。
片刻之后,才招来夏君豪。
冷声吩咐:该如何去做,不用老夫教你!夏君豪面色惨白,浑身微微发抖,咬牙道:晚辈有个请求,请前辈答应!哦?费隐公两眼更是森冷,你说。
强抑心中恐惧,夏君豪声音发颤:晚辈启动摩天轮后,不管事情成与不成,前辈都不得为难夏氏一族!似乎想通了什么,这修士索性直起身来:请前辈以心魔起誓!<>手机请访问免费
三九零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二六)请前辈以心魔起誓!你倒是有心!费隐公面露讥讽,冷冷一笑,抬起头不去看他,只要得了海中那物,老夫转身就走,你夏氏那点家当,还不入不得我费家法眼!夏君豪好似不曾听见,只凌空跪伏,半晌不动。费隐公眉头一皱,便要发作!浑身真气逐渐提起,奈何面前这小辈连身躯颤抖都止住,只好强忍心头怒火,重新散去,寒声道:老夫便应了你!一挥袖,随便说了两句誓言!夏君豪不敢再过分逼迫,拜了一拜,便站起身来,往摩陀老道头顶看去。
夏子期三人本来神色略有和缓,此刻见到夏君豪的举动,又是怒火冲天:你这吃里扒外的畜生,要动摩天轮,先过老子这关!一柄纯白玉剑激射而出,在半空盘旋,夏子期须发俱张,飞身上前,挡住去路!夏静白和夏桓也各自遁至夏子期身边,怒目而视!许听潮不动声色,身旁却已经悄然凝出八道火焰剑气,随时都可出手。
夏君豪唇舌干涩,他只是心中不忿两个外人都能来族中禁地,却单独自己被撇开,哪里想到会弄成这般模样!费家虽为同族,却是狼子野心,此刻怎还会罢手,若不照费老怪的吩咐去做,也不知巨木岛上的族人会经受多大的劫难!想到此节,夏君豪涩声道:族长,摩天轮由晚辈主持建造,您是阻拦不住的!晚辈鬼迷心窍,铸成大错,已不能挽回,万死不可赎其罪,但还请族长为保住金玉之躯,护得族人周全!此言一出,夏子期面色就是一白,又是痛心又是憎恨:族中怎会出了你这不肖子!继而声音转厉:便是身死当场,老夫也不会让贼子得逞!爹爹!还不快快动手!费隐公已是不耐,沉声催促!夏君豪不敢违拗,咬牙取出一枚青色令牌,对准高空一晃!孽障,住手!夏子期怒喝一声,玉剑破空,望夏君豪斩去!夏静白隐去身形,夏桓却两手掐诀,唤出一道数丈粗的滚滚黑水,朝夏君豪当头浇下!哼!一声冷哼,夏静白自虚空跌出,距离夏君豪不过数十丈!费隐公一挥袖,狂风卷起,把她吹得跌飞十余里!这老怪身后的两个虚境,也是各自出手!一人手持赤红宝鉴,对准玉剑剑光照来,虚空中蓦地燃起熊熊火焰,布下层层屏障,把剑光阻住!另一人屈指一弹,一朵明黄小花从指尖飞出,落在黑水之上,眨眼生出粗壮的根茎,蜿蜒绞缠,不片刻就把水流吞噬得一干二净,自身也光泽黯淡,闪了几闪,便溃散开来!夏氏三人动手的同时,许听潮也将八道火焰剑气祭出,对准夏君豪手中的青木令牌斩去!尚且不及布成剑阵,就被费隐公在夏君豪身上施展了一道法术,五色光晕接连波荡过来,把剑气冲得七零八落!就这般耽搁,夏君豪手中的那令牌已然青光大作,射出一道手臂粗的光束,没入虚空之中!只听嘎吱嘎吱轰隆隆一阵巨响,数千丈处的虚空晃动不已,一座竖立的巨大绞盘若隐若现!夏君豪收起令牌,面色复杂。
夏子期父女和夏桓,却是面若死灰!哈哈哈……费隐公抚掌大笑,双目灼灼,夏氏不愧为我望海族匠作大家,竟能造出这般庞大的摩天轮!去!这老怪一抖袖袍,两股阴风凭空刮起,眨眼长作千余丈大小!许听潮定睛看时,却是两头身躯粗短,无鳞无角的泥鳅一般怪物!冥海鲸龙?!夏子期大惊,继而戟指大骂,费隐公,我就知你费家不安好心!你勾结鬼仙门,用多少祖宗遗法换来这两头畜生!费隐公却只是冷笑不理,驱策两头鲸龙遁上半空!这时,那摩天轮已然完全现形,却是个轮面凹陷的巨大滑轮,轴上垂下一根数丈粗的绳索,直直落入元磁海中!费隐公面露激动,伸指虚点,两道五色绳索黏住摩天轮轮辋,另一头延伸出来,各自没入一头鲸龙背上的鞍鞯中!这老怪叱喝一声,两头鲸龙仰头咆哮,夭矫翻腾,拉紧绳索,绕着轮辋转起圈来!摩天轮也是嘎吱嘎吱转动起来,随两头鲸龙用力,逐渐加快!轮轴之上垂下的绳索,也蓦地绷紧,缓缓缠在轮轴之上!夏子期有心阻止,却被使赤红宝鉴的费家虚境修士缠住,腾不出手来!夏桓更是左支右绌,与他对阵那虚境老怪弹出一朵朵明黄小花,不拘他使用何等法术,都能轻易破去,若非这老怪忌惮摩陀道人,怕是早已身死道消了!许听潮和夏静白也自连连攻打,却被费隐公以一敌二轻易挡住!这老怪,到底是合道境中人,饶是夏静白法术诡异莫测,防不胜防,对他却并无多大的效果,许听潮布下剑阵从旁夹攻,也被随手破去!如此僵持,说不得就要被费隐公把沉在海底的物事打捞上来!夏子期心中焦急,蓦地大喝一声,声带痛楚,并指虚点,一道白中带黑的剑气激射而出!与他对阵那虚境慌忙把手中宝鉴来照!天地五行火克金,剑气中白色片刻就被灼烧殆尽,只剩一缕纯黑,破开重重火焰屏障,射到那虚境修士跟前!这人始料未及,大惊失色,抖手抛出一枚拳头大的赤红珠子,抽身疾退!一声轰鸣,震得虚空颤动!黑色剑气却似乎毫不受影响,破出肆虐的火焰,从那虚境胸口穿过!这修士不敢置信地低头,只见胸口伤处鲜血汩汩流出,一道黑气萦绕不去,把周围的真气逐渐排开,顷刻就蔓延了一大片!老四!费隐公悲声大呼,遁光一起,就要上前解救!那修士头顶却赤光一闪,已是遁出了元神!身躯失了支撑,眨眼就被黑气侵蚀殆尽,坠入下方海水中!好狠毒的手段!费隐公目眦欲裂,挥手将那修士的元神收了,身上真气鼓荡,好似一座正要喷发的火山!这老怪目光落在面色煞白,身躯颤抖的夏子期身上,直欲择人而噬!好得很!贤侄不愧为夏氏之主,竟能把元磁精气炼入自身,成就这般玄妙的法术!都说地心元磁能破天下五行,老夫倒要看看,你还能施展几次?元磁精气固然厉害,于人身躯却有极大损伤,否则夏子期也不是这般模样。
费老怪出言相激,却是不安好心,夏子期身躯被元磁精气侵蚀,也只凭借浑厚的修为压在双腿,不敢放任其在经脉中流窜,如今以元磁精气催动剑气,早已受了重创,如何还能再动用?爹爹,莫要听信这老儿的鬼话!夏静白疾声大呼,夏子期却恍若未闻,不用这法门,又如何阻止费家三人?当下颤颤巍巍地并起右手食中二指,往半空那正自摇头摆尾的鲸龙点去!又是一道黑白剑气破空激射!费隐公冷笑,伸手遥遥一抓,那剑气便偏了方向,射入海中!夏子期面色顿时又白了三分!许大哥,求求你!眼见老父又要动用那自残的法门,夏静白泪雨滂沱,对许听潮大声呼喊,满面哀求!许听潮心中挣扎,他知晓夏静白要自己施展符剑术,但之前与赤焰老怪斗法,是打定注意要将人留下,而夏静白也曾经见过,不虞泄露,才断然使用。
如今人多眼杂,施展之后被传入有心人耳中,该当如何是好?他可是记得,尽管域外虚空一战,大道宗烟消云散,但见过自己符剑术的合道老怪柏暹罗却依旧存活!夏静白的请求,不可置之不顾,许听潮心思电转,一狠心,围绕费隐公的八道剑气光芒大作,体型陡然长大数倍!与此同时,神念裹住体内北斗剑匣,稍一催动,紫鹄剑便破匣而出!这飞剑方才离开体外,就有一股强劲的拉扯之力从海面传来!费隐公早知许听潮不可等闲视之,尽管修为只元神境,剑气强横之处,还要超过等闲虚境,此刻见了他的举动,不免心生警惕!哪知许听潮竟然祭出一柄金铁炼制的飞剑,错愕之下,面露嘲讽!然而片刻之后,这老怪就变了脸色!身旁八道百丈剑气陡然爆裂开来,化作赤红,青紫,纯金,透明,纯白诸般火焰嘶嘶吞吐,极是凶猛,竟烧得虚空都隐隐生出熔融之象,如何能让其近身?费隐公袖袍连挥,身旁卷起吹起刮骨罡风,把气势汹汹的火焰卷走!趁这机会,紫鹄剑破空激射,眨眼就到了数十丈外!费隐公冷笑,随手一引,紫鹄剑光就折而向下,对准海面坠去!这老怪不及收手,便又面露惊惧,慌不迭地破开虚空,就要遁走!夏子期三人哪肯让他得逞?齐齐出手,各使秘法,把这老怪的身形阻了一阻!与此同时,紫鹄剑光闪过一丝血色,轰然爆开!破碎的剑气四散激射,费隐公拼尽全力防护,还是被暴乱的的剑气破开诸般防护手段,在身上割裂出十余道大小伤痕!三九一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二七)这等伤势,于费隐公来说,不过癣疥之患,但被区区一小辈如此挑衅,已是怒火冲天!小友,当真要仗势横行乎?这老怪高声大呼,口中说得还算客气,但实已杀心大起!他确是忌惮摩陀老道,但并非到了非得卑躬屈膝的地步!许听潮与他目光一触,顿时通体生寒!夏氏一族,除了夏静白,其余人与自己并无太大的干系,反倒多有戒心,为他们惹怒合道境的老怪,何苦来哉?但若自己袖手旁观,与夏静白的一番情谊算是完了,还如何请她帮忙,同往冥海?再者,如今早将费家这老怪得罪,就算此时收手,也只落个两头不讨好的结局!更何况,倘若当真置身事外,如何过自家本心这一关?过不去,就是心魔缠身,实乃修行大忌!说来话长,其实诸般念头闪过,不过一瞬!许听潮已有了决定,对费隐公淡然道:夏静白乃晚辈挚友,出手相助,本就应该!好得很!费隐公冷笑,既如此,老夫便成全了你!这老怪抬手祭出一枚五色迷蒙的寸许大珠子,伸指虚点,一道五色剑气从珠中射出,直取许听潮胸腹!嘿!自家好后生遇险,摩陀老道却不干了,一道法诀打在总阵旗上,沉闷的轰鸣声凭空响起,有乌压压黑沉沉的元磁浓云凭空生成,往费隐公压下!费隐公也是冷哼,既然打定主意要对付许听潮,如何能不防备这蛮横老道?心念动处,那五色灵珠嗤嗤旋转,浓稠的五色云雾从中喷出,顷刻就聚成一团千丈大小的绚丽云霞,往上空压下的黑云兜去!两朵浓云甫一接触,费隐公就面色大变!他使出那五色云霞,本也是一门大神通,奈何碰到元磁云朵,好似纸糊一般,轻易就被穿出一个大洞!这老怪赶紧把五色灵珠一收,卷起一股狂风往旁边遁走!正自压下的黑云,也被吹得往旁边挪动了数丈,恰好让他逃了出去!尽管如此,费老怪也顾不得旁的事情,使出诸般手段腾挪闪避,一面纠缠,一面缓缓朝摩陀老道接近……盯住迎面射来侧五色剑气,许听潮半点不敢怠慢,屈指弹出八道火焰剑气,布成剑阵,将之困住绞杀!合道老怪的法术自是不凡,尽管不过随手射出的剑气,威能也是极大!急切间阻不住这剑气的来势,许听潮只好步步后退,逐渐消磨其中威能!夏静白见状,本来还想出手相助,但估计许听潮能够应付,便一咬牙,片刻就凝神静气,往正与夏桓相斗的费家虚境看去!这老怪,见费隐公动了杀心,早已不再留情,举手投足间,数不尽的黄花飘飘扬扬落下,把夏桓周围数里尽数封住!就摩陀老道出手这片刻,夏桓已是支撑不住,被漫天黄花欺近身旁百丈!眼看就要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那虚境却忽然凝滞了片刻!夏桓知晓是夏静白出手,赶紧趁机取出几枚青色雷珠,翻手打出,把漫天黄花炸碎无算,身上黑光大作,眨眼遁出十余里!不等他停下遁光,耳边就传来一声凄厉惨呼!回头看时,只见那虚境捂住胸口,跌落半空!手掌之下,一片漆黑迅速蔓延,瞬息就扩散至脖颈!这老怪无法,只好把元神从天灵遁出,慌慌张张地朝费隐公奔去!夏静白轻轻迈步,遁至这元神一旁,一指将其点倒!费隐公自顾不暇,眼睁睁地看着后辈被夏静白收进一个玉瓶中!你也进来!摩陀老道趁他分心,捏个法诀一催,元磁黑云陡然长大数倍!费隐公面上方才露出惊容,就被浓云罩住,片刻没了声息!费家三人来得快,败得也快,顿饭功夫不到,就只剩夏君豪呆立半空!夏子期接连动用三次元磁剑气,浑身经脉已被重创,真气逆乱,隐隐有控制不住的趋势!此刻大局已定,来不及向摩陀老道道谢,就凌空盘膝而坐,默默调息起来!先前服下那生生造化丹,正好派了大用场,温和醇厚的药性自行发散,缓缓修补经脉,理顺真气,夏子期乘势而为,逐渐好转!夏静白见状,把悬着的心放下,目光流转,落在夏君豪身上,已变得深冬寒水一般,冻彻心肺!夏君豪一颗心陡然冰凉,心灰意懒之下,凌空跪倒,俯身不起!二妹,这两头鲸龙该如何处置?半晌无人说话,夏桓难得开了口,夏静白回过头来,往半空一看,柔声道:此番多亏许大哥和摩陀前辈仗义出手,方可化险为夷,未免夜长梦多,小妹打算趁机将巨木神舟打捞上来,大哥以为如何?夏桓本不愿许听潮和摩陀老道参与,所以才会出声提醒,如今见夏静白这般说法,知晓自己插嘴,反倒生出许多尴尬。
先前这位堂妹不言不动,早就表明了态度。
自己虽是族中同辈之长,但在族长嫡女面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许大哥,多谢你出手相助。
夏静白轻声曼语道谢,神色有些复杂。
许听潮知晓这女子对自己颇有情愫,而自己方才不曾使出符剑术,以致她老父亲不得不多动用了两次元磁剑气,伤及经脉,故而有了怨怼之心。
但个中厉害,又不能明说,只好别开脑袋,淡然道:小妹言重了!愚兄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夏静白强自一笑:小妹知道。
心中却暗想,在他心里,自己到底比不上敖珊姐姐……有什么难处,就当真不能和我说么?一时间,气氛有些异样,夏桓只作不觉,夏君豪却把双手握紧。
摩陀老道更是毫不关心,早就两眼直勾勾地盯住旗面愈发乌黑的总阵旗,甚至都不曾看那困住了费隐公,正自翻滚不定的元磁黑云一眼!成了!这老道忽然又癫狂起来,瞪着自家法宝手舞足蹈,片刻后,伸手一招,总阵旗迅速缩小,落在他手心!好阵!好阵!不枉老道奔波数十年!这老道爱不释手地把玩了手中小旗半晌,才眉开眼笑地对准半空那黑云一挥!云开雾散,费隐公踪影全无!夏静白和夏桓见状,老大松了口气。
摩陀老道一抖总阵旗,旗面上跌出一枚五色迷蒙的寸许大珠子,用手将其捉了,向许听潮抛来:后生,这粒五灵珠善能增益五行法术,方才你毁了一口飞剑,正好拿来补偿!许听潮心中一喜,也不客气,伸手将这珠子握住,注入真气查探,只觉其中空空荡荡,没有半点异种气息!想来费隐公留在其中的印记,已被他驱除干净了。
多谢!谢个甚?摩陀老道挤眉弄眼,老道得了那费老儿的乾坤袋,大头都已收入囊中,生怕你小子怪老道不近人情,没出多少力帮你那小情人,这才舍了此珠讨好……唔,海中那大船很有些蹊跷,老道可是好奇得很!许听潮嘴角一抽,后面这句才是重点!扭头看去,正好见到夏静白满面晕红,目光躲闪……这女子,就不怕摩陀老道插手么?万一这老怪看上了你族中先辈的遗物,又该怎生是好?忒也慢了,老道可没这许多闲工夫磨蹭!摩陀老道等了片刻,见那粗绳只一点点往上挪,顿时大感不耐!说话间,把手中小旗往粗绳出水处一挥,瞬间布下一座黑黝黝的阵法,覆盖方圆十余里水面!再使出法诀一催,大阵中立时就黑云滚滚,直冲上千余丈来高!这般阵法,想来就是摩陀老道念叨那元磁陷空大阵,许听潮定睛看去,只见黑云蔽目,瞧不清楚个中究竟!但此阵既然能被这阵痴老道看中,定然有其玄妙之处!许听潮抬眼,只见数千丈高空那摩天轮,已在两头鲸龙的拉扯下飞速旋转起来!连在轮轴之上的粗绳,也自嗖嗖嗖往上窜,一圈圈缠绕在轴上!一个时辰后,夏子期缓缓醒转,见到这般景象,也只徒呼奈何!费家三人图谋不轨,有许听潮和摩陀老道帮忙抵挡,但此刻该去哪里寻人来阻拦摩陀老道?这夏氏之主,狠狠瞪了女儿几眼,满腔愤懑无处宣泄,索性遁至兀自跪伏的夏君豪面前!察觉族长到来,夏君豪把身躯伏得更低了些。
夏子期面色数变,抬起的手终究不曾落下,痛心道:你,你糊涂啊!夏君豪流泪,也不争辩,只哽咽道:请族长降罪!你是有罪,老夫也不见得干净!我那好女儿……爹爹!夏子期挥手,阻住正要遁来的夏静白,沉声道:既然你心已不在族中,从此便不是望海族人……爹爹!您不要女儿了么?夏静白面色煞白,凄声呼喊!夏子期别开头,不去看女儿摇摇欲坠的样子:不是望海族人,却还是我女儿!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你之罪责,便由为父一力承担!三九二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二八)(唔,西方生蛋节,过节的童鞋们生蛋快乐!哇嘎嘎!)夏静白自是清楚老父脾性,闻言也不反驳,只失魂落魄地流泪不止。
许听潮察觉夏子期瞪来的凌厉目光,大感无奈,脚下云头一起,遁至夏静白身边。
这女子,仿佛重又寻到了依靠,软绵绵地跌坐在云头之上。
许听潮张张嘴,想要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夏子期此举的含义,他怎会不知,分明就是将夏静白托付给自己,但此事如何能应承?摩陀老道看不过去,一阵吹胡子瞪眼:你个背时丫头,做不做那望海族人,不过虚名而已,何必这般较真?难不成回那巨木岛,姓夏的还会不认你?许听潮讪讪,怪人就是怪人,说话做事这如此非同寻常,他还以为这老道要训斥自己。
不过这老怪的话,他倒是万分赞同,夏静白如此伤心,委实有些莫名其妙。
他委实不能理解这女子的想法,暗自叹息一声,走上前去,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
许听潮不是圣人,若说对此刻楚楚可怜的夏静白没有丝毫想法,连他自己都不信,但这般做,只是出于内心的不忍,至少他自己是这样想的。
然而这一掌拍下,夏静白蓄积的泪水却好似山洪决堤,汹涌澎湃!许听潮手足无措,摩陀老道嘿嘿怪笑,夏静白却双手抱膝,嘤嘤哭泣,说不出的柔弱。
夏子期硬起心肠扭头,不去看女儿的凄惨模样,狠声斥道:夏君豪,你可知罪!晚辈知罪!纵然对族长这般处置夏静白很是不甘,夏君豪也只得俯首认罪。
既如此,便罚你面壁百年!夏君豪……领罚!夏子期收回凌厉的目光,好似忽然丧了心气,神色间满是落寞:夏桓,从今日起,你便为我夏氏一族之长!族长不可!饶是夏桓木讷淡漠,此刻也变了脸色,慌忙出声劝阻!夏子期却把脸一板:我意已决,休得再说!老夫之罪,远甚夏君豪,身为族长,该当从重处罚,此间事了,便回岛上面壁三百年!夏静白忽然跳将起来,嘶声呼道:爹爹,一切罪责都在女儿,为何不罚,反倒戕害自身?!你已不是族中之人……尚未设下三牲,祭告天地先祖,女儿便还是!夏静白声音愈发凄厉,夏子期却不为所动,沉声道:夏桓,你既已为族长,此事便由你操办,宜早不宜迟……还请成全老夫一片私心!夏桓本还犹豫,听了此言,只好恭声应是。
女儿不服!女儿不服!夏静白状若疯癫,对老父吼了两声,慌忙转身向夏桓哀求,大哥,你如何忍心置二妹于不忠不孝!夏桓心下也是恻然,却别开头去,漠然道:族中四位元神,已有两人附议。
君豪,你怎样看?夏君豪怎不知面壁是怎么回事?只因先祖座船沉入元磁海,致使传承断绝,夏氏一族为时时自省,便建造了数百间密室,内中放置元磁精气,犯错之人都要入内面壁,日日受那元磁侵身之苦!面壁之人,即便修为有元神境,也鲜有能坚持十年的,其中凶险,可见一斑!数百年来,他一直苦恋夏静白,如何肯让这族妹出事?尽管同意老族长的决定,就等于把夏静白送到那许听潮身边,但还是强忍心中痛楚,重重点头!夏静白见状,痛呼一声,竟就此晕厥过去!许听潮豁然变色,连忙伸手扶住,只觉她浑身真气好似脱缰野马,在经脉中横冲直撞!若不及时施救,轻者修为大损,重则就此殒身!许听潮面色阴沉,把自身真气渡入,强行将她经脉中逆乱的真气镇压理顺,又取出一枚生生造化丹给她服下。
夏氏三人看在眼里,夏子期和夏桓把悬起的心放下,夏君豪却更是心灰意冷。
成了!摩陀老道忽然惊喜地大呼出声!果真好宝贝!这老怪浑似个闲不住的猴三儿,在半空蹦来蹦去,手中乌黑小旗一挥,翻腾的元磁黑云收敛降下,只贴在海面,托起一艘长达千丈的巨型舰船!这舰船,想来就是夏静白口中那巨木神舟,此刻看来,桅杆折断,甲板破裂,船身之上,还穿了几个大洞,一眼就能从这头望到那头!周身更是粘满大大小小数千块黑黝黝的石块,元磁精气吞吐,嚯嚯有声,极是骇人!若非有摩陀老道布置的元磁陷空大阵阻隔,几人怕是不得不架起遁光落荒而逃了!夏氏几人,除去兀自昏迷的夏静白,都是两眼灼灼,目光落在那残破巨舟上,怎么也不愿挪开!许听潮也是上下打量不停,奈何除了那些个元磁石块,并未看出半点玄妙。
摩陀老道笑得够了,才意犹未尽地收敛,叹道:可惜了,船上阵法十不存一……这老儿,很为不能得窥全貌遗憾。
祖宗遗宝就在眼前,夏子期暂时顾不得其余事情,硬着头皮恭敬施礼:前辈……摩陀老道不耐烦地摆摆手,手中小旗晃了几晃,附着在船身上的数千块大小黑石,忽然就精气敛息,团成一个个黝黑的圆球,望许听潮飞来。
傻小子,这些元磁精金,乃不可多得的宝贝,老道再传你一门庚辛金元磁剑煞,如何处置,随你的便!言罢,伸指一点,许听潮只觉一道无形的柔和劲气迎面射来,不及做出应对,就从眉心钻入,脑中同时也出现洋洋洒洒十余万言,正是摩陀老道口中所说那剑诀!这道法门,除去阐述如何以元磁精气修行剑术,还有一口名唤金磁破罡剑的炼制之法,而炼制此剑的材料,正是元磁精金!元磁剑气的威能,许听潮刚才已然看得清楚,再是玄妙的五行法术,在它面前都好似纸糊!这般玄妙的法门,他自然很想修习,奈何这门剑诀名唤庚辛金元磁剑煞,也只修炼金行功法的修士能修行。
若要强自去练,体内其余四行真气只会被逐渐被元磁之力侵蚀殆尽,得不偿失,只好作罢。
既如此,这般鸡肋的剑诀于自己有何用处?许听潮略微一想,便知摩陀老道的打算。
夏静白和其父夏子期,修炼的都是金行功法,这门剑诀,怕是特地为他们的准备的。
古怪地看了摩陀老道一眼,许听潮暗道,这老怪倒也不算疯癫,就是有些抹不开情面,一石三鸟的买卖做得这般溜熟,果然是个积年人精!摩陀老道却早收起阵法,跳上残破的巨木神舟查探。
夏子期三人见了,不禁一阵患得患失。
许听潮也不理会他们,不去收取停在面前滴溜溜直转的大小黑球,只把夏静白唤醒。
许大哥……柔弱地低呼一声,这女子眼圈又红了。
许听潮微微一笑,翻手取出一枚玉简,递到她手中。
夏静白不明所以,眨了眨泪眼,低头探出神念一看,顿时喜得跳将起来!似嗔似喜地挠了许听潮一眼,浑身白光一起,遁至夏子期身边。
爹爹,您要代女儿受过,女儿阻拦不得,但这东西,还请爹爹务必在闭关之前参悟通透!夏子期看着女儿碰到面前的玉简,哪里还不明白其中是什么?霎时间两眼湿润,伸手爱怜地抚了抚女儿的秀发。
心中感动之余,却在想,那摩陀老道,也不似传言中那般性情古怪,不近情理。
爹爹,许大哥和摩陀前辈不是歹人!为父知道。
夏子期连连点头,口中却兀自坚持,然祖宗遗法乃我族安身立命之本,不可轻废,你无需再劝!夏静白闻言,面色复杂,却不再劝说。
好在有了那庚辛金元磁剑煞,老父便是在密室中面壁,也并无大碍,反倒能借助元磁精气,修炼这法门,到得出关那一日,必定能修为大进!想到此节,这女子又是暗暗欣喜,如此潜心修炼三百年,爹爹也能晋阶虚境了吧?正当这时,那巨木神舟中忽然传出震天价巨响,摩陀老道手忙脚乱地蹿将出来,满面骇然地回头观望!夏子期等人也是面色大变,定睛看去,正好见到巨木神舟轰然碎裂,残骸簌簌落入海中,只余一个朦胧人影静立当地!这人影,头顶一道无匹清光直冲霄汉,脚下有玄阴浊气探入九幽,胸腹间五色玄光缭绕,身躯不高,也就常人大小,气势却骇人至极!在场几人被他一看,连摩陀老道都觉浑身通透,心底隐秘无所遁形!祖灵!这是祖灵!夏子期却忽然满面晕红,声音颤抖地大声呼唤起来,继而两手十指或曲或伸,嘴唇翕动,念动起晦涩古朴的咒文来!夏静白三人立时反应过来,慌忙捏出一模一样的法诀,口中念诵一般无二的咒文,与夏子期融合一起!许听潮初时还不觉得,及至四人咒文合一,顿觉寄身和元玉傀儡中的身躯隐隐颤动,竟似要飞向夏子期身边,不禁大惊失色,慌不迭运转真气,强行按捺下来!夏子期四人似乎也不好受,面上已渐渐露出沉重。
那朦胧人影朝这边冷冷看了一眼,四人顿时面色煞白,通体冷汗直流!尽管如此,四人依旧咬牙支持,不肯放弃!三九三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二九)摩陀老道看了几眼,忽然露出恍然的神色,咂咂嘴:九转叱魂大咒?当真好笑,哪家后辈不把祖灵供起来虔诚祭拜,你们却是狂妄,竟要把祖宗当做奴仆来驱策,当真好笑!此言一出,夏子期四人顿时面若死灰,哪里还敢施展那咒法,慌不迭地停下,诚惶诚恐地凌空跪伏,颤声告罪:晚辈等不知咒法就里,以致铸成大错,合该万死,还请先祖饶恕!摩陀老道又是嘿嘿直笑。
这所谓的祖灵,在元磁海中呆了不知多少年,早已灵智全失,只余些许本能,怎会明白事理?便是磕破了脑袋,它也不见得有用。
若敢一直施展那九转叱魂大咒,说不定有些机会。
那朦胧人影头上清光,脚下阴气,胸中五行逐渐收敛,迈步走到夏氏四人面前。
就在四人欢喜得身躯颤抖的时候,忽然转向,化作一道彩光,扑向许听潮!许听潮大惊失色,哪里料到会有这般变化?慌不迭使出挪移虚空之术遁走!奈何学自门中掌刑长老罗老道这法门,在天道界中委实弱了些,许听潮方才从虚空走出,就被那彩光从后辈扑入!霎那间,许听潮胸腹间五色霞光大作,头顶一束清光,更是冲起两百余丈高!面上神色也陡然凝住,好似忽然间就失了魂儿一般!不——夏静白骇得嘶声呼喊,夏子期却好似浑身骨头都被抽走,一个踉跄,差点跌下半空,口中只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另两人,夏桓面色铁青,夏君豪惊怒之余,眼中隐隐还有一丝期盼。
两人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半空一动不动的许听潮。
便是摩陀老道,也忽然没了声息,板着一张老脸静静观看。
夏静白却好似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遁至这老怪身旁,伸手揪住他的衣袖:前辈,求您救救许大哥!您不是还要参悟许大哥身上的阵法吗?若是许大哥有个三长两短,阵法就没了!摩陀老道低头,咧嘴一笑:这小子死了最好,若当真如此,他体内那东西可就归了老道,想何时要参悟,就何时参悟,岂非方便?把夏静白说得心丧若死,这老道才咂咂嘴,满面遗憾:奈何这小子怪异得很,你望海族这尊祖灵,尽管强横霸道,也不会占了他的躯壳!好似应证这老道的说法一般,许听潮忽然神色一动,眉宇间片刻就恢复了灵动,露出一副满脸古怪的样子。
许,许大哥,你,你当真没事?夏静白问得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家许大哥说没了。
许听潮对她一笑,示意一切安好,继而又面露古怪,从她头顶一直看到脚底。
这女子又是担忧又是羞臊,尽管脑中无数疑惑,也不知如何出声询问。
然而片刻之后,许听潮就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向夏子期三人,然后又看了看摩陀老道,面上古怪变作若有所思。
后生,有何发现,快快说来听听?摩陀老道一副心痒难搔的样子,许听潮却不理会他,只细细回想方才看到的景象。
原来这所谓的祖灵入体那一瞬,许听潮只觉自家修为猛然壮大的千百倍!旁的暂且不说,两眼之间,额头正中的位置,被一道磅礴不可当的劲力强行冲破,眼前的天地,好似被扯去了层层轻纱帐幔,忽然间变得万分清晰!不及体会个中玄妙,脑中又忽然多出十余段零零碎碎的仙家灵文来!其中九段,更是特别,通篇数万十余万字不等,似乎都各自在阐述一个字的含义!许听潮左右观看,总觉得这非同寻常的九字,无论形体、架构,还是神韵,都与学自内莽苍中夸父族的上古神文十分相似,只不过字形复杂了数倍还多!方才之所以呆愣半晌才醒转,就是在琢磨这九字的蕴意。
这边的事情,血妖虽然身在亿万里之外,但也立时就知晓。
他对这九字大感兴趣,此刻已然停了手中的事情,用心参悟。
许听潮这才放下心思,注意到周围的事情。
不知何时,体内磅礴的劲力已然尽数收敛,成了个巴掌大的傀儡人偶,静静浮在身躯之中。
但眉心被冲开的口子依然还在,许听潮刻意用它来看,只见夏静白天灵中有一束清光腾起两百多丈高,粗若拇指,凝而不散;而胸中却是一道白气萦绕盘桓,森冷又不失柔和,当是她修炼的辛金真气;脚下则稍微有些淡黑色阴影,只向下延伸数尺,便已淡得不可见。
夏子期三人身上大同小异,也是这般情形,只夏桓胸中为一道黑气,夏君豪的则呈风雷之象。
再看摩陀老道,头顶清光已被尽数收入天灵,反倒不显,只是明亮之处,远非其余人可比,且脚下并无半分黑气,胸腹间的情形,看得不大清楚,只是隐约呈现五色!对照脑中忽然多出来的十余段仙家灵文,许听潮大概弄清楚怎么回事。
原来这望海族,修炼的功法极其特别,乃是闻所未闻的魂道大(蟹)法,专司强健凝练魂魄,天地五行,阴阳二气,反倒成了细枝末节!照这些文字记载的说法,人有三魂七魄,魂掌灵智,魄掌肉身,魂魄强,则可驱役五行阴阳有如奴仆!口气甚大,看来却十分有道理,奈何脑中记下的文字并不连贯,功法残缺,许听潮也拿不准。
与此相比,眉心忽然多出一只眼睛,反倒算不得多稀奇,无论佛道,都有类似修为到了某种程度,天眼自开的说法。
好后生,这望海族先祖遗宝,到底有何玄妙?可曾记载了不得的阵法?摩陀老道心痒难搔,又涎着脸凑到许听潮面前。
许听潮只觉他一张皱巴巴的老脸甚是难看,翻手把体内那傀儡人偶取出,递到夏静白手中:妹子,这是你族中之物,正好物归原主!小妹已不是望海族人了……夏静白颇为失落,却还是伸手接过,明眸凝视,似有千般情愫。
许听潮心头发虚,不自然地别开头去。
这女子面色一黯,捧了人偶,遁至夏子期身边,柔声道:爹爹,女儿已请到祖灵!夏子期全副心神早已尽数放在这人偶上,哪里还察觉到闺女神色有异,颤抖捧过人偶,一时只觉十余万年的苦难,都是值了!这夏氏之主,忍不住老泪纵横,小心翼翼地把自家神念探入,片刻后就急怒喝道:不可能!许听潮只觉一道利刃般的目光落在身上,但自己问心无愧,坦然与之对视:夏伯父,小侄所得,亦是残缺不全。
夏子期目光变幻,在夏静白焦急地注视下,逐渐柔和下来,无力道:贤侄定然不会骗我,祖灵沉入元磁海中十余万年,日夜受地心元磁侵蚀,能保住这般多法诀,已是不易!两人这般对话,却让夏静白三人大惊失色!一天之内起起落落数次,几人都被折腾得心力交瘁,夏静白和夏桓倒还好,夏君豪却戟指叱喝:我族祖灵何等宝物,怎会如此不济?定是你这小贼动了手脚,使我功法残缺,传承受损!住口!夏子期侧头怒目而视:是非曲直,老夫自有区处!夏君豪愤愤,却不敢违逆,一甩手,不再多言。
桓儿,你如何看?夏桓拱手:晚辈也赞同族长所断,祖灵受损,实非许兄弟之过!此刻你才是夏氏之主。
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处置?夏桓知晓老族长存心考校,思索了一番,才道:若非许兄弟,祖灵降身那片刻,我等叔侄其中一人说不得要做了寄身之物,这等活命大恩,不可不报。
再则,许兄弟毕竟得了祖灵传法,也应当算作我族中人,合该载入族谱,享受供奉!不知许兄弟意下如何?许听潮皱眉,摩陀老道却连忙上前,连声道:不就是入籍了,我也入!被他一搅和,夏子期四人个个面现为难,这老怪,分明就是觊觎祖灵中记载的法门,想要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也好窥视。
你等可是想好了,老道成了望海族人,说不得要为族中出力,旁的暂且不提,把巨木岛打造得铁桶一般,不过翻掌之间耳!且这祖灵中的法门已然遗失不少,老道行走这许多年月,见过的功法典籍多了去,若是出些力气,说不定能将之弥补一二!你们可有这本事?两个条件,夏氏四人都无法割舍,最紧要的,费隐公三人在此地陨落的陨落,被擒的被擒,费家打上门来,十分棘手,而只要这老怪成了族中长老,轻易就能应付过去!如此看来,似乎无论如何都不应当拒绝!夏桓和夏子期对视一眼,便躬身行礼:前辈入籍,晚辈等求之不得!但有一事,还请前辈应下!你说!你说!摩陀老道大喜,连声催促起来。
前辈在望海族中所得,不能传于外人!摩陀老道大袖一挥,嗤笑道:老道还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可知老道身为当世几大门派的客卿长老,便有类似约定,且恪守无逾,否则焉能逍遥到今日?三九四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三零)夏桓闻言,与夏子期对视一眼,奈何两人别无他法,只好连声应是。
摩陀老道入籍的事情,就这般定了下来。
但夏氏四人,无不忧心忡忡。
这老怪身为当时几大顶尖门派的客卿长老,并且恪守约定,不敢半分逾矩,是因为这些大派,合道老怪动不动就十几二十人,还都有天仙坐镇,实力强横,让人不敢心生妄想!但夏氏又有什么?修为最深厚者,也不过夏子期这半只脚跨入虚境的伤残之人!此刻唯一能相信的,似乎就只有摩陀老道的信誉,但世间都传言这老道脾性古怪,行事亦正亦邪,诚信究竟如何,不得而知。
夏静白两眼直视许听潮,其意不言自明。
许听潮沉吟,片刻之后,便轻轻一点头。
夏静白顿时笑靥如花,夏子期等人也陡然松了口气,尽管相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半天,他们却多少知晓许听潮非同一般,无论明面上的实力,还是背地里的靠山,都远非夏氏一族可比,最难得的是,本身品性也是不坏。
许听潮也对夏静白一笑,心中却早为入籍夏氏找好了借口,并非为了心中对夏静白那些许念想,而是为能在这天道界立身打算。
原来得自夏氏祖灵那九个文字,确实也是上古神文,与夸父一族不同,这九字更加玄妙晦涩,且重神不重法!而夸父一族空有强横的法术,成年男女真气修为堪比合道老怪,奈何神魂近似巫族,十分弱小,根本修不成元神,倘若与人族动起手来,休说合道老怪,便是普通虚境,单对单也不一定斗得过!若能习成这九字,岂非正好弥补了短处,他日一旦有所成就,定能一鸣惊人!而这九字,本是夏氏一族先祖秘术,想要教给夸父族修习,须得征得同意。
此事说来不易,但许听潮却有七八成把握做成。
难道用同样的上古神文交换,夏氏一族还能抵住诱惑拒绝?他此刻的担心的,反而是夸父族的反应,上古神文同样是世代秘传,且这等洪荒遗脉,极为仇视人族,见识过夏氏的顽固,如何还能想得轻松?这边事情已经完结,夏氏四人商议一阵,便决定回转,许听潮正等血妖与夸父族商议的结果,有些心不在焉,摩陀老道却早已等不及,挥动总阵旗布下阵法,一次挪移,就把众人送回了巨木岛上!快走,快走!把你们得知的东西,都说与老道听听!前辈,这……老道已经答应你等,还能反悔不成?摩陀老道见夏氏几人颇多推脱,顿时心生不悦,入籍这事儿,说了就算,其余繁文缛节,不必理会!前辈,晚辈等并非纠缠此事,而是若费家突然来袭,该如何抵挡?夏子期无奈,只得苦声哀求,还请前辈稍稍宽限些时日,待晚辈等布置一番。
倒也有理。
摩陀老道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给旁人说话的机会,就把手中小旗抛给夏静白,丫头,老道这宝贝暂且借你使用,就算那费家再来一个合道老怪,也可抵挡一阵!夏子期几人十分错愕,但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走了走了!莫非你这老小子还担心自家闺女不成?若是舍不得,过个几十年,重新寻个由头收回族中便是!这老道,也不等人答应,大袖一挥,卷起一道五彩狂风,把几人裹挟,遁入那临时搭建的大殿中,只把夏静白单独留下。
夏静白一咬牙,执了小旗安排人手防备去了。
却说摩陀老道等入得大殿,方才坐定,许听潮就起身道:夏伯父,小侄有话要说。
贤侄但讲无妨。
夏子期十分诧异,许听潮却满面笃定,就在方才,血妖已和夸父族族长及诸位长老谈妥,要用族中秘传的上古灵文与夏氏一族交换。
与想象不同,夸父族没有半点拖沓,一听血妖提起,甚至都还不曾见到九字的边角,就立时答应了!许听潮心情正好,于是笑道:伯父之前得了祖灵中诸般法门,当知其中有九字十分玄妙。
贤侄既已入籍我族,此事便无须避讳,这九字,正是我族功法的根本!奈何我等子孙不肖,其中真义,也只能领会皮毛!夏子期目光灼灼,贤侄可是知晓其中玄妙?许听潮闻言,心中大喜过望,原来夏氏竟然不识得这九字!伯父所言不错,小侄虽然不识得这九字,却知晓其根脚!伯父请看!许听潮伸指凌空虚画,一挥而就,已写成个莫名的大字!几人定睛一看,只见其笔画炽白,刺得人双目生疼,虚浮在半空,却半点不嫌飘渺,反倒好似金石堆砌,森冷刚硬!这般形象,与其说是个字,还不如当成一道符箓!此字如何念法?夏子期三人惊得站起身来,还是摩陀老道沉得住气,抢先一步询问。
许听潮张嘴吐出一个音节,浑不似人声,直如金铁交鸣!殿中四人,只觉身躯微微一僵,恍若自身都要化作一块顽铁,脑中更是余音袅袅,经久不绝!好!摩陀老道抚掌赞叹,不愧是上古神文,即便与阵法无关,也不虚此行了!贤侄可是要将这神文传于我等?饶是夏子期修养不凡,此刻也语声发颤!能邀得这许家贤侄入籍,当真夏氏之幸也!摩陀老道更是露骨,红着两眼咻咻喘气,如同那发怒的黄牛!许听潮却轻轻摇头:这等神物,并非小侄所有,伯父若想学得,还需拿东西交换。
夏子期这才稍稍平静,却依旧急问道:可是要那九字?许听潮点头:九字换千字,伯父不会吃亏。
换!如何不换?这般大的便宜,不换的是傻子!夏子期还没有开口,摩陀老道就迫不及待地嚷嚷起来。
伯父也是这意思?许听潮不理会这老道,只面带微笑,看着夏子期。
摩陀前辈都这般说,想来这桩买卖,定然是我族赚大了!摩陀老道闻言,喜得眉开眼笑,看夏子期的目光,陡然和善了许多。
许听潮自然顺势答应下来,也不避讳,径直将学自夸父族的千余上古神文逐一传授,殿中几人学得如痴如醉,只那夏君豪面色颇为复杂。
及至半途,夏静白悄然进入大殿,众人也都只是稍稍点头示意,便催促继续传法。
许听潮自是应允,还趁几人参悟的时间,把之前的部分重新细细给夏静白讲解一遍。
许听潮这般做法,却是大有讲究,并非忘了修补祖灵中残缺法诀的初衷。
需知祖灵中记载的法门,八成都源于那九个繁复的上古神文,若等众人学通了夸父族的文字,再来参悟,岂非事半功倍?且另一边,血妖也正和夸父一族全力参悟这九字的玄妙,照进度估计,待得众人学成之时,这九字大概已被参悟得七七八八了!如此数年,众人都不曾走出大殿一步,终于将千余文字尽数学成。
再来看祖灵中那九字,就不似之前那般无处下手了。
众人见解各不相同,比如摩陀老道总是把字义扯到阵法上,许听潮则将之与术法神通连在一起,夏氏四人,却处处念及如何修炼三魂七魄,倒是正好得了真义,修补法诀,反倒是他们出力最多,许听潮和摩陀老道跟着沾了光。
总的来讲,这些法门都在讲述一件事情,即三魂七魄之余人身的关系玄妙。
总的来说,可归于命泉养七魄,魂泉藏真灵十字!就好似天地五行一般,人的身躯也并非静止不动的,无论仙凡,都无时无刻不在吐故纳新,就好似那有源活水一般,以此来供养魂魄。
修行之人炼三魂为元神,藏于泥丸宫髓海之中,是为魂泉!而人之身躯整体,被称作命泉,乃七魄存身的根本!三魂天地命,一曰胎光,二曰爽灵,三曰幽精。
正所谓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住其身,便是之前许听潮看到的景象。
胎光乃太清阳和之气,属于天,主生命,久居人身则可使入神清气爽,益寿延年。
修行之人,修为越是高深,此魂便越发明亮内敛,就好似夏静白,头顶有清光冲出二百余张,粗若拇指,凝而不散,但摩陀老怪却能将此魂尽数收入天灵之中,藏而不显!命魂即是爽灵,主五行之变,此魂甚好理解,就是许听潮以天眼所见,众人胸中的真气。
地魂则是幽精,乃阴气之杂,属于地,可使人好色嗜欲,溺于秽乱之思,耗损精华,神气缺少,修行之人,哪个不求长生逍遥,因此此魂是为恶魂,修行有成之人,能将之逐渐削减,最后只留一点本源!好比夏氏四人脚下,有浅淡的黑气直指九幽,摩陀老道则几乎没有。
再说七魄。
天冲魄在顶泉,乃胎光吞吐之所由也,主太清阳和之气。
灵慧魄在眉心泉,神灵之眼也,开则可洞见毫微,破除虚幻。
许听潮被祖灵冲天的天眼,便是眉心泉开启的结果。
气魄在喉泉,主荡涤浊阴,吐故纳新。
力魄在心泉,主体魄,力魄强则身躯坚固,力大无穷。
中枢魄在脐泉,胎儿与母体相连,乃生发之本,出世后,调协全身,主五行之变。
精魄在雀阴泉,主繁衍生息,修而有成,则晦暗不明。
正是因为这般,修为越是高深的修士,越不容易拥有子嗣。
英魄在海底泉,幽精接地之所,功效与顶泉相类,主九幽阴浊之气。
(这章写得纠结,其实这一名字的系列都很是失败。
闷……即便如此,羲和童鞋还是厚爱至斯,眼泪汪汪的!)三九五 望海族人魂魄奇,共参九泉悟玄机(三一)(这章算作这一系列的完结,承前启后,真不好写,这回晚得过分,也知蹉跎2000余字。
)相传,人族乃阴阳二气交感而生,为天地所钟,故生来便是先天道体,修仙炼道,比之草木禽兽,不知容易了多少倍!阳者,为光,为热,为化;阴者,为寒,为暗,为聚!正所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许听潮眉心泉已开,即便不刻意施展,区区木石大殿,哪里还能阻得住他的目光?每天论道参悟之余,看这巨木岛上的夏氏族人忙忙碌碌,颇多感悟。
这岛屿之上,几乎人人都修炼有真气傍身,但限于资质,绝大多数,也只与凡俗武者相当。
即便如此,他们体内的魂魄异象,也远比他族凡人强健!许听潮为何知晓这些?他体内那黄皮小葫芦中,还藏了一对从黑凤岛上救下的小夫妻,正是那乔二傻和绣娘!当初收他二人进入的时候,绣娘就有身孕在身,此刻早已诞下一对龙凤胎。
这葫中天地虽然只有些草木,但一家三口得许听潮投入的灵丹供养,倒也十分自在快活。
绣娘寻些能吃的野菜野果,乔二傻制石斧伐木,盖起三五间茅屋,日息劳作,便是生活的全部了。
初时,许听潮只暗中观察,拿他们的魂魄与望海族对比,且目睹了绣娘腹中胎儿渐渐长大,直到出生的整个过程,内中魂魄如何变化发育,亦是心中有数,对应这几年修补完全的望海族功法,所获极大!但在他心中萦绕不去的,还是这对小夫妻那份甘于清苦的恬淡,两人耳鬓厮磨,相濡以沫,平淡中却处处透着温馨甜蜜。
这些,许听潮从来不曾体会过,想到自己,敖珊,夏静白,心中怎不感慨愧疚?……前辈此言差矣,天地间修炼仙法并非长生的唯一途径!争吵声引起了许听潮的注意,举目看去,只见是夏子期正与摩陀老道辩论。
前辈且看我族法门,不修阴阳,不炼五气,只把魂魄炼得强健无匹,照样可长生久视,万劫不灭!摩陀老道哂笑:老小子,休要把你望海族的法门捧上了天去!老道何曾说过想要得成大道就只飞升成仙这一条路?你们这些功法,能修炼到天仙境就不错了,更何况其上的太乙、大罗、混元三境?单只说这魂道一途,你族只修其阳,而弃其阴!且看冥海中鬼修,法门便与你等背道而驰,奉阴弃阳,修而有成者,却数倍于你族!其余妖、巫、魔、修罗等诸般大道,繁盛之处,更不需老道多说!夏子期讪讪,摩陀老道面有得色,却不打算放过他,一指许听潮:再看这小子,乃阳和之气所化,无魂无魄,又是一迥异道途,可呼之为灵……这老道觉出两道目光瞪来,忽然住口不说。
许听潮站起身来,躬身一礼,施施然走出大殿。
夏静白猛然惊觉,慌不迭地追将出去。
摩陀老道半点没有悔过的样子,只笑呵呵地看着殿中剩余三人。
夏子期倒是神色淡然,一捋胡须:数年前,许家贤侄得祖灵眷顾时,晚辈就已知晓他的根脚。
不瞒前辈,夏氏对人族的怨恨,更甚其它各族,许贤侄这般出身,晚辈反倒最是放心……这话似回应摩陀老道,其实是说给许听潮听的。
此刻,许听潮已然架起云头,遁入半空。
夏静白急急追来,自然而然地落在云头之上,与他并肩而立。
其实,其实第一次见到许大哥,小妹就知大哥并非人族,而是修炼有成的大妖,不想还是看走了眼,可小妹从未看轻过大哥。
许听潮怎不知这女子因何紧张,但当初都能与自己交好,此刻自己怎还会计较,于是侧头一笑:那时候愚兄并未刻意掩饰,妹子眼光,似乎有些不到家。
夏静白见许听潮还有心思开玩笑,便知他并未生出芥蒂,也就把悬起的心放下,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嗔怪地看了一眼。
许听潮回头,看着远处碧水蓝天:愚兄出来,只是不想被那口没遮拦的老儿抖出过多隐秘。
小妹知道的。
耳旁响起柔曼的声音,许听潮还是禁不住有些心动,暗地里自嘲一番,转移了话题:那费家可曾来犯?来是来了,不过并非为寻仇。
哦?费家费隐公晋阶合道后,刻意培植自己一房,几年前和他一道前来的两人,便是他悉心培养的后辈。
这般一房独大,难免损害了旁人利益,一旦殒身,被压制的各房立时反弹,还不知会打成什么样子!夏静白明媚一笑,费家平素得罪的人多了去,如今自身实力大损,自顾不暇,哪里还敢来招惹我巨木岛?前次来巨木岛的就是费阔海这费家仅存的虚境,带了好些礼品,刻意修好。
许听潮多少有些意外,原来这地方并不荒凉,也有争斗,想想这几年见巨木岛上夏氏族人安居乐业的情景,不禁暗自一叹。
许大哥,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夏静白疑惑抬头,许听潮却又是笑笑:这些年论道,终究有些收获。
怎的小妹不曾有多少变化?夏静白眨眨眼,许大哥的悟性就是非同一般!对了,与大哥相识这么久,小妹还不曾送过大哥什么礼物。
这柄丹青扇,还请大哥不要嫌弃!这女子,忽然取出那剿灭黑凤盗时使用的折扇,双手捧了,递到许听潮面前,自身却微微垂着头,脸上晕红蔓延到耳根。
许听潮哪里料到她会忽然做出这般举动,一怔之后,面上就恢复了从容,不去接那折扇,只轻声道:妹子,愚兄带先你去个地方。
夏静白闻言,面上红晕褪去,只剩下苍白,强笑道:小妹听大哥的。
许听潮点点头,也不见有何动作,两人周围忽然就改换了天地。
夏静白顺着许听潮的目光往下一看,只见三五间茅屋错落,屋前有青碧的菜畦参差。
乔二傻和绣娘正带了一男一女两个三四岁的孩童,在屋前嬉戏……三九六 一梦千年轮回苦,铅华洗净终归玄(一)这些年,愚兄一直在暗中观察,从来不曾想过,世俗的生活竟这般平和安乐。
小妹明白了。
许听潮方才开口,夏静白面色就变得复杂,说不出是伤心失落,还是喜悦敬佩。
大哥的眼神,已然告知小妹一切。
夏静白一翻手,掌中折扇顿时不见了踪影,幽幽道,敖珊姐姐能遇到大哥这般重情重义的男子,定是前世苦苦修来的福分。
只恨小妹福薄,晚生了数十年!许听潮怔住,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竟无用武之地,只干巴巴道:小妹能如此想,愚兄也就放心了。
言毕,又觉得有些不妥,歉然道:小妹一番深情,愚兄只能辜负了!这小子诚心施礼,却被夏静白闪身避开。
大哥作甚?这种事情,怎好勉强?既然当不得大哥的红颜,便做个生死至交,大哥以为如何?许听潮心下感动,尽管知晓如此关系根本算不得牢靠,随时都可能过界,但总不能从此形同陌路,只好笑道:你我本来就是,不对么?夏静白抿嘴轻笑:却是小妹糊涂了!两人在忙苍山中便一同斗过邬正豪,携手擒捉金刚龙象,其余凶险,也碰到不少;十余年后再次相逢,又同闯黑凤岛,并肩力敌虚境合道,怎还算不得生死之交?解决了此事,许听潮心中舒畅,侧目看向地上一家四口:愚兄这次来,还想将这对小夫妻迁出,接下来也好行事。
夏静白一惊:大哥可是打算去那藏镜阁?嗯!许听潮应了一声,也不多说,径直落在地上,现了身形。
乔二傻和绣娘正逗弄自家孩儿,见到平地里陡然现出两个人影,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把一双儿女护在怀中,等看清许听潮的面容,才又喜笑颜开!绣娘还是纱巾覆面,一扯呵呵挠头而笑的乔二傻,双双跪倒在地上:见过恩公,见过仙子!自己叩头不说,还伸手牵扯儿女,要把两个孩子也拉了跪下。
两个孩童却有些怕生,直往父母身后躲。
许听潮受了他们夫妻一礼,也就够了,把袖袍一挥,无形大力向上一托,两人不由自主地站起。
贤伉俪不必多礼,这几年从二位身上所获良多,该说感谢的,反倒是许某!绣娘和乔二傻大眼瞪小眼,自家小夫妻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能帮到这位仙师恩公什么忙?不等两人反应过来,许听潮又开口了:许某这次前来,却是想将贤伉俪迁出宝物,也好让两位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民女一家竟是在恩公法宝之中?!绣娘惊骇莫名,她身处黑凤岛,自然知晓宝物是怎么回事,但在一件法宝中活了几年,委实有些不敢想象!正是。
许听潮并未再征求两人的意见,此事势在必行。
乔二傻脑筋不大灵光,绣娘确却是个玲珑人物,尽管目中多有不舍,依旧裣衽施礼:谨遵恩公之命!许听潮点头,捏个法诀打入地下,绣娘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及至眼前景象清晰,已是出现在一山明水秀的谷地中。
丈夫儿女都在不说,就连自家的茅屋菜地,也都跟了出来,一时间惊愕莫名,暗叹仙师恩公神通广大,心地仁慈!一时间竟顾不上去哄吓得哇哇大哭的儿女!还要劳烦妹子多多照应。
许听潮却已侧头对身边的夏静白说话。
夏静白闻言一笑:大哥放心便是。
贤伉俪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找夏仙子。
交待一声,许听潮就要和夏静白离去,绣娘却忽然又跪倒在地:恩公且慢!民女斗胆,还请恩公为小儿小女取个名字!许听潮止步,回头一看,只见两个的孩童,男的颇为健壮,好似其父,女的纤巧瘦弱,有如其母,便道:也好!就叫做乔雄、乔绣如何?多谢恩公赐名!雄儿,绣儿,快快给恩公见礼!绣娘欢喜不尽,慌忙又来拉扯儿女。
这一回,许听潮倒是没有出手阻拦,坦然受了这一家一拜。
此间事了,许某去也,愿贤伉俪福泽绵长!许听潮和夏静白已然乘了清云升入半空,乔二傻却忽然奔出,跪倒在地连连叩首:恩公慢走,俺有一事相求!绣娘来不及阻止,悄然变了脸色!见得这般情景,许听潮只好停下云头:你说。
俺想给绣娘治脸,还请恩公传俺仙法!出口之后,又扭捏起来,不是俺贪图恩公法门,绣娘在黑凤岛上时,因生得丑陋,常被人欺负,俺就想,学会了仙法,又能给绣娘治伤,又能护得绣娘周全!说到后来,乔二傻已是双眼发红,气喘咻咻,捏紧双拳,绣娘更泪眼迷蒙,伸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许听潮默然,片刻后叹道:难得你有这份心,许某便传你一部‘太虚衍光录’,好生修持,莫要再让你妻儿受苦!话才说完,屈指弹出一点刺目清光,没入乔二傻眉心。
乔二傻喜得红光满面,拜谢不迭:多谢恩公!多谢恩公!唔,是多谢师傅!许听潮连忙一挥袖,使出真气把他扶起。
许某惭愧,如何敢做你师?若蒙不弃,便呼许某一声‘师兄’吧!啊?乔二傻和绣娘齐齐愣住。
夏静白一笑,轻声解释道:许大哥敬你夫妇恩爱,更佩服你一片痴心。
后半句,却是对乔二傻说的。
这女子明眸一转,又道:你这名字,想来是旁人胡乱叫的,不如就改名作‘乔痴’?且不说这夫妇两人如何反应,许听潮已是目露赞叹:以‘痴’为名,果然大善!妹子聪颖,愚兄不及也!夏静白笑笑:大哥谬赞,既然乔痴已是大哥的师弟,何不让他一家也入了望海族?许听潮暗道,学了太虚衍光录,这痴儿已是我太清门人,怎好再改换门庭,当下婉言拒绝。
他却是忘了,自己身为太清门徒,此刻却已多出长离万妖谷真传弟子,夸父族人,望海族人三个全新的身份。
夏静白不明就里,却也没有再劝,与许听潮一起交待了一番,让乔痴传授妻儿修行法门,又留下几件法器法宝,便乘了云头远去。
两人话别,许听潮也不回大殿,径直遁入大海深处,寻了个水行灵气丰沛的海眼,把玄元癸水旗取出,好生修补祭炼了一番。
又从收藏中寻得八口上品飞剑,炼入北斗剑匣中,再东西奔走,搜集些金木玉石,为动用那镜引做准备。
与此同时,巨木岛上也自忙忙碌碌,逐夏静白出族,族长接替,吸纳许听潮摩陀老道入籍,请归祖灵,布置防务,建造巨木神舟……诸般事情接连不断,数亿族人几乎都被动员,忙了个脚不沾地。
摩陀老道似乎又有领悟,也不前来纠缠许听潮,只把自身关在大殿中,祭炼他那宝贝总阵旗。
如此数月,许听潮终于准备妥当,回到巨木岛上,去见了夏静白和夏桓,就寻个荒僻处,布下阵法,把巴掌大的漆黑镜引变作百丈大,飞身遁入潋滟若水的镜面之中!夏静白等人前来送别,摩陀老道也死皮赖脸地赶到现场,许听潮遁走后,这老怪笑呵呵地取出厚着脸皮的寐下的镜引,将就现成阵法引动,也是投入一模一样的镜面之中。
这般无赖的前辈,让夏桓这木讷之人也自面皮抽动,好半天之后,这新任夏氏之主才问:二妹,你可是也要去那藏镜阁?夏静白摇头:听摩陀前辈说,藏镜阁中凶险极大,小妹打算修成庚辛金元磁剑煞,再将金磁破罡剑炼成,才好前去闯一闯。
夏桓闻言,老大松了口气。
如今这巨木岛上,夏子期和夏君豪面壁,许听潮和摩陀老道进入藏镜阁,就只剩下他和夏静白两个元神能担当大任,夏静白再离开,该如何是好?……却说许听潮遁入那镜面,只觉虚空接连变幻,不知被挪移了多远,最终出现在一处璀璨星空中。
这小子四下一看,只觉颇为眼熟,忙把那得自大道宗诸天星辰银河飞梭的珠子取出,对照其中星图,才知自己竟已到了这百灵大界周天五百三十七星辰的正中央!左右两旁,一边是太阳星光芒万道,一边是太阴星熠熠生辉!两星似乎正围绕自身缓缓旋转,体内真气随阴阳轮替欺负婉转,十分玄妙!摩陀老道曾说,藏镜阁中宝镜无数,一面镜子便是一方世界,但许听潮静立虚空,却不曾见到半面镜子的身影,细细观察良久,才忽然发现,周围千丈外似乎有一层透明薄膜!遁至边缘,还来不及看出其中究竟,许听潮就感觉一道无可匹敌的大力凭空生出,摄住自身,撞入那薄膜中!恍惚间,一面镶金嵌玉的华丽方镜从眼中闪过,及至视线清晰,已然身处荒芜的戈壁之中!四面铺陈到天际的沙砾,尽是破碎的水晶、玛瑙、琉璃、宝石、珊瑚、珠玉等诸般名贵物事,在上空极高处那穹顶洒下的明光中晶莹闪烁,好不诱人!三九七 一梦千年轮回苦,铅华洗净终归玄(二)许听潮却好似不曾看见,云头一起,便遁入半空,随意选了个方向缓缓而行。
如此数日后,才远远瞥见个人影。
仔细一看,哪里是人,分明一具皮肉干枯的骸骨!这尸骸不知何人所留,浑身气息含而不露,赫然有元神修为,此刻正低头在戈壁上行走,偶尔停将下来,僵硬地弯腰捡拾起一枚完好的珠宝,放入腰间那黑色乾坤袋中。
许听潮心有所动,架了云头悄然遁至它上空。
这尸骸毫无所觉,依旧不紧不慢地行走,低头细细找寻。
暗中观察了数个时辰,许听潮感叹之余,心中也生出不耐,把自家神识探出,覆盖周围方圆数百里,但凡见得完好的珠玉宝石,都使出法术摄来,堆放在尸骸前行的路上。
行不出数里,这尸骸已然发现远处堆积如山的珠宝,顿时浑身气势大盛,两脚用力,狂奔而去!许听潮目光落在它脚掌踏过的地方,只见晶莹碎片早成了齑粉,不禁微微一惊!这怪物的修为不如何,身躯却这般坚硬,力量也大得出奇,也不知生前就是这般模样,还是陨落之后才逐渐转变而成。
许听潮心中念头转动的霎那,尸骸已然扑到那堆积得小山一般的珠宝之上,伸出两只干枯的手掌连连抓拿,塞入腰间乾坤袋中,口中还发出干涩的呵呵笑声,状极兴奋!堂堂元神高人,竟会被这凡俗间的物事迷了心智,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许听潮本来还有些可怜它,见得这般癫狂的景象,已是心生不屑!那尸骸似乎并不知晓天空有人跟踪自己,或者是知晓了也不在意,双手上下起落,几乎搬空珠宝堆时,堪堪将腰间乾坤袋塞满,再脱下衣衫把剩下的包成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才循着来路飞奔而去!许听潮架了云头一路跟随,小半日之后,就来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前。
这宫殿,通体珠玉宝石铸就,华丽却不显庸俗,墙壁廊柱之上,每一枚珠宝似乎都是精心安排,错落有致,情趣自生!即便对那尸骸沉溺于此十分不屑,许听潮还是忍不住赞叹它的恒心毅力!这般大一座宫殿,占地数百亩,也不知要花费多长时间才能建成如今的模样!透过眉心泉一看,只见那尸骸正在大殿中用刚刚寻来的珠宝修葺装饰,干瘪的面上并无半分表情,浑身上下却透出一股子沉溺喜悦!许听潮若有所思,似这般,大概也算得上一种道吧?心下不屑略有削减,也不去打扰它,架了云头,往这方世界的深处遁去,脑中却在疑惑,摩陀老道说陨落在镜中界的修士,灵智早失,只不过无知无识的傀儡罢了,但刚才那尸骸,似乎并不是这般。
两天后,许听潮遇到第二头差不多模样的尸骸,才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头尸骸,修为大致相当于炼气圆满,身上几乎片缕不存,只在腰带上挂了一圈二三十个各色乾坤袋;就连那腰带,也是一件品质上乘的乾坤宝物;除此之外,脖颈上还戴了三个项圈;双手双脚腕部,更有几个样式不一的镯子;十根手指上,也都套了至少一枚扳指!它也不知道分辨地上珠玉的好坏,但凡见得闪闪发光的东西,就一把抓起,塞进储物法器之中,也不管是否用力过大,将本就残缺的珠宝捏得更加零碎!先前那头尸骸好似谦谦君子,已悟了个中三味,专注、沉溺、享受。
从这头身上,许听潮却只看到蛮横、暴戾、贪婪和占有,直如那粗鄙匹夫,泼皮无赖!个中差别,不啻云泥!大道三千,诚不我欺!许听潮心有感悟,同样不去理会,架了云头就走。
他没这心思,那尸骸却不打算放过!或许是云头上的五色清光被地上碎玉残珠反射,投入了干枯的两眼,这干尸蓦然仰头咆哮,浑身上下涌出恶臭的尸气,裹住自家身躯,向许听潮追去!许听潮眉头一皱,头也不回,屈指弹出一道清光剑气,恍若奔雷闪电,砰地一声击在尸气包裹中的尸骸胸膛!那尸骸一声怪啸,经受不住剑气撞击的巨力,斜向下方后退跌出,触到珠光宝气的地面上,轰然一声陷落数丈!暴虐的咆哮声中,尸骸又带起漫天晶莹的烟尘腾空而起!许听潮早猜测这方世界的尸骸身躯坚硬,但如何料到竟会到了这般程度?本来他只想将尸骸击退,架了云头遁走,此刻却忽然来了兴趣,屈指一弹,又是一道清光剑气从指尖激射而出,直取那尸骸胸腹!这次的剑气,并非以自家真气为引,聚拢天地灵气成型,而是纯粹凭借体内先天真气凝练而成,威能之大,远胜之前数十倍!只听咄地箭矢入木声,那尸骸已被剑气洞穿,跌下半空!若是寻常修士,受了这般伤势,肉身早毁,这尸骸却恍若未觉,又从灰尘中咆哮腾空!许听潮面色不改,依旧屈指弹出剑气,这一次,却是对准那尸骸的心脏!闷响过后,尸骸身上气息渐散,跌落尘埃,再也不曾再站起身来。
许听潮将它身上的储物法器摄到手中,把其中无用的物事尽数倾倒,才收进体内那黄皮小葫芦中。
之后随意看了一眼土坑中气息全无的尸骸,挥袖卷来残珠碎玉,将其覆盖,脚下云头清光大盛,瞬息遁出数千里!不数日,又遇到第三头!尽管修为有元神大圆满,却似乎连第二头都颇有不如,身上衣衫破破烂烂,腰上挂了个青色乾坤袋,也不知使用,只把干枯的双爪来抓地上晶莹的残渣,揣入怀中。
可惜它胸腹间的衣襟早已残破不堪,放入怀中的晶莹沙砾,又自簌簌落地!这尸骸却恍若未觉,兀自抓拿不休!许听潮冷眼注视片刻,忽然伸指虚点,一道符文明灭的清光剑气瞬息成型,对准它头颅激射,所过之处,虚空尽被割裂,裂缝中显溢出光怪陆离的色泽影像!这尸骸毕竟有元神大圆满修为,尽管灵智尽失,只余些许本能,察觉危险临身,依旧立即做出应对!只见它浑身真气提起,凝于双爪,对准符文剑气抓来!许听潮这符剑术岂是好相与的?一声轻响,尸骸双爪俱断,剑气半点不停,径直从它眉心没入,后脑穿出!那尸骸浑身真气瞬间溃散,无力跌倒在满地晶莹中!许听潮伸手遥遥一招,尸骸腰间的乾坤袋凌空飞起,落入他掌心。
这小子抹去其上残留的气息,探入神念稍稍查探,就面露失望,随意将之收入体内小葫芦中,架了云头就走。
又数日,天地间阴气渐重,遇上的尸骸也逐渐多起来,但修为最多也就元神大圆满。
许听潮都随手弹出剑气斩杀,将其储物法器摄来,盘点财货,分门别类地收好。
这般堂而皇之的杀尸越货,尽管单个所得不多,积累起却也十分可观,功法,符箓,法器,法宝,诸般灵材,应有尽有,这般累积下去,过不了多久就能赶上小型门派的身家!许听潮早先收集的财货,已差不多都贡献出来,用于在巨人界建立太清别院,此刻正是囊中羞涩,如此一路收获不菲,不禁心中暗爽。
一月后,许听潮却暗自皱眉。
自忖按照遁速,早已行出不下十亿里,但为何还不曾到达这方世界的尽头?区区一面镜子幻化的世界世界,能有多广大?透过眉心泉四处张望,所见尽是琳琅珠玉!苦思良久,才幡然醒悟,这方世界考验的是财货富贵,自己虽然不屑于凡俗间的珍珠玛瑙,珊瑚美玉,却尽情聚敛陨落修士尸骸上的储物法器,岂非也是另外一种沉湎?一念通透,周围景物顿时破碎崩散,及至四野宁定,已然身处一阴气沉沉的丘陵上空!入耳尽是鬼哭神嚎,远处淡黑雾气中,影影幢幢,偶有惨碧,幽蓝,赤红诸般异光闪过,很是骇人!这方世界,竟是一处类似阴司的所在!许听潮总算明白,为何摩陀老道说,入得这藏镜阁中,非得有大机缘大毅力才能见到那神乎其神的藏玄镜!似这般,破解一方世界,就径直落入迥然不同的另一方,能够到达哪里,全凭运气!九成九的修士,想要寻到那藏玄镜,还当真要苦苦磨砺一番!只是这些镜中界飘忽不定,谁又知晓其中究竟藏了多少凶险隐秘,一个小心,就是身死道消的结局!既然来到此处,许听潮也不打算多作抱怨,临行前下意识往体内歪嘴小葫芦中一瞥,只见先前搜刮的财货依旧还在,这才露出些许笑容。
就这片刻耽搁,几头青面獠牙,体生绿毛,五爪惨碧尖利的恶鬼已围将上来,龇牙咧嘴嘶吼利啸连连,爪子屈伸,往许听潮身上挠来!许听潮神色一冷,身旁蓦地燃起熊熊金色火焰!几头恶鬼猝不及防,被太阳真火燎个正着!口中利啸顿时变作惨呼,不出一时三刻,就被烧成几道黑烟!太阳真火至阳至刚,正是这等阴司鬼物的克星!(唔,码完奉上。
另外有个事儿,下月初,就要上架了……)三九八 一梦千年轮回苦,铅华洗净终归玄(三)(西方新年,祝过节的童鞋们开心快乐!小小祝福一下,俺是个传统控,等春节的时候再来大的!)方才轻描淡写地挥散身旁萦绕的几率黑烟,许听潮就面色一僵!四下看去,只见周围黑雾中隐藏的鬼影似乎多了些!放出神念一探,顿时发觉方圆数百里内,奇形怪状的恶鬼怨灵,都在往这边匆匆赶来!身旁数十丈外,已然积聚了千余鬼物,只是修为都不甚高,见了方才几头青面鬼的下场,有些踟躇不前!这等阴司鬼物,最喜活人身上的阳气。
按摩陀老道的说法,许听潮这道元神,本是太清阳和之气所化的一头五行魅灵,阳气之盛,远超同阶人族修士,也难怪会引得方圆数百里内的鬼物趋之如鹜!想通此节,许听潮反倒不慌了。
有道是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阴司鬼物或为玄阴鬼气凝聚化生,或为修士元神,凡人生魂凝聚阴气修成,若能吸取阳和之气,能极大促进修为增长!反言之,许听潮也能炼化玄阴(蟹)精气,当做自家补品!早在凤凰界定胡城一战时,许听潮就发现道门修士畏之如虎的阴气,对自己并无半点损伤,就是这般道理。
当时他魅灵之躯和三魂七魄兀自融合一体,吸纳阴气后如何变化,自身感觉反倒不明显,加之那时修为又低,更察觉不到。
可怜这些鬼物汇聚而来,个个虎视眈眈、垂涎欲滴,哪想反倒被人当成了盘中餐!尽管如此,许听潮却对这些炼气境的鬼物看不上眼。
这数年来,在巨木岛上参悟望海族夏氏的传承功法,获益良多,回想以前的事情,总有许多发现。
比如当初(蟹)血海老妖助自己凝结元神的时候,就刻意选在凤凰界鬼州东边的血海之上,那地方阴气极重,血海老妖定是早就有了计较!虽说凝结元神时聚拢的阴气,九成都被血妖吸纳,但他也得了不少,此刻再斩杀鬼物凝练阴气,怕是没多少效果,除非鬼物境界极高,譬如元神,甚至虚境!双方对峙了半晌,最终还是外围的鬼物耐不住诱惑,也不知哪头嘶吼一声,便齐齐争先恐后地向许听潮扑来!许听潮面色淡然,甚至连护体罡气都不曾施展,一挥手,周围数十丈内腾地窜起金灿灿的火焰!冲在最前方的百余头狰狞鬼物,连哀嚎都不及发出,就被烧成了黑烟!尚未踏进火焰范围的惊叫连连,却被后方同伴推搡,身不由己地闯将进来,也落得个一般无二的下场!如此循环,四面聚拢过来的呃鬼物,竟然以惊人的速度消耗!大半个时辰后,方圆百里内的鬼物都集中到许听潮附近,其中九成九都是炼气境的懵懂小鬼,此刻也损耗得差不多了,仅剩的数百头吓得尖叫四散,顷刻没入黑雾中不见了踪影!许听潮把太阳真火一收,冷眼看去,只见尚有五头形貌特异的鬼物兀自停在附近。
这五鬼皆有元神修为,最显眼的一头,身躯壮硕,高达十丈,身边是两个身形飘荡的阴魂女鬼,两女面目酷似,好似孪生姐妹;另外两头,虽然彼此站得不算太近,但一似山猪,一如青狼,让人忍不住去想,它们本就是一伙的。
许听潮也不能免俗,目光在这两头鬼物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却不想惹来四道凶狠的目光!看什么看,没见过你家猪爷和狼爷?识相的自行遁出元灵,把身躯舍给我们兄弟嚼吃,还有机会转修鬼道!否则,哼哼!出声呵斥的,并非鬼狼,反而是那看来呆头呆脑的山猪!许听潮觉着有趣,便面露微笑,略一拱手:原来是猪爷和狼爷,幸会幸会!想来二位是这方世界中土生土长,并非外界修士陨落所化。
哈哈哈……山猪得意大笑,你这小子甚有见识!今儿个竹叶爷便教你个乖!你们这些外来人,一旦身死,就算能转化成鬼修,也不过泥雕木塑般的傀儡而已!你看那大石头旁边的两个美艳女鬼,就是从外方来的修士,被我等围攻致死,才落得如此下场!这老猪,嘴上虽然说得轻松,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眼中那炽烈的艳羡!元神境的女鬼啊,就算神智蒙昧,连炼气境的小鬼都不如,但争斗之时却是得力臂助,平素里闲暇时,还可暖床叠被……可惜两朵娇艳选错了主子,跟个冷冰冰的大石头,委实无趣得很!许听潮见山猪一脸魂飞天外的样子,索性抱住双臂,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五鬼来。
片刻之后,老猪就回过神来,一阵磨皮擦痒,但依旧强行耐住性子,再没有半点挑拨的言行。
如此过了数个时辰,老猪终于耐不住发了狠话:兀那外乡来的小子,可知这是何地?许听潮面上笑容依旧:自是猪爷您的家乡!碰了个软钉子,老猪也不生气,皱纹纵横的脸上浮起灿烂的笑容:既如此,你怎不害怕?为何要怕?这老猪面上笑容变作狰狞:看你一身功法出自道门,正需那五行灵气滋养补益,老猪这‘家乡’么,嘿嘿,五行没有,阴气倒多得很!既如此,猪爷为何不动手?不急,等你真气耗尽的时候,拾掇起来才好少费些力气。
老猪眼珠转了转,见许听潮始终一脸笃定,最终没敢动手,扔下一句话,故意别开头去。
许听潮哂笑,淡然道:许某却是等不及了!言罢,右手五指并拢成掌,对准老猪狠狠挥下!一道绚丽的五色清光剑气激射而出!老猪骇然失色,双手一举一甩,身上那黑得发亮的衣衫就被褪下,挡在肥硕的身躯之前!呲啦——裂帛声响起,那猪皮好似纸糊,被剑气轻易割开!老猪额头青筋暴跳,只来得及往左方稍稍一偏,就被剑气斩中,右肩以下,连带小半边身躯和半片右腿跌落半空,污血喷涌,好不凄惨!嗷——陡然被重创,老猪忍不住哀嚎出声!一直阴森沉默的鬼狼乘机身形一晃,瞬间就接近许听潮身边,墨绿色的爪子挠向许听潮脖颈!哼!许听潮向后疾退,一朵金灿灿的莲花凭空凝成,正正印在鬼狼的额头,顷刻隐没不见!鬼狼立时跌倒哀号,坠落半空,砸进下方两座丘陵之间的沟壑中!老猪早已面无鬼色,招来阴气把身上创口敷住,跌跌撞撞地架起阴气,往远处飞遁!许听潮冷眼一看,屈指弹出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剑气!老猪左冲右突,竭力躲闪,还是被剑气穿胸而过,陨落当场!那十丈巨汉一直不曾动手,直到许听潮斩杀了老猪,把目光投向它,才恭敬抱拳一礼,带了两个女鬼急速退走!许听潮也不追赶,伸手连抓两记,老猪两片尸身被摄到面前。
这小子皱眉看了两眼,便失了兴致。
正当这时,鬼狼地面沟壑中那鬼狼战战兢兢地驾了一到阴气腾空而起,停在许听潮正前下方,双膝一软,凌空跪倒:老奴参见主人!许听潮却不曾给它好脸色,冷然道:我且问你,这方世界,何人为尊?启禀主人,是回魂山的阴甲大人和赤炫原的火魑大人!两位大人都有虚境修为,已统领此界六十余万年!很好!许听潮随口赞了一声,又问,如何才能离开此界?老奴不甚清楚,只听见过火魑大人的道友说,此界被两位大人联手布下禁制,若外界来的鬼道修士,想要离开轻而易举,其余人等,非以力破之不可!许听潮皱眉,似这般,却是麻烦!他倒不怀疑鬼狼说谎,这恶鬼被种下了妙品莲华咒,便是想要生出异心都不成,只会全心全意为主子着想。
皱眉在云头上来回踱了几步,许听潮已下了决定!此界中有两头活了至少六十多万年的老鬼,并非易与之辈,委实不好招惹,虽说就这般离去,有些划不来,但胜在安稳。
带上那东西走吧!许听潮目视鬼狼,一指半空悬浮的老猪尸身。
鬼狼大惊,慌不迭地连连叩首:还请主人慈悲,莫要赶走老奴!许听潮眉头一皱,就要呵斥,鬼狼却抢先说话了。
老奴这般做,也是有私心的。
此界之中,有火魑、阴甲两位大人压制,就算有一天老奴侥幸修至元神大圆满,得了晋阶虚境的机缘,也会被无情抹杀,想要求得大道,只能脱离这方世界!许听潮这才神色缓和,不过还是劝道:你可知离了此界,凶险便接踵而至,若没点本事,十成十会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老奴得主人庇护,定能化险为夷!哼!许某何时说过要庇护你了?许听潮冷眼而视,见这鬼狼依旧神色坚定,便不再多作劝说,只道,把此物吞了,待出去之后,也好多点保命手段!鬼狼闻言大喜,恭敬谢过,才张嘴一吸,把老猪的尸身吸入腹中,浑身阴气滚滚,就地炼化起来。
许听潮随口(蟹)交待完毕,就不去管它如何行动,只暗暗沟通体内仙府,从阴阳五行池中引来几丝灵气,先转化成自身真气,再以符剑术祭出,片刻之间,就凝成一道长达千丈的符文剑气,对准半空狠狠斩去!三九九 一梦千年轮回苦,铅华洗净终归玄(四)区区一镜中界的虚空能有多坚固?早在前一个小世界中动用符剑术时,许听潮就心中有数,此刻已是笃定,凝结自身十成真气的符文剑气,定能斩破这方世界的禁锢!果不其然,千丈恢宏剑气破空激射,瞬间就把虚空拉出一道数万丈长的巨大裂口!透过这巨缝,可见另一边山明水秀,鸟语花香,远非这阴森森的幽冥死地能比!许听潮心中一喜,脚下云头清光大盛,直往裂缝中投去!那鬼狼知晓这新认的主子神通极大,却哪里想到竟如此吓人,一时间惊骇欲死!许听潮乘云遁走了几息,才反应过来,慌不迭地架起一道滚滚阴风,投入那裂缝之中!半边身躯已然没入,鬼狼却面色大变,猛然回头,只见左右两方天地交接处,各自射来一道千丈遁光!一呈赤红,一作黝黑,气势惊人至极,远非元神境修士可比!这两道遁光,自然就是它口中的阴甲、火魑两位大人!只不知两个虚境老鬼哪根筋不对,要跑到此处来掺和!鬼狼如何敢与这两个煞星照面,也不顾损伤元气,把身上小半精血,连同吞入腹中的老猪尸身同时催动,化作一道七八百丈长的黑红遁光,倏忽穿过缝隙,激射出数万里!哈哈哈……黝黑遁光中传出嚣张畅快地大笑!当真天助我也!话没说完,阴甲老鬼已然穿过虚空裂隙,来到另一方世界!火魑只稍稍慢了一步,在它身旁千丈现了身形,却是赤发红衫,头生独角的俊秀年轻人模样!那阴甲是个须发坚如钢针,身披玄黑重铠的老者,此刻已双手掐诀,嘴中喃喃念动阴森诡异的莫名咒文!火魑面色一变,两手虚抓,一柄阴气森森的赤红长矛顷刻凝成,对准阴甲投去!阴甲根本不作理会,等那长矛将要触到身躯,才微微一动,用背部承受了下来!轰地一声闷响,长矛碎裂,散成漫天星星点点的火焰,阴甲却连动都不曾动一下!而火魑似乎也早已料到此举根本伤不得阴甲,已是身化火蟒,裹挟着头顶那尖锐的独角激射过来!阴甲并未回头,但面上神色已然变作凝重,并无多余举动,身上阴气却陡然喷薄而出,在黝黑铠甲之上镀了一层又一层!两个老鬼转瞬就撞在一起,在令人牙齿发酸的金铁扭曲声中,阴甲布下的防御层层碎裂,最终被那火蟒裹挟的尖角刺到铠甲上,深入半寸!但也仅此而已!虚空中蓦地响起一声历喝,阴甲身上腾起一尊黑色烟气组成怒目魔神,四只手臂连环击下,片刻就把火蟒打得形体溃散!四散的赤红阴火慌忙退避,在数里外重新凝聚,现出火魑的身形来!只是这独角俊秀的老鬼,面色白得吓人!阴甲也不好受,身上四臂魔神轰然溃散,哇地吐出一大口腥臭漆黑的精血!这老鬼却似乎早有预料,手中法诀一引,正自喷溅的精血扭曲排布,顷刻变作数个阴邪符文,朝裂缝所在飞去!原来就在两个老鬼争斗的几息时间中,阴甲之前那番举动已然起了作用!前方的裂缝中,不知何时已出现一面尺许大的漆黑镜子,看来好似半透明的黑色晶石,并无实体!而阴甲以自身精血凝出的符文,就是朝这黑镜奔去!见得这般情景,火魑面色惨白!而阴甲则仰头狂笑不已!眨眼间,血色阴邪符文已然尽数没入那黑镜!透过正自缓缓合拢的虚空裂缝,即便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许听潮都看得清楚,那方阴司一般的世界正自飞速缩小,盏茶功夫,就变作一面数十丈大的阴森黑镜,发出阵阵欢畅的震鸣!许听潮却是有些明白了!这黑镜,八成就是幻化那阴司界的宝镜,而阴甲、火魑两个老鬼,生于其中,数十万年来日夜祭炼,已把这面宝镜炼成自家本命法宝一般,如今甫一脱出,就各自争抢,要把宝镜收入囊中!到底是阴甲皮糙肉厚,敢当着火魑的面收取,而火魑先前出手干扰,事败之后,就不敢再行乱动,大概是怕惹恼了阴甲,被人家祭出即将到手的宝镜斩杀!阴甲此刻却被获得至宝的狂喜充斥了心间,暂时顾不得理会旁人,正两眼火热,暗自凭借心神联系,催动融合了自家精血的镜灵与本体融合!许听潮心中也是凛然,若这老鬼得了那黑色宝镜,还不知会强横到何种地步,应付起来,十分棘手!然而心中某个念头一转,就放松了大半,反倒面带戏谑地负手观看。
似乎是应证这小子的猜测,眼看阴甲就要得手,它身旁却忽然出现无数横斜交错的镜面,各自映出不同的景色!这老鬼方才面露诧异,就蓦地惨叫一声,身躯顷刻被割裂成无数块,各自落入相邻的镜面中!火魑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有若死灰!摩陀老道说过,这藏镜阁其实是一座残损的仙府,其上有一座玄奇的仙家镜阵,能借镜类法宝之力,幻化万千世界。
阴甲的举动,却是要将这仙阵中的一面宝镜取为己用,无异于剜人筋骨!若是他有天仙修为,说不定还有几分可能,否则就只能死在镜阵反噬之下!半晌之后,火魑老鬼才回过神来,后怕之余,又自庆幸不已!如果方才收取宝镜的是自己,此刻定然也逃不脱身死道消的结局!这老鬼并非什么善类,惊惧之后,不好生修养一番,却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盯住数千里外抱臂静立云头的许听潮!它哪里知道,许听潮之所以呆着不走,未尝没有打它的主意!但这老鬼做一界之主数十万年,早就骄横惯了,如何肯相信区区一个元神小辈,能够威胁到自身?尽管心底也觉得许听潮如此满不在乎有些反常,但正值心绪起落激荡的关头,也顾不得那么多,狞笑一声,架起一道千丈赤光,就向许听潮遁去!许听潮冷笑,挥手间,赤红、青紫、纯白、赤金、透明似水、灿若星辰诸般色泽的八道火焰剑气就已凝成,布成一座剑阵,对准火魑老鬼绞杀而去!这方世界似乎更是薄弱,剑阵过处,虚空尽被搅得七零八落,现出诸般光怪陆离的景象颜色!火魑先前被心头窝囊憋屈冲昏了头脑,但毕竟是虚境中人,此刻见得许听潮的手段,冷不防激灵灵一个寒战,凛然之下,再不敢半点小觑!这老鬼停了遁光,两手舞动如轮,顷刻间也不知打出多少道法诀,身躯随之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眨眼就密密麻麻地充斥方圆数千里的虚空!这些分身,个个面露狞笑,发一声喊,齐齐往许听潮涌去!许听潮不料这老鬼竟使出如此手段规避剑阵,略微一怔后,便把玄元癸水旗祭出,护住周身,同时催动体内那黄皮小葫芦!火魑老鬼本体躲在众多分身之中,远远看去,只见许听潮好似忽然变作一轮浑身长满尖刺的炽烈太阳,万丈五色氤氲的清水样光芒,尽是凌厉剑气!这老鬼大惊失色,慌不迭地收了法术!尽管见机得快,但靠近许听潮百里之内的分身,已被那清光剑气尽数斩杀!这老鬼来不及心痛,慌不迭地一拍额头,头顶那尖角激射而出,敌住翻翻滚滚绞杀过来的剑阵!许听潮也不再催动体内歪嘴小葫芦,伸指虚点了几点,布成剑阵的八道火焰剑气上,顿时浮现出无数豆粒大的符文,威能陡增数十倍!火魑猝不及防,犄角已是陷在剑阵之中,左右冲突,上下挣扎,都不得脱出!这老鬼惊怒交集,忽然张嘴一声怪啸!许听潮只觉魔音灌脑,好似无数柄锋锐的小刀在胡乱切割,好不痛楚!百忙中催动体内佛门真气,霎时间浑身金光大作,梵唱隐隐,脑中不适顷刻消解!火魑也趁此机会,将自家独角收回,往头顶一插,转身就走!许听潮也不追赶,散去剑气,收回玄元癸水旗,认准另一个方向遁走。
如此遁行了数日,许听潮没有遇见半个傀儡或者修士,山水树林间,也多是些强壮的鸟兽,连化而成妖的都不多见。
这般情形,委实不寻常,许听潮左思右想,也只这方世界才成型不久,或者衍化的宝镜品质不佳两个可能。
既然如此,他也不打算多作停留,把全身小半真气祭出,炼成一道符剑,望虚空一斩,顿时划拉出一道万丈长的裂缝!裂缝才开,就有盈盈幽香浮动在鼻尖,靡靡乐声灌入双耳!举目望去,只见红罗粉袖,环肥燕瘦,数百娇艳美人或怡然抚弄丝竹,或伸展娇躯藕臂,翩翩起舞,好不动人!许听潮一时间面色极为古怪,幻化这方世界的,莫非是一面美人镜?正思量间,裂缝那方的大小美人,已是频频送来媚眼秋波,丝毫不以虚空忽然裂开为异……(感谢霜舞妹纸羲和童鞋捧场,一个666,一个888,当真吉祥!俺就借花献佛,把这两组数字送给童鞋们,愿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个个都是这样!)四零零 一梦千年轮回苦,铅华洗净终归玄(五)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肌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
面对这等娇软的尤物,许听潮自认狠不下心来,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萌生了到那方世界后,不管不顾,径直破开虚空遁走的想法!但见到一干美人跑来的媚眼,忽然就改了主意。
皮相再美,终究只是过眼云烟,真的佳人,还需应在品行端洁四字之上!对面这些个美人,若只是遇见陌生男子就行挑逗的货色,终究不过庸脂俗粉,何惧之有?许听潮嘴角一扯,脚下云头清光闪闪,倏忽遁入裂缝之中,落到最近一十七八岁模样的女子面前。
这女子正端坐在一张石桌之旁,桌上平放一具形制奇特的九弦怪琴,见得许听潮到来,抬起圆润白皙的下巴,露齿微笑:公子请安坐,且容妾身为您抚上一曲!许听潮满面欣然,一撩衣袍,便坐在她面前,两眼肆无忌惮地注视。
这女子恍若未觉,柔柔一笑,便微微低头,两只春葱般白皙的纤手抚上琴弦,霎时间,乐声叮咚,好似空山幽泉闲自流淌,三分欢快,几许清愁,道不尽的少女心事!许听潮本抱着游戏的心态,陡然闻得此曲,却有些恍惚。
虽然他不识音律,但天下间的事情,殊途而同归,修为到了他这般境界,只要用心,自然能体会其中意境。
依稀间,仿佛又回到当年被芍药带着拜入太清门的情景,芍药,瑶琴,玉箫,姐姐,敖珊,秦烟等熟识的女修,一一出现在眼前!及至醒转,一曲已然终了,对面那女修一双眼眸,好似一泓秋水,许听潮与之一触,顿觉浑身清凉,些许愁绪,顷刻就被冲洗得一干二净!如此这般,却让许听潮大惑不解,这些女子似乎并无恶意。
公子,可否再听妾身奏一曲?仙子请!这一回,许听潮不再似之前那般无礼,绿衣女却依旧浅浅一笑,抬起双手,放在琴弦之上,十指拨弄,奏出的曲子变得缠绵低徊。
许听潮闻之,只觉一缕愁思萦绕心头,如被捆缚,好不难受!来了么?这小子暗自冷笑,体内两道真气往复流转,把不适感驱除,面色淡然地静坐。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绿衣女又停下,秀气的眉头已然纠缠在一起,抬头看来,竟是满眼幽怨。
公子,听妾身最后一曲,如何?好!许听潮面露戏谑,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少女。
绿衣女却好似依旧没有察觉,自顾自地伸出纤白玉指,搭在琴弦之上,抚按之间,有浓重的怨气裹挟在琴音之中。
含而不露,却比那直白的宣泄更能动人心魄!她这是在怪我。
没来由的,许听潮脑中忽然浮现出如此念头!但思及这女子前后的表现,总有许多疑惑,一时三刻,不能尽数看透。
琴声滚滚,暗流涌动,奈何许听潮心已不在此,无论绿衣女琴技如何高超,也起不到半分作用!正所谓盈不可久,这琴音中的情绪如此炽烈,也是片刻便告完结!绿衣女又自抬头,露齿微笑:公子请安坐,妾身为您抚上一曲!许听潮一怔,先前酝酿了半天的东西,竟无半点用武之地!这女子口中所说,与最开始一模一样,就连动作神情,也半点不差!正惊疑不定,明快的琴声又自响起,果然与最先那一曲分毫不差!万般情绪,都化作眼中一丝怜悯!许听潮怎还不知,眼前这看起来活生生的女子,其实不过一神智全失的血肉傀儡罢了,所说所做,都只按照设定好的套路循环!分开来看,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与常人没有半点差别!但假的就是假的!之前见到那些干瘪的尸骸,许听潮还并无多少触动,只完全当成异类,随手斩杀。
如今这绿衣女的遗蜕,血流奔涌,呼吸有致,体内真气潺潺不绝,一如生前,不免让人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原本清爽欢快的曲子,全然变了味道!许听潮不愿多待,默默站起身来,驾云遁上半空,低头一看,只见山石亭榭间,与绿衣女一般无二的女子,还有不知多少!满眼绝色佳人,各具情态,他心中却隐隐生出一股寒意!这藏镜阁,委实不像夏静白说的那般好!许听潮抬起手掌,身前燃起一团数丈大的炽白火焰,却狠不下心抛向那兀自专注抚琴的少女!半晌之后,才蓦然一叹,五指一握!炽白太阳真火转眼缩成拳头大一团,缓缓落向那少女,从她天灵没入,停留在泥丸宫中!这般做法,却是为了给这具遗蜕种下一丝灵性,等她哪天修炼有成,能重新走上仙道大路!修习了夸父族时代传承的上古神文,许听潮一身真气,炼化的火焰,都已颇具灵性,他曾经估计过,把体内的几种火焰随意扔出一团,天长日久,说不定当真能生成一头火焰妖灵!做完此事,许听潮架了清云,头也不回地往远处遁走,只在心中不住思索,到底是何人把这些女修的遗蜕放在此处,如此手段,实在让人不寒而栗!好似前一个界面那般,一路前行数千万里,再没遇到任何异常,所见皆是寻常鸟兽。
许听潮却不打算就此破开虚空遁走,他早已尝试过,此界远比之前那界面稳固,且这般广大,定然有非同寻常之处!或许寻到了关键,就能知晓那些女修遗蜕存在的缘由。
又过了数日,许听潮总算发现前方数万里有些异常,顿时运起真气一催脚下清云,遁速陡增数倍,不旋踵,就来到一处废弃的城池遗址上空。
放眼望去,尽是残垣断壁,野草萋萋,人影却半个也无。
许听潮探出神念,在这城池废墟中来回扫荡,大半个时辰之后,才抽身遁往废城一角,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在狼籍的木石中翻出几截灰白的残骨。
这些骨头十分粗大,也不知是什么异兽所留,许听潮一用力,清光大手五指合拢,将之捏成一堆骨粉!细碎的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只留下五枚白玉一般的拇指粗寸许长物事,赫然是五枚骨质玉简!许听潮散去玄门一气大擒拿,将之摄到手中,探入神念查看,仅仅片刻,就抬起头来,看向废城正中心处,鼻中发出一声冷哼!与此同时,脚下云头腾起,瞬息就到了玉简中指明的所在!这小子袖袍一拂,凭空卷起一阵狂风,将地上堆积的残碎砖瓦和腐朽木料吹走,露出一座五方高坛来!祭坛的五个角落上,各有一尊形貌狰狞的魔神雕像矗立。
许听潮一挥手,掌中五枚骨质玉简四散飞出,各自嵌入一尊魔神像的额头!只听一声来自九幽的叹息在台上响起,五尊雕像半张的大嘴中,齐齐喷出森寒阴邪的黑气,瞬间就满布整座高台,扭曲旋转,生出个幽深的数丈大漩涡!许听潮只觉这漩涡有股慑人心魄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要把目光投入其中!体内两道真气稍一流转,眼中方才生出的沉溺灼热就悄然散去,静立半空,皱眉思索。
眼前这漩涡,显然是一座挪移阵法,其中既有阴气,又有魔气,并非什么好物,隐藏其内的东西,更非良善之辈,接下来如何行事,还需仔细斟酌。
这番前来藏镜阁,乃是冲着那藏玄镜的妙用,怎好因一时义愤,就置身于未知的险地?若此阵是有人刻意而为,定然非同小可!似之前遇到的两个老鬼,那火魑纵然身被重创,也能和自己斗个平分秋色,更何况弄出这等玄虚的未知老怪?想通此节,许听潮架了云头就往别处遁走!嘻嘻!公子来去何匆匆,亏得奴家早早备好了酒席,就等你这冤家前来一聚……娇媚入骨的声音从那漩涡中传出,陡然惊闻,许听潮几乎不能自持,就要折身而回!危急时刻,这小子大喝一声,身上清光金色五彩大作,看看抵住这般诱惑!那旋涡中也紧跟着传出一声**蚀骨的轻哼!许某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原来不过一藏头露尾的女魔!奴家弱女子一个,怎比得过你们这般孔武有力的男子?若不用些手段,焉能苟活到今日?旋涡中那魔头丝毫不为所动,一番话,反倒说得万分哀怨!奴家只是许久不曾见到外人,寂寞狠了,想找公子说说话解解闷儿,哪知你这人半点不懂怜香惜玉,竟用出佛道两家的降魔法门,把奴家弄得好生难受!公子,就当怜惜奴家,莫要再如此了,可好?此话说来,声声哀怨,好似当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许听潮却已是大凛!这女魔擅长攻心之术,自己心境本就不稳,却是正好被其克制,想要脱身,只怕须得经过一番苦战!当下冷声道:何不出来一见?咯咯咯……公子您怕了!无须否认,您骗不过奴家的!奴家这就出来,与公子共谋一醉!四零一 一梦千年轮回苦,铅华洗净终归玄(六)无须否认,您骗不过奴家的!奴家这就出来,与公子共谋一醉!许听潮闻言,挥手就把玄元癸水旗祭出,环绕在身旁,两眼眨也不眨地注视高台上那幽深森寒的漩涡,凝神戒备!哪知等了半晌,除了那漩涡依旧缓缓转动,半点异常也无!公子可是在等奴家?嬉笑自脑中传来,许听潮蓦然面色大变,身躯立时就一动不动地静立云头,全副心神已是沉入体内!不用刻意找寻,那声音的主人就出现在面前,赫然是个轻纱覆体,曼妙处隐约可见的绝色美人,正自提了一羊脂玉般的酒壶自斟自饮!许听潮见过的女子中,没一个比得上她这般五官精致完美,但此刻这小子哪里还顾得上欣赏,心中满是遭遇蛇蝎一般的忌惮!这魔女,看来似乎是一头无相天魔,身上魔性却淡薄得很,反倒有些浓重的阴寒气息!是魔是鬼,无暇计较,许听潮神色一厉,四周顿时浮现千百道金灿灿的光丝,往她缠去!咯咯咯……何须如此麻烦?公子生得这般俊美,只须勾勾手指,还怕奴家不投怀送抱吗?投怀送抱四字方才出口,这魔女就偎依到许听潮身上,四面缠来的金丝,竟无半点效用,轻易就被她一穿而过!甚至她如何动作都不曾看到!温香软玉满怀,许听潮却只觉得森寒彻骨!身上金色五彩清光大作,两手也猛地使劲,要把这魔女退开!娇笑声中,许听潮只觉腰间一紧,已被一只玉臂紧紧揽住!两手落处,绵软滑腻,本来对准这魔女肩头,不知怎的,却按到了胸脯上!吓得他赶紧收回!这魔女却笑得花枝乱颤,趁势把左手中的就被递到许听潮嘴边:公子且尝尝奴家这同心酒!哼!许听潮周身蓦然浮现千百道金灿灿的佛咒,这一次,魔女终于痛呼一声,抽身疾退!手中酒杯却忽然倾倒,琥珀色的酒液溅出,撒了许听潮一身,顷刻浸没不见!你这冤家好狠的心!魔女蹙眉抚胸,极尽柔弱可怜,许听潮心头寒气却一阵接着一阵!这魔女陡然欺近身前,他本就刻骨生寒,如今心绪激荡的时候,又被那酒液浇在身上,也不知有什么害处,怎不让人忐忑戒惧?这等东西,应当是毒物一类!脑中念头闪现,许听潮却早已伸出手来,当头拍下!一只梵唱隐隐的金色大手瞬息凝成,向那魔女抓去!打定主意,要在发作之前将之擒下!那魔女却好似一道轻烟,伏魔大手印砸下,顷刻就紊乱消散,踪迹全无!公子——许听潮正自凝目搜寻,冷不防背后靠上一具柔软的胴(蟹)体!这小子大骇,飞身遁至一旁!公子——慵懒的声音又自背后响起,许听潮一时魂飞天外!这魔女究竟适合来头,怎的这般难缠?之前还用金刚伏魔咒伤了她,转眼之间,就连这道佛咒都不起作用了!那魔女却自行道出了其中奥妙!奴家已在公子体内倒了半壶同心酒,从今而后,公子便是奴家,奴家也是公子,再也不分彼此了!此酒乃是奴家特地为公子酿造,不知味道可好?这魔女,一边说话,一边在许听潮后颈轻轻一吻!两人皆是一缕意识,这般亲密,触感更胜百倍!许听潮却只觉好似被一条毒蛇咬住了脖颈,心中惊惧无以复加,下意识地使出早就准备好的后招!只见他身上金灿灿的佛咒之下,忽然腾起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瞬间就连到那魔女身上!啊——混元法术!魔女惊叫一声,身躯瞬间隐去,往旁边遁走!奈何她还是小瞧了和光同尘术的玄妙!一道手臂粗的灰蒙蒙烟索从许听潮身上探出,一直延伸到数百丈之外,硬生生将那魔女拉得现了身形!察觉体内什么东西正源源不绝地通过这灰烟索流向许听潮,这魔女面上微微露出慌乱!几乎是瞬间,这丝惊慌便被掩去,魔女已是满面春意,妩媚一笑:原来公子竟这般急色,迫不及待要与奴家合为一体……说话间,把右手持着那羊脂玉壶轻轻一举,就有一道灰色云霞从壶嘴中喷出,把她浑身笼住!许听潮顿觉从这魔女身上传来的东西少了大半!……奴家怎好让公子失望?话音才落,魔女身形已然大变!蚁身、蛛腹、蝎尾、美人头!有八足六臂,十分狰狞可怖!见了这魔女的本相,许听潮反倒不如何吃惊,冷着脸把手一番,掌中一出现一柄灰蒙蒙的小刀!咯咯咯……八足交替迈动,往这边凌空奔来!娇笑声从那怪物嘴中发出,在没有半分香艳旖旎!许听潮手中的灰色小刀,已然长至九尺长,对准迎面撞来的怪物劈下!刀刃落处,却被那层灰色云霞托住,好似斩中了棉花,浑不受力!那怪物趁机伸手,抓住许听潮持刀的右腕!许听潮只觉手腕好似受了一铡刀,顷刻就断裂落下!那怪物笑声更见娇媚,另外两只手齐动,一只接住断掌,一只却握住灰色长刀刀柄!神智受损,许听潮只觉痛彻心肺,见那怪物竟然觊觎玄元斩魂刀,强忍痛楚,使出法门一催,玄元斩魂刀便爆出一道丈许长的利芒,斩在它胸腹间!怪物拿捏不住,受了这般重击,向后跌出数十丈!许听潮收回玄元斩魂刀,念头一动,右腕断处重又生出一只手掌来。
嘻嘻!那怪物混不在意,站稳身形后,便将手中断掌放到嘴边,樱桃小口(蟹)含住食指,嘎嘣一声咬下,嚼得津津有味!许听潮神色一冷,怪物身旁陡然凝出八道符文明灭火焰剑气,往内绞杀!却是他瞬间调来体内灵火,炼成符剑,布下剑阵!咦?那怪物神色稍稍变得凝重,你这小子,竟然还懂这太一八门剑阵?可惜,布阵的八门剑术平常得紧!且看姥姥破阵,再把你神智吮吸干劲,制成一具魅灵傀儡时时享用!许听潮闻言,怒火大炽!如此看来,先前见到那些个傀儡一般的女修,便是被这怪物吞了神智!此节暂且不提,这怪物口气不小,要把自己也吞了,再将身躯制成傀儡享用……这怪物如此淫亵,想来就不是好事!这般羞辱,如何能忍?霎时间,八道火焰剑气陡然长大十倍,其上符文,更密集了千百倍不止,威能骇人听闻!不可能!你这小子修为不过区区元神,怎能催动如此威势的剑气?先前,那怪物说是破去剑阵,嘴上轻松,却不敢有半点马虎!手中那玉壶喷出的灰色烟霞浓郁了数倍不说,其余五手,也摄来烟霞,凝成五柄些微钩一般的怪异兵刃,左拒右挡,不敢放周围剑气近身!此时许听潮猛然催动剑气,怪物立时不敌,五柄兵刃瞬间就破碎开来!剑阵合拢,只片刻就将这怪物搅得七零八落!链接两者那货色烟索,却忽然改了方向,朝侧后延伸!许听潮面色大变!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物兴奋的声音远远传来,许听潮念头一动,瞬间改换了天地,落在一座灰扑扑的府邸之前,冷眼直视前方数百丈外的怪物!那怪物的视线,越过许听潮头顶,落在府邸大门的匾额上。
匾额上四个仙家灵文,赫然正是钧天仙府!此宝在许听潮体内,神物自晦,在外界之时,也只那摩陀老道通过均天线类大阵稍微看出些端倪,却从来不曾这般赤(蟹)裸(蟹)裸地暴露在旁人眼前!至少在天道界从未如此!这怪物留不得!即便她只能困守这方镜中界也不行!许听潮暗自发狠,那怪物却率先发难!姥姥本来还打算好生你这娃娃玩耍一番,不想你竟然身怀如此重宝!这般仙家府邸,岂是你区区一元神小辈能拥有的?给姥姥拿来!那怪物把手中玉壶一举,许听潮只觉浑身精气神被无形大力抽走,心底一阵虚弱感袭来,似乎立时就要睡去!姥姥这同心酒滋味如何?恍惚间,一阵嘲弄传入耳中!嘶——正当沉沦,许听潮身上陡然腾起一条细鳞彩蛇,对准数百丈外那怪物吞吐蛇信!却是血妖察觉凶险,使出神通来救!奈何两人相隔太过遥远,传递到此互的,不过一道强横的气息而已!那怪物冷笑:若当真是大荒玄蛇亲至,姥姥自然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这么一道唬人的玩意,如何放在姥姥眼中?等姥姥吞了你这道元神,再去把你另一道元神也吃了!这怪物发狠,更是卖力催动手中玉壶,把许听潮汩汩吸噬!许听潮得了血妖援助,早不似之前那般虚弱,心念动处,钧天仙雷大阵延伸出数十里!再把和光同尘术一催,也是吸噬之力大增!怪物这才又变了脸色!四零二 一梦千年轮回苦,铅华洗净终归玄(七)方才用玉壶摄来这小子的一缕念头,转眼之间,就被那诡异的混元法术从自家身上吸走几乎同样的分量!如此这般,岂非永远没个尽头?这怪物还暗自担忧,此处本就是这小辈的身躯内不,他损失的念头,随时都能补充,自己却是远道而来,好比那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如何耗得起?心中念头闪过,怪物便娇叱一声,把手中玉壶斜斜倾倒,一股琥珀色的酒液从壶嘴喷出,往四面散去!许听潮也是有了动作,一个念头,就有一粒生生造化丹出现在体内,被真气包裹炼化!受损的神念立时为之一清,疲惫虚弱感尽去!二者这才同时冷哼一声,各自使出手段,那怪物用手中玉壶死命收摄,许听潮却卖力催动和光同尘术,使劲吸噬!一时间拼了个半斤八两!那怪物不敢久战,甫一僵持,便张嘴发出尖利的吼叫!许听潮身形晃了几晃,几乎就要散去,忽然间通体金光梵唱大作,已是变成一尊脚踩金莲的佛陀模样!这小子稳住阵脚,手中玄元斩魂刀便朝那怪物当头劈去!一道百丈长的灰蒙蒙刀刃激射而前,直取头颅!怪物把手中玉壶一摇,壶嘴中就涌出一团灰蒙蒙的光霞,正正挡在身前!灰刃斩下,又是那般一拳打到空出的感觉,十分憋闷!许听潮有劲没处使,心头难受已极,顺势就把剑阵布下,围住那怪物绞杀!这一次,怪物索性不作抵挡,身形化作一道轻烟,倏忽不见!剑阵顿时落空!好在有烟索连接,许听潮也立时就找准那怪物的所在,右手中玄元斩魂刀再次劈出,左手也遥遥抓拿,使出了伏魔大手印!刀刃再次被那灰色烟霞挡住,佛魔大手印则根本没有半点效用,好似掠过光影一般从怪物身上穿过!这怪物口中那同心酒,当真如此玄妙?!许听潮心头一沉,只此一项,自己手段就被破去九成九!眼见剑阵绞杀又被躲过,许听潮暗自催动仙府!那怪物甫一现出身形,就听到旁边传来噼啪一声脆响,一道拇指粗的赤红雷霆自凭空生出,往自家头脸劈来!待要躲避,却是来不及了,被这赤色雷霆劈个正着!许听潮被摩陀老道缠住,要参悟这钧天仙雷大阵,岂能半点收获没有?之前一路前往望海族夏氏居住的巨木岛时,他就暗中观察,通过那老道的自言自语,以及对阵法的触动,多少对这仙府阵法有了些了解,加之仙府在身,有诸多便利,此刻猛然使将出来,果然见了奇效!那怪物用所谓的同心酒固然妙用无穷,也只把它和许听潮的气息混同一体,但钧天仙雷大阵所用的五行灵气,却是得自仙府中那阴阳五行池,自然有效!怪物冷不防吃了这般大一个闷亏,虽然心中愤恨,却也知有阵法辅助,自己占不到半点便宜,不等许听潮再次引动雷霆来攻,已然身化轻烟,消失得无影无踪!许听潮只觉身上探出的烟索被拉得老长,转念之间,已然把整个身躯重新掌控,睁眼看去,刚好见到烟索探入高台上那兀自转动的幽深漩涡之中!这怪物逃遁,许听潮却不敢贸然去追,就在云头盘膝而坐,全心催动和光同尘之术。
钧天仙雷大阵也铺陈开来,覆盖方圆数百里,阵中手臂粗的五色雷霆恣意摇曳,已是将威能尽数开启!也只有这般做,许听潮才能稍稍安心,不虞又被那怪物偷袭得手!他还存了一枚镜引,打算留给敖珊使用,除此之外,夏静白也打算进来闯上一闯,但有如此一头可怖的怪物盘踞,委实不能让人放心!这小子,已是打定主意,要将旋涡中的老怪物婆子给和光同尘了!足足数日之后,也不见那怪物来袭,许听潮终于静下心来,细细查探身躯中的变化。
看来看去,一切安好,但总觉得有些不对,思及那怪物的言行,心情又自阴沉下来。
自身的气息,怕是当真变得和它一样!那怪物手中的玉壶,十有**也是一件附带了混元法术的宝物,否则也不能将和光同尘之术的威能削弱!无论考虑自身安危,还是存了杀之夺宝的念头,许听潮心中都又多出两条斩杀它的理由!如此耗了两三月,许听潮又有发现,不过这回却是好事儿。
自从在幽冥血海强行将那何归处的修为嫁接到自己身上,许听潮修行时,总是隐隐觉得前路迷蒙,多有阴翳,此刻却颇有些博得云开见日现的感觉,纵然有些许淡霭轻岚阻隔,比之从前,也好转了太多!他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明悟,只要将这层轻纱破开,自家的修行之路必然是一片坦途!许听潮看向那幽深漩涡的目光日渐灼热,这层薄纱的关键,就在其中!这一日,和光同尘术所生的烟索忽然断裂,许听潮心头大石终于落下!将铺陈开来的钧天仙雷大阵收束,化作一件五彩霞衣穿在身上,右手持了玄元斩魂刀,左手扣住八道符文明灭的寸许长火焰剑气,驾云遁入旋涡中!身旁环绕的玄元癸水旗上,有千百黑莲生灭!眼前陡然一黑,片刻后就亮起蒙蒙柔光,照得满地白骨越发惨白渗人!许听潮本就打起十二分精神,见得这般情景,更是凛然!这处小乾坤极为狭窄,方圆不过千丈,也如外面那高台一般,五尊神魔雕像均匀地散在四周,不同之处,却是这五尊个个怒目而视,肌肉坟起的右臂举在胸前,作用力拉扯状!仔细看去,五尊雕塑的右手中,果真都有一条淡不可见的纤细锁链绷得笔直,在这处天地的中心交汇!那地方除了骨骸堆得高些,分明空无一物!既然如此,定然是那怪物隐匿其上!心中这般念头才动,蚁身蛛腹蝎尾美人头的八足六臂怪物果然现出身形!通体被那纤细锁链缠得密密麻麻,大都从关节要害处穿透而过!许听潮一惊,手中玄元斩魂刀和早就准备好的剑阵同时出手!那怪物分毫反抗之力也无,顷刻就被搅成一堆翻滚的黑气!正自诧异,背后就被一件东西撞中!虽然半点损伤也无,甚至连疼痛之感也没有,许听潮却吓得通体生寒!这怪物,果然没有死绝!心中如此想,身躯却已然转过,只见一羊脂玉壶正往远处逃窜,一只玉杯却迎面射来!许听潮怎不认得,正是那怪物之前使用的宝物?当下慌忙抽身疾退,手中也赶紧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凝出的清光大手捏成拳头,对准那玉杯砸去!一声脆响,玉杯四碎,残片飞溅,毫无阻碍地穿过玄元癸水旗和贴身的钧天仙雷大阵,把许听潮射了个千疮百孔!这小子惊得三魂没了七魄,但想象中的沉沦并未传来!许听潮惊骇之余,又是一乐,同心酒果然妙用无穷!咧嘴一笑,架了云头往那逃遁的玉壶追去!两者一前一后出了漩涡,追击不到百里,许听潮就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一把将那玉壶握住!藏身壶中的怪物委实让他忌惮,这小子二话不说,径直使出和光同尘之术,一道灰蒙蒙的光束从指尖射出,循着壶嘴遁入壶腹,四下扫荡,却并未发现半点不妥!许听潮心中咯噔一下,那怪物定然是用这件宝物为引,自身却悄然遁走了!好一个金蝉脱壳!纵然存心要将之抹杀,但此界这般广大,又该到何处寻找?许听潮神色阴霾,为了稳妥,又用和光同尘术里里外外仔细将玉壶搜索一番。
那怪物的身影半点不见,反倒是知晓了此宝的根脚!这玉壶全称是混元同心羊脂玉壶,附有驱使法门一篇。
法门极其简单,许听潮稍一参悟,顿时明白其中究竟。
原来这玉壶的最大功用,便是化元归一,但凡无形之物入得其中,都要被化作一团本源混沌灵气,被修习了驱使法门的人把来附上自家气息,收归己用!之前那怪物从壶中倒出的琥珀色酒液,根本就是障眼法,实际上是它催动此壶的归化神通,外放攻敌而已!只因它手段高明,许听潮看不出究竟!此刻,许听潮暂时把那怪物给忘了,捧着这玉壶欢喜不尽!此宝的最大功用,不在伤敌,而是辅助修炼,有此利器傍身,大可免去每日里七八成的打坐炼气功夫!如此修炼,利弊暂且不说,许听潮只想,若用此宝把自家修为锤炼一番,那般掣肘岂非迎刃而解?!心中火热,许听潮哪里还忍耐得住,片刻就将那法门修炼成功,将玉壶收进体内,缓缓锤炼修为真气!半晌之后,许听潮才重新平静下来,皱眉思忖。
那怪物失了此宝,可说是被拔去了爪牙的老虎,纵然潜形匿影的本事出神入化,也不足为惧,更何况八成还被自己重创,修为大降,已然翻不起什么风浪来!想通此节,许听潮便打消了设法追杀的念头,折身往来路遁走……四零三 一梦千年轮回苦,铅华洗净终归玄(八)许听潮往回飞遁,不过须臾,就又来到那高台上空。
再次见到台上的漩涡,还是禁不住心中微凛,也不撤去身旁防护,飞身投入其中。
视线所及,依旧白骨满地,神魔怒目,并无半点不同,但在这等凶险之地,还是小心为妙,许听潮只稍稍往中心处靠近了些。
五条纤细所锁链缠的地方,一团阴魔二气混杂的黑雾正自翻腾不休。
按理说,那怪物已被斩杀,身躯溃散后残留的阴气魔气,不该似这般被束缚在原地。
许听潮心下暗自戒备,取出方才炼化的混元同心羊脂玉壶,注入真气催动,壶嘴中顿时喷出一道灰蒙蒙的烟霞,往那团阴魔混杂的黑雾卷去!这灰霞果然不是一般的神通,只一裹,进把那黑雾尽数摄住,带挈而回,吞入壶腹!许听潮赶紧催动炼化,一时三刻,便将之化作一缕混沌灵气!如此,就算那怪物残留的物事还有什么古怪,也该烟消云散了!幸好这玉壶也是以古法炼制,只要通晓御使法门就能驱动,否则还不知要耗费多少精力,才能将那黑雾料理干净。
心头掠过这般念头,许听潮已把目光一转,落在五尊神魔雕像手中拉扯的纤细锁链上。
此物能将那狰狞怪物束住,定然也是一件至宝,却不好放过了。
许听潮诚然很是心动,却眉头紧皱,那怪物修为也不知多高,手中又有混元之宝,依旧脱不开此物束缚,怕不是那么好拿的。
但无论如何,总该试上一试。
思及之前那怪物展现的神通都是神魂灵体幻化魅惑一类,许听潮便选中这几年参悟望海族祖灵中诸般功法得来的法门,挥手打出一道五彩清光,摄住右方那尊神魔雕像手中的细索。
嗡——许听潮骇然变色,抽身便退!原来是那锁链受了触动,自行震颤起来,不知多少透明音刃生出,往他攒射而来!这等宝物的攻势,许听潮怎敢硬接?噗噗噗——沉闷的利刃入肉声传来,那一簇音刃射到这处小乾坤的边缘之上,将之割裂得血肉模糊!许听潮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纸!这哪里是什么小乾坤?分明就在一头血肉生灵的体内!心惊胆战之余,这小子脚下云头清光五彩大作,瞬间冲天而起,从那旋涡中遁出,停在万丈高空!神念怒海狂涛般地倾泻而出,往地下深处探去,循着高台往下不过百丈,就发现一颗小山般地美人头颅,面目与之前那怪物一般无二!再往下,赫然正是那怪物蚂蚁一般的胸膛和蜘蛛肚腹!不用多作查探,许听潮已然知晓这座废城之下埋藏的究竟是什么货色!地上那高台,正是建在这怪物头顶天灵之上!先前来到此处,虽然也用神念搜索过,但探入地下不深,又不曾料到城下居然封禁了一头如此可怖的怪物,加之那怪物刻意掩藏,因此并不曾发现其中端倪!此刻想来,许听潮只觉好似身处极地寒冬,森冷彻骨!若非这怪物早被禁锢,自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藏镜阁果然不愧是仙府废墟,仅仅一座残存的镜阵中,就有这般凶险!此处也只是自己看到的,阵内镜中界万万千千,还有多少可怖的物事?许听潮本来已觉得自己足够谨慎小心,此刻看来,却是远远不够!他已有些后悔闯将进来,那藏玄镜再是玄妙,也要有命享用才成!这一瞬,他已断了让敖珊也进来历练的心思!等到出去,说不得也要劝夏静白放弃。
这等地方,不是区区元神境修为就能进来的!说来话长,其实许听潮平复诸般情绪,也不过一瞬之间。
这小子正站在云头之上,目视下方废城,两眼森冷!眉心泉中,真气流转如虹,要把地下情形看个通透!似这般天眼一类的神通,能破种种虚妄,但许听潮只觉视线所及,一片朦胧,还不如神念探寻来得有效!这依眉心泉而生的灵眼神通,全因那望海族夏氏祖灵附体冲撞,于探查魂魄元神一类的灵体十分有效,此刻受挫也是难免。
想来这废城之下,定是被布置了高明的遮掩禁制!若摩陀老道再次,定然欢喜不尽,许听潮却没那份心思参悟其中玄妙,好寻得其中薄弱处,好寻隙而为。
既然取巧无路,不妨硬来!仗着体内仙府支撑,不虞真气不济,许听潮便肆意凝练起符文剑气来!只片刻,万丈高空上已然凝成一道五百余丈的清光巨剑,剑身周围,虚空被撕裂出无数纤细的裂缝,色彩缤纷,煞是好看!这小子打定主意要将地下那怪物身躯毁掉,倘若再增强符剑术的威能,怕是这方世界的虚空支撑不住,便停了灌注真气,把手往下一指!清光巨剑轰隆隆降下,从城中心那高台旁边坠入地底,留下个数十丈长的狭窄缝隙!片刻间,这缝隙中就汩汩涌起粘稠的绿血,散发出阵阵奇特的馨香!那怪物的身躯如此柔弱,大出许听潮意料!甫一闻到这芬芳,却生出飘飘然之感,吓得他赶紧施展法术,把自家身躯团团裹住!接下来的事情,异常简单,把那巨型剑气在地下一阵搅动,怪物身躯就化作了肉泥!怪物身死,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方圆数千里顿时天崩地裂!百忙中,许听潮见那高台急剧变小,赶紧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摄到手中!方才将之收好,就一阵天旋地转!片刻之后,虚空才逐渐宁定,许听潮还来不及查探这回又到了何处,就感觉周身有无可匹敌地巨力涌来!玄元癸水旗只与之一触,便哀鸣一声缩回体内!喀喇喇脆响声中,附身的和元玉傀儡也裂成几块!这片刻,许听潮已然知晓自身所在,却是不知多深的地底!周围尽是土石,土行元气汹涌澎湃,好不惊人!玄元癸水旗五行属水,正好被克制,也难怪会如此不济!情势紧迫,顾不得心疼宝物,慌忙使出戊己土潜行遁法,周身压力才消散无踪!这门遁法,还是当年芍药不知从何处弄来,交给他修炼的,本就十分玄妙,在这等土行元气充沛至极的地方,更是妙用无穷!许听潮只觉得,尽管身在地底,自己却好似那大海中的游鱼,上下四方皆可肆意而动!收起破碎的傀儡,稍微试了试,速度竟然不慢!虽说及不上全力驾驭摩云翅飞遁,也相差不太远!把神念放出,四下打探,眉心泉也是大开,将方圆数十万里看得清清楚楚。
这地方甚是荒凉,除了泥土还是泥土,半个生灵也不曾见着,还不知该如何辨识上下,委实奇怪!许听潮忽然有种又回到浩渺无依的域外虚空的感觉。
莫非这方镜中界,就是如此模样?心头怀了这般疑惑,许听潮随意选个方向,风驰电掣地遁走!如此数日,除了偶尔寻到几块品质极高的土行灵矿,依旧什么也不曾发现。
一路上,这小子见无甚凶险,就把那缩小的高台取出来参悟了一番,尽管大概知晓它的功用,但该如何催动,却没有半点头绪,只得重新妥善收起。
其间,他心中倒是闪过几个念头,但思及内莽苍中那大荒玄蛇的可怖身躯,便一阵没底。
暗自嘲弄了一番贪心不足,许听潮索性借了这地方宁静,一面飞遁,一面用那混元同心羊脂玉壶洗炼自身修为!足足六七年,方才大功告成!此刻的许听潮,周身都透出一股清灵之气,正是修为大进,英华四溢,收敛不及的征兆!他自身也是这般感觉,经此一事,只觉前路迷尘尽去,尽管心境依旧跟不上修为,颇有隐患,但只须多经历些事情,便可无虞!功成那一霎那,他甚至隐约触摸到元神和炼虚之间的那层屏障!百多年来,这小子从未如此畅快过,就连当初历经磨难凝成元神也远远不及,一时间忍不住放声长啸!心中多少积郁,都在这一啸中散逸而出,消失无踪!半晌之后,许听潮收声,挥手劈出一道千余丈长的青碧符文剑气,在浓稠的土行元气中生生破开一条漆黑不见底的万丈裂缝!不愧是土行镜中界,比之前经历的几界都来得稳固!如今的许听潮,只凭法术,就能与虚境老怪斗个旗鼓相当,这一手剑气,看来轻松,其实也几乎凝聚了他全身真气,且刻意转化为木行,完全克制周围土行,却依旧只斩出这般大一条裂缝,还不及在那阴司般的界面中全力斩出裂缝的小半!然而此刻,许听潮的心思却不曾在这上面,而是两眼定定注视裂缝那一面!裂缝之中,黑霞吞吐,往往两缕环抱,呈太极状!望之如此熟悉,不正是元磁精气?在巨木岛夏氏禁地中见到的,是地心元磁,此处却极为不同,分明是另外一类,应该唤作阴阳两仪元磁!元磁之力本就克制天下五行,这两仪元磁,更是其中上品!那琼华大长老左暝,修得一手太阴两仪元磁,就能称尊一方,足见其威能!但那老儿的法术与眼前相比,怕是连亿万分之一都及不上!许听潮知晓自家情形,寄身的和元玉傀儡已经损毁,若凭了魅灵之躯进入其中,就是自寻死路!眼睁睁看着这裂缝重又合拢,许听潮施展遁法,往别处去了……四零四 一梦千年轮回苦,铅华洗净终归玄(九)转瞬间,已是大半月之后,许听潮面上的轻松畅快全然不见,又恢复往日里那般淡漠。
他心中颇有些烦躁,这处土行镜中界,似乎无论在何处破开虚空,都会连通那元磁世界。
尽管此界之广大,远超想象,七八年间所见,也不过只鳞片爪,但冥冥中,他却有种预感,想要从此地脱身,怕是非得硬闯那阴阳两仪元磁!五指并拢呈掌,对准面前劈下,青蒙蒙的恢宏剑气破开虚空,两两环抱的元磁精气便伸缩吞吐,想要散逸过来,却被浑厚丰沛的土行元气涌来阻住!许听潮抬起的右手化掌为抓,一只土黄大手顷刻凝成,探入那裂缝中一抓,顿时拿住一团丈许大的阴阳元磁精气!霎时间,许听潮只觉浑身真气好似泄闸洪水,往土黄大手中滚滚涌去,赶紧把这法术召回!清光大手掌心之中,那团元磁精气好似个磨盘,缓缓转动,每时每刻都要将擒拿法的威能消耗一些。
想想方才探入裂缝中,真气奔泻的情景,许听潮一颗心就直往下沉!他这身躯,本就为一团阳和之气,无形无质,虽然于修行法术神通上天赋极高,却最经不得这等消磨。
尽管早有预料,但等亲自试探了一回,才知这阴阳两仪元磁比想象的更可怕数倍!似这般,若要进入其中寻求离开的办法,怕是除了躲入仙府中不露头,再无其它办法能护得自身周全!但钧天仙府这等仙家至宝一现世,保不齐就会似之前那样,引来哪个可怖的积年老怪的觊觎!不到生死关头,如何能够动用?许听潮心念电转,最终还是引来仙府守门神兽精气,在体外布下一层凝厚的四色屏障,再将面前这团元磁精气摄来,覆在屏障之外。
数十个环抱的玄黑太极转动不休,将四色屏障磨得嘎吱作响。
许听潮体内真气潺潺流动,远远不绝地补充到屏障中,足足一炷香功夫,他才又把两仪元磁移开。
照真气消耗速度算来,就算百丈仙府置身那两仪元磁当中,凭借阴阳五行池内积攒的灵液,足够支撑数月之久,更何况还可将仙府变小。
只要想办法快速离开,尽量缩短仙府暴露的时间,就能少些招惹灾祸的隐患。
想到此节,许听潮接连挥出数道青碧剑气,将面前正缓缓合拢的裂缝劈开,顺势斩入那边旋转翻滚不休的元磁精气中!青、红、黄、白、黑,清光剑气连番试过,几乎都是一进入其中,就被无尽两仪元磁裹住,片刻消磨得干干净净,只那白色金行剑气稍微坚持得久些,甚至还能将之吸取少许!许听潮心底又是一沉!自家剑气的威能,自不必多说,但依旧被那两仪元磁轻易化解,还如何破开虚空,远遁他方?如此一来,之前的盘算岂非尽数落空?许听潮心下懊恼,狠狠一挥袖,身旁方圆数十里内的土行元气聚拢而来,凝成数不尽的拳头大雷珠,直往裂缝那面撞去!这般铺天盖地的土行雷法击下,依旧好似一把黄沙洒进了海中,半点波浪不起!其实想要离开,并非没有办法。
这小子之所以发怒,大半原因,还在归心受阻。
当初离开内莽苍苍龙泽时,他对敖珊说过,少则数载,多则十年,必定回转。
如今十年之期早过,先前还因沉浸练功,不觉时光流逝,及至功成,些许懊恼也被欢喜冲散,此刻颇有些归心似箭,如何不怒?万般无奈,也只能暂且忍下。
有血妖在夸父族中,随时能与敖珊联络,倒不虞她担心。
许听潮平复心中情绪,将摩陀老道赠与那庚辛金元磁剑煞细细参悟起来。
非是许听潮要自损修为,亲自身修习这法门,他打算动用些拔苗助长的手段,让豢养的青玉剑蝶来修炼!这青玉剑蝶,当年初到龙宫,与敖珊同游东苑时捕捉到一群,大多数都送了亲近之人,他和敖珊各自留了一只。
许听潮向来并不如何在意这灵虫的修为,只因它别有一番意义,才遵了敖珊的叮嘱,每日都会抽出些时间调教一番,至今也不过炼气百余年的样子。
五行之中,此虫正好属金,虽然只是庚辛二金的辛金,为阴,但好歹也合了修炼庚辛金元磁剑煞的要求。
且许听潮经历奇特,通晓的功法秘术为数不少,自有办法补足它庚金之缺!待得这青玉剑蝶将庚辛金元磁剑煞修成,许听潮附身其中,便能在那阴阳两仪元磁精气中行动自如,就算炼不成那金磁破罡剑,凭借符剑术,也能斩碎虚空,从那元磁之界脱身!此法确是稳妥,但助青玉剑蝶炼成庚辛金元磁剑煞,定要耗去不少时间!许听潮之所以懊恼,便在于此。
好在有阴阳两仪元磁精气辅助,修炼这剑诀,必然事半功倍,许听潮估计,有个三五年时光,就足以将这灵虫的修为硬生生提到元神境界!不过如此做法,青玉剑蝶算是毁了,若非有天大的机缘,怕是就此和大道无缘!尽管这灵虫神智蒙昧,但跟了自己百多年,许听潮不忍毁它修行,几次想要按捺下来,多花费些时间,好生将之培养一番,但想到自己和敖珊被迫来到此界,尚有诸多凶险不说,家人、师长、亲友,更是个个担心,最紧要的,却是与当年在幽冥血海与诸多虚境老怪的百年之约!修行之人,所求不过大道有成而已,钧天仙府早被这些老怪当成晋阶的关键,如何肯放手?若自己不能及早归去,过了期限,定会惹起他们怒火!到得那时,就算太清门称雄凤凰界,又得了巨人界这般宝地,只怕也难以善了!罢了!此事之后,我必为你寻得灵药良方,重铸道基!许听潮一狠心,将青玉剑蝶唤出,身化清光五彩,遁入它髓海!入眼尽是灰蒙蒙一片,只在一方圆十余丈的球形空间中,有团拳头大的微弱青光。
这便是青玉剑蝶的神魂了。
灵虫之属,修行起来果然艰辛无比,这般修为,神魂却如此弱小,也难怪多被人捉了去肆意役使。
许听潮也大感棘手,青玉剑蝶如此不济,如何指望它能懂得修炼庚辛金元磁剑煞这等顶尖法门?当下只好挥手打出一团粉丝雾气,将它神魂裹住!此法正是那灵狐宫不传之秘灵狐心经中所载的秘术,唤作入梦。
青玉剑蝶无法自行修炼,许听潮也只能如此引导,让它的神魂与自己一同祭炼真气,搬运周天,天长日久,便可成了本能。
施展此术之后,许听潮也不耽搁,先携它的神魂照庚辛金元磁剑煞所载的方法,将全身真气运行了几个周天,才摄来一丝两仪元磁,融入真气中,依法祭炼……数月之后,滚滚黄尘中静立不动的三尺大青黑色蝴蝶忽然醒转,一对原本呆滞的复眼霎时间就露出淡漠!许听潮数月幸苦,不惜耗费六粒生生造化丹,终于教会青玉剑蝶自行元转真气,才脱出身来,关注别的事情。
外界景致依旧,只是因为青玉剑蝶的吸纳,土行元气稀薄不少。
五行之中,土可生金,正好可用来炼气。
虽说许听潮在引导自家灵虫修炼元磁剑煞,但之前摄来那团两仪元磁精气,早就被炼化完全,这段时日,多是引导青玉剑蝶熟悉真气运行方式,顺便浑厚真气。
这蝴蝶初学乍练,好似蹒跚学步的婴儿,许听潮不敢完全放手,因此也不遁出它身躯,径直操作虫躯架了云头,往远处土行元气丰沛的地方遁去。
行不出万里,许听潮便又停下,凭空凝出千丈长的青碧剑气,斩碎虚空,再动用玄门一气大擒拿,抓来几团元磁精气,给青玉剑蝶下令,让它摄来祭炼。
小心翼翼地旁观了半天,见这灵虫做得一板一眼,与之前自己所为几乎没有半点偏差,才放下心来。
抬头一看,那虚空裂缝早已悄然合拢,便又祭出剑气破开,摄来元磁精气。
这一回,却不是供给青玉剑蝶修炼。
许听潮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十余块漆黑灵矿,投入两两环抱的元磁精气中,再换来纯金、青紫两种火焰,一同裹住灼烧!这般做,却是要趁此机会将那金磁破罡剑炼出。
当初得自元磁海的元磁精金,虽说大部分都归了夏氏一族,但许听潮还是收取了一些,足够炼制此剑数柄!修行无岁月,转眼又是两年。
有许听潮不计损耗地辅助,青玉剑蝶修为进展奇快,早就已是元神大圆满,正不住吸纳两仪元磁,纯化真气,好为冲击元神做准备。
那金磁破罡剑,也被炼出两口剑胎来。
许听潮虽然跟陶万淳师伯学过炼器,但也仅仅几年,只打下了些基础,后来修为渐高,便专注于法术修炼,而陶万淳也没有勉强的意思。
因此,他于炼器一道并不精擅,所以才会多炼了一口剑胎,以防万一。
其实若非时间来不及,他还想多炼几口。
这天,察觉青玉剑蝶再也炼化不得半缕元磁精气,许听潮知晓时机已到,就停了炼剑……四零五 一梦千年轮回苦,铅华洗净终归玄(十)青玉剑蝶无知无识,也没有调整心态一说,许听潮此时颇有些急切,停下锻炼两口剑胎,挥手将虚空斩碎,引来两仪元磁,就令它凝结元神!这妖蝶哪里会违逆,当下把翅膀一扇,合身扑入那两两环抱的元磁精气中!许听潮却先一步从它髓海遁出,站在一旁照料。
生灵凝结元神,迈入长生大门,乃是乾坤地造化的逆天之举!正如许听潮凝结元神那般,甫一开始,便引得两界元气汹涌而动,争先恐后地朝裂缝之处聚来!土行元气澎湃奔流,好似涛涛大江,内中屡屡幻化出诸般妖灵形态面孔,却都在堪堪成型之时蓦然溃散!反观那阴阳两仪元磁,只这一霎那,就不知生出多少奇奇怪怪的灵物!许听潮暗自赞叹,这镜中界的灵气,竟然通灵至斯,青玉剑蝶尚未凝魂塑魄,铸造元神,就生出这般多的妖灵前来抢夺造化!心中念头一动,青玉剑蝶把两只翅膀微微一抖,洒下不知多少黝黑发亮的鳞粉,顷刻化成无数小剑,在身旁数里内盘旋流转!元磁精气中新生的妖灵随流而来,只要靠近,就被搅得形体溃散,重新归于天地!此事乃情理之中,初生的妖灵,能有何本事?许听潮也并不如何关心,这小子的大半心思,却放到了正从四面八方滚滚汇聚而来的土行元气之上!他这副躯体,对天地灵气敏感至极,尽管土行元气和元磁精气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两者的品质应当差不太远,为何元磁精气能轻易生出妖灵,土行元气却堪堪差了一步?难道因为这元磁精气暗含太极阴阳,自有造化神通?心中这般念头转了转,就被否定,若四面涌来的不是土行元气,他倒能信了这番说辞。
而这方世界,分明就是一处厚重的大地,地者,母也,金石草木,飞禽走兽,莫不为其所出!似当年拜入太清门时,就先得通过一处清虚两仪坤元化生大阵!此阵正是借了厚土的玄妙!正自思索,许听潮忽然眉梢一动,侧头看向左方。
身旁却悄然凝出八道十余丈长的橙黄符文剑气,蓄势待发!老朽坤元子,不请自来,还望小友见谅!些许薄礼,请小友笑纳!平和的声音随了土行元气传来,许听潮顺手一抓,从翻涌的土黄气团中摄出四五块拇指大小的黄色晶块!吾观小友那灵虫似有不妥,这元德精晶,正是弥补缺憾的无上圣品。
一白发木簪的黄衣老者破开土石,从滚滚土行元气中走出,站在千丈只玩,抚须微笑。
许听潮抬头看了他两眼,才开口道:多谢前辈馈赠!言罢,将手中五枚黄晶往青玉剑蝶一抛!这灵虫打出一道黝黑的真气,将之裹住,眨眼摄入体内,不忙凝结元神,运转真气缓缓炼化起来。
许听潮之所以如此放心,其实是也认出了此物的来历。
与那自称坤元子的老者所说一般无二,正是元德精晶!此物秉承厚土的造化大道,确是补益先天不足的至宝!且握在手中那片刻,许听潮还动用体内黄皮小葫芦和混元同心羊脂玉壶,仔细探查炼化过,并未发现任何不妥!青玉剑蝶被催生成如此模样,正需这等宝物滋养!只不过这老者的来意……许听潮暗自冷笑,面上却依旧一片淡漠,拱手道:不知坤元子前辈有何见教?老者哈哈一笑,目光在许听潮身旁八道橙黄剑气上一转:自是为了与小友携手度过那元磁界而来!可有良策?老朽困局此界数万年,就是为了此事!小友可曾听过元磁极空梭?许听潮心中微微动荡,只听名字,就知此宝的大致效用!还请前辈赐教!赐教不敢当,老朽此来,却是求助于小友,要讨些元磁灵矿,好将极空梭完善!到时你我携手,大可在那元磁界中自保无虞!这老儿说话时目不斜视,面带笑容,许听潮却觉出自家来年港口剑胎被一道微不可查的神念扫过,哪里还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当下开口道:晚辈身上倒还有些元磁精金,只是萍水相逢,该如何相信?坤元子显然早有准备,闻言正色道:小友若是不信,老朽这便以自家修行道行发下毒誓!老夫坤元子,愿与小友共乘元磁极空梭,若其间起了歹意,便教天诛地灭,修为尽毁,魂消魄散!小友可还满意?许听潮面色转为柔和,把剩下的元磁精金取出一般,用真气托到坤元子面前:前辈请看,可足敷使用?够了!够了!天不绝我!坤元子大喜过望,也不计较许听潮无礼,把几块大小不一的黝黑矿石捧起,宝贝得不得了!半晌之后,才面露为难:老朽本命真火威能不济,这炼化灵矿的事情,怕还需小友来做。
这玉简中记载的便是元磁极空梭的炼制之法,其中缺少的部分,老朽已然做了标注,一事不烦二主,小友既然能炼得这般上乘的剑胎,便顺手将之炼制出来,如何?应该的。
许听潮接过坤元子抛来的玉简的元磁精金,事不宜迟,晚辈这就开始!这灵虫渡化神之劫,还请前辈照看一二!坤元子面上笑容更甚,微微颔首:小友放心便是!此蝶也是你我能否安然闯过那元磁界的关键,老朽怎能让它出事?如此多谢了!许听潮施了一礼,就把两口剑胎一收,将元磁精金抛入火焰中灼烧锻炼,分出心神来参悟玉简中的法门。
坤元子八成是个虚境大圆满的人物,区区一头灵虫的化神劫,尽管涉及两仪元磁这等天地五行的克星,也难他不住。
十余天后,青玉剑蝶便告元神大成!与此同时,许听潮也将几块元磁精金炼化,按照玉简中所载的法门,制成了十余件形制各异的粗坯。
经此一事,两人似乎多了几分了解信任,言语间也不再有那许多顾忌。
见许听潮停下,稍微休息,坤元子便说道:老弟,暂且停了祭炼,为兄带你去看看元磁极空梭,也好多谢把握!哥哥请!许听潮也不矫情,袖袍一挥,将粗坯和两道火焰收起,唤来正自款款飞舞的青玉剑蝶。
坤元子爽朗一笑:且看你家老哥哥本事!不等说完,两人一蝶已被明黄光芒裹住,倏忽不见了踪影!许听潮只觉脑中微微眩晕,片刻之后,异状消失,睁眼就看到一簇正自熊熊燃烧的数千丈高土黄火焰!这是?!他这番惊讶,却不是装出来的!此火分明就是纯正的土行灵焰,雄浑,浩渺,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有些像飞遁万丈高空,俯瞰无垠大地时的感觉!老弟好眼光,此乃坤德元火,正是此界孕育而出的天地至宝!不满老弟你说,老哥哥进来这镜中界,不为那藏玄镜,就专为采撷此火而来!可惜,谁曾料想此界竟然被无尽两仪元磁包裹,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却是千难万难!许听潮心中已是汹涌澎湃!面前这千丈高的巨大火焰,竟然就是传闻中的坤德元火!与之相比,自己手中最得意的五道火焰,都要差了一筹!前文就已说过,地为母,可化生万物,此乃元始之德!坤者,即地也,此火名为坤德元火,个中玄妙,如何还用多说?比之太阳真火,太阴真火,星辰真火,紫青兜率火和九霄纯阳仙火,要多出造化之道,此神通不能用于伤敌斗法,却胜过百倍!这等本事,也只那混元神魔殒身后,才能依照本身蕴含的大道衍化!见许听潮逐渐平静,坤元子才目视面前火焰,面露痴迷:老哥哥被困在此界数万年,却从来不曾后悔过。
得了此火,便能走出一条造化捷径来,渡劫飞升,指日可待!老弟,这般天大的机缘在前,可不能错过了。
坤元子忽然侧头看着许听潮,为兄知晓你此刻已无心炼器,不妨先动手收取些灵焰,再继续不迟。
你这青玉剑蝶,方才凝成元神,也需要些时日修炼巩固。
许听潮自是愿意,转身对坤元子深施一礼:多谢老哥哥体谅!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急于一时。
老弟若是有心,不妨将你炼的剑胎送为兄一口。
坤元子嬉笑开口,许听潮却挥手就取出一口剑胎,还将金磁破罡剑的祭炼法门复制到玉简中,一同递了过去。
坤元子既然能炼制元磁极空梭,如何御使此剑,想来也难不倒他。
见得许听潮这般举动,坤元子微微一愣,继而大笑着结果剑胎和玉简,就地盘坐参悟去了。
许听潮这才重又把目光投向坤德元火。
熊熊黄焰之中,隐约有一两头尖中央粗的物事,显然就是那元磁极空梭。
被坤德元火培炼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宝物,如何能够普通?许听潮心中念头微动,旋即平复,伸手往前一摄……四零六 一梦千年轮回苦,铅华洗净终归玄(十一)虽说坤德元火重在造化,威能不算太强,但许听潮使出法术收摄,只觉好似拿住了亘古山川,乾坤大地!千丈高的火焰依旧熊熊燃烧,半点不曾晃动,自身却被法术带得往前一个踉跄!心头骇然之余,只好改了方法,把法术摄拿的火焰减小到一缕,即便如此,也依旧好似捏住一枚嵌入精钢之中的铁钉,纹丝不动!这坤德元火,远比想象的厉害!侧目一看,那坤元子正自盘膝闭幕,参悟金磁破罡剑的炼制之法。
许听潮回过头来,把手一挥,掌中顿时飘出一朵透明得清水一般的火焰,正是得自太虚的太上空灵火!此火颇具威能,仅次于太阴、太阳、星辰三种真火和紫青兜率火、九霄纯阳仙火,还可在修行之时保持心境空灵,且神通多在操(蟹)弄虚空之上!许听潮之前不过元神修为,未曾真正体悟到此火的妙处,炼化之后,也只当成普通火焰来驱使,及至月前修为大进,触摸到虚境的门槛,才逐渐有所体会,顿知当年太虚师伯赠下此火,到底蕴含了何等深意!虚境之后,打坐炼气,增进自身真气,已经变得不再重要,此时意欲更进一步,就须得把元神寄托虚空,体悟天地大道!此即为炼神返虚的真意所在!归根结底,晋升虚境,也是要对这天地大道有了几分感悟!天下修士多矣,然而九成九的元神都被卡在这一关口,不得寸进!知晓了太上空灵火的真正妙用,只须将之重新祭炼一番,再凭了它以元神遨游虚空,比之其余元神,不知占了多大的便宜!许听潮修为尚低时,一直把太虚的爱护当做别有用心,及至修为大进,堪可与虚境抗衡,这番心思才逐渐淡去,此刻更是心中触动,愧疚之余,早日回归凤凰界的决心,更坚定了几分!闲话休提,只见那清水一般的火焰飘飘荡荡,触到坤德元火,轻易就融入进去!许听潮大喜,知晓尽管自己也才掌控了此火的些许妙用,但要摄来一缕坤德元火,半点不成问题!果不其然,把太上空灵火召回时,内中已裹挟了半寸来长的黄焰,细弱发丝!看来很是稀少,许听潮却已极为满足,以此火的威能估计,就算能带回来更多,一时三刻,自己也炼化不得!太上空灵火甫一没入身躯,就被五色氤氲的真气缠住!许听潮却不忙着祭炼,只暗中催动体内那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喷出一股灰蒙蒙的烟霞,裹住那丝黄焰翻滚一阵,才重新缩回。
此时再看,火焰的气息已然大为不同,除了生涩怠惰,几乎就和炼化的其余火焰一般模样,都沾上了自家的气息!稍稍探查了一下同心玉壶中收摄的气息,许听潮心头掠过几丝疑惑。
这回却不曾再往坤元子看上一眼,静下心神,用真气把那似坤德元火缓缓炼化。
与此同时,体内玉壶一颤,壶嘴中喷出一缕发丝般纤细的灰线,散发的气息,竟与之前摄入那坤德元火一模一样!如此,两人一蝶各有各的事情,一个收焰,一个炼剑,一个巩固修为,倏忽就过了三四个月。
这一日,许听潮照例用太上空灵火摄取坤德元火,与往常不同的是,太上空灵火方才侵入其中,就引得一阵微微颤动!许听潮一凛,这般至宝,怕是早就有了自身的灵性,如此反应,只说明它已然不愿再作施舍!他心中始终都存了敬畏,赶紧将太上空灵火收回,起身向面前这千丈灵焰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坤元子此刻正自将那祭炼得大成的金磁破罡剑浮在面前,对其吞吐精元,悉心培炼,见到许听潮的举动,眼中异色一闪而逝,旋即面露笑容:恭喜老弟大功告成!许听潮一笑:小弟有此机缘,还多亏了老哥哥提携。
哪里的话,这等天地至宝,有德者居之。
为兄也只将老弟带至此处,并不曾出手相助半分,皆是老弟福缘深厚。
大哥谬赞了。
许听潮目光一转,注视熊熊黄焰,还请大哥将此梭取出,小弟好将之炼化完全。
虽然此事早在意料当中,坤元子还是大喜,道声老弟稍等,就踏罡布斗,掐诀念咒,耗费偌大力气,直把自己折腾得气息奄奄,才总算将元磁极空梭从坤德元火中摄出。
这飞梭却不似元磁精气那般,乌压压黑沉沉,反倒通体土黄,看来雄浑稳固,颇有几分坤德元火的神韵。
许听潮把神念往其上一探,却分明察觉有元磁之力环绕,且十分精纯强横,远非自己破开虚空摄来的两仪元磁可比。
不等询问,坤元子却有气无力地开口了。
愚兄来时,可不似老弟一般,身上正好带着元磁精金,察觉被困此处,只好用些笨办法,将就此界的土行元气,引来两仪元磁与之混合,花费两万六千余年,培育出些似是而非的元磁灵金,用来炼制此梭。
哥哥苦心孤诣,小弟佩服之至!许听潮此话倒是说得诚恳,只看这飞梭的表象,就知坤元子所言半点不假!不管如何,这份执着耐性,都值得钦佩。
坤元子一笑,似是不在意,只虚弱道:老弟安心炼制,为兄却要好生修养一阵了。
哥哥但请放心!数月之后,许听潮将一件手臂粗丈许长的乌黑铁锥嵌入面前百丈飞梭之中,霎时间,飞梭表面浮现出数之不尽的纹路符文,元磁精气吞吐,把土黄色尽数掩去!好!也只老弟这般高明的手段,才能如此快就炼制完成!坤元子精神奕奕地站在一旁赞叹,但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自己哪里精擅炼器术,但许听潮却不否认,随手招来青玉剑蝶逗弄几下,才笑道:可惜手段再是高超,到头来也不过帮他人做了嫁衣。
坤元子顿时变了脸色!老弟这是何意?老哥哥还不清楚么?许听潮面上笑容转为戏谑,小弟是该称您为坤元子呢,还是呼一声……镜灵?坤元子一怔,继而爆出一阵大笑,随手指点:不想为兄还是小看了老弟你!且说来听听,老弟如何觉出不妥的?许听潮眼中闪过一丝古怪,淡然道:其实小弟那灵虫凝结元神时,聚来的土行元气竟然生不出妖灵,小弟就有所怀疑。
之后大哥现身,虽说夺舍了一具人族虚境的身躯,奈何小弟恰好通晓观魂之术,一眼就看出端倪。
我辈修行中人,哪个不是头顶清光,胸藏五气,脚下更是阴浊尽去,不见半分窒碍!老哥哥却不同,髓海所藏,竟和胸中元气一般,都是黄蒙蒙一片,脚下更有黄光吞吐,怎会是普通族类?最关键的,便是大哥一身气息,与此界联系极为紧密,小弟甚至隐隐觉得,有不分彼此的趋势!及至见到这坤德元火,小弟才万分肯定,大哥就是这一界化生的精灵!许听潮蓦然住口,坤元子面上笑容早已化作满腔感叹:为兄以为掩饰得尽善尽美,哪知在老弟眼中,竟有这般多的破绽!沉默一阵,才又道:这坤德元火,正是老哥哥的生身之母。
老弟可知,哥哥为何要让你炼化一些?小弟不知!其实就算大哥不说,小弟也照样会对这般至宝动心。
如此看来,为兄之前推波助澜,却是有些画蛇添足了。
倒也不算。
坤元子却不打算再啰嗦下去,面上笑容又起:老弟倒是镇定,也罢,为兄这便告知你缘由!咄!霎时间,许听潮只觉无穷巨力加身,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身后千丈高的坤德元火撞去,百忙中,兀自不忘将青玉剑蝶收回御灵环中!坤元子忽然出手,本来还打算将青玉剑蝶也夺下,见状只好作罢,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法门,整个人气息一变,瞬间就变得与这方世界格格不入!许听潮却只觉有一股无形气息悄然遁至,不住往身躯之内钻,哪里还不知晓坤元子打的什么主意?这老儿,却是硬生生将自身气息剥离,意欲转嫁到自己身上,代他来做幻化此界这宝镜的镜灵!天地之间,如何会有这般法术?听来不可思议,但坤元子却实实在在地做到了!许听潮只来得及驱动体内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就毫无阻碍地没入坤德元火之中!眼见许听潮身形被淹没,坤元子才面色复杂地说道:老弟,为兄如此做,也是迫于无奈。
你尽管放心,等为兄得了自由身,定然重新寻个灵物来替你。
你就好生在这修行吧!言罢,回头看向元磁精气环抱吞吐的百丈飞梭,眼中露出抑制不住地激动:老弟既然不曾上得此梭,哥哥也不算的违背了誓言!身上黄芒一闪,就往飞梭扑去!嘭!坤元子被撞得跌飞数十丈,一时间惊怒交集!正当这时,坤德元火中飞出个一身玄黑,背生宽大蝶翼的人影,也往元磁极空梭扑去!坤元子大叫一声,顾不得体内真气沸腾,合身撞来!人未至,数不清的土行法术已然铺天盖地轰出!这人影,自然就是附身在青玉剑蝶身躯中的许听潮!这小子,对身旁打来的法术视而不见,只顾往前飞遁!诸般法术激射而至,只要碰到他身躯,顿时就溃散成纯正的土行元气,半点作用没有!坤元子这才醒悟,此时此刻,自己这老弟才是坤元镜镜灵,在这方世界中,土行法术如何能伤得了他!尽管如此,还是不能让他夺得元磁极空梭!一念至此,身形更快了三分,堪堪在许听潮触到飞梭的时候赶上,想也不想,伸手往他肩膀抓下!许听潮却回头一笑,坤元子只觉一阵无匹巨力袭来,身躯往后跌飞,几丝熟悉的气息,更悄然侵入身躯之中,顿时面色变得惨白!四零七 一梦千年轮回苦,铅华洗净终归玄(十二)许听潮半个身躯已然没入元磁极空梭中,见到坤元子这般情形,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此人虽然存心谋算,但待自己委实不错,传下的元磁极空梭炼制法门、还有那坤德元火,都非寻常之物。
略一犹豫,便开了口。
小弟有非得离开此处的原因,暗中做下手脚,也是迫不得已。
老哥哥暂且在此盘桓一段时日,一俟小弟事成,便寻机会来接哥哥出去!言罢,整个身躯都没入飞梭之中!坤元子哪里听得进去?任谁数万年谋划,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也会承受不住!更何况坤元子身为坤元镜镜灵,存活筹谋的时日也远不止此!这老者大喝一声休走,祭出金磁破罡剑,就往元磁极空梭斩来!他已存心不做镜灵,此刻正拼尽全力抵挡许听潮返回来的气息,哪里肯仗之调用一界之力前来攻打?就这片刻,元磁极空梭上吞吐的元磁精气已然尽数缩回,化为之前浮现那密密麻麻的符文图箓!到得此时,元磁极空梭才算最终大成!只见此梭上蓦地腾起刺目黄光,内中有万千黑色太极旋转,堪堪将金磁破罡剑挡住!坤元子收剑,再次斩下!元磁极空梭中却忽然射出一道黑光,将此剑裹住!坤元子只觉自己留在剑中的印记轻易就被抹除,任是如何催动,都不见反应,当即嘶声裂肺大呼道:小贼骗我!与你拼了!最后倚仗都已失却,再不阻拦身旁徘徊的气息入体,反而加意引导,瞬息之间,就成了一界之主,动念调来天地之力,往元磁极空梭压迫!许听潮却抢先一步,集数倍于自身的真气,凝出一道数千丈长的青碧符文剑气,望虚空斩下!这般剑气恢弘无匹,生生在金刚一般的虚空斩下一条近万丈长的裂缝!元磁极空梭一个模糊,已然射入裂缝之中,不见了踪影!啊——坤元子如癫似狂,不管不顾将汇来的天地巨力轰入裂缝之中,一时间犹如虎入羊群,把另一边裂缝附近的两仪元磁冲得半点踪影不剩!合一界之力陡然入侵,些许元磁精气如何能挡?然觉出坤元子如此不友好的举动,元磁界自然不会客气,不过片刻,就有磅礴十倍不止的元磁浪潮汹涌而来,将侵入的土行元气尽数化解不说,还顺势冲过裂缝,对准坤元子卷去!到底是虚境中人,见得这般情景,坤元子心中一清,压下反击的冲动,调来土行元气辅助坤德元火抵挡,渐渐将惊涛骇浪一般的两仪元磁化解。
他此刻是一界之主,坤元镜乃安身立命的倚仗,可不能意气用事,引得对面那元磁宝镜舍命争,毁伤了根本!眼看虚空裂缝就要合拢,十余件东西却随着元磁精气飘了过来。
坤元子眼疾手快,摄来一看,正是一口剑胎和十来块大小不一的元磁精金……此刻,许听潮已然架了元磁极空梭遁出数千万里。
对坤元子这等发狂的镜灵,他怎会不心存忌惮?光是那千丈坤德元火,就让人生不出半点抵挡之意!因此尽管留下修好的物事,也早早地跑得老远!及至察觉到裂缝最终合拢,这元磁界重又恢复了平静,才算把悬起的心放下。
这般互相算计,实在并非他所擅长,虽然这次侥幸得逞,但多是因为坤元子乃镜灵夺舍人族修士而来,涉世不多,心中城府不深,否则鹿死谁手,犹未可料!此刻,他总算是有空打量所处的环境。
这处元磁世界,风物与之前所经历的祭出镜中界都是不同。
放眼看去,不见半点实物,都是些两两环抱,旋转不休的黝黑元磁精气,形如太极。
数十上百个小太极又互相盘绕旋转,排成个大太极。
这些大太极又各自聚合,汇成更大的……如此层叠,也不知到了何等程度。
许听潮心中甚至暗暗猜测,此界说不定就是个硕大无朋的阴阳鱼!究竟如何,许听潮并不打算去亲身验证,不过却也没有急于破开虚空遁走。
只因元磁极空梭遁入此界之后,就好似个饿死鬼,无底洞,贪婪吞噬周围元磁精气!照坤元子的说法,炼制此梭的金铁,是他耗费数万年的苦功,照五行生克之道,汇聚土行元气生出五金,再引两仪元磁灌注而来,算不得真正的元磁精金,先天就有不足。
如今自行生出这般异象,虽说有些出乎意料,却也是情理之中。
许听潮之所以驻留,便是要看此梭吸饱了元磁精气,能生出何等变化来。
当初从坤元子手中拿到此梭的炼制法门,他就知其非同寻常,尤其隐匿隔绝和梭体坚固,更是重中之重,让人觉着有些匪夷所思。
但细细想来,既然此梭是坤元子炼制来摆脱束缚,想要成就自由身,这两项恰恰刚好!一为能瞒过坤元镜顺利脱离,二则是为了抵住元磁界无尽两仪元磁的侵袭。
……这一等,便又是数月时光。
按理说,许听潮急着离去,怎会耽搁如此长时间?但世间之事,最是难料,随着吸纳元磁精气增多,元磁极空梭展现的威能,越来越让人侧目,让他生出了旁的心思!当时决定不久,许听潮就打起十二分精神,一面等待元磁极空梭吸噬两仪元磁淬炼自身,一面关注周围动静。
这一看,还当真亲眼见到一件稀奇的事情,两缕十分玄妙的元磁精气几个盘绕旋转,忽然就生出一头数不出古怪的生灵。
这小东西,开始只黑乎乎一团,还努力要把自己变为周围环抱旋转不休的太极一般。
奈何这般奢望太过古怪,它那新生的小身板经不住折腾,三两回之后,就有溃散的征兆。
尽管如此,依旧锲而不舍,要把自己分成两半。
眼见这元磁妖灵就要湮灭,许听潮看不过去,就顺手帮了一把,打出一道精纯的元磁真气,补益它稀薄的身躯。
就这一下,事情顿时变得不可收拾!正如那初生的婴孩一般,这小东西最是纯净,不仅感受到许听潮的善意,还莫名地知晓了旁的东西,几个凹凸扭曲,就变成尺许高,背生黝黑蝶翼的人族样子!许听潮一时间哭笑不得,看那眉眼,竟与自己一模一样,只是面上那般稚嫩天真……自己自问学不来!这小东西,有了形体,欢喜不尽,循着方向就跑到元磁极空梭之旁,也不见分毫惧怕,径直扑将上来!若非许听潮早有准备,非得被此梭当成大补之物吞了不可!即便如此,这小家伙还是没能进入元磁极空梭内部。
并非许听潮不喜它,而是这等妖灵,若离了元磁精气,休说继续修行,便是能否存活都属未知,更何况它一个方才凝聚形体的幼儿?许听潮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转念之间,就将庚辛金元磁剑煞传下,还特地耗费偌大力气,将自身真气度给它,助它在体内种下庚辛二金。
这小妖灵也是聪慧,立时就收了面上委屈,照法门修行起来,进境竟是飞速,使得许听潮不得不时时给它灌注金行元气。
这般平静地过了不到一月,就有一牛头人身的怪物来袭!这怪物甚是驽钝,不顾元磁极空梭,径直伸出大手来抓在梭体上玩耍的小妖灵!小妖灵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当时就吓得哇哇逃窜,抽空死命往所体内钻!许听潮却半点不放松禁制,一面安抚,一面鼓励它反抗!这般做,是考虑到自己终究会离开,若小东西不学会自保,如何能在这般弱肉强食的环境中生存?有许听潮撑腰,小妖灵顿时底气十足,小手一举,就射出一道黑黝黝的剑气!那扭头怪物也是此界幻化生出的妖灵,虽说体型巨大,但灵智尚且蒙昧,修为也低劣得很,如何抵挡得住?顷刻就被剑气洞穿了胸膛,重新化为一团元磁精气!不待许听潮吩咐,小妖灵就本能张嘴吮吸,把怪物所化的精气吞下!瞬息之间,小小的身躯就长大数倍,成了十来岁的孩童模样!一时间欢喜不尽,又蹦又跳,阵阵讨好的意念透进梭中来。
许听潮见状,不禁暗自赞叹,如此这般,才是妖灵成长的途径!当下很是安抚夸赞了一番。
因为要让元磁极空梭尽快吸纳元磁精气,许听潮并未停留一地,而是时时都架了飞梭遁行,一路之上,很是遭遇了些妖灵。
小东西见着这些同类时,已从害怕畏缩转为兴奋贪婪,往往不待许听潮吩咐,便自行扑上,斩杀来吞吃!对此,许听潮并不打算过多干扰,把人族的行事准则加诸其身,这般环境中,仁义道德和谁讲去?仅仅两三个月,小东西已长得和许听潮一般无二大小,除了神韵天差地别,几乎就是一个模子中印出来!这点差距,也在逐渐缩小,小东西正努力模仿许听潮的言行举止!这等无伤大雅的事情,许听潮也懒得计较,随着它去了。
但有一事,许听潮却料错了,对这眼睁睁看着长大的小妖灵,他并未刻意封锁内心,诸般想法,尽数呈现在小东西脑中。
无论何种生灵,新生儿的模仿能力,都足以让人惊叹……四零八 一梦千年轮回苦,铅华洗净终归玄(十三)这一日,许听潮正自藏身青玉剑蝶体内,助它修行,在飞梭之外练剑戏耍的那小东西,却忽然止了手中事情,抬眼看向前方。
不过片刻,缓缓盘绕旋转的两仪元磁之中,就亮起两团斗大的赤芒!赫然是什么庞然大物的两只眼睛!不似之前遇到那些妖灵同类,这双巨眼看来骇人,却并无那般浑噩凶戾,反倒十分清明警醒!小东西一时雀跃,不待许听潮答应,便飞身上前,好奇地打量,就差直接出声询问,你是谁,到此有何贵干。
这般做派,却让许听潮一怔,之前遇到旁的妖灵,这小东西莫不是祭出剑气,径直斩杀来吞食,为何如今大返常态,甚至颇有些与之结交的意思?片刻之后,许听潮就明了其中究竟,原来甫一见到这妖灵,他就知其已然灵智大开,不可与旁的妖灵混同。
那小东西正是感于他心中的想法,才忽然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同类兴趣大增,抵近观察,意图交好!许听潮并未在这拦路的妖灵身上感受到多少恶意,因此也就默许了小东西的行止。
小东西新生也才数月,正是好奇心极度浓重的时候,那拦路妖灵修为不算高,尚且不到元神圆满,却是至少活了数百岁的老怪,被个渺小的同类如此观看,顿时有些着恼。
一声沉喝,有如龙吟,把面前两仪元磁吹得汹涌翻滚!小东西猝不及防,被涌动的元磁精气裹挟着踉跄跌走数十丈,顿时大怒,戟指虚点,一道元磁剑煞便激射而出,直取那妖灵两只大眼!许听潮暗道要遭,慌忙出手护持!果不其然,那妖灵见小东西出手狠辣,也是勃然大怒,张嘴就朝它咬来!眨眼功夫,赤红獠牙就已临近身旁!小东西尽管修炼了元磁剑煞,奈何时日极短,如何是对手?指尖弹出的剑气,仅仅在丈长赤红獠牙上溅起几点红色火星!幸好许听潮射出的剑气已然赶至,在那妖灵大嘴中开了个数尺大的创口!赤眼妖灵受创的同时,许听潮只觉元磁极空梭一紧,一头两眼月白的泥鳅状怪物已将飞梭紧紧缠住,正死命收束身躯,意欲将之绞断!许听潮骇了一跳,这泥鳅怪从何处钻出来,事前竟然半点感应也无!顾不得多思量,心念动处,已将那小东西摄入梭中,免得它受了损伤!这番动作方才完成,周围数十里内的元磁精气忽然就像被煮沸了一般,猛烈翻腾起来!小东西之前存身处,又是一头数百丈长的泥鳅掠过!看它两眼赤红,赫然正是之前吃了亏那赤眼妖灵!许听潮一凛,这两条泥鳅,分明就是一对,看它们身上的气息,赤眼者为阳,白眼者为阴,暗合了这方世界两仪元磁的造化玄妙!若之前自己不出手干扰,小东西怕是也有可能化成如此模样!这般念头从心中掠过,许听潮就把心思放到正缠绕在元磁极空梭上那阴鳅身上!除了两眼颜色和身上气息,阴鳅几乎就和阳鳅一模一样,这般死命绞缠,只把元磁极空梭表面的黑黄光幕勒得朝内凹陷,便再也无法寸进!阳鳅见状,又是发出一声低吼,阴鳅顿时化作一团元磁精气,融入周围环境,须臾在元磁极空梭另一侧现出身形,与阳鳅遥遥相对!不须多说,两鳅便首尾相连,围绕飞梭转动起来!周围元磁精气被它们带动,霎那间就形成个硕大的阴阳鱼!被这磨盘一般的硕大元磁太极拦腰绞住,元磁极空梭体表的黑黄光幕,瞬间就砰然破碎!许听潮只觉加诸飞梭上的巨力陡增十倍不止,梭体更嘎吱嘎吱做响,颤动不止,似是不堪重负!当下哪敢怠慢,慌不迭将青玉剑蝶元磁真气注入,又引来周围两仪元磁,打算驱使了抗衡!奈何这妖虫修成元神尚不到一年,先天又有缺陷,根脚实在太过浅薄,虽然注入飞梭的真气起了大用,让梭体不再颤动鸣响,引来的元磁精气,却被两鳅布下的太极吸纳了九成,反过来作用于飞梭之上!好在许听潮并不是当真要与这两头泥鳅怪消耗,有这片刻的喘息,已是足够,屈指之间,已有两道黑黝黝的元磁符文剑气激射而出,直取正自转得欢的两鳅头颈!这符剑术,向来被许听潮视为最大倚仗之一,威能极其强横!尽管两头鳅怪天赋异禀,也不敢硬挡,各自一摆尾,便遁了开去,没入翻滚的元磁精气中不见了踪影!许听潮不为己甚,散去符文剑气,把元磁极空梭一催,往远处遁走。
两头鳅怪却不肯罢休,悄然追踪上来,远远地盘绕旋转,弄出一个个数百丈大的太极,四面八方往飞梭绞缠!许听潮大恼,尽管小东西多少有些不对,但错也不全在它,你两个灵智大开,居然这般不依不挠,莫非当我好欺负?当下不再留手,挥手祭出八道黝黑的符文剑气,布下剑阵,往赤眼阳鳅绞杀而去!阳鳅早识得厉害,并不硬接,摇头摆尾地隐去了身形!阴鳅随之而动,眨眼间,两鳅在相反的方向现了身形,一个盘旋,又盘出一道硕大的太极来!这阴阳二鳅,本就是此界中生出的精灵,在这般环境中,可说是如鱼得水,遁法诡异,神通威能也自不凡!许听潮却畏惧两仪元磁,只敢驱动青玉剑蝶的元神真气抗衡,空有符文剑气这般厉害的杀手,依旧闹了个手忙脚乱!青玉剑蝶体内真气消耗极快,不出一时三刻,就只剩下不到半成,阵阵虚弱无力从它元神传来,许听潮也不敢再多作压榨,只得抬手使出那和光同尘术,往两鳅盘出的太极噬去!这道无往不利的混元法术,此刻却是又吃了个亏。
元磁太极中自有玄妙,被和光同尘黏住,虽说并不是半点元气不泄,但流失速度也极缓慢,落在元磁极空梭上,往往还剩了**成威能!眼见一道道百丈太极绞来,把元磁极空梭绞得嘎吱作响,震颤不止,许听潮就是一阵心惊肉跳,生怕这宝贝疙瘩出什么意外!一俟青玉剑蝶恢复了些真气,便凝出八道剑气,在其周围布下剑阵,稍作抵挡!同时还把飞梭变作绣花针般大小,寻隙往远处飞遁!哪知那元磁太极好似长了眼睛,依旧半个不落地缠在梭体之上,更因飞梭形体变小,力量再增数十倍!霎那间就挨了数记,许听潮暗道一声完了,就要将体内仙府放出,元磁极空梭却好似百炼精钢,尽管颤动鸣响不止,却依旧半点损毁崩解的征兆也无!许听潮自是大喜过望,本已料想得够厉害,这飞梭的坚固程度,居然还在预料之外!当下就把飞梭变作千丈来大,承受的力道果然小了百倍不止!之前料敌失策,几乎顷刻就把青玉剑蝶真气耗尽,连破开虚空遁走的机会也没有,如今峰回路转,许听潮心情大好,有心试探飞梭的极限,便把剑阵和和光同尘之术都收了,任由两鳅盘出元磁太极来绞缠,自身却趁机引导青玉剑蝶凝神修行,回复真气。
许听潮却是不敢再行托大,意欲等到自家灵虫的真气回复圆满,就倾力施展符剑术,离开此界。
遇到两头元神境的泥鳅怪,就被逼得这般狼狈,此界委实不是什么善地,怎可久留?不过离开之前,还需想办法将这两头泥鳅解决了,否则小东西该如何自处?阴阳二鳅却不知许听潮的打算,尽管知晓那两头尖中间粗的物事变大后,自家神通就起不到多大作用,依旧锲而不舍地相互盘绕,旋出一道道太极来消磨!如此数日,千丈长的元磁极空梭分毫损伤也无,甚至还多了些莹润的黑黄光泽,显是被阴阳二鳅这般锤炼,得了不少好处。
许听潮却不打算再贪图这点好处,叫来颇为畏缩的小东西,好生交待了一番,再将金磁破罡剑传下。
这小妖灵也看出许听潮的去意,哪里肯舍,变作三四岁孩童的模样,紧紧把他左腿抱住。
若是能将它带走,许听潮自然不会这般做,当下伸手拍了拍它头顶:你我有缘,更同出妖灵一族,你便随我性如何?见小东西泪眼迷蒙地点头,许听潮柔声道:你禀元磁精气而生,名字就叫做‘元磁’罢!得了名字,小东西心中伤感一时淡去,正自欢喜,耳旁却猛地响起许听潮的声音。
许元磁,你可愿做为师弟子?连为师都说出口了,哪里是询问?许元磁福临心至,当即松开双手,站到许听潮面前,恭恭敬敬地拜倒,奶声奶气地生涩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大礼!许听潮坦然受了,等他站起,才又叮嘱道:你生来特殊,离不得这等元磁世界,为师去后,须得好生修持,待得哪天修为大成,你我师徒还有相见之日!也不待许元磁答应,许听潮就把目光投向梭外两头泥鳅怪。
为师将这两头畜生擒下,送与你做灵兽吧!四零九 一梦千年轮回苦,铅华洗净终归玄(十四)这段时日,那阴阳二鳅见许听潮只把飞梭变大,任由它们攻打,也不出手反抗,胆子已越发大了,时不时靠近百丈之内,盘旋绞出一道凶横的元磁太极,把梭体磨得嘎吱嘎吱连响!每当此时,两鳅便欢喜不尽,好一阵耀武扬威地摇头摆尾!见得这般情景,许听潮倒是无所谓,许元磁却恨得牙根痒痒,奈何自家本事不济,无法出手阻止,此刻闻听师傅要将两鳅擒来给自己做灵宠,尽管心中颇多离愁,也大感欢喜解恨!在这元磁世界中,要想做到此事,哪里容易?非得动用钧天仙府不可!为了不受掣肘,许听潮便从青玉剑蝶身躯中遁出,在一旁现了本相。
许元磁一愣,看看已然变回原形的青玉剑蝶,又看看一身黑衣的许听潮,把小身子一晃,背后那对蝴蝶翅膀便不见了踪影。
许听潮早把心神放在梭外两头泥鳅身上,哪里有功夫来理会这新徒儿的小心思?等待的时间不长,阴阳二鳅便再次靠近梭体百丈,首尾相衔,一个盘旋,绞弄出黑黝黝的偌大一个凝厚太极,却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卖力!当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许听潮面露冷笑,两眼中异色光芒一闪,浑身上下更有几乎凝成液滴的五色云雾喷涌而出,透过梭体,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霎那间就生生将方圆数十里内的两仪元磁排斥一空,取而代之!两头泥鳅怪,身形却都在关键时刻顿了一顿,及至醒转,身周已被五行灵气充斥!它们生来就在元磁精气中存活,陡然出现在这样的环境中,无不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就要使出遁法遁走!哪知身化黑气后,却与五行灵气格格不入,遁法自行破去,重又凝出身形来!一时间,哪里还敢停留片刻,循着感应,急急往元磁精气浓郁处蜿蜒奔走,行止却间笨拙得很!许听潮早已重新遁入青玉剑蝶体内,化作背生蝶翼的模样,两手遥遥一抓,各自凝出一只黑黝黝的大手,轻易将两头泥鳅抓到手中,种下禁制,抽出了一缕元神!事情容易程度,太过出乎意料,两头将自己逼得狼狈不堪的怪鳅束手就擒,许听潮一时生出杀鸡用牛刀的感觉!这般异样一闪而过,就催动禁制,将两鳅变小,依旧用五行灵气裹了,摄回梭中,再将抽出的元神制成两枚禁神牌,交与许元磁炼化,才又把视线落在两头数尺长的泥鳅身上。
他对两鳅使用那合击法门十分感兴趣,若能学来,依法施为,改成驱使五行灵气,诸般灵焰,也是一门威能极大的神通!再者,自家姐姐有一口阴阳二气钟,若再得了这法门,以之驱使阴阳二气,岂非如虎添翼?先前以灵狐心经中的惑神之法偷袭,许听潮已知两鳅纵然成就了元神,根脚却也是浅薄,经不起这般魅惑,因此挥手打出一道粉色霞光,将两鳅罩住……不过片刻,许听潮已然知晓个中玄妙。
这两头泥鳅怪,生来就有这般本事,使将起来,就好似凡人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而然,从未遇到敌手,但究竟该如何修行,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事倒也难不倒许听潮,惑神无果,顺势就探查起两鳅的身躯。
这一看,却发现了另外一桩异处。
原来这阴阳二鳅,虽说身躯九成都为元磁精气构成,体内却还有些旁的物事。
阳鳅两眼赤红,却是沾染了些太阳精气,阴鳅双眼呈月白,也是因为身躯中有太阴(蟹)精气盘桓的缘故!许听潮心念电转,两鳅之所以有这般神通,怕就是因为两仪元磁汇合和太阴太阳,两两叠加的缘故!但此界之中,放眼尽是元磁精气,太阴太阳又从何处得来?唯一说得通的,怕就是自这元磁界通往的世界得来!本想压榨两头泥鳅的道法神通,不想却得来这样一个讯息,也算是意外之喜。
许听潮却有些惊疑不定,无它,两鳅体内的太阴太阳精气,委实非同小可,也不知离开这元磁界,还会遭遇些什么险恶的环境。
不过就算再怖,也比在此界束手束脚好太多。
这般想着,许听潮已令两鳅盘个太极出来看看,也好从它们体内的真气流转,看出些具体的东西来。
两头泥鳅怪正被迷得神志不清,自然听话得狠,笨拙地腾空而起,摆出首尾相衔的姿势,盘旋起来,不过被下了禁制,又没有元磁精气支撑,只弄出个黯淡的太极来。
许听潮想要看得更清楚,便把禁制放开些,只是忌惮两鳅的实力,并未收走周围的五行灵气,供给它们两仪元磁。
即便如此,许听潮也将其中玄妙看了个七七八八,挥手祭出太阳真火和太阴真火,各自化成一头泥鳅模样,再模仿两鳅运转真气的方式,也自弄出个环抱的金白太极来,威能果然比单独的太阳真火和太阴真火打了数倍!眼见成事,许听潮大为欢喜,又自细细琢磨起来,把这门法术不断完善。
数个时辰后,许元磁已把两面禁神牌炼化,喜滋滋地跑到来献宝。
许听潮正好要看得清楚些,就命他驱使两头泥鳅,盘个太极来看!许元磁本就好动,闻言哪有不依,迫不及待地发号施令,也不顾两头泥鳅愤怒憋屈,让他们赶紧施展神通!两鳅无奈,只好依言而为,许听潮悉心琢磨了数个时辰,自觉已将这法门悟得通透,才让许元磁住手,顺便将此法传下。
许元磁一听,知晓自家师傅即将离去,哪里还会注意师傅传授的法门有多玄妙,有气无力地让两鳅停下。
这回,他倒不挽留许听潮,只是整个人好似霜打的茄子,没了半点生气。
许听潮一声冷哼,把这徒儿吓得噤若寒蝉,继而心头微软,又细细把诸般事情嘱咐了一遍,才扭头注视阴阳二鳅。
这两头泥鳅怪,见许听潮即将离去,还暗自欢喜,区区一个懵懂孩童,如何是自家对手?稍微使些手段心计,定能将禁神牌骗回,到得那时……此刻触到许听潮目光,齐齐凛然,暗叫不妙!许听潮也不啰嗦,屈指连弹,两道符箓顿时没入二鳅眉心,融入元神之中,这才冷声道:许某已在你们元神中种下言咒,但凡你两个对我那徒儿起了什么歹心,立时发作,痛楚之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蓄意加害,更会自行爆开,下场如何,不用许某多说!两鳅吓得瑟瑟发抖,元神中那符箓爆开还得了,自家非得魂飞魄散不可!当下连连点头哈腰,以示忠心。
许听潮不置可否,面上一片淡漠,只冷声道:若是用心护持,许某下次前来,定送你们一条天仙大道!两鳅不大相信,却还是点头不跌。
许听潮这才收回目光,看了看泫然欲泣的许元磁一眼,挥手将他挪移出元磁极空梭,抽取青玉剑蝶全身真气,凝成一柄千丈长的符文元磁巨剑,朝虚空狠狠劈下!金铁交鸣声中,虚空裂开一条数百丈长的缝隙,刺目金光射出,金色火焰吞吐舔舐,两鳅和许元磁大感不适,不自禁地往后退避!许听潮却从筋疲力尽的青玉剑蝶体内遁出,驱动元磁极空梭,没入那裂缝之中!师傅——许元磁一声哀呼,不顾金焰灼体,金光刺目,就朝那裂缝扑来!阴阳两鳅哪里肯让这小祖宗犯险,齐齐飞身拦截!许元磁大怒,祭起金磁破罡剑,在两鳅身上斩出十数道伤口!一声叱喝从金焰裂缝中传来,许元磁赶紧收手,看着逐渐合拢的缝隙嘶声哭泣!……身后裂缝合拢,稚嫩的哀哭声消失不见,许听潮忍住心中酸涩担忧,抬眼打量这方世界。
视线所及,尽是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
这般灵火,许听潮半点不陌生,正是他修行之初,就开始祭炼的太阳真火!尽管早就从阳鳅身上推测到了一二,但亲眼见到这般景象,依旧忍不住心中震骇!幻化这方世界的宝镜,究竟有多大威能?怕是半点不再先前那元磁宝镜之下!如此极端的环境中,必然会生出些强横至极的妖物。
许听潮却半点不畏惧,将元磁极空梭缩小收起,置身熊熊金焰中,体内炼化的太阳真火欢呼雀跃,不待召唤,便自行渗透出来,大口大口地贪婪吞噬!不过片刻,竟形成一只只形体模糊的金色鸟儿,在许听潮周围飞舞盘旋!这道灵焰,得了此界精纯的太阳真火补益,却是几乎要化形了!许听潮有心相助,运起学自夸父族的上古神文,缓缓祭炼。
周身金色鸟儿彼此融合,最后只剩下三丈大一只,浑身金羽,腹有三足,顾盼之间,威仪自现,赫然成了一头大日金乌!呱——一声难听的鸦鸣从它口中发出,道不尽地欣喜欢愉,宣告自己的降生!呱——似是应和,熊熊金焰中,也远远传来一声乌啼!许听潮却浑身一寒,心中警兆大生!(唔,磕磕绊绊,总算上架了,vip明天开始传,先和童鞋们打个招呼,嘎嘎。
)四一零 一梦千年轮回苦,铅华洗净终归玄(十五)童鞋们,订了!这般巧合,能出这叫声的禽类,除了另一头大日金乌,许听潮实在想不出旁的!这处镜中界,尽是太阳真火,一头金乌的神通会被增强到何种程度?许听潮心中没底,当即架起五色清光,合身扑入一旁那似欢喜,又似畏惧的金乌体内!霎时间,这金乌两眼变得淡漠,额头正中,更隐隐有清光五彩透出!它本是许听潮炼化的太阳真火所化,此刻被许听潮附体,借以施展千机变之法,自然丝毫抗拒也无!片刻之后,前方熊熊跳动的太阳真火被巨力分开,露出一头尖爪利喙,通体金羽的神骏火鸟来,正是之前那出声应和的三足金乌!只形体虚虚荡荡,并无半点血肉,也不知何物所化的灵体!修为也不甚高,不过初入元神的模样!许听潮此刻的形象,与金乌一般无二,但面前这同类,却丝毫不顾香火情分,两爪一伸,当头挠来,度快极!尽管以变化之术化身金乌,但许听潮毕竟习惯了人身,一时间竟应付不及,不得不震动双翅,斜刺里避开!那金乌一击不中,错身而过的瞬间,侧头张嘴,喷出一道炽白匹练,正正击在许听潮背!许听潮只觉好似被精钢铁棒戳中,背脊剧烈疼痛,金色翎羽也不知断了多少根,簌簌乱飞!一交手就吃了这般大的亏,许听潮自是怒火升腾,心中念头一动,飞散的金羽陡然闪现起明灭不定的符文,离弦弩箭般地对准那金乌激射!那金乌哪里料到此节,察觉身后有剑气来袭,锋锐刺骨,慌忙把身躯化作一道炽白长虹,瞬息远去!尽管如此,依旧被六七枚金羽射中翅膀,虹光遁术也自行溃散,踉踉跄跄地跌出身形,止不住地连翻几个跟头!这金乌竭力想要稳住身形,翅膀扇动几次,才猛然觉,被那符文金羽射中的左翅,已只剩下半截!当下一声怒啼,金光流转,断翅顷刻便恢复了正常!这般耽搁,许听潮却已袭至近前,两只利爪也是当头抓下,五趾间炽白火焰流转,嗤嗤嗤地射出数十道炽白符文剑气!那金乌大惊失色,凌空一滚,便化作一团金色火焰,与周围太阳真火融为一体!符文剑气穿透而过,却并未对它造成多大的损伤!许听潮却已施展了旁的手段,把尖喙一张,喷出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将那金乌所化的火焰摄住,使劲一扯,就吞入腹中!转眼之间,就将它一身精气炼化,身气势猛增了三分!同源的妖灵互相吞噬,果真是增长修为的便捷手段!自家这太阳真火,纵然算不得真正的妖灵,却也差不多了,自然适用此理!心中正自欣喜,不防数道白虹却激射而至,各自现了身形,四下围定!赫然又是数头金乌!许听潮一惊,却并无多少畏惧,身炽白光芒大盛,数百道符文剑气四下激射,把周围金乌射得形体溃散,再口喷五色清光,尽数摄来吞吃!方才炼化了两三成,就又有二十余道白虹射至,化身金乌,四面拥,爪撕喙啄,一副搏命的架势!许听潮这才失色,拼着硬挨了几爪,射出剑气,把面前两头金乌斩成片片金焰,夺路而逃!其余金乌自是穷追不舍,更有白虹6续激射而至,半途拦截!眼中尽是三足金乌晃来晃去,许听潮惊骇之余,大叹倒霉,看这阵仗,定是捅了扶桑树,金乌窝!心底抱怨,手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缓,浑身符文剑气吞吐,在金乌群中左冲右突,杀得金羽飘零,火焰翻卷!尽管他悍勇无匹,聚来的金乌却越来越多,片刻只见,就已遮天蔽日,看不到尽头!许听潮心头已然寒,索性把太阳真火化作一道十余丈长的炽白符文剑光,认准一个方向激射,但凡有拦路的,径直斩碎!这般声势,极为骇人,一众金乌却不知半点畏惧,依旧前赴后继地拥,或喷吐白虹,或爪撕喙啄,即便是形体溃灭,也要给剑气来一下!许听潮修行百多年,何曾见过如此癫狂的打法?尽管有无尽太阳真火补充,不虞剑气枯竭,心中却已先自怯了三分,根本不愿留下争斗!埋头一通飞奔,千辛万苦才从金乌群中闯将出来,未及喘口气,就见一个金衣道人手持长幡,拦在前方!这道人,浑身半点气息不露,神色僵硬,双目中两团金色火焰跳动,被他一看,许听潮只觉寒意彻骨,生不出半点抵抗之心!如此一愣神,金衣道人已把手中长幡一挥,一道炽白火焰好似激流奔涌,迎面卷来!许听潮大骇,剑光一起,就往侧面遁走!那炽白焰流却没入虚空,从正前方流出,当头浇下!许听潮避无可避,把心一狠,剑光陡然长作百丈,对准焰流斩下!噗嗤一声轻响,炽白火焰应声裂开,现出一条十余丈宽的通道来!许听潮顺势遁入其中!两旁炽白火焰好似巍峨峡谷崩毁,瞬间就塌下,把百丈剑光紧紧裹住!许听潮本以为必定受创不轻,哪知炽焰灼体,除了觉着酷热难耐,就没有旁的损害,反倒是化作剑气的太阳真火雀跃非常,不自禁地吸纳周围炽白火焰,片刻间就壮大了些许!那金衣道人,不知何时又挡在了面前,挥动手中长幡,幡面炽白火焰汹涌奔腾,劈头盖脸地落下!许听潮心头古怪至极,此刻想来,之前被那无数金乌围攻,除了受创时疼痛难忍,似乎当真也没什么损伤,此刻被这炽白火焰围住灼烧,也是一般,甚至更见轻松。
毕竟尽管酷热难耐,也比疼痛好受得多。
自家那太阳真火,反倒缓缓吸纳周围火焰,壮大自身。
忽然遭遇这般好事儿,许听潮兀自有些懵,等反应过来,赶紧御起剑气,在火焰中左冲右突,做出一副竭力挣扎的样子。
然而片刻之后,忽然觉得这番做派委实多余,那金衣道人,尽管高深莫测,但分明就是一具无知无识的傀儡,只会挥动手中长幡,放出太阳真火来烧!似这般,就算烧个几百年,又能对自己造成什么损伤?哭笑不得之余,许听潮又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那金衣道人,生前分明也是个大能修士,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委实可叹!就不知此界中到底隐藏了何等可怖的物事,竟让他元神溃散,身躯化作傀儡?想到此节,许听潮原本放下的心又自悬起,一面借助这炽白火焰祭炼太阳真火,一面暗暗戒备,打算把太阳真火培炼一阵,就破开虚空遁走!他这番小心,似乎有些多余,接连数个时辰,除了那金衣道人挥动长幡,放出火焰灼烧,就没有半点异动。
此时,太阳真火似乎已经到了某个极限,从周围炽火中,也得不到多少补益,许听潮便不打算再做耽搁,把浑身真气提起,聚来方圆百里的金焰,凝成一道千多丈长的金色符文巨剑!尚未斩下,就已引得周围虚空裂纹密布,有皎洁、阴凉的光芒从裂缝中透出。
那金衣道人对这般威势丝毫不觉,依旧不紧不慢地挥动长幡,几缕月色光芒投射到他身,竟好似沸水浇在积雪,轻而易举就将他割成几块!破碎的尸骸四散,悄然碎成星星点点的尘屑,顷刻消失不见!许听潮不禁又是一呆,这月色一般的光芒,竟如此厉害?探出神念小心一探,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这光芒,赫然是纯正的太阴蟹精气,虽然颇有威能,但无论如何也达不到那般程度!唯一的可能,就是金衣道人的躯壳日夜被此界的太阳真火灼烧,早已腐朽不堪,才会一触即溃!怪不得,初见时根本察觉不到这道人的气息,敢情他这躯壳早被焚烧殆尽,空有其形!如此看来,这金衣大人八成也并非什么大能修士,说不定生前修为还及不自己,那长幡,也不见得是什么了不起的宝物,是以出的炽白太阳真火,才对几乎不会对自己造成损伤。
本来,许听潮还对那长幡心动不已,此刻却有些兴致缺缺,但既然已成了无主之物,顺便收取也不费什么劲,还可赠与亲后辈使用。
身处巨剑之中,许听潮随手一摄,将那长幡抓到手中,还不及细看,就觉一股沛然不可挡的大力袭来,把自己吸入幡中,顿知方才想法委实错得离谱!待得视线清晰,一数百丈高大的鸟头已是轰然压下,鸟头尖喙张开,好似一把百丈剪刀拦腰剪来!身旁巨剑已不再,许听潮慌忙挪移虚空之术,遁出千丈之外!甫一现出身形,就看到一头遮天蔽日的三足金乌顾盼睥睨,两只硕大的眼珠,正冷冷注视自己!许听潮激灵灵一个寒战,此处分明就是在那长幡之中,这金乌,十成十是长幡生出的器灵!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那长幡哪里普通了?看架势,眼前这金乌器灵,分明就是要把自己当成点心给吞了!四一一 一梦千年轮回苦,铅华洗净终归玄(十六)这巨大的金乌,才真正像生死大敌!霎那间,许听潮就猜到这长幡的来历!十成十是某位大能修士聚敛太阳精气祭炼而成的太阳星幡!以周天星斗布下周天星斗大阵,威能之强,足可屠灭仙神!然如今这百灵大界之中,哪个有这般手段?但用器物承载星力,炼成至宝,聚齐周天之术,以之布下周天阵法,也足可横行此界无阻了!而太阳太阴,乃诸天星辰之,亦是周天星斗大阵的关键,这太阳星幡,且不提威能,珍贵程度如何,自然不需多说!猜到了此节,许听潮如何不想将此番据为己有?奈何幡中金乌器灵委实太过强横,若要降服收取,无异于痴人说梦!电光石火间,许听潮便有了决定,抖手使出和光同尘之法,摄住金乌头颅!金乌大骇,一声难听的鸦鸣,振翅就欲飞走!奈何和光同尘乃混元法术,饶是它修为高强,被摄住如此紧要的部位,也是摆脱不得!察觉此事,金乌顿时了狠,不管不顾地接连扑击,还引来无尽太阳金焰灼烧堵截,要把许听潮扑杀!它这般算计,却是落了空。
许听潮修行百多年,几乎日日都在凝练太阳真火,五行灵火真经更是修炼得炉火纯青,极善操控火焰,如何会惧怕这阵仗?除了仔细躲避它那锐利的爪喙,应付起来颇为轻松。
这般僵持了数个时辰,金乌已是萎靡不堪,体型更缩小至十余丈大小,翎羽色泽黯淡,周身火焰仿佛随时都会熄灭!许听潮见差不多了,空出的左手凌空挥动,源源不绝地画出各式符文,没入金乌体内!每中一道符箓,金乌反抗便弱一分,数千道符箓种下,金乌径直哀鸣一声,自行匍匐在身前!许听潮这才收了和光同尘术,驱动体内那由紫府镇魔碑变化而来的镇府灵碑,将从它身吸纳而来的灵性反哺回去,左手举动却不曾停下,依旧不紧不慢地画出一道道符箓,打入它体内。
这金乌,到底是器灵,躯体中并非修行中人的修为,一身灵性被吸纳,或许是因为离了本体的缘故,性质悄然转变,此刻注回它体内,却几乎起不到作用。
镇府灵碑存储的灵性输送完毕,金乌体型也只长到二十余丈,与之前千丈之巨,差别不啻云泥!如此一来,这太阳星幡不免威能剧降,许听潮大失所望!不过若非如此,只怕也不能将此幡收取,灵性损失,还可慢慢培炼回来,与宝物失之交臂,却再也找不回来。
许听潮还不曾闻说谁有这般异宝的炼制之法!稍稍收拾心情,许听潮就遁出幡外,甫一脱离,就觉一股阴凉透体而入,睁眼看时,只见虚空浩渺,月色皎洁,太阳真火却半缕不见!一时间,不免大惊失色!此处定然不是之前那充斥了太阳真火的镜中界!如何会来到此处,许听潮只好将缘由归结到被太阳星幡吸入时,自己凝出那道符文剑气之。
八成是那剑气失了掌控,自行斩碎虚空,太阳星幡不巧跌入裂缝之中,来到了这一界!阴阳相生相克,向来焦不离孟,与那太阳界正好相反,此界中处处都是取之不竭的太阴蟹精气!许听潮体表悄然腾起一层月白色火焰,挥手将太阳星幡持到手中。
哪知长幡一入手,并未传来太阳真火那暴烈灼热的气息,反倒阴阴凉凉,透入骨髓!许听潮一惊,莫不是这星幡威能大损,被太阴蟹精气侵蚀入体?探入神念产看,禁不住一阵眉头暴跳!原来那金乌器灵身旁,不知何时跑来一憨态可掬的白毛兔。
这白兔正把身躯靠在金乌身,一脸沉醉享受!可怜金乌方才被许听潮抽血吸髓,十停实力剩不到一停,如何经得住这般亲热?此刻好似那冬日里落水的公鸡,瑟瑟抖成一团!尽管那白兔一身实力渊深莫测,不在全盛时的金乌之下,许听潮还是慌忙把自家炼化的太阳真火渡入,生怕金乌承受不住,自行溃散!若是那般,太阳星幡想要再生出器灵,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出手相助金乌的同时,许听潮已将全身真气提起!这白兔,让他想到布置周天星斗大阵的另一面关键旗幡,太阳星幡的器灵是金乌,太阴星幡若生出器灵,自然就该是这般模样!尽管有些不敢置信,但既然太阳星幡都在那太阳真火充斥的界面中出现,太阴星幡为何就不会出现在此界?与料想不同,察觉渡入的太阳真火,幡中紧挨金乌的白兔并未暴起伤人,而是把鼻头触到涓涓细流一般的炽白火线旁边,轻轻耸动,忽然伸出粉嫩的舌头一卷,将一截火焰卷入口中,囫囵咀嚼几下,就咕嘟吞入腹中!许听潮目瞪口呆,白兔却两眼放光,张开三瓣嘴唇,用力一吸,把炽白火焰尽数吸入口中!金乌得了补益,正自舒坦,见状有气无力地呱了一声,以示不满,却换不来白兔半分留情!看那白兔一副满足陶醉的模样,许听潮一面从仙府中抽取灵气炼化,一面把真气供给体内火种,源源不绝地凝出太阳真火来,同时左手手心灰蒙蒙一片,和光同尘术蓄势待,右手却凌空划动,一道道符箓生出,接连没入炽白火焰中!如此这般,却是要借了白兔贪吃,暗中行那收服的勾当!许听潮暗中动作,白兔却似乎分毫不曾察觉,只顾大口大口地吞噬太阳真火,如此接连三天,才满足地停下,接连打了几个饱嗝,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一头倒在金乌旁边,呼呼大睡!这一回,金乌丝毫不作排斥,蹲身缩颈,眯眼靠在白兔身,也是一副睡意沉沉的模样!二者仿佛早就认识的挚交老,彼此间竟分毫提防也没有!许听潮早看得清楚,幡中白兔吞了自家太阳真火,尽管浑身下依旧散出阴凉气息,但已隐隐带了一丝温润,并不会让人觉得冻彻心肺!他至今还有些不敢置信,如此一头厉害至极的妖灵,竟这般轻易就被自己收服了?小心从白兔身摄来一缕气息,几道法诀打在其中,这气息就变作一头拇指大的白兔,凌空蹦跳,往远处去了,许听潮赶紧架起云头跟。
白兔度不算太快,许听潮便趁机吸纳太阴蟹精气,用来祭炼太阴真火,可惜这道火焰从老龙敖瑞手中得来不久,比之太阳真火,灵性相差极远,并没有半分化形而出的势头。
这般遁出十余万里,许听潮忽然一怔,远远有一针尖大小的模糊人影凌空而立,依稀可见是个广袖白裙的婀娜女子,飘飘然,好似仙子临凡!知晓要寻的地方已然到达,许听潮便不再等待那拇指白兔慢吞吞地蹦跳前行,脚下云头五色清光一盛,瞬息遁至那女子身前。
白皙的肌肤有如春葱,相貌说不多美,却胜在清秀精致,加之面浅淡的忧伤,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
与在之前那太阳真火充斥的界面中见着的金衣道人一样,此女早已修为元神尽丧,不过一具空壳而已!这般绝世人物,却落得如此结局,许听潮叹息连连,一时间竟有些下不去手。
那拇指白兔悄然蹦跳而至,它不过一缕气息而化,如何知晓许听潮此刻的心情,一个纵跃,从女子的左袖钻入!如此轻微的扰动,就有微不可闻地一声轻响,女子忽然碎成漫天皎洁荧光,闪烁几下,已是踪影全无,只余一枚巴掌大的小幡静静悬浮,幡面白光缭绕,十分玄妙!许听潮默默将小幡摄入手中,阴凉的气息顺着手臂传遍全身。
不用刻意查探,他已知此物就是那太阴星幡!这般至宝到手,许听潮却欢喜不起来。
两面星幡的主人,生前必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就不知怎会陨落在此。
修行之艰难,可见一斑!许听潮怔忡良久,才慢慢思索这一番遭遇。
孤阴不长,孤阳不生,太阴星幡的器灵白兔在这太阴蟹精气充斥的世界中呆得久了,阴气太重,才会悄然遁入太阳星幡中,想要借助金乌的阳烈之气,驱除自家体内沉积的阴煞。
想来若器灵金乌不被自己一番炮制,也会一样自行找那白兔。
至于持有两幡的金衣道人和白裙女子,也不知陨落了多少年,遗蜕才会受不住至阳至阴蟹精气的腐蚀,最终双双崩溃,不复存在!仔细想来,无论金衣道人,还是白裙女子,穿着都似有古意,也正好应证了这番推断。
只是如此古大能修士都不能在这藏镜阁中保得性命周全,自己又凭什么得以存身?闯到此处,莫非只凭了侥幸好运?还是藏镜阁威能衰减,不复当年?心头思绪才乱,许听潮便即打住,事已至此,担心也无用,与其自乱了阵脚,还不如想想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放眼望去,这处镜中界一片空寂,除去精纯得不可思议的太阴蟹精气,再无其它。
尽管心中离意迫切,许听潮还是决定留下来,把太阴真火好生祭炼一番。
四一二 一梦千年轮回苦,铅华洗净终归玄(十七)到底不是自家幸苦祭炼出来的火焰,许听潮有太阴星幡在手,聚来的太阴蟹精气,品质乘,数量亦是充足,奈何那太阴真火,得了这许多补益,也只将自身灵性提升了两三分。
见得这般情形,许听不愿再多作耽搁,顺势以它为根本,凝成一道千丈符文剑气,往虚空斩下!此界比那处处都是两仪元磁的镜中界还要稳固,如此威能的剑气,也只斩开十余丈长一条裂缝,许听潮不敢怠慢,云头一起,就从中一穿而过!身后虚空裂隙顷刻弥合,许听潮已然身处一座古旧宫殿的空。
这宫殿通体青石筑成,檐廊斗拱,纹刻雕绘,均不与现今相类,风格迥异,却自成气势,就算身处空,依旧让人自觉渺小。
许听潮凌空俯瞰这片刻,仿佛自身反倒成了那跳梁小丑,十分难受,心念一动,脚下云头收敛,缓缓落在地。
斑驳的殿门大开,许听潮抬眼看去,当即浑身一紧!愿来这殿中十分空旷,只一面浑浊的数丈大铜镜对门高挂,一须眉皆白的灰衣老僧手持念珠,正抬头定定注视铜镜,也不知镜中有何等景致,身躯一动不动,整个人都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老僧修为若何,却是分毫不露,但绝对不是那神智尽失的血肉傀儡!不知怎的,此事许听潮万分肯定。
好不容易见到个活生生的修士,不免多看了几眼,哪知体内五蕴譬喻经修出的真气,忽然自行运转起来,三五个周天,已然壮大了数倍!这道真气,许听潮也曾苦苦修持,奈何进境缓慢至极,先前还能依靠度化得自巨人界东极青帝那定神桃木萦绕不去的怨灵加快些累积度,从夏静白处学了望海族炼魂之术,这丁点儿益处也被舍弃,近几年来更是几乎毫无增长!哪知此刻仅仅远远观望这老僧,就好似忽然间悟了禅意,修为陡增!许听潮哪里还不知,眼前老僧必为佛门高人,一身修为几乎可参造化,否则何以能有这般神效?尽管他始终以道门弟子自居,也恭恭敬敬地施了个佛礼,半是不由自主,半是诚心致谢。
体内这佛门真气,逊色另一道太多,但有些时候,往往能挥莫大的神效,许听潮得益极多。
不知何时,许听潮浑身下,已是金光灿然,那脚踩金莲的佛陀虚像,也悄然在背后浮现,形体看得见地凝实起来!礼毕,许听潮也就不再停留,任由体内佛门真气激流奔涌,迈步踏入殿门,两眼也从老僧身移开,落在殿中悬挂那混沌铜镜之。
之前站在门外还不觉得,此刻视线甫一接触镜面,便再也挪移不开!心神也被镜中生出的莫名巨力拉扯,顷刻坠入其中!许听潮心中大骇,然而片刻之后,便自宁定。
自己虽然心神沉沦,血妖却依旧清晰,二者本为一人,一个念头,心神便从镜中挣脱!如此一来,铜镜中到底隐藏了何等物事,反倒惹起了许听潮的好奇。
连老僧这等高人都被困囿其中,眼前这铜镜八成不是凡物,但似乎威能仅仅只在操蟹弄修士心神之,有血妖在远处呼应,此法对自己却是无效,就算沉溺其中,遇到了凶险,也大可立时脱离。
再者,之前经过的镜中界,各有特色,并无哪个是这般模样,要说墙铜镜没有特异之处,谁也不信。
既然到了此地,连老僧这等佛家大能都能困住的宝物,许听潮如何不动心?这小子侧头一看,只见老僧兀自沉溺,除此之外,殿中空空荡荡,再无旁人。
略微思索,就有了主意,只见他把袖袍一挥,体内歪嘴小葫芦中的金刚龙象,腕御灵环中的青玉剑蝶,双双现了身形!青玉剑蝶有些萎靡,金刚龙象却精神奕奕,十分威猛,许听潮交待一番,着虫兽小心守护,便把视线落在那铜镜,任由巨力将自家心神拉扯,通往莫名的所在。
诸般光怪6离的影像飞也似地闪过,不知多久,许听潮视线一清,已是身处一处四围空蒙,虚空中镶嵌一清澈明镜的所在!几乎不用考虑,许听潮就看向面前明镜,霎那间,眼中清明不见,浮起片片迷茫!原来那镜中所现,并非他此刻的样子,而是一面目绝美的青裙女子。
这女子凌空虚立,怀抱一五色襁褓,面露哀凄焦急,忽然抬手一掌,正正印在襁褓之!霎时间,襁褓中飞出白黑青红黄五色,各自认准一个方向激射,瞬息消失在天际!女子伤心欲绝,泪如泉涌,别开头去,猛将手中襁褓抛下!高空之中,罡风烁烁,片刻就将襁褓吹得四散,露出个冰晶般透明的婴孩!婴孩双目紧闭,身隐隐有五色闪动,每被一道罡风吹中,身五色便黯淡一分,及至后来,径直被吹得形体溃散,只余一道黯淡不可见的五色彩光穿破诸般阻隔,飘到一矗立潋滟湖水中的城池空!这城池,其实是座落在一铁锥般笔直刺入湖中的半岛之!城门正中,锐金两字银钩铁画,当真就如同金铁铸就一般!看到此处,许听潮和血妖齐齐心头剧震!这锐金城,不就是亡父当年建立的金绝门根基所在!尽管只是当年和姐姐、高婶、黎伯、高小七复仇时去过一回,但许听潮又怎会不认得?!为何这面明镜,竟然照出这般场景?许听潮和血妖心头大乱,镜中景象当即一阵紊乱,顷刻消失不见,镜面也变得浑浊不堪!最后的印象,终于那黯淡彩光落进城中一处幽静的宅院!见得这般场景,许听潮和血妖恨不能扑前去,将镜面混沌扯去,重新接续之前的画面!尽管在画像看过父母的容貌,但毕竟不及亲眼看见来得真实,许听潮向来将此事视为生平大憾!此刻分明有机会瞧见双亲容颜,却偏偏错过,如何不恼恨遗憾?面前这明镜的根脚,许听潮已然猜到了三分!藏镜阁中藏玄镜,通明澄澈照三生!方才所见,似乎也只是一世的短短片刻,但也足以证明,此镜即便不是那藏玄镜,也与其有莫大关联!此番进入藏镜阁的目的即将达成,许听潮心思却是翻涌动荡!自己的前生当真就是这般样子?那青裙女子又是谁,前世的生身母亲?为何她要那般将自己抛弃?前世的自己,身飞走的五色又是怎么回事?莫非今生修成这道五行魅灵元神,根源就在于此?若当真如此,自己前世是什么身份?那疑似生母的女子又有何来历……诸般念头在脑中反复来去,许听潮只觉体内好似那风暴中的大海,巨浪滔天,潜流汹涌,不可抑止!血妖也是一般,浑身真气溃散,化作浓稠血雾,自神魔躯壳七窍中喷涌而出!正当危急,隐约一声佛号有如暮鼓晨钟,定灵宝珠,顷刻之间,心潮平静,半点波澜不起!怔怔良久,许听潮和血妖齐齐一叹,各自力,已从镜中脱身。
大殿内,老僧踪影全无。
许听潮知晓方才出手救助自己的,便是这位佛门前辈,如今却是连道谢都没了机会。
忽然,许听潮眉头一动,回头看去,只见背后一尊金灿灿的佛陀正手持念珠,含笑静立!他怎认不出,这佛陀就是自己修出那西贝货法相金身,此刻看来,却没有半点虚浮,沉凝清净,就算不言不动,依旧看得出蕴含了莫大威能,却是不知何时真正成就了佛家金身!许听潮知晓自家短处,魅灵之躯固然好处极多,却十分脆弱,比之不注重淬炼身躯的人族修士,也相差极远,根本不能施展诸如安期扬师叔法天相地巨灵神一类的法术,还被专门针对元神灵体的法术克制,如今得了这金身,弱点便被尽数隐去,再不受掣肘!看到金身手中持着那串念珠,许听潮猜测,这番好处,怕也尽是那老僧成全!这念珠,分明就是老僧手中之物!但为何这佛家大能会如此做,许听潮半点头绪也无。
苦思无果,许听潮索性化光遁入金身。
金身一阵色泽变幻,片刻就成了许听潮的模样。
许听潮稍稍动了几下,只觉与尚未凝结元神时,自己的身躯一般无二,行止间随心所欲,不见半点窒碍,筋骨力量和躯体坚韧,更是远远出!许听潮心中欢喜,手腕一番,老僧留下的念珠出现在掌中,探入神念查探,顷刻之间,便知晓了个中缘由。
原来这老僧出身广佛界,也是得了一枚藏镜引,才进入藏镜阁中闯荡,一路披荆斩棘,来到这处大殿,便被墙那铜镜摄走了心神,堕入镜中轮回,不得自省,已有数百年!许听潮到来,被老僧引动体内佛门真气,两厢感应,老僧忽然彻悟,缓缓自镜中世界醒悟,最终心神脱离,回归本体,却现自己竟已从许听潮身学得一部玄妙的佛经!佛家讲因果,且不说被许听潮唤醒的大恩,光只学来如此乘的经籍,就不能不有所回报,是以老僧赠送佛宝,助许听潮修成金身,察觉许听潮忽然真气逆乱,正好出手相救。
如此因果了结,老僧便悄然离去,此刻怕是已回了广佛界中……四一三 一梦千年轮回苦,铅华洗净终归玄(十八)许听潮手持念珠,暗道这老僧不坏。
&&自己只是无意间助他脱困,他却回报了这般多的益处,旁的且先不说,这念珠加持的一篇经文,就远比那五蕴譬喻经来得珍贵。
念珠中的佛经,唤作三昧金刚本性清净不坏不灭经,正是自己成就金身的根本,有此法门在手,初成的金身便可继续修炼,而并非仅只那无本浮萍。
这番因果,又该如何来算?许听潮忽然一笑,想起一段在凤凰界时听人评述儒佛道三家的说法。
此三者,一个是拿得起,厚德载物,中庸和合,圆融潇洒达大同;另一个则放得下,进退从容,清静随缘,智慧慈悲获顿悟;最后一门想得开,自然本真,逍遥乐道,谦善淡定现辉煌。
儒家之中,许听潮还不曾见过哪个拿得起的人物,或许大夏朝国子监祭酒宣穆勉强算是,此刻却与一放得下的佛门大能缘悭一面,不免心生怅然,然而既如此,自己这道门弟子,为何偏要想不开呢?照佛家的说法,凡事须得随缘,依玄门来算,也该逍遥乐道,既然承了老僧这般大的恩情,今后若有机缘,厚报之便是。
一念通达,体内两道真气陡然凝实了增益了数分。
许听潮心怀大畅,之前烦恼的前世种种,尽皆随风散去,一抬头,两眼又落在悬挂高墙那浑浊铜镜。
依旧乾坤逆乱,眼前景物再次清晰时,许听潮已然站在那嵌于虚空中的清澈明镜前。
这一回,他心境平和,从容往镜中看去。
镜中一团朦胧五色光影由模糊到清晰,眨眼之间,已然形成个五彩人影。
许听潮心头莫名地升起一丝明悟,镜中人影,便是自己。
仔细看去,只见它虽然五色霞光灿灿,却是虚浮飘渺,根基浅薄!联想之前见过的前世,许听潮已知缘由。
前世的自己尚为婴孩,就被那疑似生母的女子一掌打散浑身五彩,由此落下病根,也不稀奇。
他倒是不怨天尤人,依镜中所见,那女子下狠心如此做,也是迫于无奈,且就算先天伤了本源,他也有信心证得大道,此番明了,反倒提示自己须得尽早设法弥补。
心头这般念头才浮现,镜中那人影蓦然坍缩散去,凝成个拇指大的五彩圆果!此果通体五色霞光吞吐,不类等闲灵物,鼻端更有奇妙馨香浮动,闻之令人熏熏欲睡。
许听潮不知此果为何物,连忙将它的形貌气息牢牢记住!既然这明镜现出,定然不会无的放矢,自身若想补足先天缺憾,怕是要着落在这果子身!片刻之后,一阵天旋地转,等视线清晰,已然回到了那古旧宫殿中。
将镜中显现那果子的特征再回想了一遍,许听潮猛然醒悟,藏镜阁中藏玄镜,澄澈通明照三生,其中这三生,莫非是指的是前世,今生,还有将来?!若当真如此,高墙那铜镜,怕当真就是夏静白和摩陀老道口中的至宝藏玄镜了!自己竟当真这般好运,才经历了区区几个镜中界,就寻到了正主?自从踏入修行界,自己的福缘确实远比普通修士来得深厚,但此番进入藏镜阁,经历凶险虽然极多,但并没有哪一个足以威胁到自家性命,反倒是接连得了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元磁极空梭,太阳星幡,太阴星幡四件至宝,想想都觉着有些出乎意料!心中念头几转,最终着落在摩陀老道身。
这老儿曾说他进藏镜阁,并非为了藏玄镜,而是要参悟这仙府废墟残留的镜阵,且已经进来过不少次数。
由这老道的于阵法的造诣推断,即便不能尽数掌握镜阵变化,但稍稍做些手脚,并非什么难事。
当初甫一见面,这老道仅仅只挥了挥他那宝贝总阵旗,竟将钧天仙雷大阵都引得威能大增,让鬼仙门赤火老怪殒身钧天雷霆之下!尽管还不能肯定,许听潮已知自己如此好运,八成是这老怪暗中出手相助。
似这等阵法痴人,得了藏镜引,自己又不在身旁,没有仙家阵法参悟,怎会耐得住寂寞?以其喜好贪占小便宜的性格,或许还顺便借用了自己幸苦搜罗材料布下的阵法,进得这藏镜阁中!如此说来,当初他传下那庚辛金元磁剑煞,怕也是早有打算!暗自惊叹这老道算无遗策,许听潮将这番恩情记下,招来金刚龙象和青玉剑蝶,刻意吩咐了几件事情。
这对虫兽,一个力大无穷,且身怀金磁重光神通,一个更是元神大成,修炼元磁真气,克尽天下五行,奈何灵智都过于低劣,不堪大用!自己得了那老僧如此好处,虫兽两个却好似半点不知情,先前看过去现在也就罢了,一者已成事实,多想无益,一者切身相关,即便事有不协,也大可随机而变,但这未来,却不好把握,连刚才那大能老僧都沉溺其中而不能自拔,况乎自己?许听潮不知这次再照那藏玄镜,究竟会遇到何种情形,不得不早做准备。
这世的修士,能如同那老僧一般心地的,委实不多,尽管短时间内再有人进入这处大殿,有些不太可能,但许听潮不得不防备一二,直接吩咐虫兽二宠,其间若有人接近自己,径直赶走,觉出凶险,出手打杀,不用留情!交待完毕,又将玄元癸水旗祭出,护在左右,金身威能也尽数激,再凝出百余道火焰符文剑气,布下十来座太一八门剑阵,还将钧天仙雷大阵和那不知名目的四色屏障展开,前者覆盖方圆百丈,后者贴身守护。
如此,应当算得万无一失。
许听潮这才抬头,注视墙铜镜,任由那般巨力将自己心神摄走。
这一回,依旧出现在那嵌于虚空的明镜之前,只是此镜镜面不再清澈如水,而是现出个灰蒙蒙的漩涡。
许听潮只看了一眼,就被无形巨力扯入漩涡中……一粒芝麻大小的草籽从母穗随风飘落,落在枯枝朽叶堆积的泥土中,经过一季寒冬的霜雪洗炼,之后便是春萌,夏长,秋实,冬枯萎。
一簇无名野火烧起,这枯草尚且不及完全凋零,就化作了灰烬!恍惚间,早晨水边生出一只蜉蝣,如无数同类一般,懵懵懂懂,不到下午,便即死去。
山巅有一方巨石,终年经受风吹日晒,霜冻雨淋,逐渐斑驳风化,终在一个风雨交加的阴天里,被云中闪电劈中,碎成无数,零落山间草木丛中。
忽而,一毛茸茸的雏鸟破壳而出,经由两头神骏的红隼抚养三年,也成了一头搏击长空的苍鹰,捕兔捉蛇,只是等闲,连那数十斤重的牛羊骡马幼兽,也不知多少丧身它利爪之下!这般畅快的生活,却终于一声惊弦,雕翎利箭刺破长空,将它整个身躯贯穿!又一世,他成了那操持弓矢的猎户,整日里游走山林,布陷阱,挖灵药,最最擅长的,还是一手出神入化的弓术,射杀猛兽数十!偌大威名,却招来一纸调令,从此逍遥山林的日子不再,手中猎具也换成了军中强弓。
随军南北征战,数年间,就做了弓弩营之长!这般风光,最后只因一次溃败,被留下断后阻敌,身殁于战场,尽数化作了浮云!再一世,他却是出身武将世家。
时值社稷崩坏,家国将倾,幸而天降中兴之主,他奉命征战,屠灭贼寇,乱党,异国将士数十万,开拓疆土万里,职衔累迁,至冠军大将军,掌国中半数之军!如此功高震主,招来君王群臣恐惧,只毒酒一杯,便魂归幽冥!又入轮回,他心有不甘,投生在帝王家。
甫一降世,便卷入宫廷争斗,凭借机谋隐忍,最终身登大宝,然此时此刻,手已沾满父兄幼弟的鲜血!及至老死,他便投在山野农家,自小粗茶淡饭,长成后日夜为柴米油盐操心,年岁高时,劳碌穷困而死!再次转生,他却成了一株参天老树。
枝叶繁茂,亭亭如盖,坐看风云变幻,鸟奔兽走,倒也算是悠闲,但还需时时忧心狂风雷电。
逐渐年岁久远,树心腐朽,不待风雷摧残,便自行死了。
前几世,各有苦楚,他索性投生成瀚海中游鱼。
哪知海中更是凶险,方才从鱼卵中生出,就不知被什么物事一口吞入腹中!……再世为人,他再不为凡俗间的权财酒色奔波,只遍访名山大川,终得拜入玄门,从此修仙炼道,修为渐长,数十年间,便已成就了元神,踏入长生大门。
又三百余年,修至元神大圆满,正自冲击虚境屏障,却是猛然醒转!镜中近千世轮回,经历种种,历历在目,刻骨铭心,一时间,许听潮分不清究竟孰真孰假,怔怔呆立当场。
虚空那明镜之中,灰色漩涡依旧,他却生不出半点投入其中的念想。
屈指算来,自己投身镜中轮回已有千余载,大千红尘,才是伐戮性命的腐骨毒药,然经过这一番切身体味,心中隐有明悟。
正待仔细分辨,却是面色大变,心念动处,已然回归殿中,入眼尽是阴气滚滚,赤焰翻腾!四一四 两强相争虚空碎,冥海浪急多诡谲(一)火魑!尽管只见过一面,许听潮还是一眼就认出这雄踞一界不知多少万年的虚境鬼物!但这老鬼怎会到了此处?许听潮心念电转,片刻之后,就想到摩陀老道身!之前的感激,化作满腔惊惧与愤怒!若非这老道暗中做了手脚,一镜中界内生出的鬼怪,怎会如此好运,恰好几乎在自己沉溺于镜中轮回的时候赶到?此事不排除巧合,但怒火中烧的许听潮,已将这种可能抛到脑后,正自庆幸之前做了诸般布置,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阴森赤焰翻卷舔舐,无尽火海中,不时腾起一头形貌狰狞的赤龙,往这边凶狠扑来!金刚龙象和青玉剑蝶灵智不高,却是尽忠职守,见状一个喷吐金磁重光,一个祭出元磁剑气,三下五除二,就将螭龙绞杀!只是这般卖力,与来袭赤龙的威能比较,显得极为浪费!许听潮立时间就猜到火魑的打算,这老鬼分明是要借助火海威能,将虫兽两个的真气消耗殆尽,伺机斩杀,再设法攻破自己设下的诸般护身手段!嘴角浮起嘲弄的笑容,这老鬼怎知自己身旁那钧天仙雷大阵有仙府阴阳五行池供应灵气,以这般不痛不痒的手段,就算接连不断地焚烧数百年,也不见得能有效果!尽管火魑的算计有误,可说丝毫不能威胁到自身安危,许听潮还是决心与这老鬼做个了断!任谁被这般对待,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尚未来得及动作,一枚数尺长的赤红尖锥便从火海中激射而出,正是火魑老鬼头长的那犄角!与料想不同,这尖角并未径直射入身旁百丈,而是远远停在火海深处,通体光华大作,聚来磅礴的阴气和火焰,顷刻就分身千万,雨点般铺天盖地打来!这老鬼,定已察觉自己醒来,才断然下了狠手!他最大的倚仗,似乎就是这犄角,威能不可小觑!许听潮念头一动,钧天仙雷大阵立时生出感应,阵中雷霆顿时粗壮密集了数倍!数之不尽的赤红尖角射来,九成都被五色雷霆劈中,溃散成阴气和赤火,转瞬被荡涤一空!只因许听潮对钧天仙雷大阵的掌控只是些皮毛,剩下的一成,都穿过阵势,射到了身旁!许听潮早将玄元癸水旗催动,此宝玄黑的旗面,米粒大小的黑莲源源不绝地绽放,顷刻长作数尺大小,往那赤红犄角迎去!甫一接触,黑莲便呈现不支,光泽迅黯淡,继而溃灭无踪!好在有许听潮催动,旗中生出的黑莲前赴后继,终是依靠数量将这些犄角幻影尽数挡下!还来不及喘口气,火海中那犄角便又吸纳阴气火焰,凝出更多的幻影射来!四下火海之中,赤色阴焰也猛然窜起数倍,威能大增!许听潮面色一沉,眉心泉陡然大开,一面操持阵法宝物抵挡,一面往周围看去。
正把视线转向左前,两眼忽然一凝,身旁静待的一座剑阵飞掠而出,直直射入火海之中!利刃破空,剑气呼啸,所过之处,翻卷的赤焰避之不及,或被斩得熄灭,或被虚空裂缝吞噬!藏于火海深处那模糊人影,似乎来根本不及避让,就被剑阵绞得四分五裂,瞬息溃散!许听潮却是眉头大皱,在剑阵到达的前一刻,那人影忽然就灵性全失,不过是一团人形火焰罢了!火魑本体,早已借助火海遁走!这老鬼究竟如何行动,却不曾看得清楚!纵使你遁法神妙,我将这出宫殿尽数置于阵法覆盖之下,看你如何应对!许听潮心中这般念头才起,钧天仙雷大阵已是猛然扩张,瞬间就铺陈出数十里!那火魑犄角,一个模糊,就从原地消失,堪堪躲开阵法!许听潮也不在意,只一心催动,不过片刻,阵法已然笼罩了数百里,阵中赤色火焰眨眼被颜色各异的雷霆扫荡一空!看来气势十足,许听潮却早已暗呼不妙,自己身处这大殿,顶天也就数里方圆,如今大阵铺陈了数百里,依旧触不到火海边际,怕是已然身陷那火魑老鬼的神通之中了!虽说这老鬼仅仅是虚境,但存活的年月比之某些合道老怪还要久远,还将出身的镜中界祭炼得通透,悟出这等衍化乾坤的大神通,也是情理之中!若当初真将那幻化一界的幽冥宝镜夺到手,这神通定然更厉害不知多少!在旁人刻意布下的环境中斗法,实在吃力不讨好,许听潮索性不去管退避的火魑,把全身真气源源不绝地抽取,凝出一柄万丈长的符文剑气!如此手段,连那幽冥宝镜幻化的世界都能斩碎,何况一虚境老鬼使出的神通?火魑弄出这般大的阵仗,怎会任由许听潮破解,也不见这老鬼的身影,火海忽然收敛,偌大束缚之力,尽数压在万丈巨剑之!许听潮只觉自身好似那画中的人儿,画面收缩,自己也跟着收缩,诸般束缚临身,好生憋闷!他知事已至此,与这老鬼的争斗,几乎已化作纯粹的修为比拼,当即仗着自己有仙府补充,根本不虞真气枯竭,死命往符文巨剑中灌注真气!虚境中人,都有随手破碎虚空摄取灵气补益自身的本事,因此也不存真气耗竭的说法。
火魑虽为阴司鬼物,自然也有办法自虚空中摄来阴气补益消耗,察觉许听潮的剑气反抗激烈,十分不安分,险些拿捏不住,也是拼了老命,咬牙维持神通!许听潮身边,金刚龙象和青玉剑蝶不甘寂寞,一个喷吐金光,一个祭起黑色剑气,往四面攻打不休,尽管手段不凡,也只好似落进湖面的沙砾,激起的波澜微乎其微!眼见自家剑气与火魑老鬼神通正面相抗,虚空已然扭曲变形,不堪重负,逐渐裂纹密布,许听潮赶紧将一双虫兽收起,生怕它们在虚空崩毁的时候吃亏!自身也分心掐动法诀,沟通设在巨木岛的阵法,随时准备从藏镜阁中脱离!相持不到盏茶功夫,虚空已不知扭曲了多少个来回,巨剑周围的裂缝,好似斑斓章鱼的触手,正自肆无忌惮地挥舞!火魑布下的火海率先承受不住这般折腾,瞬间破裂,尽管不曾崩溃,也已千疮百孔!许听潮一瞥,只见自身还是身处那宫殿之中,斑驳的石壁隐约可见,周身数百丈,却被赤火火焰和淡黑阴气裹住,浑似个蠕动不休的黑红大茧!火魑老鬼的身形依旧踪影全无,许听潮却知,这场斗法,终究是自己占了风。
自得之余,也是暗暗庆幸,若非之前奇遇连连,修为大进,此刻至多也就能与这老鬼相持不下,七八成可能,甚至会被死死压制!小辈,本座与你拼了!嘶喊声中,多少不甘与无奈?许听潮却不敢半点大意,这等积年老鬼拼起命来,如何得了?果然,那赤红犄角不知从何处激射而来,通体赤光吞吐,明明气息极尽阴冷,却偏生给人炽烈暴躁之感!这老鬼,却是打算舍弃这根独角,当做雷珠来炸!尽管已然修成了佛门金身,许听潮还是不愿挨一记,立时就引动剑气威能!耳中听不到半点轰鸣,眼前却猛地四分五裂,霎那间不知有多少逆乱漩涡生成!顾不得去管旁人死活,许听潮慌忙引动法诀,循着冥冥中的指引遁走!匆忙往后一瞥,只见殿中虚空乱流汹涌肆虐,碰触到那斑驳的墙壁,却自行溃散湮灭!这古旧宫殿,果真非同一般!许听潮心头生出这般感慨时,身躯已尽数遁入虚空之中!与来时一样,睁眼不见清晰的景物,忽然间,却有一缕赤红闯入眼帘,熟悉的气息转瞬就传递到身前!那火魑老鬼,竟然逃过破碎的虚空碾压,跟着自己来了!这等事情,如何能够容忍?许听潮挥手就射出一道符文剑气,继而通体金光大作,梵唱声中,金刚伏魔咒,妙品莲华咒,伏魔大手印连绵击出,甚至还以佛门真气凝练雷霆,劈头盖脸地打去!饶是火魑道行远为深厚,也被这般眼花缭乱的佛门手段打得措手不及,怪叫一声,不知多少分身幻化而出,自行迎佛咒雷术!佛门法术,正好克制这等鬼物魔头,火魑此举虽然有效,却也抵挡不了多久!佛咒雷霆和赤红分身的接触线,正一点点往他身前推进!这老鬼如何肯让这些法术近身,历喝声中,那气息暴乱的犄角已然射出,直取许听潮胸腹!许听潮大惊,这老鬼竟然还在之前的虚空乱流中寻回了此物!虽说身旁的诸般防护手段并未撤去,却依旧不保险,心念动处,双手中已然多出一金一白两面旗幡,正是那新得的太阳星幡和太阴星幡!此刻万分危机,许听潮哪里会顾及那两个器灵的感受,稍一催动,就将白兔从太阳星幡中摄出,扔回太阴星幡中,各使太阳真火和太阴真火催动,布下一道金白太极,往火魑犄角绞去……四一五 两强相争虚空碎,冥海浪急多诡谲(二)这道学自那对阴阳元磁鳅怪的法术,最善消磨,三转两绕,犄角之暴躁的气势就削减了三分!火魑老鬼一看,这还得了?照如此架势,不等自家宝贝打中那小子,便要被缠得威能尽失,慌不迭将之炸裂开来!金白两色太极顷刻就被刺目的赤色撕得粉碎,许听潮只觉一阵无形风暴袭来,原本远方那清晰已极的感应,瞬息就消散无踪!饶是许听潮早早布下了诸般防护手段,也不禁心惊肉跳,此刻哪里还顾得旁的!火魑老鬼竟然将他的犄角毁掉,不知多少年月的累积间爆,威能骇人至极,万万不可让那赤光近身!双手中,太阳星幡金光灿灿,眨眼变作正午大日一般炽白眩目,太阴星幡则皎洁清冷,看来变化不大,其实几乎已被催动了极致!倚仗两幡使出的太极,已由金白变作炽烈皎洁,堪堪在那赤光临体前将之挡下!轰隆隆一声闷响,许听潮只觉好似被瀚海中的巨浪拍中,面前太极旋转如飞,把赤光挡住,身形不由自主地斜刺里飞出,已是脱离了原先的轨迹!这藏镜阁,分明就位于百灵大界的正中央,回归途中稍有偏差,都不知会最终落到何处,若是远离天道界,该如何是好?此事决计不能生,许听潮一时间有些慌神,也不去管源源不绝涌来的暴烈赤光,两手掐诀,想要感应巨木岛的阵法,以作定位!这般全力以赴,很快便隐隐约约察觉到那丝若有若无的联系,许听潮大喜过望,循着方向就遁了过去!哪知方才前进了片刻,一道暴躁肆虐的赤光便迎面撞来!虚空已被火魑老鬼爆开犄角炸得乱七八糟,如此后有赤光追赶,迎头又撞的事情并不奇怪。
许听潮知晓在虚空中遁行的时间极短,生怕断了那丝联系,回不去天道界,也不躲避,把手中两杆星幡一挥,又弄出一百丈大的炽白皎洁太极来,往前旋转绞缠!心念动处,面前凭空凝出八道金光灿灿的符文剑气,瞬息就布成剑阵,带了阵阵梵唱,随在太极之后绞杀!之后也不知使了什么法门,浑身下忽然影影幢幢地生出千百只虚幻手臂,各自掐诀,佛门咒印和金色雷霆雨点般往前打出,顷刻越过剑阵和太极,率先窜入滚滚涌来的赤光中!就如同往沸油中浇了一瓢冷水,原本还算规矩的赤光立时沸腾起来,瞬间爆的威能,轻易就将挡在前方的太极扯得七零八落!纵然太极之后的剑阵威能极大,也架不住这癫狂了的无尽赤光,只勉强开辟出一处方圆数丈的空隙!许听潮见机得快,飞身遁入剑阵中间,饶是如此,依旧被不少赤光穿过钧天仙雷大阵!玄元癸水旗也是件仙府奇珍,在这漏网赤光面前却好似纸糊,化生出的千余朵水莲转眼便被破除干净,吃赤光一撞,顿时千疮百孔!这小旗哀鸣一声,自行穿过四色屏障,遁入许听潮体内!得了便宜的赤光片刻不停,紧随小旗撞在四色光幕之!看许听潮顿时感觉好似被太古神山撞中一般,体表四色屏障剧烈闪烁,方才修成的金身,仅仅只承受了些余力,就已裂纹密布,似乎随时都会散去!体内五枚金丹,本为借助仙府五方神兽威能布下屏障的关键,更是遭受重创,除了那坐镇中心的土行金丹,金木水火四粒几乎同时碎裂!失了倚仗,体表四色光幕也顷刻溃散!侥幸这般骇人的赤光一闪即过,许听潮才勉强保得周全!体内佛门真气自行流转,缓缓修补受损的金身,玄门真气更是将四粒金丹的碎片裹住,拼凑还原,依照丹鼎派秘法祭炼稳固!五头真灵神兽虚影浮现在裂纹密布的金丹表面,蔫耷耷的,没有半点精神。
到得这时,许听潮才寻得间隙,接连吞了两粒生生造化丹!眼前忽然风云变幻,现出一片阴森漆黑的无尽大海,却是已经从虚空中跌出!许听潮稍稍感应,便知这地方依旧在天道界,才算松了口气。
忽而又眉头一皱,这般环境,此界中除了那西极冥海,还会是哪里?本来还打算此番回转,就约了夏静白来闯一闯,如今却阴差阳错径直落入此海深处。
就不知那火魑老鬼落在何方,若是再遇,定然要了它老命!既来之则安之,许听潮折身遁入海底,施展戊己土潜形遁法,深入地下数万丈,用法术开辟了间十余丈宽敞的密室,抖手放出青玉剑蝶,又将钧天仙雷大阵铺陈出数十丈,才盘膝而坐,凝神静气修养起来。
此番受创不轻,身处冥海这等险地,有鬼仙门这般庞然大物压着,自然要先将伤势养好,才可行动!方才修成的金身受损极重,可惜许听潮对那广佛界老僧赠与的三昧金刚本性清净不坏不灭经半点也不熟悉,想要修补,几乎丝毫头绪也无,也就任由佛门真气自行运转,携来生生造化丹药力缓缓滋养,同时让血妖暂停修行,好生参悟这部佛经,自身却把全副心神都用在修补体内五粒金丹。
这五粒金丹,凝结得十分稀奇。
当年在凤凰界大夏朝骥州襄城以西的大草原听尚箜篌讲道,有所感悟,欲要凝结元神,却不得其门而入,关键时刻猛然悟得五蕴譬喻经,以道门真气为本,佛门感悟为引,才算引动天象。
那时许听潮修行的还是一部残缺的五行灵火真经,再结合尚箜篌讲的丹鼎大道,又有五方真灵符中封禁的五方神兽残魂和诸多魔门元神前来搅扰,致使凝结元神功亏一篑,索性最后在太虚相助之下,凝成了五粒金丹。
虽然金丹中的佛门真气已被太虚排除干净,但五方真灵神兽的残魂却驻留下来,正是因此,许听潮才能以金丹为凭,引来仙府中对应神兽的威能,布下那四色屏障。
此法固然比不得仙府自行施展的手段强横,防护威能依旧十分出众,自从修成,就被许听潮视为倚仗,如今使来,却落得个金木水火四行金丹碎裂,土行金丹濒临崩溃的结局!说来,也是那火魑老鬼实的手段在厉害,连玄元癸水旗这等仙府奇珍都一个照面就被重创,再不堪使用!当然,其中至少三成的原因,是强行冲撞那赤光所至,但许听潮半点不曾后悔,若非如此,此刻还不知会被紊乱的虚空送到何处。
落在旁的界面还稍微好些,若是不幸身陷域外虚空,许听潮可不敢肯定能保得性命!被那沈今宵绑来天道界,他早已见识过域外太多的凶险!按照丹鼎派的划分,许听潮体内五粒金丹,已修至第二转,其中各有一缕五方真灵残魂。
尽管金丹破碎损伤极重,内中神兽残魂却大致良好,又有生生造化丹这等能同时修补肉身元神的仙家灵药黏合金丹碎片,恢复其灵性,并未花去多少时间。
仅仅不到两个月,五粒金丹便恢复如初,破立之间,还颇有进益。
功成那一刻,许听潮老大松了口气。
绷紧的心神逸散,顿时觉出体内真气的不同,洋洋融融之间,更见活泼灵动,好似元神修士培炼了百余年的本命法宝!在藏镜阁中所得,终是缓缓见了效果。
一时间,许听潮欣喜不已,屈指就弹出一豆粒大的赤红火弹。
这火弹好似个懵懂生灵,尽管已然离体,依旧盘桓在附近,不愿离去,许听潮甚至能隐隐感受到它的依恋,心中一动,火弹便伸缩不定,变幻出诸般形象来。
刀枪剑戟,钟鼎琴瑟,旗幡节钺,草木鸟兽,男女老幼,山川河流……无不随心如意,往往都是心中念头方才生出,火弹就已幻化成形!兴致勃勃地戏耍了好一阵,许听潮才意犹未尽地将其收回体内。
他不知如此下去,会达到何种程度,但总归不是坏事。
此刻,血妖也将三昧金刚本性清净不坏不灭经参悟了七七八八,不说理解透彻,但用来修补金身却绰绰有余。
许听潮只稍稍一想,就得了个中精髓,但他却并未立时开始打坐用功,而是站起身来,在密室中缓缓踱步,思索藏镜阁一行的得失。
藏玄镜中所获益处,自然不必多说,许听潮隐隐觉得,困扰他的真气不纯,心境滞后两大窒碍已然去除,今后修行,合道之前怕都是一片坦途,只须真气积累足够,拦住无数修士的虚境门槛,轻轻便可跨过!这般机缘,不知会羡煞多少人!且晋阶之后,自己也算有些底气在天道界立足,凭了身妙法和诸般宝物,就算碰合道老怪,也可抗衡一二,即便战胜不得,也不会被任意拿捏。
说起来,此事还得感谢摩陀老道暗中扶持。
一想到这老儿,许听潮就是眉头大皱。
此时他心绪宁定,不似之前陡见到火魑老鬼偷袭,就认定是摩陀老道做下的手脚。
摩陀老道之所以缠住自己,无非为了那两座仙家阵法。
且这老儿长了一双毒眼,竟看出自己体内仙府的些许端倪,两厢结合,生出了误解,把自己当成某个仙人之后。
但这老道应该还有些疑虑,先前藏镜阁一行,固然给了自己莫大的机缘,未尝不是一种试探……四一六 两强相争虚空碎,冥海浪急多诡谲(三)仙人子弟,总该有些非同寻常的本事。
许听潮冷冷一笑,自家的表现,大概不会让这老道失望,被他当成一个福缘惊天,侥幸得了仙府的傻小子。
摩陀老道可不算什么好人,若是自己表现得十分不堪,死在镜中界那些个老怪手中,他怕也不介意施展手段,接收自家的遗物。
对这老道来说,此事应当不难。
如此种种,尽管大都是猜测,许听潮却已暗自留了个心眼。
把冥海中的事情办了,说不得还要与这老儿打些交道,且不提他不会放过自家两座仙阵,将来再次进入藏镜阁,了结与坤元子的恩怨,接出那小徒弟,也必然要借重他的本事。
思虑妥当,许听潮便返身折回,在密室中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生涩地照三昧金刚本性清净不坏不灭经运转佛门真气,修复金身损伤。
这一坐,便是大半年。
毕竟是对佛门功法不熟悉,尽管与金丹相比,金身受创算不得太严重,依旧花费了数倍的功夫。
不过经此一事,许听潮俨然成了个修行有成的佛门贼秃,略得个中三味。
驱使金身试演了几回,许听潮只觉奥妙无穷,举手投足间,仿佛都有撕裂天地的力量!按下心中欢喜,停了法术,又取出那破损的玄元癸水旗来,从体内歪嘴小葫芦中寻得诸般灵材,逐一炼化,添入旗中修补起来。
仅仅十余日,这小旗复又灵光闪闪,略一挥动,朵朵玄黑水莲生出,十分玄妙。
许听潮却已有些不大满意了,这才多久,此旗就接连受创,很是配不它仙府奇珍的名号。
若非思及身处冥海,随时都可能与人争斗,说不定还会引来鬼仙门围杀,自己悟出那四色屏障又有风险,许听潮都想将其抛在一边了。
诸般琐事已经处理完毕,本来已可离开海底,四处行走打探,许听潮却并未立时动身,收起玄元癸水旗后,又取出一座玲珑小塔来。
正是域外虚空一战,血妖斩杀大道宗那虚境老怪夺来的太乙神雷塔!困在巨人界那戴德,炼制的本命宝物也是一座太乙神雷塔,虽然已经损毁,却还是被许听潮诓骗到手,经陶万淳修复后,被安期扬得了去。
这一尊,许听潮本也不打算自用的,但此刻身堪用的宝物,委实没有几件。
那黄皮歪嘴的小葫芦,诚然厉害非常,却不知御使法门,暂时只能当做存储物件的乾坤袋,北斗剑匣本就残损,还失了炼入其中的紫鹄剑,虽说后来补充了八柄次一等的,也是不堪大用。
如此,只好拿它充数了。
这太乙神雷塔也是虚境老怪的宝物,好在不似北斗剑匣那般破损严重,许听潮花了一月功夫,将之修补了个七七八八,又用取巧的法子,祭炼得勉强可以使用。
除去这些,许听潮身就只有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元磁极空梭,太阴太阳两面星幡,玄元斩魂刀,专司玄门一气大擒拿的手套,镇府灵碑,摩云翅,敖珊送的龙珠,以及得自费隐公的五灵珠几件常用的宝物,虽然各有妙用,但不是不宜随便出手,就是用途特殊,并非杀伐利器。
两面星幡来头不小,与混元同心羊脂玉壶一般,都是依古法炼制,只要通晓驱使法门,便能挥十成十的威能,但在这冥海之中,还及不玄元斩魂刀好用,且这三件宝贝,都是招人眼红的物事,不可当做寻常手段来使。
盘点完毕,尽管不大满意,许听潮还是收了阵法和青玉剑蝶,离开密室,向方遁去。
方才从海底淤泥露头,就有一条漆黑的触须钻头般迎面刺来!许听潮早将神念探出,却依旧不曾事先察觉,此刻受了埋伏,不禁神色一冷,也不用旁的手段,径直把手一伸,往面前触须抓去!入手滑腻,劲道十足,许听潮一用力,将其捏得缩了数圈,却依旧不曾捏断!就这片刻,他已从海底淤泥中遁出,使了个避水法门,虚立在海水中。
这柔韧的触须,却是从一头通体乌黑的十余丈大章鱼身探来,许听潮眉头一皱,用力往前一甩,掌中握住的触手就倒飞而回,啪地打在章鱼脑袋,搅得海底水流一阵翻腾,激起淤泥无数!许听潮收的大徒弟敖琲,身就有多目章鱼的血脉,因此念及香火之情,不欲伤了它。
再者,这章鱼的修为委实差劲,杀之并无半点益处,让人提不起动手的**。
这般留情,那章鱼却不知好歹,被自家触手打得一个趔趄,惨碧的双目中顿时生出两点赤红,十几条触手连连摆动,裹挟了浑浊的泥水就撞将过来!许听潮不欲纠缠,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聚来水行灵气,凝成一只玄黑的大手,对准那锃亮的光头拍下,一巴掌就把它摁进海底淤泥中!趁机破开水流,往海面遁去。
见识了冥海中生灵的本事,许听潮越小心,不但神念查探十分用心,眉心泉也是大开,四下打量。
这番谨慎,还当真起了作用,海面之,正有一艘虚无缥缈的淡黑大船随波浮沉,船艏坐了个麻衣灰,两眼无神的老者。
老者手持一黄的钓竿,竿竹节宛然,手握处附近已被磨得十分光亮,竿头却并无鱼线,就这般伸出船舷,虚虚垂在半空。
此老不过元神修为,身气息却十分古怪,似乎是鬼修,又与之前见过的不太像,许听潮稍稍改了方向,自船侧千余丈外遁出海面,凌空虚立,皱眉打量。
此船尽管随着海浪起伏,却不曾动过半寸,看位置,正好在自己临时闭关的密室正方!虽然有所图,但又不像有恶意的样子。
这天地病了。
老者的声音就向他面的神色,听来有气无力。
许听潮眉头皱得更深:病了?病得很重。
老者似乎有了些精神,缓缓侧头,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向这边看来。
被他目光落在身,许听潮大感不适,仿佛自己也成了那黄昏落日,迟暮衰朽,时辰无多。
念头一动,顿时通体金光灿然,将莫名的气息挡住。
对付这等阴司法术,佛门真气正合用。
那老者看了一眼,就回过头去,耷拉着眼皮,一动不动地盯住钓竿,再无半句言语。
许听潮不明所以,却也不曾离开,静立半空,耐心等待。
数个时辰后,老者忽然一抖手,钓竿随之颤动,竿头忽然生出一根黝黑的丝线,弹入空,直直插进云层中!丝线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去时空空,回来时却拴住了个黄铜小铃铛!许听潮两眼瞳孔陡然收缩,这铃铛,无论形制还是气息,都与当年域外虚空中遇见那大道宗合道老怪柏暹罗的法宝驱山铃十分相似!这等积年老怪的本命宝物,怎会出现在此处?许听潮心中翻腾不已,就要驾云遁走!这般念头方才生出,空灰黑云层中,已传来一声怒喝:小辈好胆,竟来抢夺老夫宝贝!堆叠的浓云轰然炸开,一满面怒容的碧老者,携了个十二三岁的清丽黑衣女娃破云而来,顷刻遁至大船之,二话不说,伸手就打!只见一数百丈大的惨碧兽爪瞬息凝成,凌空压下,似乎要将大船拍个粉碎!许听潮见得这碧老者,更是毛骨悚然,脚下云头顷刻明亮有如炽日,瞬间遁走!破空声才响起,云头却早就消失在天际!碧老者只是个虚境老怪,但眉目神情,与当年在域外虚空遇到的另一合道老怪一模一样!这老儿并非人族,而是一头域外天魔!使用一面碧色古镜,能与大道宗合道斗得不分下!许听潮不知这老怪最后下场凄惨,一身宝物更是尽数损毁,但单凭了他合道修为一点,就不敢做半点停留!这般打算是好,奈何天不遂人愿,方才遁出十余万里,正前方忽然就碧影幢幢,碧老者和黑衣女娃双双现了身形,均都面无表情地瞪视过来。
许听潮知晓逃脱不得,索性自行停下,诸般手段引而待,随时准备搏命!嘿嘿嘿……碧老者忽然诡异地笑起来,笑声开始还低沉,逐渐变作肆无忌惮,把下方冥海震得沸腾不休,周围虚空更是生出一圈圈扭曲的波纹!小家伙,别来无恙!这老儿忽然把笑声一收,冷声说道。
许听潮心头大凛,面神色却冷漠依旧,淡然道:前辈何出此言?不承认也罢,把老夫的东西交出来,饶你元灵转世!许听潮知晓这老儿索要的东西是什么,正是当年自己用和光同尘术偷袭,他自行断去的一爪。
但若当真交出,岂非不打自招?即便不交,怕也逃不出这等怪物的感应。
左右两难,许听潮索性把心一横,钧天仙雷大阵席卷而出,玄元癸水旗,四色屏障,太乙神雷塔,符文剑气,太阴太阳两面星幡,甚至和光同尘之术,瞬间都使将出来!碧老者微微愕然,继而满面狂喜……四一七 两强相争虚空碎,冥海浪急多诡谲(四)这老儿唤作翟瞑,本体是一头碧影乌骨兽。
当年在域外虚空与空瓿奇夙沙奿夫妇争斗不敌,为逃脱性命,早将自家真身爆开,全身骨骼尽数化作骨剑激射一空!这些骨剑,大都被当时在场的大道宗谭恭和沈长河收取,带回来给门下弟子炼制宝物。
翟瞑被使用秘法合二为一的空瓿奇夫妇追杀,倚仗分身化影的神通,侥幸逃出了几缕元神,眼前这碧老者,便是其中最强横的一道所化!身旁那女娃,却是当时被他索要肉身破敌的汝嫣翃!此女本体为一头问心魔蝶,就不知此刻这副身躯,是转世投生,还是夺舍而来。
两个老怪物冒险潜入天道界,却是冲着大道宗弟子手中那些用翟瞑的骨骼炼制的宝物!碧影乌骨兽身躯算不得坚韧,但却是天生的不灭之体,翟瞑失了肉躯,仅余残破的元神得脱,尽管已经重塑了身躯,却没有那般天赋。
本体乃是他成道的根本,怎能不设法找回?十多年前内莽苍域外虚空一战,大道宗几乎烟消云散,门下弟子手中持有的宝物,自然流散开来。
算起来,碧影乌骨兽近似阴司怪物,用它的骨骼炼制的宝物,大半都落入冥海鬼修之手,翟瞑追踪到此处,既能寻得遗骨,恢复本体神通,又便于修炼,何乐而不为?此番见到许听潮,他自然感觉到自家身躯一部分的气息。
只是此时夺得的遗骨足够多,不灭之身也恢复了一两成,即便不抢夺到手,也能花费时光修至全盛,此事也算不得太过紧要,但驱山铃被那古怪修士用鱼竿钩走,却万万不可容忍!翟瞑自然知晓此宝是那大道宗合道老怪柏暹罗的本命宝物,当年大战,这老儿用此铃挡下自家妖邪镜多少手段?端的不凡!此刻正烦恼没有合适的宝物御使,不想竟然见到个虚境晚辈持了此铃招摇过市,如何能忍,三下五除二,便将那晚辈打杀,夺了此铃!哪知尚未焐热,就再度易手!侥幸那出手抢夺的小辈修为不高,稍微费了些手段,便将之打杀,夺回了宝物,顺路来追另一个仓皇逃窜的小辈!拦下之后,他还有些漫不经心,十分后悔未曾将先前那小辈的鱼竿留下。
能从自己手中逃掉的宝物,岂是等闲?不过见到自己稍稍威逼,眼前小辈就狗急跳墙使出的手段,那些许心疼,瞬间当然无存!这小子,可不就是那持有钧天仙府的娃娃?与堂堂仙家府邸相比,那鱼竿再是神妙,又济得甚事?翟瞑欣喜若狂,眼见那雷霆仙阵和那灰色光束袭来,也还是赶紧带了汝嫣翃挪移避让,但迎面刺来的符文剑气,炽白皎洁太极,还有铺天盖地的紫色雷霆,却不大放在眼里。
只见这老怪把手轻轻一挥,虚空中就有成百千的碧色爪影探出,片刻不停地往前抓下!震天价的轰鸣连绵不绝,那太极挨了几下,便不支溃散!漫天雷霆看来声势骇人,却比那太极还不如,一爪之下,溃灭无数!倒是那符文剑气十分锋锐,接连破去数十道爪影,斩至近前!翟瞑随意一个挪移,就躲了开去,两肩一震,便有数不尽的惨碧的兽影从身躯中窜出!这些兽影形似豹,十分灵巧迅,几乎眨眼之间,就窜至那小辈近前!且说许听潮存心拼命,使出的诸般手段与那老怪撞在一起,虽说几乎尽数不敌,比之在域外虚空,却好了不知多少倍!一时间,他有些惊疑不定,就算自身修为大增,与合道老怪斗法,也定然不能占到如此便宜!莫非是这老儿遭了什么祸事,修为降至虚境?除了如此解释,还能有其余说法?见到翟瞑面神色,许听潮就知自己身怀仙府的事情已经暴露,仙家重宝当前,这老怪难道还会客气?本已生出的死志,瞬间消散无踪,心念动处,钧天仙雷大阵气势陡增十数倍,漫天碧绿爪影被白黑青红黄各色雷霆劈中,都是一击而灭!那老怪放出的兽影窜入阵中,也挨不得一下!这一回斗法,许听潮心中大定,一面驱策和光同尘术和符文剑气驱赶翟瞑老怪,一面将大阵催动到极致,更以佛门真气凝出玄门一气大擒拿,金灿灿的巨手掌心暗藏伏魔大手印和金刚伏魔咒,对准突破仙阵窜至身前的兽影猛烈拍击!不愧是佛门法术,正好克制翟瞑这域外老魔头!但凡被金光大手拍中的惨碧兽影,均都顷刻化作一缕绿烟飘散!如此僵持,许听潮倒是劫后余生,欢喜不尽,翟瞑却恼羞成怒,自己堂堂合道境中人,竟然拾掇不下一个元神小辈,当真岂有此理!尽管此时自家修为只有虚境,但就算遇合道老怪也不怕,若是修为孱弱的,说不定还能战而胜之!此事非战之罪也!符文剑气也就罢了,稍微用些力气,当能破去,那混元法术却太过让人忌惮,自己并非全盛之时,一旦被其摄住,可没有好法子摆脱!如此投鼠忌器,好些厉害手段都使不出来,实在憋屈!怀中驱山铃也刚刚到手不过数个时辰,未曾祭炼,十成威能顶多就能挥两三成!但那仙府万万不可放弃,翟瞑把心一横,取出驱山铃左右摇晃,虚空中陡然凝出数座黄蒙蒙的千丈高山,对准那小辈砸下!这老怪,却是打定主意要与许听潮慢慢消磨!他身旁那女娃也不再旁观,两眼一凝,陡然变得幽深四海,散出慑人心魄的吸扯之力!当年在域外虚空中吃过汝嫣翃大亏,一见那女娃的手段,许听潮不禁一个激灵,体内两道真气瞬间便飞腾流转,通体下更是佛光灿灿,梵唱萦绕!如此应对,被那女娃的目光落在身,还是禁不住一阵寒,只觉自己好似成了那晶莹玄冰,从内到外被看了个通透!那女娃修为极浅,双目异象只维持了一瞬,便自行散去,面露出极度疲累的神色!许听潮也顷刻就恢复了常态,但这般耽搁,翟瞑老怪凝出的几座千丈高山已轰然砸至!躲避已是不及,许听潮慌忙往击出数十拳,将一座高山打得溃散开来!正自追赶翟瞑老儿的符文剑气也激射而至,将另一座劈成翻卷的黄气!剩余几座却是结结实实地砸在阵势之,一时间轰鸣震耳欲聋!许听潮体内真气一阵紊乱,虚立半空的身躯,硬是利箭般地坠入海水之中!翟瞑这才哈哈大笑,毕竟是个小辈,纵使有些厉害的手段,也经不住自己法术硬砸!当下把手中驱山铃摇得叮当连响,黄蒙蒙的千丈大山好似下饺子般落入海水之中,激起数千丈高的浪头无数!他不担心海中那小辈逃离,周围虚空,早被自己用大神通锁住!美中不足的,是那灰蒙蒙的光束好似附骨之蛆,尽管有些迟钝,却依旧紧追不舍。
正自得意,相互碾压的山峰中忽然窜出一道万丈青碧剑气!漫天山峰同时粉碎不说,就连方圆数里内的虚空,都被剑气巨力撕裂出无数斑驳的缝隙!尽管早在域外虚空就见过许听潮这般本事,翟瞑还是忍不住暗暗心惊!才过了多久,这小辈的剑气就有如此威能,当真骇人听闻!如此成就,定是得了仙府益处!想到此节,这老儿更是心痒难搔!手足连动,周围虚空裂缝尽数弥合,无尽惨碧兽影,漫天千丈山峰,不要钱一般往海中涌去砸落!如此威能的剑气,他不相信那小辈能接连施展!许听潮身陷海底,虽然能在这般凶猛的法术中支撑,却也苦不堪言,尽管不需考虑真气枯竭,但心神消耗却有些支持不住!当下散了玄门一气大擒拿,只以一柄千丈长的青碧符文剑气在头顶盘旋,将落下的山峰逐一搅碎,再由钧天仙雷大阵和体外四色屏障抵挡偶然近身的兽影,翻手取出一贴满符箓的玉盒!屈指一弹,盒符箓尽数散去,盒盖自行打开,露出一只数寸大的兽爪!这兽爪正是那翟瞑老怪当年舍弃以躲避和光同尘术的爪子,本有数丈之巨,此刻被盛于玉盒,通体针尖大的符文闪烁不停,已被施了禁法!许听潮片刻不曾迟疑,盒盖才开,便张嘴吐出一口五色精血,也不顾面色陡然白了三分,掌中忽然多出一条骨杖,一面挥舞,一面念动晦涩沧桑的咒文。
咒文声中,原本在兽爪表面流转的五色精血,逐渐渗入其中,兽爪的形状也随之改变,小半个时辰,就变得和来袭的兽影一般模样,又数个时辰后,竟然化作人形,眉目神情,与翟瞑老怪一般无二!许听潮见状,大喜过望,嘴里念动的咒文陡然高亢,收起右手骨杖,拇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屈曲,只伸出食指,对准玉盒中小人的眉心点去!海面之,正自催动法术来攻的翟瞑老怪没来由心头惊悸,却舍不得仙府,兀自咬牙坚持,忽然眉心一痛,泥丸宫中元神被莫名的东西刺中,瞬间就损伤小半!这老怪大叫一声,再也顾不得许听潮,裹挟了女娃仓惶挪移遁走……四一八 两强相争虚空碎,冥海浪急多诡谲(五)一到过年就忙,今天看到羲和童鞋帖子时,时间已经很晚了,所以,所以加更不成,明天也不会清闲,尽力,后天初一,绝对木有问题!见谅见谅强敌遁逃,许听潮却不肯罢休,又张嘴喷出一口五彩精血在玉盒中那小人儿身!这一回,不待催动,精血就自行渗透了进去,前后不过片刻!许听潮缩回的食指飞点出,正中小人儿眉心!如此四次,许听潮已成了冰人!并非俗世中给人牵姻缘红线那般职司,而是通体半透明,好似坚冰雕成一般。
金身尚未散去,他身躯中更是丝丝赤金光芒流转,好似一尊华美的琉璃雕像!许听潮颤颤巍巍地取出一粒生生造化丹服下,又吞了几种补益精血元气的灵丹,将诸般宝物一收,脚下云头五色清光大作,冲破海面,循着玉盒中那小人儿的指引急遁去!这般拼命,是想将那翟瞑老怪留下!有这样个知晓自身拥有仙府的大敌,许听潮睡不安枕,食不下咽,必欲除之而后快!他也知晓,这老儿虽然修为跌落只虚境,但毕竟曾经是合道中人,且不说旁的法术手段,单只挪移虚空一项,就远非旁的虚境能比,如此飞遁追赶,八成是追不的,只盼方才拼着元气大伤施展的巫门咒杀之术能起些作用,将那老怪重创,也好拖延些他遁逃的行程!当年在凤凰界铜石诸岛,老巫人传下的天地大殇咒,虽说残缺不全,依旧包罗万象,这咒术就是其中十分鸡肋的一门。
此法威能极大,且诡异非常,但想要施展,就须得取得仇敌的气息,炼成巫蛊傀儡,傀儡附着的气息越是纯正浓烈,能挥的效用越是强大!平常敌人,凭借了诸般法术宝物,轻易就能战而胜之,哪里还用得着如此麻烦?若是仇敌修为强横,想要得到人家的气息,千难万难,就算交手之际偶然收敛了些许,以之炼制出来傀儡,就算耗费再多的精血催动,于仇敌来说,不过好似蚊虫叮咬一般!许听潮得了翟瞑老怪一只爪子,本打算带回凤凰界,请陶万淳师伯炼制一件宝物,哪晓得竟然会在这冥海之中遇到正主儿?一番交手,落尽下风,为求自保,只好将这爪子炼成巫蛊傀儡!这傀儡本就是翟瞑老怪身长出来的东西,又恰逢这老怪修为大损,一击之下,便将他打伤,看似厉害至极,实则也是一件鸡肋!且不说每次动用此宝,都要大损精血元气,除了对付翟瞑老怪,此宝更是毫无用处!合道境域外天魔的爪子,炼制出来的宝物该有多高的品阶?以陶万淳师伯的手段,定然是一件仙府奇珍!仙府奇珍在手,可纵横同阶无敌手,越阶挑战,也家常便饭一般,就算不能胜,护得自身周全也十分容易!许听潮却半点不觉得痛惜,若能凭借此宝将翟瞑老怪斩杀,比什么都强!心中主意笃定,许听潮一面驾云飞遁,一面运转真气,炼化体内丹丸,丝丝缕缕或炽热,或清凉,或温润,或辛辣的药力散开,那般无力漂浮感正一点点散去,原本透明似冰晶的身躯,也在一点点变得凝实。
一路,偶尔能遇到冥海修士,修为高低不一,见到许听潮的云头,或惊异或骇然,却都不曾前来阻拦。
如此飞遁了数十万里,依旧不见翟瞑老怪的身影,许听潮面色不禁阴沉下来。
若非盒中巫蛊傀儡一直都指着这个方向,他都要以为追错了人。
不自禁的,五色云头遁又加快了几分,显出云人心中的焦急。
忽然,云头虚空微微颤动,一根枯黄的竹竿从中穿出!许听潮大骇,想也不想就凝出金灿灿的佛光大手,一巴掌往它拍去!这竹竿压根儿就不知晓躲避,被赤金大手拍了个正着,瞬间跌飞数百丈!如此轻易就得手,许听潮有些惊疑不定,此物正是先前那诡异灰衣老者手中的鱼竿,按理说应该被翟瞑夺了去,怎会出现在此处?若说是那老怪驱使了来暗算偷袭,哪有这般弱不经风的道理?正自思量,那鱼竿又稳住了身形,自行飞至云头,悬浮许听潮身旁,微微颤鸣不止。
许听潮面露古怪,看这意思,似乎是要跟了自己?这鱼竿死气沉沉,让人不喜,又闹不清楚它的根脚,尽管似乎威能不俗,许听潮也断然不会收纳,袖袍一拂,凭空卷起一阵狂风,把它吹得老远!不想这鱼竿面皮甚厚,转眼又自行飞了回来,浮在一侧颤动鸣叫,好似那被抛弃的小兽。
许听潮顿时面现不耐烦,屈指连弹,不知多少金色符文生出,瞬间就将它裹了个严严实实!而后又是一挥袖,狂风起处,将它吹飞数里!依旧似之前一般,这鱼竿携了一身明灭不定的金色符文,眨眼飞回。
许听潮满面抽搐,仔细看了看玉盒中的巫蛊傀儡,翟瞑老怪尚在前方不知多远,也就不再费劲驱赶,但心中警惕却不曾放松半点!那老怪不敢靠近,他身边的女娃却不一定,说不定正是携了这鱼竿前来图谋,正藏身附近虚空之中!钧天仙雷大阵悄然展开,化作一件五彩长袍,穿在外衣之下,体内玄元癸水旗旗面黑莲绽放升腾,随时都能唤出来应敌。
有这两道手段,防备那女娃该是足够了,更何况符文剑气迅捷异常,随手可!布置妥当,许听潮便放出神念四下扫荡,眉心泉更是片刻不停,注意周围动静。
兀那小子,快快束手就擒,与老道做个看门洒扫的童子!正凝神监视云头及附近的虚空,斜刺里忽然冲出来个须飘飘的黑衣老道!这老儿是个虚境,驾一阵黑风,遁奇快,见许听潮不类人族,还一副元气大损的模样,修为也只不过元神,顿时跳将过来,挡在前路,脸堆满厉色!许听潮本就心情奇差,被如此呼喝,心头火气顿生,抬手就是一道金灿灿的剑气!虽说并未动用符剑术,但这剑气乃佛门真气凝成,正好克制老道一身阴司真气!其实远远见到,这老道心中就生出警兆,知晓许听潮不好招惹,但仗了修为高出一个境界,便有些不将许听潮放在眼里,打算擒来做个灵宠。
此刻见得迎面劈来的金色剑气引得虚空微微颤动,不禁微微失色,慌不迭地抽身闪避!许听潮急着追赶翟瞑老怪,见他躲避,也不纠缠,架了云头径直往前遁走。
这老怪却不肯罢休,怒喝一声,架起黑风追将来,两手连挥,黑风中冲出两条爪牙狰狞的漆黑怒蛟,好似一把巨剪,朝许听潮拦腰剪来!如此一头厉害的魅灵,就算冒些风险,也要擒了下来!许听潮不料自己这番出手,竟不能让老道知难而退,也是沉了脸色。
哪知不待他动手,身旁那鱼竿变作震碎周身金色符文,竿头一颤,对准甩出一道漆黑的丝线!冥河钓叟?!老道见得鱼竿,瞬间心胆俱丧,前冲的遁光瞬息掉了个个儿,没命地往远处奔逃,口中还凄声大叫:小老儿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老,还请钓叟大人大量,不要与小老儿计……求饶声戛然而止,竿头鱼线是非迅捷,顷刻就追黑风,从他头顶天灵没入,扯出元神和一条短杖!鱼竿钩回两物,放到许听潮面前献宝。
许听潮却已眉头直跳,感情自己的封禁,根本就起不到半点作用,若它忽然对自己出手……见到这鱼竿点头哈腰的模样,觉着不大可能,才稍稍放心了些。
连虚境老怪都能轻易拿捏,这鱼竿定然是一件无至宝!惊惧过后,许听潮已是怦然心动!为谨慎起见,他把目光移到面前虚浮的两件物事。
那短杖就是由两头漆黑的狰狞恶蛟互相盘曲而成,阴气森森,十分凶戾,乃是一件不俗的鬼道宝物。
此宝与他不合,勉强祭炼驱使,也挥不了多大的威能,许听潮仅仅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
另外那团蠕蠕而动的黑气,正是先前那老道的元神,许听潮查探了一阵,面露恻然,如此模样,好似被搅匀了的鸡蛋,老道已然陨落,还是魂飞魄散的结局!许听潮看着身旁小兽般撒娇的鱼竿,忍不住头顶一阵阵凉!收取的心思,无形中淡去大半,这等凶物找自己,未必是什么好事儿!不曾弄清楚这鱼竿的根脚前,若是贸然动手,保不住也会落得跟老道一个下场!经过此事,许听潮已知这鱼竿怕当真是从翟瞑老怪手中逃脱的,它前一任主人,十有**已经陨落。
尽管不放心这等东西跟在一旁,许听潮却没有什么好办法,弹出太阳真火将老道混杂成一团的元神焚烧干净,再将那短杖收起,自顾自的驾云飞遁。
被这般冷淡地对待,鱼竿却半点不气馁,反倒活泼了好多,在许听潮身边飘来飘去,孰不知这番举动,已把自己看中的人选吓得提心吊胆!四一九 两强相争虚空碎,冥海浪急多诡谲(六)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龙年了,祝童鞋们在新的一年龙遇风云,扶摇万里!羲和童鞋,怎能让俺不激动!一章先奉,零点左右出第二章!战战兢兢地飞遁,许听潮只觉度日如年,也不知过了多久,玉盒中那巫蛊傀儡的光芒忽然微微一盛。
似这般,正是示警其对应的仇敌接近!许听潮先是一喜,继而凛然,先前翟瞑老怪跑路都来不及,此刻怎会逆向迎来,莫非伤势不重,已然痊愈?想到此处,哪里还敢怠慢,化作衣袍披在身的钧天仙雷大阵瞬间席卷开来,罩住方圆数里,身旁也浮起一层尺许厚的四色光幕,同时一挥手,甩出一道轻风,将那鱼竿托住,送到大阵之外!若非顾忌这鱼竿不是凡物,许听潮都要用先前那般粗暴的手段!大战在即,他断然不会放任这东西留在旁边!那鱼竿似乎觉得许听潮是在和它玩耍,等到清风散去,才颤鸣一声,又向云头飞去,哪知甫一进入大阵,就被一白一红两道雷霆劈在附近,吓得赶紧掉头奔出阵外,哀鸣不止!许听潮已顾不得理会这鱼竿,就这片刻,玉盒中巫蛊傀儡,五色霞光已亮得刺目,水天交接处,恰好露出一道惨碧的遁光,不是那翟瞑老怪是谁?!尽管先前损耗的元气尚未补益回来,许听潮还是张嘴喷出一口五色精血,眨眼之间,玉盒中那傀儡就将精血吸得干干净净!许听潮立时伸指点出,眼看指尖就要落在傀儡眉心,却忽然抬头,惊疑不定地注视视线极处!惨碧遁光已然折而向左,海天相接处,又接连现出四五道颜色各异的遁光,道道气势不凡,阴森森的渗人骨髓,赫然都是虚境老怪!许听潮眼皮一跳,这些个老怪,身气息与那死在钧天仙雷大阵中的赤焰十分相似,都是鬼仙门中人!心神在关注这些事情,右手食指却不曾停顿片刻,已然正正点在傀儡眉心!只听那惨碧遁光中传出一声惨呼,顷刻光芒溃散,翟瞑老怪面色苍白地跌落半空,双手抱住头颅,痛楚得满脸青筋跳动!后方追赶的鬼仙门虚境,明显就是冲着这老怪来的,见状哈哈大笑,漆黑飞剑,锁链,印玺,鬼头槌四面击来,眨眼就将之困在正中!一枚几不可见的飞针先一步射到近前,没入翟瞑胸膛!四件法宝接踵而至,轻轻一旋,便将这老怪绞成一团惨碧的血雾!忽然,惨碧雾气中遁出一道黯淡的绿光,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左侧天际!四道遁光立时追了去!剩下一道却停在许听潮前方十里,恰好挡在遁走的四个人身后!内中老怪现了身形,却是个烟视媚行的三十多白裙美妇!这美妇挥手收回飞针,目光在许听潮和那枯黄竹竿之间徘徊,面露出抑制不住的惊色!许听潮心急翟瞑元神的下场,尽管不愿与鬼仙门之人朝向,也只好硬着头皮一拱手,脚下云头清光五彩大盛,绕开美妇,就循着另外四个老怪遁走的方向追去!小兄弟且慢!美妇身形一晃,没入虚空,再次现身时,又挡在许听潮身前。
许听潮哪里肯听?遁光片刻不停,也是使出挪移虚空之法,越过她径直往前飞遁!那竹竿毫不费力就追来来,亦步亦趋片刻不离!美妇眼中浮起一丝怒色,纤纤玉指一弹,那漆黑小针悄然激射而出,直取许听潮后背!许听潮勃然大怒,钧天仙雷大阵和体外四色光幕都被这些个老怪看在眼里,为确保自己身怀仙府的消息不至走漏,他早已动了杀心,拼着再次元气大伤,也要将这五个老怪留下!此刻急急往前追赶,只是打算先将翟瞑这曾为合道境的心腹大患除去,哪知这美妇屡屡阻拦不说,还出手偷袭!自己可不是刚才被重创的翟瞑老怪,岂能由你拿捏?当下猛地回身,浑身金光大作,挥手祭出八道金光灿灿的符文剑气!美妇骇然失色,慌不迭地施展挪移之法,堪堪在剑气临体前遁走!她那漆黑飞针却没这般好的运道,射入钧天仙雷大阵当中,行不出百丈,就被一道拇指粗的明黄雷霆劈中,瞬间就光芒溃散!另一道白色雷电接连劈下,小针咔嚓一声断成四节!本命法宝损毁,美妇立时受创,自虚空之中跌出,面色苍白,嘴角还挂着一缕血痕!许听潮眉心泉大开,早觑得她的动向!美妇蟹方才现出身形,八道金色符文剑气就已射至,按照阵势围住,往内绞杀,将她祭出地一方红丝绣纹的黑色锦帕劈碎,再毫不停留地将她身躯斩碎!这美妇也是硬气,元神失了遮蔽,暴露在剑气之下,陨落之危就在眼前,却并不出声求饶,只狠狠瞪着许听潮!许听潮冷笑,八道剑气符文收敛,化作八道金线钻入她身躯,片刻之后,一朵金灿灿的莲花在其眉心闪现,继而隐没!美妇元神顿时面若死灰!许听潮脚下云头一起,继续往前飞遁,顺手将她摄到身前!不待吩咐,美妇便恭恭敬敬地裣衽一礼:妾身梵紫芸,见过主!许听潮神色淡漠,本不想搭理她,中了妙品莲华咒,休说她此刻仅仅只是一道元神,修为十不存一,就算肉身尚存,修为尽复,还不是得任由自己为所欲为!不过感受到这佛咒隐隐传来的东西,把脸一沉,冷哼一声道:许某知你心中不服,只当自家大意之下坏了本命法宝,才被擒下!梵紫芸一听,面露骇然,她确实是如此想的,但早将这般想法藏在心底深处,哪知也被窥探了去,那佛咒当真歹毒!想到此处,猛然醒转,既如此,自家的诸般心思,怕是都瞒不过面前这小辈,当下赶紧收敛思绪,诚惶诚恐地请罪:主开恩!许听潮虽然面色阴冷,却也不曾生气,只淡然道:你一个虚境虚境中人,如今却落在妖邪小辈手中,难免心生怨怼。
不过在许某眼里,似你这般修为,稍微花费些时间,也可轻易战而胜之!奴婢惶恐!方才那八道佛门剑气的威能,至今还在脑中萦绕不去,梵紫芸余悸未消,知晓许听潮所说不假,忙不迭地放低身段。
许听潮却面露古怪,暗惊妙品莲华咒的厉害!这美妇初初中招成擒,心中犹自愤愤,就这片刻,却已有些臣服的架势。
当初得了这佛咒的时候,他和敖珊都还嫌弃济厄和尚小气,使用几次,方知其中玄妙!梵紫芸也有所察觉,方才那番话才出口,就不自禁地呆了一呆,但对自己的沉沦,却并不觉得害怕,反倒有些解脱期待的意思。
罢了,可知该如何行事?奴婢省得!梵紫芸应了一声,又面露不忍,出声恳求,主可否饶过小婢几个师兄的性命,也擒来种下佛咒,好在门下效力?堂堂虚境高人,中咒才多久,就这般为我这主打算了?可惜此女性命断然不能留下,许听潮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异样,面神色转为柔和,道:许某倒是想,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婢愿全力相助!梵紫芸眼眸儿忽然往前方一瞥,许听潮看去,只见黑海之波涛涌动,放出神念一探,才知正前方数万里外有座小岛,岛修士颇多,男女都有,顿时知晓这美妇的想法,便微微点头应允:可借个晚辈的身躯来用,不得强行夺舍!奴婢遵命!说话间,云头已到了那小岛空。
梵紫芸失了肉身,修为大损,但眼界还在,轻易就从岛摄来一个清秀的炼气境白衣女修!这女修早已晕厥,梵紫芸也不客气,化作一道黑光,从她眉心遁入,仅仅片刻,此女的形貌就变得和梵紫芸一般无二!略微活动了下手脚,梵紫芸妩媚一笑:却是便宜了这小辈!这美妇服下几粒阴气森森的丹药,略一运转真气,身气势便看得见地增长起来,许听潮心中惊异,暗赞鬼仙门功法玄妙,脸也随之露出些异色,嘴里却不置可否。
主可是要借助此物的威能?梵紫芸闲不住,待得一身修为恢复了五六成,便指着在云头之外徘徊不去的鱼竿说道。
许听潮一点头,侧头看着她。
这东西乃是一件冥宝,主若要使用,千万当心。
梵紫芸顿了顿,见许听潮丝毫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知晓这年轻的主不喜言辞,便自顾自的说道,小婢出身鬼仙门,修行之法虽说也是鬼道,但也还脱不出一个‘仙’字,此界修行的及至,也是举霞飞升。
冥宝却全然不同,乃是真正来自九地之下的幽冥界,与我等人妖修士截然不同,强行驱使,若修为不够,只会逐渐被其侵蚀,最后反倒成了它的傀儡!许听潮这才面露惊诧。
梵紫芸嘲弄一笑,又道:千万年来,多少修士贪图此宝威能,不惜以身犯险,最终都落得个心神俱灭的下场,其中不乏合道境的老祖!这东西在冥海之中游荡,害人不浅,小婢门中老祖们数次欲将之困住击毁,都被它逃脱,近年来遍寻不到,不想却是到了这极西之地!四二零 两强相争虚空碎,冥海浪急多诡谲(七)噼里啪啦,噼里啪啦,rkf1ying,让俺找到了短缺千字的借口……免费奉许听潮本待解决了眼前事情,再来细细盘问,不想这美妇先就自行说了些东西。
且不提那冥河鱼竿,照梵紫芸的说法,此地为极西,该是冥海西方极远处,离鬼仙门驻地,当在亿里之外!偏得当真够远!许听潮有些心惊,从藏镜阁出来,被那火魑老鬼一番捣乱,虽然重新在虚空中寻得方向,依旧落在接引阵法数亿里之外,若当时畏惧那老鬼自爆犄角的威能而不前行,还不知要被甩到哪个旮旯去!不过此刻却是正好,如此远的距离,自己大可放开手脚,就算鬼仙门中的积年老怪察觉门中弟子出事,一时半刻也来不及赶到!梵紫芸见许听潮沉思,便住了口,待这位主面露笃定,之前追逐的五人已然遥遥在望。
最前方那黯淡的碧光正是翟瞑老怪的元神,受了重创,依旧遁行如飞,竟能与几个同门的遁不相下,梵紫芸见得这般情形,不禁骇然!她和四位师兄都是奉命前来劫杀那残害门中弟子的魔头,尽管早知这老魔不比旁的同阶,修为手段都十分厉害,哪里料到竟会强横至斯!若不是方才莫名其妙地受创,就算追,也不知是谁劫杀谁!你这几个师兄,谁的修为最高?梵紫芸正自后怕不已,许听潮忽然散了身旁阵法和四色屏障,淡然问。
这美妇神色复杂,但也不曾怠慢,恭敬说道:周宸师兄在小婢五人中排行第一,修为最是深厚,使一柄玄阴乌金剑;二师兄鲁宜鹤最善斗法,法宝是那吸魂链;三师兄解复斌,四师兄石种峦,两位兄长的法宝都是势大力沉的种类,唤作三阴玺和神锋鬼头槌。
如此倒是好认,许听潮点点头,不再说话,将四人在脑中过了一遍,加这美妇梵紫芸,五个鬼仙门老怪加起来,正好互相配合。
飞剑善杀伐,那吸魂链的神通挡在束缚限制,三阴玺和神锋鬼头槌不够灵便,但胜在一板一眼,威能极大,还有飞针诡异莫测,等闲虚境与五人放对,怕是连反抗都不能!自己此刻元气大损,即便去了一个梵紫芸,四个老怪联合起来,也不好拾掇。
幸好这美妇愿意配合,先将那二师兄诳来擒了,再设法拿下老大,剩余两个,便不足为惧了。
计议已定,许听潮便向梵紫芸使了个眼色。
这美妇会意,待得双方接近十余里,便咯咯笑了起来:四位哥哥,你们看小妹把谁带来了?漆黑遁光中,那使飞剑的大师兄回过头来,目光先是落在梵紫芸身,其中多了些异彩,继而掠到许听潮身,一愣之后,便哈哈大笑:这后生一表人才,修为也是不凡,小师妹当真好福气!听得此话,梵紫芸越笑得越娇媚,一阵花枝乱颤,胸前挺拔更是摄人眼球!周宸也是呵呵而笑,有意无意地落在后面,不片刻,就几乎与许听潮云头平齐,散了遁光,径直一个挪移,来到云头之。
一双眼睛,片刻不离梵紫芸窈窕凹凸的身子。
对这老怪的到来,许听潮好似半点不曾察觉,手中持了个四寸高下的小木人儿,用手指轻轻叩击。
笃笃声中,小人周身五色光芒越明亮。
周宸无意间一瞥,脸色顿时微微一变!无他,这小人的面目,赫然就是自己兄妹五人追杀了大半天的老魔!这老怪有些惊疑不定,看向梵紫芸,目中尽是疑惑。
大师兄勿急,且听小妹慢慢道来……梵紫芸捂嘴吃吃一笑,向周宸迈出一步。
许听潮食指已然点在手中傀儡的眉心之!啊!不是翟瞑老怪的惨叫,而是其余三个鬼仙门虚境见前方逃窜的黯淡碧光忽然自行溃散,惊得呼出声来!周宸和梵紫芸都被这般变故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抬头观看。
忽然,周宸怪叫一声,抽身就从云头遁走,临走时袖袍一甩,漆黑的飞剑从袖中窜出,直射许听潮!方才行出千余丈,眉心顿时浮现一朵金灿灿的莲花,身形顿止!他那飞剑破去不知多少玄黑水莲,铿地一声撞在许听潮体表忽然浮现的四色光幕,好似斩中精钢,之后就被一道白色光芒射中,一时间重若太古神山,不受控制地跌落半空!师妹?!周宸惊怒交集,对生在自己身的事情,却无可奈何!梵紫芸满面羞愧,不敢与他对视,只小声道:大师兄莫要责怪,若非如此,诸位兄长只怕性命不保……就凭这小辈?鲁宜鹤,解复斌,石种峦三人已然围了来,说话之人正是那鲁宜鹤!这小子乃本门通缉要犯,你竟敢与他同流合污,谋算门中兄长!此刻回头,还来得及!周宸闻言,满面抽搐。
来不及了。
梵紫芸喃喃低语,蓦然出手!两道黑气从手中蜿蜒而出,直往鲁宜鹤缠去!哼!这位二师兄大怒,此法还是他传授给这位师妹的,不想她此刻竟用来对付自己!一挥手,吸魂链激射而出,眨眼就将梵紫芸缠了个结实!解复斌和石种峦的法宝笨重,此刻方才祭出,就面色大变地惊呼起来!大师兄,你这是作甚?小心!原来是周宸忽然掐动剑诀,本已灵性大失,跌向海面的飞剑破空激射,正正对准鲁宜鹤!鲁宜鹤早已觉出锋刃刺骨生寒,慌忙使出挪移之术,从原地遁走!正当此时,虚空中拇指粗的五色雷霆连绵降下!解复斌石种峦骇然,祭出的法宝不及攻敌,先行护住周身!噼啪连响,两件宝物只挨了一两道雷霆,便已光芒黯淡,哀鸣不已!气机感应之下,两人先后口喷鲜血!许听潮从容弹出三朵金灿灿的莲花,两朵飞向这两人,剩下一朵激射向后。
原来钧天仙雷大阵铺陈开来,就将虚空封禁,鲁宜鹤挪移之术失效,从中踉跄跌出!四二一 两强相争虚空碎,冥海浪急多诡谲(八)二更要在零点之后,字数不多,依旧免费奉!事已至此,鲁宜鹤三人的下场已然注定。
许听潮这方,有他自己,加心有不甘的周宸和全然臣服的梵紫芸,说是三个虚境也不为过!即便其中两人元气大损,另一人还有些阳奉阴违应付了事,但在钧天仙雷大阵笼罩之下,这点劣势,早被补齐,甚至过!反观鲁宜鹤解复斌和石种峦,且不说被各色雷霆劈得躲避不迭,面对兄长和幼妹,如何下得去狠手?若非许听潮刻意留手,早就身死道消了!三人挣扎一阵,就被金色莲花遁入泥丸宫中,印在元神深处!即便如此,也还是个个喘气如牛,怒目而视!许听潮心中主意已定,也不在意五人的想法,念头一动,便将周宸四人收入体内歪嘴小葫芦中。
将那女子放了。
尽管声音面色都十分平淡,梵紫芸依旧不敢半点违拗,元神化作一道黑气,从这女修天灵遁出。
霎时间,这女修一身气势有如峰峦崩塌般,眨眼就从虚境跌落到炼气!片刻后悠悠醒转,陡然见到周围环境迥异,疑惑之后,忽然面色煞白!这女子慌慌张张地四下观看,却哪里见到半个人影?许听潮已收起诸般手段,携了梵紫芸遁至数万里外。
这美妇或许察觉了什么,许听潮不说话,她也不敢胡乱插言。
在鬼仙门中,许某究竟是个什么印象?梵紫芸一惊,继而恭敬道:小婢所知不多,只是有一日门中忽然出恶鬼令,说主乃致使赤焰师兄陨落的罪魁祸,门下弟子但凡见到,立时擒杀。
小婢暗中听得消息,此事出自何复,李寺凭两位师侄之口。
果然是这两人!许听潮暗自一笑,便不再理会。
鬼仙门始终只将自己当做一个元神小辈,如此甚好,说明并不会有特别棘手的老怪专程来劫杀。
这回遇梵紫芸五人,当为巧合。
想到此处,许听潮又问:你们怎会追赶那老怪?尽管许听潮面色淡然依旧,梵紫芸还是从他眼中看出那一丝古怪,这美妇暗自苦笑,主这是在讥讽自己兄妹五人自不量力。
尽管已知翟瞑老魔非同寻常,心头还是有些不服气,将如此想法压下,美妇恭敬地道出缘由。
这老魔唤作翟瞑,也不知是何来路,大约七年前忽然出现在冥海,四处袭杀门中弟子。
几番查证,得知但凡殒身的门人,竟都有域外天魔骨骼炼制的宝物!说到此处,梵紫芸面多少有些不自然。
许听潮还不知道当年域外虚空一战,翟瞑老怪为保住性命悍然舍弃了一身骨肉的事情,见得这美妇的神情,不明所以,心头胡乱猜测了一番,下意识就想到翟瞑老怪修为大损的事情,且这老怪见面时还讨要自己的东西……若是所料不错,事情差不多接近了真相,但他并非好奇心极重的人,况且看着美妇的语气,她也不知个中详情,也就没有询问,而是静静倾听。
门中持有这般宝物的弟子为数不少,甚至与奴婢同辈的师兄弟也有好几个。
老祖们也是下了劫杀令,遣出小婢等五十多人行事。
许听潮一惊,这鬼仙门好大的手笔,恐怕今后不得不多加小心!主暂时不必担忧,极西之地本就偏僻,也只奴婢与四位师兄资质平庸,才会被打到这等贫瘠的所在,不想却正好撞见了那老魔。
被这美妇看穿了心思,许听潮倒也不觉得窘迫,轻轻一点头,再次问道:你们相遇时,这老怪可是负了伤,身边还有个十来岁的女娃?小婢并不曾见到什么女娃,但这老魔伤势颇重倒是真的。
梵紫芸明眸流转,心中暗暗猜测,主知晓得这般清楚,莫非那老魔是被他打伤的?自己兄妹五人折在这等人物手中,倒也不算冤枉。
许听潮却逐渐沉了脸色,梵紫芸还以为自己胡乱揣测,犯了主忌讳,面露恐惧,慌不迭地施礼请罪!我且问你,你等五人在哪个方位撞见这老怪的?禀主,是西南方,之后追逐,也不曾变幻过方向!许听潮闻言,面色骤然变得难看至极!自己追逐那老怪,分明一直在向西逃遁!勉强将心中焦躁按下,许听潮冷声问道:你等可是追逐了那老怪大半日?正是!这美妇惊慌失措,声音都有些颤抖!许听潮心头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掐灭,想想之前那老怪傻乎乎地回转,自行往刀口撞,哪里还不确定杀错了人?只是两个老怪无论形貌气息,都几乎一模一样,委实叫人分辨不出。
莫非两个老怪都是那翟瞑老儿的分神?还是似血海老妖那般,落难后元神四散,各自保留了一份传承?不论那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儿,相比之下,许听潮更希望是后一种,至少应付起来容易些。
当年在域外虚空,自己将仙府藏在那诸天星辰银河飞梭的一枚残片星辰之中,被大道宗合道老怪柏暹罗带走时,几个合道老怪正自大战,此事未尝不可能。
许听潮忽然嘲弄一笑,如此先臆测了结果,再来找原因,如何当得准?况且就算两个老怪都是翟瞑遣来的分神,自己便不活了么?当务之急,还是想想该如何行事,才能保得自身周全。
一念至此,许听潮将云头收拢,化作数丈方圆,翻手取出那便宜姐姐栾凌真炼制的玄冥阴风杖,聚来黑色雾气,将两人身形和云头尽数隐去。
此杖乃当年决意接引阮清转世之身,为了能在连通鬼车、凤凰两界的融灵道中隐匿身形而特制,正合在这等阴司一般的环境中使用。
似这般,也不一定能瞒过那老怪的感应,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许听潮阴着一张脸驾云飞遁,梵紫芸也是忐忑不安,自己有虚境修为不假,奈何小命捏在这小辈手中,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由不得不担心。
半晌之后,许听潮才沉声道:可想听听这老魔的来头?梵紫芸哪有不肯的?她之前就担忧这小祖宗一个不顺心,将自己师兄妹五人杀了泄愤!女人总是心思细腻,从不多的蛛丝马迹,她早猜测这小煞星不打算给自己留活路,如今主愿意告知隐秘,怕是改了心思,慌不迭地应声。
许听潮也不去管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淡然道:这翟瞑老儿,与许某颇有仇怨。
他本是一头合道境域外天魔……什么?!梵紫芸瞬间就面无人色!自己兄妹五人竟然追了一头合道天魔大半日,想来都让人脚后跟打颤!她倒是怀疑这位年轻的主诓骗自己,区区元神小辈,如何能与合道境的魔头生出仇怨?也不怕被人家一指头摁死!但偏偏许听潮神色认真,半点不似说谎!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就是如此。
许听潮看出这美妇的迟疑,淡然说了一句,便又道,你五人身可有这老怪想要抢夺的宝物?有的,就在大师兄身。
携带这等东西,也是为了引诱那老魔钩。
说到此处,梵紫芸面色又白了白,幸好那老魔并未先行找自己五人!这美妇,到底是有几分相信许听潮的话。
愣神间,云头五色清光闪动,已多了个吹胡子瞪眼的卧蚕眉黑袍老者,正是那周宸。
这老头见到两人,鼻中出一声冷哼,别开了头去。
大,大师兄,还请将那乌骨箭取出,给,给主一观。
梵紫芸自觉无颜面对昔日兄长,说话颇为结巴。
好在周宸也知形势比人强,并未为难于她,袖袍一挥,一支乌幽幽的小箭便从袖中跌出,一个盘旋,停在许听潮面前。
许听潮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乌骨箭,嘴角不自禁地抽搐了几下!此箭的气息,排除祭炼之后混杂的东西,赫然与那翟瞑一模一样!如此看来,这老怪冒险潜入天道界中,怕就是为了夺取自家遗落的骨骼!也不知当年域外虚空生了什么事,逼得这老怪出此下策!不过仅凭此物,也还是不能断定之前遇见的两个老怪到底是翟瞑老儿的分神,亦或是残魂。
这般宝物,鬼仙门中有多少?觉出许听潮语气中阴翳,梵紫芸越恭敬小心,轻声答道:零零总总,大约五六千件。
许听潮顿时神色一松,如此说来,翟瞑老怪受创不轻!这些都是从大道宗夺来,除了宝物,尚有未曾祭炼的碎骨数千。
其余流落在我鬼仙门之外的,大致也有千余。
这回说话的却是那周宸,此老说完,便面露冷笑,莫非你也打算出手抢夺?老夫倒是可以代为指引一二!不愧是五人中修为最深厚的,即便中了妙品莲华咒,小半个时辰过去,依旧能保得几分清明。
但一俟时日长久,终究也会变得和梵紫芸一般恭顺。
许听潮知晓此节,便不与他计较,只淡然问道:你可知这东西的来历?你当老夫又聋又瞎么?这些骨头,八成与那翟瞑老魔有关!许听潮嘴角一扯:何止有关,分明就是从他身抽出来的!周宸闻言,不禁面色一变!梵紫芸更是惊得捂住了嘴!四二二 两强相争虚空碎,冥海浪急多诡谲(九)梵紫芸被许听潮的话骇得三魂没了七魄,这些骨头是从翟瞑老魔身抽出,之前自己兄妹五人还带了一枚乌骨箭四处招摇,岂非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身带着合道老怪想要抢夺的宝物,和带着人家的骨头,完全不是一回事!周宸不知此节,之所以吃惊,却单单是因为这乌骨箭乃翟瞑老魔的骨头炼制一事!尽管不服,潜意识里,这老怪还是信了许听潮的话。
&&你们那些个老祖,竟然派出些虚境小辈来劫杀翟瞑老怪,嘿嘿!周宸莫名其妙,梵紫芸却知许听潮的意思。
这美妇咬咬下唇,矮身福了一福:主有事但请吩咐!原来是打了挑拨的主意!尽管不知许听潮这样说有何玄妙,周宸还是把大袖一甩:哼!许听潮却道:法术终究是法术,许某更愿你等做事的时候,多用些心思。
痴心妄想!周前辈何须如此,不妨听听你师妹如何说法。
许听潮面露戏谑,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回头看向前方。
周宸怒目瞪视梵紫芸,见她身躯飘飘荡荡,心中难免有些难过,却依旧板起了脸:好师妹,你有何说辞,赶紧说来与为兄听!梵紫芸心中悲苦,涩声道:大师兄,那翟瞑老魔,本是一头合道境的域外天魔……有此一句,已然够了。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修行之人,鲜少有人不愿安乐长生的。
鬼仙门中,虚境将近两百,似梵紫芸周宸之类,都是其中垫底的角色,因资质平庸,几乎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除非得了无功法,天地至宝。
鬼仙门虽大,获取的资源就那些,门中玄妙功法,更是只传给有大有前途的修士,今次派出来行事的五十来虚境同门,哪有这般福气?毕竟天资所限,此节倒也罢了,就算心中有所怨怼,思及平日里门中的供奉,周宸兄妹五人也能与其余同门一样,安贫乐道,但此次派遣自己等人出来追剿翟瞑老魔,却是过了!以鬼仙门之能,他们压根儿不相信老祖们不知这老魔的根脚!摊派如此凶险的事情,却不告知内里具体情形,岂非近似不教而诛?修士珍惜自家性命,此举无疑触犯了底线!惊怒之余,周宸又自疑惑,此界中的虚境修士,算隐匿不出的山野闲人,部分品类,各族加起来,满打满算也过不得一万之数!此界广大至极,万人投进去,丁点儿水花都不会起!而虚境修士随便选个地方,就能创下一家中流门派,老祖们为何会这般轻易就将自己等五十余人置于险地?他想不通,梵紫芸更是不明白,许听潮却不管这些,若非如此,自己反倒不好找到破绽。
此刻,周宸虽然看似平静下来,但心中怨气,却从佛咒中清晰传了过来。
见火候已差不多,许听潮才开口道:你等五人见过许某太多隐秘,本打算擒下后抽出元灵,抹去所有记忆,送入轮回,可惜事情有变,许某打算借重一番。
梵紫芸被吓得不轻,暗道自己猜测果然不错,幸好先前应对妥当!周宸也是面色青白变幻,比之梵紫芸,却要镇定得多。
诸位已中了许某佛咒,几乎不可能摆脱,便是强行驱使,你等也半点违抗不得!但许某向来不喜束缚,推己及人,想来诸位也是一般。
许听潮顿了顿,才续道:许某与鬼仙门结仇,最开始并非那赤焰老儿,大半原因,反倒是这门法诀。
两位不妨一观。
言毕,将冥府玉册所载功法截取了炼气境一部分,把两缕真气化作水行,充当载体,向两个老怪弹去。
周宸默不作声地随意接过,梵紫芸行止间却十分恭敬,不过将两个拇指大的黑色光球中记载的功法摄入元神后,两个老怪齐齐变了脸色!说两人资质平凡,那也是在同阶中比较,能晋阶虚境的人物,哪个差了?周宸和梵紫芸甫一入门,修行的便是鬼仙门的根本,幽冥大蟹法,眼光自然不俗!此刻见到冥府玉册中的炼气部分,哪里不知此法才是真正的无功诀!门中镇派秘典,怕还是脱胎其中!主,这,这……梵紫芸面色晕红,语无伦次!周宸也是双目精光闪动,神色间不似之前那般桀骜!由不得两人不失态,若是能学成此法,自家修行怎还会停滞不前?莫说修为增进,便是晋阶合道也并非没有可能!合道之后,所需的就只是水磨工夫,将修为提升至圆满,便可招来接引仙光凝形塑体,铸就仙躯!只要度过这道劫数,自会受到接引,破碎虚空,飞升仙界!大棒之后的这枚甜枣,甜得人身心俱醉!大师兄,我们便从了主!梵紫芸已是自行劝说了起来。
这美妇品性或许算不得多好,但却颇有情义。
周宸长叹一声,对许听潮躬身一揖:老朽见过主!许听潮这才面露笑容,伸手虚扶:周前辈何必如此?这是冥府玉册元神、炼虚两境的法诀,请两位前辈收好。
弹出玄黑真气团,待两人收好参悟,意犹未尽地睁眼后,许听潮又道:五位前辈身的佛咒,请恕小子无礼,暂时不能解除,等将来时机合适,自当亲自替诸位前辈解去束缚,端茶谢罪!这事倒能理解,毕竟双方前一刻还是仇敌,许听潮修为不过元神,又元气大损,留下些防备手段,也是应该。
周宸谦逊过后,便说起自家三个师弟来。
许听潮一挥手,将两个老怪都收进体内歪嘴小葫芦中,该如何说服,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不到一个时辰,许听潮就得了周宸和梵紫芸传讯,脚下云头扩展只数十丈方圆,挥手间,鲁宜鹤,解复斌,石种峦,还有周宸梵紫芸,齐齐在云头之现了身形。
鲁解石三人施礼相见,许听潮略微抚慰了一番,便传了法门。
三人欢喜不尽,迫不及待地盘坐云头,入定参悟起来。
周宸和梵紫芸也是赶紧凝神修行起来。
四二三 两强相争虚空碎,冥海浪急多诡谲(十)不过顷刻,五人就先后入定,许听潮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冥海的光线并不明媚,甚至有些昏暗,视线并不如何清晰。
也不知有这五人相助,能否将那翟瞑老儿拿下。
不过此事不急,照刚才斩杀那老怪的情形来看,另一个翟瞑受创也必定不浅。
这老怪定是寻了个安稳的所在好生调养,短时间内不会碰。
等这五个老怪修炼醒来,倒是该问问九转玄阴莲和九阴癸水的消息。
藏镜阁一行,自己是用不到这些东西了,但收集齐全,炼出那九九丹,敖珊正好受益。
许听潮早已打定主意,不让敖珊去藏镜阁中犯险。
就不知这九九丹对人族是否有用,长离万妖谷那便宜师伯伏宁泰说此丹能洗炼真气,锤锻心境,并未限定族类,想来应该也是有用的。
带回巨人界,姐姐,沂儿,芍药等都能受益。
如此想着,许听潮分出一般心神,御动真气炼化之前服下的丹药。
琉璃般的身躯逐渐凝实,不知过了多久,已变得和常人一般无二。
主……柔媚的女声在耳旁响起,许听潮侧头看去,只见梵紫芸与她四位师兄早已站起,各自守住云头一角,此刻都向自己看来。
有劳诸位前辈了!许听潮团团施礼致谢,暗想这些老怪当真道。
五人连说不敢,迈动脚步,站到他身躯两侧。
不知主有何打算?说话的是五人中的大师兄周宸,先前得了冥府玉册虚境及以下两境的功法,心情激荡之下,顾不得询问许听潮花费偌大代价收服自己兄妹五人的用意,此刻心神宁定,却是不得不问。
此事倒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许听潮便照实说了。
听到还有一个翟瞑老魔,周晨五人面面相觑,先前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晓了老魔的根脚,几人如何还敢放肆?当下就有些迟疑。
几位前辈无须担心,如今那老怪不过一道分神,亦或是一缕残魂,小子一人便可将之重创,再有几位前辈从旁相助,此事定然手到擒来!且那老怪伤势极重,此刻定然躲藏起来将养,下次遇,还不知要多久,诸位前辈大可安心修炼。
五个老怪这才放了心,冥府玉册何等玄妙,只须三五个月,自家修为就能更进一层,配合这门功法中的诸多法术神通,必定实力大涨,联手应付一个身被重创的同阶,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即便他曾经是合道,此刻也不过尔尔!修成了冥府玉册,五个老怪有这般底气!且这位年轻的主随随便便就将传了虚境,元神,炼气三段法诀,手中肯定还有后续!正是因此,五人赶紧表示,到时候愿效死力!许听潮以力、益驱使五人,本就不曾抱了太大的期望,见状也觉得满意,稍稍恭维了几句,就问道:五位前辈出身鬼仙门,可知这冥海之中,何处才能寻得九转玄阴莲和九阴癸水?五人一听,个个面露难色。
周宸斟酌了一阵,才拱拱手道:主有所不知,此二物于虚境修士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灵药,冥海中零星有些出产,却是供不应求,几乎都落在了我……鬼仙门手中。
想要获取,怕是只有和此门交易了。
许听潮大失所望,与鬼仙门交易,哪有那般容易?自个儿还是人家恶鬼令下通缉的人物!而在冥海中又无亲无故,便是想找人代为操持也不能。
就此放弃,肯定不甘心,于是又问:除此之外,可有他法?周宸五人皱眉思索,半晌后才道:有是有,不过极为凶险!且说来听听?连虚境老怪都说凶险,定然十分棘手,许听潮还是不愿错过了。
此去往西数亿里,有一座玄冥阴气凝成的冥山,山中多有风眼,终日吹动九幽阴风,循着这些风眼往下,便能到达冥海之下的阴司。
这阴司中,九转玄阴莲和九阴癸水也算珍贵,却出产颇多,只是阴司鬼物与我等阳间修士势不两立,见面便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许听潮闻言,眉头紧皱。
主,其实与鬼仙门交易,未尝不可。
不等许听潮询问,周宸便自行说了下去,老朽兄妹五人在鬼仙门也算薄有威名,与冥海诸多虚境修士有交情,或可借助这些人之手。
话说出口,周宸却是面色复杂,这位主有那控人心神的佛咒,做起这事儿来半点不难,可惜若自家建议被采纳,自己少不得要做一回坑害人的恶事了。
不用看这老怪如此表情,许听潮就知他心中所想,当下一笑:此法甚好,还请诸位前辈倾力相助!等周宸五人越为难,才又道:不过小子不打算使用强迫手段。
此等物品的交易,鬼仙门中经手之人修为必定不浅,佛咒虽妙,难免会被看出破绽。
如何做成此事,还请几位前辈多多费心!被调戏了一番,周宸五人都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如此行事,倒让他们少了许多顾忌。
但该拿什么东西出来交换,却又是一桩难处。
许听潮自然不指望五个老怪自己掏腰包,想了想,将那损坏的和元玉傀儡取出,又将目光转向飘在身旁那黄竹鱼竿。
和元玉傀儡不必说,虽说已然残破,但修补一番,又是一件异宝。
这冥河鱼竿嘛,威能也自不小,许听潮亲眼见到它自行甩出鱼线,生生将一个虚境老怪的元神勾出,搅成一团烂泥!见得这般举动,周宸五人怎还不知许听潮的意思?那残破的和元玉傀儡,确实让他们眼前一亮,尤其是失了肉身的梵紫芸,但冥河鱼竿……对这等瘟神,现在哪个不是避之不及?五个老怪心中的念头才生出,就传到许听潮心中,知晓牛皮糖一般的鱼竿没人要,不禁踌躇起来。
他身宝物倒是不少,但都有大用,舍不得拿出去交换,思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
主请看,这玉简中记载了鬼仙门中老祖们寻求的宝物。
周宸见许听潮为难,赶紧献了一枚黑玉玉简。
尽管才相处片刻,他却看得出来,自家拜的这位年轻主,是个阔绰的主儿,指不定身就有老祖们需要的东西,若如此,何愁换不到那九转玄阴莲和九阴癸水?其实就算没有此事,他也打算将玉简献出的,毕竟有了针对,做起事来才容易。
合道老怪要的东西能简单到哪里去?许听潮并不抱多大的希望,却还是接过玉简,道了声谢,沉入神念查看起来。
玄寒水墨,太阴神壤,元癸精英,枯骨竹,食心美人蕉……诸般听过或者没听过的稀世奇珍,看得许听潮大失所望。
不过为了做成事情,还是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一件件宝物影像从眼前掠过,许听潮都有些麻木了,忽然一个疙疙瘩瘩的球形物事印入脑中!许听潮精神一震,这东西看起来甚是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正自皱眉思索,旁边注释的文字自行现出:幽冥鬼域虫巢……许听潮的注意力已不在这千余文字!幽冥鬼域四字一出,侧面顿时浮现出一只拳头大的黑壳大颚甲虫!这丑陋狰狞的虫豸,他可是印象深刻!当年与敖珊同闯祖巫殿,就见识过此虫的凶威!设法将之除去后,得了一缕精气,已被血妖炼化入体,借以施展千机变法,化身成虫!除此之外,还得了一座硕大的虫巢,以及数千虫巢所在大树的紫色树叶!如今百来年过去,若非在这玉简中见到,他几乎就要忘了此事!手腕一翻,掌中已多出两个贴满符箓的玉盒!周宸五人见许听潮的举动,也都将目光落在这两个玉盒。
啪!许听潮吹掉符箓,屈指将盒盖弹开,婴孩拳头大的虫巢和芝麻般大小的紫色树叶出现在玉盒中!幽冥鬼域虫巢!周宸等人平日里定是将玉简中诸般物事牢记在心,此刻一眼就认出了一个玉盒中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欣羡,周宸欢喜道:不想主竟有这般洪荒异宝!如此,定能将那九转玄阴莲和九阴癸水换来不少!只不知这些树叶是何来头?许听潮得了合适的筹码,心情正自大好,也不隐瞒。
这虫巢筑在一株大树之,这些就是那大树的叶片。
诸位前辈请看!许听潮伸指从另一个玉盒中挑出一片叶子,使了个法诀,解去禁法,叶片就变作巴掌大,看来颇为肥厚,边缘更有被咬啮过的痕迹。
四二四 两强相争虚空碎,冥海浪急多诡谲(十一)一股奇特的味道弥散开来,说不不臭,却也不是香。
!。
五个老怪打量了几眼,却认不出到底什么根脚。
但既然是幽冥鬼域筑巢的树长的叶子,想来自有些玄妙。
主,收取这虫巢的时候,可曾见到那幽冥鬼域?显然,这才是几个老怪关注的问题。
许听潮略有些不自然,面神色变得很是古怪:被我设法尽数灭杀了。
五个老怪一听,无不痛心疾!能被元神修士斩杀的幽冥鬼域,只能是幼虫,正好捉来驯养!这主太不识货,杀虫取巢,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悬赏这凶虫虫巢的,正是门中老祖贺松,此老凭借数万幽冥鬼域成虫,在同阶之中,除了聊聊数人,可说是无可敌手!如此还是因为得到那群鬼蜮晚了些,始终不能驯化得心神如一,否则必定可争一争合道境第一人的名头!恨铁不成钢为何?五个老怪此时的表情就是。
哪里来的什么幼虫?自己在那祖巫殿中见到的幽冥鬼域,不过一道精气幻化的物事而已!许听潮自然不会与他们分说,面古怪神色也渐渐隐去。
周宸兀自遗憾不已,见许听潮如此,半是佩服半为奉承地拱手道:主淡泊宁静,非老奴等所能及也!罢了。
许听潮随意应付了一声,转而问道,前辈可有章程?五个老怪互相对视几眼,到得最后,周宸四人的目光都落在梵紫芸身,神色间颇为复杂。
这美妇十分为难,却还是嫣然一笑,矮身福了福。
主但请放心,奴婢定然不负重托!哼!鲁宜鹤拂袖扭头,周宸,解复斌和石种峦面色也不大好看。
通过妙品莲华咒隐隐传来的东西,许听潮知晓这几人只之间有些情爱纠葛。
周宸四人自不必说,数千万年相处,多少会对这美貌的小师妹生出些情愫,奈何梵紫芸此刻所想,却是另外一个男子。
这等事情,最是缠杂不清,许听潮不打算掺和,将两个玉盒重新盖好封禁,抛向梵紫芸,又取出鱼竿勾来那两蛟盘绕而成的短杖,递给这美妇。
梵前辈肉身宝物尽数毁于小子之手,先奉这东西赔罪,小子定会搜集灵物,给前辈重塑身躯!梵紫芸见到短杖,面色微变:主赐下无妙法,奴婢已是惶恐,怎还敢奢求?区区一具肉身,花费些时日,定能寻获!许听潮却不理会她的推辞,只微微皱眉道:你认得此宝?若小婢看得不错,此物当是于太于道炼制的盘蛟棍……梵紫芸神色间满是恭敬,却已抬起了头来,两只妩媚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许听潮。
许听潮淡然道:前几日有个黑衣老道见许某元气大损,便出手擒拿,不想反倒丢了性命,想来就是那于太了。
梵前辈与这老道有交情?梵紫芸心中一凛,笑道:见过几面,哪里算得什么交情?许听潮点点头,手一松,掌中盘蛟棍便自行飞出,落在这美妇手中。
肉身易寻,宝物却不好炼制,暂且将就着用!梵紫芸不再推辞,逊谢着接过。
没了趁手的宝物,她一身实力要打个七折,下意识地往此宝中注入真气,顿觉其内空空荡荡,于太的印记已被抹除得干干净净!这美妇又是吃了一惊,这位年轻的主,只怕比料想的还要厉害些!杀人夺宝容易,想要除去宝物中前主人的印记,却须得倚仗真正的修为!她不知许听潮有歪嘴小葫芦这等能收摄旁人物事的法宝,却是想岔了……雾隐岛,岛如其名,处处都有或浓或淡的雾霭飘荡,岛山川草木若隐若现。
若非这些雾气都呈黑色,阴森森的很是怕人,当真算得一处仙家妙境。
梵紫芸架了一道黑光,从天际飞盾而来。
人未至,腻得人浑身鸡皮疙瘩的声音已然传到——处苍——这声音有莫大威能,岛飘荡的雾霭应声而动,霎时间就翻腾起来,化作龙蛇鸟兽,恶鬼修罗诸般形象,赫然是一座玄妙的鬼道大阵!紫芸!浓雾分开,走出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修士,相貌十分俊美,修为却是实打实的虚境!这青衫人见到梵紫芸,面欣喜顿时化作痛惜暴怒!芸儿,你怎会如此?哪个王八蛋这般大胆,敢将你伤成这样?!满岛浓雾随着他的怒气翻腾舞动,好似一锅煮开的黑水在沸腾!青衫人满腔怒火化作炽烈的视线,从双眼中射出,落在梵紫芸身边那俊美得不像话的黑袍男子身!这黑袍男子,自然就是许听潮。
青衫人倒不是怀疑许听潮乃毁坏梵紫芸肉身的罪魁祸,而是因为他知晓自家这芸儿的德行,带了个如此俊秀的元神小辈在身边,只怕……一时间,妒火中烧!两火相叠,直欲焚裂天穹!处苍莫要误……啊!梵紫芸已来不及分辨,身侧数里外的虚空中,忽然走出个冷厉阴沉的中年人,二话不说,抬手打出一道幽幽寒芒!此物一出,竟引得天一颗淡红星辰白日显形!此乃凶星!甫一出现,天地间杀伐之气便即大盛!那点寒芒周围,瞬间就聚起几乎凝成实质的血红雾气!梵紫芸肉身损毁,只剩元神,最是敏感脆弱不过,哪里受得住这般杀伐锐气?未及交战,就已心智被夺,面色煞白地凌立半空,瑟瑟抖!雷悦,你做的好事!青衫人勃然大怒,慌忙射出一枚尺许长豆粒粗的铁签,直往那血红罩体的寒芒撞去!许听潮花费偌大代价将梵紫芸收服,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就此陨落,尽管天地间的肃杀气息让人心惊肉跳,还是曲指弹出一道道五色氤氲的清水般符文剑气!青衫人的铁签先与那寒芒撞在一起!到底是仓促间出,比不得那冷厉中年人蓄势良久,引动星辰之力!甫一接触,就哀鸣一声,倒飞数里!反观那寒芒,仅仅只是周围血光稍稍黯淡了些!芸儿快快躲开!青衫人看到许听潮出手,尽管声势不凡,但区区一个元神小辈,如何能与虚境老怪倾力一击相抗?因此喝骂了那什么雷悦一声,就赶紧大叫起来!梵紫芸却好似被吓傻了一般,兀自动也不动!青衫人把心一横,也不知使了什么法门,忽然就与梵紫芸互换了位置!轰轰轰——视线方才清晰,耳边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定睛看时,只见身边那元神小辈双手连弹,道道符文剑气激射而出,连绵不绝地撞在那寒芒之!梵紫芸身边,不知何时多出四个同阶修士,正与自雾海空隙中赶来的雷悦战成一团!雷悦是个满洁净无须的白老者,素来与自己交厚,本事不小,如今却被那四人联手打得半点还手之力也无!这四人,一个是卧蚕眉的黑袍老者,使一柄漆黑飞剑;一人生了张长脸,嘴尖鼻挺,下巴一缕山羊胡须,手中阴魂缭绕的灰索甩得劈啪作响;一人瘦瘦小小,眼睛却是瞪得老大,正掐诀运使一方三色印玺,往来乱砸;最后一人高大壮硕,肌若磐石,拎起一柄鬼头大锤甩出,虚空都被锤身周围无形利刃切割出七零八落的缝隙!青衫人与梵紫芸关系匪浅,不是道侣胜似道侣,对她亲近的人物自然印象深刻,尽管从未见过面,还是一眼就认出这四人正是她的四个师兄!芸儿怎会将他们带来?还隐藏在一侧,若非主动现身,自己还半点不曾察觉!这青衫人也是入了魔障,压根儿不往梵紫芸身想,瞬间就认定四人心生妒火,趁自家芸儿落难,隐身尾随跟来,欲行不轨!不过此刻既然已被识破,有护岛大阵在,自己也不见得怕了!想到此节,青衫人身形一动,闯入四人中间,将梵紫芸一把抱住,瞬间没入雾海之中!那通道也随之关闭,将七人挡在外面!许听潮和周宸四人视若未睹,任由他携了梵紫芸遁走,只将心神放在两个老怪身!走!雷悦在周宸四人围攻下,落尽下风,又见同伴倾全力一击也被一元神小辈逐渐消磨了大半威能,顿时低喝一声,挪移遁走!次在许听潮面前动手,周宸四人如何肯轻易放他离开?各自使出法术,封禁周围虚空!雷悦不敌,片刻后就从数里外的虚空踉跄跌出!另一个老怪却要轻松得多,将那寒芒一收,架了遁光施施然离开。
许听潮尚未追赶,周宸四人已然挪移而出,将雷悦团团围住,御起法宝继续攻打!忽然,天地间多出数千驳杂的气息,浓云滚滚,阴风呼号,雷霆震吼!许听潮抬头一看,只见高空中不知何时出现密密麻麻的修士,站成阵势,正自挥动手中一样制式的幡旗!之前遁走那冷厉中年人,站在阵势正中,手中持了一杆数丈大的巨幡,正自低头俯视,面露冷笑!杨育杰,你要做甚?!许听潮和周宸四人大惊失色,那雷悦也是又惊又怒,仰头叱喝!四二五 两强相争虚空碎,冥海浪急多诡谲(十二)雷兄勿要焦急,若非如此,焉能救得兄长脱困?那杨育杰依旧是一副被人欠了巨额银钱却收不回来的模样,但这话倒是说得不假。
察觉身处大阵之下,周宸四人顾不得伤敌,慌忙使出各种手段护住自身,凝神戒备!一侧的许听潮也是这般,身陷阵法,情形未明之前,最忌胡乱走动!那雷悦却并不领情,遁光一起,冲到杨育杰面前,板着脸道:杨老弟好意,雷某心领了。
不过在处苍兄山门前摆下这般大的阵势,是否有些不妥?杨育杰冷笑,朝下方瞟了一眼:也好让姓钱的看清楚形势!你……杨育杰不理会雷悦,径直向下方的周宸四人拱了拱手:四位道,杨某奉命征伐雾隐岛,之前多有得罪,也是迫不得已,还请诸位卖个情面,暂且退避一二,杨某这厢有礼了!言罢,当真躬身一揖。
头顶阵法森严,让人心中不安,就算有所图谋,也该先行脱离险境,才好计较。
周宸也是抬头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道:既如此,我等就不打扰杨道行事了。
身光芒已然亮起,几人就要遁走,雾隐岛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雷兄弟,你通幽盟不是要反鬼仙门么?这四个老儿,正是鬼仙门之人,何不趁此机会斩杀,拿来祭旗?快走!说话这人,正是雾隐岛之主钱处苍,周宸反应极快,才听了前半句,就面色一变,招呼三个师弟和许听潮,遁光瞬间快了数倍!见得下方四人异动,雷悦和杨育杰对视一眼,顷刻便有了决定!两人都恨钱处苍不是东西,爆出自家隐秘!尽管知晓要被他当做刀使,也不得不出手!通幽盟所谋非小,决计不能坏在自己二人手中!杨育杰把手中巨幡一挥,就有数之不尽的惨碧磷火和玄阴雷珠生出,分作四大一小五道,分别向周宸四人和许听潮轰去!阵法大部分威能,却倾泻在雾隐岛!漫天雷火降下,与升腾的黑雾撞作一团,闪光刺目,轰鸣震耳!四位师兄也无须畏惧,这两个老儿布下的,乃是小都天玄阴雷火炼仙阵,除了攻伐与隐匿,已将其余妙用舍弃,只合对付小弟这岛屿一般的死物。
四位兄长若能花费些代价,将此阵破了,擒捉些口舌回去,定是大功一件!钱处苍幸灾乐祸地挑拨,却不知四人早已成了许听潮的属下,且得传冥府玉册这等无功法,早已断了回归鬼仙门的心思,若非此行目的尚未达成,随时都会远遁!正是因此,虽说这雾隐岛主把劲力使错了方向,周宸四人倒也并不打算立时就走,遁出数十里,甩脱身后雷火,便在半空站定,各自祭出法宝攻打!之所以做出这番举动,除了留下牵制,好让梵紫芸行事之外,也因四人对鬼仙门多少还有些香火情分,且身为虚境老怪,自有一番矜持,如何受得这般鸟气?当然,即便是想走,雷悦和杨育杰也不见得答应。
两个通幽盟长老当然不会善罢甘休!见周宸四人停下动手,也是催动阵法,磷火阴雷汇成四头恶蛟,张牙舞爪地向四人扑来!许听潮一个元神小辈,反倒无人来理会。
得了空闲,这小子便负手站在一边,饶有兴味地观看两方斗法。
冥海之忽然冒出个通幽盟,要与鬼仙门为难,这事儿很好嘛!那小都天玄阴雷火炼仙阵果然就如钱处苍说的一样,之前引而不时,除了雷悦和杨育杰两个知情人心中有数,谁也不曾察觉,此刻催动起来,出的磷火阴雷威能极大,且不谈倾泻到雾隐岛的雷火,每一头恶蛟,几乎都赶得虚境老怪倾力一击,就是盘旋之际笨拙得很,直来直往,并无半点变通!周宸四人小心试探了一阵,便确定了此事,心中戒惧消散九成,各自使出手段来破!周宸最是直接,御起飞剑往来斩击,接连十余剑,就将飞向自己的恶蛟斩得形体溃散!鲁宜鹤手中的吸魂链好似灵蛇狂舞,转折之际劈啪作响,也不与雷火恶蛟硬碰,每次鞭笞,都将其削弱一点。
这老怪且战且退,恶蛟一点点消耗威能,他却半点凶险也无。
解复斌石种峦则全然相反,径直祭起法宝朝那恶蛟劈头盖脸地砸去,三两下功夫,就将之砸得烟消云散!杨育杰不得不挥动巨幡,重新凝出雷火来攻!周宸四人不敢欺近诛杀布阵之人。
限于阵法所限,杨育杰也无法施展巧妙变化,将四人轰杀。
一时间,双反陷入僵持。
许听潮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眉头一皱,抬头看向前方:雷前辈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哈哈!小当真妖族俊杰,老朽卖弄手段,却是班门弄斧了!虚空波纹般晃动,雷悦满面笑容地现了身形,目中有些惊疑不定。
他悄然遁至此处,本来是打算将这小辈一举拿下,好夺了冥河鱼竿!哪知甫一动身,心中就隐隐生出惊悸,且越是靠近,这般警兆就越是明显!尽管一身修为已算得此界一流,足可开宗立派,雷悦还是不敢大意,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家老命丢了。
哪知方才稍稍迟疑,就被看穿了行迹。
这老怪倒也光棍,索性现出身来,笑嘻嘻地打算攀些交情。
前辈言重了!许听潮微微一礼,不知前辈有何贵干?实不相瞒,老朽却是看了这冥河鱼竿,不知小能否割爱?哦?许听潮心念电转,若是寻常修士,见到这鱼竿,避之惟恐不及,他却主动开口讨要,当真奇怪!不管这雷老怪要去做什么,直接送他便是,仇雠之敌,便是好,正该结交。
想到此节,许听潮微微一笑:前辈想要,尽管自行收取!小子对这东西毫无办法!如此多谢小了!雷悦闻言,满面喜色,却并不立时动手,而是摸出一枚铭刻了奇异花纹的黝黑指环,用真气托了,推到许听潮面前,这枚通幽指环,可将阴气和五行灵气互相转化,还请小笑纳,算作老朽的谢礼了!见许听潮皱眉,这老怪又道:小无须担心,会炼制此宝的人不在少数,做不得什么数。
许听潮闻言,将指环摄到手中,毫不避讳地催动体内黄皮小葫芦,唤出五色霞光洗炼,却并未现什么不妥,这才将之握住,笑道:晚辈却之不恭了!前辈请便!嘴如此说,握住的掌心之中却已灰气迷蒙,却是正催动那混元同心羊脂玉壶的神通,重新将指环里里外外祭炼了一遍。
雷悦不知许听潮这般小动作,他大半心神,早已落在那黄竹鱼竿!许听潮见过这鱼竿轻易将那虚境老怪于太打杀,却并不打算提醒雷悦。
当初于太见到这鱼竿,立时就惊慌失措地逃走,此刻这姓雷的老儿不但不躲,反而自行迎来,定有应对手段。
心中如此想,许听潮随意将指环套在左手无名指,稍微试了试,现这东西远比想象的好使。
果然,雷悦踟躇了一阵,就神色凝重地掐动法诀,小心翼翼地朝鱼竿打来。
灰黑色的符文印入体内,鱼竿只是轻轻颤抖几下,就没了动静。
雷悦顿时大喜!这回,却不像之前现身与许听潮说话那样,满面笑容里外透着虚假。
这老怪是自内心的!欣喜之余,雷悦手中法诀掐动得越快了,道道符文从指间飞出,连绵不绝地印入鱼竿体内!许听潮初时还不甚在意,眼睁睁地看着鱼竿的阴寒气息逐渐增变得精纯浓郁,才猛然惊醒!当年在神碑门得到冥府玉册的时候,那宝贝也是被这般气息的阴气包裹,血海老妖见了,惊呼九幽玄阴蟹精气,直接将之收走!这鱼竿,即便不是与冥府玉册同一级数的宝物,也定然十分不凡!许听潮有些后悔,贸然答应将它送人。
心思转了几转,最终并未出手抢夺。
就算这东西再珍贵,也不是此时的自己能拥有的,连合道老怪都曾经栽在它身,更遑论自己一个小小的元神修士?想来当初若不是血海老妖,自己得了冥府玉册,怕也会落得一般下场!到底是曾经的大罗金仙,就算仅剩一缕残魂,修为也只虚境,也不是等闲合道老怪能比的。
自己何时才有这般本事?双方斗法正激烈,还有个虚境老怪就在身旁不远,许听潮却有些神思不属。
数个时辰后,雷悦才满头大汗地将鱼竿收服,道了声谢,就匆匆遁走,生怕面前小忽然反悔。
既然决定舍弃鱼竿,与他交好,许听潮自然不打算翻脸,见到这老怪仓皇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如此长时间,梵紫芸也应该说服那钱处苍了?许听潮看了看空兀自声势惊人的大阵,又瞅瞅雾隐岛,心中微微有些焦急。
自己一行存心拖延时间,雷悦杨育杰何尝又不是?两个老怪身为通幽盟长老,怎会是孤家寡人?怕早就传讯通知盟内,前来诛杀四个鬼仙门同阶……四二六 两强相争虚空碎,冥海浪急多诡谲(十三)许听潮不愿多呆,一个念头,催动种在梵紫芸元神中的妙品莲华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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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法倒是十分有效,甫一出,钱处苍就传音过来。
催什么催,赶着去投胎么!分头走,甩脱这两个老儿再与你计较!这老怪兴许知道了些内情,语气十分不善。
以他和梵紫芸的关系,许听潮倒是理解,因此也不放在心,向遁回阵中欢喜不尽的雷悦一拱手:恭喜前辈得宝,小子还有要事,这便告辞了!小子承蒙周前辈四人看得起,决意屈身辅佐,贵盟的事情,我等断然不会泄露!也不待雷悦说话,便对周宸等人道:四位前辈,请退下罢!周宸四人果真停了手,遁至许听潮身后站定。
许听潮道声后会有期,便架了云头遁走!雷悦和杨育杰面面相觑,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能将四个虚境收服?他们倒也不是没想过许听潮是在和周宸四人做戏,但此事委实不大可能,四个老怪要走,他们也断然拦截不住,既如此,何必再多此一举?虚境老怪都是要脸面的,怎会自甘为仆,侍奉他人?更何况对象还是个元神小辈!可惜,若那小子再多停留片刻,张道他们便可赶到。
杨育杰面色更见阴沉,他知这事儿怪不得旁人,只如此恨恨地地叹息。
老弟多虑了。
雷悦却有些不以为然,那小子既然将鬼仙门四个老怪当做奴仆驱使,也算同道中人,未必会坏你我好事。
何况得了此宝,些许泄密的过失,浑金老祖还会怪罪吗?雷悦挥了挥手中黄竹鱼竿,光洁的面庞红光闪闪。
杨育杰神色稍稍柔和,嘴却道:雷兄冒着偌大风险将之收来,必得老祖看中,今后前途不限量啊!若无老弟你主持阵法缠住那四个老儿,为兄怎会如此轻易得手?雷悦闻弦歌而知雅意,表示不会独占这份功劳,一时间,两个老怪皆大欢喜……百余万里外,无名荒岛。
钱处苍满面冷厉,直直注视许听潮,目中的怒火,直欲将之焚成灰烬!梵紫芸已得了肉身,面犹自带着几缕余韵,此刻却是十分焦急。
双方甫一相逢,钱处苍就找许听潮,若非顾忌心人受制,怕是早出手泄满腔怒火了!周宸四人本就对钱处苍无甚好感,巴不得他一时昏头,好让自己有借口教训一番!这雾隐岛之主的怒火,许听潮依旧不大放在心,只满脸古怪地看了看梵紫芸。
这美妇与钱处苍单独相处了数个时辰,除了凝聚肉身,怕是还做下了不少香艳旖旎的好事。
两个老不羞白日宣蟹淫,却让自己等了这半天,当真岂有此理!正该气他一气!钱处苍见许听潮盯着梵紫芸看,果然是老脸涨红,额头青筋一阵乱跳!小子,看招!这老怪面皮薄,经不得这般玩笑,大喝一声,把泥丸宫中神念倾泻而出,往许听潮撞去!尔敢!不待吩咐,周宸四人便跳将出来!四位前辈且慢!许听潮前几步,浑身金光梵唱大作,轻描淡写地将这神念狂澜接下。
如此一来,周宸四人只好不甘心地罢手,钱处苍也算稍稍消解了胸中闷气,冷哼一声,别开头去。
许听潮这才向钱处苍躬身一礼: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钱前辈乘坐小子云头,边行边谈。
这老怪万分不愿意,被满面晕红的梵紫芸挽住手臂,半拉半扯地拖到云头之。
许听潮暗自一笑,这老怪有些犟驴子脾性,得顺着毛捋!心中如此想着,已将真气运转,催动云头,风驰电掣地往远处遁走。
一路飞遁,许听潮看来并未说话,其实正与梵紫芸传音交谈。
梵前辈,事情可曾办妥了?禀主,幸不辱命!如何做到的?据实告知而已。
你二人的关系,倒是非同寻常。
许听潮很是意外,压根儿就不曾想到这美妇居然会用如此方法。
主赎罪,处苍待奴婢甚厚,奴婢实不愿谎言相欺!梵前辈无须自责,若非如此,小子反倒不大放心。
梵紫芸闻言大喜,感激道:多谢主体谅!许听潮声音略微柔和:不必如此!自从次说明,小子从未将五位前辈当成下人看。
刚刚被许听潮催动了元神中的佛咒,梵紫芸闻言,并不如何相信,却还是传音道:奴……妾身省得!许听潮也不点破她的心思,只轻轻一点头,不再说话。
如此一阵,钱处苍先沉不住气了,忽然冷声道:兀那小子,你所求物事,老夫心中已然有数!这些乃老夫门人弟子,且照料妥当了!这老怪一抖袖袍,云头忽然出现十余个神色各异的男女老少,修为高的,已是元神大圆满,最小一个男童,才六七岁,似乎刚刚修炼仙家法门不久,身真气若有若无,正怯生生地握住一个年轻粉衣女子的手,小小的身躯靠在女子褶裙。
此番狼狈出逃,失了修行之地,十余人都有些惊惶。
师傅!师祖!片刻之后,这十余人乱哄哄地躬身行礼,钱处苍不耐烦地挥挥手:暂且与这小子修行,为师有事要做,至多一年便可回转!许听潮知晓这老怪是将十几个弟子都当做了人质,也是十分满意,当下点头应允道:前辈但请放心,只要小子不死,断然不会让诸位道少了半根汗毛。
钱处苍面露冷笑,却是不信。
许听潮侧身面对那十余男女老少:请诸位道莫要抗拒!言罢,挥手打出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将十余人尽数罩住,钱处苍顿时愕然!清光收敛,十余人已不见了踪迹!原来这小辈有乾坤类宝物!钱处苍又把脸板起,其实却放心了不少,如此,这小子倒不是空口说大话。
许听潮却并未停下,而是全力催动体内歪嘴小葫芦,莫大吸扯之力凭空生出,方圆数百里内的玄阴灵气,纷纷往云头涌来,被五色清光吞噬!云头六个老怪纷纷动容!能折腾出这般动静,那乾坤宝物的品阶必定不低,八成是一件仙府奇珍!普通宝物也就罢了,自家的本命法宝,也是这一级数,乾坤类却十分罕见,往其中移植些灵脉灵草,养些飞禽走兽,赫然就是一方可随身携带的小天地!钱处苍尤其眼红,他门人不过十多个,若有这样一件宝物,如何还会困守雾隐岛,受那通幽盟的鸟气?许听潮兀自毫不停歇地吸纳天地间的阴气,钱处苍忍不住开口:小子,你若有心,径直寻些阴脉迁移进去,岂不省事?小子倒是想,奈何这茫茫大海,该往何处去寻?且迁移灵脉费时费力,此刻行出不远,万一再被通幽盟之人撞见,也是麻烦。
你这小辈忒没见识,有六个虚境在此,迁移灵脉不过翻掌耳!莫要乱飞,跟老夫来!钱处苍说完,径直从云头之遁走,往东北而去。
这老怪在雾隐岛修行不知多少年月,周围环境自是一清二楚,许听潮把云头一折,跟着他去了。
不把门下弟子们安置妥当,这老儿怕也不会安心办事。
须臾,众人便来到一处阴气精纯浓郁的大岛之前,在半空站定。
瀚海之6地稀少,这等岛屿,自是有不少修士开辟洞府。
如此修行宝地,此刻却是满目疮痍,天空中数千修士正自结阵厮杀,斗得异常惨烈!六个虚境,一个将近元神大圆满修士到来,引得争斗双方一阵慌乱,出手之际都存了几分小心。
许听潮稍稍查探,便知岛修士虽多,却并无一个虚境。
老夫就知这劳什子通幽盟忽然冒出来,要把冥海搅得乱七八糟!钱处苍愤愤咒骂了一句,便不再理会,双目中黑光莹然,四下扫视,寻找合适的灵脉。
周宸五人却面面相觑,个个面有忧色。
怎的这等荒僻之地都乱起来了?人高马大的石种峦瞪着惨烈厮杀的数千修士,面十分不解。
鲁宜鹤阴着一张长脸,开口嘲讽:门中老祖们贪图大道宗宝物,下手狠了些,招来这般报复,也不稀奇!小弟听说前些年郑家那位曾经悄悄离开门内,回来时,就把大道宗合道老怪柏暹罗的本命法宝驱山铃赐给郑除。
也不知那柏老怪是生是死。
瘦瘦小小的解复斌也不无讥讽地指了指天空。
合道老怪怎会轻易陨落?周宸摇摇头,郑家老祖宗虽是天仙,却有诸多限制,在此界能动用的真气,比合道老怪多不了多少。
柏暹罗也不是等闲人物,除非那老怪拼着被仙界摄走,动用全力,否则打伤容易,击杀却难。
做下这等烂事,正主儿不管不顾,却要我等四处奔波,化解纠纷,扑灭骚乱。
梵紫芸这美妇也有诸多不满,一面与钱处苍搜寻灵脉,一面如此抱怨。
许听潮顾不得理会这些个老怪是否刻意如此说,他心中已是掀起惊涛骇浪!那郑除能得天仙老祖赐下驱山铃这般等阶的宝物,定然十分被看中!问题是驱山铃怎生到了翟瞑老怪手中?四二七 两强相争虚空碎,冥海浪急多诡谲(十四)鬼仙门郑家,就和大道宗沈家,太乙门白家,明阳谷方家一般,族中都有天仙老祖在门内坐镇,因此格外受照顾,几乎掌握门派半数的权力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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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郑除这等天资卓绝的后辈,自然受到非同一般地提携。
如今看来,郑除却有些时运不济,不知怎的,与翟瞑老怪遭遇,法宝被夺不说,八成还把小命也丢了!他倒好,死了一了百了,但郑家怎会善罢甘休?听周宸钱处苍六个老怪的意思,最近冥海颇不平静,腹地有大道宗余孽搅风搅雨,这极西僻地,也有通幽盟图谋不轨,怕是过来不了多久,就要掀起腥风血雨!就这道了!钱处苍的话打断许听潮思绪,这雾隐岛之主也有些急切,催促道,快些动手,此地必有通幽盟细作!尽管与钱处苍不对付,周宸四人也还是没有半点推诿,立时就掐动法诀,与这雾隐岛岛主一同祭炼下方山中的阴脉,只不过面神色就有些不好看。
若是斗法,许听潮倒也不惧怕这些个老怪,但此事却帮不忙,索性站立云头,小心戒备,同时分出心神观看六个虚境行法,自觉大有收获。
虚境之后领悟到的东西,毕竟远比元神玄妙得多。
起!果真和钱处苍说的一样,六个虚境一同动手,迁移灵脉费不了多少功夫,就这片刻,那玄阴灵脉已被缩成尺许长一条,被钱处苍摄到手中。
许听潮把云头散开,将六个老怪裹了,立时往远处遁走。
眨眼之间,五色氤氲的清光云头已消失在天际,岛争斗双方,都是松了口气……钱处苍将手中阴脉抛向许听潮,冷声道:照法诀择地安放便可!许听潮想到那驱山铃的事情,此刻还有些心乱,随便接过了,扔进体内歪嘴小葫芦中。
如此一来,却未免显得有些怠慢,钱处苍暗哼了一声,到底是个小辈,之前还勉强像个样子,这时却露了痕迹。
不过这小辈捏着自家红颜的短处,还得为他谋划一二。
小子,你听好了!一声冷斥,将许听潮喊得回了魂儿,当然,这只是钱处苍想法。
那通幽盟不是什么好货,老夫曾闻,其盟内的几个合道老怪与九幽之下的阴司有些暧昧,你虽为妖族,可也莫要糊涂,与他们同流合污!许听潮一凛,这事儿须得记好了,生死有别,人界和阴司从来不是一路,万万不能与其搅和在一起!向钱处苍行了一礼,算是应下。
心头却在想,通幽盟勾结阴司,也不知为了何事。
就算要与鬼仙门作对,似乎也用不着如此行事,冒天下之大不韪?这雾隐岛主见了,才略微满意,又道:老夫此去,你还得做成一事。
找个合适的地方,照此玉简中所载的秘法,将芸儿和周老怪四人的元神灯灭去!世还有这般玄妙的法门?许听潮有些不敢置信,赶紧接住飞向自己的玉简,探入神念查看起来!灭去元神灯?岂不是要了自家老命?周宸四人闻言,先是大怒,继而心中一动,若当真能做成此事,可就从鬼仙门真正除名了。
门内只会认为自己等人已然陨落,而非叛门投敌,往日里收下的弟子,也不会受到刁难歧视。
四个老怪沉吟这片刻,钱处苍正和梵紫芸依依话别,半晌之后,才架起一道浓稠的黑雾,往东方遁走!这般动静不小,周宸四人立时反应过来,见钱处苍已然远去,一时间大为后悔。
此人虽说可恶,信誉向来不错,刚才就应该拉下脸皮,请他设法将自己看中的弟子带来。
梵紫芸正恋恋不舍地看着钱处苍遁走的方向,让人很是吃味。
许听潮也正在查看那玉简,四个老怪纵有话说,也只能暂时憋在肚里。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长,片刻之后,许听潮就满面赞叹地抬起头来。
玉简中记载那击灭元神灯的法门,须得本人一缕分神和定量精血作为媒介,施展绝阴追魂咒,距离远近不同,分神都只要一缕,需要的精血数量多少却不同。
此法看似和巫门咒杀之术有些相似,其实与巫咒半点关系也无,许听潮越是琢磨,越觉得这咒术出自望海族。
他从夏静白处学过九转叱魂大咒,后又被夏氏一族祖灵附身,还与摩陀老道,夏氏四位元神论道数年,于魂道之,也算颇有造诣,自信决计不会看错。
要施展此法,还有一桩难处,看其名称就知,须得先寻一处阴气极重的地方!摸摸左手的通幽指环,许听潮已是有了主意。
云头方向一折,往正西方而去。
之前问及如何寻得九转玄阴莲和九阴癸水时,周宸就提过极西之地的冥山,许听潮正是要利用此山直通九幽阴司的风眼。
当年在冥海遇到那明阳谷高足方缨,不就是从冥山之寻得了水行灵焰冥山焰么?可见只要不太过深入,那地方也算不得凶险。
且冥海即将大乱,此去也正好避开风波。
周宸四个老怪心中有事,正想开口,许听潮却忽然转了方向,到了喉头的话,不得不重新换掉。
主,这是为何?许听潮不正面回答,只将手中玉简抛向周宸:四位前辈一看便知。
片刻之后,四个老怪传阅完毕,面都露出恍然的神色,周宸斟酌了一阵,才说道:恕老朽直言,冥海之中佳的阴脉多得是,再辅以聚灵阵法,也不一定要赶去那冥山。
许听潮嘴角抽了抽:小子何尝不知,只是那通幽盟勾连阴司,图谋非小,必定引来鬼仙门注意。
冥海即将大乱,你我还是暂且避一避的好。
原来主担心此事。
周宸还是有些不解,何不转而向东,也好早日与那姓钱的汇合?许听潮摇摇头:解前辈方才说,鬼仙门郑家天仙老祖将大道宗合道老怪柏暹罗的本命法宝驱山铃赐给郑除……可与诸位前辈相遇那天午,小子曾在另一个翟瞑老怪手中见过此宝!什么?!周宸四人大惊失色,梵紫芸也顾不得神伤别离,面色猛地白了一下!郑除何等人物?那可是鬼仙门当做未来天仙培养的金苗苗!如今看来,却陨落在翟瞑老怪手中,郑家如何暴怒,可想而知!冥海何止会大乱,以郑家的权势,不把冥海翻个底朝天才怪!自己五人这等通敌卖门的叛徒若撞在枪头,下场指不定如何凄惨!五个老怪颇有些惊慌失措,许听潮却在想另外一回事。
在冥海之遇到翟瞑老怪,多半还是因为那被死鬼于太称作冥河钓叟的古怪老头,若不是他多事,用冥河鱼竿将驱山铃钓来,怎会引得翟瞑老怪与自己相见?这冥河钓叟如此行事,定然有其用意。
若是普通的眼红夺宝,何必在自己面前说一句冥海病了?此老高深莫测,许听潮本还以为他已陨落在翟瞑老怪手下,如今细细思索,却也不尽然。
许听潮隐隐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一场天大的机缘。
只可惜冥河鱼竿已送了人,只能徒呼奈何。
多想无益,当务之急,还是先行避走冥山,将事情办了。
若有机会,不妨顺着山风眼潜入阴司界一趟。
出了这般大的事情,许听潮有些担心,那钱处苍不一定能顺利成事……五位道请留步!正自驾云飞遁,前方虚空中忽然走出四个身穿同一样式黑色长袍的修士来,个个都有虚境修为!其中一个五十余岁老者站得稍稍靠前,当是领头之人。
这话就是他说的,语气十分生硬。
许听潮一凛,远远停下云头,定睛看去,只见四人袖口之,都用红线绣了一柄狰狞利刃!麻烦来了!周宸五人也觉出不妥,纷纷把浑身真气提起,随时准备出手。
这位前辈请了!许听潮向那老者略一拱手,不知前辈拦下我等,有何贵干?老者目光一转,落在许听潮身,见到他手指套着的通幽指环,面色一变,喝道:你这后生好不晓事,见得盟内长老,怎还敢如此无礼?果然是通幽盟之人!许听潮眉头一皱,动念间,指圆环便不见了踪影。
前辈怕是误……大胆!老者见得许听潮动作,勃然大怒,翻手取出一灰黑蒲扇,往这边一扇!扇面的鬼头顺势飞出,眼射血光,口喷磷火,嘎嘎怪笑着向云头扑来!周宸面色一沉,袖袍一挥,把玄阴乌金剑祭出,对准鬼头斩去!这一动手,可不得了!老者身后三个虚境根本没有单打独斗的意思,左边那人祭起一副图卷,展开后有无数奇形怪状的狰狞鬼物汹涌奔出;右边的抛出一枚漆黑令牌,森森魔气翻涌,顷刻凝成个百丈高下的两头八臂神魔;中间那笑眯眯的儒生却只把两手一挥,便没了动作!鲁宜鹤等四个老怪见状,哪里还会客气?也是纷纷祭出法宝,往对面打去!许听潮却抬头看天,肩膀微微抖动,八柄飞剑从背后激射而出,排成阵势,直射苍穹……四二八 两强相争虚空碎,冥海浪急多诡谲(十五)许听潮并未真正看到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不安心,那笑眯眯的儒生方才一番动作,怎么看都像是在抛网。
因为不知晓这老怪祭出的法宝有何玄妙,将炼入北斗剑匣的八柄飞剑祭出,正好投石问路。
这般做法,却是正好见了效果,剑阵窜起数百丈,就被什么绵软的东西挡住!许听潮想要御动八柄飞剑四散开来探索,奈何这些飞剑都不是正经祭炼得来,尽管他修成了剑心通灵,心中念头生出,要让飞剑做出反应,尚有些许迟滞。
就这瞬息耽搁,半空里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雷鸣声,八柄飞剑齐齐哀鸣,剑刃顷刻爬满裂纹,继而碎裂开来!那儒生见状,面笑容更甚,目光一瞥,见许听潮若无其事地一挥手,凭空凝出密密麻麻不知多少水箭,往下四面激射,不禁微微一愣。
他哪里知晓,当年许听潮与赤焰老怪斗法损了那紫鹄剑,才用取巧的法子将这八柄飞剑炼入剑匣,本打算勉强使用,奈何所遇之敌都强横异常,尽管八柄飞剑品阶都不算低,却成了鸡肋。
此刻损毁,根本无关痛痒。
数千万水箭四下激射,尽都被一张无形大网罩住,雷鸣声中,纷纷碎成一团团水雾!许听潮心底略微一沉,这东西当是极大,想要驾云遁走,须得先行破去!他本不愿与通幽盟结仇,奈何这四个老怪却委实不会做人,这般架势,是打定主意要将自己六人一网打尽了!当下传音给周宸五个老怪,将体内歪嘴小葫芦一催,光芒眩目的五色清光剑气激射而出,四面撑住,不让那无形大网收拢,再挥手凝出一道符文剑气,把体内真气源源不绝地注入,不等射出,就架了云头往侧面遁走!周宸五人站在云头,各自驱使法宝,与四个黑袍老怪缠斗不休。
通幽盟四人本不曾将许听潮放在眼里,如今见到他忽然使出这般手段,无不大惊失色!尤其是那儒生,慌忙将自家宝物收起,生怕被这小子一剑斩破!许听潮见自家清光剑气陡然毫无阻碍地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已知那无形大网被收走,当下驾云一冲而过,反手将面前长至近五百丈的符文剑气射出,直取后方四个老怪!五色巨剑符文明灭,所过之处,虚空尽都被割裂开密密麻麻的裂缝!如此骇人的威能,通幽盟四个老怪不愿硬接,四散开来,顷刻遁入虚空!许听潮觑准时机,将剑气爆开,把方圆数十里的虚空搅得一团紊乱!两个黑袍人影踉踉跄跄地跌出,赶紧将法宝祭出,护住周身,架起遁光往乱流之外飞遁!许听潮用神念一探,正是使用图、令法宝的两个老怪!那儒生和领头的老者竟能避开剑气爆裂的威能,定然不是寻常虚境!周宸五人早将法宝环绕在云头周围,凝神戒备!片刻之后,剑索锤印棍五件宝物忽然齐齐一滞,周围也响起劈哩啪啦的雷电劈击声!那儒生的无形雷网!许听潮忙将钧天仙雷大阵展开,覆盖方圆数里,凝神催动,顿时有手臂粗的白黑青红黄五色雷霆劈下!云头周围的无形大网依旧不露痕迹,那儒生却自虚空中现出身形,满脸惊骇地躲开身侧落下赤色的雷霆,向这边一挥手,架了玄黑遁光就往外飞遁!眨眼之间,就接连挨了青白两道雷霆,却只是身形微微一晃!这儒生,竟然修得一身水行真气,仗着那无形雷网护身,竟不如何惧怕阵中雷电!鲁宜鹤觑得便宜,把吸魂链打入虚空,再从那儒生前方遁出,兜头就缠!儒生屈指连弹,数道无形雷电击出,将吸魂链劈得顿了一顿,他却趁机寻隙绕道遁走!哪知方才摆脱此宝的纠缠,就有一柄漆黑的飞剑迎面斩来!儒生不得不再次改换方向!这一回,却是两头狰狞的黑色蛟龙斜刺里窜出,好似一把巨大的剪刀,拦腰来剪!儒生大恼,却不敢出手应对,生怕一个耽搁,就陷在这座雷霆大阵当中,只得又换了个方向遁走!遁不出多远,一柄鬼头锤便当头打来,锤身周围利刃翻卷,把虚空切割出道道裂缝!如此三转两折,吸魂链,漆黑飞剑,狰狞恶蛟又围拢过来,还有一枚阴气森森的印玺高悬天空,随时可能击下!儒生面哪里还有半分从容,见想要安然走脱,已是不能,索性停了遁光,两手或挥或弹,无形雷电神出鬼没,总能从人未曾防备的角度劈下!饶是周宸师兄妹五人十分默契,一时间也被这般打法弄得手忙脚乱!祭出的宝物,偏生不能按照心头想法行事,就算凝神操控,也会被忽然生出的巨力撞得偏离了方向!尽管如此,那儒生也还是脱不出五个老怪的围攻,钧天仙雷大阵又封禁了虚空,挪移之术无法动用,只能立于当地,与五人你来我往地斗起法来!这六个老怪打得热闹,许听潮却是手忙脚乱!藏镜阁一行,他得了诸般机缘,修为大进,于钧天仙雷大阵的掌控,也是进益颇多。
如此,也才能堪堪操控阵内雷霆,不使其劈中周宸五人的宝物!大阵之外,那领头的老者也是现出身形,见儒生身陷阵法,赶紧祭出鬼面扇,唤出那狰狞恶鬼来攻!这等阴司鬼物,最是惧怕雷电,更何况钧天仙雷大阵中的雷霆,并非人界之物?这恶鬼一身修为比得虚境老怪,闯入阵中吃雷霆劈了一记,就形体溃散!再被唤出来,却只在阵外徘徊,畏缩不敢前,被催促得急了,便口喷磷火,眼射血光,都对准许听潮打来!它本体尚且撑不住一记雷霆,更何况使出的法术?即便有一两记侥幸打到云头之,也被许听潮使出伏魔大手印轻易抹去!可惜许听潮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他九成九的心神都用在操控大阵之,想要出手攻敌,却是不能。
阵法覆盖这么大的范围,已是到极限,再行扩大,未必能伤到旁人,周宸五人的法宝却要先遭了殃!前辈,小子无意与贵盟为难,何苦如此相逼?阵外那领头的老者挥手收了法宝,冷声道:也罢!放开阵法,让董老弟出来,此事便一笔勾销!许听潮一个眼色,止住周宸五人的示意,心念一动,便将阵法收了,略一拱手,驾云遁走。
儒生脱困而出,遁至那老者身边,片刻之后,虚空一阵晃动,另两人也已赶至。
追!老者冷哼一声,手中鬼面扇一划,虚空裂开一道数丈大的缝隙!儒生一挥手,将那无形雷网祭出,护住周围,四人便一同迈步,踏入那裂缝之中!从虚空中遁出,尚未站稳脚跟,白黑青红黄各色雷霆便铺头盖脸地劈下!原本挪移的落处应该在那小辈前方三十里,如今却掉进人家阵法中,老者和后来赶至两人都是微微一惊!儒生却只笑笑,屈指轻弹,四人周围也应和似的响起一阵霹雳声,密密麻麻的拇指粗雷电窜来,九成都从旁边划过!正微微自得,一数百丈大的金白环抱太极旋来,绞住四人磨动!察觉自家宝贝威能急外泄,儒生立时就变了脸色!领头老者和另外两人赶紧出手,不敢祭出法宝攻打,只是掐诀念咒,使出诸般法术!奈何他们修炼的都是玄阴真气,法术出手,尚未打到周围金白太极,就被漫天雷霆泯灭了九成九!那儒生应变也是迅,面神色才变,就赶紧往周围拍出数十掌!四人周围立时雷鸣大作,不知多少手指粗细的晶丝般雷霆击出,毫无阻碍地穿过五色雷电,劈在金白太极金色的一面!五行之中,水能克火。
这金白两色太极,正是许听潮以太阳真火和太阴真火催动太阳星幡和太阴星幡布下,太阳真火至阳至刚,却也还脱不出火行的范畴,这儒生通过那无形雷网把自家水行真气祭成雷霆来打,正得五行生克之妙!须臾之间,百丈太极金色阳鱼大衰!尽管如此,依旧不曾溃散,三转两转,金白二色便重又均衡如初,只是太极图生生小了一圈!儒生此法,还是有效的。
可惜他并无机会再使出!这番争斗说来话长,其实不过一瞬,许听潮早已凝出八道火焰符文剑气,布下剑阵绞杀过来!钧天仙雷大阵铺开也才里许,鲁宜鹤得了许听潮传音,也将吸魂链遁入虚空,此时突然遁出,往那儒生缠去!儒生大惊,慌忙唤来雷霆劈打!老者三人也是祭出法宝,神魔鬼物一拥而,反倒被吸魂链吸走了两三成!许听潮的剑阵已然到了,一个盘旋,刺破那无形雷网,便将儒生困住!这位小,有话好说!领头老者慌忙开口!许听潮冷笑,一次蒙骗,一次出尔反尔,哪个还愿与你通幽盟浪费口舌?心念动处,剑阵向内绞杀,顷刻就将那儒生连同他祭出的几件法宝斩成碎片!老者和另外两个老怪见状,慌忙四散遁走!许听潮只将钧天仙雷大阵极力放大催动,手臂粗的各色雷霆好似倾盆雨落,八道火焰符文剑气也雷霆中穿梭,片刻之后,除了那领头的老者,另外两人都在雷霆中陨落身亡,尸骨无存……四二九 两强相争虚空碎,冥海浪急多诡谲(十六)通幽盟四个老怪,只剩下老者一人!尽管他修为非同寻常,躲闪之际十分迅捷,也还是挨了好几道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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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那鬼面蒲扇破破烂烂,头面须焦枯,嘴角还挂着黝黑的血迹!许听潮催动云头紧追不舍,钧天仙雷大阵随之缩小,眨眼之间,就只覆盖了里许方圆。
周宸五人得了传音,也是各自出手,剑棍印锤索诸般宝物此起彼落,眨眼就将那老者打得肉身溃散!这老儿心胆早丧,又失了称手的宝物,根本就挡不住五个同阶围攻,顷刻肉身被毁,宝物被夺!若非许听潮眼疾手快,先自驱开了雷霆,只怕这老者也会落得另外两人一般魂飞魄散的下场!一只金光灿灿、梵唱隐隐的大手凭空凝出,将失魂落魄的老者元神捉住,缩回云头!许听潮用个玉瓶将之装了,散去阵法剑气,取出玄冥阴风杖,刮起一道黑蒙蒙的怪风,裹在云头之外急飞遁!一连串斗法,让人眼花缭乱,周宸五个老怪这才有了空闲回味,个个面面相觑,眼露骇然!这位年轻的主,远比想象的让人胆寒!真正置见到那雷霆大阵威能,才知其可怕!四个同阶陷入阵中,片刻间就相继陨落!鲁宜鹤,解复斌和石种峦面色有些白,幸好当初主只是动了生擒的心思,否则自己等人焉有命在?且不谈五个老怪如何想法,遁出如此远的距离,许听潮才将那老者的元神自玉瓶中取出,冷声道:小子有时相询,还请前辈如实相告!若老夫不愿,你待如何?老者面色青白变幻,语气生硬。
小子自行往前辈神魂中索取!许听潮神色一冷,把左手抬起,掌心中阴森寒煞的气息翻腾!搜魂大蟹法!非只这老者,就连周宸五人都是心头一凉!罢了,你有何疑惑,尽管问来!只盼事后能留老夫元灵转世。
老者已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这小辈是个煞星,何苦硬要来招惹?许听潮一翻手,已取出一枚铭印了诡异花纹的漆黑圆环。
不是雷悦送他那一枚,而是方才斩杀儒生时,连同那残破的无形雷网一同收来的。
老者已是认命,见状不待许听潮开口询问,便自行说起来:你手这枚通幽指环,当是董道所持。
许听潮闻言,顿时把眉头一皱。
无须这般担忧,你手那一枚,还只是粗坯,并未用特别的法门祭炼过,根本算不得什么凭证。
冥海之修行五行灵气的修士数以百万计,几乎人人都持有一枚。
此话当真?老者苦涩一笑:莫非老夫还会冒着魂飞魄散的下场诓骗小不成?许听潮这才放心大半,暗道原来那雷悦并非欺瞒于我。
这四个老怪颇有些冤枉,若非先前自己生出误解,也不至于如此算计。
这般念头从脑中闪过,许听潮又问:既如此,你这老儿为何偏要纠缠与我?老者冷哼一声,略微尴尬道:小老儿忝为通幽盟中一方执事,自然要多多为盟内打算。
先前见小根基不凡,又出身异类,便动了心思……哼!……小莫要误会!我等勾连阴司鬼物起事,盟内多有异族道,哪里还会像旁人一般看待妖族?只是想强行将小收入盟内,好生培养。
如此说来,小子还要感谢前辈提携?老者连道不敢,心中悔恨愈甚,当真何苦来哉!许听潮讥讽了一句,便不再纠缠,又问:这通幽盟究竟什么来头,竟敢勾连阴司,也不怕被天下修士群起攻之?这话问得忒没见识,周宸五人面色都有些古怪,老者却不敢露出什么异色,一番详细解释,许听潮总算明白了个中缘由。
原来阴司与人界虽然势不两立,但彼此有些特产,于对方都有大用,双方互通有无,本就是情理之中。
放在以前,此事九成九都经由鬼仙门之手,人界修士想要获得阴司宝物,其余大派倒还好说,小户宗门和散修,不免大受盘剥。
十余年前域外虚空一战,鬼仙门也折了好些虚境门人,甚至合道老怪都陨落了两个,实力不免大跌。
冥海腹地,鬼仙门势力依旧强横,尽管有些变乱,也尽可弹压得住,这极西僻地,许多人却动起了别样心思。
正好阴司之中诸多势力早就不满鬼仙门把持交易,低买高卖,几个合道老怪出面一勾连,生生就弄出个通幽盟来!筹建一方势力,谈何容易?通幽盟草创伊始,不免诸多混乱,加之大道宗天仙陨落,宗门倾覆,鬼仙门出手夺宝,下手狠了些,招来此宗幸存修士报复,又有域外天魔翟瞑老怪的分神前来抢夺遗骨,甚至取了郑家天才后辈郑除的小命,鬼仙门可说是焦头烂额,冥海大乱一番,却是免不了了!想通此节,许听潮更是坚定了远行躲避风头的主意。
最后,许听潮又问了些通幽盟的具体情形,老者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只说当初入盟时,就已下誓言,还互相种下言咒,无论何种情形,但凡吐露,下场不会比魂飞魄散好到哪里去。
遇这般情形,许听潮也是无法,只好退而求其次,让这老儿指点几条通往极西冥山的道路。
这一回,老者倒是十分痛快,讨了一枚玉简,顷刻绘就一副大略的地图,说只要循着图中黑色地方走,再撞通幽盟长老的事情,几乎不会生。
许听潮接过老者递过来的玉简,不置可否,只道:时辰已至,不知前辈可准备妥当?都落得这般下场,还有什么好准备的?事到临头,便有千般不甘,也只能徒呼奈何。
老者踟躇半晌,才算是恢复了镇定,忽然向许听潮深施一礼!之前种种,却是小老儿错了!事到如今,不指望活命,只求小能高抬贵手,容小老儿携修行功法转世!小老儿颇善炼器,愿奉今生诸般心得!生擒虚境老怪,谈何容易?本来之前擒下周宸五人时,他就打算在下狠手之前敲诈一番,可惜后来临时改了主意,便不好再行开口,如今这老者自行送门来,再好不过。
尽管心中主意早定,这小子还是板着脸好一阵,才作出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若前辈肯加习得的诸般法术,此事未尝不可。
老者知晓许听潮故意拿捏,却哪敢说不愿?当即就裂开了一缕分神,将承诺的东西载入,便悄然遁出真灵,堕入轮回!许听潮看着面前忽然变得木讷呆板的元神,以及旁边微微浮沉那黝黑的光团,不禁失笑。
这老怪,先前做了出尔反尔的事情,被擒后就一直战战兢兢。
绘制地图的时候,向自己讨要玉简,是为了保存实力,好在万一的时刻奋力一搏;此时割裂元神当做玉简来使,怕也有麻痹自己的意思,而后趁机悄然遁入轮回,便是最终目的了。
在许听潮看来,这般小心,实属多余。
一入轮回,除非有人护持,否则就是苦难的开始。
且不谈能否重归仙道,就算你好运当头,第一世就开了灵窍,修为尽复,我早就晋阶虚境,便是合道老怪,也敢斗一斗,哪里还会惧怕你这同阶?周宸五个老怪却不这般想,如此做法,才不失小心谨慎。
许听潮意欲借助这五人防备那翟瞑老怪,绝了杀心,自然真心相待,平日里也不刻意通过妙品莲华咒窥探他们心思。
是以只要心中不生出恶意,许听潮是感受不到他们究竟在想些什么的。
此番斗法,也并非全然一力胜之。
刚与通幽盟四个老怪相遇,许听潮不欲多招惹是非,诸多强横手段都未使出,周宸五个老怪与那儒生之外的三人斗法,却是处在下风。
而后吓得儒生自行收了雷网趁机遁走,几个老怪兀自紧追不舍,儒生更使出雷网将云头困住,许听潮便知此事不可能善了,把心一横,使出了钧天仙雷大阵!动用这道手段,许听潮已决意将四个老怪斩杀!钧天仙雷大阵非同小可,虚境中人,哪个不是人精?多少都能瞧出些许端倪!如此,仙府便有暴露的危机,此事万万不能放任!逼迫那领头老者罢手后,许听潮知晓他定然不会真正放过自己一行,明里遁走,其实早请周宸五人主意虚空动静,果真现老者和儒生汇合另外两个老怪后,联袂挪移来追!周宸五人斗法算不得在行,估算四个老怪挪移之后大致会落在何处,却不成问题。
许听潮也使出挪移之术,先行一步赶至附近,察觉虚空异动,赶紧布下阵法,正好将四个老怪笼入阵中!之后的事情,便如算计的那番,任你修为再是强横,本事再是高,落入钧天仙雷大阵中,也要折损一大半!先将修炼水行真气的儒生斩杀后,剩余三个老怪便一一俯。
许听潮驾云飞遁,处置好儒生留下的通幽指环,便将那破损的无形雷网取出。
此宝已叠成拳头大一团,又无人催动,勉强可以看清模糊的轮廓。
催动体内歪嘴小葫芦,五色清光一阵闪动,将其中儒生残留的气息抹去,注入真气稍稍查探,许听潮便知晓此宝的根脚。
这东西唤作玄冥一气无相雷网,也不知何物所炼,虽说是水行宝物,却偏生能化为无形,十分玄妙。
倒是件好宝贝!许听潮暗赞一声。
能不好么?此宝于御使雷电有不可思议的神效,运用妥当了,独自战胜三五个同阶,也并非没有可能!之前儒生陷入钧天仙雷大阵,也凭借此宝与周宸五人斗个半斤八两,便是明证。
许听潮心中欢喜,此去冥山,说不得要将之与同样残破的玄元癸水旗炼成一体……四三零 两强相争虚空碎,冥海浪急多诡谲(十七)一开始,许听潮并不如何相信那老者的话,及至循着地图遁行一阵,才知这老儿的指点委实半分不错。
玉简中那地图标注的地方,尽是些阴气灵气稀薄的荒僻之地,休说通幽盟之人,就是海中妖兽,天妖禽,也几乎不会在这等地方安家落户,只偶尔能在些孤岛见到三两个凡人村落。
许听潮御使玄冥阴风杖,裹在云头之外,远远从这些岛屿旁边掠过,竟引得岛凡人惶恐叩拜不已。
周宸等五个老怪倒是习以为常,好久不曾见到这般景象,许听潮却多少觉得有些古怪。
他如今看来,其实凡人与修士,差别根本不大。
似这等凡人,整日里为生计奔波,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要操心忧虑,修士又如何,还不是须得为如何提升自家修为,以求得正儿八经的长生不死殚精竭虑,苦苦修持?凡人眼中的满天神佛妖魔,其实不过茫茫天道下苦苦挣扎的可怜虫而已!目前看来,那通幽盟老者交待事情还算老实,许听潮却兀自有些不放心。
除去玉简中的地图,尚有身两枚通幽指环。
若论起天资,修为,斗法手段,他自问可胜过九成的虚境,但这等揣摩人心的事情,实非所长,更何况逼问的对象还是个修为晋入虚境的积年老怪?又遁行了一阵,心想与其如此担忧,索性求诸先达,便开口问道:五位前辈,你们说那老儿的话可信么?五个老怪一听,很是诧异。
之前这年轻的主行事,无不给人智珠在握之感,如今问出这话,岂非暴露了自家心虚?到底是个年轻人!五个老怪好笑只之余,又是一阵轻松愉快,遇个这般模样的主,倒也并非预料中那么糟糕。
主相询,本就不得不答,如今更有了心肠,五个老怪对视一眼,还是有最年长的周宸说话。
主,若老朽等看得不错,方才四个通幽盟长老,当是余山阳,董子良,钟珲和窦岚。
其余三人死则死矣,这余山阳却不得不说。
此人正是那领头老者,精擅炼器之术,他那法宝,可通阴司,随时唤来虚境鬼物助战,加之本身亦是不弱,才能在通幽盟中据得高位。
只是此人素来有些胆小怕死,以性命相挟,料来他定然不会暗中做下手脚!不过为稳妥起见,我等也不得不防备一二!许听潮这才有了底气。
五个老怪知晓这些事情,本就不奇怪。
鬼仙门作为天道界有数的顶尖大派之一,称雄冥海不知多少年月,冥海中的虚境修士,自然要都备录了根底。
方才与通幽盟四人一番斗法,五人多少能根据其功法宝物猜测出些许线索。
前次遇到雷悦和和杨育杰,这五个老怪定也猜出了身份,只是心中怨气甚重,不愿意告知。
如今周宸能说出这番话来,却也是委婉地表达了善意。
为何如此,只怕正因为自己方才所问……如此沉吟一阵,许听潮才道:诸位前辈若是有心,便称一声‘公子’!从今而后,主这说法,再也休提!五个老怪大喜,这年轻主当真易于相处!之所以如此卖力,不就是等的此刻么?老朽妾身见过公子!许听潮也是高兴,这五个老怪能稍微积极些做事,他就很满意了,不过面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淡淡施了一礼。
双方相处的时间不长,周宸等却已然将他的脾性了解了七七八八,因此也不介意,只你一言我一句,说些冥海之的风俗轶事,诸般怪异。
许听潮一面含笑倾听,一面刻意将得自那儒生的通幽指环取出来套在手指,试探究竟有何反应。
半晌之后,五个老怪才现此事,不禁面色有些古怪。
这小公子,未免太过草木皆兵。
周宸稍稍前几步,目光在通幽指环瞥了一瞥:公子可是担忧此物被那通幽盟做了手脚?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许听潮便点头道:正是。
不知前辈有何见教?周宸呵呵一笑:若公子信得过,不妨让老朽稍作查探。
许听潮伸手一抹,便将指环褪下,随手递到这老怪面前。
周宸伸手取过,仔细查探起来,足足一炷香功夫,才将指环还给许听潮,笑道:公子却是多虑了,此物与老朽所知,并无半分初出入,只是炼制手法高,远非老朽能及,若所料不错,当时出自那余山阳之手!公子请看!这老怪说完,一挥手,就有豆粒大一团黝黑的光粒从袖中飞出,飘到许听潮面前。
许听潮伸出两根手指将之捏住,脑中顿时涌现一篇数万言的漆黑篆文光字,正是那通幽指环的炼制法门!此宝能将五行灵气和阴气互相转化,许听潮得之,便能脱去桎梏,修习冥府玉册中的诸般法术神通,自然大感兴趣,因此便仔细查看起来,半晌之后,已将通篇文字参悟透彻,不禁暗赞一声,此宝不知何人创出,果真玄妙异常!正如周宸说的那样,这通幽指环,与雷悦赠送那一枚的炼制法门半点不差,品质却要好许多,显然出自炼器大家之手。
除此之外,许听潮对此宝已由知其然变为知其所以然,如何御使以尽量挥威能,更有心得。
此后一路无话,许听潮最终放下悬着的心,云头十分轻快。
在这等荒僻之地,他有仙府支撑,根本没有灵气匮乏之虞,反倒是若当真有人前来拦截,必要受此困扰,即便是虚境老怪能破开虚空摄拿灵气阴气补益自身,也多少有些掣肘。
许听潮已找出这般好地方的优点所在……月夜。
桀——冷不防一声尖利的鬼啸,让云头六人都激灵灵一个寒战!啸声一起,便连绵不绝!飞遁了数日,半个修士的影子都不曾见到,六人说是谨慎,其实都不曾一直将神念放出,突然撞这等事情,不免又惊又怒!莫非那余子阳当真心存不良,拼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利用地图将自己等人诱至某处凶地?六人已来不及多作思考,尽管方才那鬼啸声从数千里之外远远传来,以许听潮云头的遁,也不过愣神即至!几队数万只形貌各异的鬼物从岛那几座喷吐黑色阴气的深井中源源不绝涌出,互相厮杀,极尽惨烈!光是入眼这瞬间,就有千余鬼物陨落,被同伴或者对手撕裂吞吃,半缕不存!那般凄厉的鬼啸,便是自这些鬼物临死的惨叫!见到这般场景,许听潮反倒松了口气,周宸五人却是面色齐变!公子,这几口乃是鬼仙门中不传之秘‘太正一右灵鬼箓井’!这老怪语气严肃,许听潮本已放下的心又自悬起:前辈的意思是……老朽亦是不知。
周宸兀自惊疑不定,只是此井乃鬼仙门中培育鬼奴的器物,能召集千万里之内的诸般恶鬼,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许听潮心中一凛,问道:莫非是鬼仙门中哪个老怪前来此地布下?此事绝无可能!周宸摇头,似这般鬼道利器,建造不易,鬼仙门中也不过二三十口,怎能轻易示人?且就算要安置,也只会寻条佳的阴脉……公子请看!周宸顿了顿,指着几座阴井道:鬼仙门中的鬼箓井,井口都有天干地支排号,各自对应一类鬼物,这几口,却并无这般标记!难道是另外的人物布置?许听潮一面询问,一面将神念尽力探出,同时眉心泉大开,四处扫视。
这鬼箓井,乃是鬼仙门从巫族炼蛊之术中得了启,前后花费十余万年,数代老祖的精力创出,旁人怎能学了去?且老朽在鬼仙门中修行数万年,并未听说门中有哪位习得此井建造之法的真传弟子叛逃。
周宸的意思在明显不过,这些鬼箓井,必是鬼仙门所为!许听潮面色有些难看,既如此,岂非是说有鬼仙门门人在附近?若是虚境也还罢了,来个合道老怪,自己就算能逃掉,也不免要脱去几层皮!更可怕的是为了保住性命,说不得要借助体内钧天仙府!合道老怪见了这等仙家至宝,如何会放手?不过,此事里外透着古怪。
周宸只当许听潮惧怕被鬼仙门察觉了行踪,并未往深处想,自顾自地沉吟道:以鬼箓井炼制鬼奴,就好似培育蛊虫,让几类鬼物互相厮杀,最后存活下来那一头,必为其中王者!但炼制过程中,须得全程看护,时时以自身精血喂养祭炼,否则鬼王一成,灵智大开,必定远遁而走!看岛的痕迹,这几口鬼箓井建造的时间已然不短……五个老怪和许听潮,都是满腔疑惑,这般手笔,必定出自鬼仙门之手,但为何如此做,却让人云里雾里……莫非是为了依靠源源不绝诞生的鬼王,搅乱这极西之地?思索无果,许听潮索性不再去想,这冥海,果真够乱,悄然遁走躲避风头才是正经……四三一 狭路相逢当何如,奋起豪勇战老魔(一)公子……五个老怪都是一副心动的样子,许听潮如何还不知他们的想法?把鬼箓井迁走,这回生出的鬼王,就算了。
&&多谢公子!尽管有些遗憾,五个老怪却无不大喜过望,略一施礼,就离了云头,各自遁向一口阴井。
这鬼箓井共有六口,许听潮却并未前往查探,而是静立云头,将神念尽力往四面展开,防备中途有人前来。
五个老怪尝试了片刻,自觉单靠个人,决计无法收取这阴井,才汇聚到周宸身边,稍稍商议,便即动手。
倒也并不是五人共同收取一口,而是分成两队,周宸和那鲁宜鹤一道,解复斌,石种峦和梵紫芸遁至另一口面前。
其实叛出鬼仙门,尽管是被迫,他们也十分害怕撞见昔日同门,奈何这鬼箓井实在是鬼道重宝,几个老怪根本舍不得放弃!时间紧迫,五个老怪格外卖力,两手法诀急掐动,在面前形成一片模糊的光影,甚至不息大耗元气,口中连喷精血,用意增强法诀威能。
有鬼物前来捣乱,也被随手击杀!如此这般,拾掇起来十分迅,不过盏茶功夫,周宸五人便面色苍白地遁回云头!站定之后,都是摇摇欲坠,不过面的喜色,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神念并未探查到任何异常,许听潮却早嫌耽搁得久了,云头一起,全力往西方遁走!五个老怪也不敢怠慢,在云头之盘膝而坐,取出一个个玉瓶,把丹药不要钱似的往嘴里倒……此后一路无事,数月之后的某日,六人猛然见到水天相接处冒出一点尖角,周围隐约有黑气环绕。
冥山就要到了!这数月来,五个老怪早已元气尽复,甚至因为精修冥府玉册,一身实力都增进了两三分。
似乎被这年轻的公子收服,自家的福缘便陡然深厚了数十倍,无功法,鬼道重宝,接二连三地落入囊中。
之前满腹怨气,不知不觉间早已散去大半!正是因此,五个老怪时不时会说些典故给许听潮听。
这冥山的模样,便是几个老怪告知。
凡俗有言,望山跑死马,修行之人见到的雄奇山脉,更是远凡人想象,因此这话放到修行界来,也是十分贴切。
目的地就在眼前,许听潮无意识就稍稍加快了些遁,海天相接处那山脉尖角,好似萌芽破土,一点点拔高茁壮,如此遁行了数日,天边又冒出另外一点豆粒大的山脉顶峰……足足大半月,一行六人才算勉强到达冥山山脚,视线中摩天接地的险峻山峰,层层叠叠已不下数百座!这等景致,尽管慑人心魄,许听潮却早已看得有些厌烦,此刻反倒停下云头,打量地景致。
这冥山,果真不负其名。
才是如此远离的山脚,就显出不同来。
入眼的大地,好似迎面涌来的漆黑大浪,就不知被何等伟力忽然冻结,奔腾之势凝于一刻,也正是因此,才显得栩栩如生。
只是如今这活灵活现的大浪之,到处都长满高低不一光怪6离的植被,许听潮就盯着一株叶片生了张狰狞鬼脸,枝干布满鳞片的大树看了好一阵。
公子,这是鬼柯,看来吓人,其实与普通树木一样,不似那藤蔓千层锦,好看是好看了,却如同那食人草一般,专门猎食这冥山的诸般生灵。
梵紫芸柔媚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许听潮顺着这美妇的手指一看,只见远处山石掩映中有一团艳丽的彩色,在这漆黑的天地中美得近乎妖艳。
一时间,许听潮大感兴趣,把真气流向双目,视线顿时清晰了十来倍,把那千层锦看得一清二楚。
正如梵紫芸所说,这藤蔓美则美矣,却是杀人不眨眼的凶魔!看起来柔弱非常的藤蔓下方,尽是累累白骨!公子须得多加小心,在这冥山之内,表面狰狞的东西不一定危险,但漂亮的物事,往往都能不经意间要了人性命!许听潮点点头,云头一起,往极远处的高峰遁去,视线却稍稍倾斜,落在一块突兀矗立的岩石。
无论怎么看,这东西都好像一头在浪中身躯半露的恶鬼。
一路古怪的东西见得多了,许听潮也似周宸五人一般,颇有些见怪不怪,留心找寻起所谓直通幽冥的风眼来。
奈何冥山之有风眼,就连周宸五人都只是多次听闻,却并未真正见过,究竟该往何处去寻,并无半点主意。
一行六人,都是下意识地往冥山深处飞遁,如此数日,足足飞掠了数座高峻的宏伟山峰,依旧不见半点踪影。
风眼未曾寻到,一路所见的绝品阴脉,倒是遇见了好几条。
公子,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
按照时间估算,那姓钱的也快到鬼仙门了,还是寻个稳妥的地方,施展那‘绝阴追魂咒宸说话的时候,两眼有意无意地掠过梵紫芸。
这美妇似乎有些心虚,竟不敢与他对视。
这事儿关系到钱处苍能否从鬼仙门中换得九转玄阴莲和九阴癸水,许听潮自然赞同,至于几个老怪间究竟有什么纠葛,早已打定主意不去询问,也不想让其在此刻爆,于是拱手道:此事该如何进行,还请诸位前辈多多费心!他不想多事,麻烦却自己找门来,趁周宸应诺与鲁宜鹤等三个师弟商议的时候,那梵紫芸悄然走近,矮身福了一福。
公子,妾身有话要说。
梵前辈请讲。
许听潮暗道不妙,但既然人家都找门来了,也不好推脱。
不只是他,就连周宸四人都停了商议,冷眼朝这美妇看来。
梵紫芸嗫嚅一阵,索性把心一横!其实,其实早在千年前,处苍就着手筹划让妾身脱离鬼仙门之事,这‘绝阴追魂咒’,便是他最近趁着通幽盟与阴司勾连,甘冒奇险,乔装深入阴司刻意寻来!眼见周宸四位师兄都变了脸色,这美妇赶紧接着道:此番处苍以此为条件,虽说有些私心,但未尝不是为了公子着想!离去之时,妾身与他便商议妥当,要将通幽盟之事告知鬼仙门,好换来信任。
若妾身与五位师兄能灭去元神灯,无疑更说明这通幽盟非同小可,处苍带去的消息,定然会被更加看中!师妹何不直接明说,若我等在‘陨落’之前回讯息,更能为那姓钱的增加筹码?周宸冷笑,眼中怒意怎么也掩饰不住!鲁宜鹤看来有些阴沉,却是个直性子,把袖袍一甩,喝道:枉我这千年来对你一番心意!解复斌石种峦也是怒火填膺!师妹,你既早就与姓钱的相好,直接说出来便是,为何还将我等瞒在鼓里?为了个区区外人,你就这般对待同门数万年的兄长?梵紫芸面色惨白,涩声道:小妹如何不知哥哥们的好?可就是因此,才难以决断,心想不如哪一天忽然元神灯灭了,四位哥哥以为小妹身死,伤心一阵,便能忘却……你——唉!周宸四个老怪面神色缓和,个个面色复杂。
许听潮也是感慨,这情孽当真魔磨人,当年齐艳,裴疏桐,郑沱三位师叔,何尝不是如此?虽说最终舍弃一身修为转世轮回,但也算落得个圆满的结局。
这五位前辈,怕是不能了。
如此多年过去,这小子的木讷脾性也并未改变多少,尽管心中如此感叹,面神色却变化不大,周宸等人看在眼里,只当他年纪还轻,经历的事情不多,不知如何劝慰,亦或是对自己这等时刻还只顾着争风吃醋儿女情长不满,便各自收了心思,继续商讨起来。
片刻之后,五个老怪便有了主意,打算返回最近一处绝品阴脉,一路之,再迁移些品质佳,布下聚灵大阵,自行造出一处绝阴之地!目前来看,也只此法可行,许听潮自是答应。
如此这般,六人各怀心思地忙碌开了。
往回遁行,因为要迁移阴脉,走的往往不是近路,度不免减缓大半。
许听潮看五人行事的次数多了,也是一齐动手,才将度提升了十之一二。
尽管早知自家手段会被这年轻的公子学去,但五个老怪谁都不曾料到,许听潮竟然学得如此之快,不免暗自震惊!如此天资,又有接近元神大圆满的修为,晋阶虚境是板钉钉的事情,就算修至合道境,也有七八分可能,跟着这样一位公子,倒也不算辱没了自家身份。
距离之前现的绝品阴脉还有小半路程,几个老怪却按捺不住,围住许听潮进谏。
公子如此资质,又身怀无功诀,何不趁冥海大乱,就在这冥山开山立派?我等愿为公子前驱!几个老怪忽然来这一出,着实让许听潮始料不及,略一思索,倒是明白了他们的一些心思。
这五人应当是出身顶尖大派,早已习惯了身后有无数弟子供奉,以及门派带来的其余便利,如今更有天大的机会摆在面前,便起了开山立派的心思……四三二 狭路相逢当何如,奋起豪勇战老魔(二)立派之后,开派祖师的名头,五个老怪压根儿没有去想,但长老一职,怎么也不会少了自己。
相处这数月时光,他们早将许听潮的性子了解了七七八八,说得好听点,是淡泊明志,难听些,就是黯弱无能!言而总之,这位主是不会花费心思在打理门派之,定会将诸般权势下放,便宜了自身!开派长老的职衔,比起在鬼仙门跑腿打杂差事不知好到哪里去,既有面子,也有里子,何乐而不为?许听潮不曾想到这些个老怪心中的弯弯道道,但却早有定计,闻言只淡然道:此事容后再说。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五个老怪心凉之余,不禁疑神疑鬼,莫非是自家的打算被公子知晓?想到元神中那佛咒的诡异,五人一时间战战兢兢,行事说话陡然小心了起来,让许听潮觉得莫名其妙。
又数日,六人终于到达那最近一处绝品阴脉。
将布置阵法,施展绝阴追魂咒的事情都扔给五个老怪去办,许听潮架了云头遁入高空,一面戒备四周,一面习练冥府玉册中的诸般法术神通。
大概是魅灵之躯使然,许听潮于法术修行有无可比拟的资质,旁人眼中困难无比的法术,他往往只看一遍就能学会。
冥府玉册虽为鬼道圣典,但有通幽指环在手,便能将五行真气化作玄阴真气,以此法施展鬼道法术。
如此,尽管多了个步骤,有些不便,许听潮还是练得兴致勃勃。
以往囿于真气属性不和,这小子虽然眼馋冥府玉册中的诸般法术,却也只能干瞪眼,虽说不能修行,却也时常参悟,此刻得了空闲,练习起来自是进步神。
仅仅小半天功夫,许听潮已将炼气、元神两境的法术学会了九成九,只栾凌真和天魔无荼曾经用过那变身鬼女的神通不曾施展出来。
并非是未将这法术学成,而是此法须得把浑身真气按照特定的方式运转,构筑成阵法,才能凝聚阴鬼真身。
当然,女修凝出的是女鬼,男修凝成的也与性别相符。
连续尝试了数次,都是因为通幽指环来不及转换真气,导致功亏一篑。
许听潮无法,只得按捺住修习的心思,转而琢磨如何提升手中通幽指环的品质。
他使用这枚,得自之前陨落那儒生,比起雷悦赠送的品质更佳,想要提升,并非易事。
脑中接连转了数个念头,大都不太实际,许听潮只好将这指环的炼制法门好生参悟了一阵,才张嘴喷出一口五色精血,按照其中记载的法门祭炼起来。
半日之后,方才大功告成,许听潮却依旧皱紧了眉头,如此一番祭炼,尽管这指环能挥的威能有提升了三四分,却依旧不够支撑凝聚阴鬼真身所用。
暂时没有可行的法子,许听潮也只得作罢,收了指环,低头往下看去。
周宸五个老怪正自安放收摄来的数百条阴脉,休说布置阵法,灵脉也才安放了小半。
许听潮也不去帮忙,径直盘坐云头,尝试参悟冥府玉册中的虚境法术。
尽管他天赋异禀,这回却遇了麻烦。
虚境法术,多少包含了天地大道,虽然威能不见得有多强横,但元神之境毕竟体悟不到,强行修炼,谈何容易?找来找去,许听潮选定了其中对应阴魂怨灵的部分。
曾经与摩陀老道夏静白等人探讨过望海族夏氏的嫡传功法,他对魂魄十分了解,自觉勉强有把握修成其中一两门。
这一两门,也是其中最简单的。
从来破坏都比构造简单,许听潮选的便是灭魂煞和裂魂煞两道法术。
有玄元斩魂刀在手,这两门法术于许听潮来说,委实有些鸡肋,且不说修成之后威能比不比得过玄元斩魂刀,就算及得,施展起来也是颇为麻烦。
不过这种可能几乎没有,玄元斩魂刀怎么说也是一件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岂是一两门简单的法术能比?许听潮之所以还要费力不讨好地修炼,一方面为满足自己的法术收藏癖,更重要的是,他早已决定自家修行要重法术、偏宝物。
之前学得的法术中,尤以符剑术和和光同尘为佳。
符剑术使用方便,威能可大可小,能随心而动,是平日里应敌对常用的手段;而那和光同尘之术,作为压箱底的本事,便是合道老怪见了,也要顾忌三分!其余诸如玄门一气大擒拿,挪移虚空之术,戊己土潜形遁法,妙品莲华咒……都各有各的用处,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往往能挥奇效。
这一番参悟,也不知过了多久,及至将两门法术修成,周宸五人已分散在周围戒备。
云头下方,阴气已浓郁得近乎实质,却被束缚在方圆数十里内。
翻滚的阴气中,阵阵凄厉鬼啸传来,许听潮定睛一看,却是六队形貌各异的鬼物正自殊死搏杀,十分惨烈!数百条佳的阴脉围绕中心那绝品阴脉,布成一座玄妙的大阵,六口鬼箓井均匀分散在大阵边缘,都是阴气冲天,井口中有鬼物接二连三地窜出,源源不绝奔入大阵中心。
这些个老怪,竟将此地当做祭炼鬼王的场所!许听潮明白,他们定是早已互相施展了那绝阴追魂咒,把各自留在鬼仙门中的元神灯灭去,此刻分散在周围,虽说有为自己护法的意思,更多的心思,怕还是放在下方即将诞生的鬼王!若非如此,怎的自己从入定修炼中醒来,竟无一人立时察觉?公子!正这般想,那周宸就回过头来,见到许听潮已站立起来,赶紧躬身施了一礼。
其余四人也立时反应过来,各自施礼不提。
许听潮摆摆手:诸位前辈无须多礼!事情可曾办妥了?公子但请放心,钱道那法术神妙无比,我等都只稍微损耗了些精血分神,便大功告成!许听潮点点头,然后略微古怪地看了看这老头。
之前提到钱处苍,他和鲁宜鹤三人都是以那姓钱的呼之,何曾称一声道了?被这样盯着看,周宸很是尴尬,干笑一声道:梵师妹和钱道有一对鸿雁锦鲤珠,便是远隔两界,也能互相传讯。
老朽等心挂几个不成器的弟子,便请梵师妹告知钱道暂且照拂一二,再寻个合适的机会,带离鬼仙门,前来投奔公子……不知公子可愿收纳?说到此处,五个老怪都是微微面露紧张,生怕许听潮说出个不字来。
能被虚境老怪看中的弟子,能有多差?若当真能将之纳入门下,也是一件好事。
许听潮稍稍沉吟,就说道:只要诸位前辈能管束得住,小子怎会有意见?五人闻言大喜,纷纷表示一俟与弟子汇合,便严加约束,定不让其坏了事情。
此事就这般应下了,许听潮转而向下看了一眼,问道:这回生出的鬼王,不知分给哪位前辈?这话问得有些多余,承了梵紫芸这般大的人情,四个老怪如何还能与这小师妹相争?梵紫芸甚是识趣,见得四位兄长为难,便笑道:四位师兄有意想让,倒是便宜了妾身。
如此恭喜梵前辈了!许听潮略一拱手,又道,诸位前辈也知小子有件乾坤之宝,何不将下方大阵和鬼箓井尽数迁入其中?如此大可一面找寻那风眼,一面祭炼鬼王。
公子所言极是!周宸立时出声应和,继而辩解道:公子这回入定,已有月余,老朽等已将下方阵法和鬼箓井祭炼一体,只等公子醒转,便可迁移。
只是阵中鬼王即将诞生,此时舍弃,十分可惜。
还请公子稍微宽限几日。
话都说到这份了,许听潮如何好反对,只得点头答应。
两日之后,鬼王大成,却是一头银翅飞天夜叉!修为足有元神大圆满,再进一步,便是虚境!这夜叉甫一成形,便是一声暴戾大吼,把周围大小鬼物吓得抱头乱窜!鬼王非独修为强横,血脉资质也远非普通鬼物能够比拟!见得这银翅夜叉如此威猛,梵紫芸喜不自胜,连忙催动法诀,轻易就将这鬼王收了!如此情形,许听潮半点不觉得奇怪,这两日,他就见到梵紫芸不时以自身精血喂养几头最厉害的鬼物,且不间断地施展特定法诀祭炼,早将其身心尽数控制在手中。
收了鬼王,梵紫芸立时遁到许听潮云头,盘膝闭目而坐,捧住收摄了夜叉的特制乾坤袋,施展另一门法诀祭炼起来。
却是在运用鬼仙门独有法门,消除袋中夜叉的戾气,否则不好驱使,甚至有反噬主人的可能。
周宸四个老怪则各自遁往一口鬼箓井,施展法术将之封禁,不再招引鬼物,而后四下奔走,将阵中残留的鬼物逐一击杀。
许听潮看得心痒,一扬手,就有两道阴气森森的黑光激射而下,正是新学会的灭魂煞和裂魂煞!不愧是虚境老怪才能修习的法术!尽管威能比不得玄元斩魂刀,也是非同小可!许听潮选定的是两头元神境绿毛鬼,被这法术打中,当时就丢了大半条性命,气息奄奄地伏倒在地……四三三 狭路相逢当何如,奋起豪勇战老魔(三)普通修士,若是同阶之间斗法,不你来我往地打个半天,根本不可能分出胜负。
似这般一道法术就几乎要了同阶性命的事情,实在少见得很。
此事与许听潮远非等闲修士能够比拟有关,但也足够说明灭魂煞和裂魂煞的威能,毕竟是虚境老怪才能修炼的法术,自然该远远胜过元神境法术。
如此结果,许听潮自然大感满意,随手弹出两道漆黑的剑气,将两头绿毛鬼斩杀,只余两缕元灵投入轮回中去了。
这小子弹出的剑气色呈玄黑,却并非水行,而是正儿八经的玄阴鬼剑,阴森森地看不出半点虚假!这般做法,固然是因为刚刚学成冥府玉册中的法术不久,觉着十分新奇,更重要的,却是随时操演一番,尽量熟练。
万一那钱处苍换不来九转玄阴莲和九阴癸水,只得循着风眼潜入阴司,自行找寻一番,有这些法术做遮掩,也不至于会暴露了行迹。
退一步说,就算钱处苍换到了两件灵物,未曾落到自己手中的时候,也算不得成事,冥海这般混乱,便是虚境老怪也不一定能护得自身周全,阴司之行,更是必要。
五人一番扑杀,阵中鬼物片刻就被诛灭一空,许听潮轮流使用的诸般玄阴法术,让周宸四个老怪频频侧目。
好在四人似乎有些习惯这年轻公子的妖孽,惊异过后,就是习以为常,将许听潮请出大阵,便动手收取。
方圆数十里范围的大阵,眨眼功夫就缩成巴掌大一块圆饼,被周宸摄到手中。
四个老怪遁回云头,周宸把东西奉,许听潮收了,随手抛进体内小葫芦中,在安置钱处苍门人弟子附近的地方展开。
偌大动静,自然让他们个个紧张,及至亲眼见得这般一座绝阴大阵,个个又惊又喜……此间事了,许听潮与周宸四个老怪商议一番,决定分头行事,各自朝一个方向搜寻。
约定好联络方式,四人便左右遁开,片刻消失在天际。
许听潮也是催动摩云翅和玄冥阴风杖,风驰电掣地往前遁走。
开始数万里路程,都是原先经过的旧地,用不着刻意搜索,许听潮遁行甚,片刻间就走完了全程,之后便放慢遁,将神念散开来,覆盖方圆数千里,再把真气灌注双目,仔细观察。
如此数日,半个风眼不曾寻到,稀奇古怪的草木和生灵倒是见着不少,许听潮倒也不觉得烦闷。
此时不比在那藏镜阁中,不知何时才能脱身,若想要离开,立时回头便是,因此许听潮也就不如何着急,耐着性子慢慢找寻。
这一日,许听潮正架了云头缓缓而行,侧后方忽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闷雷般地巨响!许听潮一惊,回头看时,只见三百余里之外的虚空中,一道黑色烟柱冲天而起,不知多少狰狞鬼物被喷将出来,个个惊恐尖叫,四处乱窜!这些鬼物,九成都是炼气境,其中却不乏元神大圆满修为的凶悍之辈!然而这等厉害老鬼,依旧被什么东西吓破了胆,并不比低阶鬼物稍好!许听潮暗暗吃惊,这虚空裂缝中,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凶物,当下便有远遁观望的念头。
察觉周宸四个老怪正往这边遁来,又将这般心思压下。
片刻之后,周宸四人便赶到,落在云头之,个个神色凝重地看着远处那汩汩喷吐不休的黑烟。
许听潮心念一动,将梵紫芸,金刚龙象和青玉剑蝶尽数唤出。
见到这般模样的灵兽灵虫,五个老怪无不吃惊。
这等时刻,也顾不得多作思索,面现异色之后,周宸四人便重新回头盯着那烟柱。
梵紫芸将手中漆黑的乾坤袋一倒,背生银色双翅的夜叉鬼便从袋口越将出来!这鬼王身凶戾之气依旧,却比方才收服时减轻了大半,此刻见到远处异象,龇牙咧嘴地怪啸不止!那黑色烟柱,乃是纯粹至极的玄阴灵气所化,凝成这般模样,就算没有其余异象,也十分惊人。
六人看了片刻,周宸便惊疑不定地说道:莫非这就是那直通阴司的风眼?许听潮知晓这老怪的意思,之前他已说得很清楚,冥山之的风眼,有动静两种。
静者,自然就是山脉中生出的洞穴,不住往外喷吐阴气,偶尔会有阴司鬼物循着通路闯将出来。
这等风眼,阴气会在洞壁凝结,天长日久,洞穴日渐缩小,直至弥合阻塞。
因此,风眼并非固定不变的,视其大小,存在的时间也是长短不一,少则数十年,多则千年。
而所谓动者,就与眼前景象类似,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忽然生出一条直达阴司的虚空通道,开口位置根本无法预测,或悬于万丈高空,或深埋山腹,或干脆在海底裂开。
这等风眼十分罕见,想要见到,除非是撞了大运。
许听潮并不认为自己运气好,找了这么久,连固定的风眼都没有见着,更何况是更稀少的动风眼?他更相信这东西是什么凶物弄出来的虚空裂缝。
显然,周宸也只是说说而已,五个老怪早将法宝祭出,围绕云头周围呼呼盘旋。
仿佛是在应证几人的猜测,那裂缝喷吐的烟柱忽然变得扭曲紊乱起来,继而有轰隆隆的鸣响传出。
这般动静越来越大,盏茶功夫过后,就好似半空里打起了闷雷,震得人心弦颤!公子……周宸方才开口,许听潮就面色一变!并非这老怪说错了话,而是那扭曲的烟柱中忽然亮起一丝碧色!这碧光中的气息,许听潮这段时日来,当真是朝思暮想,不正是那翟瞑老怪特有?是那翟瞑老儿!许听潮面神色似惊似喜,说出让五个老怪骇然失色的话来,请诸位前辈助我,将这魔头斩杀于此!言毕,也不等五人答应,径自取出一巴掌大的傀儡小人,张嘴喷出三口五色精血,眨眼就被小人吸收殆尽!却是打定了主意,一俟翟瞑老怪从虚空裂缝中遁出,便将之重创,再合六人之力擒而杀之!周宸五人满心苦涩,瞅眼看去,只见许听潮手中的傀儡小人儿栩栩如生,面目身形简直与翟瞑老怪一模一样,就连散的气息,都是一般无二!此物莫非是用那老魔骸骨炼成的巫蛊傀儡?毕竟是虚境老怪,斗法不行,见识却半点不浅,周宸一眼就看出这东西的根脚。
许听潮面色有些苍白,精神却十分抖擞,闻言略一点头:正是用翟瞑老儿的爪子祭炼的巫宝!五个老怪这才大喜!有此物在手,休说修为跌至虚境的老魔,便是他重新晋入合道,他们也敢斗一斗!许听潮已是吞下一粒生生造化丹,催动云头,缓缓往那喷吐烟柱的虚空裂缝靠去。
不旋踵,裂缝中碧色光芒已变作惨绿,许听潮不再忍耐,一指点在手中傀儡的眉心!两声惊天惨呼从裂缝中传出,开口处惨绿光芒猛然收敛!这般结果,许听潮也是吃了一惊,却不曾半点犹豫,云头光芒大盛,瞬间便闯入裂缝之中!与此同时,又是张嘴喷出数口精血,尽数淋在手中巫蛊傀儡,一等精血被吸收殆尽,便伸指狠狠点在傀儡眉心!裂缝深处,立时有两道惊怒交集的吼声传出,听来似乎洪亮,实则均都中气不足!到得此时,六人如何还不知,这一回撞见的,怕是那翟瞑老魔的两道分神!许听潮恨恨扼腕,若非是两个在一起,咒杀之术也不会被分散了威能,定能建了大功!不过如此也好,撞两个,一同斩杀了了事,省得今后还要多一分担心!眼中异色闪了几闪,许听潮终是将手中巫宝收起,不打算再耗费精血施展巫法。
接下来少不得一番大战,若将自己弄得元气大伤,只怕并不保险。
且不说两个翟瞑老怪,便是周宸五人,只怕也会动些不良的心思,毕竟只要自己陨落身死,种在他们元神之内的妙品莲华咒便会自行解开!就这片刻,眼前碧光又自大盛,两个一模一样的老头忽然出现在前方,均是面色惨白,口鼻溢血!其中一人手持明黄小铃,身边还跟了个粉雕玉砌的女童!驱山铃?!尽管早知此宝落在翟瞑老怪手中,周宸五人真正见到,还是大惊失色!果真是这小子!说话的却是对面另一个老怪。
你我恩怨暂且放下,先联手将这些小辈斩杀,如何?自当如此!那手持驱山铃的翟瞑满面怨毒贪婪,话未说完,便将驱山铃一摇,虚空中一阵动荡,蓦地生出十余座千丈高下的橙黄巨山,对准六人轰然砸落!另一个老怪把手一挥,十七柄薄如蝉翼的黝黑利刃激射而出,直取六人颈项咽喉!那女童也是浑身黑光大盛,两只眸子陡然变得幽深似海,往这边看来!许听潮十分忌惮这女童的神通,早就做好了应对,身已然金光灿灿,梵唱隐隐,却是使出了佛门金身神通……四三四 狭路相逢当何如,奋起豪勇战老魔(四)挥手间,金色佛光洒下,在梵唱声中化作道道佛咒,环绕在云头周围。
女童目光射来,好似河中清流撞了岩石,从旁掠过,竟是丝毫作用都不曾起到!许听潮不禁微微一愣,这神通的威能何时变得如此微弱了?周宸五个老怪好似根本不曾察觉女童已然出手,正各自运使宝物,与两个老怪战作一团!鲁宜鹤的吸魂链不善攻坚,却胜在柔韧,祭出之后,径直往那十七柄漆黑薄刃缠去,截下其中十柄,缠斗不休!梵紫芸原先使用的是飞针,得了盘蛟棍这般威猛的宝物,御使起来也尽显阴柔,虽说尚未祭炼得心神合一,倒也勉强将剩余七柄薄刃敌住!周宸已将玄阴乌金剑化作数百丈之大,对准一座压来的千丈巨峰连连斩击,数剑便将之斩成一团翻滚的橙黄土行元气!解复斌和石种峦的宝物,本就是势大力沉的类型,正合对付这等笨重的山峰,一印一锤半点不肯退让,对准空山峰狠狠砸去,三两下便能击毁一座!翟瞑老怪摇动驱山铃唤来的山峰不过十余座,如何经得住这般摧残?不过片刻,就被毁坏一空!这老儿显然依旧并未将此宝好生祭炼过,挥出来的威能,并不比前次稍强!正是因此,驱山铃不过被用来稍作牵制,两个老怪都趁机变化了妖身,身躯略微一晃,便从原地消失!并非使用了挪移虚空之术,而是度快到了极致,让人看之不清!两个老怪消失之前,许听潮已是催动了体内仙府,钧天仙雷大阵蓦地席卷开来,罩住方圆数里!儿臂粗的白黑青红黄各色雷霆雨点般劈下,两头似豹非豹的丈许大碧毛妖兽忽然现了身形,慌不迭地抽身后退!金刚龙象觑得机会,嘶昂一声闷吼,嘴中酝酿良久的金磁重光喷吐而出,直取左方那碧毛豹子!青玉剑蝶也是把双翅一扇,千余道寸许长的元磁剑气激射而出,往金刚龙象盯住那豹子卷去!梵紫芸那银翅夜叉两眼血红,暴躁不已,却畏惧漫天雷霆,不敢前,只在云头利啸不止!许听潮布下了阵法,立即就挥手祭出八道颜色各异的火焰符文剑气,也是对准那碧毛豹斩去!周宸三个老怪见得便宜,纷纷祭起法宝来攻!就连鲁宜鹤和梵紫芸都不再理会那十七柄漆黑薄刃,掉转法宝,往这边绞缠而来!嗷——一声惊怒交集地嘶吼,那碧毛豹身形陡然长大数十倍,体表惨碧光芒大盛,四爪连挥,不知多少爪影四下分散,均都大如磨盘,后先至,将身边的雷霆,剑气,诸般法宝尽数拍飞!金刚龙象源源不绝地喷出金磁重光,射到这巨豹身,却只激得碧光沸腾!一个老怪就强横若斯,何况两人联手?周宸五个老怪豁然变色!许听潮早已取出太阴太阳两面星幡,下一挥,便有一道金白太极生出,盘旋向前,顷刻绞在那巨豹腰间!他也不去看结果如何,手中星幡一手,两手掐诀,瞬间凝出一道百丈长的五色清光符文剑气,往前斩出!巨豹被金白太极绞住,体表碧光立时一黯,口中嘶吼越惊恐,四爪用力,将虚空蹬出道道波纹,往阵外窜去!眼看就要出得大阵,却忽然身形一滞,张嘴喷出一大口碧血!原来是十七柄薄刃被忽然密集了数倍的雷霆击毁十来柄!原来这头巨豹是另外一个老怪变化而来!就这般耽搁,后方清光剑气已然赶至,将其斩做两半,漫天碧血飞洒!密密麻麻的雷霆相继落下,劈在两片残尸之,又是一阵血肉飞溅!尽管如此,两片豹尸的碧光兀自不散,裹了残尸往外遁走,顷刻出了大阵,往中间一合,眨眼恢复了原状!许听潮和五个老怪尽皆变色,这老魔当真难缠,受了如此创伤,竟然还不死!那巨豹也并非半点损伤没有,此刻已是萎靡不振,满眼怨毒地往阵中看了一眼,扭身就跑!哈哈哈……狂笑声中,另一头碧毛豹从旁窜出,身躯迎风便长,也变成百丈大小,张开大嘴,正正咬在那同类的颈间!嗷——你好狠!你我本是一体,如今合二为一,岂非一桩美事?哈哈哈……咬住了人家的脖子,居然还能说出这番话,出这般笑声,多少也算一桩奇事。
许听潮六人却不曾料到这般变故,惊愕之余,却是半点笑不出来!那被咬住的碧毛巨豹,眼看着干瘪下来,另一头身的气势却猛然大增,之前中了巫咒所受的伤势尽数恢复不说,修为也在不住攀升!如何能让这老怪做成好事?许听潮一咬牙,架了云头稍稍往前数里,将两头巨豹笼入阵法之中,五种色泽的雷霆劈打不止,却尽数被一层浓郁的惨碧光芒挡住!周宸五个老怪也是各自御使法宝,死命攻打,虽然将那碧光击得连连摇晃,奈何总是差了一点才能破开!许听潮见势头不对,心念动处,那干瘪巨豹身的金白太极顿时迁移到另一头身,围住绞动不已!他自身更是捏紧法诀,将体内真气源源不绝地抽出,炼入面前五色氤氲的清光符文剑气!那巨豹见势头不对,也不顾口中同类兀自在反抗,猛地一吸,生生将之吞入肚中,摄住那女童,抽身往远处遁走!公子……追!五个老怪显是已然胆寒,眼见翟瞑老怪远遁,便心生退意,他们却不知许听潮与这老怪的恩怨!就算许听潮愿意放手,这老怪也断然不会舍弃钧天仙府,一俟吞噬了另一头巨豹浑身精气,便会反转回来。
到得那时,这老怪伤势尽复,修为大增,又知该如何对付?许听潮架了云头紧追不舍,又取出两粒生生造化丹吞下,诸般回复元气的丹药,更是不要钱地倒入嘴中!一面运转真气炼化药力,一面将那巫蛊傀儡取出,不顾元气大损,接连喷了五口精血!被这老怪利用了一番,许听潮早已心头窝火,这回却是下足了本钱,不顾凶险驱使巫蛊傀儡,要追去一举将之重创!几口精血喷出,许听潮连身躯都变得琉璃般透明,看得五个老怪暗暗咂舌。
要多大的仇恨,才能让公子这般拼命?当下也是绝了退避的心思,只等即将到来的大战!这般追踪了不多久,前方那碧毛巨豹忽然变回了人身,哈哈狂笑着往回遁来,身旁金白太极不见了踪影,浑身气势忽强忽弱,强时堪比合道老怪,弱则好似堪堪晋入虚境,十分诡异。
方才接近十来里,这老怪便把手一挥,千余只惨碧的爪影顿时浮现,劈头盖脸地拍来!许听潮直觉不妥,却没多少时间思索,伸出左手食指,狠狠点在手中傀儡眉心!嘭——翟瞑老怪应势爆成一团惨碧的血雾!不等六人面露欢喜,这老怪就从血雾中冲出!兀那小子,看你还有多少精血来喷!若乖乖奉仙府,老祖还能收你做个衣钵弟子!此刻,这老怪一身修为已稳定在虚境大圆满,正当意气风,满面碧光地喝出这一番话来,将周宸五个老怪震得头晕目眩,两耳轰鸣!公子竟有一座仙府?!许听潮面色阴沉至极,这老怪如此肆无忌惮地喊出,定是打定主意,不让自己六人生离!当下猛将面前数百丈之巨的剑气射出,直取这老怪胸腹!此小道耳!翟瞑大笑,伸手轻轻一挥,千丈剑气便偏转了方向,在这道虚空裂缝一旁轰出个大洞!洞中有土石,尽数成了齑粉,似乎是在大地深处!漫天爪影也已拍入大阵,五色雷霆激荡,将之一一劈散!翟瞑老怪却大袖飘飘,径直往前,最终停在阵法边缘处!这老怪,到底还是忌惮阵法威能!许听潮六人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小子,老祖此刻闯不过你这仙阵,你也奈何不得老祖,如此僵持个数十百年,仙府灵气耗尽,可莫要怪老祖心狠手辣了!识相的快快拜老祖为师,奉仙府,未尝没有破碎虚空,举霞飞升的一天!做梦!许听潮沉了一张脸,挥手就是一道金光灿灿的符文剑气!好胆!敬酒不吃吃罚酒!翟瞑老怪勃然大怒,两手连连拍击,数不尽的惨碧爪影好似瓢泼大雨,铺天盖地地往阵中倾泻!这老怪犹嫌不够,张嘴喷出一道碧蒙蒙的光束,往云头射来!许听潮运起真气一催,云头往旁边一避,便躲过了这碧色光束!同时把手一挥,数不尽的雷珠自袖中窜出,往翟瞑老怪打去!周宸五人也祭出法宝,下左右合围而去!六人一同出手,翟瞑老怪不得不稍稍避过风头,往后躲闪!及至站稳身形,冷笑一声,也不使用旁的法术,依旧是挥手拍出密密麻麻的爪影,抓向阵法!却是打定主意,要似在域外虚空一般,将仙府灵气耗尽,再行出手斩杀六个小辈!许听潮也不知如何想法,竟不躲不避,使出浑身解数,诸般法术源源不绝地打出,与这老怪斗起法来……四三五 玄阴池上青莲开,鬼道先达笑弹冠(一)公子都如此搏命了,周宸五个老怪自是不能落后,也都祭起法宝,将翟瞑老怪拍来的爪影一一击散!金刚龙象口喷金磁重光,青玉剑蝶双翅连扇,射出密密麻麻的细小剑气,堪堪能敌住一道爪影!梵紫芸那银翅夜叉再也按捺不住,飞身冲入阵法之中,避开降下的雷霆,两手齐伸,将一道爪影径直撕裂!数里方圆的阵法,还在许听潮操控极限之内,银翅夜叉察觉但凡自己所至,天劈下的雷霆尽都避开,行止间顿时大胆起来,在阵中左冲右突,接连破碎爪影,怪啸连连,让人为之侧目!翟瞑老怪见自己拍出的爪影,大半都被击碎,顿时把脸一沉,小心翼翼地取出半面满布裂纹的古旧残镜,张嘴喷出一口碧血,淋在镜面!那古镜得了他精血滋润,顿时光华大作,缺口处碧色光丝蠕动,彼此交织,构建成繁复的纹路往外延伸,眨眼就将缺失的另一半补足!而后轻轻一颤,飞到老怪身旁,镜面一闪,射出一道碧幽幽的光束,迎风长大,将整座钧天仙雷大阵罩住!碧光碰到大阵,稍稍一顿,便渗透进来,最终被云头周围的金色佛咒挡住!这面破镜,许听潮依稀认得,正是当年在域外虚空,翟瞑老怪祭出的宝物!尽管残缺不全,射出的碧光依旧非同小可,甫一落下,整座大阵好似沉入深水中,想要挣扎逃脱,却根本借不得半点力,若维持原状,灵力消耗又增加了四成还多!周宸五个老怪也是手足无措,法宝打出,漫天尽是碧光,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青玉剑蝶的剑气几乎没有效果,却依旧把双翅扇动不止,那银翅夜叉却浑身黑气大作,慌不迭地逃回云头之!也只金刚龙象将金磁重光四处扫荡,消弭碧光无数!许听潮见打出的五行法术无效,只好停住,把体内佛门真气一催,顿时浑身金光大盛,脚下也生出一尊白色莲台来!金色佛光在梵唱声中汹涌而出,将侵入阵中的碧光迫得节节败退!此法倒是有效,周宸五个老怪却十分难受。
他们修炼的乃是玄阴真气,最受不得这等佛光照耀!许听潮心念一动,便将之收入体内黄皮小葫芦中,一则避免他们被自己误伤,二来,既然进了歪嘴葫芦中的小乾坤,更是受制于己,也不怕他们忽然做出什么不良举动来。
翟瞑老怪见得这般情景,面色微微变化,继而冷哼一声,几道法诀打在身旁残破古镜!古镜射出的碧光顿时一盛,退避之势减缓大半!及至脱离阵法范围,更是与佛光分庭抗礼,半点不落下风!许听潮使了几次力,每回都是佛光才占一点风,就被碧光推回来,惹得翟瞑老怪冷笑连连!索性也就默认了这般僵持之势,暗中运转道门真气,炼化体内丹药,缓缓回复元气,原本半透明的身躯,也逐渐变得沉黯。
知晓许听潮在疗伤,翟瞑老怪却不甚在意,说到底,这小辈修为不过区区元神,即便有仙府支撑,如何耗得过自己?待得仙府灵力枯竭,就算伤势尽复,神完气足,也不是自家对手!当下便施展神通,将此处空间裂缝来路封禁,抽取下方源源不绝涌来的阴气,一面修炼,一面维持古镜法术。
数日之后,许听潮亏损的元气稍稍回复了些,便把手一抬,打出一道灰蒙蒙的光束,直往翟瞑老怪摄去!这老怪猛然起身,一巴掌将那灰色烟索打歪,有几缕灰色烟气似乎受不得震荡,弥散在虚空中,顿时轻蔑道:早就防着你这一手!许听潮面无表情,再次一挥手,灰光转了方向,又朝他卷去!翟瞑老怪嘴说得轻松,却根本不敢让这东西近身,又是一巴掌将之拍得偏离开来!又有几丝灰气抖落。
许听潮也不气馁,又将灰索往这老怪身缠去!如此争斗大半个时辰,翟瞑老怪气得须乱抖!有了防备,这混元法术伤不到自己,奈何十分麻烦,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趁机修行的想法,却是不能付诸实践了!一日之后,许听潮依旧在乐此不疲地驱使那灰索,方圆十里之内,都有淡淡的灰色雾气飘动。
翟瞑老怪从头到尾见得这灰雾形成,因此也不以为怪,身形却悄然后退了百来丈,不敢让这东西沾染身。
到得此时,他对许听潮的和光同尘术时时骚扰习以为常,见其卷来,随手拍开……数亿里之外,血妖正手持都天血灵幡,带了敖珊和天魔无荼不住挪移而来!这回的事情,关乎仙府,血妖自然不能坐视,但也不放心将敖珊一人留在苍龙泽,因此找了个借口,硬将闭关中的敖珊也带。
翟瞑老怪打算耗尽仙府中的灵气,没个百余年,根本不可能。
这回不似在域外虚空,他一身修为正值鼎盛,还有四个虚境老怪相助!血妖从数亿里之外赶来,一路不作停留,半年就能到达!……转眼数月已过,即便一直不停施展佛光与和光同尘之术,许听潮亏损的元气还是尽数恢复。
这一日,许听潮依旧如同之前那般,右手曲伸,御使灰索不住往翟瞑老怪身缠去,笼在袖中的左手掌心,却悄然多出一巴掌大的傀儡小人儿!屡屡五色精血从拇指指尖溢出,逐渐浸入傀儡之中!翟瞑老怪也是如同往日一般,挥手拍击灰索,忽然神色一凛,暗自掐了个法诀!这般异状,数月来时常生,原本料定会有什么凶险生出,却均是无果而终!翟瞑却不敢半分懈怠,阵中那小辈手,可是有自家爪子炼制的巫蛊傀儡,不得不随时提防,省得被忽然暗算了!不片刻,许听潮左手拇指血流已止,却不似往常那般,将傀儡小人儿收起,而是静静捏在掌中。
心头警兆自从出现,就不曾消失,翟瞑老怪也觉出异状,知晓这小辈怕是要动手了,不自觉地,面神色已凝重了几分。
这般等待,并未持续多久,许听潮忽然诡异一笑,左手食指猛地点在掌中傀儡眉心!几乎是同时,翟瞑老怪两眼瞳孔一缩,毫不犹豫地掐动法诀!嘭!这数月来,傀儡小人儿不知被许听潮偷偷注入了多少精血,如今陡然使出巫咒,威能之大,出翟瞑的想象,他那身躯,猛地就爆裂开来,成了一团惨碧血雾!一旁的灰索好似潜伏许久的毒蛇忽然亮出獠牙,直往惨碧血雾中噬去!哼!冷哼声中,灰索再次被拍开,翟瞑老怪面色阴沉地从血雾中走出,看似毫无损伤,其实一身修为已下降了一截!之前还是虚境满盈的样子,此刻却缺损了很多,即便许听潮都能清晰感应出来!小子,你那巫咒固然神妙,却奈何不……话才说到此处,翟瞑老怪陡然面色大变,身躯如遭重击,剧烈颤抖不不止,七窍中飙射出惨碧的鲜血来!面前虚空更是一晃,一道灰蒙蒙的烟索窜出,瞬间就没入他眉心,摄住泥丸宫中的元神!啊——翟瞑老怪惊恐大叫,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分明躲过了咒杀之术,怎还会又受了如此重创!此话还得从数月前说起,许听潮元气稍稍恢复,便驱使和光同尘之术骚扰,每次被这老怪拍开,就抖落一些灰气,一日后形成淡淡的灰雾。
许听潮悄然催动体内那混元同心羊脂玉壶,亦是放出灰气,暗中收摄碧光中这老怪的气息。
翟瞑老怪催动残破宝镜,每时每刻射出的碧光,数量十分庞大,携带的气息自是不少,数月收敛,积累不知多少!许听潮并未将之炼化,而是问周宸要来那以这老怪骨骼炼制的骨箭,配合这些气息重新炼成一具巫蛊傀儡!这数月来暗中往两具傀儡中灌注精血,动用其中一具使出咒杀之术后,立时取出第二具,再次催动了一回!这般有心算无心,翟瞑老怪固然防住了第一次,却如何料到还有一回?尽管身躯爆散后,心头警兆空前强烈,他也只当是被那混元法术靠得太近,并未多加防备,猛然中了巫咒,立时身受重创!正是趁这老怪受伤的霎那,身躯真气转圜不灵,许听潮才催动和光同尘术穿梭虚空的变化,果真一举建功,破入他泥丸宫,摄住了他的元神!元神沾染了此术,纵然他曾经为合道老怪,亦是回天乏术!和光同尘,可戮仙神,早已说明此术的可怖!察觉翟瞑老怪一身修为源源不绝地通过灰索注入体内伪镇府灵碑中,许听潮兀自有些不敢置信!这一回算计,他并未抱多大希望。
身为合道老怪,既然知晓巫门咒杀之术,定然也知晓此法根脚,现在看来,却是多虑了,这老怪显然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许听潮此刻暗自后悔,早知如此,又何必拖到现在?巫蛊傀儡除了可用自身精血催动,也可使用另一门巫咒一次毁去,重创对应之人!数月前就该拼着巫蛊傀儡损毁,给这老怪致命一击!之所以留下,只是不愿少了这件克制他的巫宝……四三六 玄阴池上青莲开,鬼道先达笑弹冠(二)许听潮愣神,那女童却早已面色大变,眼见翟瞑老怪中了法术,无论怎样挣扎都脱身不得,二话不说,循着这虚空裂缝就往深处遁走这女童知晓仙府隐秘,许听潮怎容得她逃脱?眼神一冷,她身躯周围的阴气便分化凝结,蓦地变作数百头狰狞鬼物,龇牙咧嘴地四面合围过来女童早知遁逃不会顺利,挥手弹出数百道玄阴剑气,四下激射那些鬼物却根本不知畏惧,剑气当头斩来,也不闪不避,只顾无声嘶吼着往前冲瞬息之间,数百鬼物尽数被剑气斩碎,女童身上也挨了十余记鬼爪这等程度的法术,并未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但遁逃之势不免被阻了几阻许听潮的玄门一气大擒拿术已然从后赶上,向她拦腰抓来女童面若死灰,极力想要躲闪,奈何此生修为尚不到元神,如何躲得开?片刻之后,就被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握在掌心休看这女童长得如此讨喜,其前生乃是一头虚境域外天魔许听潮半点不敢怠慢,擒拿法瞬间化作无数符文,贴满女童全身魔光闪动,女童眨眼变作一只通体黝黑的数尺大蝴蝶许听潮不知这女童乃是一头问心魔蝶,见到其妖身,不禁有些诧异心中生出如此念头,动作却半点不曾迟疑,一招手,便将她摄回云头青玉剑蝶灵智不高,但毕竟凝结了元神,有所增长,此刻也不复往日呆傻,两只眼睛转动,盯住躺在云头上昏迷不醒的黑蝴蝶,露出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这般异状,恰好被许听潮匆匆看在眼里,只是暂时顾不得理会,两眼早已看向阵外翟瞑老怪这老怪也是硬气,全身修为汩汩流逝,兀自不肯求饶,只把精血一口接一口地朝那残破镜子喷吐得了补益,镜中射出的碧光,是惨碧如墨,甚至将佛光迫得退回钧天仙雷大阵中许听潮一凛,全力催使佛光,兀自抵挡不住,只得接连掐了数个印诀,佛光中陡然生出密密麻麻的佛咒,才重将碧光排出阵外翟瞑老怪却不曾再使出旁的手段,非不肯,实不能也被和光同尘术摄住的修士,无不全身真气涣散,根本无法提聚,休说这老怪被摄住了元神也亏他曾经是合道修士,修为虽降,功底犹在,若换了旁的虚境,此刻怕是连凌空虚浮都不能许听潮暗自戒备了好一阵,才肯定这老怪已是回天乏术,当下便将体内那镇府灵碑中的修为抽出些许,投入到混元同心羊脂玉壶中,稍稍祭炼,就成了一团混沌灵气此物亦是珍贵,许听潮要来却无甚用处,当下也不再浪费,径直将碑中修为转出,嫁接到自己身上许听潮已是接近元神大圆满,只差最后一步便能晋入虚境,得了翟瞑老怪的修为,原本隐约触摸得到的虚境门槛,反倒陡然模糊起来他知是因修为驳杂的原因,赶紧用同心玉壶洗炼一番,虚境门槛顿时又清晰起来亲自证实了这玉壶的妙用,许听潮欢喜不尽,再也没了顾忌,将镇府灵碑中积存的修为抽取这般做法,却不是要靠了此法来突破元神境,一俟修为稍稍增长,便使出秘法,重损耗来祭炼左手无名指上那通幽指环与此同时,那混元同心羊脂玉壶也在吞吐灰芒,洗炼身躯真气,始终保持自身修为纯净……翟瞑老怪中了和光同尘之术时,血妖和敖珊、无荼已深入冥海,距离此地也不到两月路程知晓翟瞑老怪必死,血妖狂笑一声,却不折身回转,依旧运使都天血灵幡,往这边急急赶来斗法到得此时,许听潮哪里还不知晓身处这道虚空裂缝,就是那忽然生出的风眼,另一端径直连着阴司?钱处苍在鬼仙门尚未换得两件灵物,他打算汇合血妖,亲自往阴司走一遭吸取翟瞑老怪的修为祭炼通幽指环,正是为了此行做好准备此宝品质提升,他大可伪装成一名鬼修,好在阴司行走数日之后,翟瞑老怪浑身修为被吸摄一空,现了原形,正如之前主动现出那般,是一头百丈大的碧毛巨豹样域外妖兽这老怪的元神,因修为消逝,早已溃散掉了,但灵智并不曾损失多少,此刻正双目森冷地看着许听潮,眼中碧幽幽的光芒,隐隐让人心头发寒许听潮自不会让这等老怪有翻身的机会,也不与他说话,径直取出这数月间炼制那巫蛊傀儡几个晦涩沧桑的音节吐出,傀儡上顿时碧光闪烁,自行浮到空中,身形一阵蠕动,变成巴掌大一头碧毛豹,与阵外那翟瞑老怪一模一样见许听潮做法,碧毛巨豹满面抽搐,嘶吼连连,奈何没了修为,它并不比一头厉害些的野兽强出多少,如何挣得开身上禁制?许听潮一翻手,灰扑扑的玄元斩魂刀出现在掌心,使出巫法一催,刀刃上顿时浮现无数针尖大小的符文,洪荒古意沛然而出刷一道斩下,面前傀儡小兽完好无损,阵外碧毛巨豹两眼却陡然无神,再看时,浑身蓬勃的生机已然灭绝许听潮一挥袖,虚浮的傀儡小兽化作一蓬飞灰,被清风卷走受了这斩神咒,虽说不会魂飞魄散,但今生的记忆,却是尽数消失,翟瞑老怪转世之后,只是白纸般的婴孩一个,倒用不着担忧许听潮挥手将碧毛巨豹收了,才低下头,打量云头上昏迷沉睡的黑蝶稍稍思索,便打出一道法诀黑蝶身躯变幻,重又恢复了粉雕玉琢的女童模样,睁开眼,就见到许听潮淡漠的双目小子有事相询,还请前辈如实相告女童也并不惧怕,只道:你说虽是童稚之音,听来却自有一番清冷,好似夏日里饮下冰凉的井水,直透心脾不愧是虚境域外天魔许听潮暗自心惊,面上表情却并未变化:这几个翟瞑老儿,是分神还是残魂?自然是残魂女童微微露出讥讽的神色,否则就凭你一个元神小辈,岂能将他斩杀?许听潮闻言,不怒反喜这老怪果真出了事,被打得只剩几缕残魂片刻之后,又问:残魂还剩几何?女童面上蔑视愈发明显,也不曾拖延,径直道:一共六道,之前他们自相吞噬,死了三个,剩下三个,几乎都丧于你手多谢前辈指点许听潮拱手一礼,事关仙府,请恕小子不能放过前辈此身女童点头:你若是不信,尽用那搜魂大蟹法,只盼事后能保留老身功法,放入轮回听她的口气,竟是不怕搜魂术许听潮确实放心不下,也不犹豫,施礼道:得罪了右手伸出,掌心阴森煞气翻腾,按到女童头颅上女童只眉头微微一皱,便若无其事地闭上双目,不见半点痛楚的神色半晌之后,许听潮才收回手掌搜魂所得,与女童所说丝毫不差,甚至还得了许多旁的信息,比如翟瞑老怪本体乃是碧影乌骨兽,天生不灭之体,却抢夺那接引仙光,被空瓿奇夙沙奿夫妇打得只剩几缕残魂逃脱,以及如何历尽艰辛潜入天道界,抢夺遗骨,意图恢复妖身,被自己使用巫咒重创后,逃来冥山,循着一处宽大的风眼深入阴司,借助纯净的阴脉疗伤……诸如此类得来的信息十分详尽,半点破绽也无,奈何女童在搜魂术之下犹自黯然无恙,却让许听潮惊疑不定他已知这女童的根脚,名字唤作汝嫣翃,出身问心魔蝶一族,生来就精擅各类神魂法术,自家魂魄也是奇特,是以才不惧搜魂然而正是因此,才是惹人怀疑,女童会不会刻意隐瞒什么东西?见到许听潮这般模样,女童哪里不知其想法?这般情形,自己强行解释也无用,便说道:你若不放心,可炼制一藏魂匣,将老魂魄身记忆抹去后,暂且装在匣中,等你不再惧怕仙府消息走漏的时候,再送老身转世这具躯壳,就送与你,算是当年算计与你的补偿女童说完,便闭目不再言语许听潮一想,也是这般道理炼制藏魂匣并不费事,无论是冥府玉册,还是那便宜姐姐栾凌真赠与的太阴屠神策中都有炼制法门,只是高下不同翻手取出一方美玉,许听潮选了冥府玉册中所载,片刻就炼成然手伸手将女童魂魄摄出,抹去除了与功法相关的一切记忆,在放进匣中事情做成,许听潮一身轻松,将阵法和诸般物事收起,指着女童变成的黑蝶对青玉剑蝶说:给你了青玉剑蝶大喜,双翅连连扇动,一道黝黑的元磁真气打出,裹住黑蝶,只一绞,就将其还原成本源精气这青蝶长喙一吸,便将之尽数吸入腹中,继而身化黑光,自行遁入御灵环……百度搜索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四三七 玄阴池上青莲开,鬼道先达笑弹冠(三)这灵虫如此做,许听潮半点不以为怪。
-它虽凝结元神,却是揠苗助长得来,根基不稳,如今见了同类,自然而然地生出吞吃补益自身的想法。
也正如所料,这蝶妖入了御灵环,便沉沉睡去,浑身黑光流转,缓缓锤炼虚浮的根基。
许听潮见状,甚是高兴。
在藏镜阁中,他已立下誓言,要寻找天地灵物,补足青玉剑蝶缺损的根基,但究竟该如何去做,却并无头绪,如今既然现蝶类妖虫的精气有效,正如迷茫前路现出一缕曙光,有了行事的方向。
仔细观察了这灵虫一阵,许听潮才全然放了心。
收回神念,抬起左手,两眼打量无名指那铭刻了诡异花纹的漆黑圆环。
得了翟瞑老怪一身修为祭炼,这指环的品阶已提升了好几个层次,通体幽光环绕,明灭闪烁之间,自有玄妙。
许听潮随手使了几道玄阴法术,将几头不长眼的小鬼打杀,只觉真气转换之际十分顺畅,几乎感觉不到窒碍!如此,该能凝聚那阴鬼真身了?心中念头才动,许听潮就将这指环摄入体内,五色氤氲的清水般真气聚成一线,从环中穿过,尽数化作漆黑的玄阴真气,继而按照法门分成丝丝缕缕,顷刻就构建出一座繁复以及的阵法!阵法一成,许听潮只觉身躯陡然变得凝固,双眼一热,陡然射出两道数尺长的血光,两手十指也长出漆黑尖利的勾爪!放出神念一探,许听潮现自己已变成一头脸色苍白的血眼厉鬼,若非形象太过阴森狰狞,面目倒几乎与之前一模一样。
如此模样,怕也是鬼中少有的俊美之辈。
阴鬼真身一成,风眼中兀自奔出的鬼物尽皆恐惧不已,纷纷抱头鼠窜,根本不敢接近半点!下方汩汩翻涌的阴气中,不拘何种鬼物,一旦冒头,便惊恐怪啸着扭头遁走!许听潮哑然失笑,这法术当真不错,凭这些小鬼的反应,便知自己扮得十分传神,如此深入阴司,怕是没多少老鬼认得出自己的根脚。
当下催动体内真气,变大变小,伸爪踢腿一阵,将此法操演得熟练了,才散去鬼身,抬头往看去。
翟瞑老怪既已身死,他使用神通布下的虚空封禁自然消失,后路已无阻拦,许听潮云头一起,便往方遁走。
将要离开这风眼出口时,却又忽然停下,挥手将周辰五个老怪唤出。
这数月,五个老怪过得战战兢兢,既怕许听潮不敌陨落,又隐隐希望如此,好重获自由身,如今陡然见得结果,反倒安下心来。
恭喜公子得脱大难!许听潮挥手示意五人不必,淡然道:小子有一事,要请诸位前辈相助。
这道虚空裂缝,当是直通阴司的风眼,还请几位出手,暂且将出口加固隐藏一番,说不定之后还用得着。
其实搜魂那问心魔蝶,许听潮已得了好几处大型风眼的位置,虽然此事十有**不假,但为了防止万一,还是做点预备的好。
几个老怪闻言,却是心头暗自抽搐,这公子当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才摆脱了翟瞑老魔,又打起阴司的主意来!多等些时日,那姓钱的处苍八成能从鬼仙门换得九转玄阴莲和九阴癸水,又何须这般犯险?心中如此抱怨,几个老怪却是推诿不得,各自应了一声,便合力出手,将风眼出口附近的虚空稳定,又设下阵法遮掩。
从始至终,他们都不曾想过,翟瞑老魔已然死在自家公子手中。
许听潮也不主动收起,见五个老怪做完事情,便将云头一催,往冥山中一处无名大湖遁去。
这地方亦是搜魂那汝嫣翃得来,湖中阴气和水行灵气都十分丰沛,多有厉害的妖兽鬼物盘踞。
明知有此凶险还要前往,许听潮却是打算借助此湖将玄元癸水旗和玄冥一气无相雷网祭炼一体。
心头有数,行动起来自是不见半分迟疑,周辰五个老怪见了,个个惊疑不定。
什么时候,公子竟对冥山这般熟悉了?公子,这是要前往何处?周辰忍不住开口询问。
一处大湖。
许听潮的回答十分简略。
公子怎知其所在?这老怪,心头已有了些猜测,只是无论如何不敢相信。
许听潮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搜魂得来。
啊!五个老怪面色剧变,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饶是许听潮生性淡薄,此刻也略微得意,并非全因惊到五个老怪,而是那翟瞑堂堂合道境域外天魔,到头来竟然有三道残魂直接或间接地陨落在自己手中,此事不比斩杀等闲虚境修士,说来确实足以自傲了。
可惜生就一张木头脸,心中不甚强烈的情绪,是不会表现在脸。
他却有些会错了意思,五个老怪还记得这年轻主收留自己五人,就是为了对付翟瞑老魔,如今正主儿已死,自己等人岂非已无用?今后该如何相处,还得多耗费一番思量!不过公子斩杀了老魔。
依旧不骄不躁,倒显得十分可贵,凭心而问,若自己斩杀了一修为跌入虚境的合道老魔,能否做到公子这般淡然?这般心性的人,该不会喜好杀戮?五个老怪心头惴惴,这般理由,委实太过牵强。
数月前自己师兄妹五人面对那翟瞑老魔时,不晓得有多惧怕,之所以能奋起勇气相斗,不过是性命握在公子手中,不得不如此。
之后更是被收进那乾坤之宝中,虽说并非出于自愿,但谁也不敢保证公子不会把自己等人当成废物处置了。
嗯,定然不会!公子十分在意那九转玄阴莲和九阴癸水,钱道处苍那边怎么也算一道希冀,不好轻易放弃了……一片赞誉声中,许听潮驾云行出数万里,被这些老怪夸得十分不自在,便插言道:不知诸位前辈手中可有适合元神境鬼修使用的宝物?几个老怪闻言,心头哀叹一声,看来这小祖宗是打定主意,要往阴司闯一闯了。
许听潮凶威当前,几个老怪也不敢劝,只各自往身翻捡,不一会儿,每人都取出数件十余件不等。
能被虚境老怪收藏的宝物,自是不同寻常。
许听潮从石种峦手中挑了一件乌云障,又从梵紫芸处去了一枚蝎尾针,便不再动手。
暂且借小子一使,待从阴司回来,便归还两位。
梵紫芸妩媚笑道:区区一件宝物,算得甚事,公子尽管拿去就是。
石种峦也是连连点头,周辰三人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甚至还推荐起自己的宝物来。
许听潮讨要法宝,也只是为了深入阴司后用来充数。
他已盘算过,在阴司之中,自己身诸般宝物,也只一件玄元斩魂刀能动用,否则定然会暴露了身份。
哪知这一开口,五个老怪却一个赛一个的殷勤,恨不能将所有宝物都塞给自己。
好生思索了一番,许听潮才大概猜到这这老怪的心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当真是当局者迷,既然连冥府玉册这等无鬼修功法都传了,自己怎会如此无聊,仅仅直让你等帮忙围杀翟瞑老怪?在天道界中,血妖,敖珊和自己就好似五根浮萍,也该多谋划些自保的手段。
这番缘由,却不好和五个老怪明说。
许听潮只好生宽慰了一番,才让五人放了心。
大半日功夫,一行六人已到了那无名大湖之,果真像搜魂得来的信息那般,湖中阴气水气十分丰沛,妖兽鬼物也异常凶悍。
有五个老怪在,清理湖泊这等琐事,自然不用许听潮亲自打理,他径直驾云遁至湖中心,将玄元癸水旗和玄冥一气无相雷网两件破损的宝物取出,静心参悟起来。
玄元癸水旗此宝,许听潮得到已有百来年,可说十分熟悉,关键还在那玄冥一气无相雷网。
这东西是天道界虚境老怪炼来作为本命宝物的物事,手法,灵材,内中禁制,都与凤凰界差异极大,想要将两件宝物祭炼一体,须得弄清楚了。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周辰五人便将湖中有威胁的妖兽鬼物清理一空。
许听潮索性将他们唤来,把自己想法告知。
五个老怪正怕在许听潮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此刻得了机会,怎不卖力,都是竭尽所能解惑释疑,提供收敛的灵材,还讲了诸多炼器流派的长短优劣。
奈何五人中不没有那个精擅炼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足足七八日,许听潮才喷出那湛蓝色的冥山焰,小心翼翼地将两件宝物一同包裹熔炼,不时添加些准备好的物事。
说是熔炼,其实不过将两宝生硬地糅合在一起,不去改动其中的阵法禁制,只求二者能够互相沟通,驱使之时,能当做一个整体,不需再耗费另外一份神念。
就是这般简单的事情,也足足耗去许听潮一月的功夫,才算勉强完成。
持着旗面布满横斜晶丝的小旗,许听潮只觉这一月比与翟瞑老怪斗法数月还累,不禁很是怀念陶万淳师伯在身边的时候……四三八 玄阴池上青莲开,鬼道先达笑弹冠(四)忽忽十日又过,许听潮身心疲惫早已尽去,正和鲁宜鹤,解复斌,石种峦和梵紫芸四个老怪说话。
他也算是半只脚跨进虚境的人物,有四个长者在身边,岂能不请教一番?为何只是四人?半年前,五个老怪就将为施展绝阴追魂咒布下的大阵与得来的六口鬼箓井祭炼一体,当做培育鬼王的场所,这阵子难得有空闲,周辰自然遁入许听潮那歪嘴葫芦腹内的小乾坤中,全心做此事去了。
相处这月余时光,五个老怪已将心中戒惧放下大半,行止间倒没了那许多顾忌,否则周辰怎肯遁入许听潮的宝物中?尽管元神被种下佛咒,几个老怪自忖万一事有不协,若能舍命而搏,未尝没有一丝机会,进了许听潮的乾坤之宝,就当真是任人宰割了。
今日清晨,许听潮又问了一事,鲁宜鹤四个老怪的解答,让他大有感悟,便静心参悟起来。
四个老怪见状,也不打扰,分散开遁往四面,或据山头,或踏树梢,或凌空而立,如往常一般,凝神戒备起来。
此地已是冥山深处,多有凶横的鬼物妖兽,却是不得不防。
眼看天空黯淡的大日已过了头顶,正盘膝静坐云头的许听潮忽然起身,面向东方,面上露出欢喜的神色来。
四个老怪鲜少见到他这般表情,不禁很是好奇,有何事能让公子如此高兴?下意识地,鲁宜鹤三人都把目光投向梵紫芸。
莫不是那姓钱的道友已换得了两件灵物,赶来此处汇合?梵紫芸只轻轻摇头,就满面好奇地顺着许听潮看向东方。
鲁宜鹤三人心想也对,那姓钱的一身修为算不得多么高明,就算早早做成了事情,也不一定能顺利赶来。
并未等待多久,四个老怪就察觉数十万里之外,有一朵血云连连挪移而来!云**有三人,两个元神一个炼气小辈,也只其中一人的修为堪与公子相比,就是气息十分古怪,似乎与公子同出一源,性质却又迥异。
数十万里的路程,看来很远,其实在虚境老怪眼中,也不过如此,十余次挪移,便能轻松赶至。
血妖不是虚境,但他那都天血灵幡中,却有十八头血蛇魔相,十一头虚境血煞妖,经过这些年祭炼,早就心神如一,合力使将出来,至少在挪移虚空这项本事上不比合道老怪逊色。
因此,五个老怪神念探到血云过后片刻,血妖就到了面前。
快快将那同心玉壶拿来,我只要把自身修为洗炼一番,三十年内,必定晋阶虚境!血云尚未散开,血妖张扬恣意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许听潮哪里顾得上理会他?敖珊已从血云中遁出,往这边凌空走来。
五色氤氲的清光云头瞬息延伸,将这一身白色渲紫长裙的龙女接住。
瞬息之间,两人就面对面站立。
许听潮张张嘴,肚中的话终究不曾出口。
敖珊板着一张脸,神色冷若冰霜。
半晌之后,终是化作一句你吓死我了,满腹幽怨担心,尽数随此言消散,伸出纤手拉住许听潮左右打量。
没事了。
许听潮一如既往地言辞贫乏,惹得面前佳人恨铁不成钢地一个白眼,腰间接着一痛,却是被两根纤纤玉指拧住。
珊妹的修为倒是大进,只差一步,便能迈进元神大道……从腰间传来的痛觉,许听潮瞬间就推测出这些东西……这对鸳鸯自顾自的凝眸对视,却将血妖冷落一旁。
血妖半点不见生分,呵呵一笑,对鲁宜鹤四人拱手道:小子血妖,见过诸位前辈!这血衣年轻人面目竟与公子一般无二,怕是嫡亲兄弟,四个老怪连道不敢,目光频频落在血妖手中那色泽黯沉的小幡上!此宝散出的气势,让他们觉得一阵阵心悸,看得久了,浑身血液竟自行躁动,好似要沸腾一般!此幡必是一件远胜仙府奇珍的至宝!四个老怪不敢再看,个个心头惊骇,公子一家,究竟是什么来头,怎的随便出来一人,手中宝物都这般吓人?几个老怪很是打量了血妖身后的无荼几眼。
这女魔头的根脚,自是一眼就被他们看穿,让人惊异的,却是她身上的气息,竟隐隐与自身有些近似,手中那面小幡,形制几乎和那血妖小子的一模一样,就是威势差了老大一截。
就算如此,品质也远远过了自家的宝物!目光再转,落在敖珊身上。
这龙女修为不高,却根基浑厚,自己等人炼气境的时候,怕是十分之一都及不上,将来成就必定不凡!更兼身上宝光隐隐,不知带了多少至宝!四个老怪面面相觑,本来身为人族,屈身做了一头魅灵的奴仆,心头多少有些不甘,此刻却猛然醒觉,能被公子收留,怕才是一桩天大的机缘!鬼道修士,本就不大受人待见,正是因此,鬼仙门才会僻居这冥海之上,此门中弟子,也不似旁的人族那般,对异族十分看不起。
几个老怪出身鬼仙门,有这般想法,也算情理之中。
将几人的异状看在眼里,血妖暗自好笑,若当真知晓少爷我的出身,你们几个老儿怕是哭都哭不出来!觉得这事儿甚是好玩,血妖就主动与几个老怪攀谈起来。
其实与许听潮本为一人,几个老怪的根脚,他早已知晓得七七八八,这会儿听到重复的东西,却依旧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更兼曲意奉承,把几个老怪说得喜笑连连。
知晓了眼前这血公子实为自家公子的兄长,四个老怪心怀大畅。
如此算来,双方关系也算亲近,更难得这血公子甚好相处,今后交往定然方便。
四老一少其乐融融,直把无荼看得抿嘴浅笑,不经意见流露出的妩媚,让梵紫芸很是看了几眼……许听潮和敖珊总算诉完别后衷肠,驾云前来相见。
血妖哈哈一笑,断了话头,把手伸到许听潮面前,大呼:东西拿来!许听潮瞥了他一眼,翻手将那羊脂玉壶取出。
不待抛掷,就被血妖一把夺过!我去仙府中修炼了,没有生死攸关的事情,不要叫我!言罢,化作一道血光,遁入许听潮身躯,把鲁宜鹤四人看得直愣!仙府啊,什么时候自己才有机缘走上一遭?珊妹,此行凶险,你也暂且避入仙府中吧。
尽管心头不舍,许听潮还是如此说道。
就别相逢,敖珊也是不愿分离,闻言略一嘟嘴。
这些年我修为大进,又把师傅赐下的逆鳞祭炼完全,还托尤师叔把鸾凤扇和冰蝗重新炼制了一番,加上其余宝物,定不会拖了你的后腿!这龙女口中的尤师叔,却是万妖谷另外一个合道老怪,乃是一头冰凰得道,名字唤作尤寒梅,在内莽苍与敖珊相见时,还曾跟敖瑞老龙争抢,要讨来当做衣钵弟子培养。
师傅的逆鳞不必多说,正是当年与许听潮交换那物事;鸾凤扇就是许听潮用虚境凤凰和青鸾的翎羽编织的钧天鸾凤扇,因手法粗糙,威能过于分散,算不得多厉害的宝物,如今被合道老怪重新炼制,威能如何,不说也知。
至于冰蝗,则是敖珊培炼多年的本命飞剑。
许听潮本不愿分开,见敖珊如此说,也就不勉强,取出雷悦赠送那通幽指环,亲自给敖珊戴上:既如此,就将此宝祭炼一番。
当着四个老怪和无荼的面,敖珊面色不禁微微一红,却依旧满眼喜色地收下,按照许听潮传授的法门祭炼起来。
许听潮这才转身对几个老怪说道:还请四位前辈暂且到小子宝物中避上一避!人家小情侣郎情妾意,几个老怪自是不会做那煞风景的事情,纷纷点头应是。
许听潮见了,一挥手,清光五色中,四人和无荼都从云头上消失不见。
四个老怪进了歪嘴小葫芦,被安置到周辰附近,无荼却被摄入仙府,与血妖共处阴阳五行池边。
做好此事,许听潮将玄冥阴风杖取出,略一催动,刮起一阵黑风,将云头遮住,驾云向最近一处风眼遁去。
方才动身,就紧紧拉住敖珊的左手……两日功夫,两人就来到那风眼所在,却是一片两壁怪石嶙峋的峡谷之中。
升腾的漆黑阴气中,慑人心魄地鬼啸接连不断,时不时有形貌狰狞的鬼物忽然窜出,甚是吓人!敖珊早将那通幽指环炼化,此刻也和许听潮一样,浑身鬼气森森,赫然就是阴司中窜出的生灵!也正是如此,阴气中钻出的鬼物见了两人,半点兴趣也无,顶多不怀好意的打量几眼,就自顾自的奔入茫茫群山之中。
两人观察一阵,才小心翼翼地逆着谷中翻腾的阴森黑气逐渐往下降落。
初时还能见着头顶隐约的光亮,片刻之后,周围就一片漆黑!许听潮只得将神念放出,四下查探。
这风眼之中,果真就像几个老怪所说,壁上时时都有阴气凝结,好似深山岩洞,到处都长满石钟乳一般的怪石……四三九 玄阴池上青莲开,鬼道先达笑弹冠(五)犬牙交错,横斜狰狞许听潮和敖珊都有种错觉,仿佛置身深海巨兽的口中四周环境看来可怖,实际并无多少凶险,下方不时窜来的鬼物,根本没有与两人攀交情的意思,都是一晃即过,行止匆匆许听潮和敖珊本来还以为入得这风眼,少不了要一路清理,这般情形,却是大出所料本来在风眼入口,两人就觉得十分奇怪,此刻疑惑甚,照鬼物的性子,万万不该如此莫非这风眼有其特别之处,让鬼物不敢多作停留?从周辰几个老怪口中听来的东西,却不是这样,即便在风眼之中,鬼物依旧会时不时地争斗,互相吞噬事出反常必有妖,尽管周围似乎半点凶险也无,许听潮和敖珊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分毫懈怠如此缓缓下降,也不知多久,下方已隐隐现出一点明光这点光芒十分黯淡,若非风眼中伸手不见五指,定然看之不见这明光,想来就是风眼在阴司的出口了许听潮和敖珊精神一振,降落之势却又缓了三分这一路上遇见的鬼物个个安分得很,他们却并未发现周围有何异常,根源十有**就在下面果然,下降不多久,那点明光已大如圆月,亮若星辰一声呼啸忽然在耳边响起片刻后,一道冻彻心肺的阴风刮来敖珊早早使出罡气护身,她修炼的乃是寒冰真气,依旧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许听潮却是面色发白,此处已十分接近阴司,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并未祭出惯用的宝物护身,只使了一门冥府玄阴罡煞,在体表布下一层尺来厚的真气护盾,被这阴风一吹,竟是神魂飘荡,似乎立时就要散去散魂阴风冥府玉册元神境以下的部分,早被许听潮参悟得七七八八,此刻吃了大亏,一眼就认出这阴风的根脚顾名思义,此风对元神灵体一类的生灵伤害极大敖珊有躯壳保护,只是觉得阴寒彻骨,许听潮魅灵之躯却是正好被其克制,大意之下,已受了不轻的伤势两人总算知道这风眼中的鬼物为何行色匆匆了这一阵阴风刮过之后,就再无半点动静,但许听潮哪里还敢大意?体内真气滚滚流动,穿过那通幽指环,化作玄阴真气,再丝丝缕缕分散,顷刻就构筑成一座繁复玄奇的诡异阵法许听潮形象也随之大变,成了血眼利爪白脸的鬼物你这样子当真难看敖珊上下打量许听潮,先是眉头大皱,继而嘻嘻笑了起来许听潮看了她一眼,心念一动,双手食指利爪缩回,眼中血色也逐渐褪去,除了面色过于苍白,浑身鬼气也强盛了数倍,倒也和之前一模一样做完此事,也不等敖珊出声,挥手就把那乌云障祭起,一团乌压压的云气瞬间扩散开来,将两人身形遮掩风眼出口处,那散魂阴风不知还有多少,仅靠这点手段,许听潮并无把握挡住,心念一动,鲁宜鹤、解复斌、石种峦和梵紫芸四个老怪已然出现在周围公子,可是要到阴司了?几个老怪也察觉此地异常,看了下方那皎月一般的亮点,就开口询问许听潮微微点头,径直道:下方应该就是阴司几位前辈可有办法防住散魂阴风?散魂阴风?几个老怪大惊此风在鬼道中也算大名鼎鼎,却并非什么好名声,只因其太过歹毒,陨落其中的鬼修,均要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他们知晓许听潮的根脚,自然明白这年轻公子不好抵挡竟然遇上这东西……公子稍待片刻之后,鲁宜鹤就翻出一顶暗红的冠冕,梵紫芸则取出一袭碧绿纱衣这两件法器,唤作九幽玄火冠和绿云衣,算不得多宝贵的东西,于抵御散魂阴风倒有些效果,还请公子和小姐收下许听潮和敖珊却是不信,既然不算珍贵,你们两个老怪怎会随身收藏?这帽子和衣服,虽说只是法器,定然有其不凡之处多谢两位前辈了许听潮挥手将两物收起,此间事了,必定归还两个老怪自是谦逊,连说不用,许听潮怎肯答应?劝说几句,便觉不耐,索性道:诸位前辈暂请回避,小子这就要动身前往阴司了这散魂阴风也是鬼道之宝,小子设法收取一些,诸位前辈只管等着承接,能以之炼出几件宝物,也是好的言罢,不等几人说话,挥手就将他们收进体内歪嘴小葫芦中敖珊轻笑不已,就算在藏镜阁中轮回千年,这潮哥哥也还是呆子一个许听潮见她如此发笑,一瞪眼,伸手拉到怀中,拦住了纤腰敖珊猝不及防,一呆之下,立时把两只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纤指在他胸前画起圈儿来许听潮只觉一身骨头都轻了三两,随手把那暗红冠冕扣到头顶,抖开绿色纱衣,披在怀中人儿身上敖珊一见,又笑话许听潮黑衣红帽,不伦不类……这对小鸳鸯温存了片刻,才想起进入的阴司的事情来许听潮把真气往头上冠冕灌去,霎时间,帽中窜出朵朵暗红色的火苗,瀑布一般垂下,顷刻就将浑身护得严严实实不用刻意试探,许听潮就知这些火苗,每一朵都有不俗的威能,心中十分满意,念头一动,周身火苗立时贴到身上来,彼此相连,结成一件火焰长衫这回总不难看了?抬眼看去,只见敖珊身上的绿云衣已是模样大变,绿光莹莹中,有清淡的烟霭浮动,果真不愧绿云二字就是那阴森森的气息,让人觉着不太舒服敖珊也并不是很满意尽管如此,这龙女身穿这件衣衫,依旧呈现出另外一番美态来,把许听潮看得两眼直愣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便该是这般了准备妥当,两人双双施展敛息之术,许听潮催动乌云障,又用玄冥阴风杖招来一道黑风,环绕在乌云障之外,才向下方那明光亮点遁去呼——刚刚靠近了十余里,一道散魂阴风又忽然吹来乌云和其外的黑风,都是半点不曾紊乱,许听潮和敖珊却都觉得身躯一冷这散魂阴风,果真十分诡异这阵阴风,风势大,持续时间也长,许听潮心中一动,把手中玄冥阴风杖一挥,莫大的吸摄之力凭空生出,将从身旁刮过的阴风吸扯过来,尽数注入杖中玄冥阴风杖顿时变得阴冷彻骨,杖体是传出连绵不绝地咔咔脆响声此物乃是栾凌真所炼,也不知用了何种灵材,竟对散魂阴风有反应许听潮正愁没有合适的手段收取此风,见状大喜,赶紧注入真气祭炼起来杖中的脆响声这才逐渐稀疏,终至湮灭不闻散魂阴风不知何时已渺然无踪,许听潮稍稍催使重炼过的玄冥阴风杖,顿觉其刮出的黑风阴冷了几分此杖原本只有在阴冥之地遮掩行迹的效果,如今被散魂阴风洗炼一番,怕也会成为一件难得的宝物许听潮却是动了趁机祭炼宝物的念头,当下不再迟疑,略微加快了些遁这风眼之中,但凡有鬼物侥幸闯入,都是匆匆而走,根本不敢多作停留,除了那散魂阴风,说起来无甚凶险,敖珊却不敢大意,见许听潮借助阴风炼宝,便凝神戒备起来越是往下,遇上阴风便越是频繁,顿饭功夫,两人已从那出口一穿而过,乌云障之外的黑风,颜色变淡了许多,阴冷气息也是浓烈眼前豁然开朗,许听潮和敖珊放眼望去,入眼只见嶙峋乱石散落遍地,高低起伏的山丘上,不见半点草木,生灵是踪迹全无两人所处,却是一处望不到边际的庞大溶洞,那风眼入口,正嵌在头顶上方的岩石中四面八方刮来的无形阴风呼呼作响,争先恐后地灌入头顶风眼两人只觉通体森冷,身形和乌云障却半点不觉得承受了风力,倒是乌云之外的黑风,辗转翻卷,似要离体而去珊妹,可还撑得住?许听潮很想留在此地将玄冥阴风杖祭炼一番,却担心敖珊承受不住阴风吹拂敖珊面色有些苍白,却还是倔强道:梵前辈这绿云衣甚是好使,除了有些冷,倒没有大碍许听潮看着却是心疼,柔声道:回仙府中避一避,等炼好了宝物,再叫你出来敖珊还在踟躇,许听潮把脸一板:就这么定了被这般呵斥,敖珊有些不高兴,小嘴微微嘟起,终究拗不过许听潮,只好道:小心些言罢,不舍地看了几眼,才折身化作一道黑光,遁入许听潮体内此处已是阴司,若许听潮自行动用仙府,不免会弄出些灵气动荡,敖珊先遁入他体内,落在仙府之前,再进入仙府大门,便可将一切动静都掩藏在身躯中,不虞被阴司鬼物或者修士察觉了把敖珊安置妥当,许听潮才在风眼站定,催使玄冥阴风杖,摄来散魂阴风,缓缓祭炼……百度搜索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四四零 玄阴池上青莲开,鬼道先达笑弹冠(六)五个违、禁,这章亮了……这般装模作样了片刻,许听潮就将玄冥阴风杖一挥,御起乌云障,翻翻滚滚地往远处去了看这附近荒凉死寂,处处都有散魂阴风出来,祭炼宝物,哪里不可?之前一番话,不过推辞,好将敖珊哄入仙府这阴司不比冥海,所见尽是生死之敌,凶险之处,远胜百倍他岂能放心将心上人带在身边?方才停留,也只是已用玄冥阴风杖吸入散魂阴风,顺势将之炼化罢了这一去,便是数十万里路上阴风肆虐,无处不是沉沦死地不动用摩云翅,许听潮的遁也只比同阶快个三五分,一路上闲着无事,早将那玄冥阴风杖祭炼到了及至虽说出了藏镜阁,许听潮已然从容了很多,但并非说心中没有紧迫感,返回巨人界此事,自然越快越好正是因此,尽管路上散魂阴风日渐衰竭,浪费了半个多月的功夫,许听潮心中还是有些急切,直到这一日,偶然见到斑驳山石间长了一株枝枝杈杈光秃秃的黝黑虬结矮树,才算心中大定既然有生灵出现,想来也该见到正经的阴司鬼物了到得那时,探听些消息,也好决定行止心中如此思量,遁便不知不觉稍稍加快了些数日后,所见已不是之前那般天清气朗的模样,天地间尽是些幢幢阴云飘动,半个影子不见的鬼物,也从稀疏到时常可见不过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鬼,连灵智都不曾开启,见得许听潮到来,被他身上气息吓得四散奔逃这等无用的小鬼,捉来也探听不到什么东西,许听潮根本不管,只架了乌云障往前飞遁正自静静遁行,许听潮忽然眉头一动,乌云方向一折,往右前方而去数千里之外,一朵分外黑沉阴森的云头之上,有十余鬼修士正自嘻嘻哈哈寻欢作乐,却是十来个姿色各异的女鬼簇拥一峨冠博带的男子,端酒喂过,十分旖旎那男子相貌虽只是普通,算不得丑陋,奈何左颊一颗黄豆大的痦子十分醒目,难得其上还稀稀拉拉长了四五根柔弱的黄毛,委实大煞风景赫连大人,喝了奴家这一杯嘛……眉眼细长的娇媚女子柔若无骨偎依上来,袒露双肩和胸前大片白皙滑腻的肌肤,纤手捧一盏琉璃樽,凑到男子嘴边男子醉眼迷蒙,毫不避讳地在她胸前掏了一把你这小锦鸡,莫非当真要把我灌醉不成?且看你家大人海量那女子要害被袭,嗤嗤娇笑不已,屈身王后躲避男子哪里肯依?手上劲力越发大了,拉扯之间,女子手中琉璃樽倾斜,朱红色的酒液洒下,正正淋在她胸前,凝而不散,结成二十余粒晶莹珠子,红白相衬,越发夺目秦侯赐下的佳酿,岂能浪费?男子迷蒙醉眼中光芒闪闪,伸手揽过女子,俯下身躯,脑袋伸到她胸前唇舌动作间,女子双颊霎时艳若桃花,口中是传出若有若无**蚀骨的轻喘旁的女子见状,纷纷拥上前来,粉臂雪肤中,那男子身心俱最,神魂颠倒……许听潮遁至近前,看到的便是这般香艳场景当年二次凝结元神,被王诚暗算,无相天魔入体,见过的阵仗远比这时精彩百倍,许听潮心中倒是没有什么异动,只淡然道:这位道友请了,许某有事请教这等时候,被人扰了兴头,那男子怫然不悦,不过见到许听潮仪表气势皆都不凡,还是稍稍整肃衣冠,起身道:许道友有何难处,尽管说来如此多谢了许听潮略一拱手,径直道,许某欲求得九转玄阴莲和九阴癸水两样灵物,不知可又捷径?我当是何事那男子面不改色,朝此方向去,四百五十万里,有鬼剑尊者立下的玄阴聚煞池,你若有机缘进入,此二物任你取多谢了许听潮也不知作何想法,竟是半点怀疑也无,施了一礼,扭身遁走及至他架的乌云在天际消失,那眉眼细长的女子才捂嘴轻笑:大人当真是坏,这般俊俏的小哥儿,生生被你哄去那玄阴聚煞池送死,当真可惜了男子闻言哈哈大笑,伸手使劲在她面颊上拧了一把:你这小浪蟹货春心萌动了耶?这小子从山中出来,能是什么好货?你若贴上去,当心被吸干了一身精气女子嘻嘻而笑,将胸前半露的挺拔蹭到男子胸前:奴家怎不知大人的好?似那般小白脸,就算心底尚可,也八成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还是你最贴心男子大悦,又将那女子揽住,上下其手女子娇蟹喘连连,断断续续道:大,大人这般……嗯……算计是好,只怕……尚有不妥,若误……啊……了秦侯的交待……宝贝,你尽管放一百个心男子此刻也是鼻息粗重,各种关键,你家大人怎会不知?方才已着赵、吕二人半途劫杀,若那小子闯过,再去惊扰了鬼剑那厮,也需怪不到我头上大人神机妙算,妾身佩唔……浓郁大起,将云头上纠缠的两人掩盖,只有哼哼唧唧的嗯啊声传出……赫连老儿定是又在干那条条儿,却要我等来做这要命的差事说话之人是个肩扛丧门棍的挺拔少年,精瘦的身躯中,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他身旁那人,却是个神色淡漠的三十许道士,掌托一战脏兮兮的破旧油灯,浑身阴气森森这道士听了,并不做声,只顾催动遁光,往前急赶赫连老儿不过早生了几百年,正好赶上那事,代秦侯受点过,就得了这般大好处若当时俺也是元神,此刻定然也不会比他差了赫连伯雄所修功法特异,不得不如此道士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那少年闻言,却是冷哼一声:功法特异?我看是贪些淫好色?否则怎会选择这等无耻法门?这少年也不知与那赫连大人有什么龃龉,竟然如此肆言讥讽道士又是沉默不语当真无趣少年已感不耐,把肩头丧门棍取下,呼呼耍弄一圈,叫声我先去了,便遁光一盛,遁陡然加快三分道士一皱眉,也是遁一提,不紧不慢地跟在少年身后紧紧小半个时辰,前方一朵翻翻滚滚的乌云便已在望兀那小贼,还不快快停下,吃你家赵爷爷一棒少年早憋了一肚子闷气,见状大喝一声,浑身化作赤红,巨蟹棒就打道士却不紧不慢地掐下一朵灰白的灯焰……许听潮早已查知身后跟踪而来的两个元神,他正想多找几个鬼修士来打探消息,便刻意放缓了遁尽管早知来着不善,他也不曾料到,来人见面就打果真是阴司鬼物,争强好斗,蛮不讲理人家都打到面前来了,照许听潮的性子,断然没有忍耐一说,即便要探寻消息,也要等将两人擒下再说当下便屈指一弹,一枚黝黑的飞针悄然射出,直取那少年双目身旁乌云障是陡然翻滚膨蟹大,瞬息就覆盖了数十丈方圆少年浑身红光闪闪,狂态毕露,那道士却甚为清醒,许听潮弹出的飞针,并未逃过他的神念这倒是也屈指一弹,两指捏住的灰白灯焰便自飞出,倏忽没入虚空,再次出现时,正正挡在那少年眼前,化作一龇牙咧嘴怪啸连连的鬼物噗——一声轻响,鬼物被蝎尾针穿透,烟消云散少年却是吓了一大跳,挥棍来打,却被蝎尾针轻松避过一击不中,少年勃然大怒好你个小人,竟然使出这等下作的手段看打话未说完,手中丧门棍已是变作百丈长,数丈粗巨棍横空,风云色变不知多少漆黑阴雾被撕扯开来许听潮却半点躲避的意思也无,身旁乌云障又自膨蟹大数倍,往头顶打下的巨棍迎去他却两手一掐诀,虚空中蓦然生出数百空洞的鬼脸,四面八方对准那少年打去这法术,就好似五行法术中的火弹,水箭,风刀一般,只是鬼道最基础的东西但在许听潮使来,威能并不小他体内真气转作玄阴,却并未从先天跌入后天,以之成术,自是远非旁人可比那少年陡然见得这般多鬼脸,觉出其中威能,也是吃了一惊尽管如此,依旧不曾躲避,也不知使了什么法门,体表赤光凝出一件赤红铠甲嘭嘭嘭——鬼脸扑到他身上,被赤光一照,竟自行爆裂开来少年身躯踉跄,口中却发出狂笑,原来他那丧门棍,已然打在乌云之上那巨棍如此声势,打中了目标,却是半点动静也无乌云未曾被绞散,军棍深陷其中,虚虚荡荡浑不着力,少年一口气憋在胸中,好不难受,笑声也是戛然而断正当这时,一道淡黑几不可见的阴风吹来,少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满面憋屈忽然化作古怪……百度搜索阅读最最全的小说 ///四四一 玄阴池上青莲开,鬼道先达笑弹冠(七)哈哈,哈哈哈哈……那少年也不打了,拄着丧门棍站立半空,笑得前仰后合。
哪里来的土包子,竟然,竟然用这玩意儿来炼制宝物!真真笑死人也!哈哈哈……许听潮寄予厚望的玄冥阴风杖,居然换来敌手这般哄笑,脸也有些挂不住。
似这般,在阴司之中,散魂阴风怕算不得什么。
这少年一看就知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物,许听潮却是信了,心中杀意也不自禁了少了大半。
正稍稍放松心神,身旁虚空中却忽然窜出灰白火焰,往中间燎来!许听潮只觉身躯麻痒难当,顿时勃然大怒!这少年和道士好不阴险,更可恨自己竟然中了这般诡计,百来年都活到狗身去了!当下怒吼一声,十指长出尖利的漆黑利爪,眼中也射出数尺长的血光!死来!历喝声中,许听潮已从原地消失,出现在那道士身旁,正是虚空挪移之术!道士哪里料到元神修士竟也能使出这般神通,面色一变,屈起手指,接连在掌中油灯扣了三扣!灯灰焰立时腾起,化作一双头怪禽,往许听潮啄去!许听潮正是怒火中烧,见状只把右手一挥,黝黑的光芒包裹中,五根利爪划过怪禽身躯!呲啦——怪禽碎裂开来,化作星星点点的残焰消散!许听潮左手早已抓出,直取道士颈项!道士大惧,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举起手中油灯来挡!一声脆响,油灯被割裂成数段!道士张嘴喷出一口黑血,惨白的脸露出痛惜愤恨的神色!许听潮正要乘势将之斩杀,背后一根巨棍已然砸下,不得不闪身避开!道士得了机会,化作一道灰光,远远遁走!许听潮也不追赶,只把两只赤红眼睛盯住舞棍打来的少年!两手一挥,十道尖锐的漆黑爪芒脱手飞出!同伙的油灯法宝被划断,这少年早知许听潮一双利爪非同小可,因此即便是射出的爪芒,也不敢半点怠慢,大喝一声,把丧门棍舞得泼风一般,叮叮铿铿声响起,十道爪芒尽数被击碎!许听潮也忌惮这少年势大力沉的棍子,将他迫退,并不追击,两手一抖,就有两道漆黑的光芒飞出!正是新学成的灭魂咒和裂魂咒两道法术!那少年不识得这法门,却也不曾轻视,口中呼喝,举棍就打!许听潮冷笑,两手掐诀,又是数百狰狞鬼头凝出,四面八方往他扑咬而去!噗噗连响,两道法术被丧门棍击散,少年手中棍子一抡,顷刻幻化出数百棍影,四下扫荡!周围鬼头看来狰狞,其实不过低阶法术,自然经不得这般击打,轻易就尽数被击灭!那少年自以为占得风,得意一笑,抽身就往许听潮扑来,半路就把丧门棍高高举起!许听潮稍稍后退,少年笑声越得意,哪知身旁忽然生出一道黝黑的绳索,顷刻就将他捆了个结实!无耻!少年大怒,抖身一摇,八尺不到的身躯陡然变作十丈,缚在身的黑索寸寸断裂!吃我一棍!十余丈长的棍子划过虚空,竟隐隐带起几丝涟漪!这少年身躯长大,力量竟也增大十数倍,手中丧门棍挥舞起来,更见威势!就这片刻,许听潮已然准备好了旁的法术,两手向前一推,双掌中有涛涛黑水汹涌而出,眨眼化作百丈大河!那少年大棍打下,只激得黑色浪花四下飞溅,许听潮丝毫无损,他自身却陷于河水之中!潜流涌动,竟有些站不住脚跟!许听潮伸指连点,河中猛地窜出数头大嘴利齿的怪鱼,往这少年头颈四肢咬去!喀喇喇连响,怪鱼利齿断了不知道多少根,那少年除了身铠甲稍稍黯淡了些,半点损伤也无!这般破烂货,也好在你家赵小爷面前卖弄?再看打!少年狂笑不已,手中丧门棍一戳,顿时延伸数十丈,直取许听潮面目!许听潮只是念头一动,黑水浪头涌动,那少年一个踉跄,棍子便失了准头,一时间气得哇哇大叫!你是个娘们儿么?尽使些软绵绵的手段,快快来与你家小爷大战一场!许听潮冷哼一声,黑水中忽然生出七八枚拳头大的漆黑雷珠,附到少年身,轰隆隆爆开!这少年被炸得灰头土脸,哎呀直叫,身铠甲也破损了三分,不过赤光一闪,便又恢复了原状!他是个火爆性子,这般只挨打不能还手,委实窝火至极,把一条丧门棍舞得呼呼作响!百丈黑水浪花四溅,却半点没有枯竭的征兆!许听潮又是捏个法诀一催,水中生出数十枚雷珠!这一回,那少年有了防备,不等雷珠靠近,便挥棍打散大半!看着是处在风,奈何这少年皮糙肉厚,十分抗打,许听潮眉头一皱,接连掐动数道法诀,才有一道符文明灭的漆黑剑气激射而出!不知为何,以玄阴真气使用这符剑术,总是有些窒碍,剑气威能也只有七八成。
尽管如此,依旧切割得虚空布满蛛网般的裂缝!那少年见状,大惊失色,手中棍子搅动,重重棍影生出,往剑气缠来!许听潮屈指一点,剑气略微偏转,避过棍影,继续往前激射!那少年应对也是迅,另一簇棍影立时迎!许听潮心中一横,索性不再躲避,御使剑气直接迎!剑气棍影相接,顿时有让人牙齿酸的金铁交鸣声传出!棍影固然不敌剑气,却胜在影影幢幢连绵不绝,竟将剑气度降下九成,一点点消磨了威能!这人委实难缠,许听潮心头狠,又是掐诀接连射出三道剑气!那少年面若死灰,尽管竭力抵抗躲避,依旧被两道剑气射中!其一穿胸而过,另一道将他左臂齐肘斩断!重伤之下,少年立时没了反抗之力,十丈身躯,眨眼恢复原状,被黑水侵入体内,封禁了浑身真气!原以为必死无疑,却只被一只漆黑大手握在掌心!耳边风声呼呼,地下山川疾退,定睛看时,原来是擒住自己那人正往道士逃走的方向追赶!两人斗法,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片刻功夫。
那道士被毁了法宝,受创颇重,遁大受影响,应当逃不出多远。
许听潮阴沉了一张脸,把遁催到极致。
这般追赶了片刻,许听潮就停了遁光,眯眼静立半空。
漆黑大手中,那少年亦是瞪大了双眼,看向前方。
顷刻,天际出现一漆黑的云朵,瞬息来到面前百丈。
正是之前见过那男子和十余女鬼!逃走那道士,也冷脸站在云头边缘,看向许听潮的目光,十分不善!拿下!姓赫连的男子脸色自是不好看,方才停住云头,就戟指向许听潮一点!云头十余女鬼立时搔弄姿,粉雾霞光大作,不知多少罗衫半解的各色美人飞将出来,巧笑嫣然地往这边款款行来!那眉眼细长的女子,则咯咯娇笑,也不知从何处取出三枚修长的锦翎,略一刷动,天空就有七彩斑斓的花朵飘飘扬扬洒下。
落英缤纷,美人蹁跹,被漆黑大手握住的少年,眼睛瞪得越大了。
许听潮却没有半点好脸色,张嘴出刺耳的鬼啸!不拘是飘落的花瓣,还是娇柔近前的美人,尽数被震得粉碎!十余布阵女子,个个口喷鲜血,委顿云头!其余人无不面色难看,那道士本就有伤在身,此刻更口鼻溢血,摇摇欲坠!你究竟是什么人,竟修得如此奇功?那赫连大人早不复之前颐指气使,面色苍白地出声询问。
与你何干?许听潮心头正是怒火中烧,嘴就没那般客气,我且问你,之前所言,是否属实?本座乃堂堂秦川太守,如何会欺瞒你一后学末进?既如此,你便随我走一趟!嘿!男子大怒,从腰间掣出一黑玉圭臬,休要得寸进尺,真当老夫怕了你吗?那眉眼细长的女子,也将手中翎羽一抖,顿时化作三柄七彩闪烁的宝剑!黑云翻滚间,十余委顿的女子已不见了踪影。
许听潮也是翻手将玄元斩魂刀取出,兜头劈出一道十余丈长的灰色刀芒!男子大惊,手中圭臬一挥,顿时布下一层黑色屏障,尽管阴气森森,却显出几分森然大气,更有其余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咦?这两种气息,许听潮觉得甚是熟悉,只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挥手一刀,将三道七彩剑气劈散。
男子见得时机,又道:后生,我等乃秦侯部属,因受敕令,不愿多招是非,你我之间,也算不得多大的仇怨,何不就此讲和罢手?男子这一说,却是提了个醒,许听潮猛然想起光幕中两种气息从何而来。
一者,赫然就是浩然正气,二者,却是香火愿力!这两种东西,一为儒家所独专,二为神道修行法特有,原本就八竿子打不着,如今更在这阴司与玄阴之气掺和一起,也难怪许听潮一时认不出来……四四二 玄阴池上青莲开,鬼道先达笑弹冠(八)若儒家那帮子见到这般情形,也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许听潮暗中嘿嘿一笑,知晓自家这想法九成九不能实现,凤凰界大夏朝的儒门修士,有何手段能通过万亿里的域外虚空,到达天道界中。
心中如此想,面上就不由自主地露出嘲弄的笑容,那赫连大人只当这番表情是对他所,立时把脸一沉,却强忍住不曾动手。
你这后生,莫要不知好歹!许听潮哪里耐烦与他解释,闻言也是冷然道:闲话休提,你若不愿,许某亲自拿人!好胆!男子大怒,手中漆黑圭臬当头打下!玄阴黑光中,偏生有正气煌煌浩浩!农人耕作,炊烟袅袅,孩童玩耍,翁妪休憩……诸般场景接二连三在眼前闪过,许听潮神魂一阵迷糊,半点动弹不得!这一击,竟是掺杂了亿万生民的意念,让人生出不可抗拒之感!眼见就要被圭臬打在身上,许听潮身躯忽然暴涨,挥手往变得百多丈大的圭臬抓去!嘭——一声轰鸣,圭臬光芒四散,落回男子手中,许听潮也被打得飞跌数里!两人都不曾有太大的损伤,许听潮凝住来捉住那少年的大手,却承受不住这般巨力,猛地溃散开来,少年被封禁了浑身真气,哇哇大叫着跌落半空,把下方山石杂碎不知多少!尽管如此,他除了有些头昏脑胀,却不曾受伤,晃晃脑袋爬起来,跳脚大骂!许听潮随手一道法术,将他打了个跟头,也不上前,站在原地掐诀念咒,身旁骤然凝出丈许长手臂粗的乌黑长矛,劈天盖地地对准云头射去!男子也正好缓过气来,手中圭臬一挥,亦有无数披甲持戈的军士生出,排成严整的阵型,往前压来!度不快,却自有一番森严气象,好似山洪奔泻,势不可挡!那眉眼细长的女子,也是奋力祭起手中三柄七彩锦剑,结成三才之势,往前绞杀!三剑冲入漫天乌黑长矛中,顷刻就被撞得光芒黯淡,连连后退!女子面色煞白,慌不迭的将之收回!这些长矛威能不小,奈何射入军阵中,往往要十余支才能将一个甲士击散!许听潮见军阵度缓慢,便将激射的长矛稍稍一抬,打算从上方掠过,军阵却因之而变,后方隆起,正正挡住去路!漫天长矛分作两道,军阵也分开阻截,竟似有大将指挥若定!这边久攻不破,那男子已手捧圭臬,做恭敬奏事状,仅仅片刻,云头之上就凝出一方漆黑大印,莫大威压随之生出,许听潮只觉身躯一沉,体内真气似乎都被压制了几分,运转不灵!男子已抬起头来,面色凝重,恭敬对头顶大印施了一礼!大印立时反转,对准许听潮砸来!许听潮已顾不得凝聚长矛阻拦军阵!那大印好似一座太古神山,底下敬天爱民四个篆字更凝聚无穷生民意念,要将自己碾成肉泥!这人究竟什么来头,修为不到,却能使出这般威能的神道法术?许听潮骇然失色,已顾不得多想,身旁长矛方向一抬,尽数对准那大印射去!他自身却扭身就走,半点不敢耽搁!那大印却不肯放过,轰隆呼啸,将所过之处的虚空尽数压得坍塌,长虹贯日一般追来!许听潮不愿暴露了自家身份,未曾御使摩云翅,遁竟及不上大印破空,瞬息就被追近!眼看要被砸得粉身碎骨,他却并无多少慌乱,心念一动,身躯中顿时飞出一杆色泽黯沉的血幡!将此幡捉到手中,略一摇动,一头数百丈长的细鳞七彩巨蛇凭空现出,巨尾甩动,正正砸在漆黑大印之上!轰隆隆——大印顷刻四散,爆裂的威能四下扫荡,撕裂虚空,掀翻山脉,诸般景象,宛若天地倾覆!许听潮一挥血幡,数千丈大的涛涛血海生出,将自家淹没,虚空裂缝蜿蜒而来,但凡靠近血海,就自行弥合无踪!那细鳞巨蛇击碎大印,自身光芒也有些黯淡,身躯一折,投入血海中不见了踪影。
许听潮如此轻松,男子一行却无这般好运!此法乃是那男子以秘法借来秦侯之威生成,因此虽然大印溃散,他本人倒不曾受到多大的创伤,只是神通被破后,这般天崩地裂的威能,委实不易抵挡!男子面带惊恐,手中圭臬连挥,在云头周围布下十余层漆黑的光幕,同时架了死命往后退走!如此石破天惊的一击都被轻易当下,许听潮暗自羡慕这都天血灵幡的威能,见得男子的举动,冷笑一声,心念动处,数千丈方圆的血海顿时没入虚空!再次出现时,已将男子云头淹没!入目皆是涛涛血水,更有十一个浑身血红的人影围拢过来!男子面色已然惊惧到了极点!这些血人,面目与那姓许的小子一模一样,身上气势更不弱,个个都有虚境!似这般,又该如何抵挡?颓然一叹,男子垂下双手,那眉眼细长的女子和阴沉道士,已是面若死灰!许道友请住手,我等降了。
尽管有万般不甘,男子还是涩声呼喊。
哼!冷哼声响起,三道血光轻易穿透光幕,没入三人体内,将之封禁。
十一个血色人影淡去,血海也急剧收缩,没入许听潮手中小幡。
许听潮面色不善,冷声道:该如何做,不需许某多说!口中如此呵斥,手上却随意一挥,一道黑光激射而下,破入翻卷的土石中,将之前那少年摄出。
如此威能之下,他竟没有被卷入虚空裂缝,也是侥幸。
灰头土脸地落在云头之上,这少年十分安静,看了看许听潮手中的血幡,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口水。
男子看也不看被扔上云头的偷跑,恭敬施了一礼,道:下官赫连伯雄,之前所说,句句属实。
只是想要进得那玄阴聚煞池,须得通过鬼剑尊者设下的考验,此事凶险万分,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许听潮神色更冷,喝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何故如此陷害?男子却不曾被这番疾言厉色吓住,只从容道:半年之前,有两个虚境妖修闯进阴司,在我秦川大打出手,击穿地壳,放出地底散魂阴风,致使方圆十余万里生灵灭绝。
秦侯震怒,亲自出手,依旧被他两人遁入风眼逃走。
自古人鬼殊途,秦侯有所顾忌,不好追赶,只着我等属下收拾场面。
哪知正好遇上道友你从散魂阴风肆虐之地深处遁来,定是从人间而来,前车不远,下官怎好不管不问?支使道友前往玄阴聚煞池,正是要借刀杀人!又恐道友福缘深厚,侥幸能通过考验,才命赵、吕两位道友半途劫杀……一来二去,竟闹到这番局面。
说到此处,赫连伯雄反倒全然镇定下来,似乎有所倚仗,不怕自身有性命之忧。
许听潮暗恨,却不得不有所顾忌,方才此人唤来那大印,气息全然不同,根本不是他能使出的神通。
见的积年老怪多了,许听潮如何认不出此印乃是合道修士神通所聚?这人修炼神道之法,身上又有儒门浩然正气,且言语中官场气息浓重,那秦侯的根脚,已现了些许端倪。
你家秦侯,修炼的可是香火神道之法,帝王长生之术?听闻此言,赫连伯雄几人均都面露惊奇!便是半年前那两个虚境老儿,都不知秦侯的功法玄妙,这姓许的怎有这般见识?心中惊异,话却不能不回,赫连伯雄正色,朝上方虚虚一拱手:正是!不知许道友如何得知?此事不用你管!许听潮哼了一声,你等算计许某在先,就算有秦侯做靠山,也少不得要往玄阴聚煞池走上一遭!所言属实也就罢了,若有半句虚假,定叫你等千年苦修毁于一旦!不等说完,手中黯沉血幡一挥,便将四人连同云头一起收了,再一挥,人已出现在数十万里之外!这神通,自是用都天血灵幡使出的虚空挪移之术。
许听潮与血妖同为一人,使用此幡,几乎没有半点碍难,就是能挥的威能只有七八成。
尽管如此,也十分迅,四百多万里路程,片刻即至。
前方十余里处,有一浓雾遮掩的大泽,隔了这般距离,依旧让人芒刺在背!无须多说,这大泽八成就是那所谓的玄阴聚煞池了,非如此,不足以解释这般感受。
为稳妥起见,还需将赫连伯雄几人放出来拷问一番,哪知不等动作,耳边忽然就传来一声轻咦。
许听潮大凛!尽管不知惊疑声为何人所,他却直觉不简单,只听此声,就觉声人好似摩天巨峰,高不可攀!前方百丈处,虚空微微晃动,一身着青衫的俊逸老者踏步而出,手捋黑须,两只眸子清亮如水。
许听潮被他盯住看,浑身不自在,好似有万千利剑穿身而过!尽管有此不适,这老者却不像有恶意,他心中惊疑,赶紧躬身行礼:小子见过前辈!四四三 玄阴池上青莲开,鬼道先达笑弹冠(九)老者不在意地一挥手:你这后生,可是带了旁人前来?口中说话,视线却已移到许听潮手中的黯沉小幡,面色露出惊诧之色。
许听潮心念转动,几乎毫不犹豫地答道:正是!手中小幡一挥,一朵漆黑的云头便从幡中飞出,赫连伯雄,精瘦少年,阴沉道士,还有那眉眼细长的女子,都站在云头之。
这四人之前定是在议论什么,此刻都住了嘴,抬头看到老者,无不大惊失色,恭敬施礼道:晚辈等见过鬼剑尊者!老者却半点不理会,只似笑非笑地看着许听潮:秦侯所修大蟹法,老夫亦是佩服,这几个后辈,却不得台面!言罢,大袖一挥,凭空卷起一阵乌黑的阴风,将云头卷住,瞬息吹飞数万里!小快些将正主儿请出来。
许听潮听说这老者的身份,已是心中震惊,再见他随手一击,便有这般威能,更是震骇!其余三人也就罢了,那赫连伯雄,委实不是简单人物,碰寻常虚境,怕也能斗个旗鼓相当,方才却连出手抵挡的勇气都没有!这老儿,八成是个合道老怪!一时间,许听潮心头有些苦,尽管早就知晓阴司一行必定不会平静,哪里料到会如此快就遇这等积年老怪?老者见得他犹豫,呵呵一笑:莫要害怕,你这乌云障,乃老夫故之物。
鲁宜鹤如今可还好?乌云障正是鲁宜鹤之物!这什么鬼剑尊者,怎会识得鬼仙门修士?许听潮尽管心中惊疑,也知当真遇故人了,自身来历,怕是被人家猜了个七七八八,于是施礼道:前辈稍待!心念动处,体内小葫芦微微一颤,清光五色中,鲁宜鹤出现在身旁。
青莲老弟?!鲁宜鹤早得了许听潮知会,本还大惑不解,如今见到捻须而立的青袍老者,立时神色大变,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自禁地呼喊出声!再看出老者的修为,脸更红白交替,变幻不定!难得鲁道兄还记得小弟。
老者略略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数万年不见,你也有了如今这份修为……周大哥,解老弟,石老弟和紫芸妹子可好?好,都好。
鲁宜鹤有些魂不守舍,许听潮暗自奇怪,听口气,这位青莲前辈与五人关系匪浅,此刻却十分冷淡,难道曾经生出了什么嫌隙?心中如此想,身旁却清光五彩接连闪动,周辰,解复斌,石种峦和梵紫芸先后出现在半空。
这四人见到青莲,也是大惊失色!青莲?!三哥?!难为你们也还记得。
五人齐聚,青莲也是面色复杂,眼中隐有波动,半晌之后,便即平复,侧头道,这阴司不是你等能来的地方,尽快办妥了事情,就赶紧离开!三哥,当年……梵紫芸闻言,情绪十分激动,方才开口,就被青莲挥手止住。
往者已矣,提它作甚!好自为之!老者看了看五人眉心,再若有所思地瞥了许听潮一眼,身形悄然溃散不见。
这老怪,分明是现了五人身的不妥,却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周辰五人老怪怅然若失。
诸位前辈……等五人稍稍回了神,许听潮才开口道,晚辈欲往这玄阴聚煞池中闯一闯,这便路!几人还以为许听潮会问几人与青莲的恩怨纠葛,听了这话,却各自惊诧,不过一想,此处谈论确实不妥,也不说话,都只神色黯然地微微点头。
许听潮颇能理解几人心情,却不曾不出声劝慰,身遁光一起,就往灰黑雾气中遁去。
几个老怪也自跟。
这玄阴聚煞池为青莲所立,且他已识破了几人行藏,无须多作掩饰。
如此默然遁行了数千里,周辰五人忽然被一层无形屏障阻住,不得寸进。
许听潮却毫无阻碍地一穿而过,察觉五人窘境,只好停下等待。
周辰又尝试了几次,依旧毫无办法,只得说道:公子,这处禁制怕是只能让元神以下修为的修士通过,老朽等不能硬闯,只得在此地等候。
许听潮点头,道:诸位前辈多保重!我等无所谓,公子此去,凶险重重,才应该多加小心!此话却是正理,虽说这玄阴聚煞池乃是五人旧识青莲的地盘,但青莲连五人都不欲多加理会,更何况自己一个外人?再者,自己在五人元神中种下禁制,尽管青莲有和五人绝交的意思,也难保不会多加刁难!思及此处,许听潮不禁暗自一凛!可惜并无应对良策,只好向五个老怪拱拱手,飞身遁走。
他已想得清楚,若舍了此处,再要寻到九转玄阴莲和九阴癸水地下落,不知耗时几何,要经历的凶险,并不比此地少多少……出乎意料,一路凝神飞遁,半点凶险也无,就来到大泽中心处。
放眼望去,粼粼黑水中,不知多少青色莲花袅娜生姿。
馨香、形态,无不与九九丹丹方中记载的九转玄阴莲一模一样,就是颜色迥异。
此莲应是茎叶玄黑,花色濯白,哪里会呈现什么青色了?许听潮眉头一皱,凑近一朵细细观看,顿时知晓其中玄妙。
原来这青色,并非莲花本色,而是一层玄妙异常的禁制!许听潮把真气灌注双目,顿时将之看得清清楚楚!这青光紧紧贴在莲花之,由无数比丝还要纤细百倍的细小剑气尾相接编织而成,且剑气时时刻刻流动不息,晦涩灵动,隐隐有煞气涌动!观看时间越久,越觉得其不凡,气象森严,法度严谨,柔弱似水,偏又坚若磐石,牢不可破!这青光,赫然是一座繁复至极的剑道大阵!许听潮倒抽一口凉气!将剑阵祭炼到如此精微的程度,这青莲老儿的本事,当真骇人听闻!哈哈,这玄阴聚煞池,哪里像你说的那般可怕,轻轻松松就进来了!忽然,左方远远传来一阵欣喜大笑。
许听潮收摄心神,举目看去,却是一男一女两个鬼修。
女的二十七八,一身白裙,端庄秀丽;男的绫罗锦衣,面有掩饰不住地浮浪傲然,正伸手往一株青莲摘去!不知死活!许听潮冷笑,却不曾出声提醒。
且不说双方本就人鬼殊途,那白裙女修见到男子动作,不也是无动于衷么?眼看手指就要碰到莲花,男子忽然停住,一抬头,正好对许听潮的视线。
嘿!哪里来的山野匹夫,竟然如此直视本少主?男子看到许听潮的面目,先是一愣,继而大喝出声,挥手就祭出一个银光灿灿的骷髅头,往这边打来!这骷髅头破空激射,口中出呜呜咽咽的怪啸,慑人心魄,许听潮却是不以为然。
并非此宝不好,而是那锦衣男子修为惨不忍睹!休看他是元神,一身真气却驳杂不堪,甚至还比不得普通炼气大圆满鬼修,眉心更是晦暗无光,只说明根基浅薄,元神衰弱!他身旁那女子,胜出他至少十倍!遇这等货色,许听潮懒得理会,遥遥一抓,一只漆黑阴气凝成的大手当空横捞,轻易就将骷髅头抓在手中!男子一惊,继而勃然大怒:好胆!竟敢抢夺本少主的宝物!乖乖将你那小幡奉,本少主还可放你一条生路!口中如此呼喝,那骷髅头也不曾消停,大嘴一张,一枚银色飞针激射而出,直取许听潮眉心!男子见状,面露出得意至极的神色,仿佛已见到许听潮中针而亡的下场!许听潮哑然失笑,此人也不知是哪家纨绔,竟生得如此混账,不过眼光倒也不差,认得都天血灵幡非同小可。
心中如此想,屈指轻轻一弹,一道漆黑的利爪从指尖飞出,正正迎那偷袭的银针!叮地一声轻响,银针被利爪击飞,那男子的笑容顿时僵在脸。
许听潮随手将骷髅头和银针收了,使个摄拿法术,将他摄住!啊!这男子大叫一声,身绫罗绸衣黑光大作,瞬息就将法术破去,他趁机化作一道黑光,往远处遁走!许听潮身形一阵模糊,施展虚空挪移之术,挡在他逃窜的路!男子大惊,遁光笨拙一折,冲入莲花丛中,也不知是慌不择路还是怎的,竟正正撞在一朵青莲之!那莲花只是青光微微一闪,男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许听潮看得分明,却是他触动莲花的剑阵,被无数纤细剑气切割得粉身碎骨,残骸尽数被细小的虚空裂缝吞没!见这剑阵的威能,还在意料之!许听潮心头又是一紧!尽管如此,九转玄阴莲还是要收取的。
许听潮并不擅长阵法,想不出破解之道,只把手中小幡一晃,一条浑身七彩光芒环绕的细鳞小蛇儿顿时飞出,往最近一朵青莲扑去!从始至终,那白裙女子都无动于衷,此刻才转动眸子,清冷的目光落在七彩小蛇儿身……四四四 玄阴池上青莲开,鬼道先达笑弹冠(十)这女子也是个绝色美人,但眼睁睁看着同伴陨落,却无半点举动,也不见得是什么好货。
!。
尽管那锦衣男子十足一个愚昧骄狂的纨绔,自取死路,许听潮还是下意识地这般揣测,见白裙女子往这边看来,暗中留了个心眼。
只瞬息间,小蛇就扑到青莲之旁!不等小蛇獠牙及身,青莲已有了反应,通体青光大作,尽数往小蛇卷来!小蛇红信吞吐,丝丝作响,身七色彩芒也是璀璨夺目,硬生生将青光阻住,继续往青莲花茎咬去!仿佛意识到凶险降临,那莲花茎叶的青光瞬息褪去,聚成一朵拳头大的青莲,正正挡在蛇吻之前!呲啦!鸣响声有如裂帛,七彩小蛇身形忽然一顿,细碎的鳞片,竟结出缕缕白色冰霜来!许听潮持着都天血灵幡,气机感应之下,也是觉得一道奇寒从幡中透出,顺着手掌直入体内,两道真气稍稍触及,流转度顿时下降了三四成!这青莲怎会有如此威能?!许听潮自认做足了准备,此刻也是猝不及防,身如同那小蛇儿一般,片刻就结满冰霜!一道白色长绫斜刺里飞射而来,将褪去青色的黑莲缠住!却是方才那白裙女子跳出来做黄雀!哼!许听潮身黑光一闪,白色冰霜便纷纷弹飞,手中血幡化作一团血水,转眼长作数里之大,血色波涛滚滚,将远处白裙女子卷入血水中!这女子也不知是何想法,虽然面神色剧变,却依旧驱使白绫,将黑莲勒得寸寸碎段,方才收了回去,盘绕在身边,苦苦抵挡血水侵蚀!被人乘机来捡便宜,许听潮本就愤怒,此刻更是暴跳如雷,心念动处,十一头虚境血煞妖在那女子身旁凝形,各自驱使血水,往层层叠叠的白绫撞去!这些血煞妖,乃是以大荒玄蛇体内生出的虚境血魔元神身躯炼制,经过血妖这些年调教,早已今非昔比!那女子也算是元神境中修为不错的人物,却连一击都不曾承受下来,被十一道血水突破了护身白绫,冲入身躯之中!血色蔓延,女子面惊恐更甚,头顶天灵白光闪动,一个尺许高的小人儿从白光中遁出,身白光一盛,就要逃走!周围血煞妖面露嘲讽,齐齐大笑,小人儿一个踉跄,身白光尽散!不等恢复,一道血浪打来,将之卷入血水中不见了踪影!许听潮早将全副心神放到那青莲!之前虽然有些大意,但血灵幡已化作血海,且十一头虚境血煞妖围了去,白裙女子如何下场,自然不需多说!他此刻已浑身血光大作,却是仙府中血妖将他的真气传出,借助许听潮的身躯,来供应小蛇儿消耗!那青莲端的不凡!这七彩小蛇儿,乃十八头虚境血魔修出的大荒玄蛇魔像凝聚而成,根脚深厚,依旧只能堪堪与之相持,若非血妖耗费真气时时补益,说不得就要节节溃退了!九转玄阴莲不曾到手,却要与这青莲形状的剑阵消耗,许听潮心中愈恼恨!本还打算放那白裙女子元灵转世,此刻径直催动都天血灵幡,将她炼成了一头元神境血煞妖,元灵也还被困在妖身中!如此,稍稍泄了胸中怒气,许听潮将血海收缩,化成数丈大小,围住那青莲,缓缓消磨起来!足足数个时辰,青莲才砰然溃散,留下拇指大一团漆黑的液体,阴森澈寒之气更是大作,甚至连血水都有结冰的迹象!许听潮不惊反喜,这东西,不是那九阴癸水是什么?方才还在担心该如何去寻,此刻猛然见到,怎不身心振奋?这数个时辰的功夫,倒不算白费!有了经验,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得多,花费两天功夫,许听潮收取九株九转玄阴莲,这才对虚空恭敬一礼,返身往来路遁走。
周辰五个老怪正自凝神打坐,远远察觉许听潮,纷纷站起身来。
片刻,许听潮所架的乌云便出现在面前。
公子,此行可还顺利?周辰慌不迭地询问,其余四人也是面露关切。
许听潮微微有些感动,声音稍稍柔和:有劳诸位前辈牵挂!事情已经办妥,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也不等五个老怪回到,手中血幡便化作一团数十丈的血水,将六人裹住,旋即没入虚空,消失在原地……青莲本是老朽五人好,当年不知为何,竟与我等恩师结下仇怨。
一边是至交,一边是恩师,老朽等好生为难。
竭力劝解,恩师才勉强答应放下恩怨。
哪知恩师此言不过是敷衍,趁我等前往找青莲报讯时,暗中跟随,见面便痛下狠手!那时,青莲方才晋阶元神不久,但一身剑术,委实厉害,师尊不是敌手!两人都杀红了眼,半步不肯后退!老朽几人不愿见到恩师陨落,便出手从旁相助。
青莲顾及情义,眼见杀不得恩师,便只好撤剑遁走。
哪知……哪知恩师催动禁术,不喜大损元神精气,将青莲打得肉身溃散!占得风,师尊自然不肯放过青莲元神,若非我等拼死拉住,青莲只怕早就没了……那事之后,师尊闭关疗伤,我等暗中寻访,始终不见青莲踪影。
原本以为他已遭了不测,哪知原来竟是遁入这阴司,还修成了大道!师尊却最终不治,自行兵解转世了。
他老人家定是认为我等不孝,连接引法器都不曾留下,如今也不知怎样了?青莲怕也心生芥蒂,责怪当年我等故意将师尊引去,害得他失了肉身……几个老怪讲述,许听潮总算知晓了他们与青莲之间的恩怨。
不过最后这一句,明显十分牵强,照这般说法,青莲应该怪不到他们头。
其中当时另有隐情!心中如此想,索性就问了出来,周辰五人果然面色古怪,沉默半晌,梵紫芸才说道:事后妾身与诸位师兄多方打探,隐约知晓一些缘由。
师尊他老人家……似乎是觊觎青莲三哥什么东西。
此言出口,五个老怪都觉面无光,毕竟身为长辈,居然谋算自家弟子的好,说出去实在不好听!此节八成才是真正的缘由。
青莲身怀重宝,引来五个老怪师傅的窥视,终至大打出手。
青莲失了肉身,害怕周辰五人得了消息,趁机抢夺,哪里还敢再与他们相见?五人事后找寻,自是见不到人影。
就不知他又遇到了何种机缘,竟能安然到达阴司,还修至合道境。
之前冷淡,或许就是不能肯定当年五人真心究竟如何。
又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各中种种,许听潮也不愿深究,于是便沉默下来,只顾催动血灵幡挪移赶路。
那鲁宜鹤却有些忿忿不平,半晌之后才冷哼一声道:青莲能修至合道,不过先行一步而已!我等得了冥府玉册,早晚也有这般成就,到时再来与他理论不迟!此言倒是勾出周辰地四个老怪心声,纷纷应和。
被昔日好如此对待,几个老怪虽然自觉理亏,也是生出了怒气。
都天血灵幡在手,每一次挪移,就能行出数十万里,十分迅捷!此刻不比来时,处处都要小心翼翼,九转玄阴莲和九阴癸水已经到手,许听潮心中所想,就是尽快回到那风眼处,回到冥山之中。
因此也不怕暴露了身份,选择这般快捷的方式赶路。
大半日之后,一行六人已经深入散魂阴风中,离风眼只有百余万里路程。
这一路风平浪静,许听潮心中戒备已然放松大半,似之前一般,催动血灵幡,遁入虚空中。
眼前光怪6离的景象闪过,眼看就要从虚空中遁出,身形却被另一道大力摄住,继续往未知处行去!许听潮和五人大骇!便是虚境,也不能在虚空中如此摄拿旁人,出手之人,必是合道老怪!难道那青莲反悔,要将自己一行留下?五个老怪如此想,许听潮却顾不得那么多,管他是谁,既然出手阻拦,就是仇敌!动念之间,血妖已从仙府中遁出,接过都天血灵幡,挥手唤出大荒玄蛇魔像!七彩细鳞小蛇儿瞬间长作数千丈长,抬头就往虚空撞去!许听潮也是双手掐诀,顷刻凝出一道数百丈之巨的五色清光剑气,对准魔像脑袋撞击的地方斩去!被两道强横手段先后击中,那处虚空轰然破碎!血妖见得时机,手中血幡一挥,七人便从中遁出!不及站稳身形,七人便赶紧放出神念查探,只觉四周阴风呼号,地寸草不生!依旧还是在那散魂阴风肆虐的地方,且距离风眼更近了,不过十余万里路程!七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血妖把手中小幡一抛,数百丈大的血海将七人身形淹没,继而血光大作,往风眼处激射而去!小来去何匆匆,可否赏光往寒舍一行,本侯必扫榻以待!前方虚空走出个头戴紫金冠,身穿纹龙锦袍,面容儒雅的五十来岁老者……四四五 弹指间流年飞逝,托虚空二子晋阶(一)此人必是那赫连伯雄口中的秦侯!合道老怪当面,许听潮血妖和周辰五个老怪均都心头大凛!许听潮和血妖对视一眼,只因在内莽苍中的说辞,还是由血妖说话较为妥当。
&&秦侯好意,小子心领!奈何家中尚有要事,不宜久留,这便告辞了!小此言差矣!秦侯捻须微笑,举止间威仪自显,有道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到舍下饮一杯薄酒,也耽搁不得多少时光,这般推辞,休说本侯甚感遗憾,三亿里秦川无数生民,怕也不肯答应!言语间,背后忽然现出星星点点的灯火,看似稀疏,其实数之不尽,各色人影在灯火中隐约闪现,男女老幼,贤愚贵贱,三教九流无所不包!许听潮一行已是变了脸色!秦侯拦住去路,本就十分棘手,如今施展出这般神通,更是亿兆生民意念降临,让人无法抗拒!八人身躯尽皆抖如筛糠,周辰五个老怪骨骼咯咯作响,双膝渐弯,竟似承受不住这般威压,就要临空拜倒!秦侯强携民意,凌迫后辈,何其不智!正当此时,血妖忽然朗笑一声,你麾下有亿兆生民,小子不才,也供奉了亿万古神魔!话音未落,血妖身躯已然长至千丈高下,背后五色玄光大作,仿佛直通鸿蒙洪荒,不知多少持石器,穿兽皮的巨人往来奔走,或采撷野蔬,或举火猎兽,沧桑古朴,雄浑大气!秦侯身威凌天下的气势与这荒古精神一撞,竟呈现不敌,瞬息就被压回面前百丈!你这是古神道之法?!秦侯大惊,失声询问,双目中精光闪闪!是,也不是!血妖面笑容更甚,不知此法,可入得秦侯法眼?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秦侯双目灼灼,直视血妖千丈身躯,以及身后五色玄光,小这法身,似乎并非本体,不知能否割爱?本侯愿倾其所有来换!嘿嘿!血妖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样子,面嘲弄却毫不掩饰,此事无需多说,小子要走了,还请让路!言罢,大步往前跨出,竟是摆出硬闯的架势!秦侯面色一沉,大袖一挥,一方漆黑印玺飞出,背后万家灯火尽数注入印中,往血妖当胸砸来!印玺迎风长大,眨眼变作万丈高下,敬天爱民四字威煌无匹,直直印入人心之底!开!血妖大喝一声,背后五色玄光也凝成一柄粗糙石斧,对准大印劈下!一道千余丈长的五色清光剑气紧随而至,与石斧并排而列!却是许听潮早早凝出的符文剑气!三者尚未相撞,周围虚空却尽数塌陷,不知多少乱流生出,纵横肆虐,方穹顶,脚下荒地,土石湮灭,尽被击出不知多少无底深洞!周辰五个老怪早已祭出了宝物,见得这般威势,哪里还敢出手?自家法宝若卷入其中,怕是顷刻就要被绞成齑粉!三者终是撞在一起!剑气石斧立时溃散,大印倒飞而回,蛛网般的裂纹一闪即逝!周围虚空陡然凝固,继而被无匹巨力撕裂开来,一道可怖裂缝接天摩地,冲霄汉,下彻九幽!血妖喷出一口精血,维持不住千丈法身,瞬间变回常人大小,面色惨白至极!许听潮也是身躯扭曲晃动,似要溃散,虽说最终稳定,却透明得好似清水一般,放眼看去,只见一个浅淡的人影!周辰五个老怪无不骇然!许听潮一声不,化作五色清光遁入血妖体内!血妖架起血海,顺着这裂缝往遁走!哈哈哈……秦侯修为精深,神通广大,小子自愧不如!今日之败,自当铭记于心,他日必定再来讨教!两句话说完,血妖已不见了踪迹!秦侯面色白,神色数变,最终不曾动身追赶,而是祭出大印,往地面那汩汩喷射黑气阴风的无底巨洞覆下!神道之法成于生民,败也生民,若是任由地底散魂阴风肆虐,这番灾祸不知要波及治下多少草民!没了草民香火供奉,自家修为就似那无本之木,再也不得长进!……轰隆隆——冥山深处,一道数千丈粗的黑烟冲天腾起,直数十万丈,撞入罡风层中!方圆数千万里之内,冥海中的修士,无论修为高低,尽皆为之侧目!那懵懂无知的妖兽,更是以为末日降临,纷纷癫狂奔走!一道黯淡血光从黑色烟柱中冲出,不做片刻停留,略一闪动,便遁入虚空不见!惊天动地一击,之前进入阴司那风眼已被虚空乱流损毁,血妖只得冒险遁入三人神通法宝相撞撕裂的虚空裂缝之中!这番斗法,可说是许听潮修行以来威能最大一次,因此而生出的虚空裂缝,怎会没有凶险?许听潮身负沉重创伤,形体几乎溃散,早已遁入仙府中,服下生生造化丹,借助阴阳五行池疗伤。
抵御虚空乱流的职责,就落在血妖和周辰五个老怪身!其中凶险,委实惊心动魄,血妖将无荼唤出,七人共同努力,也只堪堪逃脱!周辰五个老怪受创不轻,血妖只好问许听潮要来歪嘴小葫芦,将五人收了,任其在葫芦肚内那小乾坤中的绝阴之地修养。
无荼当年也炼得一杆都天血灵幡,内中元神境血煞妖不知几何,就连虚境都有一头,因此虽然元气亏损得厉害,身伤势却不重。
血妖也差不多,若非之前与秦侯斗法落下了隐患,凭借神魔躯壳的坚韧,自行闯出来都有一两成把握。
有仙府支撑,冲出那喷的烟柱时,血妖一身真气几乎保持满盈。
只是这般大的动静,难免有人前来查探究竟,为了不招惹注意,便尽敛收敛遁光,悄然往东方遁走……仙府内,阴阳五行池边。
许听潮闭目盘膝而坐,玄冰一般透明的身躯中,一道五色清光,一道赤金洪流盘旋流转不息。
敖珊就坐在他面前,脸倏忽痛惜,倏忽恼恨,最终只化作幽幽一叹,似乎想通了什么,眼中神色陡然变得坚毅!两月之后,巨木岛。
层层叠叠的大阵之外,一道血光忽然从虚空中溢出。
附近巡视的弟子察觉异状,纷纷聚拢过来!只是他们修为甚低,遁光很是缓慢,方才动身,血光中就现出个俊美的血袍人来,正是从冥山马不停蹄赶来的血妖!最先到达的,是个长相粗豪的汉子。
这汉子修为不过炼气,见到血妖,面惊疑不定,许长老不是前往藏镜阁了么,怎会出现在阵外?尽管心中疑惑,还是恭敬行礼道:原来是许长老!晚辈夏晖有礼了!其余几人见状,也是纷纷施礼问候。
血妖呵呵一笑,挥挥手道:认错人了也,我可不是你们许长老!不等说完,身旁五色清光闪动,身躯隐隐透明的许听潮和一脸温婉雍容的敖珊出现在虚空中。
世间竟有人与许长老这般相像,两人莫不是同胎兄弟?夏晖几人面面相觑,见到许听潮和敖珊举止亲昵,神色有十分不自在。
血妖见几人向许听潮见礼完毕,嘿嘿怪笑道:大个子,我且问你,静白妹子可好?夏晖面横肉微微抽动了几下,讪讪笑道:一切都好,小姐闭关这些年,已将庚辛金元磁剑煞修成,正在祭炼金磁破罡剑!许长老,可要晚辈代为通传?这汉子并不知晓当年许听潮已和夏静白说开,见两人一向走得近,如今许长老忽然带回个头顶长角的龙女,下意识就偏向自家小姐。
敖珊嘴角翘起,似笑非笑地看着许听潮。
许听潮自问心中无愧,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禁有些恼怒。
不必,我自去寻她便是!言罢,脚下腾起一朵五色氤氲的清光云头,将自己和敖珊托住,一道法诀打在护岛大阵!这些阵法,都是当年夏静白持摩陀老道的总阵旗布下,威能极大,几个长老却能凭借特殊法诀自由出入。
见大阵破开一个数丈大的口子,许听潮架了云头,载着敖珊遁入。
血妖满脸嬉笑,不紧不慢地跟在后方。
入得阵中,岛变化道士不大。
许听潮驾云径直遁往中心宗族议事殿。
行不到半途,夏桓便匆匆前来迎接。
许长老!这人生性木讷,就算做了族长,性格变化也不大,见得三人,只淡淡拱手一礼。
他也是奇怪许听潮为何会从岛外回来,但并不打算多问,反倒把目光落在敖珊和血妖身,眼中惊诧一闪而过。
这两位道该如何称呼?血妖笑呵呵地一点头,敖珊也是雍容一笑,许听潮知晓这两人都不可能开口,只好一指血妖:这是家兄血妖!目光落在敖珊身,声音变得柔和:许某道侣敖珊,万妖谷敖瑞前辈之徒。
夏桓闻言,赶紧正了脸色,这两人来头都不小!血妖他知道,就是当年与本族交换古神文的夸父族之主,敖珊身为合道真龙的弟子,也是轻忽不得!四四六 弹指间流年飞逝,托虚空二子晋阶(二)见过血妖道!见过敖仙子!夏桓不敢怠慢,郑重行礼,血妖和敖珊都各自还礼,心中想法却是大不相同。
血妖性子跳脱,只觉这人好生无趣,而敖珊则因为许听潮的缘故,觉得夏桓还算个老实人。
察觉血妖的想法,许听潮不禁有些腹诽,自打立志继承血海老妖的衣钵,血妖性格就逐渐改变,自己与他本为一人,这些年来却渐行渐远,及至内莽苍一战,他全然成了另外一个人,反倒看不本身的性情了。
许听潮在胡思乱想,夏桓却已请血妖和敖珊前往驿馆休憩。
一行四人正自缓缓驾云而行,岛中心忽然现出黑白青三道遁光。
咦?敖珊挠了许听潮一眼,故意提高声音,似是静白姐姐来了!嘿嘿!血妖怪笑一声,不给许听潮机会,便转了话题,另两人是谁?是崎姑姑和夏复老爷子。
夏桓刻板的脸也露出丝丝悸动,两位长辈都是修习了祖灵传下的功法,方才凝成元神。
同辈之中,尚有钧岩老弟,濯枝妹子和小晧晋阶,劲松侄儿是小辈中资质最好一人,月前刚刚修成了元神。
这木讷汉子接连说了如此多话,与其性格大不相符。
未将祖灵从元磁海中打捞起来之前,夏氏倾全族也才四个元神,族长夏子期还是半残之身,哪里能与今日相比?短短十年不到,便有六个族人先后晋阶,夏桓再是木讷淡漠,也由不得不欣喜!而这般欣欣向荣的繁盛之态,可以说大半都是许听潮所赐,他怎不心生感激?他这番表情,许听潮却不曾留意到。
敖珊就在身边,夏静白也正往这边赶来,许听潮多少有些尴尬。
静白姐姐,你瞒得妹妹好苦!瞬息之间,三道遁光已停在面前,来人各自现出身形。
除了巧笑倩兮的夏静白,还有个佝偻枯瘦的老者,一鸡皮鹤的老妪,想来就是那夏复老爷子和崎姑姑了。
许听潮几人先给两个老人行了礼,敖珊就亲热地走前,挽住夏静白的手臂。
两女热络得有些过分,径直将旁人晾在一边,叽叽喳喳地自行去了。
夏静白被敖珊裹挟,抽空投来个抱歉的眼神,让许听潮更是大感不自在。
那佝偻枯瘦的老者夏复却呵呵笑了起来:许小子莫要与那丫头一般见识,来来来,陪老头子好生说说话!子期那孩子体内积聚的元磁煞气太多,这会儿正以闭关苦修原词剑煞,可顾不来招呼你……这老者十分亲热,径直前拉住许听潮,一边说话,一边笑眯眯地打量个不停,目光很是古怪,面满意的表情却是愈明显了……一番应酬,许听潮只觉身心俱疲,及至歇下,已是月明星稀,华灯初。
他身为夏氏一族的长老,岛自然建有住所,血妖索性不去招待贵宾的驿馆,径直跑来和许听潮住一起,大大咧咧地在宅院中选了间舒适宽敞的屋子。
许听潮也不管他,趁敖珊和夏静白尚未回来,凝神静坐,运转真气,缓缓治疗身伤势。
如此大半夜,两女才携手赶来,推开了房门。
许听潮睁开双眼,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招呼。
敖珊满眼促狭,安排夏静白坐下,又将他叫到桌边,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夏静白面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饮了一口茶,才叹道:想不到许大哥往藏镜阁这一行,竟如此惊心动魄!许听潮不料她见面就言及此事,一愣之下,安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此行纵然凶险极多,获益更是百倍!稍稍沉吟,才又开口道:妹子,你如今修习本族秘传和庚辛金元磁剑煞,又通古神文,大道可期,那藏镜阁并非善地,还是不去了!夏静白好似早就知晓许听潮会如此相劝,闻言只是轻笑摇头:小妹也愿享受安逸,奈何族中最近虽然大有起色,到底还弱小得很,不得不冒险闯一闯。
许听潮默然,昨日与夏复等人闲谈,他也多少知晓夏氏如今的处境。
夏氏迎回祖灵的事情,不知怎的泄露出去,引来望海族别支的觊觎,且冥海这番大乱,也波及到了此处!因此夏氏虽无内忧,这外患却委实让人担心。
夏静白这般选择,也是出于无奈,许听潮怎好阻拦?敖珊和许听潮互相种下了同心咒,一个念头,已知个中情由。
她和夏静白相处这段时间,多数时候都顾着暗中较劲了,却是不知此事,这时不禁面露佩服。
姐姐有这般难处,怎不与妹妹说?许大哥身为夏氏一族长老,也该出些力气的,小妹修为低微,却多少能做些事情。
还有那血妖,断然不会坐视不理!妹妹却是好意。
夏静白大为感动,继而面现无奈,族中自有一番谋划,打算趁此机会统合四分五裂的望海一族。
此刻族内实力衰微,只收容了十几个小部族,尚需从长计议……这女子说到此处,忽然就顿住,明眸从许听潮身,白皙的面颊忽然浮现一抹红晕,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敖珊对这种事情最是在意,立即就想到夏氏一族看了许听潮,生出招赘的想法,一时间老大不乐意。
许听潮却看到了另外一事,夏氏一族雄心勃勃,整合松散的望海族,此事何等艰难?就算如此,通过夏静白话中隐晦的意思,他也明白夏氏并不打算让旁人插手,就算对自己这长老也多有戒心,依旧在藏镜阁中的摩陀老道,也并未被当做助力。
夏氏排外一至于斯,许听潮始料不及,隐隐有些后悔,当初促成其与夸父族交换古神文,是否做错了?正自沉思,腰间被两根灌注了真气的纤纤玉指钳住,痛楚传入脑中,面肌肉忍不住抽了抽!瞬息之间,他便知晓敖珊在吃哪门子干醋,立时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与夏静白那点情愫,早已被斩断,尽管当时颇有遗憾,此刻却连遗憾也随风而逝,入赘夏氏这等事情,自然不会去做。
夏氏既然有那般雄心,就自己折腾去!许听潮本就桀骜不驯,哪里容得被如此对待?察觉许听潮心中想法,敖珊才露出甜美的笑容。
夏静白将两人暗中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中却忍不住升起丝丝酸涩。
妹子,你迫切想要提升修为,其实也大可不必往藏镜阁冒险。
他心中到底还是有我的!夏静白忽又暗暗欢喜起来。
许听潮一翻手,掌心燃起一朵拳头大的清水般透明火焰。
妹子该当知晓晋阶虚境,先要将元神寄托虚空,感受天地玄妙!此焰名为太空灵火,炼化之后,大可以之窥探乾坤玄机,天长日久,虚境自然手到擒来!为兄猜测,虚境之后,当有更大妙用!夏静白被这番话震得心摇神驰!世间竟有这般神奇的灵焰!她知晓此火的分量!若能将之炼化,受益者并非自己一人!只须培育壮大,分给族中长辈兄妹,则夏氏兴盛,指日可待!这女子哪里还坐得住?慌不迭地站起身来,恭敬深施一礼:大哥这番恩情……话才出口,却是喉咙哽住,再也说不下去!赠送太空灵火,怕是不比为族中请回祖灵来得轻!这般大恩,哪有什么词句能言其万一?敖珊本来心中醋意翻涌,见得夏静白泫然欲泣的样子,一颗心反倒软了,也是站起身来,拉住她的手。
姐姐无须这般,你本就是妹妹和许大哥挚,难道我们还能看着你去藏金阁那般绝地行险?夏静白勉强收了眼泪:能与妹妹和许大哥相识,也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缘!敖珊笑道:既如此,就好生保重,慢慢还债!夏静白也被逗得笑了起来:妹妹可不要嫌弃姐姐碍事。
怎会?妹妹高兴还来不及!两女如此融洽,许听潮也是老大松了口气,问血妖要来混元同心羊脂玉壶,把用法传下,当场就让夏静白以此宝洗炼太空灵火……区区半月时光,夏静白便将太空灵火祭炼得心神如一。
许听潮见了,便提出告辞,临行前带走了乔痴一家,还留下万里传音符,嘱咐她留意摩陀老道,若这老儿从藏镜阁中回来,务必及时通知。
夏静白挽留不住,只好和夏桓等将三人送走。
许听潮云头消失在天际,这女子怅然若失……静白姐姐也是命苦,竟生在如此一个修仙大族中。
敖珊忽然如此对许听潮说。
我倒觉得望海族不错,四分五裂不知多少年月,受尽了苦难,也该重新振作了。
那夏静白身为夏氏子弟,也该出力。
许听潮还不曾说话,血妖抢先插口了。
他做了夸父族之长,考虑事情,自然大不一样。
敖珊闻言,却是嗤之以鼻!建功立业,本就是你们男人的事情!我等小女子,只要躲在身后安安静静过日子就好了!话还没有说完,这龙女就理智气壮地偎依到许听潮身……四四七 弹指间流年飞逝,托虚空二子晋阶(三)堂堂东海龙族公主,竟然只想做个小女人,委实有些让人意想不到。
许听潮倒是不觉得太奇怪,相处这百来年,敖珊什么性子,他已知晓得十分清楚。
东海龙族中多有自大之辈,尤其是那修成真龙之躯的,更看不血脉驳杂的蛟龙同类。
敖珊身兼龙凤两种血脉,想要化身真龙,困难至极,正是因此,尽管贵为龙王之女,也常受族人歧视。
在旁人冷眼中长大,性情不免有些软弱。
敖珊平日里表现得雍容大气,其实不过掩饰罢了,说一句外刚内柔,当真恰如其分。
许听潮之所以喜欢她,八成也是因为这点。
血妖对两人的想法,却是颇不以为然,但也不曾说什么,径直遁回仙府中,用混元同心羊脂玉壶洗炼自家真气去了。
冥海之并不太平,许听潮也没问血妖借来都天血灵幡,只似往常一般,架起五色清云飞遁,因此将那玄冥阴风杖取出,刮起一阵淡黑色的怪风,旋在云头之外。
休看此风颜色不深,却将云头五色全然遮住,半点痕迹不露!这般遁行,却是安稳得很,一路遇见十几波聚众斗法的修士,都没有被察觉。
许听潮并未立时赶回苍龙泽,而是径直往西北行,打算与正从鬼仙门中赶来的钱处苍汇合。
这老怪用幽冥鬼域巢穴和残破的和元玉傀儡,已从贺松老怪手中换来两株九转玄阴莲,一小瓶九阴癸水,此刻正带了周辰五人的心腹弟子往这边来。
一路无事,半月之后,双方在冥海之相遇。
许听潮抬眼一看,钱处苍正板着脸,带了十七八个男女老少。
小子,老夫已换得你要的东西,老夫的弟子和紫芸是否安好?这老怪还是似之前一般,十分不爽,许听潮也不欲他争辩,挥手将周辰五人和他的徒子徒孙放出。
师傅?!您,您还活着?周辰五个老怪早将自己的元神灯弄得熄灭了,门人弟子陡然见得他们现身,个个都是不敢置信!一时间,师徒相认,乱作一团。
那钱处苍也好生安抚了门人弟子,又与梵紫芸说了会儿话,脸色才变得好了些。
许听潮做事干脆,让他生出些微好感。
这老怪把手一挥,三个漆黑阴森的玉匣,一个拳头大的赤红玉瓶就从大袖中飞出,往许听潮飘来。
许听潮将四件东西接住,探入神念稍一查探,便满意收起。
屈指算来,此番总共得了十二主九转玄阴莲,三小瓶九阴癸水,就算炼制九九丹时触电岔子,也足敷使用了。
这小子心情大好,也不干涉六个老怪和门人叙旧,与敖珊站在云头,小声说起话来。
孽徒,你做的好事?!许听潮正与敖珊商谈炼丹的事情,耳边忽然传来周辰惊怒交集的吼声!抬头看去,只见周辰正面色铁青,右手高高举起,要打面前一个柳眉婉约、身材娇小的女子!可惜作势半晌,终究不曾落下,只气得浑身颤,须乱抖!那女子瑟缩成一团,却倔强地抬头与周辰对视。
她手中有几块碎裂的冥玉,应是某种玉符的残骸。
说!这摄息符到底是谁给你的!周辰声色俱厉,正自逼问,解复斌和梵紫芸也各自惊怒出声!你在作甚?!慈儿,门中哪个长辈指使你的?许听潮暗道不好,扭头看去,只见梵紫芸正捉住一面目和善的高挑女子的左手,这女子掌心之中,也有几块冥玉碎片;而解复斌则对面前一潇洒倜傥的俊公子怒目而视,此人右手紧握,其中有什么东西,自是不用多说。
这俊公子不似另两个同门师姐妹,在师傅面前显得很是怯懦,解复斌怒火冲冠,他却双眉一挑:师傅,弟子之前还不知您为何设法自行灭去元神灯,让门中以为您已陨落!现在看来,赤杖师伯猜得半点不错,这姓钱的到我门中换取九转玄阴莲和九阴癸水,本是不安好心!莫非,莫非您老人家和四位师伯师叔都有那通幽梦有瓜葛不成?住口!解复斌倒不曾入那通幽梦,奈何元神中被许听潮种下妙品莲华咒,与奴仆无异,尽管许听潮以长辈之礼待之,心中还是颇有芥蒂,如今被说到痛处,双目瞪得铜铃般大,历喝一声,挥手拍在自家徒儿胸前!这俊公子修为不过元神,如何经得住他击打?立时就口喷鲜血,飞跌数百丈!不等站稳身形,又被一只漆黑大手捞住,带回解复斌身前!这老怪满面狰狞,直似那择人而噬的凶魔!那俊公子也是硬气,见自家师傅这般模样,索性两眼一闭,不打算做半点反抗!一张俊脸白得吓人,嘴角还挂了一缕黑血!三师兄,明镜纵然有错,受了你一掌,也该抵过了!梵紫芸心软,慌不迭地出声劝阻。
老三,算了!周辰也意兴阑珊地挥挥手,面前婉约柳眉女子瑟缩退到一边垂泪。
到底是自家徒儿,解复斌面色变幻一阵,翻手取出几粒丹药,塞进那俊公子口中。
慈儿,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两个师兄都没有追问,但此事非同小可,梵紫芸只好板着脸,询问自家徒儿。
这女子却低眉垂,半晌不语。
钱处苍阴着一张老脸,目光在这三个后辈身转来转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鬼仙门时,这些晚辈陡然没了师傅,处境并不好,他自问颇多照顾,却不了竟有人暗中监视自己。
在鬼仙门中换得九转玄阴莲和九阴癸水两样灵物,他早知这等事情不可避免,但出在自己照顾的晚辈身,委实让人心凉!梵师妹何须为难小辈?此事乃为兄托付,不知这般答案,五位师弟师妹可还满意?正自僵持,远方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前方数里处,虚空剧烈晃动,一手拄赤色鬼头长杖的驼背秃顶老者走出,一双三角眼在周辰众人身徘徊,目光很是阴鸷!好,好得很!你们五个尚在人世,愚兄就放心了!赤杖师兄!弟子见过赤杖师伯!周辰五个老怪都是变了脸色,对视几眼,齐齐向老者施礼。
他们的弟子,也恭恭敬敬地凌空拜倒!这赤杖,既然被周辰五人称作师兄,自是虚境老怪,能悄无声息地赶到附近,本事也肯定不小!许听潮微微一惊,心中杀意蓦然生出!不管他来历如何,都不能放其生离!公子,此人是赤焰的兄长,平日里极蛮横,鬼仙门中虚境多恶之,他修为却是不浅,手中那赤杖名为‘咫尺’,十分厉害!周辰暗中传音,许听潮微微点头,以示心中有底。
钱道!赤杖老怪一双三角眼盯住许听潮看了半晌,才侧头面对满脸阴沉的钱处苍,我鬼仙门待你不薄,你却做出这等事情,可有话说?钱处苍冷笑一声:钱某到你鬼仙门,本就是为了做笔交易,彼此哪有什么恩义?若想计较,先将你这几个师弟打了再说!见这老怪面幸灾乐祸的神情,赤杖心中一沉,扭头对周辰道:周师弟,姓钱的说得可对?周辰面色微微一变,决然道:师弟五人处心积虑打灭元神灯,早已存了脱离门派的心思,如今被师兄撞见,说不得要打过一场!原本以师兄神通,擒下小弟五人易如反掌,只是小弟等最近颇有奇遇,学成了几道妙法,若侥幸能胜,就请师兄自行遁出元灵转世去!赤杖闻言,已知此事不能善了,忽然阴恻恻地笑起来。
数年不见,师弟倒是愈硬朗了!也好,你们若是能胜过此杖,只说明愚兄老了,也该往轮回中走一遭!这老怪,说得坦然,哪知话才吐出半截,就悍然出手!只见他将手中鬼头杖一抛,杖头就没入虚空,从周辰背后伸出,好似毒蛇吐信,击向周辰后脑!数万年的同门,周辰自是熟知赤杖的脾性,早已祭出了飞剑!见状浑身黑光大盛,往前飞遁,反手一剑,正正斩在杖头!金铁交鸣声中,鬼头杖和玄阴乌金剑各自倒飞而回!周辰回身一点,玄阴乌金剑光芒一盛,直往鬼头杖斩去!赤杖却是心头一沉,暗叫不妙!这为师弟本事如何,他一清二楚,如今竟然看看能与自己匹敌,怕是当真得了什么天大的机缘!这老怪心中震动,手动作却不慢,几道法诀打出,鬼头杖忽然变作山间老藤一般柔韧,弯弯曲曲地往玄阴乌金剑缠去!他这鬼头杖,名字唤作咫尺,正是取其穿梭虚空好似家常便饭之能!许听潮定睛看去,只见这长杖若隐若现,时而掩入虚空,时而穿破出来,几个扭曲,就搭了玄阴乌金剑剑刃!周辰捏个剑诀,玄阴乌金剑瞬息分化万千,四散激射开来!占得风,赤杖却半点不轻松!两人斗法这片刻,鲁宜鹤四人也各自祭出法宝来打,显是打算群起而攻……四四八 弹指间流年飞逝,托虚空二子晋阶(四)梵紫芸祭起盘蛟棍,两头漆黑的狰狞恶蛟好似一把巨剪,往赤杖拦腰剪去!鲁宜鹤把吸魂链往正自追逐玄阴乌金剑的咫尺杖抛去,眨眼就与其缠作一团!尽管品质多有不及,但纠缠一阵还是可以的!趁此机会,解复斌挥手将三阴玺掷出,也不变大,径直砸向赤杖老怪头颅!似这般虽说威能远远不及,却胜在快!石种峦长得人高马大,浑身肌肉坟起,大喝一声,现了阴鬼真身,两眼血光吞吐,双手十指尖利,握住神锋鬼头槌,凌空奔向赤杖!这大汉,竟然起了近身搏斗的心思!四人这一出手,都是气势非凡,赤杖面色更见阴沉!若在以前,即便周辰五人围攻,他也不大放在心,但此刻五人今非昔比,哪里还敢大意?伸手一招,正与吸魂链绞缠在一起的咫尺杖便没入虚空,回到掌中!宝物在握,赤杖信心大振,抡起一挥,先后将盘蛟棍、三阴玺先击飞,而后对准石种峦当头打下!石种峦慌忙将神锋鬼头槌举起!只听铛地一声大响,石种峦好似天外坠落的陨石,噗通一声砸入海中!一击逼退解复斌、石种峦和梵紫芸三人,赤杖却并无多少得意,两只三角眼中反倒隐隐露出震惊!尽管才交手数合,他已觉出五人的功法有些不对!合击受挫,周辰五人没有半点犹豫,马又祭起法宝来攻!师傅,诸位师伯师叔,你们怎能和赤杖师伯动手?!六个虚境老怪同室操戈,正斗得激烈,那俊公子忽然出声,还祭出一柄玄冰般的长尺,往战团中新挑去!这般行径,把之前一同捏碎那摄息符的两个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其余师兄弟也是露出担忧的神色。
果不其然,察觉俊公子出手,解复斌勃然大怒!吃里爬外的东西,滚开!这老怪压根儿就不曾回头,袖袍一挥,就有一道黑风生出,将那冰尺和俊公子一同卷住,远远甩出十余里!这人忠于鬼仙门,其实也算不错,但此事对许听潮来说,却有些棘手。
许听潮一直微微皱着眉头,见状嘴唇微动,对周辰五个老怪和钱处苍传音交谈起来。
周辰五人倒是立时就答应下来,钱处苍却十分犹豫。
许听潮暗自冷哼一声,不再等他答复,心念一动,五色清光接连闪动,周辰等人的弟子瞬息就被收进他体内那黄皮歪嘴的小葫芦中,就连被解复斌打飞那俊公子也不例外!钱处苍不知许听潮打得什么主意,见状更是惊疑不定!就这般稍稍犹豫,晴空里忽然传来一阵霹雳轰鸣!方圆十余里,处处都有白黑青红黄五色雷霆降下,道道雷蛇肆意狂舞,其粗堪比成人手臂,威能更是让钱处苍和赤杖胆寒!这两个老怪初次见得钧天仙雷大阵,表现却全然不同!赤杖与周辰五人斗法,已逐渐落在下风,如今更是骇得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二话不说,催动自家宝物神通,竟生生在大阵之中破开虚空,仓皇遁走!许听潮根本不曾料到这老怪居然有如此本事,也是大吃一惊!心中念头才生,仙府中血妖立时便停了练法,把都天血灵幡一挥,遁出仙府,破开虚空去追!钱处苍此刻虽然面色很是难看,却不曾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只祭出一件铁签子般的宝物,将身边一干惊恐的门人护住!见到血妖从许听潮身躯中遁出,更是神情变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听潮却暂时顾不他,正主儿已经逃走,钧天仙雷大阵便可收了,动念只见,漫天雷霆收敛,顷刻便消散无踪!大阵才撤,周辰五人便遁入虚空,往赤杖老怪逃走的方向追去!他们可没有赤杖一般的神通,能硬破开钧天仙雷大阵封禁的虚空!许听潮并未跟去,而是回过头来,满脸淡漠地看着钱处苍。
这老怪既然见着钧天仙雷大阵,在自己有足够实力自保前,不能放他胡乱走动!钱处苍如何不知许听潮在想什么?方才那座雷阵,他自认没有本事闯出,而在阵中动手,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自身能侥幸暂时无恙,身边门人弟子又该如何?更何况,血光中那去追赤杖老怪的小子,也是自己抵挡不住的人物!就算没有此人,等周辰五人回来,自己照样敌之不过!一时间,这老怪只觉心里苦!事到如今,似乎只有托庇这小子麾下,方能保得身家性命!有紫芸这层关系,想来他也不会多作留难。
尽管有万般不甘,钱处苍还是认命似的一拱手:许公子,老朽腆颜自荐,不知可愿收留?许听潮这才展颜一笑:前辈愿意辅佐,小子求之不得!言罢,恭敬施了一礼!钱处苍自是还礼谦逊,他门中却颇有几个元神十分不服气!尽管呆在歪嘴小葫芦腹内的小乾坤中这许多时日,他们却不知许听潮的本事。
见得这些人的反应,许听潮也不说话,挥手祭出八道颜色各异的火焰符文剑气,每道剑气之旁,虚空都裂出蛛网般细小密集的缝隙!钱处苍和一干门人齐齐失色!许听潮屈指虚虚点了几点,八道剑气各自聚合,布下太一八门剑阵,使劲一绞,便将剑阵中的虚空斩得齑粉一般!如此手段一出,再没人出异声!片刻之后,血妖和周辰五个老怪便一道赶回。
血妖手中吃了一柄赤红鬼头长杖,正是那赤杖老怪的宝物!周辰五人相陪一侧,虽说面神色不大自然,但没有哪个认为咫尺杖不该在血妖手中。
他们之所以心情郁郁,是因为亲眼见到昔日同门被迫得转世轮回,多少有些兔死狐悲。
钱处苍把此事看在眼里,立时又将血妖的厉害提升了数等!许听潮将钱处苍的决定一说,周辰四个老头都是臭了一张脸,梵紫芸却笑靥如花。
这番斗法动静不小,稍微交待了去处,许听潮就将众人收进体内歪嘴小葫芦中,返身往东方遁走!血妖自是遁回仙府,而钱处苍得知此行要去的地方竟是内莽苍,面神色十分精彩!可惜都已经答应了,哪里还能反悔,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一路无事,数月之后,许听潮回到了苍龙泽,与敖珊一道拜见了敖瑞老龙,夸父族诸位张来,以及客住的冰凰尤寒梅之后,他便在敖珊的住处安心闭关修炼起来。
周辰,钱处苍等六人到来,敖瑞很是高兴,竟亲自安排洞府供奉诸般事宜。
奈何在一头合道境老龙面前,六个老怪尽管受宠若惊,却都十分拘谨。
他们尚且如此,更不用说说门下诸位弟子了,数十人谨小慎微了好些年,才逐渐适应。
反倒是乔痴一家四口放得很开,许听潮带走他们时,已连房屋菜地一同挪移而来,因此尽管换了环境,夫妻两个照样带着两个孩儿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十分安乐甜蜜。
之前与赤杖一战,使用了摄息符的两女一男,都被各自师傅严惩禁足。
这事儿固然是周辰、解复斌和梵紫芸气愤不过,未尝没有做给许听潮看的意思。
三个老怪可是知晓许听潮有一座仙府,那钧天仙雷大阵,正是仙府护府阵法,但凡见到的人,除了归顺,似乎还没有哪个活在世!他们也怕许听潮要了自家弟子的小命!三个老怪白紧张了一场,许听潮早已比如死关,尝试冲击虚境,哪里还有功夫来理会此事?血妖也是一般,回到夸父族中,就宣称要闭关,委托族中长老打理诸般事务。
其实这小子虽然被夸父族奉为族长,平日里除了修炼,压根儿没有什么事情,这般做,也不过走个形势罢了。
修行无岁月,忽忽十余年已过。
这天,许听潮正似往常一般锤炼真气,参悟太空灵火,忽然神色一动,继而面露狂喜,再顾不得修持,起身风风火火地闯出密室!他闭关之处的右边数里,便是敖珊居住的楼阁,此刻已被玄黑的水行灵气笼罩,阵阵龙吟凤鸣从中传出,随着苍龙泽磅礴水灵气聚来,鸣声越高亢!天空之,也逐渐聚起两朵黑沉沉的阴云,阵阵威压降下,似要让人顶礼膜拜!这等情形,许听潮如何不知?敖珊就要凝结元神了!天有两朵劫云,许听潮也是稍稍惊诧,便知其中究竟。
早年好些前辈就说过,化身真龙已成了敖珊的心结,解不开,终身元神无望,而要将之消去,便是修成真龙之躯。
敖珊在仙府镇府灵碑中那仙灵录中得了斩三尸之法,数十年来勤修不戳,如今总算有了结果!许听潮正自高兴,一青一白两道遁光便从远处联袂遁来,正是敖瑞老龙和冰凰尤寒梅!两个老怪见得这般情形,都是老怀大慰!老龙哈哈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尤寒梅稍稍矜持,却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被水灵气掩住的龙哥,凤目中异彩连连……四四九 弹指间流年飞逝,托虚空二子晋阶(五)两个老怪前脚才到,东北方就遁来一片数亩大的血云。
!。
却是血妖也破关而出,赶来护持。
四人相见,自是一阵寒暄,未几,周辰,钱处苍等六个老怪,以及一直在敖瑞老龙身边服侍的虚境竹妖饶筱疏也先后赶来。
天地灵气已被引动,劫云也以生成,有两个合道,七个虚境,依旧许听潮血妖在旁照料,敖珊和她斩出那化身凝结元神,自是顺畅无比!甚至为了使她二人元神根基稳固,敖瑞和尤寒梅不息大耗修为,引来天地精元补益。
两个老怪照料的对象不投,老龙敖瑞自是顾着敖珊本人,尤寒梅却喜滋滋地调教敖珊以真凤血脉斩出那化身。
敖珊两人这番晋阶,比之寻常元神,到底十分不凡,足足大半月,才算是完结。
待得云消风散,敖珊和一个面目酷似的白裙女子相视一笑,各自裣衽一礼。
见过道!施礼过后,两女便互相握住手,彼此打量个不停。
半晌之后,敖珊才好奇地问:道新生,不知该如何称呼?白衣女子看了看敖珊额头的两只晶莹龙角,抿嘴一笑:我与你本同源而出,就叫作敖凤!这名字好!敖珊还没有出声恭贺,血妖就大声叫起好来!又贴切又响亮!嘿嘿,凤儿……敖珊和敖凤同时转身,都是翻起白眼一瞥,血妖后半边话顿时被堵在口中,满脸兴高采烈一时变得懊丧至极!到底是一个人变出来的,居然都对自己没有好脸色。
血妖记起当年在幽冥血海,敖珊刚刚得了斩三尸之法时,自己那番美妙的畅想……如今看来,抱得美人归的想法怕是要汤了!这小子失落之余,又不自禁地幸灾乐祸。
许听潮那呆瓜,被两个这般出色的女子同时看,今后定是不得安宁!如此一想,低落的心情方才又好了些……且不说血妖如何,敖珊和敖凤互相认识了,便手拉手地凌空走到敖瑞和尤寒梅面前,各自盈盈拜倒。
徒儿拜见师傅!敖瑞老龙捋须微笑,伸手一拂,敖珊便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大袖一抖,十几个颜色各异的玉瓶凌空悬浮,排成整齐一排。
乖徒儿,为师就拿这些丹药当做你修成元神的贺礼了!你那夫君甚是阔绰,身的宝物连为师都要眼红三分,唯独这丹药不太成!凤儿,这些是给你的!这老龙又是一挥手,同样十余个玉瓶飞出,排在敖凤面前。
敖珊和敖凤眉开眼笑,恭恭敬敬地谢过收了。
那边尤寒梅终于见到敖凤拜师,多年夙愿得尝,正是心花怒放,方才光顾拉着敖凤高兴了,此刻也是反应过来,翻手取出六枚玄冰似的翎羽,一人分了三枚。
凤儿,珊儿,这是冰魄羽符,平时佩戴多有妙用,关键时刻更能当做替劫之物,免去杀身之祸。
冰凤凰,你倒是舍得!老龙两眼紧紧黏在两女手中的羽符,怕是要耗费六千年的修为?这老龙眼光毒辣,早看出这六枚羽符是尤寒梅的六根尾翎炼制,是她一身精华所系。
敖珊和敖凤闻言,哪里还不知此物珍贵,面笑容早变成不知所措,眼看就要归还。
尤寒梅却狠狠瞪了老龙一眼,羊脂玉一般的面颊升起淡不可见的红晕。
斥道:嚼舌根的老不死!凤儿,珊儿,不要听他胡说,这六根翎羽,乃是为师次涅槃时褪下,尽管收着便是,为师手中还有!在这冰凰眼中,敖珊其实和敖凤一般,都是自己幸苦教导的心肝宝贝,没有先后亲疏之别。
其实本也如此,就好似血妖和许听潮一般,敖珊敖凤同源而出,一而二,二而一,说到底,完全可以看做同一个人。
老龙敖瑞见状,笑而不语,其实他何尝不是这般想法?从赐下的贺礼都一模一样就能知晓他的心意。
之所以如此说,不过存了挤兑玩笑的心思。
等两女将东西收好,两个老怪又说了好些勉励的话,各自约定了时间,要两女到他们洞府中去,才架起遁光远去。
宝贝徒儿元神大成,总要给年轻人留些时间。
他们才走,周辰师兄妹,钱处苍,饶筱疏又各自前恭贺,都送了些贵重的礼物。
敖珊和敖凤喜笑颜开,半点不与他们客气,尽数收入囊中。
收礼的高兴,送礼的也是欢喜。
七个老怪很是识趣,纷纷找借口走了。
敖珊和敖凤有一肚子的话要和许听潮说,血妖却厚着脸皮,赖在一边不走,不知收了多少白眼。
徘徊良久,才算死心,悻悻架起血海遁走了。
许大哥,你这道元神不会生出什么芥蒂?许听潮一笑:怎会和自己置气?敖珊和敖凤对视一眼,也不无可能啊。
两女眼中精芒四射,几乎要擦出火花来,幸好这般碰撞一闪即逝,没有生出什么乱子来。
许听潮看在眼里,不禁一阵头疼,只有敖珊一个的时候,想拉手就拉手,想抱就抱,如今多出一个,反倒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血妖之前那番恶意揣测,此刻已开始现出端倪。
尽管同源所出,敖珊和敖凤其实完全可以算作两个人,难免有些竞争……接下来的几天,许听潮又是甜蜜又是痛楚,敖珊和敖凤吵吵闹闹,别的事情没有做成,倒先把财产划分清楚了。
之前敖珊身的宝物,敖凤得了夺自大道宗邬正豪儿子儿媳那有挪移虚空之效的赤玉簪子,以及沈今宵留下的绮梦环和六爻筮影珠,还有就是那钧天鸾凤扇。
敖珊则有青龙逆鳞九十九枚,游刃千缠丝六条,侍剑图八幅,鼍龙龙珠,泣血猿内丹和眼珠炼制的法器,得自沈今宵的伊人卷,以及原本的宝物冰蝗仙剑、荆木纹龙簪,寒螭配,最后就是装有青玉剑蝶,裂云怒戟鲸的金背大鹏鸟的御灵环。
相比之下,敖凤身的宝物不免单薄,许听潮便将得自藏镜阁的太阴星幡给了她。
此宝器灵并未受损,又性属阴寒,正合敖凤所用。
这般举动,却让敖珊起性子来,非问许听潮要那太阳星幡!她修炼的是寒冰真气,太阳星幡至刚至阳,内中器灵更是大损,拿在手中,直似废物一般!许听潮拗不过,只好取出交到她手中,才算消弭了满屋子的醋酸味。
这两面星幡,许听潮只一个用途,就是用来增幅太阳真火和太阴真火的威能,好让学自藏镜阁那两头元磁鳅怪的法术更见威势。
他本就手段众多,舍了星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且这法术也还能使,最多威能下降一些。
再者最近一段时日,自己怕都要和血妖一样,闭关静修,冲击虚境,如此才好施行后面的谋划。
相处得久了,许听潮逐渐现敖珊和敖凤的不同之处来。
敖珊言行之间更多显露出天真烂漫的一面,与那单纯刁蛮的芍药师妹有些相似;敖凤说话行事,却十分简洁干脆,兼之雍容大气,许听潮在她身,隐隐看到姐姐的影子。
当年与敖珊在东海之相遇,许听潮之所以一见钟情,就是因为她的面目兼有芍药和姐姐的特征,如今修炼斩尸之法,斩出化身,竟连性格也一分为二……许听潮暗暗欢喜了不知多少回,可惜现实中与两女牵手搂抱的机会几乎没有……安逸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一月之后,许听潮就重新闭入死关。
敖珊和敖凤也去了各自师傅的洞府,聆听教诲。
尽管在许听潮面前争风吃醋,两女的关系,却远胜孪生姐妹,日常行止,几乎都是一同行动。
敖瑞老龙和尤寒梅定下的时间本就是错开的,因此敖珊去拜见敖瑞,敖凤必定跟在一旁,反之亦然。
而两个也似乎乐意成全,都把两女当做衣钵弟子来教导。
时间久了,敖珊和敖凤不禁生出许多疑惑,不知两位师傅是生出了情愫,还是打算自己两人结成盟约,好在万妖谷中守望相助。
无论如何,如此倒是一件好事,当真要在两个长辈中做出选择,两女不知该如何取舍。
哪像如今,见了敖瑞叫师傅,见了尤寒梅也叫师傅,功法心得学两份,宝物丹药也得两份。
闲暇之时,两女还会跑去看看乔痴一家四口……如此,数年时间一晃而过,敖珊和敖凤修为已然完全巩固,甚至多有增长。
这天,两女远远遁离苍龙泽,在一处风景秀美的小山顶落下遁光。
赏玩一阵,敖珊忽然叹息道:许大哥闭关这么多年,也不知何时才能出来?你这小妮子春心萌动了?等许大哥出关,必定已是虚境前辈,有什么好担忧的?我们总是跟不他的脚步。
敖珊把纤细的眉毛蹙起,等他出来,怕是又要为返回凤凰界四处奔波了?敖凤一怔,面嬉笑已然收起:我们也不能这般闲着!趁他们闭关,也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四五零 弹指间流年飞逝,托虚空二子晋阶(六)我们也不能这般闲着!趁他们闭关,也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敖珊闻言,先是一喜,继而犹豫道:就怕师傅不准。
敖凤眉头一挑:就说我们要出去历练一番,他们哪能知晓?这……似乎不妥……哪有什么不妥?难不成要将许大哥的谋划都告诉师傅们不成?我们如此做,也是有苦衷的嘛!敖凤两眼放光,敖珊目光怯怯,就像在看一个坏人。
死丫头,做什么呢?敖凤被看得十分不自在,扭身就跑到近前,伸手往敖珊胳肢窝挠去……两女笑闹一阵,便双双架起遁光,先后赶到敖瑞和尤寒梅的洞府,禀告打算出去历练一番。
与料想不同,两个老怪不但不做分毫阻拦,反倒十分支持。
弟子远行,自然应该赐下些护身行道的东西,敖瑞老龙拿出一艘名唤渡月的飞舟,尤寒梅则赐给两女一人一件冰魄云衣。
三件宝物都非同寻常。
那渡月舟,飞遁度极快,还要过许听潮的摩云翅,更难得舟身还布下了数座防御阵法,除此之外,尚有七门灵炮可供使用。
舟中已被炼入七条绝品灵脉,因此只须耗费些许神念,便能自如操控!冰魄云衣则是尤寒梅取极寒之地的万年冰蚕丝和翼妖鱼鱼皮炼制,其中有玄冥寒气,因此身着此衣,不但飞遁神,还可驱使寒气防身攻敌,十分厉害!两女得了宝物,辞别师傅,携手往南方去了。
这一去,就是三十来年……时光飞逝,内莽苍却山川依旧。
这天,苍龙泽之南忽然遁来个满头花的灰袍老道。
这老道,头有些凌乱,手中持一杆小旗,旗面好似肮脏的抹布一般,颜色黑白深浅不一,就连身的灰色长袍都有些破损,松松垮垮地挂在身,迎风飞遁,勾勒出轮廓分明的肋骨来。
打扮如此邋遢,偏生面一片春光灿烂,越是接近苍龙泽,越是荣光焕!摩陀道远道而来,老龙不曾出迎,实在失礼了!那道人正自轻快飞遁,陡然听得如此声音,好似吞了一只苍蝇般,十分难受!尽管如此,还是不得不停了遁光,沉着脸站在半空。
这道人,自然就是那遁入藏镜阁的摩陀老道。
时隔三十多年,终于从藏镜阁回来,此番兴冲冲地赶来,只为当年的约定,要找许听潮好生参悟两座仙家阵法!看他春风得意的样子,虽说有马就要见到正主儿的原因,恐怕也是因为在藏镜阁中所获非小。
奈何一腔好心情,都因老龙敖瑞的到来转为烦躁。
你这老龙好生无趣,老道又不是来找你,何故拦住去路?快快让开了!敖瑞笑盈盈地站在面前,摩陀却臭着一张脸,不给分毫情面!道此去,必然经过老龙盘桓之所。
老龙虽然布下了些厉害的禁制,怕也逃不过道的毒眼!尽管碰了一鼻子灰,敖瑞却不生气,他知晓摩陀道人的根脚,依旧笑着吹捧了一番,言下之意,却是不让这老道再往北前行。
摩陀老道眼珠骨碌碌直转,他虽然性子有些混账,却并非当真糊涂,自然明白敖瑞为何会如此。
自身乃是人类修士,更身为人族几大顶尖门派的客卿长老,自古人妖不两立,这老龙如何肯放自己接近他老窝?这老道踟躇一阵,才开口不屑道:你这老龙好生小气!老道此来,可不是为了你那点破烂家当!这样,你把许听潮那小子叫出来,老道见了人,立马转身就走!敖瑞一怔,继而拱了拱手:道来得却是不巧,许家贤侄早在三十多年前就闭入死关,不晋阶虚境,怕是不会出关了。
摩陀老道一听,顿时跳将起来,手舞足蹈地破口大骂!好个奸猾小贼,老道就知他没安好心,千方百计设法拖延躲避,当真岂有此理!不当人子!这老道暴跳如雷,敖瑞却始终面露微笑,拦在前方。
虽然不曾说话,但意思已十分明显。
摩陀老道这等阵法痴狂人,见了两座仙阵,是万万等不得许听潮慢慢修炼晋阶的,跳脚大骂一阵,便喘着粗气对敖瑞吼道:老龙,让老道前去那小子闭关的地方看一眼,可好?在他看来,如此说话,已算是客气了。
敖瑞却把脸一沉:道莫要得寸进尺,老龙方才已说得清楚,你身为人族,休想踏足苍龙泽半步!摩陀老道嘿嘿一笑,正想架起遁光硬闯,动作忽然停滞,抬头看向北方远处,面露吃惊的神色!敖瑞板着的脸,神色同时稍稍放松。
原来是尤寒梅察觉事情有异,也施展挪移之法,往这边赶来。
须臾,这冰凰便从敖瑞身旁十余丈处的虚空中走出,冷眼朝摩陀老道看去。
久闻道‘阵痴’之名,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尤寒梅神色冷淡,此言多是讥讽摩陀老道脾性古怪,不可理喻!便是在鬼仙门这等顶儿尖的大派中,合道老怪见了自己,都是恭敬有加,摩陀老道早被养出了傲气,正在烦闷的关头,哪里受得这般刺激!尤寒梅话才出口,他就勃然变色,手中脏兮兮的小旗一挥,方圆百余里内的日光,尽数汇集起来,凝成是十个硕大的炽白火球,往尤寒梅压下!这老道的本命宝物,名唤总阵旗,也不知炼入了多少阵法!但有需求,只要将之一挥,就能布下大阵!此番他布下的,名十日横空灭仙阵,聚乾天元阳之气,凝而成行,威能十分骇人!大阵才起,三人脚下的草木鸟兽诸般生灵,顷刻就被高温焚成灰烬!而后便是河湖枯竭,大地皲裂,土石尽被融成赤红的岩浆!他看出面前拦路的两个老怪,一个修炼木行真气,一个修炼寒冰真气,用这般至阳至刚的阵法针锋相对,正得其所!天地五行,木能生火,反之,木行隐隐被火行克制,敖瑞陷入这般阳烈大阵中,一身修为必定大打折扣!尤寒梅的真气五行属水,虽然克制火行,但有句话叫做水火不相容,纵然她是合道老怪,修为远胜,但自己却以阵法借来天地伟力,足够将之压制了!这老道算盘打得叮当响,敖瑞和尤寒梅见他出手毒辣,也是勃然大怒!尤寒梅冷哼一声,身白色寒光大作,吞吐间隐隐呈现展翅凤凰的形象!而此光所至,天地间灼人的高温顿时跌落,十个硕大的炽白火球,也是看得见地缩小,颜色也逐渐退为赤红!合道老怪出手,果真不同凡响!摩陀老道面色微变,正要催动阵法,引来更多的太阳精气,眼前却忽然一黯,已从煌煌白昼变成了阴森黑夜!似这般,还到哪里去招引汇聚阳烈之气?失了支撑,十日横空灭仙阵顷刻就被尤寒梅施放的寒光破去!摩陀老道身边已多了一层凝厚的橙黄屏障,此刻正吃惊地瞪着老龙敖瑞!原来不知何时,这老龙右眼已变作漆黑如墨,右眼倒是正常,摩陀老道从中看出了戏谑之色。
原来杨老倌的阴阳宝珠落在了你手里!摩陀老道眼珠子又骨碌碌地转起来,这宝贝他爱若性命,怎会舍给旁人?莫非已经身陨,入了轮回?敖瑞和尤寒梅也不想与如此一位阵法宗师真正撕破脸皮,早已停了争斗,听得此话,敖瑞嘿嘿一笑:我龙族的物事,怎能落在旁人手中!杨老儿没死,老龙只不过用他大道宗后辈弟子的性命,就将此宝换到了手中!原来如此!摩陀老道恍然,嗫嚅一阵,才腆颜道,敖道,不知可否将这宝贝借老道参悟一回?敖瑞知晓他阵痴的毛病又作了。
这阴阳宝珠,乃是以烛龙的两眼为原料炼制,其中布下的阵法,也极是玄妙,也难怪这老道会厚着脸皮讨要。
不过,这倒是个不错的台阶。
思及此处,敖瑞右眼一眨,已收了神通。
此宝老龙亦是十分喜爱,已打算当做本命宝物来培炼,不会借予道!摩陀老道面色微变,不等作,敖瑞又道:不过老龙倒可以将其中铭印的阵法刻录出来送给道。
那感情好!摩陀老道一张橘皮老脸瞬间就好似绽放的秋菊,根本就不计较敖瑞的捉弄,已是一副心痒难搔的猴急模样!敖瑞呵呵一笑,翻手取出一枚青色玉简,顷刻就刻录完毕。
道请收好!师伯且慢!老龙才要将玉简抛出,许听潮的声音陡然从虚空中传来!贤侄,你已是虚境了?!老龙动作一滞,忽然大喜过望,转身牧师北方,不自禁地惊呼出声!修士晋阶虚境,与凝聚元神不同。
凝聚元神乃是逆天改命,夺取天地造化,求得长生,而虚境则是亲近天地,将自家元神寄托虚空,缓缓感悟其中玄妙,因此晋阶之际,往往都是无声无息,除了本人,旁人几乎察觉不到……四五一 渡星宝槎何须寻,元磁极空胜银河(一)眼看玉简就要得手,冷不防出了这档子事,摩陀老道面色一垮,继而喜笑颜开,眨眼之后,满脸笑容又尽数敛去,变作尴尬担忧。
这老道脸色变得欢实,许听潮已从虚空中走出,向敖瑞和尤寒梅深施一礼:见过两位师伯!老龙敖瑞哈哈大笑,捋须赞道:不坏!不坏!尤寒梅也是满脸赞赏:如此人物,方才配得珊儿凤儿!这边二老一少寒暄,似乎都将摩陀老道忘了。
这邋遢老道心中有鬼,正如许听潮猜测的那般,在藏镜阁中,他确实是做了些手脚。
一来,可以借机试探许听潮的根脚;这二嘛,就是若许听潮本事足够大,能顺利闯过了险关,自有无穷好处,也算卖了个情面,当然若是闯不过,就此身死道消,身宝物自然便宜了自身……摩陀老道身为极大顶尖宗门的客卿长老,见过的仙人后辈多了去,一番试探,他已看出许听潮并非当初猜测的什么仙人子弟,但这小子几种神通厉害至极,且有至宝傍身,就算真正的仙人子弟落在他手中,也讨不了好去!修为尚且元神的时候,就这般厉害,何况如今已是虚境?摩陀老道念头急转,思量该如何修复两人的关系,因此也不急着前答话。
老道想清静,血妖却不给这机会!既然许听潮都已能将元神寄托虚空,他自然也不会止步于元神!血妖只比许听潮慢一步赶到,人尚在虚空中,就已大喝出声:兀那老儿,竟敢算计欺凌吾弟,某家今日就好生与你说道说道!话不曾说完,一道滔天血水已从虚空中轰出,往摩陀老道头顶浇下!血妖自虚空跨步而出,手中也持了一杆色泽黯沉的黑红小幡!那涛涛血水,便是从幡中流出,直似无穷无尽!血河横空,并无半分腥臭,反倒有一股奇特的馨香!摩陀老道闻到这般气味,只觉浑身精血沸腾,竟似要透体飞出一般,面色顿时一变!这般异象,正是血道大蟹法修炼到极深处的征兆!且但凡修行这等法门的修士,无不诡异狠辣!当下哪里还敢怠慢?只见他把手中总阵旗一挥,旗面晃晃悠悠地飞出个白蒙蒙的拳头大圆环!这圆环迎风就长,瞬息长大千余倍,中间一个幽深阴森的大口,直似无间地狱!血河水从天而降,被这大口一吸,尽数灌入其中,也不知被引导到了何处!这般动静,早将两个老怪和许听潮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三人回身,正好见到这般景象!敖瑞和尤寒梅面色微变,许听潮却气定神闲,半点不担心!果然,血妖一声狂笑,摩陀老道身旁数十丈之内的虚空,仿佛漏勺一般,无数拇指粗细的血水飙射而出,眨眼就连成一片!摩陀老道不妨血妖还有如此手段,瞬间就陷入血水包围!这等时候哪里还顾得驱使那圆环吞噬血水,手中总阵旗一晃,身躯立时就隐去!一道七彩光芒从血妖手中小幡内射出,正正罩住摩陀老道方才站立的地方!这老道一声闷哼,从虚空中跌出,重新落入血水中,好在身旁早已布下层层叠叠十余道光幕,倒不曾被血水侵蚀了身躯!好你个毒辣小子,莫非真当老道好欺负不成?摩陀老道一时大意,落得如今这般处境,心头也是生出了火气,挥手将总阵旗抛出!敖瑞、尤寒梅和许听潮只觉眼前金光一闪,涛涛血水不见了踪影,只余九尊百丈高下的金身佛陀环绕而立,各自展开十余丈宽大的手掌,往圆圈中心倾泻金灿灿的佛光!这老道果真好本事,竟连佛门的阵法都炼入了本命法宝中!敖瑞尤寒梅两个老怪忍不住面露惊异,血妖那一身真气,正好被佛家法门克制,也不知它会如何应对!正惊疑间,猛然见到九尊佛陀中间站起个千丈巨人,正是血妖的模样!这巨人看来不甚强壮,甚至偏于瘦弱,举手投足间,却有地水火风生灭,九尊金身佛陀好似泥捏的一般,三拳两脚就被打得溃散!血妖所驱使的,正是那得自巨人界雷霆绝域的神魔躯壳!如今他已是虚境,运使起来自然远非元神境时能比,摧枯拉朽就破开了一座佛门大阵!其身躯那蛮荒苍莽的气息,直似太古神魔重生,十分骇人!老头儿,还有何手段,不妨都使出来,且看我接不接得下!血妖得了便宜,却不乘势而攻,双手叉腰站立半空,俯视脚边蚂蚁般大小的摩陀老道!摩陀老道已知这虚空中蹦出来的血妖小子并不打算与死磕,奈何胸中一口闷气咽不下,大喝一声:小辈休得猖狂!那脏抹布一般的小旗不知何时已回到他手中,此刻已是彩光大作,瞬息之间,数十座阵法便相互叠加,把千丈高的血妖围得严严实实!敖瑞和尤寒梅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那丝骇然!这摩陀老道当真名不虚传,如此手段,换了自身,应对起来也十分棘手!身处阵法围困中央,血妖却半点慌乱的神色没有,大口一张,嬉笑道:老头怎在我面前玩弄天地五行?只见他大手一伸,掌心中地水火风激荡,五色玄光闪烁,身旁数十座大阵中,立时就腾起白黑青红黄五色彩光,争先恐后地投入巨掌之中!眨眼功夫,一座座大阵便相继溃灭,半点气息不存!你!你你……摩陀老道想要拘来天地灵气补益,却全然赶不消耗,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已涨成猪肝色,哆嗦着指住许听潮,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早已看出血妖这神魔躯体的不凡,哪知竟连天地五行都能强行掌控?自家阵法九成九都是已五行灵气作为根本,落在这小子手里,简直就是耗子撞猫,被死死克制!这般牛嚼牡丹地一气乱抽,再是玄妙的阵法也挥不出多少威能!血妖嘿嘿而笑,把手中那正午大日一般的五色光球抛了抛,作势要往摩陀老道抛来!摩陀老道好似中箭的兔子一般跳起,顾不得哆嗦,返身就遁入虚空!去!血妖方才只是吓吓他而已,手中这光球威能有多大,他一清二楚,当真扔出,怕不把方圆千里尽数毁了!不过血妖也不打算放手,口中呵斥,一条浑身细鳞的七彩巨蛇已从背后腾起!这巨蛇瞪大一双阴冷的眼珠,死死盯住左侧某处虚空,忽然张嘴喷出一道数十丈粗的七彩光柱!这一回,摩陀老道自行遁出虚空,手中小旗往地一指,就有一条黄蒙蒙的数千丈土龙腾空而起,往七彩细鳞巨蛇蜿蜒扑去!他身下也是有一道百丈粗的橙黄光柱射将来,凝成一头形貌古朴的厚甲玄龟!这老道,竟施展神通抽取大地精气,布下防护阵法!血妖见那玄龟看得见地凝实起来,也是惊疑一声,心念动处,背后七彩巨蛇飞扑而出,径直将那数千丈长的土龙撞成,漫天尘土,对准玄龟撞去!轰隆隆——天崩地裂一声震响,七彩巨蛇大头已撞在玄龟背!玄龟背甲顿时裂出七八道触目惊心的裂痕!摩陀老道就在玄龟腹中,撞击的瞬间,身形踉跄!七彩巨蛇也不好过,方才一击,好似迎头撞了土地,便是血妖幻化了神魔真身,也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这座阵法,已和大地联为一体,想要破去,十分不易!血妖不打算再次蛮干,一个念头传去,七彩巨蛇晃了晃脑袋,便将尾巴甩出,却是对准玄龟身下那橙黄光柱!摩陀老道见状大急,手中小旗向下一挥,玄龟立时挪动沉重的身躯,缓缓往下降落!蛇尾抽来,度何等之快,如此断然挡之不住!摩陀老道也并非是要依靠玄龟来抵挡,向下挥动时,小旗顺势脱手而出,已然没入光柱之中!几乎是同时,光柱忽然凝固成一根金铁巨柱,周围更有尖锐的狗刺弹出,根根寒光闪烁,尽显狰狞!七彩巨蛇却不知害怕,巨尾依旧抽下!只听一阵让人牙齿酸的金铁交鸣,金铁巨柱凹陷弯曲,巨蛇蛇尾也鳞片脱落,露出内中鲜红的血肉!一击过后,金铁巨柱立时就恢复成橙黄光柱,顶玄龟依旧在缓缓降下。
几人已看得明白,摩陀老道却是打算让其落在地,好掩住薄弱处!巨蛇并非真正的生灵,而是大荒玄蛇体内虚境血魔修出的魔像,因此尽管尾伤势骇人,也只血色光芒一闪,便恢复如初!这时候,血妖也赶至近前,抡起小山一般的拳头,嘭嘭嘭砸在玄龟背!每一拳打下,摩陀老道身躯就不自禁地抖动,七彩也在一旁虎视眈眈,防止他从虚空遁走!血妖放任玄龟身下的光柱不顾,也不使用那吸摄五行的神通,就只挥拳猛砸!手中那五色光球也不知被他藏到哪里去,此刻正双拳起落,打得不亦乐乎!遇个如此粗鲁的莽汉,摩陀老道一口浴血憋在胸中,无论如何也吐不出,说不出地难受……四五二 渡星宝槎何须寻,元磁极空胜银河(二)轰轰轰!嘭嘭嘭!血妖每砸一拳,敖瑞和尤寒梅心头就微微一跳,那百来丈大小的橙黄玄龟,眼看着落在地,再陷入土中,只剩下龟甲最顶一点。
前辈神通果然厉害,小子甘拜下风!血妖直起身来,两只大掌在身旁使劲甩动,面一副讪讪,身躯一抖,顷刻恢复了常人大小,用血灵幡将半空那七彩巨蛇收了,才若无其事地遁至许听潮一旁,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摩陀老道在地下听到此话,几乎气得吐血,脸神色更精彩异常!也是几人顾及他颜面,并未探出神念查探,否则这老道定然更加下不了台!许听潮满脸古怪地看着血妖,血妖把手一摊:那老道龟壳贼结实,我当真砸不开?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也不知道早点设法脱身,偏要硬顶!听闻此话,敖瑞老龙嘴角直抽,尤寒梅则面露嗔怪。
哼!冷哼声传来,那陷入泥土中的玄龟轰然展开,摩陀老道飞身而起,在数百丈之外的半空站定,一双眼睛在血妖和许听潮身转来转去。
老龙敖瑞正想前,许听潮已抢先一步遁出,落在摩陀老道跟前百丈。
摩陀老道面肌肉扭动过了几下,依他的意思,似乎是想笑,看起来却像是哭:许家小子,如今可是满意了?与老道的约定可还算数?想想藏镜阁中经历的凶险,许听潮本来满肚子火气,但见到这老道被如此羞辱,尽然还能克制住,也不禁心生佩服,原本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怔了一怔,才躬身一礼!摩陀老道满脸笑容顿时正常起来!前辈向道之心,小子不及也!然之前诸般恩怨,却不能就此算了!还要怎样?你那哥哥穷凶极恶,把老道打得如此狼狈,难道还不够出气?!摩陀老道几乎是跳脚大喊,瞪大了一双眼睛,鼻孔中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许听潮不为所动,淡然道:他是他,我是我!先前的约定,打过再谈!听到打过再谈四字,摩陀老道眨眨眼,忽然嘿嘿笑起来:你这话可算数?既然当初的约定依旧有门,这老道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涎着脸打蛇随棍!此节是主要原因,其实他还颇不怀好意,虽然知晓许听潮非同一般的修士,元神之时就滑溜得很,但此刻刚刚才晋阶虚境不久,就算本事大增,也有个限度,以自家数万年的修为,定然压制得住!老道在你那哥哥手里丢了面子,就从你小子身找回来!摩陀老道是这么想的。
许听潮甚是干脆,一拱手,就向高空遁去!他遁光呈五色氤氲的清水模样,这般往天空激射,竟隐隐带动方圆数十里的天地灵气尾随,遁光颜色看得见地浓郁起来!摩陀老道先前还自信满满,此刻却有些心虚,暗自嘀咕一声这两兄弟都是小怪物,便也架了遁光跟!无论如何,不能弱了气势!老龙敖瑞,尤寒梅,还有血妖都紧随而至,远远站定观望。
许听潮堪堪停在罡风层之下,等摩陀老道站稳了身形,才把右手一伸,掌心蓦地腾起一朵金色火焰,眨眼就变作炽白!一声聒噪的鸦鸣传出,这火焰陡然化成一拳头大的三足金乌,翎羽爪喙清晰可辨,顾盼间睥睨自生!虽然不曾有灼热的热力传来,几个老怪却都恍惚觉得,许听潮掌中托着的,根本就是一枚小太阳!他们都知许听潮祭炼有太阳真火,但谁又料到竟有如此灵性威能?摩陀老道哪里还敢怠慢?手中脏兮兮的小旗一挥,瞬息布下一座阴寒大阵!高空中本就寒冷刺骨,这老道布下如此阵法,更是相得益彰!许听潮也是有了举动,手中三足金乌振翅高飞,三只利爪凌空虚踏,隐隐符合某种奇特的韵律!一道合抱粗的炽白光柱破开顶罡风,正正落在三足金乌身!呱——正光柱乃是纯正的太阳精气,金乌不自禁地欢鸣一声,身躯涨大数倍,左翅一扇,近百尺许大的金色火球落下,砸向阴寒大阵中的摩陀老道!摩陀老道两眼中隐现惊色,手中小旗一挥,一头寒气大龙从阵中窜出,张开大嘴,将落下的太阳真火球尽数吞下!太阳真火乃世间最为阳烈的火焰之一,这头寒气大龙不过阵法凝聚,尽管身形庞大,吞了这百来团火球,体内顿时传出噗哧噗哧的异响,原本还算凝实的身躯看得见地淡化!空三足金乌斜眼往下一瞥,见得这般情形,不知怎的忽然怒鸣一声,扭头合身扑下!方才动身,体表已是腾起数十丈高的炽白火焰!那从罡风中降下的光束,也随之而动,片刻不曾偏离了金乌身躯!摩陀老道神色一沉,赶紧驱动阵法,招来方圆数百里的寒气,凝成一道数十丈粗的寒流汹涌喷!金乌不躲不避,迎头就往那寒流撞去!呲啦——好似沸水中被泼了冷水,金乌头顶脱了一条笔直地炽白长尾,把寒流巨柱压得寸寸向下!并非这寒流凝成实质,而是阵法聚拢来的寒气抵挡不住!摩陀老道见许听潮放出的这金乌竟然能引来太阳精气助战,早知自己布下的阵法抵挡不住!此时寒流正与金乌对峙,他已是破阵遁走,把手中小旗往空一指!一座十余丈大的阵法顷刻成形,将金乌顶那炽白光柱截断!此阵扁平如镜,稍稍有些倾斜,竟将这太阳精气反射了**成!失了补益,金乌威势陡然大弱,被下方寒流一冲,呱呱怪叫着飞走!许听潮一招手,金乌重新化作一团金焰倒射而回,没入胸中!灭了金乌招引,那太阳精气自是消散无踪,摩陀老道一扬手,不知多少阵法层层压下,竟是要趁机将许听潮封困!许听潮身躯忽然变得若隐若现,体表也浮现一层五色氤氲的清色云气,迈开脚步施施然就走了出去,似乎周围阵法尽是摆设,半点阻碍也没有!摩陀老道把手中小旗一点,许听潮身躯一滞,顿时变得清晰起来,虽说体表云气依旧,行止却迟缓了一半!原来方才许听潮以摩云翅配合新近悟出的虚空运使法门,躲身旁阵法,奈何毕竟方才晋阶,比不得摩陀老道这等积年老怪,被他一指,就从虚空中跌出!尽管身陷重重阵法,许听潮却不曾慌乱,止步静立,身旁忽然窜出白黑青红黄五道雷霆!这些雷电大约拇指粗,其中蕴涵的威能却极其骇人,轻轻一弹,就能在身旁大阵击出一个数丈大洞!这般雷法,正是许听潮晋阶之后,于钧天仙府掌控之力大增,借助护持仙府那钧天仙雷大阵唤来!摩陀老道布下的阵法固然厉害,却如何经得起这般仙家雷霆摧残?但见五道雷霆奔窜肆虐,顷刻便将数十座大阵搅得七零八落!自家神通如此轻易就被击溃,摩陀老道不惊反喜,双目灼灼地盯住五道雷霆,片刻不愿移开!这老道,似乎忘了此刻正在斗法,全副心神都落在这仙阵之?许听潮眉头一皱,五道雷电顿时消散!摩陀老道大失所望,巴巴看着许听潮:好吼声,许道,再把方才那法门演示一遍,可好?许听潮一时气结!这老道,还真当是闹着玩儿的!你既有这般闲情逸致,不放来一记大的!抬头,三四百丈高处就是呼啸的罡风层!许听潮伸手一招,数百头百丈风龙便从罡风层中蹿下,张牙舞爪地往摩陀老道绞去!摩陀老道吓了一跳,手中小旗轻轻一晃,肮脏的旗面顿时亮起柔和的青碧光芒!来势汹汹的风龙吃这青光射中,顷刻便消弭无踪!许道,老道认输,莫要打了!许听潮哪里肯依,动念间凝出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就往他拦腰抓去!摩陀老道侧身避走,冷不防面前有数不尽的五色光箭射来,赶紧挥旗布下一层橙黄壁障!忽然,五色光箭变作青碧,倾盆暴雨般打在屏障之,眨眼就将之撕扯开来!五行之中,木能克土,摩陀老道不防许听潮竟能随意转化五行,一时吃了大亏!此刻前有青碧箭矢铺天盖地地激射,后有五彩大手抓来,处境十分凶险!五色大手是许听潮使出的玄门一气大擒拿,青碧光箭单个威能不足为虑,如此多的数量,摩陀老道也不敢硬闯!这老道只好将小旗变大,裹住自家身躯,折而向下遁走!如此已是慢了一步,五色大手先一步抓住总阵旗旗杆,却忽然莫名奇妙地溃散掉!青碧光箭接踵而至,索性径直没入旗杆旗面之中,半点作用不起!如此已是慢了一步,五色大手先一步抓住总阵旗旗杆,却忽然莫名奇妙地溃散掉!青碧光箭接踵而至,索性径直没入旗杆旗面之中,半点作用不起!四五三 渡星宝槎何须寻,元磁极空胜银河(三)不可计数的低阶法术从许听潮手中涌出,尾相接,恍如一头五彩长龙!龙尾攥在他手中,龙嘴自是咬在裹着总阵旗的摩陀老道身!许听潮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不知摩陀老道是何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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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龙敖瑞定定看了五彩法术洪流半晌,忽然对身边的尤寒梅说:冰凤凰,你可有把握做到此事?这孩子法术厉害,小妹自叹弗如。
尤寒梅侧过头,嘴角翘起,莫非龙老哥做得?老龙打个哈哈,也不正面回答,只道:许家娃娃禀五行灵气而生,似这般以法术成就大道,方是正途。
你看他,只是些粗浅的道法,威能也比同阶厉害数十倍,难为摩陀道竟能抵挡得住……血妖小子,若与你这弟弟对,有几分胜算?血妖暗道这老龙死要面皮,脸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咧嘴道:前辈过虑了,小子不会与舍弟斗法。
老龙闻言,好生无趣,佯作愤怒,拂袖回头,不再理会血妖。
尤寒梅不禁莞尔,似乎这老龙碰了软钉子,十分让人开心……许听潮倾泻法术半晌,摩陀老道才有了反应,只见裹在他身的总阵旗一展,一道刺目的五色光柱从旗面射出!旁观三人凝神看去,只见这光柱赫然是由无数低阶法术凝合而成!也不知摩陀老道用了何等挪移乾坤的法门,将许听潮之前打出的法术尽数收敛,此刻突然反转射来,瞬间就击溃正自迎面奔涌而来的法术洪流!许听潮面色微变!自己打出了多少道法术,他心里有数,自然知晓这五色光柱的威能,不过想要破解,却也不难!下意识地,他就想使用自夸父族传承神文中悟出的法门!这般念头方才生出,心中就是一紧,敖瑞和尤寒梅还在一边观战,万万不可泄露了去!这般迟疑,不过一瞬,许听潮体内已响起阵阵龙吟凤鸣,虎啸猿啼!只见白黑青红四色光芒一闪,他身旁蓦然浮现一层凝厚的四色光幕,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灵神兽的虚影在光幕流转不息!下一刻,许听潮的身形就被五色光柱吞没!预想中的爆裂声并未传来,那光柱激射向前,仿佛许听潮并不存在,前路没有半点阻碍!忽然,僵硬的光柱活转过来,化为一头鳞甲宛然的五彩蛟龙,一个盘旋,回身往摩陀老道扑去!如此精妙的法术御法手段,看得敖瑞和尤寒梅几乎要叫起好来!原来那五色光柱本就是许听潮打出的法术汇聚而成,而许听潮的真气又非同寻常,早已生出了灵性,此番晋阶,虽说真气灵性并未增长多少,但他对于真气运用,天地感悟,陡然提升了数倍,做到此事,并不算难!先前之所以使出那四色光幕,一是为了防止反馈回来的法术中被做下手脚,也因为重新将法术纳入掌控,需要一段时间!若能等个十年八载,许听潮感悟更深,这等事情,几乎一挥而就!如此一来,许听潮倒是舒坦了,摩陀老道却面色愁苦,眼中些许得色也消失不见,手中脏兮兮的小旗挥动,虚空轰隆作响,八根数十丈高的合抱粗白玉巨柱破空而出,排成八卦方位,腰身各自射出一道黑沉沉的锁链,将五彩蛟龙四肢头尾缠住!先前还活灵活现的蛟龙,立时就被抽走了精气神,僵在八卦柱之中!八卦锁灵阵!尤寒梅顾不得矜持,蓦地惊呼出声,一双凤目在八根白玉柱子徘徊,忽然一笑:原来摩陀道的宝物还有这般玄妙!老龙敖瑞也是大吃一惊,半空中那八根柱子,与之前布下的阵法不同,并非五行灵气幻化而成,而是真切的实物!听得尤寒梅说话,老龙已然明了个中究竟,摩陀老道那总阵旗,怕是一件乾坤之宝!旗中固然炼入了不少阵法,但似白玉柱这般一整套的布阵器物,怕也收藏颇多!摩陀老道却只是嘿嘿一笑,似乎对尤寒梅的话很不以为然,但也不曾多说什么,全副心神,几乎都落在许听潮身。
此刻,许听潮已然舍了那五色蛟龙,两手结印,凭空唤来一条数里宽的大河,蜿蜒咆哮,要将摩陀老道下左右前后尽数拦住!头顶数百丈就是罡风层,风声呼啸刺耳,此刻已夹杂了波涛奔涌的轰响,忽然之间,阵阵雷鸣异军突起,瞬息就盖过前两者!摩陀老道身旁蜿蜒盘曲的大河中,不知多少玄黑雷球飘飘荡荡地浮起,团团大如磨盘!许听潮初入太清门时,因冒险传讯之故,蒙吕乾阳传下雷法心得,后来又得了钧天仙府,钧天仙雷大阵更是时常催动,因此他在雷法的造诣,只比御火之术稍逊,如今借助水行灵气幻化的大河凝聚玄水阴雷,比之前驱使铺天盖地的低阶法术轰击,威能远胜!且这般法门,乃是他参悟得自大道宗戴德那乾清元太乙神雷网悟出,内中自有玄妙,非同一般雷球蜂拥而!摩陀老道识得厉害,慌忙擎住手中丈许高下的总阵旗,用力一挥,千余里内的土行灵气奔腾汇聚,在他身旁凝成一座数千丈之巨的橙黄山峰!玄水阴雷网覆盖而,把这山峰炸得土石横飞,晃动不止,几个眨眼的功夫,山体已然纤细了数圈!方圆千里内的土行灵气兀自滚滚而来,兀自弥补不这般消耗!老龙敖瑞和尤寒梅屏住呼吸,都为摩陀老道捏了一把汗!被如此厉害的雷网罩住,便是他们也只能暂避锋芒!摩陀老道到底并非等闲,只见那晃动的山峰猛然一滞,继而隆隆作响,其声雄浑,山体下,蓦地浮出数千到明黄雷霆,灵蛇一般舞动不休,与连绵不绝撞来的水雷网斗在一起!天地五行土克水,更何况这些土行雷霆依附山体,隐隐布成阵势,纵然玄水阴雷网前赴后继,威势更甚,却奈何不得山体那稀稀拉拉弹跳不止的明黄雷网!缩小了数圈的山峰也在土行灵气的补益下缓缓涨大!这般厉害的攻势,却被生生挡住!敖瑞老龙和尤寒梅对视一眼,这疯癫老道,不愧是天下阵法第一人,凭借一杆总阵旗,竟能做到自己两人都没有把握的事情!就依这身本事,足以同合道境中人正面相斗,纵使不能胜,自保却不成问题!人族那些个合道老怪将他视作同阶,果真半点不错!这老道尚且如此难缠,与他相斗,还能占据风的血妖和许听潮兄弟两人又如何?两个老怪陡然现,以前却是看走了眼!且不谈这他们作何想法,许听潮见摩陀老道已然稳住了阵脚,挥手祭出八道颜色各异的火焰剑气!晋阶之后,这符剑术威能亦是大增,虽说比不普通法术的增幅,却也厉害了数倍!剑气所过之处,虚空尽数破碎!八道剑气布下太一八门剑阵,齐头并进,轰隆一声将水雷网中岿然不动的橙黄山峰轰出一个数百丈的大洞!片刻之后,数千丈的高峰轰然崩解,摩陀老道面色煞白地持旗而立,身旁层层叠叠的光幕屏障源源生出,与外面剑阵一触,好似沫一般轻易破碎!他不敢挪移虚空遁走,此刻身陷剑阵,虚空早被那骇人的剑气切割充斥,贸然遁走,无异于自投罗网!剑阵早已停了绞杀,摩陀老道却不得不唤出阵法勉强防护,结局如何,不问自知!若许许家小子早将剑阵祭出,这老道定然落败多时了!敖瑞和尤寒梅都这般感叹。
看到这老道的狼狈模样,许听潮却是胸中闷气尽出,一挥手,剑气化作八团火焰飞回体内,漫天的异象尽皆消散!摩陀老道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站在原地,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许听潮。
经此一战,他已知不可能四当初那般凭借强硬手段迫使许听潮妥协了。
许听潮却不理他,飞身遁至敖瑞和尤寒梅身边,躬身一礼:两位师伯,敖珊敖凤远行在外,小子心中挂念,这便要去找寻了!这些年承蒙庇护,小子没齿难忘!两个丫头心思野了,你此去却是正好!尤寒梅满脸温婉的笑容,快去快回,一路小心!去!老龙也是捋须微笑,轻轻点了点头!许听潮直起身,脚下云头一起,倏忽远去!摩陀老道却是急了,一面挥旗布阵,一面焦急地大声呼喊:许道,许老弟,慢些走,等等老道……声音还在半空中回荡,人却已踏入布下的阵法中,挪移至十余万里外!尤寒梅面现错愕,老龙敖瑞看着手中的青玉简,哭笑不得。
咳,两位前辈,小子也告辞了!此次晋阶,还来不及好生巩固一番。
慢来!老龙一伸手,身躯不动,不知怎的就抓住数丈外血妖的手腕,你们两个小子双双晋入虚境,说不得要庆贺一番!尤寒梅也是笑道:贤侄无须着急,我和你敖师伯好歹也活了数十万年,有些心得,正好说与你听……既然知晓了血妖和许听潮的厉害,两个老怪自然不会放过这般攀交情的机会。
血妖也知他们的想法,立时就答应下来。
一行三人说说笑笑,驾云往内莽苍而去,半路正好遇见匆匆赶来的钱处苍,饶筱疏,周辰师兄妹五人,以及夸父族十余位长老……四五四 渡星宝槎何须寻,元磁极空胜银河(四)且说许听潮与摩陀老道斗法一回,就循着同心咒感应的方向驾云飞遁,一路马不停蹄,脸满是担忧与恼怒!敖珊敖凤从来不曾这般独自远行过,这些年一直在外闯荡,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想到此处,许听潮又有些心疼和高兴,两个丫头都长大了,再不是当初需要自己时时庇护的小女子。
其实以两女此时的修为的功法和身的宝物,未必就比自己元神时差了,这般担心,有些过了头,但多年的习惯,一时还难以改变。
心中念头通达,诸般情绪便缓缓按下,许听潮却不曾减慢遁。
后方摩陀老道忽然追十余万里,又被迅落下,当年在冥海的追逐又重新演。
不同的是,许听潮没了那副仓惶,摩陀老道心头也不是愤怒骄横。
似这般,并非许听潮不打算履行斗法之前许下的承诺,而是他心忧自家红颜,委实没有时间与这老道磨蹭。
他总会赶来的,到时候再谈不迟……天道界极南之地,某座无名高山山腰,敖珊敖凤正和一金衣女子围坐圆木桌,品茶论道。
这金衣女子,正是当初内莽苍一战,在众多妖族后辈翘楚中抢下乾清元太乙神雷盘那人,也不知怎的会与两女交往。
三女相谈正欢,敖珊和敖凤忽然齐齐喜动颜色,不自禁地站起身来,翘北望!两位妹妹红鸾星动,不知哪家公子有这般福气?金衣女子如此调笑,显是与两女关系匪浅。
敖珊面现红晕,敖凤却把美目一瞪:徐姐姐莫不是心生妒忌?等你看了人,当心做妹妹的不留情面!金衣女子嘻嘻而笑,装模作样地赔罪道:是是是,姐姐不该这般嘲笑……可是你们那呆子木头出关了?除了他还能有谁?恭喜恭喜!许道怕是已经晋入虚境了?金衣女不做掩饰,满面羡慕。
那木头虽说呆了些,修行却是一把好手!敖凤面微有得色,等许大哥赶来,看那六绝老儿还如何嘴硬!金衣女子面色古怪:也只妹妹你才敢这般称呼!六绝前辈修行之法须得斩情绝义,行事十分狠辣,才得了如此名号,多番忍让我们姐妹,已是看在万妖谷的情面。
敖凤敖凤自是听得出金衣女子言中委婉的规劝之意,不过两女对视一眼,并不以为意。
许听潮早和她们说过,若是能晋入虚境,便可与合道老怪一较高下。
金衣女子见到连女这般模样,只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原本她和当年在场的妖族后辈都对许听潮和血妖十分不服,但自从遇这两个妹妹,心中那份骄矜便逐渐放下。
二十多年来,敖珊敖凤的神通,她是看在眼里的,虽说不曾真正比试过,但自忖就算已将那乾清元太乙神雷盘祭炼得七七八八,也顶多和她们其中任意一人战成平手。
但这两位妹妹对敌,向来是共同进退,且心灵相通,恍如一人,配合极其默契,好似有七八个一齐出手,等闲虚境,根本在她们手中走不了几合!就算如此厉害,敖凤也坦言打不过那位许大哥!此人的神通本事,可想而知,更何况从两个妹妹的言谈中,那姓许的尚且及不他的兄长血妖!一家之中,出了两个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说不得真能从六绝老怪手中借到东西……脑中念头流转,金衣女子还是忍不住劝道:这段时日,就不要再去拜访六绝前辈了。
一切等许道来了,再做计较。
敖珊连连点头称是,敖凤一撇嘴:还能如何?若我们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还不知要被他怎样惩治……哎呀!话一出口,敖凤立时觉出不对,慌忙捂住小嘴,面一层绯红迅蔓延,眨眼波及耳根!敖珊一脸哭丧,满眼哀怨地看着自己这化身,才几年,就养成这般口不择言的脾性?金衣女子却噗嗤笑出声来,敖凤又羞又恼,扑过来挠她的胳肢窝,敖珊也不甘示弱,一时间,三女闹成一团……许大哥!呆子!敖珊敖凤目蕴水汽,痴痴地看着忽然出现在身旁的许听潮。
许听潮原本还打算虎着脸将两女训斥一番,见得这般场景,一颗钢心先自软了,张开双臂,蛮横地将两女揽入怀中!手掌放在柔软滑腻的纤腰,鼻中一模一样的幽香浮动,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炽烈的温馨!这一回,两女也并未争风吃醋,而是双双将螓埋在许听潮胸前!这小子再也按捺不住,低头在两女粉颊各自吻了一下!呀!敖珊受惊小兔般地一挣,浑身陡然变得僵硬,脸颊瞬间红成了熟透的朱果!敖凤却抬头嗔道:你这木头,莫不是晋阶虚境之后忽然开了灵窍?许听潮倒并非忽然开窍了,而是见到两个红颜,心中欢喜安宁,连带之前压抑下因晋阶而生的振奋一同爆,情绪前所未有地激跃,才会做出这般大异寻常的举动!正是因此,敖凤这般询问,反倒迎来一个激烈的拥吻!敖珊面红耳赤,小嘴却逐渐噘起,半晌,许听潮才和敖凤分开,有如狼似虎地吻住了她的双唇!敖凤钗凌乱,目如秋水,兀自戏谑地看着敖珊。
敖珊羞得闭了眼睛,唇舌却不由自主地与许听潮黏在一起,舍不得分开……本姑娘这三十年可不是出来玩的!旖旎之后,许听潮就问起两女的经历,言语中颇多责怪。
敖珊目光怯怯,敖凤却将一双美目瞪起!你看,这些都是什么!这小冰凰香袖一拂,圆木削成的小桌顿时现出六个玉盒!不等许听潮动手,她已屈指轻弹,六个玉盒尽皆打开!许听潮本不认为她能当真拿出什么好东西,只是摆出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待得见到盒中物事,才变了脸色!其中五个玉盒,各自盛了一盘曲虬结的老枝,枝长有三五片,十余片不等的椭圆叶子,均是青翠欲滴!阵阵清新芬芳的木灵气息扑鼻而来,闻之令人精神大振!这东西,不正是九九丹丹方中记载那九曲木灵叶?另一个玉盒中,却是十枚连着深青小枝的双桃形灵果,粒粒大如葡萄,隐有彩光闪动!许听潮不知其根脚,但光看形貌,已知不凡,珍贵之处,怕不在九曲木灵叶之下!从哪儿来的?许听潮心中震惊,知晓得到此二物,其中凶险怕是不小,因此板起了面孔。
许听潮!敖凤却是怒了,猛地站起身来,一手叉腰,一手拍在桌面,本姑娘好不容易寻来这东西,你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做出如此恶状,当真可恶!凤儿,许大哥也是担心我们安危……许听潮错愕,敖珊轻轻拉了拉敖凤的衣袖。
哼!敖凤冷哼一声,气呼呼地别开了脑袋。
许听潮伸手,将她拉到面前,下下细细打量,好似方才认识一般,就在敖凤怒气渐消,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一笑:我们家凤儿乃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方才是我错了,在这里陪不是。
这还差不多!敖凤转怒为喜,眼巴巴地看着许听潮:这些叶子,够几炉丹的分量?多少我都喜欢。
许听潮目光早已转为温煦,今后不可再这般行险了。
又是如此,敖凤不高兴地撅起了嘴,一挥袖,桌玉盒尽数盖:快些收好,我和珊儿已打探出一艘诸天星辰银河飞梭的下落,就等你来了!此话当真?!许听潮再也坐不住,跳将起来,紧紧握住敖凤的纤手!骗你不成?敖凤尖削的下巴微微扬起。
凤儿……嗯?这些年苦了你了!许听潮这般黏糊,敖凤反而不大适应,挣脱了掌握,把敖珊推到面前:莫要光顾着夸我,若没有珊儿,可做不到这些事!珊儿也有本事!都是为夫的好妻子!当年他们便是乘坐诸天星辰银河飞梭来到这天道界,可惜那飞梭在域外虚空就被毁了,如今有望再得一艘,许听潮如何不高兴?如此,岂非回归巨人界在即?屈指算来,到达这天道界已有一甲子还多,他本还以为须得花费不少年月寻找横渡域外虚空的代步之宝,如今却都省下了!哎!敖凤受不得许听潮的魔爪,挥手连拍:好你个小贼,还不赶紧放手?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琢磨该如何将飞梭借来!此事尚有碍难?敖凤翻个白眼:若非如此,还需你出手?当下便将事情说了。
原来诸天星辰银河飞梭这等至宝,天道界加起来也不过十余艘,如今尚存的人族顶尖宗门之中,金广宗,玄宗,明阳谷,地阙堡,北幽宗,鬼仙门,太乙门各有一艘,万妖谷只占三艘,散修之中,六绝老怪独自占有一艘……四五五 渡星宝槎何须寻,元磁极空胜银河(五)敖珊敖凤看中的自然就是六绝老怪手中那一艘。
&&这般招惹一个合道老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掌握在顶尖门派中的飞梭,且不谈人族,就是万妖谷的三艘,两女都没可能借来。
休说是她们这等半路入门的外来户,就是那在万妖谷中地位非轻的金衣女子,也没这可能。
这金衣女,名字唤作徐娘,乃万妖谷五大妖仙中浮丘怡宸一系的天才弟子,甚得其宠爱,这般身份,找到谷中长辈言及此事,也直接得了两个字——不许!其实除去六绝老怪手中的那艘,天道界还有三四艘诸天星辰银河飞梭,只是不知早就散逸何处,想要寻到,除了有天大的机缘,否则花费再大的力气,也几乎不可能。
天道界修士何其多也,哪个不觊觎这般宝物?他们都没有丝毫线索,更不用说敖珊敖凤了。
两女来到此界的时间,也才六十年。
正是因此,两女才将主意打到这老怪身。
听了敖凤述说,许听潮暗自为两女捏了一把汗:如此说来,这位六绝前辈,也并非外界传闻那般狠辣绝决,否则你们两个定然没有好果子吃!敖凤也知这回确实有些鲁莽了,因此也不反驳,只暗自吐了吐舌头,辩解道:六绝老……前辈做出这般不近人情的样子,怕也是出于无奈。
他老人家散修一个,无依无靠的,虽说修为已是合道,也比不得人妖两族人多势众,更不用说那些个赖在此界不飞升的天仙,不装出这般心狠手辣的样子,怕早就被人打门来,讨要飞梭了。
都说六绝前辈所过之处,天地下,东南西北,半个活物不存,其实有九成是被吓跑的,剩下一成,也大多被吓死,他老人家亲手击杀的,终究没有几个……咦,徐姐姐来了,我去接她!这冰凤凰,眼见许听潮脸色越来越不对,赶紧找个借口跑出门去。
哼!许听潮满腔愤懑不得宣泄,忍不住冷哼一声。
敖珊脖子微微一缩,许听潮侧头,不自禁地轻叹一声,又叮嘱道:今后万万不可如此莽撞,若出了事情,叫我如何安心?这龙女怯怯应是,末了才抬头问:许大哥是不是觉得珊儿很没用?许听潮诧异:何出此言?方才你夸凤儿是女中豪杰,敢作敢为,可,可我却却没那般果决,只能做个柔弱小女子……小女子才好!许听潮已然明白敖珊为何如此,将她拥入怀中,凤儿性子跳脱,有几分像姐姐,却又没有姐姐那般干练沉稳,委实让人放心不下。
她和你一样,都是为夫掌中的金丝雀,要时时宠着护着,生怕一不小心就累了伤了……絮絮叨叨一大堆,敖珊整颗心很快便化作一汪融融春水,半晌之后,面色却逐渐变得古怪。
许听潮不明所以,停了言语,莫名其妙地注视怀中玉人。
敖珊噗嗤一笑:许大哥怎的变得如此嘴甜?凤儿说你忽然开了灵窍,倒是半点不假!似这般,也不知多少女儿家会被你骗去了芳心!可得看紧点着,不许你到处拈花惹草!一双柔荑攀脖颈,许听潮却一时无语,佯作凶狠地捏了捏她绯红的脸蛋……未几,敖珊领着金衣女徐娘到来,双方各自见礼不提,只是徐娘使劲盯着许听潮打量,让他颇不自在。
向六绝老怪借诸天星辰银河飞梭这事,势在必行,敖凤鼓动立时就动身,许听潮却说不着急,后方还有个不错的帮手。
敖凤好奇,询问帮手的来路,许听潮卖了个关子,也不明言,只说到时便知,惹得这冰凤凰直撅嘴。
大半日之后,摩陀老道才狼狈赶至。
不等站定身形,这老道就高声呼喊:许老弟,之前所说可还算数?徐娘怎认不得摩陀道人,一时惊诧莫名!自然算数。
许听潮却只淡淡一点头,不过许某有一事为难,还需道出手相助一番。
摩陀老道大恼,跳脚道:老道就知你这小子没安好心!抱怨一阵,这老道才虎着脸不情愿道:究竟何事,快些说来办妥了!也难怪他做出这般表情,本以为寻到许听潮,就能好生参悟两座仙阵,哪知竟惹出这许多波折,一来二去,已过了数月!此时,敖珊敖凤已知摩陀老道根脚,以及个中缘由,愤恨之余,都不禁暗暗得意,任这老道多厉害,到头来也要被自家许大哥玩弄在鼓掌之间!见摩陀老道开口答应,许听潮才嘴角一翘:此去向南六千七百里,有座遽灵峰,六绝前辈正在其盘桓。
许某欲前往相见,商议借用诸天星辰银河飞梭之事。
听到六绝老怪四字,摩陀老道就面色一苦,再知许听潮竟要借取飞梭,忍不住跳将起来,指着鼻子大骂:你这小子痴心妄想,不知他六绝那名号怎么来的?找他借那劳什子飞梭,还不如径直斩杀了抢夺来得省事!不见得?敖凤看不惯这老道嚣张,六绝前辈固然怕人了点,也不至于……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不等敖凤说完,摩陀老道就出声斥责,老道今儿便教你个乖,六绝老儿的名号,乃是地阙堡、北幽宗、太阴教三派弟子无数性命堆出来的,绝非什么心慈手软的好人!之所以对你等客气,只是因为手血腥太多,不容于人族,生怕再招惹万妖谷,引得两族联手劫杀,从此再无立锥之地!这事儿我们怎不知道?敖凤面露惊疑,一双美目落在徐娘身。
这金衣女好不尴尬:姐姐也是才从摩托前辈口中听得这般秘闻。
许听潮不管敖凤,向摩陀老道一拱手:愿闻其详!摩陀老道不耐烦道:还能如何?这三宗眼馋人家宝贝飞梭,联手抢夺,结果被杀了个血流成河,元气大伤,甚至天仙都接连出手,兀自奈何不得六绝,只好不了了之。
这般丑事,三宗自然不会到处宣扬,甚至多加遮掩,数万年过去,也难怪你们小辈不知。
简略将缘由说了,这老道语气一转:许小子,也不须盘算将你那兄长唤来,谋算六绝老儿!你不是从坤元镜中得了一艘元磁极空梭么?且拿出来,老道给你改一改,管教比什么银河飞梭好百倍……咳咳!这老道不说也就罢了,提起此事,许听潮就想到在藏镜阁中,几番濒临陨落的凶险,面神色已变得不善!胜过诸天星辰银河飞梭百倍此话,更是被他当做耳旁风,半点不曾听进去!摩陀老道也知吹牛过了头,赶紧干咳两声打住,引得敖珊敖凤徐娘三女掩嘴嬉笑。
你当真能将它改得比诸天星辰银河飞梭还好?莫非老道骗你不成?诸天星辰银河飞梭不过仗了周天星辰大阵,方有那般神妙,不巧老道正精通此阵!摩陀老道精神大振,自行夸赞了一番,神色陡然一改,涎着脸问,许老弟,可否让老哥哥先参悟……一番,也好解解腹中馋虫?许听潮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见这老道并未说出仙阵两字,才算回复柔和,漠然点头道:也好,道请随我来。
言罢,驾云往山巅而去。
摩陀老道欢喜不尽,身光芒一盛,立时跟了去。
徐姐姐,小黄涧的杏花怕是已经开了,左右无事,不如前去游玩一番?敖凤拉住徐娘的手,这般念叨起来。
敖珊也满脸向往:是啊是啊,我也早想去了!徐娘如何不知这两位妹妹的心思,当即展演一笑:杏花烂漫,正合赏玩,事不宜迟,这就动身!……山顶,数个时辰之后,摩陀老道意犹未尽,许听潮却已将铺陈开十余丈方圆的钧天仙雷大阵收起。
老弟,可否再宽容半个时辰?就好似与美人同赴**,关键时刻却被人生生打断,心头那般难受,委实没有合适辞藻能够言述其万一,摩陀老道心中哀号,全然不顾面子,苦着秋菊般的老脸央求。
许听潮瞥了他一眼,神色淡然:许某已宽限了五次,道的承诺却还未曾兑现。
摩陀老道神色一滞,先前那般愁苦顷刻不见,愤愤道:罢罢罢,谁让老道遇你这小魔星!快快将那元磁极空梭拿出来,待老道先行查探一番!许听潮一挥手,身长十丈,通体黝黑的飞梭便浮现两人中间。
摩陀老道抬眼看去,只见梭体之元磁精气盘绕流转,好似一个个阴阳太极,生生不息!好宝贝!这老道忍不住赞叹一声,翻手取出总阵旗,挥出一道黝黑的元磁精气,探入梭体。
半晌之后,才将手中脏兮兮的小旗一收,面露为难之色。
如何?还能如何?只须将周天星辰大阵铭印其中,便可大功告成!只是须得用能与周天五百三十七星辰感应的灵物布下阵基,方能保得大阵长久不衰。
许听潮嘴角微微抽搐一下,莫不是被这老道耍了,他只为骗得一时三刻参悟仙阵的机会?当下把脸色一沉,冷声道:想来道定有办法!摩陀老道见他这副表情,心头不禁一跳,赶紧道:自然是有的!不过老弟打算用什么东西来换?四五六 渡星宝槎何须寻,元磁极空胜银河(六)……老弟打算用什么东西来换?摩陀老道目光灼灼,还略有几丝得意,许听潮怎不知他的想法?如此,似乎已被拿捏住了痛处,但许听潮依旧神色淡然,半晌不言。
直至摩陀老道显出几分焦急,才开了口:道手中有何灵物,不妨取出来让许某一观。
你这奸猾小子!摩陀老道恨恨,却也无法,只好取出那脏兮兮的总阵旗一挥。
此刻正是大日当空的好时节,许听潮却觉得眼前星光璀璨,不由自主地将真气灌注双目,顿时看清楚面前的物事,赫然是五百三十七粒拇指大小的圆珠!这些圆珠颜色各异,表面好似套了一层水膜,其实是虚空被扭曲闭合,形成单独的小乾坤!许听潮将神念入,觉其中至少有数百丈大小,正中央一小山般巨大星辰熠熠生辉!曾经乘坐过诸天星辰银河飞梭,许听潮如何不知这些圆珠的根脚?其数五百三十七,正合此存身的百灵大界周天之数!且每粒都隐隐与天星辰一一对应,用来布置周天星辰大阵,再合适不过!许听潮满心欢喜,这老道却是有几分诚意!面神色柔和了几分,许听潮问道:如此珍贵的物事,道当真舍得?摩陀老道秋菊般的老脸微微抽搐了几下——老道说不舍得,难不成你这小子还会放过?幸好老道早已炼化了一套……想到此处,摩陀老道心中不免有几分得意,这等宝物,落在极大宗门手中,就是一艘诸天星辰银河飞梭,不过对自己来说,委实算不得什么。
既然拿出来,老道自是诚心交换。
怎样,可还能多换些时间?摩陀老道满面希冀,许听潮这回倒没有扫了他的兴致,当下略一点头,趁这老怪欢喜不尽的时候,又问:就不知道从何处寻来这等灵物?有了这五百三十七小星辰,就等于一座周天星辰大阵,似摩陀老道这等阵痴,不留下自用,反倒拿出来交换,由不得许听潮不心生怀疑。
这一问,倒还真的问出些东西。
摩陀老道嗫嚅半晌,还是说了实话。
许小子,可曾听过混元旧地?这老道,忽然又得意起来。
许听潮心中一动,怕也只有那种地方,才能产出如此宝物!心中升起这般念头,面神色变化却不大:可是那曾出过数位大罗金仙的混元派?咦?你小子倒也不算孤陋寡闻!许听潮如此反应,摩陀老道多少有些挫败感,不软不硬地讽刺了一句,便继续炫耀道,混元派宗门所在,实乃我等修士的福地,老道有幸去过几次,寻到一座观星大殿,这些星辰精英,便是从其中的观星台得来!前辈好本事!这等宝地,旁人怕是见着了也进不去?嘿嘿!摩陀老道一指面前熠熠星辰,好一阵挤眉弄眼,否则此物怎会落在老道手中?如此说来,这星辰精英产出不少?也不算多,等个千儿八百年,便能收取如此大的一套。
摩陀老道斜眼一瞥,我说许家小子,你就死了这条心!那混元旧地,可不是那般好进的!混元派的老儿们忒也不爽利,走就走了,偏生要留下一座古禁断大阵,除非你手中有混沌灵气,否则休想进入!恃强硬闯,与取死无异!当年在内莽苍,许听潮就从老龙敖瑞口中听得一些相关的事情,此刻兴致大增,忍不住问道:以道之能,也奈何不得那阵法?摩陀老道正自得意,闻言大感扫兴,翻个白眼,鼻孔朝天:那阵法倒没有多复杂,只胜在威能奇大,若老道哪天修成了天仙,自可挥手破之!言下之意,就是说那阵法以力压人,算不得真本事,其根脚玄妙,早被他摩陀大仙参悟得一清二楚!许听潮笑笑,一翻手,掌中一团灰蒙蒙的灵气,好似生机勃勃,偏生又森冷死寂,气息十分古怪!摩陀老道察觉这气息,却忽然低头,见到实物,两眼瞪得溜圆!这东西,可抵得过一套星辰精英?够得!够得!摩陀老道咻咻穿着粗气,一把将混沌灵气抢到手中,双手捧住,两眼片刻不离,宝贝得不得了!许听潮伸手摸了摸下巴,原本以为拿出此物,会让这老道吃瘪,哪知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混沌灵气在他心头的宝贵程度,似乎还在仙阵之……莫非那混元旧地中,这般阵法为数不少?足足半个时辰,摩陀老道才算恢复了正常,挥手将掌中混沌灵气收起,嘴中却如此说:许家小子,这般好物舍给老道,你不后悔?后悔能让你把东西还回来么?这混沌灵气,许听潮还当真不稀奇,有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和钧天仙府在,得之并不为难,只须持此壶往阴阳五行池中摄取一壶灵液,催动彻底炼化,便能将之返本归元,成了混沌灵气。
他此刻在想的,却是另一件事,用混沌灵气搪塞,并未将摩陀老道胃口吊起,反倒让他十分满意,请他出手在元磁极空梭铭印周天星辰大阵,也不知是否会尽力。
道,你若将许某这飞梭好生整治一番,自然有另一道混沌灵气奉!许听潮也只想出这么个办法,在这天道界,混沌灵气价值极大,为了取信于人,他又重新炼了一道,将之化作一道灰索,在右手五指间穿梭盘绕。
一言为定!摩陀老道两眼直,不知耗费了多大力气,才把视线收回,手中小旗一挥,五百三十七璀璨星辰齐齐颤动,争先恐后地没入梭体之中!瞬息之间,便按周天方位排列齐整!黝黑的梭体,多了一层柔和的星光。
小子,还不快快将东西拿来?摩陀老道大大咧咧一伸手,枯瘦的巴掌摆在许听潮面前。
许听潮面色微沉:道莫不是戏耍许某?也难怪他如此想,周天星辰大阵何等玄妙?在藏镜阁中得了太阴太阳两面星幡,他已觉福缘匪浅,如今这老道竟然只是随意摆弄了两下,就声称已将大阵布置完成,如何能让人相信?摩陀老道却面露不屑:你当周天星辰大阵有何为难?只要有十来枚星辰精英,便会循着冥冥中的感应,自行布成阵法!你若不信,大可催动此梭试一试!许听潮将信将疑,飞身遁入梭中,片刻之后,梭体元磁精气、土行元力、星辰光辉便交替闪动起来。
摩陀老道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你个背时小子,不是有那坤德元火么?这般便利的宝贝不用,偏生要凭借蛮力催使!在藏镜阁中,许听潮也只得了这飞梭的炼制之法,如何驱使,还当真未曾仔细想过。
在他看来,此梭乃是那坤元子为了摆脱坤元镜束缚特意炼制,在隐匿和坚固十分出色,度却非其所长!正是因此,从藏镜阁中出来,他就将此梭束之高阁,也不用来当做代步之物,此刻听闻摩陀老道叱喝,不异于醍醐灌顶!右手翻手,掌中多出顿时腾起一朵黄蒙蒙的火焰,厚重,雄浑,偏生有无限生机孕育其中!许听潮神色微微激动,缓缓将此火按在面前一座五角法台之!嗡——元磁极空梭一声畅快的颤鸣,梭体前端的虚空,立时荡起一环环涟漪!下一刻,飞梭倏然而动,瞬息便没入环纹正中!许听潮只觉当初驾驭此梭的滞涩笨拙之感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通畅灵巧,仿佛梭体已成了自家身躯的延伸,催动起来,随心如意,哪里还有半点窒碍?如此接连穿破虚空,瞬息就遁出亿万里!方才梭体前端正好朝向南方,而那山头又在天道界极南,许听潮此刻,已然身处域外虚空之中!没了罡风大气阻碍,浩瀚的星辰精气汩汩灌入梭体,眨眼之间,整艘飞梭已被璀璨星光覆盖!这般磅礴的星力,光是用来驱动飞梭挪移虚空,其消耗不过九牛一毛!更多的,还是在缓缓滋润梭体!这元磁极空梭,果然远比诸天星辰银河飞梭好使数倍!许听潮亲身体验过,如此判断,不存半点偏颇。
他不知经过星力洗炼,元磁极空梭的品质会变得如何,但想来定是好事。
就这一小会儿,此梭于星力的传导聚敛,似乎微微流畅了些。
再次催动,飞梭便从域外虚空消失,转瞬回到了那处山巅。
摩陀老道正满面羡慕地站在当地。
许听潮遁出梭体,挥手将之收起,也不忘取出之前许下那混沌灵气,交到他手中。
这一回,许听潮神色却是诚恳了太多。
摩陀老道也不客气,接过来收好,面倒没了之前那般欢喜。
许家小子,你们可是要走了?一句话,就让心怀感激的许听潮气势大变!心头警兆频生,摩陀老道却似乎毫不介意,只咂咂嘴道:你也莫要这般,其实老道早就怀疑,你小子不是这一界的人物。
再听说你们图谋那诸天星辰银河飞梭,便知此事十有**不假……四五七 星海浮沉前路漫,艰难险阻只等闲(一)盯着摩陀老道看了半晌,许听潮才将心头杀意压下,略微自嘲地一笑:许某尚且以为掩饰得很好。
你也忒小觑了天下英雄,真当我等都是瞎子?摩陀老道本还担心要与许听潮斗一场,现在看来,这小子的心性却是收敛好转了些,饶是如此,依旧捏了一把冷汗,此刻忍不住出言讥讽,那老龙和冰凰,怕也多少猜到你们几个小子丫头的根脚,只不曾点破罢了。
这老道与自己相处的时日不多,都能看出端倪,更何况老龙敖瑞和那冰凰尤寒梅时时教导敖珊敖凤?被瞧出了来历,许听潮就已料到此节,但亲耳听摩陀老道说来,仍旧心头微沉。
此事利弊究竟如何,急切间难以测度。
这天道界独钟人族,其余生灵修行皆都艰难。
有道是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万妖谷就不似人族那般抱残守缺。
据老道所知,管浥尘管前辈,便是域外寒血蝠得道,如今位列万妖谷五大妖仙之一!摩陀老道出言宽慰,许听潮不禁面现诧异。
虽说他也算万长离妖谷真传弟子,却从未将自己当做万妖谷之人,平日里除了苏茜和敖瑞尤寒梅两个老怪,不曾与其余妖族走动,而妖仙一流,也不是能随意谈论的人物,因此竟不知此事!多谢道解惑!许听潮这一礼,倒全然出自真心。
既然连万妖谷五大妖仙之一都是域外天魔,老龙敖瑞和尤寒梅收个他界弟子,也算不得什么。
世人都说名师难寻,其实收一个称心如意的弟子,又哪里容易了?许家小子,老道修为资质不如你,但阵道造诣,你却拍马不及!可有兴致拜老道为师?摩陀老道口出狂言,许听潮却半点不生气,面浮起笑容:你这老儿好不知羞!许某志不在此,你若想寻个衣钵传人,趁早另想他法!义结金兰如何?倒可以考虑。
摩陀老道大喜,一翻手,掌中多出两贴白玉笺:既如此,快快签下金兰谱!许听潮接住飘到面前的玉笺,尽管心中也是欢喜,却并未立时动手,而是正色道:老头儿,你当真舍得此界诸多基业?摩陀老道晃了晃手中的小旗:老道哪来什么基业?此宝便是全副家当!这天道界,除去那混元故地,哪里没有老道的足迹?呆得久了,好生无趣,还不如与老弟你浪迹天涯一回,或许能求得修为突破。
何况有此梭在手,又不是不能回来!许听潮沉吟,而后抬头道:道再做一事,许某就签下这金兰谱!你说!摩陀老道也知这小子提出的条件怕是不好办,但事到如今,怎好放弃?将留在人族几大门派中的元神灯灭了。
本人不死,元神灯不灭!摩陀老道闻言色变!许听潮却挥手抛出一枚黝黑阴森的玉简!摩陀老道小心接住,探入神念一看,顿时眉飞色舞:好小子,竟有这般妙法!老道早将那几家宗门的典籍翻了个遍,留之无益,正愁不好脱身,如今却可光明正大地‘陨落’了!哈哈哈……许听潮眉头一皱,只凭此事,就知这老道除了脾性古怪,还是寡恩少义之辈,恐怕并非良!人族几大顶尖门派拿出珍藏的典籍供他参悟,恩情极重,此刻有机会与之脱离干系,半点愧疚没有,还欣喜若狂至斯!心中涌起这般念头,许听潮却很快释然了。
之所以与这老道结义,不过彼此不信任,凭此立下一层保障罢了!飞梭已成,许听潮片刻不愿多等,只想架梭回归凤凰界!但当年大道宗前往巨人界,乘坐诸天星辰银河飞梭同行的,虚境老怪足有六人,元神百,如此方能保得平安。
自己一行,人手却十分单薄,域外虚空凶险至极,带这老道,也好多一分助力。
真小人远比伪君子容易相处。
思及此处,许听潮一笑,翻开白玉帖,把真气灌注到右手食指,在贴写下自己的名字。
摩陀老道早已写就,见状将手中玉贴抛过来,大笑道:愚兄这金兰谱,是从那混元旧地中得来,老弟想要反悔,非得有天仙修为不可!言下之意,就是你修至天仙以前,都逃不开纠缠,趁早乖乖摆开仙阵让老哥哥好生参悟!许听潮也将手中玉贴抛出,在把老道抛来的收下。
两人交换了金兰谱,便是异性兄弟了。
其实真正的结拜,礼仪繁琐庄重,哪能如此轻率,连半个字的誓词都不曾立下?奈何两人并非真心实意想要做兄弟,这般做不过为了让彼此放心,且就算真有几分情谊,摩陀老道也不见得有那个耐性循礼行事!事情既成,许听潮便将钧天仙雷大阵放出,覆盖方圆数十丈,体表也浮起一层四色光幕,四灵神兽游走其。
再给敖珊敖凤都放出一道传音符,说明情由,便分出一缕心神,凝成自身模样,遁入仙府之中。
如今修为已是虚境,许听潮对仙府的掌控大增,心神一路穿行,转瞬来到那囚仙殿之前。
抬头看了看殿铭刻那形貌威严的狴犴图像,迈步直入。
空阔的大殿中,墙边兽人身的傀儡甲卫依旧沉寂肃立,中央白黑青红黄五根巨柱符文生灭,中间一青衣秀眉、脸蛋尖削的绝色女子盘膝而坐,青色裙裾附在地,恍若一朵空灵绝尘的青莲。
这女子,自然就是当年那被界混元真仙何归处降下的分身擒来做坐骑的青鸾细柳。
幽冥血海一战,血海老妖和血海老仙与何归处同归于尽,这青鸾也是重伤遁入血海,龟息调养,却被恼恨悲愤的血妖和许听潮联手驱动仙府,擒来关入这囚仙殿中!若非当时两人对仙府掌控不过皮毛,打不开仙牢,这青鸾少不得要受一番苦楚!如今百年过去,细柳已将血海老妖种下的禁法祛除干净,六十年前域外虚空一战,还得了大道宗谭恭行险换来的接引仙光,此刻怕是已炼化得七七八八,才会显出这般空灵欲仙的独特气息。
许听潮已看不出她的境界,只大约知道还在虚境,决然没有晋入合道。
感受着此女身传来的丝丝压迫,许听潮暗自心惊,那接引仙光果真神妙至极!当初,这青鸾不过寻常虚境,如今却生出这般变化!也不知当年她收取了多少!自己和血妖敖珊无荼收敛的仙光,加起来也不过米粒大小!域外虚空几年漂泊,敖珊和细柳成了好姐妹,却也不曾得知祭炼接引仙光的法门。
细柳只说此法乃是青鸾一族不传之秘,不能告知旁人。
否则以此仙光的神妙,许听潮又何须冒险去搜集炼制九九丹的灵药,甚而遁入藏镜阁寻求机缘?往事已矣,自己如今却是暂时不用了,手中的接引仙光,正好留给敖珊。
许听潮一直怀疑,这青鸾不愿说出法门,至少五成原因是恼恨自己将她囚禁。
这般胡思乱想,半晌之后,细柳才从入定中醒来。
你来了。
这青鸾并未起身,嗓音平淡,似乎许听潮修为忽然变为虚境,半点都不奇怪。
一双明眸盈盈如秋水,冷冽澄澈,其中情绪,说不出是怨恨还是感激。
许听潮点点头,一挥手,五根合抱巨柱明灭的符文顷刻淡去。
细柳面现诧异,继而缓缓站起身来,莲步轻移,走出困囿了自己百余年的方寸之地。
一时间,神色竟有些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细柳面神色才恢复平静,把一双剪水秋瞳往许听潮看来:许道,为何忽然了善心?到底是小女子,大难得脱,心头怨气不由自主地宣泄出来。
许某此来,只为告知道,我们要回凤凰界了。
此话当真?!细柳身躯一颤!自是真的。
许听潮微微点头,就不知道如何打算?天道界虽好,终非我妖族安身立命之地,小女子自是愿和道与敖珊妹妹共同进退。
如此甚好!许听潮此来,自然就是邀请这青鸾同行,如今得了肯定的答复,心情大好,淡漠的脸也露出几丝笑容,肃手道:请道随我来!言罢,转身就走。
细柳微一咬牙,便跟了去。
须臾,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阴阳五行池边。
细柳在仙府中困顿了百年,却从未见过这灵池。
尽管听敖珊听描述过不少次,但哪里比得亲眼目睹来得真切震撼?池中五色灵液暂且不提,光是逸散出来的灵气,就十分骇人,只吸入了些微一丝,今日练功耗费的真气,便瞬息补益圆满!而那灵气兀自剩下大半,盘桓在丹田之中,宛如一头小龙!细柳道,且往这仙灵录中走一遭,能得什么造化,就看你的机缘了!耳边传来许听潮的声音,细柳抬头,只见阴阳五行池空,不知何时现出一座五丈白玉碑!碑四个仙家灵文,正是镇府灵碑!这姓许的,竟然将仙府枢纽摆在自己面前,看来颇有诚意!可那仙灵录又在何处,莫非就是此碑?如此行事,算是致歉么?震惊过后,细柳心中念头急转……四五八 星海浮沉前路漫,艰难险阻只等闲(二)道若还有疑虑,可在此稍作等候,许某自去,将珊儿唤来。
也不等回话,许听潮身形便化作点点荧光溃散。
细柳先是愕然,继而面露笑容,似这般,姓许的倒不像是在耍弄诡计。
想到此节,这青鸾又摇摇头,此处乃仙府内部,姓许的为仙府之主,要对付自己,似乎不用这般拐弯抹角的麻烦。
也不知他如何修炼的,数十年才过,就成了和自己同阶的修士。
莫非也和自己一样,将收敛来的接引仙光炼化了?……山巅,正自闭目养神的许听潮忽然睁开双眼,往东方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道暂且忍耐,有外人来了。
摩陀老道正在兴头,闻言大恼,放出神念外东方一探,顿知其中究竟,不禁抱怨道:那小貂儿多伶俐一个丫头,怎会如此不知好歹?原来敖珊敖凤接到许听潮传音符,就匆匆赶了过来,金衣女徐娘也跟在一旁。
许听潮并未接话,而是将体表四色光幕、钧天仙雷大阵和元磁极空梭尽数收起。
须臾,三女赶至。
敖珊敖凤见到随意站立的摩陀老道和许听潮,强压住心头喜悦。
敖凤故作疑惑地出声寻问:许大哥,你叫我们回来,所为何事?敖珊向许听潮一笑之后,就对摩陀老道盈盈一礼:见过摩托前辈!摩陀老道再不好板着老脸,连连摆手:弟妹切莫如此,老道方才已和许小子结为异性兄弟,若蒙不弃,就称一声老哥哥!啊?!敖珊敖凤惊诧莫名,双双把目光投向许听潮,那徐娘也是面现古怪,好奇地往这便看来。
许听潮嘴角一扯,略略点头道:这老道小人一个,也不须称他老哥哥,便是唤做老牛鼻子也无妨。
三女神色怪异,摩陀老道却丝毫不觉欠妥,笑嘻嘻地站立一旁,甚至颇有几分得意。
敖凤颇不客气,当场就喊了一声老道士,仅比老牛鼻子稍逊一筹;敖珊却没这般放肆,柔柔唤了声老哥哥。
见礼已毕,许听潮才向金衣女徐娘一拱手:徐道,这些年来,珊儿凤儿承蒙照料,许某谢过!许师兄言重了。
妾身与两位妹妹同为万妖谷弟子,理应相互护持。
且这二十多年朝夕相处,妾身也受益颇多。
便是如此,许某也当感谢!许听潮取出一口淡金色飞剑,用真气托了,推到徐娘面前:此剑名为‘金狼’,天外奇金所铸,也算剑中佼佼者,还请道务必收下!尽管已有了那乾清元太乙神雷盘,徐娘依旧极为心动,只神色间颇为踌躇。
徐姐姐,即是这呆子送出的,你也莫要客套!敖凤见许听潮这般说话,如何还不知个中意思,想到就要远行,眼圈儿不由自主地红了,此番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这方锦帕,就留下做个念想!徐娘也满脸黯然,眼中尽是不舍,她知这冰凰云锦帕,乃敖凤耗费偌大苦功炼制,如进却拿来送给自己,足见情谊。
这般礼物,便是贵重,也不能推辞,徐娘泪眼迷蒙的接下,取出一青草编织的小巧笼子,放到敖凤手中。
妹妹也万勿推辞。
敖凤含泪接住。
敖珊泫然欲泣,走前来,解下腰间寒螭配:徐姐姐……好妹妹……徐娘已然哽咽,伸手入怀,取出一枚青翠欲滴的令牌,这枚古竹令,留着防身,莫要让人欺负了!三女依依惜别,作小儿女态,把摩陀老道看得十分不耐烦,悻悻然别开头去。
许听潮见三女交换礼物完毕,脚下云头一起,将敖珊敖凤摄到身边,对徐娘一点头,道声保重,便驾云破空而去。
摩陀老道自是跟,厚着脸皮凑到云头。
青山碧林中,只剩下金衣女凝眸远望……哼!许听潮忽然来这一出,敖凤十分不满,先是不理不睬,及至云头遁出老远,才怒目而视,鼻中出一声冷哼。
敖珊倒是很快收拾了心情,此刻满怀雀跃,一双明眸时不时瞟过云头之的摩陀老道,欲言又止。
珊儿有话,不妨直说,这老道算不得外人。
我们当真能回去了么?许听潮展颜一笑:自然!白玉般光洁的面颊瞬间激动得晕红,敖珊手足无措地在云头转了几个圈。
太好了!爹爹,娘亲,姐姐,弟弟,还有墨鲤姐姐……许听潮见她如此,眼中不自禁地闪过一丝柔和宠溺。
敖凤看在眼里,却是微微撅嘴,心头泛起阵阵酸意。
这冰凤凰到底是敖珊在此界斩出的化身,虽说记忆情感几乎全然一样,脾性却大为不同,且不曾亲眼见过敖珊口中念叨的诸人,并无那般迫切的思念。
等敖珊平静了些,许听潮才道:珊儿凤儿,细柳道已经脱困,正在府中等待……细柳姐姐!两女同时惊喜地呼出声来,快些送我们进去!许听潮笑笑,一挥手,五色清光闪过,两女不见了踪影。
摩陀老道目瞪口呆,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哆哆嗦嗦地指着许听潮:你你……你这背时小子,当真有仙府?一旦到了凤凰界,此事根本瞒不住,摩陀老道之前自行暴露了不少隐秘,算是表明诚意,许听潮也不介意稍稍给他透露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以作引诱。
况且这老道早就心中生疑,否则也不会在藏镜阁中做出那等事情。
老弟,让老哥哥前往一观,如何?摩陀老道垂涎欲滴,许听潮却只是不理,淡然道:你这老道胡乱猜测,许某何时说过有仙府了?你当老道三岁娃娃?摩陀老道心痒难搔,见许听潮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知晓自家功夫并未下足,只得作罢,不过也不打算就这般放手,嚷道,总该将那钧天仙雷大阵放出,让老道过过瘾!许听潮手足不动,身旁却忽然五色光芒闪动,钧天仙雷大阵瞬息铺成开来,将清云笼罩……前番赶来这极南之地,总共用去数月时光。
许听潮心虑敖珊敖凤安危,根本不曾想到如此快就得了一艘能横渡星河的飞梭,是以不曾细细思量回归一事,如今却是不得不好生考虑。
六十年前,被大道宗沈今宵挟持至天道界,一路乘坐那诸天星辰银河飞梭,遭遇的其余凶险也就罢了,关键是半途遇见那许多合道老怪。
翟瞑老儿出手遮蔽了虚空,飞梭就不能吸纳周天星辰星力,只能依靠仙府阴阳五行池供给灵力维持,加之被他领着几个虚境域外天魔攻打,险些被攻破禁制!此事几乎算得许听潮修行途中最大一回凶险,怎不让他戒惧甚深?况且域外虚空之中,最凶险的并非遭遇域外天魔,即便那能将合道老怪撵得鸡飞狗跳的烂泥一般怪物狡翏也不算,而是无处不在的灵力风暴!若不小心卷入其中,合道老怪也九死一生!正是因此,许听潮此时虽说已修为大增,却依旧谨小慎微,打算多寻些佳的五行灵脉,移入仙府阴阳五行池中,以防不测。
正自思量,血妖忽然传来一道讯息,许听潮顿时大喜过望!原来夸父族那五座祭坛深合五行,亿万载以来,但凡逝去的族人,身躯都在祭坛之回归天地,早已祭炼得连通天道一界之祖脉,举族催动,威能远胜天仙!此为夸父族安身立命之根本!五座祭坛有灵,若将之请出,居于体内,可增五行法术威能百倍,更能源源不绝地抽取祖脉灵气补益宿体。
如此,便是深入绝灵之地,也不虞真气受限。
而要做到此事,非得身具纯正的洪荒血脉!血妖夺舍那神魔躯壳,勉强也算混沌神魔,血脉自是不凡,早在加入夸父族,修行古神文之初,便引得五坛之灵来投!简而言之,血妖可将自身当做一条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地灵脉,休说再遇到一个合道老怪率众攻打,便是人数多几倍,也足够供给仙府消耗!血妖做了夸父族之主,不打算于此事之对族中做半点隐瞒,甚至还想趁机举族迁往巨人界。
天道界独钟人族,异族在此修行生存,委实不易。
巨人界却不同,早将血妖视作亲子,且本为混沌巨人殒身所化,夸父族与其大有渊源,在其中修行,必能繁茂兴盛!其实血妖还有一份私心,无论是在巨人界,还是凤凰界,虽说他与许听潮都算太清门弟子,却委实不受待见,门中亲厚之人寥寥。
此番回归,必然势单力孤,若夸父族答应迁徙,也是一道极大的助力!夸父族成年之人万余,这数十年来,人人苦修得自望海族的古神文,魂魄渐渐强壮,再不似之前那般,看来堪比合道老怪,却不善驾驭真气,御空飞遁都难,连普通人族虚境也斗之不过。
如此短的时间便有这般成就,天长日久,也不知会成长到何等程度!然而这般大事,若只靠夸父族,断然做不成。
旁的暂且不提,族中五座五行祭坛,早已和此界祖脉相连,除非有天仙出手,否则根本不能迁移。
此为夸父一族圣物,如何能够舍弃?血妖也还打算靠它为仙府提供灵气,便是有迁移的本事,也不会移动。
如此这般,解决之法就要着落在摩陀老道身……四五九 星海浮沉前路漫,艰难险阻只等闲(三)摩陀老道乃阵法大家,照他吹嘘的说法,此界之中,无论哪个旮旯,都被他走遍了。
-此话不免夸大,但也足见这老道不凡,就不知是否通晓能跨界挪移的乾坤大阵。
许听潮把这事一说,摩陀老道就面现尴尬。
小乾坤挪移阵法,老道倒是能建,似这般越界之阵……见许听潮面露失望,赶紧改口,那混元旧地有这般阵法,可惜回进入,老道尚未参透,时日就到了,被生生挪移出来。
老道这就往那地方走一遭,你若能等个三……二十年,保管没有半点问题!罢了,此事另想他法。
许听潮暗暗后悔,当初从凤凰界闯入巨人界,接引阮清师兄的转世之身,门中就赐下一座接引仙阵,交给陶师伯保管,为何不询问一番,弄清楚其中原理?心中才生出这般念头,许听潮就暗自摇头,接引仙阵何等要紧,且不说陶师伯是否通晓,就算当真身怀此法,也断然不会轻易传给了自己。
血妖已然知晓此事,也是十分失望。
不过并未放弃之前打算,只说要找族中长老商议……一路无事,又是数月,一行人才回到苍龙泽。
细柳早已往仙灵录中走了一遭,也不知得了什么法门,正在仙府灵池便修炼。
摩陀老道却被安置在苍龙泽南方数十万里之外,许听潮将歪嘴小葫芦中那处绝阴之地唤出,让他借以施展秘法,灭去留在人族各大门派中的元神灯。
许听潮自己则带了敖珊敖凤,前往拜见敖瑞和尤寒梅。
师徒相见,自是一番热闹。
两女思来想去,将拿给许听潮保管的那十枚五彩果子讨回四枚,两个老怪各自送了一对。
敖凤认为这果子与九曲木灵叶长在一起,定也玄奇,虽然不知真正根脚,但既贵重又新奇,正合作为献给师长的礼品。
哪知两个老怪见了,却尽皆面露古怪,敖凤大羞,知晓怕是不妥,便撒娇卖乖,缠着尤寒梅,询问其中究竟。
尤寒梅笑呵呵解说了一番。
原来这果子唤作青枝彩葩,与天地灵药伴生,极其少见,稀罕之处,远在九曲木灵叶这等药材之,自身反倒并无多少效用,只善能延年益寿,凡人服之,寿及万载,且没有万载空青那般遗患。
就因此物稀少远胜顶阶灵药,九成九的修士都不知其存在,陡然见到,不免大喜过望,珍而重之地收起,闹出过不少笑话。
不过正是它少见,用来作为礼物,也十分不错。
尤其是敖瑞尤寒梅这等合道老怪,人间界的丹药,于他们已无半点效用,反而更看中此物的寓意。
敖珊敖凤听了,这才重又欢喜起来。
三十年不见,加之离别在即,两女都不由自主地陪伴在两个身边身边,以尽孝道。
许听潮却将周辰师兄妹五人,以及那钱处苍唤来,告知打算出门远行,很长时间不会回来。
并留下绝阴之地和鬼箓井的下落,让他们三月之后再去取回。
六个老怪倒是不曾生出怀疑。
许听潮如今已为虚境,出门游历,乃是正理,因此除了恭贺一番,并未多问。
那绝阴之地,周辰师兄妹五人倒是关心,但既然许听潮让三月之后再去寻回,定是有旁的用处,也不需急着前往查探。
五个老怪,连带钱处苍,都用鬼箓井炼了一头鬼王,本不指望许听潮能舍给这般宝物,如今却有机会,怎不暗暗欢喜?许听潮并不打算带他们一同路。
域外虚空之中,但凡遇凶险,鲜少会冒险遁出飞梭应对。
这六个老怪修行的乃是鬼道大些法,天生与元磁极空梭和钧天仙府相冲,就算同行,也不能辅佐操控,助益不大。
再者,有元磁极空梭在手,完全可以往来两界,互通有无,几个老怪本为许听潮为在此界安身立命埋下的暗子,就这般带走,未免得不偿失。
安置好这边,许听潮又来到乔痴一家居住的地方。
这痴傻之人,原本在黑凤盗旗鱼舰掌舵,这般出卖苦力,虽说技艺高,却因脑子不大灵光,时常受人欺负。
当年在冥海之,许听潮屠灭一串海匪,若非察觉异常,只怕他也要做了掌下亡魂。
及至后来登黑凤岛,才更了解这痴儿的事迹。
许听潮见他与绣娘恩爱相守,便将他夫妇收在体内歪嘴小葫芦腹中的小乾坤,带离海匪老巢。
数年后到达巨木岛,绣娘已诞下一对龙凤胎,这女子容颜尽毁,相貌丑陋,却十分聪慧,请许听潮给一双二女取名。
许听潮应下,就此结了善缘,又因乔痴苦苦相求,传给太虚衍光录,也算将之列入太清门门墙。
如今就要回归凤凰界,却不能不带他们一家。
许听潮将来意一说,乔痴和绣娘想也不想,立时就同意了。
无他,一家人如今和和美美,享尽天伦,都是拜许听潮所赐。
乔痴更得传仙家法门,且因生性愚钝,多有不解之处,时时将法诀背出来,让爱妻帮忙参悟。
如此,绣娘虽不曾得传授,也有意无意地修炼了一二,如今修为还隐隐过乔痴。
乔痴倒也并非一无是处,他比不得普通人聪慧,心底反倒格外纯净,修炼之际更能兢兢业业,根基十分扎实。
且夫妇两人的一双儿女乔雄乔绣,如今都已长大成人,也都修炼了太虚衍光录,如今颇有几分火候。
约定好三月之后动身,许听潮就离开了,留下乔痴一家欢天喜地地收拾行装。
与此同时,血妖也最终说服夸父族一干长老,争取了族中三分之一的人数,男女,青壮,孩童,比例适中,由五位长老和血妖一同带领,前往巨人界开辟新的领地。
夸父族今非昔比,尽管当年域外虚空一战折损颇多,整体实力也翻了数倍不止。
三成三的族人离去,也足以在内莽苍之中立身。
修行无岁月,三月时光,转瞬即过。
这天,血妖用许听潮给的黄皮歪嘴小葫芦,将定下的人选收了,架起血云往南方而去。
许听潮和敖珊敖凤,带乔痴一家,与血妖半路汇合,一同遁往摩陀老道施展法术之处。
数十万里的路程,须臾便至。
摩陀老道早就瞪得不耐烦,远远察觉许听潮一行人到来,便自行迎。
这老道,见面还是那句话,要许听潮摆开仙阵,供他参悟。
许听潮不理,放出元磁极空梭,诸人纷纷登入,摩陀老道也不得不抱怨跟进。
星光黑煞黄芒闪动,元磁极空梭长至百丈大小,破开虚空遁走,顷刻便来到域外虚空之中!前脚才走,老龙敖瑞和尤寒梅便挪移而至。
尤寒梅抬头,怔怔看着虚空,怅然若失。
敖瑞却是捻须而笑,见尤寒梅如此模样,出声安慰道:娃娃们长大了,终究有自己的想法。
若不回去一次,怕是心结难消。
况且他们又不是不会回来,何必悲伤?尤寒梅收起满心失落,瞥了老龙一眼,没好气道:你怎知珊儿凤儿还会回来?老龙哈哈一笑,戟指往南方点了点:那绝阴之地中,尚有六口鬼箓井,周辰六人也并未离去,便是明证。
尤寒梅这才神色稍霁。
说到底,珊儿凤儿,还有那许家那小子,还是我万妖谷弟子。
手中有这等媲美诸天星辰银河飞梭的宝物,你我也算有了后路。
尤寒梅面已浮起笑容。
天道界中,妖族虽然建成万妖谷,互相扶持,修行之路依旧举步维艰,后劲比不得人族,并非天资不如人,而是被此界天地排斥。
若非两个老怪修为已至合道,只须静等飞升那一日,这方天地再也束缚不得,加之故土难离,都想立即就与两个徒儿一道,乘飞梭远遁他界了。
再者,两人都非孤家寡人,各有一帮门人后裔须得操心,等两个徒儿回来,便可选择资质优异之辈,让他们载往别处修行。
为何不立时就将门人后裔塞飞梭?一来,两个老怪并不是十成十地肯定敖珊敖凤和许听潮能够回来;这二嘛,就是域外虚空凶险无比,两个徒儿不曾寻出安全线路,不宜让门下犯险。
此节倒并非两个无情,只把敖珊敖凤当做工具驱使,修行一途,艰难坎坷,哪个不经历无数凶险?自家衣钵弟子更不能免俗,收进门来,除了传承自家道统,也有万一自身遭难,指望来护持的意思,似这般,若无过人之处,要来何用?敖珊敖凤不知两个老怪这些心思,此刻正在域外虚空之中,频频往内莽苍所在回望。
眼圈都是通红,目中蓄满泪水,一不小心,就要决堤奔涌。
乔痴一家在飞梭之中,显得颇为拘谨,又十分好奇,不住四下打量。
布下周天星辰大阵,飞梭之中已可自成乾坤,许听潮一催,原本逼仄的空间顿时变得高大广阔。
血妖将夸父族五位长老请出,许听潮身边也是清光五色闪动,一身青衣的细柳款款走出……四六零 星海浮沉前路漫,艰难险阻只等闲(四)乔痴一家时常见着夸父族人,见到五个千几百丈高的巨人,倒不觉得多稀奇,反倒是对忽然出现的细柳十分好奇。
&&乔雄血气方刚,陌生的美貌女子当前,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再被妹妹乔绣用目光揶揄一番,顿时面红过耳,好不狼狈!摩陀老道却惊得跳将起来,且不说五名夸父族长老,便是细柳,也让他心中生出莫大压迫之感。
细柳陡然见着五个巨人,也是惊骇无已!她在仙灵录中,得了青鸾一族的完整传承,正自骄矜,然而此刻,那点心思却是荡然无存!也不知许听潮这天杀的小贼交了哪般好运,竟请得这等洪荒遗族相助!血妖先给众人引见夸父族五位长老,正是寮、莽戈、濯素潺、终葵凄蕤和翼阳五人,分别是土金水木火五行灵坛掌坛之人。
夸父族到底是洪荒遗脉,就似域外天魔一般,名字多有怪异,穿着打扮也甚是古拙,除了那火坛长老翼阳身着一袭赤羽编织的衣袍,都是腰系兽皮,精赤手足身,肌肉坟起,壮硕异常。
仔细看来,原来那翼阳竟是一位女性巨人!夸父族与众人言语不通,且对它族颇多戒心,因此双方都只是插手点头为礼。
这边相见毕,血妖又将摩陀老道和细柳引见给五位长老。
如此忙乱一阵,许听潮才伸掌虚指细柳。
这位乃是细柳道。
甫一出声,摩陀老道就赶紧拱手见礼,细柳亦是裣衽回拜。
乔痴被许听潮认做师弟,经过这些年修行,虽说依旧有些愚钝,却大好了许多,也和绣娘执平辈礼来见。
乔绣见敖珊和敖凤称呼细柳为姐姐,便唤了声师姑,乔雄神思不属,老大失落,在妹妹提醒下才慌忙行礼。
而后便是乔痴一家与摩陀老道见礼。
摩陀老道和细柳都是虚境中人,经历的事情多了去,都不以乔痴愚钝和绣娘丑陋为怪,表现得十分和善。
似这般,几方彼此留下了印象,许听潮才肃然道:此番我等共乘元磁极空梭横渡域外虚空,合该同舟共济。
众人纷纷称是。
既如此,彼此便该坦诚相待!摩陀老道,夸父族五位长老,以及乔痴一家,都不知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等他们说出疑惑,许听潮已站起身来,向夸父族五位长老深施一礼。
血妖,敖珊敖凤,亦是这般。
夸父族五人诧异,都瞪大了双眼。
五位长老赎罪,其实小子与血妖,乃是同一人修成的两道元神,本为一体,之前多有隐瞒,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许听潮把个中情由情由说了,夸父族五人固然面面相觑,摩陀老道和乔痴一家亦是大吃一惊!任是修行界无奇不有,亲眼见到这等事情,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你这小子当真奸猾,累得老道看了眼!摩陀老道大声叫唤,目光落在敖珊敖凤身,这两个丫头,莫不也是一个人?众皆笑而不语,敖珊斩出化身,凝结元神的事情,早在苍龙泽传了个遍,在场的也就这老道不晓得。
摩陀老道如何还不知究竟,满面欣羡地赞叹:你们小两口当真福缘深厚,居然寻得这般无分身法门,不知老道能否分润一二?这老道面皮甚厚,众人都把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岂不闻法不轻传,枉自活了如此大的年纪!夸父族五位长老倒是豁达,聚在一起商量半晌,便欣然接受了这般结果,对待许听潮的态度,再不似之前那般冷漠疏离,陡然亲热起来。
几人颇为好奇地凑过来问话,许听潮也不掩饰,径直用古神文回答,把他们喜得个个咧嘴大笑。
夸父族人生来不凡,尤其族中长老,说话之时,便能带动地水火风生灭。
其声音有如雷震,许听潮等人修为深厚,倒还无所谓,倒是苦了乔痴一家,不得不时时运转真气抵御。
许听潮将众人唤来,自然不仅仅为了互相引见,当下便商议起来,该如何应对域外虚空中的凶险。
夸父族能遣出三分之一的人手跟随,并不在许听潮的预料之中,不过如此一来,飞梭的战力,远胜当年大道宗。
说是商议,许听潮也不如何着急。
摩陀老道先前开口讨要修炼分身的法门,倒并非一时兴起。
这般大蟹法一旦修成,于他来说,很多玄妙繁复的阵势,更能随心掌控,好处之大,不言而喻。
这老道认为许听潮不允,是自家并未攀足够分量的交情。
因此商议开始不久,便大谈自家如何如何精通周天星辰大阵,若能让他操持,保管能轻松挡住数头合道境域外天魔一齐来攻!这老道还当真不是吹嘘,当得知此番夸父族一共来了将近八千人,其中成人两千五百,个个都勉强能与虚境抗衡,剩下五千多大大小小的崽子,也堪比元神修士,更是信心大振,指手划脚地分派起事务来。
布置周天星辰大阵的星辰精英五百三十七,身处阵中,皆能幻化一方小天地,摩陀老道打算每座星辰都分派五行相符的成人五六个,小子丫头十来个,以作驻守。
五位长老连同族中修为深厚之人,各自坐镇次一等重要的星辰,他自己则与许听潮血妖一道,掌控太阴太阳两星,居中调度。
如此这般,大阵威能还要翻几番!这般布置,教人挑不出任何瑕疵,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替代,许听潮血妖同夸父族五位长老商量一番,便认下了。
接下来,就是催动大阵,分派人手。
大阵一动,周围景象再次变幻,元磁极空梭化作橙黄大地,空有两仪元磁精气环绕守护,再,便是周天星辰大阵幻化的浩渺星空,璀璨夺目!这方天地,虽说小了些,却也自有一番苍凉,血妖把歪嘴小葫芦取出,往下倾倒,八千夸父族人顷刻现身,驻足大地,抬头张望。
恍惚间,仿佛时光逆流,回到混沌神魔身陨,身化洪荒大地,巨人感天地而生的那一刻!众人都不曾见过这般古奇景,不禁心生震撼。
夸父族人亦是有感于这方天地的雄浑苍凉,不知多少人受不得胸中澎湃,张嘴狂啸!霎时间,地水火风涌动,深埋地下的坤德元火随之摇曳,大地之,山川隆起,江海竞流,又有草木鸟兽化生而出,草木葳蕤苍翠,飞禽搏击长空,百兽啸震山林,无穷水兽也在江河大洋中徜徉恣意,一派生机勃勃!天地生灵演化,亿万载时光瞬息在眼前流逝,众人皆震惊于这般伟力,个个心生感动,久久沉浸而不能自拔。
血妖身旁,那天魔无荼不知何时现出身来,亦是怔怔凝望。
仿佛一瞬,又似乎过了千万年,摩陀老道忽然手舞足蹈,神色癫狂!好!好!好!得了这般演化天机,吾道明矣!众人被惊醒,尽皆怒目而视!摩陀老道叫喊声戛然而止,讪讪退避!流连一阵,血妖就和五位长老分派人手,由许听潮和摩陀老道操控大阵,将夸父族人一波接一波地挪移到星辰之。
如此忙碌了小半日功夫,才算妥当。
血妖邀请摩陀老道坐镇太阳星,许听潮带了敖珊敖凤,乔痴一家,以及那青鸾细柳,去了太阴星。
动身之前,敖珊将太阳星幡取出,抛给血妖,嘱他借助太阳星力,好生祭炼一番,让摩陀老道又是好一阵眼馋。
这老道并非垂涎宝物本身,而是觊觎其铭印的阵法禁制。
星幡和星辰精英,都可用来布置周天星辰大阵,二者却有极大不同,星辰精英浑然天成,星幡却是修士祭炼得来,各有各的的玄妙,但在摩陀老道这等阵痴眼中,星幡的价值明显高出数十倍!原本,这老道还为不能与许听潮同处一星大感不满,如今见到太阳星幡,也算稍稍弥补了遗憾。
血妖知他心意,呵呵一笑:道不须如此,到了地头,此幡随你参悟,那钧天仙雷大阵,血某也会布置。
摩陀老道这才大喜,催促血妖赶紧路。
血妖目露玩味,并非自己真会那大阵,而是钧天仙府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自家体内,好用来应付这老道。
心中闪过这般念头,血妖化作一道粘稠的血光,将无荼裹住,遁向太阳星,不及到达,便现了神魔之躯。
也只有如此,他修炼的血道真气才能免于太阳精气的侵蚀。
双脚才在炽烈的星辰站定,摩陀老道就眼巴巴地看来。
血妖甚是干脆,将太阳星幡往他面前一抛,体表五色玄光闪动,钧天仙雷大阵瞬间铺陈开来!摩陀老道眉开眼笑,接住太阳星幡,直赞血妖比许听潮够意思,然后就没了声息,却是沉浸在参悟阵法中。
血妖也不去理会这老道,翻手取出都天血灵幡,稍一挥动,幡中就遁出一黑裙覆体,面戴黑纱,双目深邃迷人的绝色女子,正是那被许听潮怒而囚禁了元神的问心魔蝶汝嫣翃!这域外魔女,早被炼成了一头血煞妖,只是灵智尚存,不愿和旁的血煞妖那般,把自身弄得通体血淋淋的好不渗人,才变化成这番模样,眉目装扮,无不与当年血妖一行在域外虚空初见她时一般无二……四六一 星海浮沉前路漫,艰难险阻只等闲(五)这魔女甫一现身,就大吃一惊!周身都是精纯浓郁的太阳精气包裹,让她十分难受,偏生下方大地草木萌,鸟翔兽走,恍惚间似有所得,细细品味,却又不知所以,怅然若失之感油然而生。
&&修行之人参悟天地玄机,对与自身有关的事情,往往都十分敏锐,尤其是元神大成后,遇机缘和凶险,通常都会生出吉兆或者警兆。
汝嫣翃此女乃问心魔蝶得道,所修正是心中一点灵光,感应更加出众,虽说此时修为低劣,尚不到元神,但毕竟曾为虚境中人,因此错过方才阵法开辟天地、衍生万物的绝大机缘,才会如此失落。
血妖知晓个中情由,但双方乃是仇敌,并未因此生出半点愧疚,见这魔女怔怔然不愿舍弃的样子,不禁暗哼一声!休说你这会儿才见着,便是我等亲眼目睹,也参不透这般天机演化所蕴含的大道!汝嫣道,此处已是域外虚空,该如何行走,还请指点一二。
汝嫣翃这才回过神来,面神色顷刻收敛,一双眸子清冷如水,讥讽道:原来如此,难怪道忽然记起妾身!你倒也明白。
血妖一笑,丝毫不以为忤,该如何行事,血某也就不再多说。
这话说得蛮横霸道,汝嫣翃也没有生气,只略微点点头,轻声道:若道意欲原路返回,只怕会撞空瓿奇夙沙奿夫妇。
这两个老怪结成了道侣,通晓一门‘合息融灵大蟹法’,能将两人真气相加,获得片刻天仙修为。
当年一战,这两人抢到谭恭拼死招来的接引仙光,数十年过去,早已炼化成了自家真气,如今更是可怕,不宜力敌,只好绕行!周天星斗大阵成型,血妖自信满满,如今听这魔女一说,好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域外虚空之大,亿万倍于周天星辰,即便有这般凶悍大阵,也猖狂不得!想当年内莽苍域外虚空一战,一头子母神魔便将夸父族数千人缠住,那般元神魔头铺天盖地涌来的景象,直让人头皮麻!若非有老龙敖瑞守护,夸父一族怕是早就支撑不住!而汝嫣翃口中这对域外天魔夫妇,更是远胜子母神魔,不能招惹半分的狠人!血妖心中惴惴,摩陀老道也骇然抬头!他能凭借此阵挡住十数位合道老怪,对天仙,就无多少把握。
在此界之中,天仙能动用的真气,不比合道老怪多多少,但其手中的宝物,法术威能,远非合道老怪能比。
真正要命的,还是天仙动用全力,也不会招来接引仙光,只会被仙界强行摄走,若把这等人物惹火了,拼着在此界呆不住,也能轻易让自己等人化作劫灰!空瓿奇夙沙奿夫妇只算得西贝货天仙,但也不能小觑了!汝嫣翃后一句话,更让血妖坚定了退避的心思。
两个老怪施展那般法门,不受仙界大道束缚。
便是有了这般倚仗,才能在距离天道界最近的域外占得数万亿里地盘,让十余天仙妖仙视而不见!似这般,该当如何?往东方三千亿里,再折而向北,便可绕过。
尽管早就知晓八成是这般结果,血妖面色依旧不大好看。
元磁极空梭遁奇快,但想要走完三千亿里路程,往快了算也须得一年半。
万一路有事被耽搁,必定花费更多时日。
方才从天道界出来,便遇这等难关,今后的路程该如何崎岖坎坷,可想而知。
这边血妖眉头大皱,许听潮却早将飞梭改了方向,往东方而去。
此刻离开天道界不远,一路还算太平,偶尔能见到一头游荡的域外天魔,也都是修为低劣、灵智未开的懵懂野兽,根本不用理会。
飞梭穿透虚空,接连挪移,外人看来,只见一道璀璨星光包裹黑黄利芒闪现远去。
血妖烦恼一阵,忽然抬头对汝嫣翃笑道:道撺掇我等往东,怕是别有所图。
汝嫣翃半点不避讳,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愤恨:道可还记得当年那宓奼?生死大仇,不敢一日或忘!汝嫣翃目光微微一凝,便若无其事地柔声道:当年翟瞑老怪用妾身法躯谋算另外五人,意图夺取接引仙光,奈何未曾成事,反倒被打得肉身尽毁,只余几道残魂逃脱。
这老怪固然可恨,倒也不曾失信,护持妾身转世,并收归门下悉心教导。
那时候,他不过区区一道残魂,修为堪堪恢复至虚境,在域外流浪,所受诸般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之后逐渐吞噬了几道找来的残魂,修为才逐渐高深。
及至到了虚境圆满,便去天蝎域寻访宓奼,许下诸多好处,邀她同往天道界,协助抢夺骨骸。
宓奼乃是一头九尾烈阳蝎得道,人称粉面修罗,枉生了一副好皮囊,内里却心狠手辣!她表面应承,暗地里唤来几个姘头,合天蝎全域之力,想要斩杀我二人,谋夺好处!他们行事周密,临到难前,翟瞑老怪才陡然惊觉,带了妾身拼死杀出一条生路。
养好伤后,便偷偷潜入天道界,打算暗中收集遗骨,等恢复了修为,再去找她寻仇。
不想大事未成,就死在你手中!你的意思,是要借我等之手,助你诛杀宓奼?血妖眼露讥讽,汝嫣翃视而不见,嗓音依旧柔和:杀了未免可惜。
这贱婢生性放蟹荡,喜远游找寻俊俏男修,走过的地方,不知比妾身多出几何,且一直身在域外,更清楚时下情形,正是好的向导。
这番说辞,让血妖颇为意外,这小子稍稍思索,就又出声寻问:你也说此魔喜爱远行,怎知她一定就在天蝎域?汝嫣翃面煞气大作:若恰好在也就罢了,否则就杀得她自行回来!血妖神色陡然一冷:我等没这许多时日消耗!汝嫣翃亦是冷哼:这贱婢自有快回归的手段,一旦动用,便是身在数十亿里之外,也可顷刻赶至!姑且信你一回,但愿莫要生出旁的事端!妾身也是惜身之人,怎会做这等取死之事?是真是假,年后便知!你且进来!血妖把手中小幡一晃,汝嫣翃就不由自主地身化血芒,遁入幡面。
你也去!这句话,却是对身旁那天魔无荼说的。
许听潮和血妖晋阶虚境,钧天仙府有百分之三四的禁制显出松动迹象,未曾出之前,一直是许听潮和敖珊敖凤亲自探索破解,如今三人都没这功夫,敖珊便将自家那通幽指环让给无荼,着她继续做三人未完成的事情……四六二 星海浮沉前路漫,艰难险阻只等闲(六)似这般,摩陀老道居于太阳星,日夜潜心参悟钧天仙雷大阵,反倒将太阳星幡扔在一边不管不顾。
血妖想起敖珊的叮嘱,便将之取过来,聚拢太阳精气缓缓祭炼,自身则俯视下方生机勃的大地,体悟之前偶得的大道。
其实除了摩陀老道、血妖和许听潮三人,但凡身处外界的,都早已怔怔盯着下方,正自恍恍惚惚地出神。
布置周天周天星辰大阵,因夸父族和坤德元火同时存在,梭体亦在坤德元火中锻炼不知多少年月,品阶非同小可,种种机缘巧合,生成之前那般玄奇的变化,委实让人始料不及!但如此好事,众人事后思及,莫不心神悸动,恨不能多生几次,好从旁观摩,悟得个中大道!然而若说众人谁得的东西最多,还要数许听潮。
驱使元磁极空梭的坤德元火,正是促成这般变化的关键,此火早已被许听潮炼化,占了这般大的便宜,焉能不悟?许听潮也在盯着下方的大地观看,他眼中的东西,却不是地山川演变,生灵种种,而是地下深处那分成丝丝缕缕的坤德元火。
好似豆蔻红颜的纤纤玉指抚过肌肤筋络,细如丝的坤德元火轻轻燎过,地底深处的土石立即变得的灵动起来,个中玄妙,不一而足,无法言说。
许听潮目不转睛地注视,不知时光流逝,直到被敖珊和敖凤叫醒。
周天星辰大阵早已掩去了辉光,飞梭亦停在虚空之中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内。
敖凤正兴致勃勃地祭出那青丝笼,捕捉飞梭周围款款翩翩飞舞的彩蝶。
许听潮认得飞梭置身的竹林,乃徐娘送给敖珊的古竹令所化。
敖凤手中那青丝笼也是一件十分玄妙的宝物,旁的暂且不提,困缚擒拿的神通却是一绝。
但只祭出,便化作漫天青丝,飞扬洒下,笼罩数百千丈大的一块地方,交缠编织,顷刻恢复原状,笼中已多出数只百十只不等的大小彩蝶!这些彩蝶生在域外,也是一类魔头,看来却委实惹人喜爱,也难怪敖珊敖凤会这般兴致勃勃地圈禁捕捉。
敖珊捧着那黄皮歪嘴的小葫芦,一俟敖凤将青丝笼收回,便运起真气催动,小心将笼中的彩蝶摄入葫芦肚中,然后将葫芦嘴凑到眼前,好奇地往内打量。
此宝原本在血妖手中,定是她特意讨来,用以盛装捉住的彩蝶。
如此模样,让许听潮哑然失笑。
这歪嘴黄葫芦中虽存了一方小天地,用肉眼从葫芦嘴观看,却是清濛濛一片,见不着半点究竟。
本来他见着这许多彩蝶,还想把来给御灵环中的青玉剑蝶吞噬了补益本源,如今只好作罢。
此地该是那天蝎域,不知怎的,还有魔蝶生存。
细柳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许听潮侧头看着这青鸾,也自心生诧异,是域外生出了变故,还是那汝嫣翃说谎?心念一动,往血妖出询问,顿知其中缘故……太阳星,汝嫣翃面色惨白……又来了!敖珊忽然将手中歪嘴葫芦收起,玉指轻轻点向面前悬浮的古竹令。
飞梭周围,颗颗翠竹粗有合抱,方才还摇曳生姿,此刻却陡然化作一头头凶恶翠蟒,四下蜿蜒扑出,撞入围拢过来的蝎群中!这些域外魔蝎,形貌颜色大小各异。
红褐翠白黑,橙黄紫青蓝,或呈单色,或斑驳交杂;有些长了翅膀,有些生出数尾,有些螯肢粗壮,有些身躯细长,更有那浑身遍布钩刺,腿足粗壮有力的;其中最大一头,身长三百余丈,通体黝黑锃亮,双螯有如撞城锤,六腿肢节膨蟹大,一看就知乃力量奇大的异种!敖珊喜爱彩蝶,对这等吓人的虫豸却没有半分留情!运起真气卖力催动古竹令,不知多少翠碧巨竹化身恶蟒!等闲魔蝎,吃这等翠蟒一撞,便即粉身碎骨,体型稍大的,也经不住绞缠,唯有方才那巨大黑蝎甚是凶悍,对撞向身躯胸腹的翠蟒不管不顾,只把两只巨螯舞动,将缠在身的竹蟒击成青色木灵气溃散掉!这巨蝎背后钩尾更是一颤,忽然皮筋般地伸长,往飞梭扎来!梭之人都只冷眼旁观,眼睁睁地看着那巨船铁锚一般的蝎尾砸来!这黑蝎看来生猛,其实不过炼气修为,也不曾修炼过什么正经法门,就算乔痴一家随便出来一人,怕也能轻松应付。
嗡——离飞梭尚有数百丈,蝎尾就被一道盘旋流转的漆黑太极挡住!如此短地接触了一瞬,蝎尾就被磨去老大一截!这黑乎乎的太极,乃阴阳两仪元磁精气所化,岂是易与?虚境中人见了,也需小心应付,更何况区区一头炼气境的魔蝎?趁它痛得凄声惨嚎的空档,一头翠竹蟒从蝎尾伤处钻入,须臾之间,偌大一头魔蝎就没了动静,全身口眼粪门等薄弱处,道道青气喷出,好似源源不绝。
这蝎壳倒结实,堪可炼制几件法器!敖凤美目一闪,挥手将那黑蝎摄住,只觉分量不足估计的千分之一,原来内中血肉脏腑已被那翠蟒尽数化去!似这般,倒也不须再耗费手脚拾掇,敖凤心中一喜,催动真气将之摄回太阴星。
绣儿,接住!乔绣面色有些白,慌不迭地避开!她见了这黑蝎的惨状,心中隐隐作呕,如何肯接?乔雄生怕自家宝贝女儿吃亏,大喝一声,打出一道刺目的清光,将蝎壳摄住,拖向地面!轰隆一声大响,几人脚下这西贝货太阴星都震了一震。
在敖凤看来不甚沉重的物事,其实也颇有分量,这黑蝎体型过于大了些。
饶是乔痴天生神力,修炼之后力气日益增长,也险些拿捏不住!敖凤见乔绣的狼狈样,不禁咯咯笑了起来,被许听潮一瞪,赶紧垂收声。
来袭的魔蝎看似众多,其实不堪一击,从头到尾,就只敖珊一人出手,便将之尽数斩杀。
没了古竹令圈禁,附近的彩蝶也并不飞走,只围绕飞梭蹁跹舞动。
请道垂怜,救下妾身族人!汝嫣翃见敖珊击溃了魔蝎,才向血妖盈盈施礼,清冷的双目中,隐有哀求。
彩蝶不逃走,八成是她做了手脚。
此时距离次长谈,已有年余,这段时日相处,血妖多少知晓这魔女的脾性,闻言呵呵一笑:血某让那小子在飞梭之外设一处开口,你这些族人,暂且到葫中栖身!道仁厚,妾身铭感五内!汝嫣翃闻言,面露欢喜。
飞梭之外,彩蝶最密集处,已然现出一团五色氤氲的清光,却是许听潮将歪嘴小葫芦拿来,催动了收摄神通。
汝嫣翃张嘴,似乎出了什么声音,众人半点不曾听闻,漫天彩蝶却如奉纶音,纷纷聚拢过来,飞入那清光之中。
真美!几个女修看得目中异彩连连。
须臾,飞梭周围已不见半只彩蝶,许听潮这才散了法术。
不等拿稳,手中小葫芦已被敖珊夺了去!敖凤,乔绣,甚至细柳和绣娘,都围拢来,叽叽喳喳地吵闹起来……汝嫣道,为何你的族人会出现在这天蝎域?汝嫣翃面色青白变幻,时而惊惧哀痛,时而怒火冲天,半晌才苦涩一笑:若妾身所料不错,彩蝶域怕已不在了……这魔女就出身那彩蝶域,既然她都如此说,此事十有**是真的。
域外天魔,倒也并非无情。
且有彩蝶出现在天蝎域,这事儿即便不是天蝎一族做的,怕也脱不得干系。
血妖这般思量,开口问道:道打算如何?妾身别无所求,只盼道能将遇的族人收留。
闻听此言,血妖又意外了一回,饶有兴致地问:你就不想复仇?汝嫣翃神色已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在这域外,各族生灭起伏,再平常不过。
我彩蝶一族能有今日,手中沾染了不知多少鲜血,如今只是四分五裂,并未举族尽灭,已是侥天之幸,如何还敢奢求其它?妾身如此模样,便是想要寻仇,也有心无力,此事……留待后人!你倒想得通透。
血妖心有所感,但只如此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
汝嫣翃也不觉失望,身化血芒,自行遁入血妖手中小幡内。
血妖抛了抛手中血灵幡,嘿嘿一笑。
飞梭又缓缓动了起来,不疾不徐地往前遁行,行不出百万里,又有一群魔蝎铺天盖地袭来!鸾凤合鸣声中,一通体赤红的火凤,一浑身青碧的鸾鸟自梭中振翅飞出,也不使用法术,径直合身撞入蝎群之中,数个来回,便将数十万魔蝎绞杀殆尽!如此这般,一行人乘飞梭在天蝎域中纵横肆虐。
不须主动招惹,便有无穷无尽的魔蝎前赴后继扑来,一旦接战,便是不死不休!初时还好,遇的蝎群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修为低劣,毫无章法,不堪一击,及至后来,逐渐出现元神境化形的蝎妖统属,敖珊敖凤便有些应付不过来,细柳和许听潮血妖不得不出手帮衬一二。
为何不是夸父族人?休看此族个个长得人高马大,性情却颇为温和,不喜争斗。
摩陀老道潜心钻研阵法,指望不,乔痴一家倒是出手了,奈何修为不深,便能斩杀一二,也不过杯水车薪……四六三 星海浮沉前路漫,艰难险阻只等闲(七)其间遇十来群彩蝶,尽数被收进歪嘴小葫芦中。
一行人甚至亲眼见过好几次蝎群吞吃彩蝶的场景,虽同为域外天魔,但彩蝶长得讨喜,而魔蝎丑怪凶恶,几个女修同情心泛滥,敖珊敖凤下手更狠了三分。
哪里来的狂徒,胆敢屠戮我家子孙?!敖珊方才祭出冰蝗剑,将一半人半蝎的魔头斩杀,虚空就传来震雷般的吼声!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虚空中走出枯瘦如竹竿的老者,身后密密层层的不知多少魔蝎跟随,甚是怕人!这老蝎子声音洪亮,长得却十分干瘦怪异,白须白,白肤白眼,身着一袭松松垮垮的白袍。
此刻正负了双手,几缕稀疏的白须连同下巴高高翘起,一双无瞳白眼斜视向下,黏在百丈飞梭之,再也挪动不开。
这老儿,显是看了元磁极空梭。
一头虚境域外天魔就在眼前,敖珊敖凤不敢贸然出手,两双美目落在许听潮身。
许听潮尚未有动作,血妖已将手中小幡一晃,汝嫣翃便从幡中遁出,现了身形。
你可认得此人?顺着血妖手指一看,汝嫣翃顿时面露古怪。
这老怪乃是天蝎一族的始祖,名唤宓不瘟……血妖闻言,面色不禁微沉。
道莫要被这般噱头唬住。
汝嫣翃眼中笑意一闪而逝,宓不瘟身份不假,本身资质却十分低劣,活了数十万年,也才堪堪修至虚境。
天蝎一族前后出了数百虚境,个个都胜他一筹,便是厉害些的元神,都能将他胜过。
域外强者为尊,是以这些后人均未将他放在眼里,反倒诸般驱使欺凌……如此这般,宓不瘟便养成了一副欺软怕硬,阿谀奉承,胆小贪婪的性子。
他身家却寒酸得很,留不住半件宝物……谁也别和我抢!许听潮方才将汝嫣翃的话转述,敖凤便雀跃而起,一手握住太阴星幡,一手持了钧天鸾凤扇,檀口微张,喷出一枚粉色圆环来!这圆环正是大道宗沈今宵的本命宝物,唤作绮梦环,极善迷惑心智!敖珊性子柔弱,细柳不屑出手,都是静立不动。
许听潮伸手遥遥一指,指尖飞出一道星光璀璨的火焰,破空激射,落进宓不瘟身后的蝎群中!霎那间,星火肆虐,不知多少天蝎被焚成灰烬!身处周天星辰大阵之中,使用这等灵火应敌,要比惯用的太阳真火来得合适。
宓不瘟本在暗中观察了许久,这飞梭之的人物,似乎只有两个元神,虽说手中宝物着实不错,但凭了自家修为,再驱使无数后辈子孙从旁协助,八成能将之拿下!哪知甫一出手,就引来这般厉害的星辰真火,着实被吓了一大跳!这老怪再是不堪,毕竟身为虚境,眼力还是有的。
能驱使这等灵焰之人,定也是虚境!当下怪叫一声,返身就跑!哪里走!敖凤娇声呼喝,口中飞出那粉色圆环幻出无数虚影,前后左右来套!宓不瘟惊慌失措,挥手撕开虚空,就要迈步遁入!忽然,虚空裂缝合拢,这老怪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个踉跄!却是许听潮和细柳同时出手,将虚空封禁!这般耽搁,漫天环影已然赶至,接连将这老怪套了不知多少圈!环影加身,宓不瘟惊惧的神色陡然一滞,仰头便倒!敖凤一呆,忽然顿足:这老蝎子怎的如此不经打?!虽然早知这天蝎始祖不堪,但如此轻易就被擒下,许听潮等人也都无不愕然。
便是那汝嫣翃,也半晌无言。
凭心而论,这老怪若有胆气正面相斗,敖凤想要拾掇了他,定要耗费一番手脚,哪知竟然胆小至斯。
敖凤兴致大坏,悻悻将钧天鸾凤扇、太阴星幡和绮梦环收起,祭出青丝笼,道道青碧丝线往昏迷不醒的宓不瘟缠去。
眼看就要得手,虚空中陡然射出一道赤芒,将靠近宓不瘟的青丝尽数斩断,继而一个回旋,缠住这老蝎,往后拉扯!宓奼!汝嫣翃出声提醒之前,许听潮等就已出手!细柳打出青紫、透明两道火焰,血妖祭出一道滔天血水,三方夹攻!许听潮屈指弹出的透明符文剑气最快,瞬息穿破虚空,将那赤芒斩做数段!一声闷哼,虚空中跌出个妩媚的赤衣女子,腰间九条暗红丝绦已断去其一!看其形貌衣着,不是宓奼是谁?!此女修炼的乃是火行真气,又兼妖媚动人,便是受伤的闷哼,也让乔痴乔雄和一众夸父族汉子通体燥热,气喘咻咻!许听潮身金光流转,张嘴出一声叱喝,众人才猛然惊醒!以佛门法术解除众人窘困,许听潮手却没有半点窒碍,那透明的符文剑气已然向宓奼当头斩去!这魔女知晓仙府存在,如今再次相遇,自是不会给她逃脱的机会!宓奼在这符剑之下吃了大亏,哪里还敢硬接?把曼妙的身躯一扭,就往虚空中遁去!血妖一声大笑,宓奼周围虚空好似筛子一般,不知多少股麻线粗细的血水喷涌而出!这魔女自虚空逃遁的打算未能得逞,还陷入了血水之中!呀——尖利的喝声刺得人耳膜生疼,宓奼娇躯陡然腾起数丈高的赤焰,竟将血水炙烤得沸腾翻滚,急切间不能近身!符文剑气又至,宓奼躲避不及,只好将腰间剩余八条丝绦祭起来缠!八道合力,竟当真将剑气裹住!这魔女正稍稍松了口气,冷不防一点金光从面前虚空破出,顷刻没入额头之中!宓奼抱头惨呼,身火焰又盛了三分!额头一朵金色莲花忽明忽暗,变幻不定!血妖哈哈一笑,不再动用旁的手段,只将血水催动,四下围定。
许听潮也把那符文剑气化作一朵透明火焰收回。
此刻,细柳打出的两道火焰才堪堪赶至,见状亦是收回不提。
半晌之后,宓奼惨呼才算收歇,她额头的金莲也隐没不见。
周围血水从虚空渗走,瞬息间就涓滴不存。
眼中有万般不甘,宓奼还是勉强架起赤红遁光,靠近飞梭百丈站定,裣衽施礼:奴婢宓奼,见过……主!进来,有话问你!许听潮的声音响起,护卫飞梭的两仪元磁精气应声破开了一个丈许大的缺口。
宓奼依言进入,正好在落在太阴,见得许听潮和敖珊敖凤,立时面色大变:原来是你们!四六、四 星海浮沉前路漫,艰难险阻只等闲(八)原来是你们!宓奼花容失色,许听潮却一脸漠然:道别来无恙!这魔女心头抽搐,原来是无恙的,被你这小贼种下佛咒,可就大恙特恙了。
念头转了几转,瞬间七八个主意生成,都与当年见过那钧天仙府有关,宓奼已把面惊容换做笑脸,霎时间,媚态尽显:主将奴家擒来,不知有何吩咐?声音软糯,酥麻入骨。
敖珊敖凤恨她淫蟹邪,俱都怒目而视;细柳也是一脸不屑;许听潮面色不改,身一层淡淡的金色佛光流淌而出,将乔痴一家护住,眼中神色却逐渐冰冷!妙品莲华咒入体,这魔女如何想法,怎逃得过他的感应?这般情形之下。
竟还敢图谋仙府,当真不知死活!见得许听潮眼中的杀意,宓奼心头急跳,慌不迭地拜倒,伏在地瑟瑟抖,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将秀濡蟹湿,丝丝缕缕地贴在脸,哪里还有方才的妩媚动人?有些非分之想,最好莫要生出!许听潮语气淡漠依旧,宓奼听在耳中,却如坠冰窟,慌不迭地连连应是!我等欲横渡域外虚空,除了你,识得路途的魔头不在少数,好自为之!奴婢省得,再也不敢了!主但有吩咐,必当竭尽全力完成!宓奼听闻此言,心头紧绷的那根弦陡然松弛,只要自己还有利用价值,便暂时安全了。
片刻之后,又赶紧绷直,全神贯注地等待许听潮询问……不想见见她?太阳星,血妖如此对汝嫣翃说。
见了能如何,不见又如何?血妖满脸笑意,汝嫣翃却兴致缺缺,刚要化光遁走,又忽然停下,双目直视血妖,你既有这般厉害的咒法,何不早用在妾身身?你和她不同。
汝嫣翃侧头一瞥,似乎看见正伏在许听潮面前摇尾乞怜的宓奼。
尽管如此,心中亦生不出半点优越之感,甚至隐隐在想,或许像宓奼那般服软,也就不用再受这幽禁的苦楚。
如此念头只在脑中一闪,就被逐走,汝嫣翃身化血芒,遁入血灵幡中…………如此这般,空瓿奇夙沙奿两位前辈整合了方圆数万亿里之内的各族。
可惜各族当年掺和人族和妖族的争斗,受损都极重,人手不足,两位前辈又时常闭关修行,并不能将诸事尽数掌握。
休说奴婢出身的天蝎族僻处边缘,便是核心腹地,各族也多有阳奉阴违,并不当真尽力。
主若不绕行,也有四五成的把握安然通过。
四五成……算不得多安稳。
许听潮与敖珊敖凤和细柳三女商议,如此绕行一圈,也不冤枉。
你且说说此处往北而行,都会遇到哪些凶险?听闻细柳问话,宓奼恭敬中更带了三分惧意。
她是九尾烈阳蝎成道,乃虫豸之属,对妖禽的恐惧与生俱来,早已融入骨子里,更何况面对的还是一头青鸾神禽!当下慌不迭地答道:初时大约亿里,都在天蝎族境内,主已擒得老祖,可召唤妾身族人遮护,通行无虞。
之后便是长庚族占据的太仓域。
此族族众十分稀少,虽说个个修为不凡,但等闲不会遇,百亿里之内,不会有多少凶险。
再往前……宓奼看了看敖珊,又赶紧垂下头,……可从七龙域和冥王域中间的狭缝穿过,之后就是天地元气逆乱之地。
奴婢不曾深入,但听旁人传言,其中多有古凶兽,合道不能敌,天仙亦戒惧,乃是,乃是一处绝域!既为绝域,何故还要说与我听?许听潮淡然一句,宓奼亡魂皆冒,慌忙俯身叩拜道:奴婢绝无相害之意,还请主明察!主修为精深,神通广大,又有这等飞梭在手,大可择七龙、冥王任意一域横渡,便能寻得归途!如此说话,也不过是想要吓吓她,许听潮便顺着这魔女的话问:依你之见,该走哪边?窃以为当徇冥王域向东!宓奼声音稍显急促,七龙域乃是空瓿奇夙沙奿两位前辈治下第一大域,有合道境真龙十一人坐镇,虽说域中天龙、虬龙、鼍龙、神龙、螭龙、虺龙、应龙七类真龙争斗不休,但若有旁人侵入,定会搁置争端,一致对外!还有一桩坏处,若潜入此域,只好一路向西,离那两位前辈越近了。
许听潮和敖珊敖凤对视一眼,此言倒是深合龙族脾性。
相比之下,冥王域就衰弱了许多,虽说也有一头合道境的金翅飞天夜叉,却不怎样理事。
域中百鬼自相蚕食,异常混乱,正好潜行通过,就算万一泄露了踪迹,也有一战之力。
这天蝎域中,可还有虚境?等这魔女说完,许听潮才不咸不淡地询问。
宓奼神色微微一黯,惨然道:尚有三人,都远游未归。
许听潮顿时有了计较,一个念头传给血妖,飞梭顿时化作一道百丈长的璀璨星光,破开虚空挪移而走!既然无有虚境,如何还需客套?域外广大,便是这般肆无忌惮地挪移飞奔,也不虞被有心人记下,招来厉害魔头阻截。
那天蝎一族的始祖宓不瘟,此刻正躺在敖凤的青丝笼中,已现了原形,却是一美玉般的白蝎。
他身套了好几十粉色圆环,此刻正举了双螯,耷拉着钩尾睡得口角流涎,也不知做了多少旖旎绮梦……亿里路程,数日即过,许听潮一行已到了那太仓域中。
此域果真如同宓奼所说那般,地广人稀,之前在天蝎域中,还能时不时见到成群结队的魔蝎,这阵子却十天半月不见半个生灵的影子,倒是虚空中飘荡的五金灵气浓重了数倍。
细柳眼疾手快,采到好几块种类不一的天外奇金矿石,把敖珊敖凤看得十分眼热。
她们只元神修为,飞梭遁奇快,便是见着中意的灵矿,也没有细柳这般手段眼力收取。
许听潮只顾着参悟坤德元火在飞梭中的变化,这青鸾遂将手来的灵金矿一人分了一块。
快看,白马!敖珊忽然惊呼一声,众皆举目远望,便是许听潮也站起身来。
定睛看去,只见一头浑身毛色白金的马驹状域外天魔一闪而逝!这便是长庚了。
宓奼早已说得明白,长庚形似马,色白,吟声如龙虎,喜吞噬五金。
当年内莽苍一战,便有一头几乎一模一样的合道境长庚来与老龙敖瑞相斗,许听潮还得了从它身取来的金行灵火,因不知其名,暗地里被他唤作白马金焰,如今却可改名为长庚金焰了。
许大哥,何不将它捉了来充当代步的坐骑?敖珊一双水汪汪的美目看着许听潮,面神色十分期盼。
赶路要紧,莫要多事。
许听潮如此说了一声,就盘膝坐地,继续闭目参悟那坤德元火去了。
敖珊有些闷闷不乐,却也没有多说,只面带失望地坐下。
敖凤目光游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听潮好似知晓她的打算一般,眼睛未睁,却张嘴道:凤儿你乘早息了心思。
长庚一族委实不好招惹,我等不知安全道路,似这般摸索前行,还不知需要多长时日,出手擒捉人家后辈,定要惹来争斗,若处处这般惹是生非,错过了期限,该如何是好?敖凤这才凛然,息了出手擒捉一匹马驹的念头。
几人不欲多事,奈何麻烦自行找了门来。
数日后,一大一小两头长庚浑身金焰熊熊,拦住了飞梭去路。
大者为合道,小的也有虚境!许听潮不欲纠缠,心念一动,飞梭所化星光一个转折,便从旁掠过,顷刻没入虚空之中!兀那贼子,交出梭中灵火!那成年长庚仰头出一声悠长的龙吟,四蹄踢踏,虚空中陡然生出数十百道数丈粗金色锁链,缠到飞梭之!五行之中,金行可作为元磁精气的载体,因此尽管飞梭周围两仪元磁所成的太极急旋转搅动,急切间也不能将这粗壮的锁链绞断!锁链却传来万钧巨力,生生将飞梭从虚空中拉出!两头长庚早已紧随追至,围绕飞梭放蹄奔跑,身金色灵焰四下散播,往飞梭飘来!危机临身,不待吩咐,夸父族人便各自催动立足的星辰!浩瀚星力汹涌而出,九成冲刷缠在梭体的金铁锁链,一成四散,将飘来的金焰阻住!许听潮面有些不好看,冷哼一声,挥手祭出透明、青紫、炽白、皎洁、星碎、赤金、明黄、五彩八道火焰符文剑气,布成太一八门剑阵,往那大长庚绞去!这八道用来凝聚剑气的火焰,正是他手中威能最大的八种,依次是太空灵火、紫青兜率火、太阳真火、太阴真火、星辰真火、长庚金焰、坤德元火和九霄纯阳仙火!那长庚识得厉害,一时间大惊失色,扭头将虚空撞开一道数十丈宽的裂缝,就要遁走!哪知裂缝中一道血色大网兜头盖下,这白马猝不及防,被捆了个正着!它身的金焰委实厉害,血妖血行真气奇诡难测,所化的血网亦支持不了一时三刻,便被灼烧一空!许听潮剑阵又至,虚空被切成细碎塌陷,这长庚再不能躲避,龙吟一声,身火焰陡然凝固,化作一层金灿灿的铠甲!剑阵绞杀,只把它身金甲切割得嘎吱作响,星火四溅,却未能立时破开!这般耽搁,夸父族人已将周天星辰大阵尽数催动,眨眼之间,方圆数千里化作一方小型的浩渺星空!那长庚置身剑阵,本已支持不了多久,此刻更是惊骇欲绝,正要拼命,许听潮却忽然抽走剑阵!不等它稍作喘息,一道赤色星力便斜刺里来刷,瞬息将之淹没!耗费偌大力气勉强挣脱,又被一道湛蓝的星光卷入……许听潮撤了剑阵,却并未收回,而是破开虚空,将正与敖珊敖凤和细柳相斗那小一号的长庚圈住,也不下杀手,只慢慢消磨它身金焰!这小马驹知晓许听潮的打算,在剑阵中左冲右突,却半晌不得脱身,反倒撞得头破血流,浑身伤痕累累!五行之中,火能克金,长庚五行属金,许听潮用火焰祭炼而来的剑气,如何是它能抵挡?又三五合之后,这小长庚便奄奄一息地跌倒,被剑气近身,化作八道符文没入体内!浑身真气被封住,它已没了搏命的本钱!许听潮屈指弹出一朵金莲,没入它额头之中,只片刻,金莲便即淡去。
这长庚满目桀骜暴虐亦是收敛,化作恭顺和哀凄。
敖凤才不管它如何想法,把青丝笼祭起,眨眼将之擒到太阴星!原本笼中那白蝎,早被扔在一旁,酣睡不醒。
这边,许听潮拿下了小白驹,周天星斗大阵亦是建了奇功!漫天星辰收敛,聚在飞梭周围,那成年长庚却静静飘在虚空之中,通体各色星力流转不息,仔细观看,其身却早没了声息!周天星辰大阵之威一至于斯!堂堂合道境的域外天魔,这片刻就陨落身亡!即便这长庚生于域外,不似人族妖族那般,祭炼有威能强横的宝物防身,之前又被许听潮和血妖联手所伤,如此结局,依旧让人震惊!一众夸父族汉子面面相觑!当年内莽苍一战,他们中很多人亲自见过一头差不多模样的白马与老龙相斗而不分下。
敖瑞老龙何等本事,数十万年相处,他们再是清楚不过,如今同样厉害的一头长庚被自己等合力击杀,由不得他们不惊诧欣喜!片刻之后,五百三十七周天小星辰,猛地爆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大阵之中,地水火风凭空生出,涌动激荡不休!摩陀老道兀自沉浸在阵法中,似乎早已料到这般结局。
许听潮和血妖稍好,敖珊敖凤和细柳、宓奼,以及乔痴一家等人,都是看着飘在虚空中那长庚遗蜕,满脸不可置信!青丝笼中,那变作巴掌大的小白驹,嗒嗒地掉了好几滴眼泪。
此地不宜久留,走。
许听潮将目光从青丝笼收回,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将那长庚遗蜕抓回,让敖珊用歪嘴小葫芦收起,便启动了飞梭,没入虚空遁走。
片刻之后,元气依旧暴乱的战场,五头浑身金焰熊熊的合道境长庚齐齐从虚空奔出,见到这般情形,个个惊怒!待得辨明飞梭遁走的方向,其中那金焰颜色最浓郁的嘶吼一声,率先破开虚空来追,另外四头亦是怒吼连连,接踵跟……元磁极空梭何等神妙的宝物,纵使五头长庚暴怒欲狂,使劲使尽浑身解数,也只堪堪追了十多亿里,便失了飞梭踪迹。
五个魔头纵金焰肆虐,把周围虚空搅得一团糟,才算稍稍泄了胸中怒火,在虚空乱流中商议起来。
许是五个老魔意见不合,说了半晌,也只闹个脸红脖子粗,不欢而散!此刻,许听潮已然架了飞梭来到长庚、七龙、冥王三域的交汇处。
试出了周天星辰大阵的威能,这小子复又信心大增,也不按宓奼的建议,循着七龙冥王两域的交界处往前,而是径直折向东北方,深入冥王域。
宓奼的意思,是如此前行到尽头那元气绝域处,好从冥王域的边缘潜踪而行,此刻却没有半点意见,反倒极力支持许听潮的做法。
这魔女如此卖力,只为博得一线生机,却不知在许听潮心里,早将她化为无仁无义的软骨头一类,可强行驱使而不能信任。
似周辰师兄妹五人那般,待得天长日久,心中归属感深厚,还能重获自由,宓奼却是已被定下了永世为奴前程……尽管决定高调行事,径直从冥王域中心穿过,许听潮亦不曾当真耀武扬威地招摇过市,而是通过血妖向摩陀老道讨了一座隐匿阵法,把飞梭星光隐藏得若有若无,更将那玄冥阴风杖祭出,在环绕飞梭的周天星辰大阵之外布下一层淡黑的阴风。
行不出百万里,就遇到一头浑身阴气森森的元神境魔头领了百来个炼气境的鬼物缓缓遁行。
飞梭恰好从虚空中遁出,再次挪移,须得片刻时间准备,而以飞梭的度,这短短瞬间就要遁出数千里之遥!许听潮不欲改换方向,便任由飞梭从这队鬼物魔头旁边掠过。
淡黑色的阴风吹拂,百多鬼物,连同那元神境的头领,都悄无声息地形体崩散,化作一团翻滚交缠的阴煞!这般变故,让许听潮一呆。
在冥海之底的阴司,这小子颇耗费了一番力气,收敛散魂阴风将玄冥阴风杖重新炼过。
恰逢与一元神鬼修争斗,祭出此宝攻敌,本来多有寄望,哪知人家半点不惧,反过来将他嘲笑了一番。
从那之后,他就下意识地觉得此宝对鬼修,不怎么好使,加之之后闭关苦修,甚少争斗,此宝就被束之高阁。
不想如今使来,竟是见了奇效!方才的元神魔头,修为与阴司那元神鬼修相差仿佛,且体内宝光隐隐,并非等闲之辈,在阴风中却没有半点抵御之力!这玄冥阴风杖,根本不是预料的那般没用!就是歹毒了些,被它出的阴风吹中,倘若身死,只魂飞魄散一个下场!宇内有五仙,妖魔人神鬼。
即便域外鬼物,也是天地生养的生灵,许听潮不欲滥造杀孽,便将阴风收敛,紧紧贴在周天星辰大阵表面。
似这般从虚空中遁出就刚好碰到生灵的情形,本不多见,如此处置,该是十分稳妥了……四六五 星海浮沉前路漫,艰难险阻只等闲(九)冥王域乃玄阴蟹精气所聚,疆域甚是广大,从西南到东北,足有四百多亿里,内中鬼物盘踞,相互攻伐,板荡不休。
似这般,反倒便宜了许听潮一行浑水摸鱼,只用了将近三月时日,就走完全部路程,且其间仅仅生了十来次争斗,都只由敖珊敖凤出手,便轻易打了。
甫一离开,众人都觉眼前豁然开朗,视线所及,再无那般飘动翻滚的阴煞云气,而是日月争辉,星光璀璨,端的美不胜收!飞梭左近,一团其大不知多少亿万方的炫彩云霞浮在虚空,便是宓奼口中那元气绝域了。
这东西虽然壮阔雄浑,却是拦路之虎,若非有它堵在前方,一行人也不用这般绕道而行,但此刻看来,众人还是赞叹不休。
如此异景,多少修士终其一生都不能见得?休憩了小半日,许听潮便重新催动元磁极空梭,沿这云霞的边缘,往北方而行。
足足四月有余,才算堪堪要走到尽头。
这等险地周围,天地元气亦是暴乱不堪,修士长时间置身其中,难免会真气动荡,甚至走火入魔。
因此一路向前,几乎不曾遇到什么域外生灵,聊聊数头,也都是元神、虚境之流修为高深的,且远远见得飞梭所化的星光,便慌忙遁走,片刻不敢停留。
飞梭之,皆是修行之人,打坐炼气,操演法术,也不觉得时光难熬,唯独敖凤好动,微微有些烦躁。
这一日,敖凤早早就停了修炼,瞪大双眼,要看飞梭越左侧这云霞的一刻。
不仅是她,几乎所有人都从入定中醒来。
这四个多月,虽说身处飞梭之内,修行之际并不直接吸纳外界暴乱的天地元气,但冥冥中还是受了这绝域中混乱气息的干扰,十分不舒服。
此刻就要远离这等凶地,众人自是喜悦。
飞梭一闪即逝,穿越绝域不过霎那,众人却都觉得与云霞那似有似无的联系蓦然中断!似这般,并不让人沮丧,身躯内反倒生出神清气爽的畅快之感!敖凤本还矜持,听到夸父族老小的欢呼,便也张嘴呐喊,哪知方才喊出一半,就被轰隆隆一声震天价的巨响打断!众人扭头向侧后,只见那云霞北端,一道数十万里长的参天火柱熊熊喷涌,把虚空烧得扭曲蜷缩!飞梭也受了牵连,从虚空中打着旋儿滚落出来!梭众人大骇,慌忙催动脚下星辰!周天星辰大阵瞬息提起十成威能,方圆数千里内,尽成璀璨星空!如此,大阵之中来回拉扯扭曲的虚空才算逐渐稳定!九道色泽各异的光芒忽然从那火柱中遁出,四散激射!嗷——一声暴虐的龙吟,把周天星辰大阵震得晃动不休!那九道遁光,立时就灭去四道!遁光溃灭的瞬间,隐约有四个人影现出身来,却眨眼被这龙吟震得粉身碎骨!远离飞梭的一方,那赤色遁光消散的瞬间,一枚硕大的暗红圆丹蓦然从虚空中跌出,通体烈焰熊熊,好似一轮如血落日!剩下五道遁光虽然都黯淡了大半,却不管不顾地掉头,往那赤丹遁去!龙珠?!敖珊敖凤异口同声地惊呼,而后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许听潮亦是认出这东西的来历,顾不得思索为何一枚龙珠竟会有数百丈之巨,径直催动飞梭,也往那赤丹赶去!浩浩渺渺数千里方圆的一片星辉破空激射,声势极为骇人!那九道从火柱中逃出的遁光,只合道老怪能架,更何况还有那隐身炫彩云霞中的大凶之物!阵中各人知晓大战将至,不须谁催促,都使足了全身力气,把脚下星辰催动到极致!那五道遁光,见得这般大一片星辰赶来抢夺,怎不急眼?暗淡的遁光霎那间光芒大盛,隐隐还带着一丝血色,遁提升三成不止!嗷——又是一声震天价的龙吟,把许听潮吓得胆颤!虚空中五道遁光,却只是稍稍黯淡了些,就继续向前。
原来这回的龙吟虽然洪亮依旧,却好似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威能并不如何。
那凶兽似乎已经回转了云霞中央。
事情却并非就此平息了,那硕大的暗红龙珠,忽然一颤,好似流星坠地般地往云霞投去!五道遁光先至,纷纷出手拦截,一河泼天黑水,一道霹雳剑光,一只青碧巨手,一叠扭曲褶皱的涟漪,一条匹练般的五色彩光接连击下,却被那赤丹轻易冲破!许听潮早改了方向,飞梭遁至赤丹回落的必经之路,周天星辰大阵被催出十二分的威能,好似深陷入虚空一般,正正将它兜住!甫一接触,这赤丹便被无穷星力包裹!大阵运转,浩瀚星光四面八方倾泻而至,汩汩注入阵中,才缓缓止住了后退的趋势!嗷昂——敖昂——声声龙吟愤怒欲狂,那凶兽竟从炫彩云霞深处逐渐往这边接近!五道遁光中的合道老怪,本还打算前抢夺,听得这般嘶吼,遁光又是急促闪烁,纷纷掉头飞奔!行不出多远,就破开虚空,一头扎入!梭众人也是急了眼,夸父族不要命地催动脚下星辰,许听潮接连将体内歪嘴小葫芦和混元同心羊脂玉壶祭出,一喷清光,一吐灰芒,将星力洪流包裹中那硕大赤丹摄住!同时死命催动飞梭,却被那赤丹的大力挡住,只能乌龟一般往前挪动!血妖早将都天血灵幡祭起,数千丈长的七彩细鳞巨蛇蜿蜒而至,将赤丹紧紧缠住,任是被其赤焰烧得皮焦肉烂,也不肯放松半点!摩陀老道暴跳如雷,大骂许听潮贪心惹祸,却也顾不得参悟阵法,手中总阵旗接连挥动,不知多少阵法层层叠叠地涌出,在赤丹周围裹了一层又一层!细柳,敖珊敖凤,乔痴一家,以及那九尾烈阳蝎宓奼,没有合适的收摄法术,只好同夸父族人一般,拼尽全力催动太阴星!许听潮那黄皮歪嘴小葫芦,善能收摄旁人宝物,但凡被它喷出的五色清光罩住,立时就能将其中的原主人气息炼化干净!混元同心羊脂玉壶更是不凡,能将异种气息同化,甚而返归本源,成了混沌灵气!赤丹周围的火焰虽然暴烈异常,却依旧被两件宝物迅炼化!赤丹施加在周天星辰大阵的压力也随之减小,奈何后方云霞中,那不知名的凶物正自接近,赤丹传来的力道也在快增加!如此这般,还是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和歪嘴小葫芦炼化的度更胜一筹,飞梭正在缓缓加!方才那五个老怪,也并未远去,各自朝一方挪移出百余万里,便停住了身形,四下围定,都把神念往这边探来,留意事情进展!许听潮倒是不如何在意五个身已半残的域外魔头,后方那不知名的凶物,才让他心惊肉跳,如芒在背!纵使心头如何焦急,也并无什么好的办法,除非立时放手,挪移而走,否则只能这般一点点地消磨赤丹的气息!血妖眼见势头不对,只凭周天星辰大阵,怕是挡不住后方那凶兽火焰一喷,便将体内仙府打入飞梭梭体幻化的大地之内,略一催动,周天星辰大阵周围立时就多了一层数百丈厚的四色屏障!其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神兽各两头,顾盼鹰扬,凛然生姿!屏障之外,白黑青红黄五色雷霆绵延数百里,正是钧天仙雷大阵!若换了许听潮,此刻断然不能催动仙府使出这般手段!血妖之所以能做到,是因为孕育他那神魔躯壳的混沌元胎早已融入仙府阴阳五行池,使他对仙府的联系更加紧密,催使起来总要容易几分!这般布置妥当,血妖才算稍稍放心!摩陀老道见得两座仙阵这般厉害,喜得心花怒放!夸父族等人,亦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大阵之外忽然出现的四色光幕和无尽雷霆,之前种种担忧,不知不觉消去大半!片刻之后,一道跟之前差不多大小的火焰巨柱从那炫彩云霞中喷涌而出,直往飞梭舔舐而来!霎那间,虚空熔融震动!钧天仙雷大阵中,五色雷霆涤荡,却拿这等暴烈的火焰没什么办法,顷刻就被其穿透而过,怒海狂涛般地撞到四色屏障之!八头四灵神兽齐声嘶鸣,努力想要稳住震颤不已的光幕,奈何火柱太过凶猛,十几次呼吸的功夫,光幕便砰然破碎!血妖身体接连传来肌肉经络崩裂的脆响,面色瞬间就变得得惨白如纸,再也支持不住,坐倒在地!盘绕赤丹的巨蛇哀鸣一声,化光遁回血灵幡中!即便如此,他却哈哈大笑!原来就在方才,飞梭被那火柱一冲,遁陡然加快数百倍,几乎与许听潮全力催动了飞遁差不多!而赤丹传来的力道,瞬息就衰弱了九成,再不成威胁!后方火柱被众人催动周天星辰大阵死死挡住,许听潮亦是用出了十二分力气,片刻之后,终将赤丹的异种气息炼化干净!数百丈大的丹丸彻底安分下来,许听潮赶紧打出法诀,将之摄入歪嘴小葫芦中,又马不停蹄地催动飞梭,自虚空挪移而走!再次出现时,已在百万里之外!身后,那凶兽暴怒欲狂的嘶吼依旧连绵不绝地传来,却再无威胁了!身压力陡然一松,夸父族族人九成都一口精血喷出,委顿在星辰!早就等在附近的五个合道老怪立时围拢过来,联手把虚空封禁!许听潮冷眼看去,瞬间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赫然是五头真龙!前方一个相貌平庸的老者,着黄衣,浑身有五色彩光环绕,威仪自生!左侧却是个白白胖胖的秃头老者,身穿一袭白袍,八字眉,眉毛甚长,足有尺半,唇一缕八字须亦是不短,颌下还有一缕长髯拖在胸前,且须眉皆呈银色,十分特别。
他背更背了个半人高的胖大白葫芦,教人印象深刻,见之不忘!右方一环抱枯琴的灰衣老者,神色淡漠,看不出喜怒。
后面两侧一青一黑两道人影。
青衣者居左,是个中年人,面像颇为和善,右手却深碧犹如翠玉,有些奇怪。
右方穿黑衣者,则是个清秀阴柔的年轻人,手持一杆玄黑旗幡,正自冷眼而视。
敖珊出身龙族,所知更多,正面色苍白地给太阴星几人解说:前方那老者是一头祥瑞五德黄螭,乃古异种真龙,只怕不好应付!左侧这胖老头,该是出身虺龙;右方那人是天龙;后面左侧的青衣人当是我神龙一族;右侧那小贼,定是一头黑水虬!夫人慧眼如炬,这五人正是七龙域十一合道中的五人!敖珊话才说完,宓奼立时满面笑容地奉承。
这般做法,让敖珊敖凤细柳几女很是不喜。
满梭的伤患,委实不宜再贸然行事,许听潮皱眉问:你可知这五头老龙的名号,有何本事?禀主,奴婢知晓!宓奼惹得几女厌烦,正自忐忑,许听潮问话,立时让她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前面此老唤作黄椹,一手大五行灭绝神光厉害至极,乃是七龙域龙族第一人!左面这白胖老者,年岁最大,真正名字怕是已无人知晓,旁人都唤他怀素子,背那白葫芦,正是他成名宝物霹雳葫中剑!右边那冷面人,是个索命无常,叫作梵仲坤,一具无音枯琴,不知斩杀过多少生灵!那黑衣人名唤巴仕奇,炼得一杆黑水幡,精擅水行法术。
至于这位青衣前辈,尊讳为‘敖简’两字,把自家右臂以秘法炼成了碧玉天蚕手,最善擒拿。
五人之中,敖前辈最是和善……够了!敖珊听不得她这般赤蟹裸裸的谀词,皱眉喝止。
血妖在打坐调理伤势,许听潮又用心倾听宓奼分说,飞梭之,就无人搭理五头围来的老龙。
这般做派,却激起了前方那黄衣老者的怒气。
阵中的道,你夺了我龙族幸苦寻来的龙珠,就没有话说?许听潮抬头看去,对这老者满面怒色视而不见,只淡然道:宝物通灵,有缘者居之。
若非许某出手拦截,这龙珠早已落回那元气绝域中,不知那时,诸位何在?黄衣老者闻言,竟一时语塞,半晌才闷声道:你待如何?许听潮暗自一笑,这老螭,似乎还是个端方君子,似这般,倒不是非得再行斗法一场,于是反问:道以为该当如何?哼!右面那灰衣老者早已不耐烦,这时忍不住冷哼一声,森然道:交出龙珠,否则叫你血溅五步!许听潮一挥手,一道透明有如玄冰的符文剑气激射而出,瞬息没入虚空,在灰衣老者面前穿出,往他脖颈卷去!剑气所过,虚空几乎被切割成齑粉!灰衣老者大惊失色,右手修长的五指在怀中枯琴一抹,数道无形音刃四面窜来,将符文剑气敌住,他却趁机抽身疾退!啪啪啪连声脆响,音刃不敌剑气,顷刻崩碎!许听潮不欲真个惹起争端,见好就收,挥手把剑气召回。
舍弟性子鲁莽,得罪之处,老龙在这里赔礼了,道切莫动怒!黄衣老者当真躬身深施了一礼,才站直身躯,道,那龙珠于我龙族实有大用,我等愿用手中宝物交换,不知道意下如何?这老螭,姿态倒是放得够低,说话却着实没有诚意。
那龙珠何等至宝,岂是区区五头河道老龙随身携带的宝物能够比拟?便是倾七龙域龙族所有,怕也不见得能凑出等同价值的财货!并非许听潮看不起龙族,实在因为域外贫瘠,虽特产不少,但又如何比得各界物产丰富?错非他们五人个个身有伤,怕是早已出手硬抢了!当下,许听潮冷笑一声,但众人伤势尚未稳定,也不好立时翻脸,便佯作饶有兴致地道:哦,诸位道身都有些什么宝物,不妨拿出来让许某一观!黄衣老者本还有些忐忑,生怕星光中那人怒来斗,听得此话,赶紧笑道:该是这般!言罢,挥手取出小山般地一堆物事!其中多为五金矿石,各类说不出名字的筋骨血肉,以及被束缚成团的异种灵气,偶尔还能见到几株年月久远的灵药。
其余四个老怪,拿出的东西也差不多。
许听潮看了几眼,大感兴趣,随意赞叹了几句,才犹犹豫豫地说:宝物虽好,要换龙珠,却是不够。
五个老怪暗喜,那黄衣老者忙道:道需要些什么,尽管开口!我龙族富有,左右都是出了名的,就算我等身不曾带得齐全,也可分出一两人赶回族中,携来足数的宝物!倒也不需那般麻烦,许某看几位手中的宝物十分不凡,不如都拿来交换,如何?你……灰衣老者方才开口,就被黑衣人示意拦住。
黄衣老者心中抽搐几下,暗道不妙,面却还是堆起笑容:道说笑了,本命宝物,何人肯换?不如用其它物事代替?许听潮沉默半晌,才勉强道:也好。
五个老者都松了口气,侧耳倾听。
诸位道使用的法术十分厉害,可肯传授一二?四六六 星海浮沉前路漫,艰难险阻只等闲(十)诸位道使用的法术威能不俗,可肯传授一二?这小子张嘴就来倒是便宜,但法不轻传,修行之人,哪个不把自家法门珍若性命?尤其龙族这等传承自古的大族,更是敝帚自珍,族中修行秘法,被看得比什么宝物都重,怎会轻易传给旁人?且不说五个老怪面色不大好看,太阴星,敖珊敖凤等都是满脸古怪,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声来。
许听潮侧头来看,几人都是目光躲闪,敖珊被他盯得过意不去,尴尬道:许大哥,你,你这般,实在,实在有些……敖凤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珊儿何必与这木头客气!他骗人的伎俩漏洞百出,便是三岁孩童,怕也不会相信!众人都窃笑不已,细柳本还想稍稍克制,最终还是未能忍住,也只那宓奼不敢发出声音,只把头颅低下。
许听潮却毫不在意,抬头往前一看:诈术拙劣又何妨,只要他们信了便可!五个老怪却是当真信了,只为那万一的可能。
同来的九人已去其四,付出这般大的代价,他们如何舍得许听潮手中那赤色龙珠?即便如此,许听潮得寸进尺也让五个老怪异常恼怒!讨要各人的本命宝物不成,又打起功法的主意,下一次,指不定就会索取自己身家性命!黄衣老者知晓星光中那小子所言,多是针对自己的大五行灭绝神光,当下强抑心头怒火,冷眼止住右侧那蠢蠢欲动的灰衣人,缓声道:龙族秘法从来不外传,想来道亦是知晓,我等万万不敢违背了祖训。
不过老龙曾得了一部异族法门还真心诀,其玄妙之处,半点不逊色于我龙族秘法!这部道分作中下三阙,老龙先将下阙交与道验看真伪,若道觉得合适,再行交易不迟!这老螭说完,扬手打出一卷泛黄的竹简,先是破空激射,待得靠近星光,才减慢了速度,缓缓往前飘动。
如此甚好!许听潮本就有意拖延时间,哪里会有不肯的?当下施展玄门一气大擒拿,凝出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将竹简捉住,摄回太阴星。
黄衣老者本还想趁此机会窥视星光之中的情形,奈何许听潮行事周密,并未露出破绽,只好遗憾作罢。
对这老螭拿出来的法门,许听潮多少有些期待,但也不见得多大,哪知把竹简展开,顿知这还真心诀当真不凡!简中尽是古金文,虽然不过聊聊七千多字,却字字珠玑,初初读来,颇有些晦涩难明,细细体悟,便觉玄妙古朴,乃是一册不逊于太虚衍光录的无道典!可惜只是下阙,读来纵然觉得大有收获,究竟怎样,却难以琢磨。
怎样?敖凤凑将来,与敖珊各自站在许听潮一边,四只美目直往竹简瞅。
确是一门好的功法!许听潮微微一笑,随手将竹简递给敖珊,惹得敖凤直撅嘴。
许听潮暂时没心思理会这冰凤凰的醋意,朗声对前方那黄衣老者说:许某须得参悟一段时日,才好辨别真伪!还望道通融!道自便就是。
黄衣老者无法,只得答应下来,暗中却与另外四个老怪传音,收了面前小山般的物事,凌空盘膝而坐,各自取出杂七杂八的丹药灵液服下,缓缓调理伤势。
面前就是一片绵延数千里的浩瀚星空,五个老怪怎敢就此入定,都分出大半心神,时刻注意星空的动静,几乎只是任由体内真气自行流动,缓缓炼化药力。
如此,伤势恢复自是不快。
这五个老怪也并不安分,都取出一枚玉符催发,悄然打入虚空。
飞梭之中,一干夸父族汉子却能安心调养。
他们催动周天星辰大阵抵挡时,那火柱的威能大半都被卸去,因此所受的伤势并不如何严重,只须十天半月功夫,便能痊愈。
许听潮这一参悟,不多不少正好半月。
半月功夫,他只做了一件事,从藏在飞梭梭体所化的大地中的仙府引来赤色雷霆,不厌其烦地一道道炼入歪嘴小葫芦腹中那硕大的暗红龙珠内,再用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将雷霆气息和龙珠气息同化,好叫人看不出异常来。
似这般,自然是要在交换的时候,暗算飞梭之外的五个老怪。
此时,夸父族人早已伤势痊愈,即便正面相争,也定能赢了斗法,但既然有更省力的手段,便不需耗费力气。
半月祭炼,这龙珠中被灌入了不知多少道钧天火行雷霆,一旦爆发出来,休说合道老怪,便是天仙使出全力,也不一定能够应付。
当然,此事只是猜测,但想来暗算一头黄螭,大概是够了。
许听潮还发现一事,这龙珠中气息,看来稳定,其实就好似那炫彩云霞中的灵气一般,暴躁异常,但被触动,爆发出的威能,数倍于等量的普通灵气!这龙珠出自那炫彩云霞,有这般特性,倒也不算奇怪,就不知何等模样的真龙,才能将之孕育出来。
许听潮隐隐有了些猜测……将心头诸般念头压下,许听潮才用歪嘴小葫芦将这龙珠收了,站起身来,向前面喊道:道可在?五个老怪一个激灵,慌忙停了疗伤,齐齐站将起来。
看似个个精神抖擞,其实心里暗暗叫苦!半月时光,济得甚事?体内伤势只稍微有点起色,族中接应之人也并未赶到,但星光中那人既然说话,怕是要做个了断了!心头不安,黄衣老者却并未表现在面,而是佯作欣喜地问道:道可是参悟透彻了?这部道如何?此法博大精深,区区十余日,哪能妄言参透?许某正好缺少一门合适的功法,这还真心诀却是正好!之前议定的条件,道还有何异议?黄衣老者大喜:道觉得合适,这便开始交换,如何?还需商议个妥当的章程。
该是这般!黄衣老者答应了一声,就与许听潮讨价还价,半晌之后,总算议定。
许听潮坚持认为,既是龙族有求于己,就该先表现出诚意。
五个老怪只得忍痛将之前收起的诸般宝物取出,用真气托了,送到星光边缘。
许听潮也不客气,催动手中歪嘴小葫芦,将五堆灵物尽数收了,才将那硕大的赤色龙珠放出,也置于星光边缘。
五个老怪本还忐忑,及至见到龙珠那数百丈大的身影,才算稍稍放心,甚至心中暗暗希冀,星光中那人是个十足的蠢货,就如此将龙珠交换过来!黄衣老者不敢怠慢,翻手取出两卷一模一样的枯黄竹简,推向星光。
在他灼灼注视下,星光边缘那龙珠也缓缓往这边飘来。
竹简和龙珠相对而行,片刻之后,就在中央处错身而过。
到得此时,黄衣老者才算大松了一口气!这番交易,八成是成了!只要龙珠到手,便可设法将这人缠住,等到接应之人赶来,吞了多少东西,也要他尽数吐出来!就连艘诸天星辰银河飞梭,也要成了族中宝物!这老螭,竟是看走了眼,将元磁极空梭认错!飞梭左后那青衣中年人架起遁光,远远绕了个圈子,落在黄衣老者身旁,右手一张,一只青蒙蒙的千丈大手陡然凝成,往正自缓缓飘动的赤色龙珠抓去!那边许听潮亦是不客气,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将两卷竹简捞住,摄回了太阴星!打开粗略一看,立时变了脸色!虽然早有预料,还是忍不住大怒!老匹夫,安敢欺我?!手用力,两卷竹简被震成齑粉!哈哈哈……右方那灰衣老者猖狂大笑,怀中枯琴凌空虚置,两手拨弄,却无半点乐声发出,面前虚空,已然扭曲变形,化作一道道起伏的涟漪,直往星光撞来!左面那白胖老龙稍稍慢了一步,笑呵呵地取下背葫芦浮在身侧,伸掌轻轻一拍,便有一道扭曲弹跳的白色电弧从葫芦嘴中窜出,对准星光中许听潮声音传来的方位激射!后边剩下那黑衣年轻人,早把手中黑幡变大,把住使劲摇晃!星光方,虚空蓦然开了一条大口,无尽黑水滚滚而下,隆隆作响!黄衣老者却并未出手攻敌,而是挥袖打出一道五色彩光,将正在青色大手中挣扎的赤色龙珠罩住,往身旁拉扯!许听潮见三个老怪群起而攻,两个老怪埋头抢夺龙珠,不禁冷笑一声,心念动处,漫天星光瞬息收敛,化作一道百丈长的璀璨星芒,往后方那清秀阴柔的黑衣年轻人射去!当年在域外虚空,敖珊就被那唤作的巴明明的太白寒虬吓得不轻!据敖珊事后所说,之所以会见面就让她生出恐惧,只因这头寒虬手沾染了太多神龙的鲜血!这黑衣年轻人乃黑水虬得道,亦是虬龙一族,许听潮自然先将他当做铲除的对象!黑衣人不料星光中人不先去抢夺龙珠,反倒对自己下手,见星芒来势汹汹,面色已然煞白!若在全盛之时也就罢了,纵然此人能抵挡那太古炎龙喷出的火焰,自己也能稍稍抵挡一二,此时却万万没有希望!尽管如此,他亦存了一份希冀!吃那等太古凶兽一喷,此人怕也受创不轻,或许还有些机会!心念电转,手中黑幡已是连连招引,漫天黑水倒卷而回,瞬息就在让身旁积成一汪数百里之广的大泽!左右两边的白胖老者和灰衣老者也纷纷来救!许听潮不管后方追来的两个老怪,直把元磁极空梭催到极致,一头扎入那黑水中!指尖八道火焰符文剑气瞬息成型,布下剑阵,破开虚空挪移而走!这般一往无前的搏命架势,未及接战已然先声夺人!黑水大泽之中,那黑衣人面色更加惨白!半是过度动用真气引动了旧伤,半是心中恐惧!眼看星芒就要射到面前,连忙将手中黑幡往前一指,周围黑水凝成一头鳞甲宛然的黑色无角大龙,往星芒迎头撞来,他却挥手划破虚空,就要迈步踏入挪移而走!忽然,八道颜色各异的火焰符文剑气四面射来,虚空尽成齑粉!黑衣人大骇,身黑光方才闪起,便被绞成一团血雾!元神亦被斩得溃散,只余一道真灵仓仓皇皇地遁入轮回去了!这般威能的剑阵之中,那黑水幡却丝毫无损,被一道金色剑气圈住,动弹不得!星芒一闪而过,八道剑气也不见了踪影!飞梭之中,太阴星,许听潮正持了那黑水幡,面露出笑容:果然不出所料,此幡乃壬水之宝,正好与玄元癸水旗补足阴阳!敖凤翻个白眼,心道这呆子定是早就看了人家的宝物!敖珊却有些担忧,频频回首眺望。
许听潮知他所想,笑道:珊儿放心,那黄椹见我这般威猛,定然会让其余三个老怪留下纠缠,自己带了龙珠先走!话音未落,黄衣老者果真就破开虚空挪移遁走!那赤色龙珠,早不见了踪迹!剩下三个老怪,四下围拢过来,面尽是决绝!许听潮冷哼一声,架了飞梭折向西方!三个老怪顿时色变,纷纷来追!行不出万里,就听前方虚空一声沉闷的轰鸣,蓦然崩裂开来,五色彩光和赤色雷霆交相激荡!须臾之间,赤雷便声威大震,把五色彩光尽数压下!三个老怪面无血色!许听潮架了飞梭从容而至,挥手将兀自肆虐的赤色雷霆收了,露出那数百丈大的赤色龙珠!龙珠之旁,还有一缕黄气有如灵蛇,蜿蜒扭曲不止!那黄椹在钧天火雷中尸骨无存,却只留下这两件物事,足见其珍贵!许听潮却看也不看那龙珠,两眼盯住这黄气,心中大动!挥手间,歪嘴小葫芦和混元同心羊脂玉壶齐被祭起,五色清光摄住龙珠,一道灰气却先一步将那黄气圈起!休得动我龙族至宝!三个老怪红了眼,各自喷吐精血施展秘法,遁速大增不说,身气势也陡然提升数倍,且暴躁异常,让人心头发寒!许听潮却已将两宝尽数收起,催动飞梭遁入虚空!多谢三位前辈赐宝之恩,若有缘,小子必当登门拜访!……登门拜访!……拜访!虚空中余音袅袅,三个老怪愣在当地,个个失魂落魄,怔怔然不知所往……那黄气到底什么东西?敖凤见了许听潮的举动,不依不挠地纠缠询问。
许听潮却无心思理会她,想想方才的凶险,直让人冷汗透体!暗算了黄椹,夺走龙珠和黄气,三个老怪已存了拼命的心思,欲要舍弃数十万年的修为,把自己炸死!虽说有周天星辰大阵和钧天仙府护持,元磁极空梭本身品质亦是非凡,不一定就会毁在三个老怪拼命一搏之下,但被虚空乱流卷走却是免不了的。
到得那时,也不知会流落何处。
且不说落点是否安全,若被甩到极远处,回归的时机必然要被耽误。
错了了百年之约,太清门会落得如何下场,不得而知。
许听潮并不如何关心门派兴衰,他却不希望门中至交好出事。
且事情因自己而起,姐姐不可避免会受到牵连,更让人忧心不已!好在见机得快,早早抽身脱离。
尽管侥幸躲过一劫,许听潮依旧十分后悔。
若非自己一时贪心,血妖也不会落得个重伤的下场,夸父族人也不会受创大半,更不会置身如此险境!思及此处,许听潮愧疚不已,忽然站起身来,向漫天星辰躬身一礼!夸父族中,多数看不到太阴星的情形,就算看到了,也是十分愕然。
或许在他们心里,见到好东西就该出手抢夺,此事天经地义,十分平常。
五个长老,以及少数灵慧通达之人,倒是知晓许听潮的意思。
经过方才一事,他们本就忧心忡忡,如今见到许听潮主动认错,都是放下心来。
域外虚空之中,本就该稳妥为。
从今而后,这小子不会再贸然行险。
敖凤早已悄然退开,不再做声。
许听潮却向她微微一笑:凤儿可记得当年那玄黄戊土神砂?敖凤大吃一惊,瞪大了双眼:就是得自祖巫殿中,最后被陶师伯要去的那粒砂子?可不就是么……我的天!不等许听潮说完,敖凤已是欢呼雀跃,陶师伯说,一点玄黄,便可炼真仙之宝!方才你竟然,竟然得了那般多一团……真是,真是……敖凤语无伦次,敖珊亦是喜得不成样子!细柳满脸欣羡,青鸾亦是从太古之时就传下的大族,见识怎会浅薄了?她在镇府灵碑仙灵录中得了青鸾一族的全副传承,眼光不俗,早就心生怀疑。
宓奼目光闪烁,被许听潮冷冷一瞪,慌忙伏下身去,恭谨无比!这九尾烈阳蝎,果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如今过了她熟悉的地域,许听潮便不打算留下后患,冷声道:许某不动手,你自行轮回去!霎时间,宓奼面若死灰……四六七 星海浮沉前路漫,艰难险阻只等闲(十一)主赎罪!主赎罪!宓奼身躯颤抖,连连告饶,许听潮目光却越发冰冷,分毫没有容情的意思。
敖珊敖凤和细柳,都没有早就看这魔女不顺眼,此刻自然不会站出来求情,乔痴一家,也只那乔雄稍稍有些意动,被绣娘和乔绣双双一瞪,赶紧把心中念头压下!所谓蛇蝎心肠,大概就是指似你这般!性命操于我手,竟还敢打仙府和玄黄灵气的主意!前次,你不知妙品莲华咒的效用,心中恶念被许某窥视,便该知晓收敛!这回再生贪念,非是许某容不得人,不教而诛,实乃你自寻绝路!奴婢,奴婢非是有意,只见得这般天地至宝,心中恶念自行生出……修行之人,连自家心念都不能掌控,焉知你那一日恶念大炽,做出让许某痛悔的事情来!宓奼已然绝望,却还是忍不住告饶:念在奴婢做了这许多事情,主可否再宽恕一回?奴婢定当痛改前非,绝不再犯!许听潮哂笑:岂不闻养虎为患?许某怎会留一个无情无义之辈在身边?宓奼一僵,之气身来,双目直视许听潮:如此说来,主要杀奴婢奴婢,是因心中恶感早生,非独奴婢做错事情此节?这魔女竟然硬气了一回,倒是令人颇感诧异,许听潮神色不变,淡然道:许某出身玄门正宗,仆从弟子,道侣好,先重心性,才看资质。
道品行与许某所执背道而驰,断不会留在身边!奴婢明白了!宓奼凄然一笑,世俗有云,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诚不我欺!此话太过诛心,敖珊敖凤等女不禁变了脸色,许听潮却面露不屑:道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了!你在许某眼中,不过一卑躬屈膝之囚俘而已!留你真灵重入轮回,还嫌不足?宓奼默然,拜了一拜,天灵中便飞出一道赤光,隐约可见其中一九尾蝎的模样。
许听潮把手一指,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冲指尖射出,刷在那赤蝎之。
只见方才还灵动异常的赤蝎陡然变得呆滞,浑浑噩噩地往轮回中去了。
却是许听潮动用秘法,将这魔女真灵中的记忆抹去,省得她转世之后,记起仙府和玄黄灵气的首尾,再生出事端。
挥手打出一道真气,将宓奼的遗蜕收起,许听潮才对侧身目视细柳:道,如今我那元神重伤,不得动弹,太阳星之事,还需劳动大驾!细柳眉头一挑:走一遭倒也无妨,但方才那魔蝎遗蜕,却须得舍给妾身!这青鸾依旧怀忿,许听潮不禁讪讪,又将宓奼遗蜕取出。
细柳笑着收了,才向敖珊敖凤和乔痴一家辞别,架起遁光往太阳星去了。
敖珊敖凤丝毫不以细柳肆行敲诈为意,反倒很是高兴。
许听潮稍稍琢磨,便知两女想法,顿时闹了个老大没趣。
区区一头九尾烈阳蝎的躯壳,就算卖相出众,也值得如此?此事算是结了,两女和乔痴一家打过招呼,许听潮就要大作修行。
敖凤腰间青丝笼中那白色马驹忽然悲声道:道这般仁慈,为何将我那叔父打得魂飞魄散?许听潮诧异,抬眼看去,只见这长庚两眼流泪,与被擒时一般模样。
敖珊敖凤两女和乔痴一家亦是诧异,敖凤取下青丝笼,举到面前,瞪眼叱喝:你这白马好没道理!若非你叔侄二人心生贪念,刻意阻拦,怎会落得这般下场!最后出手斩杀你家叔父的,也并非我许大哥!那长庚默然无语,只顾着伤心,垂泪不止。
敖凤一抖手,便将它抖落,皱眉嫌恶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鳄鱼之泪,没得脏了本姑娘的宝物!此后一路无话。
过了那炫彩云霞般的元气绝域,前方便是坦途,许听潮驾驭飞梭,行出数千亿里,都不曾遇到多少厉害的魔头,只由敖珊敖凤出手打发,结果就是太阴星多出十余头形态各异的域外天魔。
这些魔头,却有相同的特征,无论形貌如何特别,总是长得十分好看。
譬如其中一头是巴掌大小,浑身白毛蜷曲的兔样怪物;又比如四蹄踏火,偏生长成憨头憨脑虎崽模样的螺旋独角异兽;还有那腆着大肚皮的带翅肥猫……诸如此类。
喜欢这些域外生灵的,非只敖珊敖凤,乔绣,甚至绣娘都加入进来,每天必定抽出一段时间,与之逗弄玩耍。
这些魔头生在域外,自然没多少脾性温和的,为了能让它们驯服,敖珊敖凤特地缠着许听潮教会了他们妙品莲华咒。
相比之下,敖珊要用功得多,许听潮入定醒来,长长见到她捧着那枯黄竹简皱眉苦思。
这一日,敖珊悄然走到身边。
许听潮睁眼,面现诧异:珊妹有何事?没事就不能来找你?敖珊微微撅嘴,见到许听潮窘迫的样子,噗嗤笑出声来。
这般动静,自然引得敖凤等人注视,敖珊这才收起了玩笑,翻手将那玉简取出:许大哥,这还真心诀,我已细细参悟过,虽说缺了中两阙,也并非不能修炼。
哦,竟有此事?许听潮精神一振,原本还为这事情惋惜,不想竟有转机!许大哥可还记得那五蕴譬喻经?许听潮笑笑:我以此法修成那似是而非的金身佛陀,怎会忘了?珊妹莫要卖关子,还是径直说。
敖珊挠了许听潮一眼,才柔柔道:这两部经,分属佛道,却多有相通之处,若能融会贯通,必成一门不俗的功法!许听潮却皱起了头眉:创出一部全新的功法,谈何容易?飞得漫长年月不可,且其中凶险难以预料,我等各有顶尖法门傍身,又何苦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许大哥当真糊涂!敖珊一改往日温婉的形象,颇有些恨铁不成干地道,小妹请问,大哥手中的典籍,共有几何?许听潮心头嗡鸣,目光灼灼地注视敖珊:珊妹的意思,是要我开山立教?见许听潮领会到自己意思,敖珊霎时间眉飞色舞,容光焕发,把手中竹简一挥,用力道:有何不可?小妹来数数大哥身的顶尖功法!师傅赐下的全册五行灵火真经,得自天尸门的五蕴譬喻经,那黄皮歪嘴小葫芦中所藏的太虚衍光录,孟师兄传授的太虚秘录,祖巫殿中意外得传的磐石巫诀,沂儿偷偷告知的灵狐心经,栾凌真姐姐交换来的道胎孕婴真诀,从神碑门云醉霞手中夺来的离火归元剑诀、九转归元诀,凤凰界冥府夔牛中得来的冥府玉册,血海老妖前辈的血妖通天大蟹法,巨人界雷霆绝域斩杀大道宗戴德得来的大道通天剑诀,凤儿所修那少陵派凤凰真形诀,摩陀前辈拿出来的庚辛金元磁剑煞,望海族不传之秘,夸父族古神文,还有藏镜阁中广佛界前辈为完因果传下的三昧金刚本性清净不坏不灭经!除此之外,尚有有些不完整的无道法,比如小妹手中这还真心诀,血妖那神魔躯壳中残留的神魔功法,紫府琅残本,以及木王御武要诀!大哥这些年参悟东极青帝那本命元蛊定神桃木,怕也得了太元蛊经的七八成。
其它得来的种种法门,更是百!况且小妹手中,还有龙族传承!再说手中宝物!钧天仙府和元磁极空梭可算作镇派之宝!那混元同心羊脂玉壶,更是混元至宝,有不可思议的妙用!藏镜阁中得来的古怪祭台,怕也不简单!单说你我身,仙府奇珍多有,歪嘴小葫芦和血妖的都天血灵幡,更非寻常。
太清门只凭一部太虚秘录便能傲视一界,大哥有如此种种便利傍身,如何立不得大教?!敖珊情绪激昂,最后这句,几乎是吼将出来!这龙女,平日里看似温婉依人,却到底是龙族公主,怎会没有些气魄?如今踏回归的路途,她便早早开始谋划!乔痴一家被震得头晕目眩,一干域外生灵,也是惊骇欲绝,全然想不到这几人竟有如此身家!敖凤回过神来,大声附和不止!在她的吵闹声中,许听潮面色变幻。
他想起初入太清门时,所受重重刁难,之后定胡城一役,更多受陷害,及至元神大成,回归门中,又遭排挤,甚至还有长老在门中埋伏,要斩杀敖珊这祸乱自己心志的妖女!此番回去,虽说主要为了亲,也多少有些急于解救门派为难的意思,但门中长老领不领情,会不会再次搬出门派大义凌迫,犹未可知。
如此看来,无论情形如何,自行创建一番根基作为倚仗,都不会错的。
此事倒也容易,之前巨人界大变,孟言师弟便在一干随行接引的长老辅助下创建了太清别院,自己如何不能也建一座钧天别院?这等开山立派的大事,财侣法地一样不可或缺,自己最占优势了,乃是法之一字!其次便是财,这数十年在天道界行走,通过各种途径积攒颇多。
地也不用愁,巨人界视血妖为亲子,大可随意选择一地,引来灵脉,稍稍布置便可。
唯独这侣十分为难,许听潮想到歪嘴小葫芦中已然超度完毕的百多元神,片刻之后就断然否定,这些人,说好了要送入太清别院,不能挖了孟师弟的墙角。
但即便舍弃这些,也大可慢慢积攒。
功法乃门派的根本,人财地则是门派兴盛的倚仗,这般盘算起来,创派一事,大可就此初步定下了!思虑妥当,许听潮顿时笑了。
敖珊敖凤见状,都是欢欣雀跃。
我之前从不曾想过自立门户,只愿乐道逍遥,亏得珊妹提醒!敖珊面颊晕红,羞涩道:又不是外人,小妹自该为大哥打算。
许听潮呵呵而笑:此事既是珊妹提起,想来多有筹谋,便由你来施行,如何?好啊!敖珊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不过这门主须得大哥来做!许听潮自是应下。
敖凤在一旁吵嚷,说是许听潮偏心,许听潮便把她派给敖珊打下手。
其实两女本为一人,打下手之事,从何说起?两女得了支持,立时就有了动作,一个劝说乔痴一家子,一个则对太阴星诸多生灵威逼利诱。
乔痴一家自不必多说,敖珊一提,便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
十余域外魔头早被两女种下妙品莲华咒,哪里敢反对?且方才听得敖珊说话,早知这几人并非等闲,也就顺势答应下来。
许听潮见得敖凤的动作,并未觉得她在胡闹,反倒对将来的门派有了更多的思索。
既是自己的基业,又何必理会那许多,但凡看的,不拘是人是妖,是鬼是魔,大可收进门来,好生教导!只不过如此行事,定会惹来太清门中诸多长老责难……许听潮冷笑一声,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谦恭温仁的后辈君子,这等迂腐教条,大可当做清风拂面,如此而已!似这般,用妙品莲华咒强行收人,不啻为迅速累积实力的手段,但从长远打算,便不能一直这般行事,还需选择心性纯良,资质优异的弟子悉心培养。
不数日,飞梭之的众人,都知晓许听潮创建钧天别院的打算。
敖珊敖凤得了令旨,便不肯呆在太阴星,架了四下行走,试图劝说更多的人入门。
奈何夸父族与她们言语不通,忙活半晌,只勉强说得细柳加入。
两女想学夸父族言语,许听潮通过血妖将这事说了,夸父族五位长老却死活不肯答应!诸般尝试都是无果,两女才知这等洪遗族的顽固,气呼呼地放弃了拉拢其入门的打算,重新将主意打到域外天魔身。
这一回,两女捕捉域外生灵愈发勤奋了,下手的对象也不仅仅只是长得好看的,但有非凡本事,便是丑如无盐,也都将之拘来。
每一头生灵被捉到太阴星,两女都要先问一句,愿不愿加入钧天别院。
说愿的也就罢了,若是吐出半个不字,便要被种下妙品莲华咒,似这般,不答应也是答应了。
那摩陀老道最是没脸没皮,两女并未找他,他却毛遂自荐,腆颜占据了一个长老职位。
这老道自愿加入,许听潮早在预料之中。
只因摩陀老道曾今算计过许听潮,敖珊敖凤并不放心他加入进来,许听潮却无这般担忧,反倒觉得这老道是个绝大的帮手,虽然旁的事情八成直往不,但门中各类阵法禁制,他定然乐于布置。
这等阵法宗师就在身边,不善加利用,不啻于暴殄天物,许听潮自然不会放过了。
至于两女捕捉域外生灵的举动,许听潮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能被她们拿下的魔头,能有多大本事,只要被种下妙品莲华咒,定然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反倒是门派新创,需要不少跑腿之人,正好合用。
就这般,一行人已在域外虚空飞遁了数月。
这一日,飞梭之外忽然飘来一团洁白的云朵,云一头奇异小兽,惹得敖珊敖凤两眼精光闪闪!许听潮恰好入定醒来,见状索性停了飞梭,让两女能从容捕捉。
那小兽浑身白毛,修为不过炼气,生得圆圆胖胖,好似一只大肉球长出了四肢脸谱,额头还有一缕金色,如同稚儿头留的额发。
它正自乘云仓惶飞遁,冷不防前方现出一道百丈长的璀璨星光,被吓了一大跳,浑身白毛根根直立,吱吱一声尖叫,粉色的鼻头喷出一个亮晶晶的,往飞梭晃晃悠悠地飘来!它却好似被抽干了浑身力气,软绵绵地倒在云头之,伸长舌头呼哧呼哧喘息不已!这般奇特的法门,两女从来不曾见过,一愣之后,就是捧腹大笑!乔痴一家亦是失笑不已。
许听潮也不禁莞尔,这小兽使出如此手段,半点不见凶恶,反倒越发显得可爱。
只因这小兽修为委实低劣,许听潮也不觉得这鼻涕有多大的威能,任由它飘将过来,将飞梭裹住。
两女笑得够了,才各自祭出古竹令和青丝笼,要把小兽擒下。
哪知两宝幻化的翠竹和青丝延伸出飞梭,碰到那晶亮的,顿时溃散了些许!尽管应声即灭,许听潮还是神色一正!古竹令和青丝笼的威能,纵然不及仙府奇珍,亦是法宝中顶儿尖的,甚至因为各具奇效,在困顿擒拿的威能,比一般的仙府奇珍更甚!如今却被区区一头炼气境小兽喷出的鼻涕化去些许,足以让人惊奇!敖珊敖凤和乔痴一家也瞧出玄妙,都收了嬉笑,目光灼灼地看着小兽。
这东西,若修为再深厚些,定然厉害无比!下意识地,两女催动宝物更卖力了些。
小兽早没了反抗的力气,轻易就被青丝笼捉住,摄回太阴星。
与此同时,许听潮却神色一凝,抬头注视小兽赶来的方向……四六八 星海浮沉前路漫,艰难险阻只等闲(十二)这踏云小兽,来时仓惶匆忙,似乎在躲避什么可怖的物事。
它惧怕的东西,如今却是来了。
许听潮隐隐感到千万里之外,一群为数众多的微弱混杂气息正急急往这边而来。
而其前方,尚有零零散散数万道强弱不一的气息,都在埋头逃遁,互不理会。
细细分辨,竟有十余虚境,数千元神!域外虚空,魔头品类也好似各界大地诸般生灵,纷繁芜杂。
远处那群魔头,显然就是单个实力极弱,却为数众多的种类。
这等生灵,但凡数量积聚到相当数量,休说虚境,便是合道老怪见了,也得退避三舍!许听潮有诸般宝物在手,本身亦修为精深,神通不凡,更得近万夸父族随行,不见得就怕了这群魔头,但他不欲多事,把飞梭一催,便遁入虚空挪移而走!如是数次,许听潮面色有些难看了。
前后挪移的距离,不下千万里,却依旧在东方群魔行经的前路之!且这些魔头遁来速度,远比想象地要快,这片刻,就接近了百余万里!许听潮把飞梭飞向一折,望西北而行,似这般,可一面向西与魔群保持距离,一面向北而行,不至于太过偏离。
敖凤也是急了,屈指弹出一朵金色莲花,没入青丝笼中那小兽的眉心!片刻之后就失声惊呼:子母神魔!足有几百头!许听潮心头咯噔一声,竟在此地遇这老相好!当年内莽苍一战,那合道境的子母神魔放出密密麻麻的元神境子魔,把数千夸父族汉子迫得只有招架之功,若非自己会同血妖和老龙敖瑞在一旁护持,怕最终要被无尽魔头生生耗死!惊悸过后,就强行冷静下来!依感应到的气息来看,东方那些子母神魔,断然不会是合道,且数量未必有敖凤从小兽脑中得知的那般多。
凭借元磁极空梭和钧天仙府,就算被追,未使没有一战之力。
周天星辰大阵,仙府钧天仙雷大阵,自己体内那歪嘴黄葫芦,敖凤手中的钧天鸾凤扇,血妖和无荼的都天血灵幡,都恰恰适合应付这等数量众多,单个修为却不高的魔头。
摩陀老道那总阵旗,稍稍布下几座阵法,也要炼气境的子魔拿无数性命来填!更何况自己精擅五行法术,对付这等魔头,自然不需多高明的手段,只要将低阶法术往四面倾泻,便能收到奇效,此事极为容易!思来想去,东方魔群也就不那么可怕。
许听潮行止之间,从容镇定了许多。
但殷鉴不远,他并不愿意贸然与这些魔头斗法,只顾架了飞梭往西北而行。
又过了一阵,许听潮心中复又沉重。
那小兽当真没有说谎,这群子母神魔,数量怕是还要超过了千数,否则怎会遁行了如此之久,还在魔群必经之路?夸父族人魂魄天生就弱,虽说得了望海族的法门,此刻也并无人修出元神来,因此并不知晓凶险,摩陀老道却是坐不住了,再也顾不得参悟阵法,跳将起来对血妖吼道:你这小子当真霉运当头,定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会遇这般可怖的魔群?血妖正自疗伤,无暇理会这老道,许听潮倒是知晓他的喝骂,但此刻已顾不得计较。
原来西方千万里之外,也忽然出现不知多少强横的气息!其中少说也是元神,甚至有数位合道!两股魔头似乎感受到彼此的存在,遁速陡然加快数成!许听潮暗叫一声苦也!到得此时,他哪里还不知,此番怕是一头撞进两群魔头选定的拼杀战场了!也幸好如此,只须收敛声势,想必两群魔头的注意力不会落在自家身,否则后果难料!许听潮再将飞梭方向转折,径直往北方飞遁!这等节骨眼,他不敢催动周天星辰大阵,以免引来过多的关注!被两群魔头驱赶,相向而行的诸多生灵,亦是吵吵嚷嚷地惊叫,先后转向,或往北,或往南,或向下,抱头鼠窜!飞梭之,摩陀老道放下举起的总阵旗,忽然咧嘴笑道:有趣!有趣!细柳看了这这老道一眼,身积蓄的气势正自缓缓消散。
许听潮皱眉凝神,思来想去,也只敖凤身的那件宝物才好应付这般状况,轻呼一声:凤儿!敖凤会意,把钧天鸾凤扇取出,将内中自家的气息抹去,快速递到许听潮手中。
许听潮持了羽扇,掌中灰蒙蒙的气息几次掌缩,便将之炼化!轻轻一扇,豆粒大的赤色火凤和青色鸾鸟源源不绝地从扇中飞出,振翅向外,迎风就长,成了数丈大小的神禽,把飞梭里里外外围了数层!看来声势极大,比起周天星辰大阵,却如萤火之于皓月,微不足道!似这般,该是不会引来太多的注意!且火凤青鸾灵性十足,只要放出,不需多作操控,便能自行杀敌,威能亦是不俗,远胜随手所发的低阶法术。
东西两群魔头动作极快,许听潮布置妥当不过片刻,两边先锋便已然接触!东方赶来的,乃是一个个魔气罩体的模糊黑影!西方则是一头头双目晶蓝,通体黄鳞,前肢长成肉翼的鳄鱼状怪物!两边厢都极是凶残!魔影见到身形修为都远胜自身的蓝眼鳄怪,半点不畏惧,桀桀怪笑着一拥而!蓝眼鳄亦是悍勇,不管不顾地一头冲进幢幢魔影之中,口喷烈焰,爪撕嘴咬,每一回出手,都能数头十的子魔斩杀!便是如此送死,滚滚涌来的子魔也不曾露出半分惧意,依旧前赴后继,扑到蓝眼鳄怪身,便是被撕扯得粉碎,也要狠狠挠一爪!纵然蓝眼鳄怪单个修为精深,也是瞬息被淹没在无尽魔影之中!但见虚空中每一头鳄怪所在,都被身形模糊的子魔围成数百千丈之大的球形,片刻之后,球体轰然炸开,不知多少子魔灰飞烟灭!未及逃走的其余魔头,早已不见了踪影!这般惨烈的战法,把飞梭之的众人看得心惊肉跳!飞梭之外,东侧有滚滚魔潮拍来,西方蓝眼鳄怪与青鸾火凤绞杀一起,时刻都有惨呼轰鸣响起,好不激烈!索性元磁极空梭非同一般,九成九的时间都隐在虚空中遁行,才不曾被凶悍的魔头怪鳄层叠地围住!两拨魔头前锋才接触了片刻,后方大军便轰然撞在一起,激烈之处,陡增十倍不止!许听潮驾驭飞梭遁行,每一次从虚空中现出身形,竟都会被无尽怪鳄魔影撞得东倒西歪!飞梭想要保持往正北而行,十分不易,许听潮大半心思,都用在操控飞梭之。
好在侥幸撞到飞梭之的魔头鳄怪,都不曾有多高深的修为,尽数被青鸾火凤灭杀一空!在这般猛烈的冲击之下,青鸾火凤亦是折损极多,但有许听潮时时挥动羽扇补充,倒也勉强抵挡得住。
忽然,西侧传来一道巨力,径直将飞梭打得飞旋跌入东方魔影丛中!许听潮顾不得查探到底是哪头修为精深的鳄怪出手偷袭,慌忙将飞梭稳住,认准北方挪移而走!如此,每次从虚空中现出身形,飞梭周围都只有修为低劣的子魔,且因为子魔都在往西方涌去,往往都只有东侧所受冲击极大,西侧却几乎无事,顿时压力大减!这般因祸得福,让梭众人暗暗欢喜。
若能如此保持,怕i不用耗费太大的力气,就能遁出群魔拼杀的战场。
有异物在子魔群中肆无忌惮地往前方飞遁,虽说现身的时光极其短暂,但多少影响到了子魔的阵型。
似这般亡命对冲的关头,交战之处稍稍有些后力不继,就要被对手压了过来。
许听潮驾驭飞梭接连挪移,已造成子魔阵型造成了十余个凹陷!这小子只顾着自家逃命,根本不会将双方胜负放在心!他不在意,后方驱赶魔群的母魔却是不干了!就算身处飞梭之中,许听潮都能感觉到数道不弱的气息锁定的飞梭,正往这边赶来!如何能在魔海中被截住?许听潮催动飞梭更卖力了三分!小半个时辰之后,飞梭再次从虚空中遁出,只见魔影不存,星汉浩渺,却是已经遁出了两群魔头的战场!回头看去,只见极远处一团漆黑,一团暗黄互相挤压,中间相接处下绵延数千万里,黯淡的赤色光芒闪动不止!好似一其大无朋的磨盘,所消磨的尽是两种魔头的血肉精魂!众人知晓每一次赤光闪动,就有一头蓝眼鳄怪粉身碎骨,四周寂寥,众人耳中却依旧有鳄怪咆哮,魔影嘶嚎声充斥!许听潮屈指一算,从发现东方魔影开始,飞梭总共遁出七千多万里路程,不禁心下骇然!这域外虚空,当真凶险莫测!区区两群魔头争斗,便要占据这般大一块地盘,其数量只庞大,不言而知!放在各界,再是宏大的争斗,也不可能弄出如此声势!思及此处,众人都是感叹不已。
稍稍观看了一阵,许听潮就收了环绕飞梭盘旋的青鸾火凤,驾驭飞梭远去,哪知方才挪移了一次,就被一道巨力硬生生拉出!不等飞梭停得稳当,四面八方就有幢幢魔影悍不畏死地扑来!这些魔影氛围两种,十分特别。
其一绿光罩体,隐约可见曼妙身姿,阵阵勾魂摄魄的魔音从中传出,让人十分难受。
另一种却忽隐忽现,飞遁急速,肉眼几乎看不到其身影!至少有两头母魔追了过来,其中一头还精擅操蟹弄虚空的法术!不将之打发,怕是走不安稳了,甚至还可能有更多的魔头或者鳄怪追来!许听潮心中恼怒,把钧天仙雷大阵催动,覆盖方圆数百里!五色雷霆之下,漫天魔影只来得及惨呼数声,便被涤荡一空!两声易于寻常的惊呼传来,一身姿曼妙的绿裙美妇,一忽隐忽现的模糊人影分别在大阵两段现了身形!许听潮盯住那若隐若现的影子,召集阵中雷霆轰击,眨眼之间,便将之劈得灰飞烟灭!正要对那美妇下手,心中忽然收到血妖传来的一道讯息,便将聚起的雷霆悄然散去!与此同时,下方大地中飞出一道涛涛血河,径直破开飞梭之外的两仪元磁和星光,冲入大阵,往那美妇卷去!原来是仙府中那天魔无荼出手!血妖方才传来的念头,便是这魔女看中了美妇的躯壳,打算夺舍过来!那美妇逃过一劫,不知头顶雷霆为何忽然收敛,此事见得卷来的血水,也顾不得思索,把真气一催,身躯便即颤动不休,不知多少绿光罩体的曼妙身影四散飞出!无荼不过元神修为,纵然有都天血灵幡这等至宝在手,要将美妇拿下,也要不少时间。
许听潮不敢多作耽搁,见状挥手抛出一串乌黑的佛珠!这佛珠,乃是当年在藏镜阁中藏玄镜之前,那广佛界老僧赠与,其录有一部三昧金刚本性清净不坏不灭经,用以了结他从许听潮身学得五蕴譬喻经的因果。
随时记录经文的载体,佛珠本身亦是一件至宝!只见乌溜溜的佛珠飞入阵中,忽然间粒粒金光大作,四下涤荡,影影绰绰不知多少绿光掩映的曼妙身影溃灭崩散,只余那绿裙美妇孤零零地站在阵中,面色煞白!得了这般助益,那血水顿时有了目标,方向一折,就往美妇卷去!美妇还待反抗,阵中金光灿灿的佛珠忽然一落,悬在在她头顶,金色佛光洒下,这头异种母魔便好似被抽走了浑身力气,软软跌倒半空!一道绿光从她天灵遁出,从佛珠中央穿过,投入轮回去了。
血水涌来,只轻轻一个翻卷,便将美妇遗蜕摄走。
许听潮这才收了大阵和佛珠。
起云了!敖珊敖凤齐声惊呼,许听潮定睛一看,子母神魔和蓝眼鳄怪相斗那血肉磨盘,已有大半被不知从何处生出的洁白云朵掩住。
尽管两群魔头依旧争斗不休,许听潮却通体生寒,直觉不妥!想也不想,催动飞梭便走!方才遁入虚空,许听潮就觉飞梭好似撞进一团棉花,陷入极深,然后被轻微的反弹之力缓缓推出。
片刻之后,飞梭已从虚空脱出。
许听潮骇然,神念四下一探,顿知为何如此。
原来不知何时,飞梭竟然被一数千丈之大的裹在中央!下意识地,太阴众人都将目光落在敖凤腰间青丝笼中那圆滚滚的小兽身!这小东西仍旧有气无力的趴伏在那云朵,两只乌溜溜的大眼中,却满是幸灾乐祸!这般模样,甚是讨喜,可惜太阴星等没人笑得出来!许听潮察觉异常,挥手就祭出八道火焰符文剑气,布下太一八门剑阵,往困住飞梭那的薄壁绞去!这东西看来脆弱,其实柔韧已极,许听潮符文剑气何等威能,急切间依旧破之不开!片刻后,这啪地一声碎裂,许听潮早有准备,架了飞梭就遁入虚空!眨眼功夫,飞梭又被缓缓弹出,周围已出现两个硕大的,分两层将飞梭困住!见得这般情景,许听潮嘴角抽动几下。
这番手脚,断然不是这笼中小兽做下。
它家大人来了!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如此想。
哪位前辈在此,可否借一步说话?许听潮无奈,只得向虚空一礼。
半晌都无动静,直到远处那硕大的云朵将两群魔头尽数笼罩,飞梭前方的虚空才微微晃动,两头一般的大小的圆滚异兽身罩数层,并肩踏云而出。
众人一看,这两头异兽,几乎与敖凤捉来那小兽一般模样,只体型稍稍大了些,下唇间各有四枚钝尖的犬牙凸出,且其中一头额的长毛呈现银色。
它形貌比身旁那额生一缕金色长毛的稍稍柔和,八成是一头雌兽。
如此看来,这对异兽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九成九是敖凤笼中那小兽的父母!休看它们长得娇小玲珑,惹人喜爱,身气势,却是正儿八经的合道老怪!两兽神通奇特,性子却似乎十分温和,现了身,也不动手,就那般瞪了四只乌黑的眼珠,看着星光元磁罩体的飞梭。
众人都有种感觉,周天星辰大阵和两仪元磁挡不住它们的目光。
许听潮不敢放松戒备,斟酌道:两位前辈,我等无意得罪令郎,只是方才遭遇子母神魔和你蓝眼飞鳄厮杀,不得已请令郎到飞梭一聚,也好共避灾厄!这话说来,且不说两头异兽信不信,许听潮自己却觉得甚是羞臊,目光有些游离。
哪知瞪了半晌,依旧不见回答。
抬头看去,只见两兽依旧似之前那般,定定注视飞梭之内。
这一回,许听潮看得清楚了。
两兽的目光,一直都落在青丝笼中那小兽身。
此刻,小兽眼中已多了一层迷蒙的水汽,分外惹人怜爱。
许大哥……敖珊敖凤心尖子都软了,乔绣绣娘亦是差不多模样。
两女的意思,许听潮自然知晓,但就这般将小兽放走,焉知它爹娘不会秋后算账,继续将飞梭困在这鼻涕之中?这小子心头念头急转,犹豫是否要催动周天星辰大阵和仙府,破开这烦人的……四六七 星海浮沉前路漫,艰难险阻只等闲(十三)心头正自天人交战,敖珊悄然靠将过来,玉面煞白,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眼眸儿往后方一转。
许听潮回头看去,只见方才那笼住两群正自惨烈厮杀魔头的白色云朵,已然逐渐分解消散,透过中间稀疏的空隙,哪里还见得半个魔头的影子?!一时间,毛骨悚然!那点拼杀的心思,荡然无存!但如何处断眼前之事,依旧茫然。
硬来是不成了,但若服软,放走那笼中小兽,也是心存顾忌。
金银两头大兽,依旧踏云拦在飞梭之前,不言不动,四只眼珠眨也不眨地看向这边。
许听潮把心一横,问敖凤要来青丝笼,稍一催动,便打开了缺口。
小兽眼中哀凄一扫而光,倏地窜将出来,径直往父母奔去。
笼中那云团,却径直不管了!许听潮心念动处,飞梭周围两仪元磁和璀璨星光都自行分开一条通路,让它通过。
眼见小兽蹦跳凌空而去,许听潮和敖珊敖凤,以及乔痴一家,都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兽泥丸宫中,妙品莲华咒未曾解除,也不知金银两兽是否能看出端倪?几人的担忧似乎是多余的。
小兽蹦父母踏足的云团,挤到中间,挨挨擦擦,好不亲昵。
金银两兽早将目光收回,皆是满眼慈爱地看着小兽,不时伸出舌头舔舐几下,把小兽舒服得哼哼直叫唤!一家三口架了云头掉头就走,看也不看飞梭中诸人。
见得这般情形,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这两头合道境的域外天魔,似乎当真没有计较的打算!不过就算如此,许听潮依旧不敢让敖凤将妙品莲华咒收走,以免少了制衡的手段。
忽然,这小子面色凝固!原来那小兽夹在父母中间,不知何时已然转过身来,口中正自吞吐一朵金灿灿的莲花!不正是那被他倚为暗手的妙品莲华咒?或许是见到许听潮僵硬的表情,小兽目露戏谑,把金莲顶在头,粉嫩的舌头伸出唇外,下颤动!活脱脱顽皮孩童做鬼脸的样子!左方那雌兽尾巴一甩,轻轻拂在小兽面,小兽两耳抖动,又费龇牙咧嘴地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小巧的背影挤在父母中间,身绒毛与父母交融。
今日方知天下之大,高人多有。
许听潮又是惭愧又是折服,恭恭敬敬地向三兽深施一礼!敖珊敖凤和乔痴一家亦是如此,半点不敢怠慢!片刻之后,两大一小三兽的身形从虚空中隐去。
许听潮直起身来,打量困住飞梭的两个,沉吟一阵,忽然翻手取出那混元同心羊脂玉壶。
稍稍催动此宝,壶嘴中就喷出一道灰蒙蒙的烟气,弥散到内层的壁。
盏茶功夫,晶亮的就变得灰蒙蒙一片,许听潮捏个法诀遥遥一招,这硕大的就模糊不见,化作龙眼大小,出现在他手心。
这柔韧非常,也算一件异宝,许听潮随手一试,竟然收取成功了,心头不免欢喜,注入真气驱使,只觉几乎没有消耗,心中不禁一动。
依法将另一个收了,才笑问敖珊敖凤要不要。
两女面露嫌恶,慌不迭地摇头。
再问乔痴一家,也是摇头不迭。
许听潮呵呵一笑:便是当真要,也不会给你们。
我那徒儿敖琲,因早年误食了万载空青,从此修为不得寸进,此物使来几乎不耗费真气,正合他用!敖珊敖凤方知许听潮苦心,也就不计较他出言戏弄。
……飞梭之好几十头各式各样的域外天魔,都被问了个遍,依旧没谁能说出那长相讨喜的踏云小兽究竟什么来头。
无奈,敖凤只得用绮梦环收了法术,将那老白蝎宓不瘟唤醒。
这老头卑躬屈膝,浑浑噩噩,许听潮并无多少希冀,只照例将之前的问话说了,哪知这老蝎一个激灵,腆着脸讨好道:公子当真福缘深厚,居然遇着了牧云兽!牧云兽?许听潮来了精神,此话怎讲?敖珊敖凤和乔痴一家都竖起了耳朵。
老白蝎呵呵直笑,满脸谄媚:具体的老奴也不甚清楚,只隐约记得当年和娘亲一同外出觅食,就遇着过一头。
娘亲得了一团此兽留下的云朵,炼成一件素色云锦兜,凭之打下好大一片基业。
可惜招惹了界仙人,偌大的族群,一息风流云散……你这老儿莫不是在吹牛?敖凤满脸怀疑,不等他缅怀当年,出声打断。
宓不瘟却是急了,梗着脖子道:夫人莫看老奴如今这般落魄模样,原也是大族出身,若非资质太差,此刻怕早是合道中人!方才所言,千真万确!这老蝎陡然硬气起来,倒让人十分意外。
宓不瘟察觉众人诧异的目光,当然主要是敖凤气愤瞪眼,脊梁骨顿时一塌,又恢复了满脸谄媚:老奴一时情急,夫人千万不要玩心里去。
若是不解气,就狠狠责罚,老奴绝不敢有半句怨言!敖凤一撇嘴,哪里愿意与这样一个糟老头子计较,见他唠叨,不耐烦道:休要说这些没用的!你究竟知晓多少牧云兽的事情,快快尽数道来!宓不瘟赶紧告饶,连道:这就说!这就说!敖凤再次瞪眼,这老蝎立时就改了口:老奴所知当真不多,只晓得牧云兽善驱使云雾,有不可思议地妙用,另有一道法门,就是凭空生出一个,专用来困缚敌手!但凡落入其间,鲜少有能逃脱的……这不是等于没说了?众人大感不满,狠狠拿眼睛来瞪视!公子夫人都是见过的,何必让老奴复述……宓不瘟满脸委屈,敖凤却忽然眼睛一亮:如此说来,那不是牧云兽的鼻涕?宓不瘟茫然眨眼,这从何说起?敖珊敖凤却互相拍手,似乎放下了老大心事。
两女再不为敖琲竟要把人家鼻涕拿来当法宝使用烦恼了。
宓不瘟满头雾水,惹得几女窃笑不已。
许听潮却没工夫理会他们,早将青丝笼中那小兽留下的云朵取出,拿在手中细细探查。
奈何使尽手段,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此物八成是那小兽故意留下,当做报恩之物。
它随父母离去之时,那般鬼脸似乎只针对自己一人,许听潮心念转动,忽然开口道:珊儿凤儿,你们来看看,此云究竟有何玄妙?敖凤抢先接过,运起真气一催,巴掌大的云团顿时长作数丈大!许听潮一怔,暗道果真如此!那小兽天赋异禀,能通人心,唔,还很记仇。
敖珊却面色古怪,看了看正兴致勃勃揉捏云团的敖凤,柔声问道:许大哥,方才你摆弄了半晌,怎会丝毫动静也无?许听潮咂咂嘴,把心中猜测说了,这龙女呆了一呆,继而抿嘴浅笑。
咦?云中有字!敖凤忽然惊呼出声,也不知使了什么法门,把云团变作一方素锦!云锦之,洋洋洒洒一篇长短句,题为《牧云赋》,往下看,开篇就是星河了道后,懒起牧闲云。
正如这开宗明义的一句,此赋通篇都给人一种闲适疏懒的溶溶洋洋之感,讲的却是一门无遁法,照赋中所说,修成之后,大可朝游北海暮苍梧。
许听潮乃五行魅灵之躯,于各类神通法术有不可思议的悟性,因此只读了一遍,便已悟得三四分真意,心中大是激动,知晓误打误撞将那牧云小兽救下,竟得了一番天大的机缘!通篇辞赋早已印入脑中,许听潮迫不及待地逐字逐句参悟,数个时辰后,大笑一声,通体云气缭绕,悠然闲适,似要乘风而去!正是遁法修成的征召!许大哥当真厉害!敖珊眸如春水,敖凤却是满面嫉恨,但眼中的欢喜,却把她心中真实想法流露。
乔痴一家前恭贺,欣羡之余,也是满脸感激憧憬。
原来这篇牧云赋,乃仙家灵文写就,他们本不识得,敖珊敖凤便趁许听潮参悟的关头,将此种灵文细细传授。
修行之人,个个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且心念远比世俗凡人通达,一家四口早已学会,将云锦之的法门记下。
这等绝学,许听潮三人都不曾对自己一家避讳,情义焉得不重?世间之事,本就有人欢喜有人愁。
乔痴一家得了法门,自是欢喜不尽,摩陀老道却甚是烦闷。
这老道虽身处太阳星,但遭遇两群魔头厮杀的时候,就停了参悟阵法,一直在注视这边动静。
相隔虽远,以其目力耳力,把握这边的动静丝毫不成问题。
奈何敖珊敖凤两女对他恶感早生,又将小兽留下这云团的用法参悟得透彻,因此牧云赋一出,许听潮能见,乔痴一家能见,甚至与他同处一星的细柳都能见着,唯独在他看来,混混沌沌一片!与这老道一般无二的,还有漫天星辰之瞪大了双眼的夸父族人,以及太阴星诸多捉来的域外生灵。
前者,拒绝了敖珊敖凤加入钧天别院的邀请,被怀恨在心;后者新近方才归附,又大都是被种下妙品莲华咒,真正忠心的能有几何,且经历小兽一事,两女对妙品莲华咒的信心大降,自然不肯将这般厉害的遁法让它们知晓!四六八 星海浮沉前路漫,艰难险阻只等闲(十四)似牧云兽这般奇异的生灵,天下间能有多少?两女如此做法,未免有些谨慎过了头。
!。
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也不能说她们错了,尤其是刚刚遭遇了牧云兽一家三口的关头。
虽然被勒掯,太阴星的数十魔头,依旧要做些事情。
敖凤收了那云锦,便将它们一个个把来问话。
这附近有何厉害的魔头居住或者活动,有无凶险的地域,如何才能安然往北而行……诸如此类。
但凡被提溜到面前的魔头,显然都不曾有牧云兽那等本事,敖珊有问,都恭敬详细回答。
许听潮在一旁静听,按照得来的讯息改变飞梭方向。
似这般,一面飞遁,一面捕捉域外天魔,充作使役,顺便打探路径,磕磕绊绊前行,倒还算顺畅。
许听潮和敖珊敖凤却面多忧色,当年被那沈今宵携来天道界的时候,似乎并不曾遇到如此多的阻碍,想来是他出身大派,早有前人探出的安全线路,只须按图索骥,自然安稳。
可惜当年谋划脱身后,只夺来驱使那诸天星辰银河飞梭的一粒关键灵珠,灵珠中虽有星图,却并未标注道路。
若启行之前,稍稍花费一番时日,寻得大道宗余孽,问出航路就好了。
但事已至此,再行回转,未免愚昧,只得慢慢摸索。
许听潮把飞梭渐渐往西方靠近,意欲寻到当年那路线,但辗转数年,依旧不得其踪。
飞遁得久了,许听潮倒是看出些门道来。
不似各界之中的山川湖海,千万年也不一定能生出多大的变迁,这域外的环境,多无所凭依,但凡受点力道,就会大变特变,六十多年前的安稳路线,此时怕早就面目全非了。
当年沈今宵能那般轻易就寻得一条,应是从天道界赶往巨人界刚刚走过不多久,变化不算大。
但若当真如此,之前猜测大道宗手中有域外航路便不能成立,想来当初此宗遣人成飞梭赶往巨人界,也是耗费了偌大力气,慢慢摸索前行。
想通此节,许听潮再不以未能寻得大道宗余孽逼问线路图为憾,安心缓缓而行。
忽忽又是数年,一行人已经七拐八弯地走过三分之二的路程。
敖珊敖凤捉来的各式域外天魔,数量早过了两千,太阴星容不下,便将大多数放养到下方梭体幻化的大地之。
因为有约束,这些魔头倒不曾肆意屠戮地生出的鸟兽,甚至多加呵护忍让。
这一日,许听潮将飞梭停在虚空,稍作歇息。
不多久,左前方赶来一头浑身赤毛的大猴!身气势极盛,许听潮见过的合道老怪多有,却鲜少有人能比得过!粗粗看来,这巨猴身高足有两千丈还多,体表红毛好似铁枪,根根直立;一双眼睛极大,占去面目的一半还多,瞳仁色作橙黄;背后生有三条粗壮的尾巴,尽皆高高竖起,悬于头顶,左右两条尖端,各自卷了一条泛着金铁色泽的粗糙长锥!这猴儿,手足并用而行,手脚掌落处,虚空中凭空生出一方倒悬的土黄山峰,待它借力移开,又自悄然溃散,端的神异!飞梭之,众人早就戒备起来!那猴儿远远见得飞梭,一愣之后,抓耳挠腮,状甚欢喜,两脚下黄光一闪,已到了飞梭之前,伸出两只大手就抓!这事儿没法善了了!夸父族近万人早将座下星辰催动,百丈飞梭陡然化成数千里之广的一片璀璨星空!那巨猴大惊,反手将尾两枚铁锥握在掌中,对准最近一枚星辰奔去!又是脚下黄光闪动,顷刻靠近那星辰,举锥就刺!早有两个夸父族汉子赤手空拳来战,却被巨猴一人一锥,打得跌入星辰幻化的小乾坤之中!一招得手,巨猴凶性大作,举锥再刺,冷不防身旁几道星力刷来,被打了个踉跄!面前星辰光芒一闪,便隐入虚空,不见了踪影!巨猴怒,抬眼四下打量,却见得周围景色已是大变,不见半座星辰,只有各色星光长江大河般刷来,慌乱之下,赶紧举起铁锥,左遮右挡!奈何星力纵横,目不暇接,这猴儿这拦不住,连吃数记狠的,身红毛掉落无数!它身怀这般修为,也是域外一霸,哪里吃过如此大亏?当即以拳擂胸,引颈长嚎,浑身下黄光大作,眨眼凝出一副外观粗劣的铠甲!星光刷来,只将此甲擦得光芒四溅,并不能损伤其身半点!巨猴又叫了几声,一双大眼已变得琥珀一般!忽然,两道橙黄光束从它双眼中射出,也不看目标,只四下乱扫,把漫天纵横的星力撞断无数!数十漆黑的太极凭空生出,盘在两道光束,绞缠消磨!似这般,光束威能大降,射不出数十里,便即溃散!巨猴见状,怒不可遏,持了一双铁锥来打!哪知元磁最善吸摄五金,太极总被打散,巨猴两枚铁锥也频频被拉扯得直欲脱手!这猴儿慌不迭地把两条尾巴缠来帮忙,才堪堪把住自家兵器,不使被黑色元磁吸了去!这巨猴甚有眼色,盘算占不得便宜,便散去眼中真气,眼珠骨碌碌一转,掉头就跑!只见它脚下黄光连闪,倏忽奔出不知多远!奈何周天星辰大阵之中,乾坤颠倒,五行逆乱,似这般不得其法地胡乱闯荡,如何能够逃脱?众人都不如何着急,只催动大阵,把星光来刷。
如是数月,生生将这猴儿耗得精疲力尽。
许听潮这才将阵法收敛,贴在周围,再架了飞梭循着问好的路途往北遁行。
如此,飞梭长短不过千丈,遁行无虞,那猴儿也只余入阵时些许气势,尽可困住。
夸父族那名唤寮的土坛长老忽然从驻守的星辰飞身而出,脚踏黄风,手持一柄湛金大斧,往巨猴杀来!巨猴正自憋屈,见状也不过自身虚弱,掣下尾双锥,正面迎!长老寮生得壮硕敦厚,腰间围一块金毛兽皮,精赤身,但见他胸腹腰肋,连带手臂肌肉抖动,抡起大斧就往猴头砍下!巨猴把左手铁锥来架,右手铁锥直刺他心口!寮一声大吼,大斧劈砍之势不停,左手往前一伸,掌心黄芒吞吐,将刺向心口的铁锥摄住!巨猴只觉铁锥刺入那黄芒,好似陷入烂泥潭,软绵绵地浑不受力,甚是难过,使力一扯,又只拔出小半!寮的大斧却已砍下,当地一声金铁交鸣,巨猴早已力竭,握不住铁锥,被砍得倒撞而下!急切间,慌忙仰身避让!湛金大斧压着铁锥,正正砸在它胸膛之!这猴儿胸前那黯淡的铠甲应声破碎,左肩锁骨以下,斜至胸骨中断,被斧刃划开好大一条创口,血流如注!若非有那铁锥垫住,便是开膛破腹的下场!巨猴受创,凶焰再炽,身躯滴溜溜一转,甩开大斧,三条粗尾破空呼啸,正正抽在寮左肋!骨骼断裂声响起,寮不由自主地飞跌十余里,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被这般重创,这汉子不怒反笑,身亦是黄芒流转,左肋塌陷处眨眼隆起,只余三道乌紫血痕!接断骨,持了大斧,再往巨猴杀去!巨猴亦不示弱,舞动双锥来战!这一回,它却不与寮比力气,只仗了身形灵活,四下乱蹦,瞅准机会,把铁锥来刺!一击不中,便即远遁,绝不恋战!众人只见一团红黄火焰跳来跳去,杀得长老寮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寮也不慌,拿桩站定,双手持斧,看见巨猴过来,便是一斧斩下!他动作不甚快,只每一斧都有万钧之力,让巨猴不敢直缨其锋!这般相斗,一个好似怒海狂涛,汹涌澎湃,源源不绝,一个却是磐石雄峰,任你风急浪高,我自岿然不动!许听潮看了一阵,便知胜负,索性不再理会。
敖珊敖凤和乔痴一家却甚是紧张,在他们眼里,巨猴狂暴无匹,生怕那夸父族长老一个不小心,被铁锥在身刺出十七八个窟窿!虽然深恨夸父族顽固,但毕竟是同伴,两女也不希望寮长老出事,当下便让许听潮出手相助。
许听潮笑道:两位妹妹关心则乱,不见夸父族其余四位长老都不曾动手?你们看那猴儿,行止间脚步逐渐显出虚浮之态,寮长老却稳健如故,此消彼长,不出半月,必定胜出!两女将信将疑,看了一阵,果真觉得似乎如此。
敖凤大感恼火,抱怨道:我们又不似这等莽汉,学那近身技击之术,怎看得出来究竟?夸父族这老头当真不要脸,趁人家猴儿累得要死,才巴巴赶来占便宜!许听潮呵呵而笑,也不驳斥。
他本也甚喜这猴儿,打算擒来做个看门灵兽,不想夸父族这土坛长老也动了如此心思,要把这巨猴捉来做什么护坛灵猱!感情这猴儿不是猴,在夸父族眼中,乃是一头赤猱!果真就如许听潮说的那般,半月之后,巨猴已是气喘吁吁,几乎连手中铁锥都拿捏不住。
勉强又坚持了小半日,就把手中铁锥一抛,腆着肚皮凌空躺卧,什么也不顾了!它早已看出,与自己争斗这巨人,并无相害的心思,索性耍起了赖皮……四六九 星海浮沉前路漫,艰难险阻只等闲(十五)这月打算做个五千党,可惜枯水期来临,供电所如同前几年一样,理智气壮地疲软,一天停电两三回,七八个小时就这么木有了。
&&而且事前也不打个招呼,俺可怜的电脑被调戏得崩溃,都重装了两回系统,眼泪汪汪的……供电所骂了,叫俺理解,政府也骂了,干脆直接不回。
吐槽完毕,正文献,还是三千,见谅了哄——见得这猴儿如此皮赖,星辰之观战的夸父族人都哄笑起来。
敖凤撇撇嘴,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想当年许大哥击杀那祥瑞五德黄螭黄椹,黑水虬巴仕奇,比这精彩利落了数十倍,也不见他们喝半声彩!夸父族哪里知道这小女子的心思,长老寮咧开大嘴,呵呵傻笑,走到猴儿面前,右手湛金大斧一挥,在左腕割了道深口,挥手将大斧散成一道黄蒙蒙的土行灵气,左手握拳,把伤口中流出的鲜血滴在那皮赖猴儿胸前的伤处,片刻之后,又向移动,滴了些在猴儿嘴中。
星辰之的夸父族人,全都站将起来,手舞足蹈地跳起古怪舞蹈,口中念念有词。
敖珊敖凤,乔痴一家,摩陀老道和细柳都听不懂,许听潮却知这些巨人男女老少念的,乃是一篇传自古的祭文。
效用类似收服灵宠时的灵契,但更加玄妙,主人的精血融入灵宠体内,可凭之驱策,又能让灵宠生出血脉相连的亲近感。
祭文唱完,巨猴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已被蒙蒙黄光包裹,翻卷的皮肉看得见地收拢愈合,十分玄奇。
且它身耗竭的真气,也飞一般地恢复起来,不片刻,就重又生龙活虎,一个鲤鱼打挺,跃将起来!尽管定下了灵契,这猴儿对寮却没多少好脸色!先是呸呸一阵,似乎要将滴入口中的鲜血吐掉,又把方才扔开的两枚粗糙铁锥找回,再对面前矮了自己老大一截的长老寮龇牙咧嘴,看来十分不满,手持铁锥比划,挑衅的意味十足!它当然不满,若非被周天星辰大阵消磨得筋疲力尽,真气枯竭,十个寮一同阵,也不见得是它的对手!寮也不介意,哈哈一笑,脚踏黄云,径直往镇守的星辰去了。
巨猴没了耀武扬威的目标,好不憋闷。
抓耳挠腮一阵,见得漫天星辰渐渐又现出了身形,下方黄扑扑的大地也是清晰可见,才算稍稍安分,两只大眼骨碌碌转动,脚下忽然现出两道黄光,往其中一座散发土黄光的芒星辰窜去!这猴儿乃土行灵兽,一手缩地成寸使得出神入化,那星辰之的夸父族人,前一刻还在咧嘴大笑,只觉面前黄光一闪,身躯已在漫漫星空之中旋转翻滚!男男女女大大小小十余个夸父族人,面笑容戛然而止,不及站稳,又被一道黄光刷得东倒西歪!耳边传来幸灾乐祸的吱吱喳喳声,哪里还不知是那猴儿抢了星辰,正催动星力来戏弄?身处域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遇到凶险,长老寮见这巨猴野性难驯,闹得不成话,赶紧出声呵斥!巨猴满脸不情愿,却也只得停下,悻悻下了星辰。
寮又发出呼唤,让它到身边安坐,巨猴却爱理不理,磨磨蹭蹭地行了一小段距离,忽然两眼一亮,一个缩地成寸,径直落在下方大地,双脚踢踏,生生在地面踏出一道数丈宽的裂缝!这巨猴却十分不满意,怪叫一声,抡起两枚铁锥就往裂缝插下,使劲挖掘!夸父族众人不知所以,许听潮却明白这巨猴察觉了埋在地下的坤德元火,打算掘地寻找。
这等天地造化之宝,怎会舍给它?许听潮随手一指,裂缝中陡然腾起数百道两两环抱的黑黝黝元磁精气!巨猴正将铁锥掘入裂缝之中,猝不及防,被元磁精气摄住,待要使劲拔回,铁锥却脱手坠入元磁精气中,不见了踪影。
吱吱吱——嗷嗷嗷——这巨猴又惊又怒,下意识地伸手探入元磁精气中,要把自家兵器寻回,哪知元磁太极绞缠而,盘在它手臂,旋转消磨,轻易就破去护体罡气,侵入了体内!巨猴吃痛,又蹦又跳地双臂乱甩,试图将手盘绕的太极抖落,却丝毫作用不起,反倒是两仪元磁精气在经脉骨肉中乱窜,痛彻心扉,忍不住大声哀号起来!这巨猴顺势倒在地打滚,眼泪鼻涕横流!这般折腾一阵,巨猴还不曾出声求饶,那寮长老就在星辰朝这边挥手大喊,看来十分焦急。
许听潮大感无奈,只得催动飞梭,收了元磁精气。
那巨猴得了自由,大叫一声跳将起来,扭头看向太阴星,两眼瞬间变得湖泊一般,两道橙黄光束立时激射而出!长老寮大声叱喝,却是来不及了!许听潮早知这巨猴尚未真正慑服,方才用元磁精气困住它,便是存了敲打的心思,无奈长老寮早早求情。
虽然不得不罢手,但又怎会没有防备?这巨猴前前后后就使了目射奇光这一道及远的手段,许听潮着重防备的便是这着,见橙黄光束射来,早将混元同心羊脂玉壶祭起,灰蒙蒙的烟霞从壶嘴喷出,轻易就将两道光束收了!巨猴吃寮一吼,也不敢再行放肆,缩头缩脑地蹲在地,两眼直往正自渐渐合拢的裂缝中瞅。
寮暂且顾不得管它,慌不迭地向许听潮赔罪。
夸父族早知许听潮和血妖乃是一人,既然已奉血妖为主,又怎敢怠慢了许听潮?许听潮好言安慰了几句,便不再做声,寮却怒火直冲脑门,把那巨猴好一顿训斥!巨猴虽然不敢反驳,却也是做出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最后索性躺在地,不多时就发出雷鸣般的鼾声。
寮气得脸肌肉突突跳动,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来惩治。
这般前行了数个时辰,巨猴忽然返身而起,吱吱喳喳地蹦跳不休,对长老寮连比带划,看来十分焦急!寮听了一阵,也是变了脸色,赶紧大声对准太阴星呼喊!敖珊敖凤等不懂古神文,都不曾有什么反应,九千夸父族却先炸开了锅,吵吵嚷嚷喧闹不休!许听潮也是沉了脸色,把飞梭停下,站起身来眺望前方。
许大哥,究竟出了什么事?许听潮面现苦涩,勉强笑了笑:那泼猴说,前方元气长河改道,路途已被阻断。
元气长河?那是什么物事?两女显然不曾听过,但见到许听潮这般模样,不免有些心惊。
就是天地元气汇聚而成的洪流,五行灵气,阴气,魔气,阴阳二气……但凡域外虚空有的,都可能卷入其中。
各类元气无可计量,相互激荡,潜流暗涌,十分凶险!那泼猴就是被元气长河冲毁了老窝,跑出来避难的。
如此,又该怎生是好?敖珊敖凤依旧没什么明了的印象,但那巨猴这般凶暴,也被迫得逃离,足见这劳什子元气长河的厉害。
两女下意识就想到之前见过那炫彩云霞模样的元气绝域。
长老寮依旧在大喊大叫,许听潮侧耳倾听一阵,略微松口气道:办法自然是有的,寻到元气长河边缘泅渡,凶险要小得多,或者干脆等它安定下来,再绕道而行。
两女却都笑起来:许大哥偏生自寻烦恼,既然如此,何不径直换个方向,绕开它遁走?许听潮微微摇头:哪有那般容易?元气长河十分宽广,少说也有万亿里,甚至亿亿里也不稀奇,且动荡激烈,摇摆之际,倏忽亿万里,还不如静静等候,待它安定,再寻良策。
难不成只能呆头鹅一般地傻等,什么事儿也做不了?敖凤火急火燎地询问,许听潮嘴角微微一抽,道:也不尽然,先到元气长河边缘查探一番,看看究竟如何。
即便冒些风险,也好过静观其变。
就该如此!两女都同意,许听潮便将想法和夸父族说了。
一群汉子嚷嚷着要去,就算妇孺,也都跃跃欲试。
那巨猴见得这般情景,愁眉苦脸地脑袋一耷拉,瞬息就成了一干瘪的蔫茄子。
许听潮再不犹豫,把飞梭一催,遁入虚空……大半天之后,就来到一片接天摩地的光芒之前。
这便是那元气长河了。
之前垂头丧气的巨猴,早就一骨碌爬起来,把手在额前搭个凉棚,远远眺望。
见得光芒之中波澜不惊,这猴儿立时欢喜起来,手舞足蹈,连翻了数个跟头!这巨猴如此模样,众人怎还不知,怕是元气长河已然宁定。
许听潮大感意外,此番回归,一路颇不顺畅,莫非此刻时来运转,正好遇到这等好事?元气长河之中,各色光芒柔和,除了让人觉得元气充裕,似乎半点凶险也无。
天道界之中,号称天地灵气堪比仙界,但却及不面前这长河的十一。
众人甚至都动了念头,是不是趁机进入其中修炼一阵?忽然,长河深处隐隐传来一阵擂鼓声。
咚咚隆咚咚隆咚咚咚咚咚咚隆——咚咚隆咚咚隆咚咚咚咚咚咚隆——鼓声由小及大,韵律十足,直入人心,细细听之,似乎浑身真气都要随之动荡!众人都赶紧凝神压制,不使真气失控。
这般异象,定是什么厉害的魔头正往这边赶来!为稳妥起见,许听潮架了飞梭后退数千里。
哪知那鼓声又逐渐变小,终至不闻。
许听潮自嘲一笑,之前太过小心了些,方才那不知名的魔头分明只是路过,并非刻意冲着自己一行而来……四七零 星海浮沉前路漫,艰难险阻只等闲(十六)许听潮振作精神,下左右一看,七彩纷呈的元气长河都延伸到视线极处,再把神念倾力探出,数千万里之外都能隐约感觉,奈何依旧不见尽头,似乎这元气长河当真无边无际一般!之前长老寮转述那巨猴的警告,说是此河浩大磅礴,许听潮兀自心存侥幸,如今亲眼一看,才是信了。
似这般,当真无法径直穿过,当下联络长老寮,请他问巨猴眼前长河怎生个走向。
寮盘问了好一阵,才无奈对许听潮说,当时元气长河泛滥,这猴儿只顾着逃命,根本分不清下左右。
许听潮见巨猴正自龇牙咧嘴地幸灾乐祸,不免生疑,怕是它心头怀恨,故意隐瞒了细节。
便又请长老寮对巨猴说,若能提供些有用的讯息,便将收走的两枚铁锥归还。
寮叽里咕噜一说,巨猴果然精神大振,抓耳挠腮,绞尽脑汁,也只知晓元气潮汐是从北面而来。
就这一点,勉强算是有点用处,结合眼前所见,这元气长河的流向,不出下左右,断然不会是南北。
若非如此,自己一行岂不是早该置身其中?尽管巨猴提供的讯息可有可无,许听潮还是催动飞梭,将之前收走的两枚铁锥放出。
巨猴眉开眼笑,慌不迭将之抓在手中,而后紧紧抱在胸前,连地面不敢呆了,脚下黄光一闪,便遁至半空,似乎害怕再被夺了去。
许听潮却无心思理会这泼猴,架起飞梭往遁行,打算寻到元气长河的边缘,泅渡而过。
这般全力赶路,还时不时将神念放出,往四面八方查探。
如此数月,仍不曾见到长河边缘,反倒是因为时时动用神念,元神微有长进,能探查的极限,又远出百余万里。
修为进益,并不曾让人高兴,许听潮和敖珊敖凤反倒忧心忡忡。
似这般,数月遁出八百多亿里,可谓快速绝伦,但元气长河动辄宽达万亿里,想要到得边缘,少说也需要数年功夫,方向合适,恰恰横绝而过还好,万一走错了,岂非根本到不了尽头?这段时日,许听潮与两女时刻都在观察长河中元气动向,却只觉其凌乱不堪,毫无所得。
许听潮把心中担忧与众人一说,乔痴一家自不必说,并无良策,细柳也是皱眉苦思,摩陀老道则半点不关心,反倒是夸父族水坛长老濯素潺提了些建议。
他说欲知水势,当问水中生灵,元气长河虽不是真正的大川,但既然其中有魔头生存,未尝不可寻来一问。
听了此言,许听潮暗骂自己糊涂,这般浅显的道理,竟会想不到!立时就停下飞梭,静静等待,同时将神念四面散出,监视长河中的动静。
这一路行来,在长河中见到的生灵的次数不多,但总也还有,许听潮倒是不如何焦急。
敖珊敖凤却颇为不耐,先将飞梭的捉来的魔头挨个唤来询问。
奈何这些魔头修为不高,所知极其有限,甚至连有元气长河这等物事不知晓,便是那老蝎宓不瘟也茫然无措,两女大感失望。
许是运道不佳,许听潮等了将近一月,神念监视下的元气长河波澜不惊,半个生灵的影子都不曾见着。
这小子不耐烦,便打算深入探寻一番,一来,自是寻找其中生灵,二则,可提前感受一番元气长河的威能,好为之后泅渡累积些经验。
临行之前,许听潮又请长老寮问了下那巨猴,要注意些什么。
巨猴不乐意回答,许听潮也就不勉强,催动飞梭,小心没入浓密的元气之中。
战战兢兢地行出数十万里,半点凶险不曾遇着,反倒因为周围天地元气浓郁至极,周天星辰大阵愈发光辉璀璨,五百三十七枚星辰,不由自主地吸纳对应元气,缓缓淬炼自身。
许听潮已将周天星辰大阵的诸般变幻掌握了七七八八,见状就想催动其中变幻,布下星辰聚灵大阵,把布阵的星辰好生淬炼一番,但最终未曾动手。
星辰聚灵大阵厉害无比,他不知贸然催动之后,引得长河中元气失衡,会生出怎样的祸端来。
就算要尝试,也该等寻到其中生灵,问明如何渡河之后,再遁回边缘,小心从事。
元气长河广袤无边,其中生灵该是多有,奈何分布稀疏,许听潮又不敢深入多远,只在距离河面千万里之内四面游荡。
足足十余日,才远远察觉西北方有群生灵正自游动。
之前苦寻不得,许听潮如何肯错过,当下就将飞梭一催,掉头往西北而去。
那群魔头也正往这边对面赶来,不多时,众人便大都看清了其形象。
形似鲤鱼,鳍宽大,嘴横而扁,往翘起,额前生出一根肉须,顶端膨蟹大,能发白光,两腮鼓胀,涨缩不定,待得再近些,咚隆咚隆咚咚隆的鼓声传入耳中,让人真气摇曳。
当真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不就是初到元气长河边缘,众人远远听到那魔头的声音?敖珊敖凤已是面色古怪地呼出声:灯鼓鱼?!许听潮也曾在海域中漂泊过不少年月,自然识得这等奇特的深海鱼类。
只是灯鼓鱼哪有小山般的体型?且胸腹、背脊、尾的鳍,也没有如此宽大。
但无论如何,此物简直就和灯鼓鱼有**分相像,形貌酷似不说,连发出的声响都几乎一模一样,姑且可如此称之。
见识这些灯鼓鱼的厉害,飞梭众人早分出心神压住真气。
好似凡间大军鸣鼓而进,不知多少灯鼓鱼腮帮子齐齐涨缩,瞪了一双水眼,往这边急速游来。
看似气势十足,实则正在狼狈逃窜!许听潮已隐隐察觉鱼群后方有三道不弱的气息缀住不放。
放出神念细细查探,原来是一头数十丈长的灰毛水鼠,领了一头金螯蟹,一头银鳞虾,正自肆意杀戮!金螯蟹数百丈高大,八足横行,一双金灿灿的螯钳开合,几下就能将一头灯鼓鱼撕成碎片!银鳞虾背脊突起,其密密麻麻地排了一排骨箭,远远地嗖嗖激射不已。
每一枚箭矢,都能洞穿至少一头大鱼,且它背骨箭随发随生,用之不竭!这虾蟹二魔也并非胡乱杀戮,但凡死于它们手中的灯鼓鱼,都要被连皮带骨吞吃一空!两魔胃口极大,似乎怎样也吃不饱!那水鼠爪牙尖利,但并不以之伤敌,而是不断抖动身躯,放出无数拇指大的飞虱来攻。
这些飞虱生有钩足铁颚,数百千聚成一群,扑到一头灯鼓鱼躯体,钩足抓住皮肉,铁颚开合切割,然后从嘴中伸出一根细长的骨管,扎入血肉之中,使劲吸噬。
不一刻,干瘪的肚皮便饱胀起来,及至再也装不下,才歪歪斜斜地离了鱼躯,飞回水鼠身,片刻之后又重新飞出。
许听潮看得分明,原来这水鼠身长有无数小孔,正好容纳飞虱的骨管口器,任由其将吸来的精血注入自家体内!这般诡异的法门,简直闻所未闻,许听潮看得心中烦恶,却还是打算将之擒下。
无他,灯鼓鱼数量虽多,但修为都十分低劣,甚至比不过炼气仅仅数十年的修士;金蟹银虾也不过炼气大圆满,也不知是否开了灵智;而那灰鼠却有元神修为,且看它懂得驱使虾蟹,定然灵识不弱。
但此事却有些为难。
许听潮将探得的讯息和敖珊敖凤一说,敖凤倒还只道水鼠恶心,敖珊却勃然大怒!泅水鼠辈,安敢专我龙族仪仗!从太古之时起,龙宫之中就有虾兵蟹将巡行侍奉,左右虾蟹相伴,早成了龙族的标识传统,也难怪敖珊生气。
许大哥,待问明了出路,那水鼠须得交给小妹好生惩治!许听潮本担心她要径直出手将那灰鼠给斩了,听得此话,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下催动飞梭疾行,片刻就闯入灯鼓鱼群中。
这些傻乎乎的大鱼对星光璀璨的百丈飞梭视而不见,只摇头摆尾地急急而过。
置身鱼群中,许听潮才觉出难受。
那咚隆鼓声十分吵闹,体内真气非得半数心神死死压制,才不至随之动荡舞动!自己尚且如此,何况旁人?不及细看,许听潮慌忙催动飞梭,将鼓声隔绝。
敖珊敖凤,乔痴一家,还有夸父族大半妇孺,方才逐渐安定了下来,只面还残留些许痛楚的神色。
许听潮暗叫惭愧,便是贴着鱼群,鼓声也不及这般十分之一厉害,当真怪哉!这灯鼓鱼能在元气长河中生存,果然有其独到之处。
只是这般强内而弱外,不免沦为其余魔头的口中食。
譬如鱼群之后的水鼠虾蟹,区区炼气元神境界,就敢肆无忌惮地衔尾捕食!莫非这灯鼓鱼的生存之道,就是凭借庞大的族群,给旁的魔头提供血食,只把鸣声集于内,堪堪求得苟延残喘?细细想来,怕也不无可能。
思索间,飞梭已到了鱼群深处。
周围灯鼓鱼的身躯,已然小了一圈,再往前,就是些稚嫩的鱼苗。
敖凤看得欢喜,祭出青丝笼,捕捉了不少……四七一 星海浮沉前路漫,艰难险阻只等闲(十七)四周已尽是巴掌大小的幼鱼,许听潮明显觉出了不同。
&&鱼群中的天地灵气,不似外界那般沉寂怠惰,而是雀跃灵动,仿佛一群不知疲倦的稚龄孩童,争先恐后地渗入飞梭,往众人身躯中钻来。
这等灵气入体,不待催动真气炼化,便自行融入真气之中,连带着真气也活跃起来,众人只觉一股蓬勃朝气从四肢百骸生出,好似积年疲累一朝尽去,说不出地舒爽激跃!不用多说,众人都知这等灵气对自家修为大有裨益,纷纷凝聚心神,催动体内真气吸纳炼化起来!哪知刻意行来,效果反倒甚是微弱,众人大感诧异,赶紧停了搬运法门,只任由灵气从肌肤渗入。
更有那大胆的,甚至逐渐放开对真气的压制,放任其随咚咚隆的鼓声摆荡。
敖凤便是那大胆之人中的一员。
许听潮先前还紧张得什么似的,见这冰凤凰一脸惬意享受,便也尝试稍稍放开心神。
体内两道真气随鼓声一动,便再也按捺不住!就好似恹恹欲眠的湿热夏日陡然吹来一阵凉风,浑身惫懒尽去,凡俗之人有浩浩乎如凭虚御风之说,其轻松惬意,不外如是!整个人从精神到肌肉筋骨,尽数松懈下来,哪般休息,也比不得这等享受!修行之人,终日打坐炼气,怎会不生出厌倦之感?只是大都凭借毅力压制,或者缓缓疏解,但积年累月下来,依旧难免让身躯元神生出负重之感。
似这等疲惫,想要尽数消除,也只修为精进,突破某些重要的关隘才成,最常见的,便是晋阶。
然修士一生之中,晋阶能有几次?遇这等玄奇的域外生灵,也算不浅的福缘!待得浑身沉弊尽去,飞梭已到了鱼群最中心处。
体内真气已不再随鼓声动荡,自行沉寂下来,潺潺流动,许听潮抬眼看去,只见一头大有千丈的巨鱼横在飞梭边缘。
此鱼当是类似兽王一般的存在,除了体型更大,鳞片也十分鲜亮,头顶之,还生出一玉碗模样的古怪物事。
周围数十里内,还有十余头色泽柔和体型稍微娇小的雌鱼,该是这鱼王的妃嫔了。
这十余大鱼魔头似乎都十分迟钝,飞梭已到了面前,依旧自行其是,不理不睬,腮帮子涨缩,咚隆咚隆咚咚隆的鼓声与外围鱼群遥遥呼应,汇成一股。
许听潮一笑,域外天魔也不见得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先前遇到的牧云兽,眼前这灯鼓鱼,都温和得不像话,甚至比各界之中的修士还不喜欢争斗。
谢了,鱼兄!许听潮正儿八经地向鱼王一礼,惹得敖珊敖凤噗嗤直笑。
两女对这些丑陋的大鱼也有好感,但却还达不到这般程度。
也不怪许听潮如此郑重其事,实在是在天道界这数十年,夙兴夜寐,恨不能立时就提升了自家修为,好求得自保之力;更兼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家身怀的仙府的消息走漏,引来无数追杀劫夺!似这般,还要为回归绸缪,以他只愿乐道逍遥的闲散性子,实在有些不堪重负。
内心积蓄的负面情绪若不得以疏解,难免留下祸患,如今被这怪鱼的鸣声涤荡一番,沉疴尽去,自是由衷感激。
施礼毕,许听潮神色已变得冷厉,把飞梭一催,几个挪移就来到鱼群之尾!不等他出手,金螯蟹,银鳞虾,灰毛水鼠已尽数成擒!飞梭之,感激怪鱼的非只许听潮一个,此番动手的,乃是细柳,摩陀老道和夸父族五位长老,甚至那赤毛巨猴都跑来凑了一回热闹。
这般阵容,虾蟹水鼠三魔头也该受宠若惊了。
须臾,三魔就被扔到太阴星。
许听潮把那水鼠捉来,满面厌恶地拷问。
敖凤却拉着敖珊低语一阵,片刻之后,就欢天喜地地将金螯蟹和银鳞虾种下妙品莲华咒,让两魔变小了跟在身后。
虾兵蟹将随侍乃龙族专有的仪仗不假,但在敖珊眼里,敖凤却算不得外人。
这龙族公主,早年在龙宫之中,因为血脉不纯,受尽了白眼,如今一朝斩得化身,修成真龙之躯,可算是扬眉吐气!但修为大进,并不表示心中怨气消解。
敖凤一身承自外祖父的冰凤血脉,精纯至极,说是一头冰凰,谁也挑不出半点错处来,以凤凰之身携带金蟹银虾,到时候再往龙宫之中走一遭,定然十分有趣……敖珊是这么想的。
这边两女心照不宣,相视而笑,那边许听潮也拷问完了。
灰毛水鼠天灵中遁出一道黑光,须臾不见了踪迹,许听潮也随手弹出一朵金灿灿的火焰,将其留下的遗蜕烧成灰烬。
从这水鼠口中得来的讯息,想要安然度过元气长河,还需着落在这灯鼓鱼身。
想当初甫一到元气长河边,就远远听到这怪鱼鸣声,却白白放过了,当真有眼无珠!许听潮本来是打算将这水鼠交给鱼王处置的,但想想鱼王那般脾性,八成不会动手,索性代为料理干净。
许大哥,怎样了?两女见得这般情景,都来关切地询问。
许听潮面色略微古怪,道:我们去找老朋帮忙。
两女愣神间,许听潮早催动飞梭,重新挪移回鱼群中央。
哎呀!飞梭方才停稳,敖珊敖凤和乔绣绣娘就满面晕红,就连远在太阳星的细柳,都忍不住轻啐了一声。
原来那十余头雌鱼正从尾前腹下的腔道中排出一枚枚尺许大的粉色卵子,鱼王身躯下方,则是烟雾缭绕。
鱼卵只要往那白烟中过一遍,其中便会生出一丝微弱的生命气息,而后在鼓声中看得见地强盛起来。
这鱼王,正和妃嫔们行那鱼伦大事,也难怪众女窘迫。
许听潮亦是尴尬,此番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十几头巨鱼却仍旧似之前那般旁若无人,该咋样咋样,许听潮就有苦头吃了。
敖珊敖凤只当他是故意选在这等时刻赶来,这小子腰间软蟹肉,不知被纤纤玉指蹂躏了几个来回。
好不容易挨到云收雨散,许听潮赶紧抓住机会前一步,施礼道:鱼兄,我等又前来叨扰了!鱼王缓缓摇头摆尾,宽大的鳍翼有一下没一下地划动,当真身处水中一般。
看它那般悠闲的模样,似乎根本就不曾听进去。
许听潮也不生气,笑道:兄台不答,小弟就当你应下了!言罢,屈指弹出一朵金色莲花,没入鱼王泥丸宫。
暂且这般,待得过了河,再与你解去。
这鱼王修为尚不到炼气大圆满,似乎也不曾开得灵智,许听潮知晓自己方才一番做派,怕都是对牛弹琴,因此直接采取了便捷的手段。
妙品莲华咒一入鱼王魂魄,许听潮就将目光移向它头顶那玉碗。
把真气聚在双目,隐约可见碗中一道彩线定定指住前方!鱼群之所以往这个方向来,便是凭了鱼王这器官的指引。
往前行,绝无凶险!但许听潮要的不是这般安稳,一道念头传去,鱼王头顶玉碗中那彩线转动,指向方偏西,而后又转回原位。
许听潮已知其意,再次传过一道念头,鱼群顿停了前行,纷纷往中心聚来。
飞梭之外的星光也自分化凝聚,凝成五百三十七团,鱼王携了一干妃嫔,优哉游哉地踱入飞梭之中,周围鱼苗也是摇头摆尾,纷纷涌向前来,把飘在半空的鱼卵顶住,一路向前,源源不绝地越过漫天璀璨星辰,进了飞梭内部。
众人哪里还不知许听潮的打算?有这等玄奇的怪鱼随行,且不说渡过元气长河有望,甚至可以几乎不考虑修行斗法、催使大阵会生出疲惫来!鱼群数目十分庞大,光是等待它们尽数游入飞梭,就用去两月时光。
若非许听潮实在等不下去,嘱咐夸父族人小心催动周天星辰大阵主动吸纳,怕还要再耗去近倍的时日!其间,那巨猴等得不耐烦,想要捉几头怪鱼来打打牙祭,却被许听潮祭出火焰符文剑气,布下太一八门剑阵好一通教训!这回,连长老寮都不曾为它求情!可怜这巨猴一身修为称得惊天动地,只因手中并无厉害的宝物,被区区一初入虚境的毛头小子打得抱头鼠窜,没有半点脾气!飞梭之中幻化的天地不算大,却也不小,把这群灯鼓鱼纳入,就稍显逼仄。
但此鱼善能感受元气异动,更有趋吉避凶的天赋神通,许听潮凭了鱼王的指引,一路驾驭飞梭前行,只年余功夫,就有惊无险地来到元气长河的边缘。
说是边缘,其实不过聚集的元气淡薄数倍,稍稍比天道界中次一等罢了。
许听潮却已放心了,这等环境之中,便是有元气潮汐生出,九成九也奈何不得飞梭,因此毫不停留地转而向北,往凤凰、巨人两界所在而去。
这元气长河,并非向之前料想那般直来直去地流动,而是好似一盘曲虬结的老树根。
许听潮一行徇边缘泅渡,其实不过再绕一条扭曲怪异的弧线。
鱼王的指引,最大的用处还在大致方向和趋避元气潮汐之。
到得此处,众人都能凭借自身的感应,依据元气浓度的变化来大致判断该如何行走。
虽然如此,并非一路就能真正安稳了……四七二 星海浮沉前路漫,艰难险阻只等闲(十八)这一路绕道而行,短短数月之内,就接连遇到百来种域外生灵,飞禽走兽,虫豸水族,甚至连魔物、修罗、恶鬼都不曾少见!敖珊敖凤还是似之前那般,但凡见得中意的,不拘何种品类,都出手捉将来,种下妙品莲华咒,收入门下以作使唤。
-飞梭九成九的时间都在虚空中潜行,绝大部分生灵,都不知有人窥探,就遭了毒手,只偶尔有几头修为高深,或者感觉敏锐的,能事先察觉异常,逃过一劫。
遇到这等事情,两女自是不悦,许听潮却不曾停下飞梭,让她们尽情施展手段再行捉拿。
两女知晓轻重,也并不曾抱怨什么,但下一次出手,必定全力以赴。
许听潮只稍微劝了几句,就被一句回去之后再见不到这等生灵堵住了嘴。
年余后的某天,元气长河深处忽然飞出一群麻羽妖禽,形似鹰,头却只在额长了一只紫色独眼!这些妖禽十分厉害,当时飞梭正在虚空中遁行,依旧被它们发现,穷追不舍!飞梭遁速奇快,这些独眼麻隼能跟得,也自有本事。
它们那独眼,非只锐利异常,还能射出紫色奇光,把虚空破开,合身就扑了进来。
正是有如此手段倚仗,才能紧紧缀在飞梭之后。
许听潮本不愿理会,哪知这些麻隼十分暴虐,还身处虚空之中,就从独眼中射出光束,把飞梭周围的星光打得激荡不休!这等做法,把大阵中驻守的夸父族人惹怒,不待吩咐,就催动星辰,射出星力往后刷去!麻隼独眼威能不弱,身躯却甚是脆弱,但凡被星力扫中,就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那赤毛巨猴早闲得憋屈,见状嗷嗷直叫,也把两只大眼变作琥珀色,橙黄光束往麻隼群中激射,霎时间就斩杀了不知多少,把它喜得手舞足蹈!敖珊敖凤却又看这麻隼的天赋本事,一个祭出古竹令,困住一群,一个祭起青丝笼逐一擒拿,数个时辰,就得了两千余只,一一种下妙品莲华咒,收在问许听潮要来的黄皮小葫芦中。
似这般,足足数日之后,麻隼群才被杀得胆寒,不敢再行追赶。
又前行了数月,一直悠闲懒散的灯鼓鱼王忽然大惊,率了群鱼就往元气稀薄的一方遁走,却被漫天星光挡住,不得寸进!许听潮立时察觉,想也不想,飞梭方向一改,顺着鱼王指点的方向遁走!这段时日来,他早已将鱼王本事琢磨得通透,这大鱼旁的本事稀松平常,在感应元气异动之,却无人能及!这般焦急,定是元气长河中生出了潮汐!怪就怪在鱼王事前并无感应,否则以其趋利避害的性子,早就事前避开,怎会来到此地?多想无异,此刻最要紧的是,是设法躲避即将来临的元气潮汐!许听潮驾驭飞梭疾驰,只觉虚空动荡不休,初时还能勉强维持挪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生生被巨力从虚空之中甩出!一时间,遁速陡降数百倍!片刻之后,几乎凝成液体的元气一**袭来,把飞梭打得摇晃不休!周天星辰大阵早就被全力催动,看起来稳如泰山,许听潮还是忧心无比。
害怕着力太多,他将大阵尽力收缩,如今也还有数十里方圆,被汹涌暴乱的元气连连拍打,就好似风浪中的孤舟,仿佛随时都会倾覆!正自焦急,摩陀老道却停了参悟阵法,不慌不忙地将他那宝贝总阵旗拿在手中,东挥一下,西摇一摇,漫天星辰顿时交错变幻,须臾缩回飞梭附近,成了一数千丈的椭球形,将飞梭护在中心!这老道,果真不愧是阵法宗师,周天星辰这等繁复大阵,在他手中,也只任由搓扁捏圆!许听潮见得这般情形,却是松了老大一口气。
摩陀老道又不知使了法门,大阵周围粘稠的元气忽然蜂拥而来,在星光周围凝成一层彩光迷离的凝厚屏障!只这一着,飞梭承受的冲击力道再减数倍,如今已可平稳行使无虞。
从容不迫地将总阵旗收起,这老道才忽然喊道:血妖小子,死了没有?没死就赶紧起来!周天星力已被阻绝在外,还不请出五行灵坛坛灵唤来灵气,支撑大阵运转!血妖两眼睁开,也不说话,身躯却飞出白黑青红黄五道模糊的影子!正是出发前请出的坛灵!五灵甫一现身,就径直遁下太阳星,没入飞梭梭体幻化的大地中,化作五道灵脉,须臾,就有浓烟一般的五行灵气汩汩冒出!虽然早已听闻这五头坛灵的本事,此刻亲眼见到,摩陀老道还是瞪大了双眼!星辰之的夸父族人,干脆就欢呼起来!那赤毛巨猴被吓了一跳,灯鼓鱼群本已被许听潮安抚平静,此刻那鱼王立时一摆尾,携了十余头嫔妃,干脆游至五道灵气喷涌的空驻定。
在这般精纯浓郁的灵气之中,先前众人亲眼见得它们产下的鱼卵,逐渐破裂,游出一条条拳头大的稚嫩鱼苗!其余地的生灵,不论是被敖珊敖凤捉来的域外魔头,还是当时机缘巧合化生而出的,都无不欢欣雀跃!漫天星辰,更是自行贪婪吸纳五行灵气,更显光芒璀璨!正是因此,空气中残留的灵气虽然依旧浓郁精纯,却只大概百一之数,不过也尽够众人修行所用了。
若是太多,致使修为增长太快,难免根基不牢,反而不美。
这等变化,着实让人意外,许听潮没多少心思关注,早把神念探出飞梭之外,关注周围元气潮汐变幻。
鱼王能感应元气变动,却不能预知其余魔头来袭。
这等紧要的关头,怎能不加倍小心?如此小心,立时就见了效果。
这元气潮汐来得没有半点征召,狂躁之处,却与往常一般无二,片刻功夫,许听潮就见到不少生灵的尸骸被潮汐带动,从飞梭之旁掠过!其中有一截长骨色作赤红,灵气逼人,以其残留的气势来看,定也是一合道境魔头所留!就不知何等生灵遭了殃,落得个尸骨流散的下场!此处潮汐虽然凶猛,却不曾暴虐到连合道境的魔头都能撕裂,当是处在爆发的边缘。
许听潮心头暗叫侥幸,手却早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往那长骨抓去!眼看就要得手,斜刺里冲来一头浑身骨甲垒叠的四足长尾独角魔头,抢先将长骨咬在嘴中!这魔头得了好处,扭头就要逃跑,转身之际,一根铁鞭般的长尾对准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抽来!宝物被夺,许听潮已心生怒气,见这魔头如此嚣张,念头一动,清光大手当头压下!那魔头浑身甲胄,看来笨重,其实动作十分迅捷,循着潮汐一用力,轻易就脱出擒拿范围!正回头目露挑衅,不妨周围忽然生出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林中还有一蓬蓬青丝纠缠而来!但听嘶昂一声闷吼,这甲骨魔四肢趴伏,腰身用力,闭眼往前方撞去!身形才动,通体就生出一片白蒙蒙的光芒,锐金之气四下扫荡,无论缠向它身躯的青丝,还是前方拦路的青翠巨竹,都是一触即溃,好似半点阻拦作用都不曾起到!敖珊敖凤不过元神修为,这甲骨魔却是虚境,更兼五行属金,正好克制古竹令和青丝笼,才轻易逃脱!但两女出手,多少让这魔头的动作窒碍了片刻!许听潮早已祭出八道火焰符文剑气,却是打算布下剑阵,将之围杀!眨眼功夫,这魔头已然陷入剑阵之中,见到四面八方绞杀而来的剑气和碎成齑粉的虚空,目露惊恐!便是如此,它也没有服软求饶的打算,只把浑身真气一催,身漆黑的骨甲陡然变成银白!符文剑气何等威能,斩到这甲骨魔身,却只溅起一蓬蓬烂银飞屑!许听潮动容,不再催使剑阵死命绞杀,只将这魔头困住,拖曳了跟在飞梭之旁,再遥遥弹射剑气,往它眼耳口鼻等薄弱处招呼!甲骨魔怒吼连连,却怎么也装不开剑阵,只等凝神应对。
许听潮弹出的剑气却十分灵动诡异,分明避开了无数次,依旧还如附骨之蛆一般在身旁盘旋,但有机会,立时再次刺下!似这般,不多时,甲骨魔已是心力交瘁!都如此模样了,这魔头依旧苦苦支撑,不过将之前夺来的赤红长骨扔到一旁,被许听潮从容收起。
忽然,这魔头动作凝滞,眼中露出心胆俱丧的神色!这等时候走神的结果,就是被数道剑气射入眼耳口鼻中,毙命当场!炼神返虚的魔头,怎会犯这般拙劣的错误?许听潮心头大凛,挥手将它尸身收起,神念倾力探出,往四面而去!后边!敖凤惊呼出声,许听潮的神念先一步察觉异状,此刻回头看去,只见一蓬枝枝杈杈的海藻模样物事正随元气潮汐往这边飘来,其枝节的顶端,是一粒粒晶亮的膨蟹大,远远看去,好似一串华美的珠帘!心头警讯连连,许听潮却不知这东西究竟有何厉害,只全力催动飞梭,往前方飞遁……四七三 星海浮沉前路漫,艰难险阻只等闲(十九)许听潮一面尽力驾驭飞梭遁行,一面把真气探入摄回来那甲骨魔身躯之内,希冀找到残存的元神,从中得知后方那东西的根脚。
但遍搜全身,依旧不见踪影,想来是被剑气斩得破碎。
这甲骨魔前来抢夺那灵骨也忒不是时候,许听潮又要驾驭飞梭,又要留意后方,还得与它争斗,偏偏它还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符文剑气何等威能,一个收不住手,就成了这般结果。
此魔大概是魂飞魄散了。
许听潮心中冒出这么个念头,暗叹一声,请长老寮询问赤毛巨猴无所得,又挥手将那宓不瘟唤来。
你可知后方这水藻究竟何物?宓不瘟弓腰驼背,满脸谦卑地说不知。
以这老蝎的性子,若是知晓,早该跑到面前献宝了。
许听潮如此一问,也是存了侥幸的心思,见他一副恭顺的模样,心头烦躁,便挥手打发了,又对一旁静立那白色马驹样的长庚魔说:道可知?长庚转过头来,不咸不淡地道:我心底生出什么念头,还能瞒得过了你?此话颇不客气,讥讽的意味十足,却真是冤枉了人。
虽然给它种下妙品莲华咒,许听潮却从来不曾主动窥探过它内心所想,打定主意要像对待周辰五个老怪一般,好收入门中,做自家臂助。
这魔头的叔父死在周天星辰大阵之下,被擒后又不曾被施给一星半点的恩惠,它心中芥蒂极深,不是区区一道佛咒就能消弭的。
许听潮此时也无心理会,问了一句,得不到结果,便不再勉强,屈指弹出一道剑气,往那珠帘一般的水藻射去!这小子一身真气早已反转先天,此时更晋阶虚境,便是这般随意的试探,剑气威能也十分不俗,汹涌澎湃的元气潮汐,竟似不能对其造成多少影响!那水藻更是不凡,剑气破空而至,尚未及身,枝节尽头的晶莹膨蟹大便弹射而出,径往前迎来!许听潮定睛看去,只见这些透亮的晶莹在元气潮汐中凹凸变形,彼此黏连。
原来不是珠子,而是些粘稠的液滴!须臾,百余液滴就纷纷黏在剑气之,锋锐的剑气逐渐黯淡,顷刻便湮灭无踪!这东西,竟似那噬灵魔一般,有吸噬真气的奇效!固元灵胶?!太阳星,摩陀老道大喜过望,抖手放出一呆头呆脑,动作僵硬的机关大鸟,哪知方才出得飞梭,就被汹涌的元气潮汐扯得粉碎!许听潮却不似这老道那般欢喜,固元灵胶何物,他从来不曾听闻,只知这珠帘一般的水藻植株大得吓人,下左右蔓延,早已超出了神念探查的极限,若飞梭被它赶,任是有多玄妙的阵法守护,也要被吸干了灵气!老弟,莫要只顾着跑,快快设法收取些!摩陀老道损失了一头机关鸟,却并不放在心,反倒朝这边大声喊叫!许听潮只做不知,这老道当真被宝物迷了心窍,连命都不要了!修行之人,若浑身真气被吸干,也只相当于一个厉害的凡人,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域外虚空,几乎就只能等死!且许听潮乃五行魅灵之躯,若被那劳什子固元灵胶围,怕不被吸得身躯溃散而亡?其实有五行坛之灵在,了不得就收了飞梭避入仙府之中,也不一定真会出什么事儿,但被困住是肯定的。
许听潮归心似箭,自然不愿落入这般境地。
见许听潮毫无动静,摩陀老道已是急得跳脚,又喊道:好老弟,这固元灵胶连天仙也不一定求得来,你当真打算就这般白白放过?这话入耳,敖珊敖凤,细柳,乔痴一家,还有赤色巨猴,宓不瘟和那白毛长庚,甚至飞梭之听得懂的魔头,都是心中大动!许听潮不是清心寡欲的圣人君子,这般宝贝当前,怎会不动心?当下沉声询问:那固元灵胶善能吸纳真气,老哥可有法子收取?摩陀老道大喜,忙道:自然是有的!此宝虽然能吸噬元气,但只须好生祭炼一番,便可操控自如!这话当真十分多余,若非如此,那珠帘水藻身处元气潮汐中,生出的固元灵胶再是玄妙,也该早被元气填饱了!关键不在于固元灵胶有何玄妙,而是怎样才能将之取到手中!我传你一道法门,把神念凝合,当做法术前去收取!摩陀老道言罢,挥手在星空中洒出一篇数万言的篆文!这般做法,并非只结好许听潮一人,飞梭之众人和魔头,但凡识得篆字的,都可记在心中,参悟修行。
老弟,你若炼成,便将飞梭遁速稍稍减慢些,也好方便行事!摩陀老道眉开眼笑,如此这般,看你小子还怎生说出个不字!许听潮目光一扫,便将这法门记住,稍稍参悟,已明了其中玄妙,心念动处,神念四散而出,在体外数尺凝成一道五彩缤纷的剑气!这般变化,把摩陀老道看得目瞪口呆!这法门固然算不得多高深,但好歹也是虚境才能真正参悟的东西,绝不会轻易就能练成!他把这法门公示,只为裹挟众人意志,料定几个虚境想要稍稍有些成就,少说也要耗费月余功夫,哪知许听潮如此吓人!许听潮此刻正看着面前的五彩剑气若有所思,忽然,剑气之忽然生出芝麻般大小的符文!符剑术果真能用在这神念剑气之!全副身心陡然愉悦起来,许听潮迫不及待地将这剑气射出,一路劈波斩浪,瞬息就到了那珠帘水藻之前!似这般,速度依旧比单纯的神念慢了数百倍!剑气锋锐,往来穿梭,毫无窒碍地割下数百晶珠状固元灵胶,裹住往飞梭而来!摩陀老道不甘示弱,也把自家神念凝成实质般地一条白线,往水藻卷去!正当这时,水藻植株忽然被一道巨力撕扯得粉碎,残枝随元气潮汐到处乱窜!许听潮骇然失色,哪里还顾得什么宝物,慌忙收回神念,把全副心神都用来操控飞梭!摩陀老道却极是贪心,这般凶险的情形,还将神念白索一折,往许听潮丢弃的数百团固元灵胶缠去!剧烈的力道把虚空扯出纵横交错的裂缝,摩陀老道神念白索不及卷住固元灵胶,就被割裂成数十段!饶是这老道收拢极快,依旧有大半被虚空乱流卷走,不知落往何处!霎时间,摩陀老道面色惨白如纸,颤颤巍巍地坐倒,闭目凝神将养起来!这等风暴之中,飞梭也受了波及。
许听潮使出十二分力气催动,才堪堪稳住,不致在迷失在虚空乱流之中!周天星辰之,大大小小的夸父族人也知凶险,不息喷吐精血,将坐下星辰催动到极限!众人这般用命,飞梭之外的星光,照样被元气潮汐和动荡的虚空扯得剧烈闪动!眼看就要破开,血妖忽然睁开双眼,一道粘稠的嫣红血水自天灵中冲出,把身躯一裹,遁入下方大地!片刻之后,一层四色光幕在龙吟虎啸凤鸣猿啼声中四散而出,挡在星光之外!光幕凝实,其厚足有数里,内中四灵神兽各自两头,往来飞旋,生生将周围数里的暴乱元气定住!如此,元气潮汐的冲击陡然减轻大半,虚空撕扯巨力却依然如故,凝厚的光幕看得见地薄弱起来!夸父族人见得这般景象,索性不再理会坐下星辰,各自大喝,挥手打出白黑青红黄各色洪流,注入四色屏障之中!一时间,屏障之内地水火风生灭,八头四灵神兽几乎凝成实体,威能所及,方圆数百里潮汐退去,波澜平定,便是动荡的虚空,也安稳了小半!许听潮却不敢遁入虚空,只架了飞梭,循着鱼王的指引,往远处没命飞遁!赤毛巨猴早被吓得一屁股做到地,反倒是太阴星的宓不瘟和长庚各自使力,似敖珊敖凤和乔痴一家那般,把自家真气汩汩注入星辰之中!虽然周天星辰大阵没了夸父族人催动,威能十不存一,但此刻为了自家性命着想,能多贡献一分力气,就绝不会留下半分!百忙之中,许听潮心惊胆战地回头看去,只见扭曲破碎的虚空之中,隐约可见一堵下左右不见边际的深褐色墙壁!其绽开的朵朵血花,分明在说此乃一头庞然大物的身躯!许听潮骇然,到底何等模样的生灵,才能长到这般大的个头?此番陡然生出的元气潮汐,怕就是这魔头发起了性子,搅乱元气长河和虚空激荡而起!尽管猜到了这番可能,许听潮却毫无办法!这魔头,比不得之前那元气绝域中闻其声不见其形的可怖生灵,但也不是自己能应付的!为今之计,只得尽力远遁,以免靠得太近,再遭受那池鱼之殃!许听潮已经尽力驾驭飞梭,奈何这般天地倾覆的景象,如何能全然正确地把握方向?一阵颠簸,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许听潮手中有星图,但此刻虚空动荡,往外面看去,星斗移位,早已找不到能作为参考的物事……四七四 信断音稀杳不闻,血浓于水是亲情(一)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回许听潮草草一瞥,见得破碎的虚空中那庞然大物的身躯皮开肉绽,鲜血四溅,至今已有数年!元气潮汐却依然不曾褪去,一行人乘坐飞梭,就好似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勉强维持不至于倾覆。
仙府之中,血妖顾不得将养伤势,这数年催动护府阵法,那神魔之躯倒是缓缓自愈,他自身却伤加伤,生生造化丹用去数十粒,也只堪堪稳住,不使伤势过于恶化。
夸父族人,尽管有五行坛灵源源不绝地供应灵气,灯鼓鱼时时鸣叫,驱除疲惫,此刻也差不多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其余人等,包括赤毛巨猴、宓不瘟、长庚一干魔头,也大致如此,虽然不虞真气不济,也有消除疲乏的玄妙鼓声,但身躯经脉承受不住经年累月地真气冲刷,都受了极重的损伤!摩陀老道却是精神奕奕,当年他贪心那固元灵胶,被虚空乱流扯碎了大半神念,直到数月前才恢复过来。
除此之外,就数许听潮还算神完气足。
他身躯特异,本就是禀天地五行而生的魅灵,因此并无旁人那般动用真气过度,损伤身躯经脉的遗患,但飞梭一直都是他在驾驭,这数年间,时刻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元气潮汐和虚空乱流卷走,个中艰难苦楚,岂可言述?初时,灯鼓鱼的鸣声还能将心中疲惫驱散,及至后来,已几乎起不到作用,此刻,他已是满脸倦容,若非一股子信念坚持,怕是当场就要倒下,沉沉睡去。
忽然,激荡的元气和虚空毫无征兆地平息!许听潮猝不及防,仍旧在全力催动飞梭,倏忽没入虚空之中!接连挪移了数次,许听潮才算反应过来,慌忙将飞梭停住!不及查探周围景象,一阵眩晕之感从心底陡然窜起,袭脑际!被如此冲击,许听潮几乎立时就要昏厥,但这等时刻,他哪里敢就此放松?低喝一声,身五色清金光芒交替闪动,生生撑了过来!或许是在许听潮身边,有了依靠,敖珊敖凤两女没这般意志,心气一泄,便软软倒地!许听潮连忙打出真气,将她们托到身旁轻轻放下。
经历如此困苦,也该歇歇了。
夸父族人爽利无比,方才脱离了凶险,便都囫囵躺下,连动动半根手指的意思都欠奉!他们不觉着累,就是浑身每一寸肌肤筋骨都刺痛无比,这时候没谁会故意找不自在,只因便是龇牙咧嘴哼哼几声,也能引来锥心的痛楚!太阳星,摩陀老道正自左右顾盼,细柳则盘膝而坐,浑身青光柔柔流动,正在细细调养。
乔痴一家四口也是凝神而坐,静心休养。
其余诸如赤毛巨猴、宓不瘟、白驹长庚之类的魔头,也和夸父族人差不多。
不比夸父族人直接出手相助催使四色光幕,这数年来,他们照看的是周天星辰大阵,因此固然身躯经脉受损,伤势却要轻得多。
飞梭之外,凝厚的四色光幕逐渐收敛,终至消散不见,其中八头四灵神兽的虚影,先一步隐去了身形。
许听潮忧心血妖伤势,精神稍稍恢复,一道念头便传了过去,片刻之后,就收到了血妖的讯息。
此番伤得厉害,尤其那神魔躯壳,怕是还要修养数十年才能恢复。
这倒并非全为坏事,我可趁机与它血脉交融,待得伤愈,大约可炼化七八成……知晓了这事,许听潮才算放心,举目打量所处的环境。
一看之下,却是呆住了。
飞梭前方,一灰黑阴气绕体的星辰静静悬浮虚空,其形隐隐呈现九头怪鸟的模样!它西北方,又有一座星辰,魔气腾腾,呈四足巨兽之状!许听潮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一手足粗壮的巨人状星辰横卧飞梭之后,足有阴、魔两座星辰加起来十余倍大!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将那绘有星图的珠子取出,对照周围环境观看,片刻之后,就发出一声欢畅淋漓的大笑!流落天道界一甲子,域外虚空漂泊前后将近二十年,诸般艰难困苦,都是值得!眼前三座星辰,不正是鬼车、魔獍、巨人三界?!原来摆脱元气潮汐和虚空乱流之后的瞬息,飞梭接连数次挪移,正好落在三截之间的虚空中!摩陀老道惊疑不定,他不知这三座星辰的名目,但见得许听潮如此大反常态的癫狂模样,也猜到八成是到了地头!细柳亦被许听潮惊醒,睁眼一看,也自欢喜不尽!这青鸾虽然被囚在仙府之中,但敖珊也不曾少将几界的事情说给她听。
一双盈盈美目注视鬼车界,视线仿佛将之穿透,看到被其遮住的凤凰界!几声聒噪的蛙鸣忽然传入耳中,飞梭之外,不知何时围过来十余头数十丈大的赖皮蛤蟆,踏嘴阔口,各自瞪大鱼眼河村隆之?,远远注视。
许听潮正满脸喜色地闭目感应着什么,片刻后睁开两眼,把飞梭掉转方向,往巨人界飞遁而去!早年与姐姐互相种下同心咒,此刻已能清晰地生出感应。
姐姐正从巨人界往这边赶来!飞梭遁速奇快,一个挪移就不见了踪影,十几头蛤蟆咕呱乱叫,后退一蹬,腆着肥大的肚皮就往巨人界方向追去……许家小娘子,莫要跑了,撞我等三人,你怎还会有逃出生天的机会?说话之人是个身着粉色裙装,眉眼细长,满面邪气的妖异男子,他手中一柄粉色折扇,正在面前缓缓扇动,看来十分别扭。
这人左右远处,各有一黑一白两道遁光。
黑光中是一身穿铜色鳞甲,满面横肉的壮硕中年人,白光中那人,却是个月白长裙,姿色平庸的女子。
三人修为,都是虚境!除去那粉裙妖异人,都一颇具火候!这送哪个老怪前方,却是一背生晶莹翼翅,神色冷冽,眉目间煞气翻腾的绝色女子!观其容貌,与许听潮有**分相似!正是许听潮的嫡亲姐姐许恋碟!许恋碟此刻,已是元神修士,但不知怎的,会同时惹到三个虚境老怪!她背那翅翼,正是血海老妖当年重新炼制过的鹰王铁翼,乃金土二行至宝,仙府奇珍中的品,有撕裂虚空的奇效,但见她运使真气一催,双翅便在虚空划出一道硕大的裂缝,继而合身扑入,瞬息便到了十余万里之外!三个老怪也是联手击碎虚空,挪移来追!那粉裙男子挥动手中折扇,洒出片片粉雾;壮硕中年人挥手间,就能唤来无数奇形怪状的鬼物;那白裙女子手捧一方白石,打出道道皎洁的光芒,径直射向许恋碟背后要害!许恋碟左手持一黑白环绕的小龙,右手捏住剑诀!周围一道百丈青光环绕,身躯之策,黑白两朵莲花盘旋不休,不拘粉雾、鬼怪,还是那月色光芒,但凡靠近,不是被剑光搅碎,就是被两朵莲花挡住!双方都在倾力飞遁,三个老怪空有大威能的秘法,却不能从容施展,许恋碟有两件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傍身,也根本不将他们的攻势放在眼里!这般追逐,方才持续了片刻。
三个老怪,乃是巨人界中拜月神教和阴魔宗的太长老,正聚在一处商议事情,不想忽然察觉了许恋碟的行踪,慌忙来追!这女修也不知交了哪般好运,且不谈鹰王铁翼和阴阳二气钟,那飞剑青华,也是一件顶儿尖的宝物,他们这般虚境中人,见了也会动心!她身还有一具仙命傀儡,虽说已经动用过数次,但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保命之物!更何况,她本身姿容美艳,虽然把自家弄得煞气缠身,但就是这般才更对了魔门脾性!华师兄,浸月师姐,若将此女擒下,小弟不要仙府奇珍,只须得了她的人和那飞剑青华,如何?壮硕男子不曾说话,那白裙女子就不阴不阳地道:茅师弟倒是怜香惜玉!这贱婢身的仙命傀儡,又该怎么分?师姐以为一战之后,这小娘子会将那东西留下了?妖异男子满面嬉笑,浸月冷哼一声,不再多话,看向许恋碟背影的双目,已是妒恨交加!她也明白姓茅的说得半点不错,以许恋碟刚烈的性子,当真无路可走的时候,必定来个玉石俱焚,拼着把仙命傀儡的次数用完,也要给自己造成不小的损伤!休看己方都是虚境,若单独一人,还当真不是她的对手,两人也只能占得风,三人方可说有六七成把握擒下!许恋碟却根本不曾将后面三个老怪的谈话放在心,越往前飞遁,身躯中同心咒的感应便越是强烈!听潮回来了!真的回来了!近百年担惊受怕,如今烟消云散,往日里冰冷的面容,已然绽放出绚烂的笑容,连带浑身煞气,也收敛的大半!咦?她这是要往域外而去!壮硕男子惊呼一声,遁速不觉放慢了几分!另两人却不管不顾,瞬息就越过了他!这男子冷笑一声,正想加速,就见许恋碟前方忽然现出一道百丈长的璀璨星光……四七五 信断音稀杳不闻,血浓于水是亲情(二)面前虚空忽然窜出如此一道星芒,许恋碟一惊之后,心中欢喜几乎爆裂开来!同心咒相互间的感应,已然近在咫尺!瞬息之后,满心喜悦化作揪心!弟弟的情形似乎十分不妙!正自焦急,面前的星光陡然飞散!许恋碟大惊,莫非听潮依旧遭难,被人挟持至此?待要躲避,眼前已是天旋地转,待得视线清晰,已然站在一处阴冷皎洁的大地之!八十多年来牵肠挂肚的胞弟就在面前,旁的东西再也顾不得!许恋碟怔怔看去,只见许听潮除了形容憔悴,满脸倦怠,并无半分不妥,浑身气息更是渊深如海,与虚境老怪没有半分差别!他完好无损,受伤的便该是血妖了!两个敖珊就静静躺在他身边,修为都已是元神,看样子,只是劳累过度沉睡了过去,并无大碍!两女面目一模一样,连衣裙都没有半分差别,委实分不出哪个才是敖珊,但既然她已修成了元神,定已将体内那冰凤血脉斩出,成了一具化身!是与不是,又有何分别?老天保佑,弟弟和弟媳都安然无恙!霎时间,千言万语竟都哽在喉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许听潮亦是心神摇曳,看着姐姐的面容,满心激荡化作春日般融融洋洋的温馨,诸般感情,都凝成一声轻呼:姐……许恋碟眼中泪水立时涔涔而下,几步前,握住许听潮双手,颤声道: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许听潮亦是反握住姐姐双手,任由那般甜美祥和在心中流淌:姐姐且稍待,小弟把这三个老怪打杀了出气!此言才出口,漫天星辰齐齐光芒大作,道道星力纵横奔涌,把惊疑不定站立虚空的浸月三人淹没!许恋碟这才发现,原来自家正身处一座百丈大小的星辰之。
旁边不远,两男两女四个炼气修士正自打坐调息,看其体表清光闪闪,修炼的八成是那太虚衍光录!更远处,一白须白发白肤白眼的枯瘦老者正往这边看来,他修为足有虚境,神色间也显得十分疲惫,不过满脸谄媚的讨好的模样,委实让人诧异!最远处,一头浑身燃起淡淡金焰的白色马驹,也是个虚境,虽说眼中颇为冷漠,反倒让人觉得十分正常。
其余奇形怪状的生灵,更是数不胜数,尤其一头金螯蟹,一只银鳞虾,分外惹眼……看来这小子往外走了一遭,机缘不小!许恋碟心中欢喜,抬眼四下打量,只见漫天星力澎湃交织,威能浩大,让人心悸不已!此物莫不是那诸天星辰银河飞梭?许恋碟怎会忘记自家弟弟是如何被那沈今宵劫走的?似这般,弟弟定然早已得脱大劫,甚至反客为主,将这宝贝抢到手中!此番回转,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凶险苦难,否则怎会如此一副疲惫至斯的样子?血妖亦在附近,只不见身影,八成正在仙府中调养伤势。
这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心中念头如此转了几转,那点英武之气早不知退散到哪个角落,满目尽是怜爱痛惜……继而又升起一丝埋怨,这小祖宗乃是许家唯一一根独苗苗,偏偏是个磨人精,不晓得疼惜自个儿,就没有叫人安生的时候!心中如此想,她看向自家弟弟的目光,却更是满意……大阵发动,许听潮就不再去管,往下方大地一看,一道五色霞光立时冲天而起,在星空之中现了身形,正是那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钧天仙府!许听潮身五色清光闪动,把敖珊敖凤两女和自家姐姐一裹,飞身而起,遁入仙府大门……太阳星,正听细柳解说什么的摩陀老道忽然哎呀一声大叫,架了遁光就往仙府赶来!虽然如此,还是慢了一步,等他到时,仙府大门已然闭合。
摩陀老道心痒难搔,却也没什么好办法,只不自禁地围绕仙府下飞旋,口中钧天仙府、呵呵、嘿嘿之类的呓语痴笑不绝于耳!细柳在太阳星看得浑身恶寒,这老道那双眼睛贼亮,瞧他深情的模样,似乎是见到三生红颜,累世情人!心中不适过后,便生出敬佩,也只这般痴狂的人物,才能在阵法有如此精深的造诣。
正主儿堕入仙府,摩陀老道又犯了癫狂之症,这青鸾只好强打精神,生涩地催动周天星辰大阵,缓缓消磨阵中三个老怪。
夸父族人不识得仙家灵文,赤毛巨猴,宓不瘟,以及那长庚,却尽都瞪大了双眼,死死盯住半空中的仙府!这三个魔头,做梦都不曾想到当真会有一座仙家府邸出现在自己面前!许久之后,摩陀老道才满脸郁郁地退回来,张口就问:细柳道,你既是那凤凰界之人,总该知晓这仙府的根脚?细柳面现复杂神色,轻叹一口气:那姓许的小子将仙府亮出,就不打算再瞒你。
也罢,且来主持阵法,待我慢慢道来!摩陀老道大喜,立时就将阵法接手,狠狠催动了起来,连声催促:快说!老道早已等不及了!细柳瞥了他一眼:倒是小心些,莫要把那三人弄死了,否则当心那小子与你没完!摩陀老道跌足:你看我这记性!那小子和他姐姐如此黏糊,弄得老道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可不能大意了了!好妹子,快些说给老哥哥听!见得这老道一张秋菊绽放般的脸,细柳微微皱眉,将身躯往后挪了一挪,才详细解说了起来……仙府之中,阴阳五行池边,许听潮和血妖隔灵池相对而坐,都在凝神炼气,静心调养。
敖珊敖凤两女躺在许恋碟身边,那天魔无荼正垂手肃立,缓缓讲述这些年在天道界的经历。
许恋碟闻言,面神色忽喜忽悲,或惊诧,或揪心,阴晴不定,心中亦是掀起滔天大浪,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家弟弟竟然做出如此多的好事来!其实很多事情,无荼都知之不详,否则指不定许恋碟要后怕成什么样子……周天星辰大阵之中,浸月三人却早已面无人色!身处这星空之中,经受周天星力冲刷,那中年男子倒还好,身赤鳞甲被他祭炼数万年,勉强算是一件仙府奇珍,堪可抵住星力侵袭!浸月的法宝乃是一块皓月石,但得到手的时日不长,只万余年,此刻虽然催使出十二分的威能,也已岌岌可危!最惨的便是那穿女裙的邪异男子!此人晋阶虚境不过十数年,本命法宝红粉逍遥扇固然玄妙,威能却尽在迷惑女修之,护身攻敌乏善可陈,早被星力侵入体内,此刻正被搅得浑身真气沸腾冲撞,口中发出声声嘶嚎,状极惨烈!摩陀老道主持大阵,只顾着听细柳叙述钧天仙府的诸般妙处,早将他们忘在一边。
只要不弄死了,折腾得越是凄惨,越能与那小子攀交情!他如此盘算,阵中三人却不如此想。
原来阵中这三个老怪,那浸月和身穿赤鳞甲的中年人,也算许听潮的熟人,当年还曾一同对敌大道宗诸人。
浸月不需再说,那中年人,正是阴魔宗太长老华弘斌!粉裙邪异男子,则是阴魔宗后起之秀,名唤茅谅,乃一贪花好色之徒。
东极一战之后,大道宗诸多虚境或陨落身亡,或束手成擒,只沈今宵一人乘诸天星辰银河飞梭逃脱!许听潮奉命做那诱饵,反被劫持而去,他们也是知道的。
如今被一道星光罩住,加之许恋碟的异常举动,怎还猜不出来个中究竟?一想到许听潮八成并未身死,已然乘坐飞梭归来,两个老怪一颗心都沉到谷底!当年并肩而战的情义,随劫杀许恋碟随风而去,且他姐弟二人见面,许听潮自然会知晓这些年来自己一方所做的事情!似这般,焉有活路?!心中惊惧烦躁,耳中的惨呼听来更是刺耳!两个老怪已顾不得茅谅的死活,暗中使出手段,要把被困的讯息传递出去!哪知用尽浑身解数,也不能破开哪怕一丝空隙!这漫天星光究竟什么阵法,怎会坚韧严密至斯?两个老怪更是绝望,只盼宗门和同道察觉这片绵延千里的星光,早些赶来救援!哈哈哈……早说你这小子福大命大,怎会那般轻易就死了?这回定是将那大道宗祸害得不浅,把人家镇宗宝贝都抢了来!星光之外,一千丈巨人脚踏虚空,手托紫色雷霆缭绕的宝塔施施然而来,人未至,洪亮的声音已传入阵中,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这汉子,却是郭雄狮铁黑虎两人的师傅安期扬!他身边另有清冽、青碧两道遁光。
清冽遁光中的青衫男子嘴角含笑,风仪绝尘,面目身形,无不与当年的阮清一模一样,却是长大的孟言。
青碧遁光剑气凛冽,望之肌肤生寒,周围还有无尽罡风环绕,除开当年取了那流风扇的焦璐还有谁?阵中浸月华弘斌三人,听得这莽汉的笑声,面色再变!摩陀老道正听细柳讲述仙府妙处,心摇神驰,十分向往,陡然被打扰,心中火气顿生,下意识就要出手!细柳不疾不徐声音却轻轻传入耳朵:这三人,是那小子的同门长辈和师弟。
摩陀老道动作一滞,脸立即换了一副笑容:误会,误会!老道这是要打开大阵,迎他们进来!说话间,漫天星光已伸出一座璀璨迷离的长桥!焦璐和孟言尚有疑虑,安期扬却昂首阔步,走桥面,口中犹自呼喝:才几年不见,你小子怎的学会这许多花花肠子,弄出这般阵仗来迎接师叔……四七六 信断音稀杳不闻,血浓于水是亲情(三)果然是这小子!安期扬入得大阵,一眼就看到纵横星力中那灰扑扑的仙府,身躯一抖,就变回常人大小,掌中那紫雷塔也不见了踪影,架起遁光就往仙府赶来!这汉子,并非是表面看来那么莽撞。
焦璐和孟言紧跟在他身后,见状也是各自松了口气,却并未完全放下戒备,而是四下张望。
当年许听潮被那沈今宵劫走,焉知仙府不曾落在大道宗手中?不过若当真如此,以大道宗的实力,径直杀来就是,也用不着多此一举来这般来设计。
就这片刻,安期扬已到了仙府之前,奈何仙府大门紧闭,不得而入,顿时嚷嚷道:师侄快快开门,你家师叔来也!莫要叫了,那小子带了他姐姐进去,一时半刻怕出不来。
柔和的女声在星空中响起,三人侧目看去,正好见到太阳星的摩陀老道和细柳!孟言面色微微一变,焦璐和安期扬认不得摩陀老道,却觉得细柳很是面善,急切间却想不起来。
不知两位前……啊!孟言方才拱手行礼,安期扬忽然抚额大叫,你不就是那被关在囚仙殿中的小鸟儿!细柳闻言,面色顿时黑了,纤手一扬,一道青紫火焰脱手飞出!旁边的摩陀老道面色古怪,在细柳冰冷的目光注视下,讪讪收敛。
若说斗法,尽管细柳修为非凡,这老道也半点不会惧怕,但就为了这么丁点大的事情就大动干戈,实在太划不来了。
更何况这青鸾和那小子的两个老婆姐姐妹妹叫得亲热,万一她心眼儿狭小,请那双小龙小凤给姓许的便宜老弟吹吹枕头风,岂不是呜呼哀哉了?且不谈这摩陀老道心中的花花肠子,安期扬见得细柳出手,自是赶紧亮出那太乙神雷塔来挡!焦璐狠狠瞪了这莽汉一眼,才对太阳星这边一礼:前辈且请息怒,蔽师弟性子鲁莽,并非有意冒犯!哼!细柳满腔火气,待安期扬生生接了一记灼烧,被击飞数里,才把紫青火焰收起。
当年初至巨人界,安期扬就敢招惹虚境老怪,这八十多年来更时常与虚境争斗,不落下风,心中自有傲气,是以才会那般孟浪无状。
但这回却吃了一个大亏,咂舌的同时,又在心中暗暗嘀咕,这婆娘如此凶悍,许师侄还敢将她捉进囚仙殿中关押?当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安期扬方才交手就呈现不敌之状,焦璐和孟言也是吃惊。
又看这莽汉神色古怪,却并无受伤的征兆,才算放下心来。
哈哈!气氛尴尬,摩陀老道打个哈哈插进嘴来:老道摩陀,敢问来者可是我那义弟的同门?焦璐和孟言正自盘算如何说话,闻言都是面露喜色,两人对视一眼,由孟言前:原来是摩陀前辈,晚辈孟言,与许师兄同出一门。
这两位是小子师门长辈焦璐焦师叔和安期扬安期师叔!这厢有礼了!原来是孟小、焦道和安期道,幸会幸会!摩陀老道笑开了花,暗道这姓孟的小子果真不错。
悲愤乱就乱点,咱们各交各的!孟言见他满意的模样,也是一笑,又道:前辈远道而来,本该设下宴席接风洗尘,奈何此地着实不便,还请前辈赎罪,容后补。
你我皆是修行中人,哪来这般多虚礼?你家许师兄无甚大碍,只是一路从域外元气长河中闯将过来,疲累过度,待他稍稍歇息,便可出来与你等相见。
左右无事,不如来这太阳星稍稍盘桓,不知三位意下如何?前辈盛情,小子恭敬不如从命!孟言言罢,就架了遁光,与焦璐、安期扬一道,了太阳星。
细柳不愿与三人说话,随意远远寻了个地方,闭目凝神打坐。
她也早已疲惫不堪,正好趁机休息。
摩陀老道想要与三人拉关系,双方坐定,便主动说起这一路的事情。
与许听潮有关的,他知晓得其实并不算多,但说起来依旧动人心魄!内莽苍一战,大道宗烟消云散,冥海大战鬼仙门赤焰老怪,巨木岛元磁海得望海祖灵,藏镜阁诸多凶险,最详尽的便是这一路行来遇见的种种……诸多消息中,无疑大道宗覆灭最令人振奋,大半日之后,三人跌宕起伏的心情才算逐渐平定下来。
摩陀老道已住了嘴,安期扬脾性最是猴急,忍不住嚷道:这小子恁地命好,竟然走到了我这做师叔的前面!此番回来,非得让他担起责任不可!焦璐和安期扬都是元神大圆满的修为,孟言毕竟是转世之身,尽管资质非凡,功侯依旧差了些,但也是元神中顶儿尖的人物,陡然得知许听潮已是虚境,怎不心生羡慕?正如安期扬说的那般,太清门此时颇为不妙,许听潮归来,还成了虚境修士,自己肩的担子顿时要轻松不少!且面前这位摩陀前辈与许听潮关系匪浅,大可引为臂助再者;元磁极空梭之,两位虚境域外魔头几乎可看做自家人,还有九千夸父族人能作为外援;且元磁极空梭本就是一座能够随意移动的周天星辰大阵,实乃攻伐利器!而阴魔宗华弘斌、茅谅,拜月神教浸月正被困在阵中,生死只在反掌之间,实乃意外之喜!数十年的困顿,几可迎刃而解!焦璐和孟言不似安期扬那般大大咧咧,恨不能立时将讯息传回门中,好让陶师伯早些做出决断!陶师伯当年来此界的时候,就已是元神大圆满,得了一道孕育血妖那神魔躯壳的混沌元胎中一道混沌灵气,终在三十七年前晋阶虚境!若非如此,近年来形势日益严峻,太清别院能否在此界立足,也是未知之数。
摩陀老道虽然性格古怪,却也是个知机的人物,见得焦璐和孟言颇有些神思不属,便主动问起缘由。
孟言也不客气,径直将心头所想说了。
前辈有所不知,近百年来,小子忝为太清别院之主,奈何修为不济,常被阴魔宗和拜月神教欺门来。
此番两门太长老尽数被困,实乃天赐良机,正可将之连根拔起!只是此地距离门中委实太过遥远,小子和两位师叔出来时走得匆忙,也不曾携带合适的传讯法器,若用传音符,速度太过缓慢,且有被拦截的隐患。
大好机会就在面前,却不能乘势而为,故此烦恼!这倒是一桩难处。
摩陀老道也皱起了眉头,他并未立时提出愿意相助。
双方见面不过大半天功夫,这等关乎门派存亡的大事,就算有许听潮这一层关系,但他们师兄弟毕竟不曾见面,姓孟的小子怕是不能全然相信自己。
稍稍思忖,便出声道:孟小倒也无须如此,华弘斌浸月三人被困在阵中,只待你家师兄出得仙府,便可取其性命!到得那时,区区两个小派,还不是翻手可灭?只怕两派查觉不妥,早早做出防备。
摩陀老道却是笑了:孟小还不知你那许师兄的本事?他两道元神联手,等闲合道,也能打杀了!孟言三人骇然失色,片刻后便大喜过望:前辈此话当真?!摩陀老道佯作不悦:在那天道界中,老道忝为一方高手,凭借手中总阵旗,遇合道修士,也可战而胜之,却不是你家师兄联手之敌!你说是真是假?这老道有些胡吹牛皮,其实许听潮和血妖任意出来一人,他也不一定斗得过,如此说法,也是为了照顾自家面皮。
但对孟言三人来说,也已足够了!孟言不自禁地站起身来来回走动,右手握拳,口中连道三声好!焦璐满目慈爱欣慰,感叹道:这孩子,当年便那般不凡,哪知如今已取得这般成就!安期扬不语,抚着下巴钢针般的稀疏胡须咂嘴不已。
孟言本就被作为太清门掌门来培养,如今更是执掌太清别院数十年,尽管心中激动,依旧不曾失了分寸,亲自前往太阴星拜访宓不瘟和长庚。
焦璐跟随,安期扬则留下陪客。
摩陀老道与和莽汉都并非拘礼的人物,倒是颇为合得来,闲谈了一阵,这老道就问:安期道,你手中那尊宝塔,似乎是大道宗的不传之秘太乙神雷塔……安期扬双眼瞪大,翻手将那紫雷塔取出:此宝就是太乙神雷塔,怎的前辈不知道?这莽汉的意思是,你身为许师侄的义兄,且一同前来巨人界,该当知晓他手中的宝贝有何来头。
摩陀老道哈哈一笑:可曾祭炼得完全?安期扬闻言,甚是丧气:若是祭炼得心神合一,方才也不会那般丢脸!此话怨气颇重,说完之后,还往远处打坐调息的细柳看了一看。
道无须烦恼,老道有一门大道宗的炼宝法诀,或许有些助益。
摩陀老道手掌一翻,就取出一枚紫玉简,往安期扬抛去。
安期扬一把抓在手中,探入神念稍稍查看,面喜色更甚,咧开大嘴呵呵直笑:前辈从何处得来?摩陀老道傲然一笑:老道与阵法一道颇有造诣,需要哪般法门,自有人乖乖双手奉!安期扬很是赞了几声,趁这老道飘飘然的时候,涎着脸道:前辈手中可有那乾清元太乙神妙经?……四七七 信断音稀杳不闻,血浓于水是亲情(四)前辈手中可有那乾清元太乙神妙经?摩陀老道怒,也不称呼道了,径直瞠目大喝:背时小子,你当那等无功法是街边卖的大白菜不成!安期扬讪讪:大道宗都没了,您老人家也不想个法子弄来瞅瞅!大道宗是完蛋了,可那太乙门还在!摩陀老道一副你当真蠢笨如猪的眼神,老道纵然自视甚高,也不会犯了疯癫癔症,去招惹天仙的晦气!安期扬眨巴眨巴眼,太乙门又是什么玩意儿,大道宗的功法,干它什么事儿?那大道宗和太乙门,就好似你家那许师侄的两道元神一般,原来都叫大道宗,只因势力膨胀,行事又蛮横,招了嫉恨,被人族其余宗门纵容万妖谷重创,又将之拆分无算,太乙门和大道宗只是其中最庞大的两家。
摩陀老道颇为得意地解说,安期扬听罢大叫:您老忒不厚道,这等事情都不曾说得清楚!你就不懂了!譬如老道精擅阵法,若不待价而沽,反倒把个中奥妙说给旁人知晓,还有哪个会把自家财货乖乖送门来?安期扬一时被噎得不轻……他两人在这边胡吹乱侃,漫天纵横交错的星力中,华弘斌浸月三人的处境却更是不妙。
那一身女装的茅谅已遭星力侵蚀了全身筋脉,真气被尽数压制,不得动弹,浩瀚星力好似一簇簇纤薄微小的利刃,每一流动,都能刮下一层血肉!这般痛楚,远胜凌迟酷刑数倍,奈何茅谅浑身不能动弹半分,也不敢舍弃肉身,把元神遁出!修行之人,便是再不注重锻体,身躯经过天地灵气千般洗髓伐毛,也远胜寻常人等,于元神来说,就是栖身以避风雨的庐舍,如今庐舍尚且在星力中逐渐破损,更何况脆弱无凭的元神?此刻,茅谅便是想要自求了断都不大可能!筋脉被千刀万剐,剧痛欲死,心中也是惊惧,只好尽力封闭六识,等待救援!可惜另外两人也不容乐观。
浸月宝物稍逊,也逐渐被星力侵入体内,好在她见得茅谅的惨状,先一步将元神遁入那皓月石中,勉强催动真气抗衡星力。
华弘斌仗了那赤鳞甲,犹自苦苦支撑,不过看他甲胄之魔光黯淡,只怕也抵挡不了多久了!这三人倒也硬气,都落得这般境地,也不吭声求饶!孟言和焦璐早已拜访宓不瘟和长庚,以及夸父族五位长老回来,结果喜忧都有。
喜的是老蝎宓不瘟随和得过分,成了谄媚,此时早以下属自居,巴巴跟到太阳星。
忧的则是那长庚十分不近人情,两人好心拜见,也只换来一阵冷眼叱喝;夸父族人更是难办,且不说双方言语不通,五位巨人长老正自调养休息,根本不愿答话;至于赤毛巨猴,更是连身旁都不曾靠近,就被它龇牙咧嘴地赶走!在宓不瘟小声解说之下,两人才明了个中究竟,孟言一笑置之,焦璐则直言长庚活该,夸父族洪荒余孽,冥顽不灵!两人回转,摩陀老道自是热情相待。
不同于宓不瘟的谄媚,这老道固然亲热,却不曾半点放低了身段,言语间,更是十分看不起这天蝎始祖。
宓不瘟早养成唾面自干的性子,笑呵呵的,似乎不以为意。
安期扬本还敬他修为不凡,见得如此模样,顿时无视之。
焦璐面虽然微微露出鄙夷,但也知此人可用,是以不曾多说什么,只孟言面一副笑容,叫人看不出他半点真实想法。
几人正自静坐论道,星空中仙府大门忽然敞开,许恋碟许听潮姐弟并肩走出。
许恋碟精气神都充斥着一股昂扬喜气,许听潮却一脸倦色,神色冷漠。
亲眼见到许听潮,孟言三人都是大喜,正想出声招呼,许听潮却忽然一挥手,三道炽白色符文剑气从袖中激射而出,将困在阵中的华弘斌浸月三人首级取下!欣喜激动凝固脸,孟言三人面色猛地变了!许听潮挥手一招,一黑一粉一白三道元神从断头天灵飞出,落在他掌心!许师兄,万万不可!听潮切莫动手,暂且留三个老贼一命!这般呼喊,却已然晚了!许听潮掌心之中五色电弧肆意跳动,三个朦胧的人影瞬息就被击得溃散开来!三道微弱的光芒缓缓散逸而出,正要遁入轮回,就被一道金色佛光罩住,霎时间,色彩褪尽,成了轻烟一般的淡白,袅袅散尽!却是三个老怪被抹去最后一丝灵识,就算入得轮回,能投生成什么生灵,全看造化了!许恋碟也不防弟弟遽然下此辣手,心中温暖感动,却是出声责备:听潮,此三人死不足惜,也不值当凭白惹下大祸!他们不过旁人布置在此处的棋子,如今身死道消,定会将后面的诸多老怪引来!许恋碟急得面色都白了,孟言三人也是忧心忡忡,但事已至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许听潮出手如此狠辣,原因他们怎会不知?拜月神教和阴魔宗曾设计劫杀许恋碟,若非许恋碟有两件仙府奇珍和仙命傀儡傍身,只怕早已不在人世!就算如此,等到自己等人赶到救援时,仙命傀儡已足足被用去了五次,她本身也是重伤垂死!他们姐弟,在世都只有彼此一个血亲,且命途颇为坎坷,虽然成年后才相认,但感情之深,旁人远不能及!许听潮又是桀骜不驯的性子,两派竟然将主意打到他嫡亲姐姐身,他做出这等事情,也属情理之中!三人可不曾忘记,当年这小子远游海域,携钧天仙府归来,在门中做下的事情!试想连师门长辈都不曾被他放在眼中,还会顾惜这些人的死活?几人都大感棘手,许听潮却是一笑:焦师叔,安期师叔,孟师弟,好久不见!孟言勉强敲翘了翘嘴角:许师兄方才回来,就送给小弟好一份大礼!也罢,且随小弟回去,今日不醉不归!沂儿和诸位师兄师姐,可都想念你得紧!这一路风尘,少不得要好生吃你几顿,不过此刻却是不行。
许听潮嬉笑了一句,语气忽然一转,冷然道:孟师弟,焦师叔,安期师叔,我欲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将拜月神教和阴魔宗连根拔起,还请三位拭目以待!孟言本就打算趁华弘斌浸月三人被困住的时候,将这两家魔道宗门除去,但并不会将三个老怪也杀了,最多就是擒住关押,也好留下一丝缓和的余地,此番却是没有退路了。
只盼许师兄真如摩陀前辈说的那般,有力挽狂澜的本事!他脑中念头电转,嘴却哈哈一笑:这等大事,怎少得了小弟?你家安期师叔正当身强力转,打架却是一把好手!焦璐则目露嗔怪:你这孩子,都这般大年纪了,怎的还是一副毛手毛脚的性子?此番又闯下大祸,威风抖给谁看?看你怎生收拾!话虽如此,言语中却有掩饰不住地赞赏。
如今太清别院中多有玉虚一派的长老,这须眉女子以为许听潮如此行事,有借机表现强硬的意图,却是想得多了。
许听潮本就不愿理会这等勾心斗角的事情,此刻疲累欲死,更与自家姐姐相见,心头再也装不下的旁的东西,只是听说姐姐险些被害得陨落,愤怒欲狂,才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将华弘斌三人斩杀!仙府中,许恋碟也不曾和他说起太多,只一个劲的嘘寒问暖,若非被察觉体内仙命傀儡气息衰弱,甚至连自己被劫杀的事情也不会这般快就托出。
正是因此,许听潮也只当焦师叔随口责备,并未往深处去想,当下就道:既如此,这便走!屈指弹出三朵金灿灿的火焰,将三个老怪的遗蜕烧成灰烬,只余下一扇、一石、一甲、一荷包、一锦囊,被他随意收起。
这片刻,飞梭早已飞遁往前。
此处正是东极空,罡风层之下,否则许恋碟不会来得如此之快。
浩浩荡荡方圆千里一片星辉破空激射,声势十分惊人,引得东极大地的诸多修士骇然奔走!其实早在飞梭从虚空遁出,布下周天星辰大阵的片刻,就已被发现,近一日的功夫,周围聚了不少探子暗中观察。
此刻见得星光陡然遁走,慌不迭地发出传音符,通知所属势力!只是飞梭遁速奇快,即便不曾挪移虚空而行,也要超过大多数传音符!正行间,遥遥已可看见西方的大海,大地之忽然腾起一团漆黑的烟云,一道月色般皎洁的光芒!正是阴魔宗和拜月神教的修士聚众来战!兀那魔头,识相的乖乖退去,免得术法无眼,法宝无情,落个神形俱灭的下场!许听潮还不曾有所举动,黑云中就传来一声历喝,奈何其中色厉内荏居多,并无半分威慑之力。
这些魔门修士,竟把自己当成了域外天魔!许听潮轻蔑一哂,侧头问道:姐,此人当年可曾参与过劫杀你的事情?许师侄,莫要磨蹭了!当年那事,这两派哪个元神修士都脱不得干系?你打是不打,不打就赶紧放师叔出去!这莽汉,早等得不耐烦!两派虚境尽数伏诛,还有谁能让他忌惮的?许听潮却是冷了脸色!一抬手,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凭空凝出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往那黑烟当头拍下!四七八 不为局中小卒子,要做天下弈棋人(一)魔头休得张狂!一声呼喝,黑色烟云顿时暴涨,竟将五色清光大手撑住!许听潮右手虚握,清光大手也是五指屈曲,生生从翻腾的黑云撕扯下来一大块!那黑鱼立时蠕动补充,急切间却不能恢复原状!如是数次,黑云已稀薄得隐约可见其中站成阵势的人影!许听潮一把抓去,撕开最后的遮挡,把之前那叫唤的老者捉出!此老黑衣白发,满面惊恐,不待说话,就忽然晕迷过去!随意将他扔在周天星辰大阵之中,许听潮又施展擒拿法术,把黑云撕得片片碎裂,其中修士,炼气境的尽数放过,但凡元神,尽都擒入阵中囚禁,前后共得了百来人!这黑云,阴森邪异,正是阴魔宗修士聚起!乃是一门玄妙的合击之术,哪知一个照面,就被击得溃散!拜月神教一干人等藏在那皎洁月华中,见状哪里还敢逗留,众人合力,将方圆万余里变作清冷孤绝的寂夜,返身悄然遁走!这法门,却是一迷幻阵法!夜色之中,阴魔宗逃散的炼气弟子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闯,飞梭,许听潮眉心泉大开,四下一看,顿时发现西北方一团阴浊清灵交杂的气息,足有数千丈大小!当下便将飞梭催动,往西北而去,须臾即至!飞梭璀璨星光倾泻而下,眨眼功夫,就将这团魂魄灵光困住!拜月神教能与阴魔宗平起平坐,这等合击法门自是不凡,但如何经得起周天星辰大阵消磨,只片刻,月华溃灭,藏身其中的修士四散奔走!许听潮只管捉拿元神,炼气尽数放过!几个呼吸,又擒了近百人!星空之中,两百来元神尽皆动弹不得,除去昏迷不醒的,神色也是各异,惊惧淡然,愤怒哀号,也有那匍匐求饶的软骨头。
!。
许听潮却看也不看,一扬手,星空中陡然腾起数丈高的灵焰,正是那星辰真火!火舌跳跃舔舐,其星光四溢,美则美矣,却是用来取人性命的杀伐手段!这小子,凭了心中一口怨气,真打算将这两百多人一举屠灭!如此狠辣的手段,让孟言三人都是变了脸色!安期扬叫嚣得凶狠,次恶口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焦璐担心许听潮造下这般杀孽,会动摇了道心,于修行有碍。
孟言稍好,在他心中,待得尽起别院战力,攻破两派山门,这些人,连带方才逃散的炼气修士,不少都要被诛杀,但却并非如此模样,擒下来由一人杀之!他也是担心,自家这师兄事后难免留下隐患!入耳皆是惊惧绝望的怒叱、谩骂、嘶吼和告饶,眼看星火就要将这两百人吞没,一道青蒙蒙的剑光后发先至,两百元神尽都身首异处!姐!许听潮惊声痛呼!许恋碟手持青华,身煞气腾起数十丈之高,隐隐呈现血色,望之令人通体生寒!她面色却甚是平静,忽然对许听潮一笑:姐姐所修本就是杀伐之道,这般好事,怎会错过?她倒是说得轻巧,但看到恍如魔神降世一般的姐姐,许听潮心痛如绞!姐姐都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才甘心担下这般凶险!心中悲愤瞬息积成滔天洪水,几欲将胸腔撑得爆裂开来!许听潮蓦然一声大吼,把飞梭架起,就往西北方降下!前方对准的,赫然正是那拜月神教山门!听潮,不可!师兄,且待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赶紧设法将师姐身煞气除去!你发什么疯,快快停下!……这小子悲愤之下,究竟会干出什么事来,谁也预料不到,都是心惊胆战地出声劝阻!许听潮却不管不顾,只架了飞梭向前,须臾来到拜月神教山门之,漫天星辰白日现形,浩瀚星力滚滚而下,注入周天星斗大阵之中!大阵瞬息扩散至数千里之广!太长老离去,拜月神教早已开启了护派大阵,见得如此广大一片星光袭来,更是把阵法催出十二分威能!尽管如此,在周天星力轰击之下,依旧如同铁石之下的鸡卵,瞬息溃散!听潮,是姐姐错了!求你快些收手!许恋碟悔不当初,紧紧抓住许听潮手臂,身躯颤抖,满面惶急惊惧,哪里还有方才杀伐果决的气势?身煞气更是动荡沸腾,随时都会脱开束缚,反噬自身!许听潮又惊又悔,黄芒取出一串檀木佛珠,塞到姐姐手中!这佛宝受雪连跌满身煞气一激,霎时间佛光大作,梵唱声声,每一粒檀珠中都生出一尊佛陀来,俱都慈眉善目,双手合什,喃喃念诵经文。
许恋碟周身动荡不安的煞气,立时为之一顿,而后逐渐收敛淡去。
见得姐姐无碍,许听潮才侧头往下看去,面神色瞬间变得冰冷!手法诀变幻,周天星辰大阵中道道星力翻卷搅动,把下方大地犁得山峰崩塌,河川绝流!这般景象惨烈已极,孟言三人,还有摩陀老道,细柳,赤毛巨猴,宓不瘟,长庚,哪个不为之侧目?但细细看来,陨落之人其实并不算多,除了偶尔几个躲避不及的炼气修士,就只有元神不曾逃得性命,尽被星力搅成齑粉!孟言三人见了,才算放下了担心。
这小子固然在犯浑,倒不曾失了分寸。
仙府大门忽又洞开,敖珊敖凤急急奔出,一左一右紧紧抱住许听潮双臂。
敖珊夹在许听潮和许恋碟之间,此刻已是泪眼迷蒙,无意识地念叨: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敖凤则怒目而视,两眼中几欲喷出火来,只眼角隐隐泪光,以及目光深处的惊惧,显出她心中真正的心事来。
如此小半日功夫,拜月神教山门已被翻了几番,处处皆是狼籍的新鲜土石!做完此事,许听潮面倦色更甚,也不回头来看,只沉声道:姐,从今而后,就让小弟来护你周全!许恋碟又是感动又是温馨又是害怕,含泪连连点头。
许听潮这才笑了。
既如此,不如一鼓作气,将那阴魔宗也破去。
这东极大地,八十年前就该是太清别院的。
此事大妙!恭喜师兄修为大成!孟言笑呵呵地遥遥拱手。
焦璐也是满面欣慰,这孩子,纵然还是那般性子,却已懂得收敛,倒让人放心不少,当下故意板着脸:哼!还不快快动手?安期扬连伸大拇指:师侄儿,可得给你家师叔留几个过过瘾!许听潮疲倦地笑笑:少不得要劳动师叔!安期扬顿时大笑!拜月神教和阴魔宗同在东极,联手共抗太清别院,彼此宗门相隔不远,说话间,飞梭已来到阴魔宗山门空。
摩陀老道抢先道:老弟,你且好生歇息,此番就由哥哥出手,如何?如此,有劳哥哥了!摩陀老道大喜,总算听到你这小子叫一声哥哥了,不枉这些年的苦心!这老道翻手取出那抹布一般的总阵旗,叫声且看老道手段,把手中小旗一挥,漫天星斗便交错换形,数之不尽的纤细星力丝丝缕缕洒下,插进下方滚滚黑云中!与许听潮驱使之时那般惊天动地的景象不同,此刻周天星辰大阵好似那春夜细雨,润物无声。
梭众人往下看去,眼瞅着翻腾的黑云逐渐淡去,露出被遮掩的山川草木!护派大阵一破,阴魔宗宗门再没有遮拦!摩陀老道也似许听潮一般,炼气修士尽数放过,只催动丝丝缕缕的星光将元神缠住!这般景象,看来软绵绵的毫无力道,众人却知此老果真如他自己所说,阵道造诣极其高深!这才多久,就将阴魔宗护派大阵破去,元神修士尽数诛戮,却并未损及一草一木,也不曾误伤哪怕一个生灵,当真令人叹为观止!安期扬却是看得十分憋屈,正想说些什么,而别忽然响起一阵连环闷雷般的声音!好威风!好煞气!哪里来的山野魔头,真当我巨人界无人乎?!东方天际忽然现出十余道各色遁光,甫一现身,就分散开来,将漫天星光团团围住!陶道,孟院主,焦家侄女,安期师侄,还不快快出来相见!这魔头灭得拜月神教和阴魔宗,就灭不得你太清别院乎?!此人言语中隐含滔天怒火,飞梭之,众人却都哑然失笑。
到得此刻,这些老怪似乎都不曾真正弄清楚真正的情由。
拜月神教被许听潮催动大阵夷为平地那时候,孟言就已传讯通知陶万淳,此刻太清别院怕正自厉兵秣马,只等贮备妥当,就出来接受两派山门了!原来是太玄道!陶万淳清亮的声音也从西方传来。
诸位来势汹汹,想来定能将这魔头拾掇了,我太清别院势单力孤,怕帮不什么忙,暂且为诸位压阵助威,就不出来献丑了!哼!之前那人一声冷哼,叱道:布阵!十余个虚境,各自取出一方橙黄锦缎,往半空一抛……四七九 不为局中小卒子,要做天下弈棋人(二)前辈小心,彼方祭出的乃是一套少陵遗宝山岳古锦,在仙府奇珍中也属品,能勾连地脉,布置阵法,十分厉害!孟言出声提醒的时候,十多片锦缎已然尽数平展开来,悬在半空岿然不动,向下一面橙黄光芒逐渐明亮,化作一道道迷蒙光束倾泻而下。
!。
但凡被这光芒照亮的土地,立时翻腾隆起,眨眼功夫,十余座数万丈高的险峻山峰拔地而起,直冲云霄!摩陀老道似乎根本不曾听到孟言说话,两只老眼目光灼灼,眼睁睁地看着十余个老怪催动古锦,布下阵势,再遁至山顶坐下,将古锦摄回手中!许听潮却是看得清楚了,这山岳古锦与周围峻峰一一对应,总共四四一十六块!便在此刻,众人都觉身躯猛然一沉,方有似有千钧巨力压下,下方也生出一股牵拉撕扯的力道!前辈?这老道放任旁人施展手段,孟言始料不及,当即面色微微一变!孟小莫慌,且看老道破它!陡然见到一座崭新的阵势,摩陀老道心花怒放,本不欲搭理孟言,顾及他是许听潮的师弟,这才草草说了一声。
语声尚未落下,这老道已将手中总阵旗往正前方一指,附近绵软如丝的星力陡然汇聚成一条浩瀚奔涌的大河,往一座山峰冲撞而去!此峰之,正是先前说话那老怪!这老怪身着白色道袍,须发飘飘,见得星力洪流来袭,忙把手中古锦一抛!古锦迎风长作一垂空悬挂的帘幕,广千余丈,正正挡在星力激流之前!下方大地之中,土行元气四面聚来,汇成肉眼清晰可见的晶莹黄湖。
粘稠的元气浸润而,眨眼将那古锦染成土黄!下一刻,奔涌星力轰隆隆撞在土色古锦之!古锦好似吃满风力的大帆,向后鼓凸,山峰端坐那白色道袍老者,面色立时涨得通红!待得星力消散,古锦立时就恢复了原状,落回他手中!摩陀老道却并未将再次聚拢星力用来冲撞此峰,而是三三两两地随意轰出,每座山峰都试了一试。
镇守山峰的虚境,大半都没有白袍老者的本事,硬挡了星力一撞,就自口喷鲜血,神色顿时萎靡三分!一干老怪尽皆骇然,各自交换个眼色,便将手中古锦往空一抛,而后掐诀念咒不已!古锦腾空而起,排成四行四列,而后往中间一合,拼接成一方丈许大锦帛,其山峦叠嶂,清晰可辨,苍莽古拙,描绘的似是洪荒大地!好宝贝!摩陀老道已是喜得手舞足蹈,目中狂热再也无法遮挡!这般癫狂的模样,让飞梭之众人纷纷为之侧目,许听潮、敖珊敖凤和细柳几人也就罢了,余者不曾知晓这老道根脚脾性,自是吃惊不小!摩陀老道却顾不得旁人如何看待自己,此刻见得崭新的阵法,欢喜之下,径直将周天星辰大阵催动,磅礴浩荡的星力从阵中奔涌而出,径直注入方那古锦之中!你等太过无用,只催动此宝两三分威能,且待老道助尔等一臂之力!摩陀老道疯疯癫癫地大喊大叫,手中抹布一般的小旗使劲挥动,孟言等人却是个个面颊抽搐!这老道失心疯了么?哪有嫌敌方宝物威能不够,自己反倒出手相助的?三人都以目示意许听潮,赶紧拦下这老疯子!许听潮却只淡然一笑,投去个放心的眼神,传音道:这老儿是个阵痴,随他弄去,定然无事!他这般笃定,并非盲目信任,试想就连钧天仙雷大阵,摩陀老道头一次见到都能稍稍操控一二,何况区区一套仙府奇珍布下的阵法?三人倒是相信许听潮,但心中不免惴惴,各自将真气提起,宝物扣住,一俟势头不对,立时就要出手!且说十六个老怪催动山岳古锦,即便使出了全力,也吃力异常,哪知面前璀璨星空中忽然传出一声似颠似狂的呼喝,先行蔑视自己等人本事不济,继而又提出要出手相助,人人都是愕然,却并不相信。
但星空中陡然腾起的磅礴星力,竟当真如同那魔头说的一般,径直冲入合一的古锦图中,那般吃力的感觉立时减轻大半!事到如今,十多个老怪哪里会心生欢喜,尽都面失色!域外天魔与界中生灵势不两立,会如此好心相助己方来诛灭自身?十成十是打了抢夺宝物的主意!一干老怪下意识地就要收回宝物,心念动处,只觉合并归一的古锦圆融通达,彼此心意在其中交融,似之前演练一般,清晰顺畅,并无半点滞涩之感!莫非那藏身星光中的魔头当真疯魔了,不计得失地供给星力,好让己方能将古锦图的威能尽数催动出来?十余老怪心怀戒惧,彼此交流一阵,实在看不出那魔头做下了何等手脚,且自觉撤去阵法之后,没有丝毫胜算,还是决定依法催动,好施展此宝神通!商议既定,众老怪齐齐用功,古锦图中山峦瞬时鲜活过来,霎那间横空出世,笼住方圆数万里!孟言三人面色大变!似这般,此阵已可遥望太清别院所在!操持古锦的十六老怪,却都是七分狂喜,三分担忧。
喜的自是这一套仙府奇珍竟然有此无威能,便是合道老怪当面,似乎也并非不能一战;忧的是凭自己等人的本事,尚不能发挥出这般威势,星光中那魔头如此行事,究竟有何图谋,不得而知,实乃天大的隐患!摩陀老道早已等得不耐烦,此刻连声催促:休要磨蹭,快些催动阵法来攻打!那白袍老道闻言,面色说不出地古怪,强压下心中忐忑,朗声道:诸位道,尊客有邀,怎好叫人失望?言毕,率先出手!只见他随手一挥,左近一座万丈高峰凌空飞起,往星空中声音传来的地方砸落!而后大袖一抖,一只血色凤凰盘旋飞出,迎风长作数百丈大小,振翅往星空而来!摩陀老道嘴歪眼斜,乐不可支,手中小旗一挥,一大一小两道璀璨星力前后射出!大的恍如贯日长虹,破空尖啸,轰隆一声将砸来的巨峰撞得粉碎!小的那道却缠缠绵绵,在半空弯弯扭扭,生生将血凤阻住,使之不得寸进!就这片刻,又有十五座万丈巨峰砸来,其后都有诸般手段跟随!或是金光灿灿的千丈巨砖,或是煞气腾腾的血色钩芒,或是凛然不可犯的浩然罡气,或是五色迷离的乾天清光;此外尚有黑芒吞吐的两只巨爪,五凤徘徊的青玉高楼,铺天盖地的刀枪剑戟,飘渺空灵的奇异乐声,星星点点的青金针芒,佛光湛湛的百丈戒刀,疏而不密的金色罗网,忽隐忽现的诡奇剑光,神威凛凛的银甲天兵,融洋温吞的烂漫晨曦,以及遥望便能使人生出彻骨寒意的玄阴黑水!白袍老道也奋起余力,两手连扬,把身旁万丈巨峰不要钱地往这边抛来!而巨峰那也随抛随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如此多的宝物铺天盖地打来,入眼尽是巨峰砸落,摩陀老道也不禁变了脸色!不待孟言等人出手,这老道就怪叫一声,漫天星光陡然奔腾流转,周天星辰也自盘旋狡动,飞腾不休,把沸腾的星力拖曳出一道道激流漩涡!数之不尽的巨峰落入星空,不是被星力冲蚀消解,就是被星辰一头撞碎!十六个老怪打来的法术宝物,反倒成了陪衬,吃星力狂澜一拍,便崩碎消散或者哀鸣后退,只那血色凤凰,青玉高楼和列阵而来的银甲仙兵稍能坚持!暴殄天物,愚不可及也!哈哈哈……摩陀老道防住了十六老怪的阵势合击,不禁猖狂大笑,手中小旗挥动之际,愈见顺畅,力道逐渐增大,阵中周天星辰往来穿梭,方位变幻不休,似乎霎那就轮回了亿万个春秋!晴空之,漫天星斗愈发璀璨夺目,几可与皓月烈日争辉,磅礴浩荡的星力滚滚倾泻而下,尽数注入周天星辰大阵之中!似这般,大阵威势愈发雄浑,覆盖范围亦是逐渐增大,渐至万余里,而后两万里,最终反将古锦中生出的层叠山峦包裹在中间!这老道倒是舒爽了,漫天星辰之的夸父族人却都倒了血霉!本就疲累欲死,兼之浑身经脉骨肉受损,哪里还经得起这般折腾?一个个昂藏巨人头晕目眩,通体剧痛,纷纷跳将起来,破口大骂!摩陀老道充耳不闻,只顾眉飞色舞地催动阵法!夸父族众尽皆大怒,就要出手惩治!许听潮却早已祭起那黄皮歪嘴的小葫芦,将众人尽数收了。
好言安抚,也不如何管用,血妖只得中断修养,亲自出面,才算劝得众人暂且压下怒气!这些汉子只是受了些皮肉苦楚,阵中十六个虚境老怪,却早已心胆俱丧!注入古锦之中的星力半点不见减少,甚至更加磅礴,身旁山峰也长至数万丈高下!但又有何用,还不是陷入人家阵法,成了俎鱼肉?到得此刻,一众老怪怎还认不出这漫天星光的根脚?还是之前说话那白袍老道惶急开口:可是许听潮许道当面?我等狂悖无礼,贸然来犯,合该万死!还望道高抬贵手,容我等负荆请罪!四八零 不为局中小卒子,要做天下弈棋人(三)真是毛驴型的,今天又犯错误了,明天一定要早点完成!不忙不忙!快快催动阵法来攻,待老道悟得个中三味,你等再和那小子去说!飞梭之,众人几乎绝倒,那白袍老道更是差点一口鲜血喷将出来!这位前辈说笑了,晚辈等先前有眼无珠,此刻既已识得厉害,如何还敢放肆?万望前辈垂怜,饶过这一回,晚辈等必奉厚礼以赎罪责!白袍老道多少也猜出说话这老道有些不大正常,但确实不敢再行抗衡,只得好言讨饶。
&&摩陀老道一听,立时就垮了脸!恁多废话,快快攻打!也难怪他生气,好不容易见得一座全新的阵法,正当心痒难搔,关键时刻,试阵之人却退缩了,焉能不憋屈难受?吃了一记呵斥,白袍老道心中惊慌,不敢怠慢,只得小意道:如此,晚辈等得罪了!言毕,赶紧招呼其余十五个同伙催动古锦,继续投掷山峰,催动法宝来攻。
奈何心中先存了畏惧,出手之际哪里还有之前那般凶狠?摩陀老道挡了几记,只觉软绵绵的毫无力道,一时大感不耐。
在他眼中,这些人本就只悟得山岳古锦些许玄妙,否则之前也不会有暴殄天物一说,此刻不耐,索性不再催促,径直催动周天星辰大阵,漫天星斗分成十六团,将十六座山峰分别围住!只见这老道手中小旗晃动,十六团星辰或明或暗,展现出诸般变化来。
迷幻,防御,攻杀,封禁,抽取灵力……不一而足,且每一番变化,或是刚硬直接,或是柔和婉转,诸般变化衔接圆融自然,看来令人赏心悦目。
摩陀老道手下,可没有顾惜留情之说,但求能激得山岳古锦展现诸位玄妙,哪管旁人死活?白袍老道等十六人困守山峰之巅,个个叫苦不迭,却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将出来,好在漫天星斗的倾轧之下保住老命!其实这些老怪,好几人许听潮有点印象。
为首说话那白袍老道,当是太玄殿太长老太玄丈人;那挥手发出五色清气的,却是散修仲孙白琚;左后山峰那身着百衲衣,破袈裟,形容愁苦的和尚,法号唤作原性,出身佛门净火宗;右侧一白面无须,看来洒脱不羁的中年人,八成是昭华宫之主吕瑭。
试想当年,还与几人联手,共抗大道宗诸多虚境,世易时移,如今却走到这般对面为敌的境地。
虽然有些香火情分,许听潮却没有半点放纵的意思,只冷眼观看摩陀老道用他们来试演阵法。
师兄……正自寻思,孟言的声音忽然传来。
并非传音,而是径直大声说出口。
小弟有一言相劝,还望师兄斟酌!师弟有话,但说无妨!许听潮怎不知孟言此举另有他意,否则以两人的关系,有什么事情径直说就是了,何必弄得这般拘礼?孟言见许听潮顺着自家的意思接口,心中也是一笑,暗道这师兄经历一番劫难,果真不同了,当下故作肃然道:师兄有所不知,当年巨人界天地大变,不知多少道得承恩泽,光是晋阶虚境的,前前后后就有百来人。
我太清别院纵然争得先手,奈何忧患极多,寡不敌众,只能困守东极。
这般也只是小节,师兄离去之后,此界便自行吸纳域外虚空之中的元气,用以补益自身。
按说此事于我等修士有天大的好处,只是好事多磨,域外天地元气不绝汇聚,也招来无数域外魔头,时时侵扰,杀戮生灵无数。
拜月神教和阴魔宗举派搬迁,就近驻扎,虽是受了太玄殿、木仙庵、昭华宫、净火宗等大派凌迫,以其遏止我太清别院,但也时常守望相助,方能保得左右安宁无事,不受域外魔头涂毒。
此番师弟归来,自是不用此两派在旁窥测,除之可也!不过这些人……孟言一指十六团熠熠星辰。
虽说死有余辜,但少了他们,南国等凡俗王朝如何抵挡域外魔头?小弟不忍见到那般生灵涂炭的惨状,还请师兄暂且放他们回去,待得域外魔劫过去,再做计较。
原来如此!怪不得临近巨人界,会忽然生出那般壮阔的元气长河!许听潮恍然大悟,之前劫难,竟是出自巨人界吞噬域外元气,委实让人料想不到。
脑中念头一闪而过,许听潮点头道:就依师弟之言!师兄弟两人说话,摩陀老道似乎一直在全神贯注地主持阵法,但下手已不似之前那般肆无忌惮。
孟言几人不禁相视一笑。
此事完结,尚需时日。
师弟,两位师叔,请入府中稍坐!正该如此!孟言和焦璐还未说话,安期扬就哈哈大笑,这些年走过不少地方,都没哪一处比得你那仙府!这汉子一面大笑,一面迈开脚步,凌空往仙府而来。
孟言和焦璐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怪,都是架起遁光,缓缓往这边遁来。
三人方才动身,摩陀老道就坐不住了!老弟莫要着急,哥哥只须盏茶功夫,便可把这几人拾掇了!这老道,早在数年前就垂涎仙府,如今见有机会进入其中,哪里还顾得什么山岳古锦?手中小旗连连展动,十六团星辰轰然散开,彼此交融,重又布成大阵,浩瀚星力汹涌而起,尽数往空那古锦注去!十六个老道顿觉一道无匹巨力自古锦中生出,要将自家气息排斥出去,都是大惊失色!那疯癫老魔果真不曾安了好心!但想要抢夺自家宝物,哪里有这般便宜的事情?一干老怪听得孟言不欲要了他们性命,顿时生出侥幸,早将之前承诺的赔礼忘到脑后,纷纷卖力催动古锦,引动地脉,抗衡星力侵蚀!嘿嘿!摩陀老道不屑地冷笑。
若这些人当真参悟出此宝的妙处,倒是不好硬夺,此刻有周天星力相助,局势已定。
这老道索性将周天星辰大阵撤去大半旁的威能,漫天星斗回缩,只罩住数千里范围,但天空星辰明亮丝毫不减,注入古锦的星力也愈见磅礴!似这般,漫天星光已处在十六座巨峰的包围之中,但一干老怪全副心神都在争夺山岳古锦操控之权,哪里还顾得催动阵法来攻?孟言三人早已落在仙府门前。
因那吕乾阳的缘故,焦璐最是宠爱许听潮这晚辈,当即就拉住了嘘寒问暖,又把敖珊敖凤很是夸赞了一番,其乐融融,好不温馨?孟言和许恋碟含笑,安期扬却受不得这等情形,站到一旁东张西望,似乎在观察仙府的变化。
许听潮将仙府大门打开,安期扬就迫不及待地闯入其中,摩陀老道遥遥看见,满脸欣羡焦急,手中小旗挥动更急了三分。
赤毛巨猴抓耳挠腮;宓不瘟面谄媚神色更甚;长庚做出不屑一顾的模样,目光却是不是往这边瞟来;其余诸多生灵,亦是频频眺望,目露渴盼。
许听潮几人并未立时进入仙府,只站在门前等候,摩陀老道一张皱巴巴的老脸,顿时绽放成三秋金菊,好不灿烂!多年夙愿就要得偿,这老道如何不心花怒放?太玄丈人等虚境,却是另一番表情。
山岳古锦之中,侵入的星力早已掀起狂风巨浪,将他们印入的神念气息逐渐涤荡。
那般狂暴的势头,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眼看宝贝就要被夺走,太玄丈人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喝道:郑道,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许听潮等闻言,心中不禁咯噔一声!西方立时传来一阵刺目光晕,地动山摇般的轰鸣接踵而至,其间还夹杂几声模糊不清的呵斥!好贼子!焦璐和孟言勃然大怒,架起遁光就往外闯!哈哈哈……太玄丈人猛然弃了山岳古锦,合身扑入身旁环绕的血凤之中,先一步冲出层叠山峦,往西方而去!其余人等,亦是一般做法,舍弃古锦,祭出法宝挪移遁走!哪知方才动身,就觉后方虚空一阵动荡,回头看时,漫天星光已没了踪影!身旁数万丈高下的山川轰然崩塌溃散,只余下十六座环绕俟立!天空之,周天星斗也一齐失去了光彩,瞬息隐没不见,唯独一**日高高悬挂!日影之下,一团蒙蒙黄光往西方疾驰,正是那合一的山岳古锦!重宝当前,十六个老怪却没有生出半点抢夺的心思,个个心凉如水,争先恐后地往西方遁去!若郑素失手,以之前那老疯子的本事,自己等人能有什么好下场?……无耻小人!陶万淳凌空而立,手托金红白三色火焰环绕的炉鼎,正自怒目呵斥!前方一三十许的江湖客头悬古镜,身旁黑气缭绕,汇成一张绵密的罗网,缚住一黑白裙衫的妙龄少女!此人面一片肃然,颇为无奈道:陶道言重了,若非令师侄咄咄逼人,郑某也不敢行险潜入贵派。
只需道承诺不再追究此事,归还山岳古锦,郑某立时放了沂丫头……四八一 不为局中小卒子,要做天下弈棋人(四)只需道承诺不再追究此事,归还山岳古锦,郑某立时放了沂丫头……哼!虚空中蓦地传出一声森寒的冷哼,郑素猝不及防,一时竟然好似元神受了重击,呆立当场!陶万淳见得机会,手中三阳一气炉抛出,要将许沂救回,哪知一道五彩罡气先行掠至,将许沂摄走,顺便从郑素体内抽出一条黑色烟气!陶万淳先是大惊,继而认出五色罡气的来头,面惊色变作笑容,抛出的鼎炉却没有半分停顿,反倒加快了几分!其金红白三色火焰也陡然窜高数丈!被五色罡气摄出的黑烟,却是那郑素的真气!这老怪片刻就从恍惚中醒来,见得自家真气如此奔泻,惊骇欲死,慌不迭地凝神收束,将真气平复!如此耽搁,一尊金红白三色火焰缭绕的鼎炉已到了面前!郑素躲避不及,胸膛被结实撞中!骨骼碎裂声中,这老怪惨呼倒飞跌出,眼耳口鼻七窍中都流出血来!体内方才凝聚的真气,又被生生打散,急切间竟连御空而行都勉强!陶万淳却不打算如此就放过,三阳一气炉稍稍顿住,便又疾飞而前,通体火焰凝成金红白三根绳索,几个人转折穿梭,便将郑素捆缚!这老道随手将郑素收入炉鼎之中,对虚空哈哈大笑:师侄别来无恙乎?原来高空之,不知何时已现出一道百丈长的璀璨星芒。
须臾,星芒敛去,许听潮拉住双目含泪的许沂,左右敖珊敖凤相伴,焦璐,安期扬,摩陀老道,细柳随后,尽数现出身形来。
孟言和许听潮并肩而立,只是不复方才从容,面神色十分阴沉!师伯可安好?许听潮与众人遁至陶万淳跟前,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
敖珊敖凤和许沂等晚辈亦是一般做法。
你看师伯如今的修为,怎会不好?陶万淳原本欣喜至极,见得孟言的脸色,暗叫不妙,却还是强笑着将许听潮扶起,许师侄,孟师侄,沂丫头的事情,容后再说,且先将来敌驱走!许听潮和孟言对视一眼,都看得出彼此眼中的怒火,但长辈如此说话,怎好违逆?当下便由孟言道:还请师伯主持公道!师侄但请放心!陶万淳郑重允诺,语气中也带了三分火气。
此番太清别院大阵尽数开启,戒备森严,依旧被郑素偷偷潜入,掳走了许沂。
就算此人潜踪匿影之术玄妙无双,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过层层禁制,也是绝无可能!别院之中,怕是已被彼方细作混入,抑或是……陶万淳不愿再行细想,若当真那般,一番动荡,怕是免不了了!这老道心中烦乱,却也不曾失了礼数,先与细柳见了礼,又问摩陀老道的名号来历,许听潮自是引见不提。
焦璐秀美紧皱,眉宇间怒气翻腾,安期扬平日里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此刻也是头痛,暗中咒骂不已。
摩陀老道却不如何关心这些事儿,与陶万淳打过招呼,就频频往动方眺望,忽然两眼一亮,伸手一招,天际一道黄光激射而至,落入他手中!众人看去,只见他手中抓了一副绣满层叠山峦的古朴图卷,正是那山岳古锦!即便心中各有思绪,几人见得这般宝物,都不禁微微一喜。
孟言面色却没有丝毫和缓,目光掠过依偎在许听潮身边楚楚可怜的许沂,许沂也头来委委屈屈的目光,眼中水汽更甚了三分。
孟言微一点头,偷取个安慰的眼神,回头朗声道:诸位既已到了,何不现身一见?孟某也好讨教一二!太玄丈人等虚境老怪,早已挪移赶至,眼睁睁地看到郑素被擒,却无人敢出手救援,此刻正藏身虚空之中,谁也不愿做那出头鸟!孟言出声挑衅,其余十五个老怪,几乎都朝太玄丈人看来。
这老怪做几派领头这许多年,不知得了多少好处,此刻纵然心中惧怕,有万般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现出身形,未语先笑,躬身施礼:太玄见过诸位道……哼!孟言面色已是阴沉似水,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太玄丈人本已做了拼死一战的打算,但听孟言如此呵斥,反倒暗暗庆幸欢喜!这太清别院的小子不曾见面就大打出手,想来还有回旋的余地,当即做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孟院主息怒!都是我等猪油蒙了心,不该听信那姓郑的胡言乱语!然大错已经铸成,我等也无颜讨回郑素,但凭孟院主处置!拜月神教和阴魔宗即日搬迁,东极全境,都归贵院统属!我等也将置办厚礼,他日必登门谢罪……老匹夫!孟言越听越怒,蓦地戟指大喝!郑素该不该死,不容你等置喙!休要将罪责推到他一人身!拜月神教阴魔宗烟消云散,这东极大地,你四派还当真插得进手来!某本欲饶过,不想尔等如此可恨,不须另寻他日,此刻就留下点东西,也好显出你等赎罪诚意!太玄老儿,可敢与某一战!被一小辈如此叱喝,太玄面青红变幻,如何下得了台来?但此事委实是己方太过龌龊,如今避无可避,也只能勉力一战了!这姓孟的小子执掌太清别院,本不该如此失态,使出这般昏招……若能胜得一两合,却好行事,面也有光彩。
郑素那厮掳掠小妖女不成,却也还有些效果……太玄心中盘算,片刻后就收敛面神色,肃容道:既然孟院主诚意相邀,老道便献丑了!言罢,袖袍一抖,之前那血色凤凰振翅飞出,环绕身旁盘旋不休!孟言心中怒火正炽,见状屈指一点,太玄面门之前的虚空中,陡然射出一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古怪兵刃,正是孟言前世所炼的本命法宝懁虚刃!锐气扑面,锋寒刺骨!太玄丈人大惊,身形方才化作一片模糊光影,就被此刃洞穿了脑门!这老怪能做到四派之首,自是有些本事,受此重创,竟还不死!身形一滞之后,便继续淡去,在数百丈之外重新显现。
额并无伤痕,只面色惨白,浑身气息衰弱小半!方才孟言那一记奇袭,他纵然躲过,却还是吃了大亏!事到如今,哪里还敢大意?不等懁虚刃来袭,已合身扑入血色凤凰之中,振翅清唳!阮清心念急速流转,右手掐动剑诀辅助,懁虚刃忽隐忽现,围绕血凤攒刺不休,形如鬼魅,一时竟将之迫得只有招架之功!虽然如此,太玄却不曾呈现败相,孟言又祭出一枚清光闪闪的玉符,往血凤一抛!霎时间,天地变幻!血凤身旁数里,已变作一团清光闪闪的沫!其中沫大如合抱,层层叠叠挨挨擦擦不知其数几何!众人看得清楚,每一个,就是一方小世界,山川草木隐有其形,那数百丈大的血色凤凰,就被困在中心处一个之中,左冲右突半晌,方才得以脱身,闯入另一个!这便是当年太虚师伯施展那神通!许听潮立时就认出这法门的根脚!想当初太虚以一己之力,就困住被大道宗裹挟而来的诸多鬼车界虚境,这神通的厉害之处,不言而喻!此刻孟言虽是借助那玉符来催动,威能不及远矣,不过单单困住太玄丈人,却还是绰绰有余!似这般,太玄丈人已成了瓮中之鳖,只任凭宰割!另外十五个老怪也早现了身形,正自远远观战。
如仲孙白琚、原性和尚、吕瑭之流,当年也曾见过太虚一人独战十余虚境的壮举,此时个个面变色,彼此对视一眼,破开虚空挪移而走!其余老怪见状,纷纷逃散不提!许听潮面色一冷,也遁入虚空,连带敖珊敖凤和许沂都不见了踪影!嘿嘿!摩陀老道正目光灼灼地观看孟言施展神通,见到许听潮的举动,怪笑一声,挥动手中小旗布下一座蒙蒙光阵,迈步踏入其中!片刻之后,仲孙白琚面色苍白地从虚空踉跄跌出,惴惴之前站立的地方站定,浑身冷汗淋漓,不敢再起异样心思!陶万淳和焦璐安期扬三个长辈,见到孟言出手,已是惊诧莫名!近百年来,他们虽然时常和这小师侄见面,但委实不曾想到他竟会有这等本事!更让人吃惊的,还是许听潮这桀骜不驯的小子,数十年不见,晋阶虚境不说,还练得如此本事,似乎虚境在他面前,个个不堪一击!摩陀老道所说,果真半点不假!焦璐和安期扬既为许听潮高兴,也不免心生落寞,似这般,还是强打精神,传音将之前与摩陀老道的谈话和陶万淳说了,只把这老道喜得连连捋须点头!仲孙白琚现出身形,仿佛是个讯号,不到盏茶功夫,其余十四个老怪个个面如死灰地回转原位!许听潮这才携了三女,与摩陀老道先后从容踏出虚空。
做成此事,敖珊敖凤见怪不怪,许沂面惊恐伤心却全然不见,两只美目异彩连连,在许听潮和孟言身来回流转。
孟言正自斗法,她插不嘴,只好拉住许听潮问这问那。
许听潮甚喜这义妹,但不善言辞,再是动人心魄的事情,说出来也味同嚼蜡,许沂听得一腔热情逐渐冰冷,敖珊敖凤忙将话头接过,这女孩儿才算重又兴致勃勃蟹起来。
这边其乐融融,下方太清别院内翘首观战之人中,大半都又喜又忧,几个修为最深厚的元神聚在一起,面神色各异,逐个嘴唇开合,也不知正商议些什么……四八二 不为局中小卒子,要做天下弈棋人(五)清光眩目,利刃连斩,太玄丈人再也支持不住,惨呼一声,身形从血色凤凰中跌出!那血凤变作一枚血色玉镯,被孟言收起。
诸多小世界溃散,重又凝成那清光玉符,飞回孟言身旁盘旋。
太玄丈人气息衰弱,险些抵挡不住这般虚空动荡,慌不迭取出数粒但丹丸服下,径直凌空坐定,运转真气调养伤势!谁来!孟言兀自不肯罢休,一双星眸精光闪闪,从另外十五个老怪身掠过!但凡被他看见的老怪,都把视线挪往他处。
无胆鼠辈,便是修至虚境,也只废物一群!孟言暗暗嘲讽,索性不再出声搦战,心念动处,懁虚刃化作一道百丈清光,望一中年儒生斩去!那老怪大惊失色,也不见如何动作,头顶蓦地腾起深紫的浩然罡气,凝成大手,就往剑光拍来!孟言之所以选中他,也是前生被儒门害得老母自尽,自己也转世轮回,此刻正当怒火冲天,见得这浩然之气,眼底怒意更炽烈了三分,接连几道法诀打出,清光剑气瞬息长大数倍,与那紫色大手撞在一起!但听一声裂帛般地脆响,紫色大手溃散,清光剑气激射而前,从那儒生身旁掠过!鲜血溅处,儒生抬起的右手已然齐肩而断!这儒生面色如铁,默不作声地将断臂摄回,施法接续,便也盘膝坐在半空,闭目不动!断人肢体,乃极大的侮辱,尤其是这老怪出身儒门,更讲究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怎肯随意损毁?且孟言虽为太清别院之主,但也是一小辈,被他斩下一臂,岂非颜面扫地?休看这老怪颇有一派唾面自干的淡然,其实心中愤怒欲狂,只看他身躁动沸腾的气势,便可略知一二!无奈势比人强,再如何激愤,为了性命着想,也只得暂且忍耐!剩下十四个老怪见得这般,已然胆寒!孟言似乎心中积郁极深,剑光一引,往最近一老怪斩去!许听潮顺势一看,只见是个清秀柔弱的女子。
他修得天道界望海族不传之秘,已开了眉心泉,一眼就看出此女乃是阴魂之体。
似这等鬼修,不可被她皮相迷惑了。
也正如他猜测的一样,这女鬼见孟言将剑光斩向自己,忽然咯咯一笑,双手一抬,已套了一对阴气缭绕的利爪,径直对准剑光抓来!铿铿接连两声闷响,女鬼被击得跌飞数里,却也当真挡下了剑光!不等她站稳身形,身旁虚空就有无数麻线般粗细的清光射出,绵绵密密地缠来!许听潮心头一动,这等将剑光分化,凝练成丝线的手段,自己太过专注于法术神通,却不曾练成。
那女鬼甚是了得,一双利爪之,阴煞玄罡吞吐,舞得风雨不透,一时竟将袭来的清光尽数挡住!忽然,她额前虚空射出一丝牛毛般的清光!这女鬼面色不变,身躯陡然散成一团翻滚的阴气!两只利爪却不曾缓了半分,依旧舞动不休,将周围清光丝线阻住!外方倒是无碍,奈何她小看了面前那牛毛细丝!此刻,这道清光丝线已然两端延伸,交错编织成一道细密的罗网,将她所化的阴气缚住!这女鬼本还不大在意,直到从网眼中穿出的阴气尽数被斩得溃灭,瞬息就损了一成修为,才大惊失色!孟院主且住,妾身认输!孟言冷哼一声,却还是停了绞杀,漫天缭绕的清光丝线合成百丈剑光,往左近那四太玄丈人般浑身白袍的冷面老者斩去!这老怪面现惧色,一扬手,就打出无数金刀金剑,四面八方绞杀而来!孟言却不与他缠斗,心念一动,百丈剑光倏忽不见,眨眼功夫就从这老怪面前虚空破出,当头便斩!冷面老者见孟言接连战败己方三人,心头怯意早生,又不敢出手来攻,只得凝神抵挡。
然而有道是久守必失,孟言剑术也自不凡,不数合,便在他胸前开了一条尺许长的创口,鲜血直流!一招得手,孟言剑光再转,圈住那愁眉苦脸的原性和尚……许听潮憋了一肚子火气,不嫌孟言做得过分,只怨他出手太轻!陶万淳和焦璐、安期扬三人,却是暗暗叫苦,孟言这般做法,等于同太玄殿、昭华宫、木仙庵和净火宗四派撕破脸皮,虽说许听潮归来,不用再似之前那般顾忌良多,但如此行径,与孟言往日里的脾性大相径庭,可见他心中怒气,远超之前料想!思及这些年来门中某些长老的做法,三人一个摇头苦笑,一个凝目皱眉,一个满面烦躁。
许听潮察觉三位长辈的神色,心中已有猜测,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自家姐姐。
许恋碟轻声叹息,只微微摇头。
她一个外人,太清门的家事,却不好当着长辈的面来说,只传音道容后再谈。
许听潮稍稍一想,就知晓姐姐的难处,也不再纠缠,目光一转,落在一侧许沂身,只见这义妹正满面红晕,双目盈盈,两只美目眨也不眨地黏在孟言身,顿时没了询问的心思。
师叔,可是门中不太干净?许听潮目视焦璐,淡然一笑。
焦璐白了他一眼:你既已猜到,又何须问我?许听潮闻言,却并未像她预料地那般沉下了脸色,反倒是一脸解脱和笃定。
按说这桀骜的天才师侄不曾发疯,焦璐应该高兴才对,但此刻她心中却陡然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于是忙道:怎的?你这小子又想出什么坏主意?这处别院,你师叔伯和诸位师兄弟姐妹不知倾注了多少心血,可容不得胡来!也不许撒手不管!许听潮一愕,继而笑道:师叔想哪里去了?当年师侄儿年少轻狂,做了许多错事,如今却是收敛了许多。
再者,孟师弟这般本事,若师侄当真动了什么歪心思,不与我拼命才怪!你有仙府在手,哪个拼得过?焦璐也笑了起来,和师叔说说,今后都有些什么打算?两人这番谈话,除了一直注意的敖珊敖凤许恋碟,还引得陶万淳,安期扬,以及摩陀老道和细柳侧耳来听,甚至一颗芳心紧紧系在孟言身的许沂,都转过头来。
对啊对啊!哥哥都打算做点什么?许听潮捏了捏许沂的瑶鼻,正视三位长辈,悠然道:师侄所愿,唯‘逍遥乐道’四字耳!此间事了,便要以仙府为根基,建一座‘钧天别院’,收三五门徒,邀几许好,或坐而论道,或游览山川,岂不自在?他说得轻巧,敖珊敖凤和许沂,还有那细柳听得悠然神往,陶万淳三个长辈,却是心中咯噔一跳,这小子,竟打算自立门户!不过细细一想,以他的性子,若留在别院之中,如何受得了那些个长老的嘴脸?怕当真要三天一小打,五日一大战了。
似这般,虽说自立于外,却并不曾脱离了门派,既不与旁人纠缠,又可为别院奥援,也还算妥当。
只是……三人想到那些同门的如意算盘,个个暗中摇头。
这师侄要开别府,怕少不得一番波折,并非他没有能力开起来,而是有人早早就打算从仙府中分一杯羹,如何会松口?似这般,这小子我行我素惯了,如今又修为大进,定然不会顾及旁人,若被纠缠得烦了,指不定会做下何等伟业!此事必得好生谋划,将诸般隐患消弭无形……孟言挥手召回懁虚刃,清光剑气中,还裹挟了一座凤鸣阵阵的青玉楼阁。
此事一笔勾销,诸位走好,恕孟某不送!十六个虚境老怪人人面色灰败,尤其太玄丈人、一披头散发的紫袍人、一颇有姿色的青衣女,六眼中更是要喷出火来!太玄丈人颜面扫地,又被夺了少陵遗宝血凤玉镯,自是满心不甘,恼恨欲狂!那披发紫袍人唤作汤阳,修行邪道,乃三修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且也似太玄丈人那般,机缘巧合得了一件少陵遗宝五凤楼,如今却被孟言生生夺去,怎愿罢休?最后那青衣女,名唤凌青卿,出身昭华宫,也是有大机缘的人物,得了一件古遗宝仙兵图录,威能不在仙府奇珍之下,此时早已落到孟言手中!这太清别院之主,眼界十分高超,十六个老怪,只夺了这三件宝贝。
一干老怪心痛欲死,却不敢前拼杀,且不说姓孟的这小煞星,那被大道宗掳走多年,如今忽然回转的许听潮,一身本事更让人心惊胆战,更有那疯癫老道相助,根本不是自己等人能够抗衡!太玄丈人面色变幻片刻,也只铁青着脸,撂下一句今日之辱,他日必加倍奉还,就灰溜溜地遁走。
其余人等,或是冷哼,或是一言不发,也相继跟随而去。
从始至终,都不曾有人问一句郑素的死活。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识荣辱。
近百年过去,巨人界天地灵气大增,物产极丰,这些人却不曾改了脾性。
陶万淳感叹,安期扬却哈哈而笑:师兄却是仁慈,竟管起旁人的德行来。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非这般,今后算起总账,小弟如何才能不用顾忌,打个痛快?呱——陶万淳瞪眼,正要呵斥,东方天际却传来一阵聒噪的蛙鸣……四八三 不为局中小卒子,要做天下弈棋人(六)偷懒了……布阵迎敌!听到这蛙鸣,陶万淳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安期扬?火急火燎地往下方大吼一声,才对许听潮道:师侄快些前往别院,来袭魔头定是那绿箭老祖,万万不可大意!孟言等显然知晓那什么绿箭老祖的厉害,早都变了脸色!许恋碟见许听潮颇不以为意,也赶紧劝道:那绿箭老祖善使毒,令人防不胜防,不可力敌,只能凭借阵法与之周旋,待其退去!既然姐姐都如此说,许听潮也不好再作坚持,略一点头,脚下五色清云腾起,将众人托住,往下方别院驻地遁去。
孟言乃别院之主,陶万淳、焦璐和安期扬亦是别院顶梁柱,又正值这般关键的时候,一行人自不会落在无关紧要的地方。
在孟言指引下,许听潮径直驾云来到一座恢宏殿宇之中。
旁人都在担心域外魔头来袭,纷纷奔走,分派人手,掌控阵法。
许听潮和敖珊敖凤,还有摩陀老道与细柳,却颇感兴趣地打量殿中陈设。
许听潮只随意看了几眼,就没了兴致。
此殿远景与凤凰界太清门中那执事大殿十分相似,但许听潮根本不曾进过那执事殿,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敖珊敖凤亦是差不多,当年在太清门中,差点被那几个长老设计斩杀,她怎还会对太清门生出好感?此处虽是太清别院,也禁不住她们暗暗对比,两女左顾右盼,心中都在暗自得意,这般重要的殿宇,尚且不及龙宫随意一座偏殿来得美观堂皇……细柳目光更多落在殿中忙碌的陶万淳等人身,摩陀老道则流目四顾,面表情或赞叹,或不屑,更多的却是新奇。
能让这老道生出兴趣的,自然只有阵法。
此殿也正是太清别院诸般护派大阵的枢纽,陶万淳等前后奔走,就是忙着调度大阵,防备来袭的魔头!之前太玄丈人等十六虚境前来,虽说个个修为不凡,且有宝物傍身,但却不似域外魔头那般为数众多,还会悍不畏死地冲击大阵,因此护派阵法并未尽数开启。
片刻之后,陆续有元神修士急急走进大殿,驾轻就熟地各自找准位置盘膝而坐,须臾就聚集了数十。
虽说气氛紧张,依旧不时把目光向许听潮投来,内中包含的情绪个不相同,欣喜,愤怒,憎恶,忧愁……诸般皆有。
殿中摩陀老道和细柳两个虚境反倒不曾吸引多少注视,只有寥寥数人前见礼。
这两人一个醉心阵法,一个直把自己当做外人,也乐得清闲。
许听潮却眉头大皱,赶来太清别院的长老,远比想象要多。
他本就不喜被这般注视,尤其方才还发生了许沂的事情,心中怒火犹自未曾消失,一时只觉这些目光委实令人生厌!这小子浑身真气蓦地滚滚流转,殿中诸多元神顿觉心头好似被压了一块千钧巨石,皆都变了脸色!有那嫉恶如仇的,张嘴就要呵斥,许听潮却先一步开口了。
孟师弟,愚兄手中大阵威能不俗,也出去挡一阵!孟言正忙得脚不沾地,闻言不禁一顿,赶紧回头一拱手:如此,有劳师兄了!将沂儿也带!殿中诸多长老面色再次微变!许听潮如何肯理会他们?对孟言一点头,向陶万淳、焦璐和安期扬施礼后,就把面露不愿的许沂拉住,脚下云头一起,裹住敖珊敖凤、自家姐姐,以及摩陀老道,遁出大殿,穿过层叠的阵法,挥手祭出元磁极空梭。
百丈星光重又现形,许听潮驾云遁入其中,不去操控阵法,却对满脸不乐意的摩陀老道一拱手:此事还需劳烦前辈!摩陀老道一吹胡须:几头癞蛤蟆而已,灭去不过动动手指的事情,何必打扰你家哥哥?且先说好,将这群魔头击退,可得让哥哥进仙府一观!许听潮微笑:若非这些魔头,老哥哥不是已在仙府中了么?摩陀老道这才哈哈大乐:也是!这等碍手碍脚的东西,合该早些除去!这老道翻手取出那总阵旗,随意一挥,百丈星光陡然暴涨,瞬息就笼罩了数千里,将太清别院尽数护住!他也不去管星力如何绞杀魔头,只撇了撇惊得小嘴微张的许沂,哂道:你们两个小子小心过了头,这等时候,哪个傻子会动这丫头?许听潮淡然道:便只万一可能,小弟也不会让沂儿置身险境!话音未落,许沂面不愿就一扫而空,反握住抓住许听潮的手掌,两眼眯成漂亮的月牙。
摩陀老道讨了个没趣,扭头不再言语,翻出那山岳古锦摆弄起来。
许听潮见已没什么事儿,便在飞梭幻化的大地随意寻了个山头盘膝坐定,闭目凝神,歇息起来。
敖珊敖凤精神也是极差,抱怨几句许听潮不将细柳姐姐带进来,就也在一旁打坐调息,它她们可不似许听潮那般粗枝大叶又性情冷漠,事先都跟许沂和许恋碟打了招呼。
许沂一肚子的话想问,但见三人都是满面疲累的样子,只好暂且忍住,四许恋碟一般,睁大一双美目,观看摩陀老道催使阵法绞杀来袭的魔头。
片刻之后,就面露嫌恶。
这些赶来的域外魔头,和之前许听潮见到那些浑身癞痢的蟾蜍一般无二,阔口塌陷,两眼鼓胀,身的疙疙瘩瘩还粘满恶心的黏液!这蟾蜍怪似乎只一样本事,两腮一鼓,呱地一声就能喷出一道深绿色的水箭!休看它们铺天盖地都是,单个的本事却惨不忍睹,只被星力余波扫中,也会凌空爆成一团惨碧的血雾!左右不过片刻功夫,大阵之外就积起一层腥臭的碧绿血水,闻之令人作呕,显然内含剧毒!摩陀老道抬头瞟了几眼,不禁有些诧异,如此废柴的域外天魔,怎的那陶老道也会害怕?这便宜老弟的宗门,似乎确实不怎样……心中冒出这般念头,摩陀老道一挥手中小旗,大阵之外,但凡血水积蓄的地方,都陡然腾起百来丈高的熊熊烈焰!呔!哪里来的毛人,竟敢坏你家老祖子孙的性命!四八四 不为局中小卒子,要做天下弈棋人(七)大阵方极高之处,聒噪的蟾怪群中,一浑身团花员外袍的干瘦老者凌空而立。
左袖之,一枚惨绿箭矢碧光闪闪,十分夺目!此人这般装扮,自是陶万淳口中那绿箭老祖。
摩陀老道一看,面色不禁微微一变。
这绿箭果真当得起老祖二字,竟似飞梭中那赤毛大眼的三尾巨猴一般,是个合道老怪,只修为差了好大一截!但合道就是合道,只见他袖袍一挥,大阵之熊熊燃烧的烈焰陡然化作无数丈许长的火焰箭,望阵中激射而来!摩陀老道看得分明,这老怪驾驭的并非火焰,而是正被包裹灼烧的蟾蜍怪精血!那腥臭精血和大阵本就几乎贴在一起,火焰箭矢瞬息即至,撞在阵中奔涌的星力洪流之,轻易就碎裂开来!烈焰熄灭,星力却被染成了浅淡的绿色!绿箭老祖见状,嘎嘎怪笑,伸手一抓,涌到大阵附近的蟾蜍怪便尽数爆成惨碧血雾,继而化作铺天盖地的碧绿箭矢,又往大阵倾泻下来!摩陀老道怎还不知道这老怪的打算?这些域外蟾蜍,精血中蕴含的奇毒竟然有侵蚀灵气的妙用。
周天星力亦是灵气的一种,自然不能幸免,长此以往,待这老怪驱使蟾蜍精血,将阵中的星力尽数施加了毒素,阵中之人,如何还能幸免?这般手段,端的剑走偏锋。
摩陀老道却是不惧,嘿嘿一笑,手中总阵旗蓦然变作丈许高下,只见他几道法诀打在旗面之,脏兮兮的大旗无风自动,招展飘扬,周天星辰大阵之外,忽就生出数千个漆黑大洞!这些孔洞中有莫大吸摄之力生出,但凡靠近的蟾蜍怪,不拘身躯完好,抑或爆成了血雾,都争先恐后地投入其中!那绿箭老祖见状,也是微微一怔,然而片刻之后,就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这般手段,不过在虚空中强行辟出小世界,暂时将儿郎们储存。
但见他随意一挥手,涌向大阵的蟾怪,动作都快了几分!前辈万万不可如此!那绿箭老魔能把这等脏血透过重重禁制伤人!许恋碟一直在观看两者斗法,见摩陀老道施展那般手段收摄蟾怪精血,已然觉出不妥,但想到许听潮对这老怪的评价,便忍住不曾出声提醒,如今再见那绿箭老祖的动作,再也不敢大意!摩陀老道侧头,看见说话的是许恋碟,当即就哎呀一声大叫:义妹怎能如此称呼?愚兄与你亲弟义结金兰,可承受不起!许恋碟只急得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这老道还在计较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摩陀老道哈哈大笑:妹子莫急,且看老哥哥手段!言罢,扶住丈高的大旗一晃,大阵之外的漆黑洞口倏忽不见!却是尽数被他扔到了虚空乱流之中,不知落向何处!绿箭老祖正自得意,此刻却是勃然大怒,双手连连抓拿,指向之处,蟾怪无不爆散成血雾!数之不尽的惨碧箭矢雨点般射落,霎那就将大阵外围的星力染成碧绿!这等被侵染的星力,流转之际生涩僵硬,不复之前灵动!摩陀老道把总阵旗一挥,碧色星力顿时奔涌而出,径直冲入蟾怪群中乱搅!只片刻功夫,就不知多少斩杀了多少!绿箭老祖固然将自家子孙当做施展法术的媒介,但也禁不住这般消耗,一时痛惜得心尖子都在抽搐!这老怪慌不迭止了蟾怪冲势,两手接连打出数百道法诀,漫天惨碧的血雾收拢合一,凝成一道千丈长、数十丈粗细的巨箭,对准大阵砸来!许恋碟和许沂看得心惊胆战,摩陀老道却不慌不忙地将面前大旗一挥,阵中奔涌的星力顿时彼此交织溶融,瞬时就成了一面光洁的巨镜!那巨箭正好射至,瞬息就没入镜面之中!镜面却波澜不惊,半点缺口也不曾留下!绿箭老祖面色数变,忽然一言不发地扭头就走,漫天蟾怪亦是聒噪鸣叫,跟在他身后去了!摩陀老道呵呵而笑:兀那老魔,怎好就走?口中呼喝,面前大旗已是连连晃动,大阵之那巨镜中忽然喷出倾盆暴雨般的碧绿箭矢,直往蟾怪群中倾泻!绿箭老祖回头嘿嘿而笑,大袖一挥,漫天攒射的箭矢却只稍稍一顿,便落入他子孙群中!霎时间,蛙鸣连片,密密层层的蟾怪眼看着就少了小半!好贼子,老祖记下你了!似那太玄丈人一般,这老怪撂下一句狠话,便架起滚滚绿云,将自家子孙尽数裹挟了飞奔而去!摩陀老道也不追赶,把面前大旗变回巴掌大小,随手一引,空中漂浮那蟾怪精血,便百川归海一般汩汩流淌而下,注入大阵之外忽然开出的大洞之中。
老前……许沂方才满面钦佩羡慕地开口,摩陀老道就故作不悦地板起了脸:老道与你那哥哥是结义兄弟,怎的还如此称呼?老头你当真厉害!这丫头索性豁出去,张嘴就来。
摩陀老道却笑开了花:哪里哪里!雕虫小技,不值一提!许沂暗暗撇嘴,又指着空腥臭的血水问:这东西实在恶心,你还收起来做什么?怎的不一把火烧个干净?沂丫头有所不知,老哥哥这宝贝中炼有数座毒阵,既然见得如此奇毒,怎好浪费了?许沂对这老道如此自来熟地称呼她为沂丫头十分不乐,正要说话,却被许恋碟阻住。
前辈,既然此间事了,不如回转别院小坐?摩陀老道于此事倒颇有兴趣,但面喜色一闪即逝,矜持道:妹子却是问错了人,去与不去,还在你那弟弟。
许恋碟一怔,低头看时,只见许听潮依旧如同之前那般,闭目凝神,浑身真气自行潺潺流动。
如此模样,定是不愿回去了。
虽然觉得如此做法太过失礼,但许恋碟还是不曾叫醒了许听潮,就连自己也随意坐下,满面喜乐地看着弟弟,缓缓捻动手中那檀木佛珠。
许沂左看右看,除了漫天星光和地奔走那些气性怪状的生灵,就只远处那无精打采腆着肚皮睡大觉的三尾巨猴,更觉无聊,走前抱住许恋碟的右臂。
姐姐,你让哥哥回去好不好?许恋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稍安勿躁。
出了这般大的事情,你那言弟弟定会尽快赶来。
许沂面色一红,不好意思地明知故问:瑶琴姐姐他们来不来?自然会来的。
许恋碟似笑非笑,许沂打个哈哈:我去接他们!不等说完,就架起遁光跑掉了。
许恋碟终究失笑摇头,捻动佛珠的动作快了些,面罩了一层浅淡的星辉,安宁祥和,哪里还有之前那杀气腾腾的模样?片刻之后,许听潮就睁开双眼。
怎的不多歇息一阵?许恋碟关切地询问,许听潮道:陶师伯他们来了。
顺势站起身来,挥手间,面前就现出一道星光凝成门户。
沂儿与姐姐倒是亲近了许多。
沂儿在这别院中并不好过,姐姐再不护着,不晓得要吃多少苦。
许恋碟眉宇间煞气一闪而逝,却转而安慰起面色阴沉的许听潮,这般堂皇大派,勾心斗角的事情总是不少。
孟言师弟待沂儿自是没得说,瑶琴,玉箫,郭铁行麦丘四位师弟,秦烟秦楚姐弟,都时常帮着维护丫头,陶师伯,焦师叔等亦不曾亏待了。
哼!可惜到头来,还是有人里通外贼,引来那郑素掳劫!这等事情,委实不曾有人料到。
许恋碟面现惭色,语气中有压抑不住的怒气,便是我这做小辈的也知与虎谋皮,到头来必定害了自身,只不晓得哪个‘长辈’竟然做得出来!许恋碟这般说话,并非无的放矢,如今正是特殊时候,别院中担任关键职司的,都必须是老成持重的元神修士。
似这般,除了孟言这般杰出人物,哪个后辈能争得过师叔伯辈?许听潮冷笑:这等长辈见不得妖修,待我立下钧天别院,就做给他们看!许恋碟眉头一挑:天地生养万物,本就不分高低贵贱,听潮你尽管放手去做!姐姐纵是弱质女流,也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感觉到姐姐的溺爱,许听潮心中温暖。
此刻,星光大门中一颗遥遥看见不少人影,许听潮忽然皱眉问:褚师兄去了何处,怎的不在?许恋碟神色微微一黯,强笑道:四十多年前,我和他先后修成元神,便接到掌门传讯,让他回凤凰界,学着打理门中事务。
及至后来,太清门处境愈发困窘,他也只能与掌门师伯一道,苦苦支撑苍山剑派。
姐姐与师傅却奉命留在此界,开辟苍山支脉。
许听潮也知自己随同仙府失踪,会引出多大的乱子,而苍山剑派与太清门关系极其密切,太清门不好过,苍山剑派也休想置身事外,姐姐所说,并无破绽,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妥。
想要细细询问,陶万淳等却从星光大门中踏出,只好先行按捺,前见礼……四八五 不为局中小卒子,要做天下弈棋人(八)今天一时激动,和人辩论,又晚更少更。
-意志不坚定就是我这样的,全勤一汤,就随意起来,必须悔过,改正!两天欠下的,天亮之后补!来人除了陶万淳、焦璐、安期扬、王肆、郭朝明、钟离晚秋等当初一同前来巨人界接引阮清转世之身的长辈,孟言本人,韩元遂、郭雄狮、铁黑虎、麦丘丰、行知远、李栢垣、瑶琴、玉箫、秦烟秦楚姐弟,孟言今生的姐姐孟胜男,以及许听潮的两个徒儿敖琲和方晓筱,还有三个不认识的元神老者。
几位长辈且不必说,一干同门许久不见,自是好一阵热闹!韩元遂老成持重,如今亦修成了元神,只来得及和许听潮说了几句话,就被挤到了旁边。
郭雄狮铁黑虎两个,修为已是炼气大圆满,且天灵之中时不时有清气冲霄,正是将要凝结元神的征兆。
两人就似他们的师傅安期扬那般,都是粗枝大叶的莽汉,纵使得知了许听潮已然晋阶虚境,照样咧嘴调笑,一个嘴中恭喜,一个拍肩捶胸,好不亲热。
麦丘丰行知远两人,是当初一同入门中年纪最小的师弟,近百年不见,修为亦是不凡,堪堪修至了炼气圆满。
麦丘丰敦厚朴实,满面涨红地恭贺,行知远却笑嘻嘻地讨要起礼品来。
瑶琴玉箫两女,修为也和麦丘丰行知远差不多。
瑶琴笑语盈盈,与许听潮打过招呼,就与已然从入定中醒来的敖珊敖凤叽叽喳喳说话。
玉箫一双盈盈妙目,却不时掠过许听潮。
八十余年不见,这女子那心中一丝情愫,依旧不曾稍减,只因有六根清净竹炼成的长短箫作为法宝,又时时精修五蕴譬喻经,看来祥和宁静,这般感情含而不露。
秦烟秦楚姐弟就逊色颇多,修为暂且不提,行止间虽不似当初那般瑟缩,但此刻亦是寡言少语。
秦烟更目不转睛地注视许听潮,眼中神色,似是哀怨,又像惶恐。
焦璐看在眼里,只叹这徒儿情根深种,却是选错了良人。
许沂插不进孟言等人的谈话,见到秦烟小师妹失魂落魄的模样,面带坏笑地蹦到她身边……敖琲如今已长成十一二岁的孩童模样,面神色颇为乖戾孤僻,见到许听潮,也不如何欢喜,行礼过后,就独自站在一边。
方晓筱出落得盛放牡丹一般,看面目直是个双十年华的妙龄女子,此时依旧一身红衣,性情与敖琲完全相反,高高兴兴地前拜见许听潮和两位师娘。
许听潮仅仅是略微点头,敖凤却十分喜欢她,拉住了问长问短。
方晓筱似乎也十分愿意与这位师娘亲近。
长幼两人,一个身具冰凤血脉,一个乃少陵后人,与凤凰有莫大关系,且修行的都是凤凰真形诀,自然难免生出好感。
这边厢一片火热,三个陌生老者却十分尴尬。
除了那青袍皓首,满面风霜的老者,另两人许听潮都多少有些印象。
当年在门内与东陵晟起冲突,这两人都不曾站在自己一方。
那看来容易让人生出亲近感的清癯老者,根本就站在东陵晟一方,且位置颇为靠前;那头挽道髻,颌下一缕山羊胡须的,虽说两不相帮,但许听潮与东陵晟动手时,却曾出声呵斥。
许听潮从来算不得心胸宽广的人物。
似这般,又怎会对这两位长辈有好脸色?至于那皓首青袍老道,既然与这两人站在一起,八成是一伙的,他自然也不愿理会。
陶万淳等见到许听潮这般表现,除了焦璐和安期扬不觉得如何,都是暗中苦笑。
陶万淳数次示意孟言,奈何孟言只作不见,与许听潮谈笑不绝,状甚欢愉。
这老道无法,只得轻咳一声:许师侄,师伯给你引见三位师叔。
陶师伯待许听潮甚厚,他都这样说了,这小子倒也不敢置若罔闻,立时就停下谈话,目光掠过三个长老。
这位是谢倚崖谢长老,与师伯一同入门,排行第五,只因性喜浪迹风尘,常年不在门中,你却不曾见过。
陶万淳指了指那皓首青袍的风霜老者,语气中隐带亲厚。
这般说话,也并未完全把许听潮当做晚辈,否则怎会提及长辈的名姓?许听潮恭敬施礼:见过谢师叔!谢倚崖微微一笑,暗想这师侄似乎并不像传言那般桀骜不驯,不敬尊长,口中却道:师侄请起!我太清门有你这等英才,何愁不能兴盛?陶万淳见得许听潮的表现,亦是松了口气,又指着谢倚崖身旁那山羊胡须老者:这是你司空奇司空师叔,与你谢师叔相交莫逆!许听潮也施礼见过,口称师叔,神色间却不似对谢倚崖那般恭敬。
司空奇也只笑笑,道了声无须多礼,便不再言语。
陶万淳瞪了许听潮一眼,才指着最后一人:这是你赵君遥师叔!许听潮看了他一眼,只淡淡一拱手。
赵君遥却笑呵呵地毫不生气:数十年不见,师侄就已晋阶虚境,实乃我太清门之福也!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说不得要问你讨些修行诀窍,也好不被甩得太远!许听潮诧异,原来这姓赵的不仅生了一副好皮囊,还是个处事圆滑,长袖善舞的人物。
说得难听点,就是脸皮厚。
许听潮向来对玉虚一系的人没有好感,但既然人家都这样了,他也不会径直拉下脸来逐客,不过想要再多搭一句话,却是不能了。
许师侄,快快将你那仙府拿出来!方才还不曾尽兴,就遇到那绿箭老魔前来侵袭,实在难受!双方啰里八嗦地引见,安期扬早就等得不耐烦,一俟完结,立时就出声嚷嚷起来。
许听潮也不喜欢这般阵仗,闻言笑道:师叔稍安勿躁!挥手间,变得灰扑扑的仙府已在半空现了形,瞬息长作百丈大小。
诸位,请!许听潮伸手肃客,众人各自应声,纷纷凌空踏步,往仙府而去。
安期扬说得急切,倒也不曾抢先半步。
敖珊敖凤趁机聚回许听潮身边,低声埋怨道:你之前那般对细柳姐姐,惹得她生气了,这回都不曾前来!我们打算亲自去请……四八六 不为局中小卒子,要做天下弈棋人(九)一章先,补课应该在凌晨之后。
许听潮眉头微皱,暗道果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青鸾好歹也是天地灵禽,虚境大妖,怎会计较这等小节?要敖珊敖凤独自去请,他却是不太放心,便道:我也同去。
不等两女反驳,架起云头就往下方而去。
仙府大门也同时大开,血妖迈步走出门来,与早早满面焦急等在门边的摩陀老道打个招呼,就向众人告罪……清云之,两女心中甜蜜,却齐齐嗔道:怎能这般失礼?血妖会出来招呼。
许听潮面带冷笑,连沂儿都遭了算计,更何况你们?敖珊担忧道:你那元神正调养伤势,怎好如此?血妖已伤及本源,须得缓缓调理,非一时三刻就能痊愈,稍稍耽搁一阵,倒也无妨。
敖凤则白了他一眼:之前他们不知你已然回归,且修为大进,此刻怎还会起那般心思?可还记得当年那彭青宵?许听潮如此一说,两女面就露出恨意,差点被暗算殒身的经历,怎会忘记?这太清别院,并非孟师弟一人说了算。
小舅兄敖瑚、皎月明月两位姑姑不在也就罢了,踏浪墨鲤算得太虚师伯半个弟子,却也不曾出来相迎,未免奇怪。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怎能不加以提防?两女亦是心中微凛,但依旧觉得许听潮小题大做。
但就是如此,才让人心中欢喜。
敖珊敖凤面微带红晕,一人一边,轻轻拧了许听潮一下:谁是你小舅兄?许听潮怪笑一声,而后腰间疼痛猛然加剧……来人止步!不过片刻,许听潮就携两女到了别院大阵之前,阵中却忽然传来一声叱喝!敖珊敖凤大怒,这般做法,分明就是刻意刁难!许听潮却不动声色,只道:太清门四代弟子许听潮!阵中稍稍沉默,那声音才又传出:可有信物?许听潮将自家腰牌取出,往阵中抛去。
哪知还不等触及大阵,就被一股大力击得倒飞而回!哪个要这东西?把进出大阵的凭证拿来我看!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性,许听潮亦是勃然大怒,挥手将腰牌收起,不理会阵中那人,径直大声喊道:细柳道可在?许听潮前来相请,还望现身一见!此话乃是他以望海族秘法喊出,声音不甚大,闻者却无不心摇神驰,精神恍惚!阵中一阵青紫光芒亮起,瞬息到了近前,眼看就要破阵而出,却被数道光华拦住!且慢!眼见一场冲突难免,阵中忽然传来一声呼喝!细柳前辈远来是客,尔等安敢如此?!哼!后面这一声冷哼,却是出自细柳口中,但见青紫光芒一闪,细柳已然遁至许听潮云头。
姐姐,他们怎敢这般为难于你?这青鸾方才站稳,敖珊敖凤便前拉着她说话,言语间十分不忿!细柳却只不屑一笑:那帮小辈想要留住姐姐,简直痴心妄想!一干跳梁小丑,手持几件宝物就敢把旁人当做贼匪一般防备,真真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顾忌你们那心人的身份,姐姐早就动身硬闯了。
这青鸾,一边说话,一边往许听潮身瞟,眼中尽是戏谑。
太清别院不和,甚至有人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经历了此事,许听潮怎还不知?但他本就对门派没有多少归属之感,因此也并不觉得难堪,淡然一笑,架了清云扭头就走。
细柳见嘲讽无效,不禁有些气闷,但也不好在两个妹妹面前表露得太过明显,就嬉笑着说起话来。
许师侄且慢!正行间,阵中忽然遁出一褐袍老道。
听声音,正是他方才出声呵斥阻拦细柳那几人,想来在门中地位不低。
此人不似有恶意,许听潮便停下云头,拱手淡然道:不知师叔有何见教?几个小辈年轻气盛,不懂事,还望师侄莫要往心里去。
这太清别院,也有师侄一份心血,值此多事之秋,还需师侄来做那擎天之柱……这位长老名唤桑一平,素与玉虚交好,却颇识大体。
他长相有些丑怪,面目也就罢了,鼻头却向微微翻卷,露出两个鼻孔,但神态语气无不堂堂正正,倒不让人生厌。
但也仅此而已。
许听潮不知晓他的根脚,自然不会生出好感,闻言很是不以为然,单凭几个小辈,就敢拉住虚境大妖的去路?因此只道:师叔无须多虑,小侄自有区处,告辞!云头五色清光一起,不似来时那般悠闲缓慢,瞬息遁入漫天星光之中。
桑一平面色复杂,方才这位许师侄出言相请细柳,分明已把自己当成了客人,事情落到这般田地,与那几位师侄刁难不无关系。
太清别院如今什么情形,他心中十分清楚,正需许听潮这等卓绝人物撑住场面,但依着这位师侄的经历和脾性……却是难了。
这长老越想越是愤怒,但那几位师侄,都是门中翘楚,各有师长宠爱,他也无可奈何,只得愤愤一甩袖!竖子不足与谋!……入得仙府,许听潮已知众人聚在阴阳五行池,便携了三女径直前往。
血妖趁机告罪退去修养,许听潮稍稍与众人打过招呼,便在血妖的位置坐下。
众人方才议论的,正是那郑素混入别院,劫持许沂一事。
谢倚崖和司空奇神色平和,赵君遥满面笑容,陶万淳眉头大皱,焦璐脸有怒色,安期扬郭朝明王肆三人均是不以为然,孟言面色阴沉,其余小辈大都露出愤愤之色。
许听潮虽不在,但血妖却听得十分明白,因此也知晓首尾。
据赵君遥所说,与郑素勾结的,乃是一名唤马海申的长老。
此人在门中名不见经传,也并非有意通联外人,而是被郑素暗中种下了**法术,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刻下已被封禁了浑身真气,拘押待审。
太清门中玉虚一系只重人族,而视妖魔神鬼巫等其余生灵为草芥,人所共知。
在他们眼中,孟言身为太清别院之主,自该清白端正,如何能与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有沾染?许沂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大阵层叠防护之中被劫持,在座之人哪个不是心中有数?那马海申被种下了**法术,难道不会露出些马脚?早该报将来,由精通此道的同门加以解救!实际却是安然潜伏,在这等要紧的关头突然发难,焉能不让人怀疑是有心人刻意帮忙遮掩?孟言等恼怒愤恨的,并非许沂被劫持一事。
同门手足,都被拿来如此利用,未免令人心寒!正是因此,许听潮坐下之后,也不言语,只看着赵君遥冷笑。
这人面不改色:此事尚有别情,请院主和陶师兄听我慢慢道来。
师叔请讲!孟言不曾失了礼数,只是神色沉凝,目蕴精光,让人不敢逼视。
赵君遥微微避开,轻声道:马师弟身中**术之事,我也是月前方才察觉。
当时我就曾与马师弟相谈,具言其事。
马师弟震恐莫名,却并未向我求助,而是甘冒奇险,意欲将计就计,以自身为饵,为本院从中谋利。
我本待告知院主和师兄,奈何不敢肯定马师弟究竟心甘情愿,还是被郑素操纵了心神,是以打算暗中观察一阵再做决定,以免孟浪。
哪知正好许师侄归来,除去拜月神教和阴魔宗,引得太玄丈人等倾力来袭。
为防意外,师兄命开启护派大阵,我已命马师弟不可胡乱走动,还遣了朱治、杨林通、苏芸荷、薛樰四位师侄就近看守。
这四个孩子的本事,师兄和院主心中清楚,联手之下,等闲两三个元神也不见得是对手。
马师弟又不善争斗,我本以为万无一失,哪知他竟然将四位师侄制住,暗中放开大阵一角,将那郑素接引进来,方才酿成此祸!那郑素精擅潜形匿影之术,又有一面流影鉴,更增神通,刻意偷袭之下,竟让他得手,幸喜许师侄恰好赶至,将沂丫头救下!这一番话严丝合缝,让人寻不出破绽,许听潮冷笑连连:如此说来,师侄回来得十分不是时候,坏了师叔大计!赵君遥呵呵一笑:说哪里话来?师侄能从那天道界安然归来,实乃我太清门之福,师叔求之不得,怎会有怪罪的意思?且师侄远游在外,如何知晓门中之事,怎能将这番因果归结到你身?素闻师叔行事周密稳重,师侄此番却是错怪了!孟言亦是冷笑。
赵君遥则诚惶诚恐:院主谬赞,赵某如何当得起?此事全在我轻忽大意,还请院主责罚!师叔一心为公,责罚之言,休要再提!孟言见不得此人嘴脸,略一挥手,就别开了头去,还请师叔将马师叔请来,师侄要好生请教一番!自当如此!请院主稍待!赵君遥起身施了一礼,便架起遁光,往仙府之外而去。
孟言这才回头对陶万淳道:师伯,还请将那郑素放出!陶万淳叹息:师伯已审问过,此人所述,均能与赵师弟之言应证。
言下之意,就是想要借此事发挥,八成不能了。
师侄还是亲自问!这老道挥手祭出那三阳一气炉,炉盖揭开,郑素便从中跌出,站在当场……四八七 不为局中小卒子,要做天下弈棋人(十)郑素从三阳一气炉中跌出,不及站稳身形,就觉出周围灵气异常,下意识深吸一口,浑身被封禁的真气竟然蠢蠢欲动!心中暗喜方才生出,就有一道刁钻的劲力钻入体内,把真气重新镇压!这老怪再次心若死灰!郑道,我家师侄有事相询,还望不吝赐告,也好求个真灵转世的善果。
陶万淳收回手指,悠然开口道。
郑素面神色数变,知晓自己终究不能幸免,只好满心不甘地问:想问什么,尽管开口!这老怪语气生硬,虽说是因为命在顷刻,难免失态,但在众人眼中,便是心境修为不够。
修行之士,进退从容,谦善淡定,纵然生死关头,也能守住了本心,纵使稍有异状,又怎会如此不堪?孟言懒得计较,径直问道:前辈可是曾对本门马海申长老施展**法术?不错!郑素傲然开口,你太清门纵然英才辈出,也并非个个都是人中龙凤,郑某想要下手,还不是手到擒来?这老怪说得不错,却将众人惹怒,安期扬和郭王两个,叫嚷着要让他好看!孟言压下众人声音,又问:不知前辈何时做下此事?数月之前!可曾对旁人也做了此等手脚?不曾!郑素直接否认,而后幸灾乐祸一笑,不过太玄老儿等人是不是做过一般无二的事情,郑某就不知晓了!我门自会排查,不劳前辈费心!孟言声音微冷,你潜入我门中,为何单单劫持许沂?郑素嗤笑:你太清别院中不和,这数十年来,我等多少有所耳闻。
要怪就怪这丫头出身不好,本为妖族,偏生要与你双宿双飞!郑某潜入将她劫走,想来不少人乐见其成。
如此行事凶险最少,还能夺得筹码在手,给太玄老儿等解围,讨回山岳古锦,何乐而不为?只可惜……这老怪目光从面色羞愤的许沂移到神色冰冷的许听潮身,心中一凛,后面的话并未说出,以免惹怒了这个煞星!他虽然不曾见到许听潮和摩陀老道将太玄丈人等十多个虚境逐一逼回原地,但却被许听潮制住过,那般毫无还手之力,生死掌于他人的感觉,至今仍旧让他心有余悸!孟言却是不再询问,两眼闪烁,手握成拳,指节已被捏得发白!郑素有一言说得不错,许沂出事,门中不少人乐于见到,他此番潜入劫持,可说是与那些人来了次心照不宣的配合。
但让人愤懑的,却是不能拿捏到有力的把柄!身为院主,孟言大可找个由头,做出惩处,但当真开了这个头,太清别院就休想安宁。
你做得初一,我就做得十五,似这般彼此凭借莫须有的怀疑相互攻讦,太清别院分崩离析,不远矣!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不是许听潮,无事一身轻,可以那般肆无忌惮地行事!孟言失态,陶万淳只好接过话头。
这老道亦是闷了一肚子怒火,对郑素自然没什么好脸色:郑道有什么遗愿,尽可交待了,而后自行遁入轮回!老道会抹去你今生记忆,只留下修行功法!虽然早已知晓了结局,但事到临头,郑素还是心生惶恐,那般不甘,更是化作狂澜,冲入脑中!郑某所恨,唯太玄老儿等忘恩负义,见死不救!若道有心,就替郑某将之尽数斩杀了!太玄丈人等凌迫我太清别院如此多年,日后自有一战,道大可宽心!郑素面色稍缓,举目四顾,满脸留恋,及至看到阴阳五行池,眼中掠过一丝惊诧艳羡。
虚境中人,眼光自是不差,他虽然不知此地究竟何处,但也看得出若在这灵池边打坐炼气,修为一日千里,轻易便能做到!及至见到众人或森冷或不屑的目光,郑素凄然,天灵之中遁出一道白光,在半空凝成一个面目模糊的小人,正是他的三魂七魄!陶道,临去之前,郑某有一事相劝!若要谋算太玄殿、昭华宫、木仙庵和净火宗四派,还需及早。
此番太玄老儿等失了重宝,说不得会与域外天魔媾和,再来攻打!众人尽皆动容,以太玄丈人等老怪的品性,此事未使做不出来!陶万淳起身向郑素一礼,肃然许诺:多谢道相告!道且安心前去,今生遗蜕宝物,老道暂且代为保管,若你有机缘,尽可前来讨要!嘿嘿!郑某也只隐约听闻太玄老儿暗中与域外魔头有染,不想竟能换到这般大的便宜!郑素自嘲一笑,道且动手!陶万淳屈指一弹,一朵白色火苗从指尖飞出,融入郑素魂魄之中。
那模糊小人儿立时失了灵性,飘飘渺渺地散去。
他遗蜕就立在原地,陶万淳并不曾立时就收起。
须臾,赵君遥带了个容色憔悴的半百老者到来。
不肖弟子马海申,见过院主,见过陶师兄,诸位师兄师姐!这老者见到郑素遗蜕,面色就是一变,继而收敛,满面惭愧地拜倒在地。
这般说话,却是在向门派请罪,说明自己已做好接受惩处的准备。
罢了!你且起来!毕竟是同门师兄弟,陶万淳怎不知这位师弟的根脚?他只是个一心苦修的孤僻之人,并不曾掺和到门内争斗之中,此番却是遭了无妄之灾。
多谢师兄!马海申依言站起,静立不动,面一片呆愣。
这般木讷,看得人直暗暗摇头。
马师叔,师侄有几事不明……孟言也知这位师叔不过被推出来的替罪羊,但他并不打算处置了出气。
一番询问,事情几乎与赵君遥所说一般无二,叫人好不气闷!但他还是好生宽慰了几句,把这老者感动得两眼湿润。
师伯,马师叔身的**术,可有解救之法?孟言看不过去,只好转移了话题。
陶万淳对他如此行事十分满意,处置了马海申,就等于认下赵君遥推出的出气筒,非君子所为,有亏掌门德行,且不说心中怨气不见得能够消解,于门派长远之计,也并非好事……四八九 不为局中小卒子,要做天下弈棋人(十一)马师弟所中,当是那流影寄身大蟹法,此为郑素独创,解之不易。
许师侄,你且先行参悟一番。
陶万淳挥手从郑素遗蜕摄出一只乾坤锦盒,从中取出黑色玉简,用真气托了,推向许听潮。
许听潮应了一声,双手接过,当即就探入神念查看。
原来这玉简中所载的,正是那郑素修行的功法,唤作曳影宝章。
郑素本事稀松平常,拿到他修行的功法,许听潮本还不大在意,哪知一看之下,便被其中奇思妙想吸引了全部心神,忍不住逐字逐句参悟起来!这法门不徇修行常道,而是另辟蹊径,以秘法把自家身躯炼成一具精血旺盛堪比洪荒凶兽的真形,而后再抽取其中精气神,汇合三魂七魄,凝练妙影!真形只是修行炉鼎,因其精血旺盛异常,于炼精化气好处极大,是以在炼气境时,修为积累是寻常修士的十倍乃至数十倍,且若不顾虑根基是否稳固,超出数百倍也无不可!一俟妙影大成,便可合以筋骨血肉,重塑身躯,以之行走天下,全然不受真形窒碍。
而真形亦可保留,留下一丝分神主持,缓缓累积真气,若妙影不幸罹难陨落,只须逃得三魂七魄,便可借助轮回,重新遁入真形,凭借真形精气神和苦修的真气,短短时日便能恢复了修为!似这般,相当于从一开始炼气便修出了元神,只须缓缓将元神培炼壮大,根本不会遭遇旁的修士凝结元神时的劫数!虽说如此修出的元神,不能得承天劫过后的诸般好处,先天就弱了一筹,但曳影宝章中多得是潜形匿影、飞天遁地之类的保命法门,又有真形作为后手,足以行走天下!可惜曳影宝章仅仅述及元神境,郑素能晋阶虚境,应当另有机缘……陶万淳等素知许听潮于法术的天赋,按理说,区区一门流影寄身大蟹法,就算有些碍难,也该片刻就参悟透彻,哪知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从入定中醒来,只面时不时露出惊叹欢喜的神色。
师伯可曾看过此人的功法?众人怎不知玉简中的东西非同小可,孟言一瞥灵池边站立的郑素遗蜕,忍不住出声询问。
陶万淳面色古怪,佯怒道:若看过,此刻怎是许师侄这般模样?孟言讨饶了几句,又道:照此界修士的习惯,并不会这般将功法玉简随身携带。
郑素如此行事,委实有些奇怪。
师侄怎的忘了此人的身份?这回说话的是那满面笑容的赵君遥,此界大派弟子,固然不会如此做,但散修四处漂泊,却和我凤凰界一般无二,自家财货不时时带着,还能放到哪里去?孟言淡淡哦了一声:师叔高见,小侄受教了。
先前还是兴致勃勃,此刻忽然变得冷淡,许沂乃孟言逆鳞,被劫持一事更有许多蹊跷,他心中芥蒂怎会轻易消除?赵君遥自讨无趣,露出个无奈的笑容。
这人定是个笑面虎!敖珊在心中对敖凤说。
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不是个好人!两女异体同心,当着众人的面交流,也不虞被旁人知晓,但阴阳五行池边,一时却有些冷场。
陶万淳也就罢了,正襟危坐,神飞天外,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焦璐、安期扬等,却毫不掩饰面的憎恶,频频朝赵君遥投来不善的眼神。
谢倚崖、司空奇和钟离晚秋,则看不出喜怒。
许听潮冷笑,许恋碟手捻佛珠,眉宇间却是煞气隐现;郭雄狮铁黑虎全然学得安期扬的脾性,虽不敢似自家师傅那般直接表露心中不满,面神色也不怎样和善,好在他两人本就长得满脸横肉,颇有些凶神恶煞,这般表情,倒也被掩饰了大半;再就是那行知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休说赵君遥,就是身旁的麦丘丰,都恨不能抡起巴掌抽他;其余人等,也是各有异色,尤其许沂,看向赵君遥的目光,仇视愤怒毫不掩饰!赵君遥却只作不见,老神自在地闭目静坐。
那马海申却是神色复杂。
对陶万淳孟言等人,他是心怀感激的。
许沂和孟言关系,他如何不知?做下这等事情,孟言还不多作计较,其胸襟气魄,委实让人钦佩,反观这师兄赵君遥,胸中城府令人心寒。
自己身中**法术之后,确实提出要以自身为诱饵,使那反间之计,但这位师兄在谈话时就多有暗示,而此事的结果也是反间不成,反倒差点害了许沂!马海申纵然一心苦修,却并非是傻子,焉能不怒?……许听潮也并未让众人太过久等,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就把神念收回,满面古怪地看着郑素遗蜕。
许师侄,此人有何不妥?陶万淳轻咳一声,出声询问。
师伯有所不知……许听潮将曳影宝章的玄妙奇诡之处一说,众人不禁变色。
此事委实麻烦!陶万淳悔不当初,得罪了一虚境散修,即便巨人界中的顶尖门派,也是一件十分头疼的事情,更何况太清别院?若那郑素不顾身份前来报复,尽对小辈下手,除非封闭山门,不许出入,否则根本无法防范!师兄无须多虑。
赵君遥面笑容依旧,郑素轮回,已被抹去了记忆,就算魂魄归入躯壳,也不见得知晓如何殒身。
陶万淳却是摇头:既然留下分神,焉知他不曾时时将记忆传去?许师侄说此法修出的元神,比之正宗法门逊色,且勾连分神,必得大耗元气,这等紧要关头,郑素又怎会如此行事?师弟观他神完气足,并非元气大损的模样,近期定然不曾施展这类法术。
陶万淳依旧担忧:便是如此,待他恢复了修为,只须找太玄丈人等稍稍打听,便可知晓究竟。
愚兄一时不查,竟惹下这般大祸,有何面目再居别院执事?请院主降罪去职,老道这便游走四方,定要先行寻得郑素躯壳,化解灾厄!此言一出,孟言和赵君遥齐呼不可!孟言担心这位师伯这一去,自己独木难支,被派中玉虚一系占据更多门派大权。
太清别院是他亲手经营到了这般境地,断然不会让与他人!赵君遥的理由是别院中未有陶万淳这般修为和资历的人选接任执事长老。
姑且不论他这般态度是真是假,此举倒是与孟言心意相和。
哪知陶万淳去意甚坚,闻言笑道:赵师弟此言差矣!算起来,许师侄也是一‘别院元老’,如今修为更远胜愚兄,由他接任执事,十分妥当!孟言等这才恍然,原来这老道借机自请责罚,还存了这般心思!许听潮之前就说过,平生所愿,不过乐道逍遥四字,打算以钧天仙府为根基,再创一别院,纵情山水之间。
但只要做了别院执事,这般打算自然不了了之。
他们倒是高兴,门中多少人盯着那钧天仙府,意欲享用其中好处?只要许听潮做了执事长老,不再执意自立,便可少去大半事端。
但许听潮显然不愿入彀。
只见他递给面现焦急的敖珊敖凤两女一个放心的眼神,就一本正经道:师伯多虑了。
曳影宝章虽妙,小侄却已悟得各种三味。
有郑素遗蜕在手,若辅以巫门术法,找出他的‘真形’躯壳,也不过稍稍花费些功夫。
不如就将此事交与师侄处置?陶万淳恼怒:奸猾小子,你既已知我心意,又何必如此推脱!他不曾将许听潮打算自立别府的事情说出,这般下套,已惹得许听潮心中不快,既然不能得逞,何必再作恶事,没得坏了师生情义?你要开府就开,但别院之事,休想置身事外,日后少不得出力的地方,定教你难得逍遥!许听潮不知这师伯心中想法,只笑而不语。
赵君遥早想阻止此事,但若在许听潮之前说话,未免太着痕迹,此刻正好跟着附和:师侄既有妙法,宜速速行事。
师兄也可传讯门中,以‘曳影宝章’为谢礼,请吴霏红道走一趟。
这人如何肯让许听潮做了执事长老?在他眼中,许听潮已非人身,交往之人,更是形色都有,若陶万淳提议成了,太清别院岂非要成了妖孽的天下?他口中的吴霏红,正是当年许听潮等登仙门时,在浮云山顶遇到那对白衣夫妇的后人,手中持有孟言前世阮清的画作,还在凤凰界大夏都城承天亲历阮清轮回一事,得了一套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玉柱,瞬息就从区区凡人成为堪与虚境比肩的高人,重续仙道数术一脉!吴霏红得传云中卦真谛,可卜算郑素躯壳下落。
卜算一道,十分损耗精血元气,不可轻易为之,但若能得了曳影宝章,炼就真形,精血旺盛,岂非神通大涨?赵君遥这般盘算,陶万淳怎会不知?心道你若知晓许师侄真正打算,就该为今日后悔。
这老道暗自叹息,口中却说:既如此,就依师弟所言。
见得陶万淳答应,赵君遥才放下了担忧,哪知目光一瞥,就看到孟言等人面的戏谑,心中不禁咯噔一跳,不知何处出了纰漏。
仔细想过,诸般应对都无不妥,但心头不安依旧,一时十分苦恼……四九零 不为局中小卒子,要做天下弈棋人(十二)马师叔,小侄这便要动手,可曾准备妥当?赵君遥轻轻松松一句话,就将郑素的功法当做了筹码,许听潮似乎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只淡然出声道。
-马海申一直在静静等待,闻言向许听潮拱手施礼:有劳师侄了!许听潮起身还礼,而后轻轻一招手,马海申体内就飞出一道漆黑的光影,倏忽溃散无踪。
桎梏已解,马海申却并无多少高兴,道谢过后,又自静立不动。
孟言这才说话:前因后果已然明了,本院决意,赵君遥师叔知情不报,以致酿成此祸,念其一心为公,暂且去职,面壁十五年;马海申师叔虽有罪责,却身不由己,面壁十年,以儆效尤!诸位长辈同门,可有异义?这般处置,堂堂正正,全然依据门规,众人自是寻不出什么错处。
只那赵君遥心中精彩,本来按照预先设下的套路,此事的结果该是马海申被重处,他自身顶多被申斥一番,哪知这院主师侄全然不留情面,自己所受的惩处反倒比亲自做下错事的马海申还重。
仙家宗派,门人大都专注自家修行,门规本就颇为含糊,虽为断事依仗,但具体如何,还看掌权之人。
赵君遥知晓孟言是借机表达不满,同时做出警告,虽吃了个闷亏,也只捏着鼻子认下。
大权不在手,纵有千般机谋,如之奈何?心中烦闷,面却是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
这般神态,半真半伪。
他被称作笑面虎,自由道理,但也却是佩服孟言的处事手段,若这院主师侄当真照他的算计,径直将马海申重重处置了,来发泄心中怨气,反倒大大不妙了。
太清别院身处这般乱世,正需一强力的领头之人,才好创出一片天地,而孟言无疑正是此等人物,否则说不得要将大权夺到手中……正自思量,孟言的声音又传入耳中。
既如此,请两位师叔三日后到执事殿领受刑罚,且先退下!赵君遥和马海申应声而出。
谢倚崖和司空奇闲云野鹤,本就是赵君遥和陶万淳请来和稀泥的,哪知事情这般风平浪静地过去,自觉多余,也就起身告辞。
众人送出,回到阴阳五行池边,再无那般拘束。
许沂拉住孟言,两眼泪水盈盈:孟弟弟都不帮姐姐好生出气!众人见了,不禁莞尔。
安期扬咧嘴笑道:我也觉小师侄儿太过便宜那姓赵的!是极!是极!郭雄狮铁黑虎,行知远等赶紧附和,引得几个长辈连连瞪眼。
有人相帮,许沂眼中蓄积的泪水立时就滚滚而出,孟言想说些好话来哄,但当着这许多人,却拉不下面皮。
许听潮和许沂相处的时日并不算多,但也知她有些魔女脾性,这般模样,八成是装出来的,因此也自暗笑,面却作出一副刻板表情,斥道:沂儿不可胡闹!你家孟弟弟乃一派之主,做起事来难免缚手缚脚!许沂朝他翻了老大个白眼,继续拉住孟言可怜垂泪。
虽是在帮自己,孟言却觉得这话听来颇不是滋味,孟弟弟这称呼……好歹我前世也是你师兄,可否留些情面?焦璐似笑非笑地看着许听潮:你这小子,怎的忽然这般识大体了?焦师叔所言极是!小弟还以为师兄又要将这别院闹得鸡飞狗跳!孟言借机调笑,许沂恨恨附和,是呀是呀,偌大一个院子,有好些鸡啊狗的乱叫乱吠,我家哥哥才不屑与这等禽兽计较!孟言面笑容顿时凝住,陶万淳等亦是满脸精彩,许沂悄悄抹了一把冷汗,笑眯眯地道:不是说诸位叔伯兄长姐姐弟弟妹妹啊!小丫头,还有姑姑们呢?焦璐佯装不悦,许沂微微缩到孟言背后,嗫嚅道:侄女儿哪敢非议您和钟离师叔……这两个女元神,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许沂纵然跳脱任性,平日里也不敢多作招惹。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许听潮唤来站在一旁的无荼,低声问了几句,便呵呵一笑:府中新近打开一间杂物库房,旁的物事没有,却是满窖琼浆,正好请诸位长辈同门品尝!今日不醉不归!多事之秋,哪个与你不醉不归?师侄既有这般好物,还不快快拿出来!仙家醇酿,定然非同寻常!……众人叫好的当口,无荼早已悄然离去,须臾捧一玉盘回转。
这玉盘也是一件乾坤之宝,看来不过数尺方圆,盘中却密密麻麻摆了十余排百多形象各异的玉壶,壶壶大如绿豆,旁有晶杯环绕。
诸般醇香交杂萦绕,闻之欲醉。
众人不自禁地往盘中看去,竟不觉玉壶显小。
每一壶都造得各具情态,精美异常,且有篆字标明壶中之物的名字。
安期扬咕嘟咕嘟吞咽不止,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在盘中来回扫过,最终停在一赤红玉壶之,壶腹烈阳晨露四字好似火焰在跳动!这汉子哈哈一笑,挥手将此壶摄到掌中,举到嘴边就灌!郭雄狮铁黑虎也是双目一亮,亦选了两壶烈阳晨露。
王肆郭朝明两人与安期扬交好,性情自是相差不多,但只郭朝明选了此酿,王肆却拿了一壶赤桂灵浆。
余者也是按照各喜好挑选,孟言取了一壶太虚液,陶万淳看中的则是百味酿,许听潮随手拿了一壶五仙酿,一干女子选的则多是甘甜馨香的果酒,只焦璐十分特别,摄来一壶离人醉,琼浆入口,面英武不见,换满眼惆怅。
许听潮见了,不禁诧异,目光流转,似乎见到陶万淳微微摇头。
焦璐师叔,莫不是也有什么伤心往事?但长辈的过往,也不好打听,正巧敖珊敖凤各自持了一壶冰灵酒近前,就与两女碰了一杯……酒酣耳热之际,许听潮找孟言,先对饮一杯,才道:愚兄欲开别府,少不得要向师弟求取一件墨宝!此事易耳!孟言豪爽一挥手,已然取出了笔墨纸砚,正想挥笔,陶万淳忽然赶至。
师侄且慢,附耳过来!孟言向许听潮歉意一笑,便凑到陶万淳身边,做倾听状,片刻之后,就面露古怪的笑容。
许听潮并未无聊地用神念偷听,只暗自腹诽,这一老一小不知在搞什么玄虚?孟言执笔,一行龙飞凤舞的狂草一挥而就。
这般动静,早就引得旁人来观,见到孟言写下的四字,似李栢垣、韩元遂、焦璐、钟离晚秋等饱学大能,也都个个面露笑容,安期扬等人,则是两眼一抹黑,字能认得他们,他们却认不得字。
许听潮悄悄问敖珊敖凤,两女只是掩嘴窃笑,并不告知,这小子看了半晌,勉强认出这行狂草乃是难得逍遥四字,顿时满面忧伤地看向孟言和陶万淳。
哈哈哈……仙府中存下的美酒,尽管大都仅为满足口腹之欲,但多多少少总有些意想不到的效用,元神虚境也就罢了,一干炼气小辈,此刻都已在阴阳五行池边凝神静坐,搬运真气,炼化得到的好处。
许听潮则皱眉看着手中装裱成卷轴的墨宝。
他本打算趁着酒意,请孟言这别院之主亲手写下钧天别院四字,日后开府,可直接挂去,多少能显得正当一些,哪知遇到陶万淳这等老狐狸,仙家灵酿都不曾灌醉了,竟给孟言出了如此一个馊主意。
许听潮知道自己要另立门户,陶万淳等亲近的师长同门,大多是不愿的,只是没有什么好办法阻止,是故似这般揣着明白装糊涂地事情,既然无伤大雅,何乐而不为?许大哥,小妹倒是觉得此四字十分妥当。
敖珊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听潮笑笑:此事我未尝不知?孟师弟和陶师伯送这四字,一则欣羡我这无法无天之人能够恣意行事,不需去看他人脸色;这第二嘛,别院的事情,我根本甩脱不开,倒真正应了‘难得逍遥’!世事本来如此,想要真正的逍遥,哪有那般容易?且不提别院,龙宫的事情,也少不得请你这高人出手……敖珊满面腼腆,盈盈如水的眼眸儿一转,倒是小妹不曾料到,许大哥竟然能想到这两层……许听潮怒:真当你家许大哥是那呆傻之人不成?敖珊被许听潮凶狠地执住,兀自窃笑不已。
敖凤早看得心中微微泛酸,也趁机凑过来扯住许听潮手臂,说是不让他欺负自家妹妹……许听潮怎不知她那点小心思,若非池边不少同门都在似睡非睡地假寐,少不得一番惩处!三人稍稍笑闹,许听潮就吩咐无荼出仙府,将乔痴一家接来,而后托付给陶万淳,又与姐姐告别,才携了两女,寻了一座安静的楼阁打坐去了。
从回归至今,他还不曾真正好生休息过,早已疲累欲死……四九一 不为局中小卒子,要做天下弈棋人(十三)却说摩陀老道入得仙府,就满心兴奋地四处乱窜,根本不曾与众人共饮。
这老道没日没夜地参悟府中诸般禁制,乐不思蜀,早将旁的事情忘了个精光。
行止随性,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晓下一刻会走到何处。
便是这般横冲直撞,破开无关紧要的禁制极多,虽说吃了不少苦头,却并无性命之忧,只衣衫破烂,须发凌乱,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这天,摩陀老道正祭起他那宝贝总阵旗,辨识一间精舍的门禁制,心中警兆忽生,不及多想,挥手布下一座黄蒙蒙的大阵!但听噗地一声闷响,两口寒气四溢的冰剑陷入阵法之中,左冲右突不得脱!哪里来的贼子,竟敢擅闯本姑娘闺房!摩陀老道回头看时,只见一浑身白裙的双十女子瞠目呵斥,两手正掐动剑诀!你这老儿,还不快快放开阵法?!这女子不过是个炼气小辈,长的珠圆玉润,皮相讨喜,性子却惹人厌恶。
摩陀老道却哪里会管这些,冷笑一声:好个心狠手辣的小娃娃,若非老道还有些本事,岂非要伤在你剑下!正当参悟阵法的关头被人打断,这老道心中怒火熊熊,手中小旗一挥,便将这女子收了!而后下意识地放出神念一探,顿觉仙府中人来人往,好似凡俗集市一般,嘈杂不堪。
诧异过后,摩陀老道已有了计较,对手中小旗冷笑道:嘿嘿!这仙府乃我家义弟之物,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敢私自占据屋舍,口称己物!真当我那义弟老实可欺么?你这邋遢老不羞,姓许的是不是太清门弟子?得了仙府这般至宝,不思报效宗门,反而倒行逆施,中饱私囊!这般不忠不孝无情无义之辈,早该化作劫灰!本姑娘与众同门借助仙府修行,也不干你这野人的事!识相的快快将本姑娘放了,否则定要你好看!摩陀老道听了这般喝骂,怒意反倒尽数消散,心思几转,便嘻嘻笑道:原来太清门就是这般德行,怪道我那义弟打算自立门户!且好生呆着,看你家许师兄演一出大戏!……许大哥,你是故意的?幽静雅致的仙府成了菜市场,少说有数百人在府中吃拿抢夺,敖珊敖凤大恼,四目灼灼地盯着许听潮。
许听潮两眼中也有压抑不住的火气,他也是方才入定醒来,静心修养仅仅月余,仙府就变成这般模样,谁能想到?难道别院中某些长老当真是无脑匹夫,竟不管能不能得逞,径直使出这般下作的手段来抢占?孟言师弟和陶师伯为何不出面阻止?他们就不怕自己趁机做下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姐姐等都不在府中,此刻又在何处?诸般念头在心中闪过,许听潮索性携了敖珊敖凤两女,一路穿亭过院,往阴阳五行池而去。
其间遇见数十陌生的面孔,修为高低不一,却大都做出一副嘲弄戏谑的表情。
敖凤哪里受过这般冷眼,几乎气得跺脚,若非许听潮拉住,说不定就要祭出宝物将这些人尽数赶出仙府!片刻,三人就赶至灵池旁边,正好见到十余元神围池而坐,正自鼓动真气,祭炼池一方白玉碑。
此碑五丈高下,有五彩祥光环绕,正面以仙家灵文写仙灵录三字,不张扬,也不沉黯,看似不动,其实变幻万千,自由一股莫名气势。
玉碑背面,则阴刻了两个大字——镇府!这十余元神,分明就是在强行祭炼镇府灵碑,要夺了仙府的操控之权!敖珊敖凤勃然大怒,正要呵斥,却被许听潮拦住。
都被旁人骑到头来了,还要忍耐,两女只觉许听潮此番表现得太过软弱,不免心中失望。
敖珊抿嘴不语,敖凤则怒目而视,许听潮嘴唇微动,传音说了什么,两女面异色立时变作古怪,仔细看了看池那玉碑,不禁嗤地笑出声来!这东西哪里是什么镇府灵碑,分明就是一团五彩灵气!许听潮摸着下巴下打量,若非早知根底,还当真看不出此碑乃是一西贝货。
他不能从表面分辨出此碑真假,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实是因为镇府灵碑早被他炼化不少,若旁人试图祭炼抢夺,立时就能生出了感应,但此刻它正掩在重重禁制之中,半点异状也无。
敖珊敖凤先前失态,却是关心太甚,否则稍稍思索,便能识破其中玄妙。
月前饮宴之时,血妖还在池边,此刻却踪影全无。
但这尊玉碑,分明是他借来镇府灵碑的气息,糅合池中灵液,以千机变之法幻化而成,难怪这般惟妙惟肖。
如此明目张胆地夺人宝物,岂非给我自立门户送一桩绝大的理由?师侄此言差矣!两个虚境忽然缓缓走进殿中,一个方面阔额,脸有傲色,一个十七八岁,满面嬉笑,说话的正是那方面阔额的老者。
岂不闻羊羔跪乳,乌鸦反哺?师侄既出身我太清门,这等风雨飘摇的时刻,将仙府献给宗门,正合其宜!敖珊敖凤又自大怒!这老贼,分明就是在骂许大哥连禽兽都不如!许听潮冷笑:我道为何,原来门中虚境已不止三位!老者面怒色一闪,却强忍着不曾翻脸,冷声道:许师侄,你可知这些年来,因你被掳劫一事,宗门遭受了多少厄难?旁人欠下的,许某自会讨回,不劳师叔费心!好个许听潮!老者瞠目作色,当年就听闻你桀骜不驯,悖逆不伦,老夫还不如何相信,此番看来,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人面兽心的妖孽,有何资格做我太清门徒?师门施与你的恩惠,老夫今日就尽数讨回!许听潮怒火冲霄,几乎将天灵都掀飞了去,哪里还会与他客气,不等这老儿动手,动念就催动了仙府!霎时间,府中闲杂人等,不拘是在做何事,都被挪移出去,扔在半空,引来在如潮喝骂!小贼,安敢忤逆犯!漫天星光中,那老者已然祭出一座赤色城池,将自身护住,恼怒欲狂的声音从城中传出,震得虚空颤动不止!许听潮只身走出仙府,挥手将其和元磁极空梭收了,顺势将正在梭中忙碌的不相干人物尽数驱逐。
关键时刻,摩陀老道从仙府中遁出,在许听潮身边站定,咂嘴道:这老儿倒不似月前那十几个草包,很有些本事!他叫什么来着,对了,何烁,那宝贝唤作‘曜阳城’,也是一件仙府奇珍,据说威能非小。
你们自家家事,老道就不掺合了!许听潮不理会何烁的叫嚣,古怪地看了这老道一眼。
你没日没夜地钻研阵法,怎的知晓这老儿的根脚?摩陀老道嘎嘎一笑,把手中脏兮兮的小旗晃了一晃,旗面显出一妙龄女子的影像。
老匹夫,何某与你势不两立!何烁显然也看见了旗女子,爆喝一声,城中已然刷下一道赤红光芒,直取许听潮和摩陀老道!许听潮随手一挥,五色清光闪动,一道匹练也从掌中射出,轻易就将那赤色光芒抵住。
他浑没将何烁看在眼里,只皱眉问:那女子究竟有何来头,竟惹得何老儿愤然出手?似乎是什么北极忘情宫苏瑶宜的嫡脉后人……许听潮眉头皱起。
……她师傅就是面这何烁!哦!许听潮恍然,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
他们这般轻描淡写,何烁却是把胸中怒气化作数百丈高的熊熊赤焰,铺天盖地地打将下来!虚空经不住这般灼烧,竟逐渐熔融,把周围景象扭曲得光怪陆离。
这般攻势非同小可,许听潮也不敢似之前那般怠慢,周身泛起白黑青红四色光幕,隐有四灵神兽的咆哮传出!多谢!四色光幕抵住漫天赤焰,许听潮向摩陀老道淡淡点头。
这老道立时把脸笑成了菊花:你我兄弟,何必如此?日后老哥哥求着的地方多了去,只望你不嫌烦恼!这般说法,却是打算不把仙府折腾个底朝天不罢休了。
许听潮不言,只凝神应对何烁,算是默认了这老道要求。
若非他刻意挑拨,此刻率先动手的,说不得就是自己,真正坐实了忤逆犯的罪名。
许听潮早就忤逆过一回,其实也不大在乎这等事情,但前一次是那东陵晟等人有错在前,这回也能占理,多多少少也有些好处。
何烁呼喝连连,只顾狂攻猛打,许听潮也只撑起那四色光幕,偶尔出手化解太过凶猛的赤焰浪潮,全然是一副挨打的模样,但半点凶险也无。
这般惊天动地的事情,早引得别院中诸多修士来观。
除了那些被从仙府和元磁极空梭中挪移出来的,也都觉得何烁做得过了头。
使出这般狠辣的手段对付门中弟子,未免太过绝情。
许师兄弟侄纵然有些错处,但月前方才铲灭别院死敌拜月神教和阴魔宗,更击退太玄丈人等十七虚境和那域外魔头绿箭老祖,这般泼天大功,尚未得到奖赏,就受到如此待遇,委实让人心寒!许恋碟等也早已聚在旁边围观,虽然个个面有忧色,却并不为许听潮安危担心。
足足小半个时辰,陶万淳才出声呵斥:够了!何师弟还不快快住手?!陶万淳!枉你身为别院执事,竟纵容这等悖逆小人另立别府!我今日秉承大义而来,非得让这小贼屈服!好个悖逆小人!许听潮忽然笑出声来,既然许某如此不见容于贵派,就此绝了恩义又何妨?四九二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一)你敢!何烁惊怒交集,再乱言一字,便教你神形俱灭!众人哪里还顾得许听潮语气中的反讽之意,都被他透漏的意思震得头晕目眩!这小子,连脱离师门这等话都说得出来!敖琲却是双目闪闪,紧紧盯着赤焰霞光中的许听潮,眼中头一次有了些不一样的神色。
-方晓筱也是泼辣性子,见得自家师傅被何烁压着打,早就心生不忿,此刻握紧拳头暗暗喝彩,若非有些顾忌,怕是要呼喊出声来!许恋碟从来都认为自家弟弟在太清门中,并未过什么舒适的日子,因此也无异议,甚至暗暗支持这般决定。
陶万淳神色不大好看,孟言笑道:师伯是赤诚君子,也被许师兄这以进为退的法子唬住。
你这小子又在取笑老道,若非时局不大太平,老道才不会担任这两面不讨好的执事长老,还与你合谋胡闹!师伯莫要着恼!孟言笑嘻嘻地赔罪,此事过后,反对许师兄自立门户的声音定然少去大半,一俟事成,师伯也可安心钻研器道,不受俗务纷扰。
承你吉言!陶万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若那小子当真叛出师门,定然饶你不得!长幼两人在这里打趣,那边厢,许听潮已有了动作。
只见他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两只百丈大手在身旁连连拍打,眨眼功夫就将可熔虚焚空的熊熊赤焰迫退数千丈!师叔想要许某性命,还是早些拿出真本事来!好胆!何烁怒极反笑,今日便偿了你的心愿!不得说完,那赤色城池已然暴涨,瞬息成了绵延数百里的巍峨巨城,许听潮和摩陀老道都被摄入城中,许恋碟、敖琲、方晓筱都不曾幸免,旁人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推开!不好!孟言和陶万淳已是变了脸色!钟离晚秋亦是勃然大怒:何烁,我那徒儿有个三长两短,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这苍山长老身化数百丈之巨的白色剑芒,对准半空巨城轰去!那笑嘻嘻的少年忽然站前来,拦住钟离晚秋:师姐无需着恼,令徒已被许师侄救下,避入仙府之中,并无凶险!钟离晚秋哪里肯听,剑光一转,径直对准这少年斩下!少年哎呀一声大叫,手忙脚乱地祭出一座三层楼阁,顶层门窗俱开,不知多少带翅妖兽飞将出来,将钟离晚秋团团围住!孟言等再如何焦急,想要阻止,也已来不及了!老匹夫,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许听潮却已将姐姐和两个徒儿拦下,收入仙府之中!身旁八道千丈火焰符文剑气冲霄而起,往来盘旋,将城中阁楼街道、行人车辆绞成齑粉!隆隆铁蹄声响起,四面街道之中,有无数披甲骑士洪流一般涌来,队列之,赤色铁血煞气凝练成鳞甲宛然的大龙,无声嘶吼咆哮!尚未赶至,那般熊熊战意和视死如归的狠厉已然传入心中!哼!许听潮体内两道真气流转,身五色清光和金芒大作,已将佛家金身使出,浑身真气滚滚催动!这小子携了八道剑气,认准威势最大一路铁骑撞去!轰隆隆巨响声中,铁甲骑士和血色煞气在太一八门剑阵绞杀之下逐一破灭溃散,街道两旁的阁楼,也都被夷为平地,继而碾成齑粉!须臾,这路铁骑尽数覆灭,许听潮又转了方向,对准另一路轰去!何烁站在巨城空,面色铁青!阁楼街道,乃是曜阳城本身,铁骑行人,则是法宝灵性所化,许听潮如此做法,分明就是要将自家宝物坏去!这老儿心痛欲死,奈何之前将事情做得太绝,已没了转圜的余地!只得咬牙催动城池,全城威能尽数集于一体,往横冲直撞地剑阵压下!许听潮正自绞杀,忽然面前铁骑悄无声息地消散,头顶万钧巨力压下!太一八门剑阵善杀伐,不善守御,许听潮猝不及防,竟被压得落在地,砸出偌大一个深坑!抬头看去,只见空中黑云滚滚,电弧乱窜,仿佛一只无形大脚正自踏下!何烁在拼命!许听潮知晓自家的举动激怒了这老儿!与其宝物被一点点蚕食孙损毁,不如倾力一击,分个胜负高下!此举正好!许听潮冷笑,凭借一件仙府奇珍就能以势压人了么?今日便教你长点记性!心中念头转动,八道火焰剑气却逐渐融合归一,化作一柄数千丈的巨剑,对准半空轰去!喀喇喇一声天崩地裂般地轰鸣,巨城凝聚的威势被轰得烟消云散!数千丈的剑气冲霄而起,巨城却光泽黯淡,看得见地收缩变小,须臾就变得巴掌大小,落回面色惨白如纸,七窍流血的何烁手中!那嬉笑少年本不就曾认真与钟离晚秋斗法,见状收了诸般妖兽,看着半空咂舌不已。
钟离晚秋也冷哼一声,收了自家飞剑,凌空而立,举目往观望。
其余人等,也早被这般动静振得目眩神驰!高空之,那数千丈的巨剑消散,露出许听潮的身形。
姓何的,可要再战?他浑身五色清光缭绕、金色光芒吞吐,携大胜之威,恍若神人下凡。
看来倒是威势十足,其实这小子有苦自知。
纵然修成了金身,奈何根性所限,身躯还是不够坚韧,根本不适合这般争锋相对的拼杀。
此刻,金身已然布满细密的裂纹,虽说转瞬便即愈合,但魅灵之躯却颤动不休,只被金身遮掩,不为人知罢了。
何烁面神色青白交替,万万不敢相信区区一个入门百余年的小辈,竟然后来居,正面斗法击败自己!这小贼有如此本事,为何无人提起?这老儿怒视远远观望的陶万淳和孟言,百般滋味涌心头。
他总算是有些明白,为何这两人会将许听潮打算开府的事情告诉自己。
似这般,自己行下作手段在前,以势压人又不成,诸般盘算尽数落空,还坏了自家名声,实在得不偿失!何烁心中怒火可想而知!但看到空气势凌人的许听潮,还有那不知何时遁出自家宝物,面带讥讽的邋遢老头,又是一阵心寒。
这两人,哪个自己都非对手,更何况许听潮还有一道元神根本不曾露面。
那到元神得了血海老妖的衣钵,本事犹在许听潮之!尽管如此,却咽不下那口恶气!小辈,休要猖狂!何烁嘶声呼喊,老夫制不得你,自有制你之人!枉我太清门庇护百花岛数十年,哪知竟养出一头白眼狼!许听潮本不欲再计较,闻言心中杀机大盛!寒声道:你太清门的恩惠,许某自会记得,日后当有厚报!至于许某是不是白眼狼,自有公论!今日,许某就此立下‘钧天院’,不管世间闲事,还请诸位长辈同门做个见证!此言一出,何烁面若死灰!那与他一同前来的嬉笑少年,更是握拳打在掌心,长长哀叹一声!这般蠢货,当初就不该跟他一同前来,没得得罪了人!其余人等,亦是骚动不休,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大都认为许听潮是一时负气,才做出这般决定,并非真个叛出了师门,要怪就怪姓何的欺人太甚!这般言语传入耳中,那何烁更是惊怒交集!这别院,毕竟不是本宗,大半弟子都不与自己同心,此事已无法挽回!许沂欢欣雀跃,瑶琴玉箫等与许听潮亲厚的同门,都觉得无可无不可,反正以这位师兄弟的脾性,便是当真入了别院,也不见得能将仙府贡献出来,如今自立门户,大家依旧是至交好。
孟言和陶万淳相视一笑,这小子终究不曾说出脱离师门的话来,纵然别府的名称有些不妥,事情也还大有可为。
许听潮听得众人议论,纵使心中怒火犹未熄灭,也是生出一丝欢喜来,当即朗声道:这钧天仙府,并非偶然得之,乃仙师血海道人遗物。
许某侥幸修得两道元神,其一依旧是太清门弟子,其二则立下重誓,继承仙师衣钵,修‘血妖通天大蟹法’,改名血妖!别院弟子,大都不知血海老妖旧事,闻言又自轰然议论,原来仙府还有这般根由,那何烁的做法,更显蛮横无礼,面目可憎!这钧天院之主,该由血妖出任!许某与血妖,虽师承迥异,但一而二,二而一,异体同心,也不会独占了这般仙家妙境,当效法门中旧事,寻登仙门之例,每逢戊辰年,清明之后一月,便大开仙府,但凡同门,皆可前来一寻机缘!众人的议论声蓦地轰然大作,便是那何烁,面色也好看些。
孟言前,拱手做礼:恭喜许师兄开府立派!恭喜师兄弟侄!除了之前被扔出仙府和元磁极空梭的,诸多同门都是一般道贺,其声震彻云霄。
许听潮拱手还礼,但凡静立不动,心中都不是滋味。
那嬉笑少年却毫不介意,呵呵笑着前,也满面亲热道:恭喜师侄了!四九三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二)许听潮审慎地打量这老怪。
嬉笑少年一挥手:师侄莫要误会,我与那何烁没有半个铜板的干系!原来如此,失敬失敬!许听潮淡然一拱手,不知师叔如何称呼?我便是那李笑春……这少年洋洋得意,见到许听潮面色淡漠依旧,不禁老大没趣,师侄你竟然不曾听过师叔大名?当真稀罕!不过也无妨,说起来,师叔还与你大有渊源……半晌之后,许听潮总算明白这老怪口中的渊源究竟是何事。
原来当年他与诸位亲同门前来巨人界接引阮清转世之身,太清门曾派出十余位地煞峰主进入融灵道,帮忙遮掩行迹,李笑春便是其中一人。
据这老怪吹嘘,那一役折在他手的鬼车界修士,足有数十,算是帮了大忙!这事儿许听潮倒是知道,不过当初并不曾遇见他,只见着一无名峰主的遗蜕。
如此面皮的虚境让人颇为无奈,但许听潮也不打算再多树仇家,因此尽管脸肌肉有些抽搐,还是似讥讽似恭维地道:师叔好本事。
李笑春大乐,眉眼都笑得挤做一团:师侄恁地客气……不请师叔进府中坐坐?府中方才遭了难,凌乱得很,不便待客。
却是师叔孟浪了!李笑春作恍然大悟状,许听潮暗自冷笑,这一月功夫,你可曾少来打秋风,仙府怕是已被你游荡得差不多了。
他心中如此想,李笑春又有了新着:师侄,你那飞梭中有头土神猱,不知从何处得来?原来那赤毛大眼三尾的巨猴是土神猱!许听潮恍然,继而似笑非笑地看着这皮赖师叔。
观他出手,一身本事大半都在御兽之,此刻问起,自是在打那土神猱的主意。
李笑春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只与许听潮对视,嘿嘿而笑。
师叔想要擒捉些厉害魔头,域外多得是。
旁的暂且不提,有一绿箭老祖,乃毒蟾得道,时时都来别院侵扰。
李笑春打个哈哈:那畜生师叔也曾见过,本身没甚本事,奈何子孙极多,想要擒捉,恐怕不易……师侄正打算择日将之斩杀,师叔若有心,不妨一同行事?甚好!甚好!李笑春等的就是这句话。
那土神猱,固然让人眼馋,但明显已有主,不好抢夺……两人自顾自地说话,孟言却已开始安排人手,准备庆典。
何烁元气大损,面色本就难看,此刻更是异常精彩。
尤其李笑春的作为,不啻在他面扇了个响亮的耳光,这老怪再无面目待下去,拂袖就走,连自家徒儿都不管了!那苏芸荷身份特殊,许听潮确实不会拿她怎么样。
看她那般憔悴的模样,早被摩陀老道惩戒过了,因此也不打算再作计较。
摩陀老道也不打算将这女子一直拘禁,平白得罪了人,见何烁含羞离去,把手中小旗一抖,苏芸荷便从旗面中踉跄跌出!此女显是知晓了方才的事情,一言不发地御剑遁走,面尽是羞愤惊惧!其余被许听潮挪移出仙府和飞梭的,也都面无光,正要散去,耳边却传来许听潮的声音。
不告而取谓之窃,诸位在我仙府中拿了什么物事,还请及早归还,许某只作不知!这小子一句话,本就面无光的众人,顿时颜面扫地!少数几位羞愤之下,随手抛掉一件东西,掉头就走!许听潮胡慌不忙地一挥手,几头形貌奇特的魔头从袖中分本而出,凌空赶到近前,将东西叼住。
大多数人,羞臊之余都在犹豫,毕竟是仙府中的东西,为了区区面皮就舍弃,这般决断委实难下!许听潮冷哼一声,挥手间,灰扑扑的仙府又出现在半空,一轴狂草缓缓飞出展开,附在仙府青龙大门匾额之,仙家灵文钧天仙府顿时成了龙飞凤舞的难得逍遥!与此同时,南西北三道门户悄然隐去。
之前还在犹豫的众人,立时就有了反应。
一皓首老者越众而出,双手捧住一古拙盆景,先行施了一礼,才道:师叔一时糊涂,受那歹人撺掇,坐下错事,犹自不知悔改,而今幡然悔悟,因小失大,何其不智也!师叔在此赔礼了,请师侄接好!师叔何必如此?虽然觉得这老者势利,但人家都已经认错服软,许听潮也不为己甚,淡然挥出一道真气,将老者扶起,接过了盆景,随手抛入身后仙府之中。
有人带了头,余者也是蠢蠢欲动。
王老头当真忒无耻了些!不过这般做法,却能为他几个徒儿求得一条康庄大道!姓许的不是说要效法登仙门之例么,戊辰年一至,我等前来走一遭便是,何须这般摇尾谄媚?嘿!你不觉着面皮厚,我也臊得慌,此事本就是何烁怂恿,许师弟不愿与我等计较,去认个错便是,也好结个善缘,省得日后被穿了小鞋!正是这般!吾以此事观之,许师侄可不是大度之人!仙家府邸,岂是我等能随意进出的?何师伯早看出此乃那小子故意设下的圈套,本打算将计就计,奈何技不如人,弄巧成拙!说这些作甚,赶紧归还了人家东西才是正理!……嘤嘤嗡嗡一片,说什么的都有,但前归还物事,赔礼认错的人却不少,拿出来的,有仙府中的物事,也有自飞梭中擒捉的灯鼓鱼和各类生灵、域外魔头。
当然也有一些人无动于衷,携了得来的东西悄然离去,许听潮只冷眼观之,并不阻止。
不曾参与此事的弟子长老见了这些的同门前倨后恭的表现,不免心生鄙夷,但也认同他们的议论,这位许师兄弟侄委实并非心胸宽广之人。
许师兄还是许师兄!孟言负手而笑。
哼,这小子早不是从前那般模样!焦璐口中斥责,实则眼中尽是满意。
陶万淳也是连连捋须,赞道:如此,无忧矣!许恋碟心中却颇为复杂。
她早已从血妖口中得知了这般算计,事到如今,自立门户之事已然成了,甚至因势利导,隐隐有些超脱的意味,钧天院么,总是比钧天别院好些。
但后来讨要府中被拿走的物事,实在一桩败笔!能摆在明处的东西,多是些无足轻重的装饰,虽说被拿走不少,但只损失这点物事,就能做成事情,实在值当,犯不着再这般小家子气,凭白得罪了这许多人。
休看这些人接二连三地归还致歉,但心中焉能不生芥蒂?便是旁观之人,也都觉得如此做法太过小心眼儿。
无形间,人心大失。
惋惜之余,这女子又生出欣慰之感。
弟弟如此做,并非不知后果,而是刻意为之,向孟言等表明并无染指权势之意。
正所谓天无二日,地无二主,巨人界诸事,还是以太清别院马首是瞻。
其实以弟弟的资望人脉和心性,便是想争,也不见得能争过孟言,打理经营门派,也并非你修为高深,财货丰盛就能做好。
而难得逍遥四字,既道出自家志向,又示意并不会把自己当做外人,对别院之事不管不问,但小事请免,大事再来。
有弟如此,夫复何求?无论男人女人,尝到了权势滋味,心性就会慢慢改变,若弟弟当真掌权,说不定那一日就变得连自己也不认识了。
许恋碟又这般自行宽慰……应付了众人,许听潮就邀请亲厚之人进入府中。
在阴阳五行边坐定,许听潮才开口道:敖琲何在?敖琲走前,躬身一礼:师傅!声音虽略显冷,却隐隐透着一股亲近。
你为我大弟子,虽命途多舛,但也不可自暴自弃!你摩陀伯父阵道造诣天下无双,定能尽快破开仙府禁制,或许能寻得解除万载空青药性的法门。
敖琲抿了抿嘴唇,默然不语。
许听潮又道:世间不如意十有**,你也不须这般自暴自弃。
纵然仙府中没有,为师行遍天下,也定会为你寻得妙法!师傅……敖琲声音哽咽,急急低下头,不让旁人看见自家眼中的水汽。
这两枚……‘’,乃为师在域外遭遇三头牧云兽所得,非但坚韧异常,且只须些微真气便能催动,而今只是原胚,却正合你用!多谢师傅!敖琲双手接过,拜谢退下。
方晓筱何在?一红衣少女闻声前拜见:弟子见过师傅!你为我二弟子,根性不凡,为师也无甚担心。
这面太阳星幡,便赐予你防身行道!方晓筱抬头看时,只见一面巴掌大的金色小幡静静浮在面前,幡面之,一头三足金乌游动不止,顿时大喜过望,爱不释手地将小幡捉到手中!师傅最好了!许听潮挥挥手,示意她退下:当初也不知是哪个死活不愿拜师!方晓筱大窘,笑嘻嘻嘟囔道:反正师傅最好!这才喜滋滋地退到一边。
你们还有一位三师弟,名唤许元磁,禀阴阳两仪元磁所生,为师在藏镜阁中所收,只因功侯尚浅,暂且离不得,因此并未随为师前来。
四九四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今天状态奇差,前一章卡文了,这章2000,抱歉了,亲亲童鞋们、咕╯﹏╰b还有个小师弟呀!方晓筱惊喜呼出声来,而后面色一垮,小师弟叫许元磁,师傅定然十分宠爱。
敖琲目光不禁黯淡,许恋碟将他拉到身边,狠狠瞪了许听潮一眼。
许听潮也瞪了方晓筱一眼,才道:你那小师弟从两仪元磁精气中化生时,为师恰好见着,若非一时兴起,出手相助,怕是化形不成,早已散成本源!你这丫头老大不小了,忒也小心眼,这般可怜,给他取个名字以便称呼,有何不妥?方晓筱怯怯退下,兀自腹诽不已,都让小师弟跟着自己姓了,还要否认……姑姑瞪你,你便瞪我,简直岂有此理?陶万淳呵呵笑着打圆场:许师侄,你也不需这般。
晓筱丫头精修凤凰真形诀,体内真凤血脉正自凝聚,好似雏凤初生,有些孩子气,也属正常。
就像琲儿,百多岁年纪了,论心性,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娃娃!孟言也笑道:师兄收弟子,当真应了之前所言,旁人看不起妖族,偏要做给他看!怎的?妖族哪里不好了?许沂怒视孟言。
沂姐姐误会了,小弟怎会觉得妖族不好?这世生灵,皆为天地生养,哪来高低贵贱之分?众皆含笑,许听潮亦是大乐,片刻后,才说道:沂儿,我这做哥哥的,还从来不曾给你什么拿得台面的宝贝。
哥哥说哪里话来?许沂不乐,你我兄妹,怎的这般见外?妹妹当真要什么东西,从来都是径直往仙府中拿,哥哥可曾说半个不字?许听潮哑然,又道:话虽如此,开府之礼,还是要送的。
一翻手,已将那黄皮歪嘴的小葫芦取出。
至于收入其中的夸父族人,域外魔蝶等生灵,早被挪到了飞梭之中。
此宝乃哥哥从当年极乐真人手中得来,内中藏了一部太虚衍光录,本身亦是一件乾坤之宝,有诸般威能,今日便送与你防身!许沂眼中意动,却是连连摇头:这般重宝,哥哥还是留着自用的好!许听潮哈哈一笑:从今而后,你家哥哥只专注于道法神通,还要这等物事作甚,没得扰乱心神!许师兄所言不错,收下!听得孟言劝说,许沂才欢喜地将小葫芦接过。
许听潮不去管这妹妹如何在孟言跟前献宝,又喊道:秦烟,秦楚。
师兄……姐弟两人早已极是艳羡,但显然不曾想到还有自己的分,闻言迟疑了一阵,才云里雾里地前。
许听潮早已取出一方润泽的印玺,一琉璃灯盏。
印玺名唤玉龙,得自那沈今宵,也是一件堪比仙府奇珍的至宝,只因与许听潮脾性不和,因此几乎不曾动用过。
琉璃盏则有一豆金色火焰,正是那长庚金焰!你姐弟与我渊源匪浅,这两件宝物,各有妙用,且商量着分了!多谢师兄!秦烟眼眸儿潋滟如水,掠过许听潮面庞,双颊已是绯红,心花怒放地取了那琉璃灯盏。
秦楚只好拿了玉龙玺,暗道姐姐这般痴心,取灯明志,就不知能不能等到心中情缘?孟师妹。
啊?!许听潮喊的,正是孟言今生的姐姐孟胜男。
此女拜得钟离晚秋为师,性子却全然不似师傅师姐,也不像儿时那般活泼,温婉宁静,活脱脱一水乡闺秀。
姐姐快快前,许师兄是大户,千万莫要帮他节省!孟言见姐姐发愣,笑着出声调笑。
孟胜男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才缓缓走前来,心中噗通噗通直跳。
也不知这位凶巴巴的师兄会送出何等厉害的宝物来。
许听潮看了陶万淳一眼,翻手取出一团如絮白云,正是那摩云翅!这宝贝不呈现五色清光,却是因为许听潮已将自家印记尽数抹去。
此宝名为摩云翅,乃陶师伯早年赐予愚兄,今日便转赠与你。
多谢师兄!孟胜男欣喜地接过,捧在手中把玩不已,虽然拜入剑派,她却更喜欢这类漂亮的法宝。
钟离晚秋也不苛责,面神情十分高兴,这摩云翅乃是一件异宝,从飞遁破禁之能来看,不见得比仙府奇珍差了!陶万淳打量了摩云翅几眼,已然发现此宝品质提升极大,抚须赞道:此宝跟随你,倒不曾辱没了……许师侄,你拿给小辈的宝物,便是师伯看着也眼红,可有什么孝敬?许听潮笑:师伯好没道理!小侄开府,不见您老送贺礼,反倒讨要起宝物来了!陶万淳老神自在:师伯可比不得你这大户,拿出来的东西,怕是入不得你法眼,还是坐等你孝敬的好。
连这师伯都开起玩笑了么?许听潮取出一枚漆黑的玉简,用真气托了,退到陶万淳面前:师伯请看,此物可还使得?陶万淳一抖袖袍,将玉简拿起,探入神念一看,霎时间喜眉梢:你这猴儿精,也知讨师伯欢心了!原来这玉简,正是许听潮在天道界冥海深处斩杀那通幽盟执事余山阳所得的玉简。
余山阳号四海客,精擅炼器,玉简中记载的,正是他的炼器心得,以及诸般宝物的炼制之法。
陶万淳欢喜过后,就皱起了眉头。
余山阳本为鬼修,玉简中记载的法器法宝,自然大都是鬼道之物,陶万淳玄门修士,尽管看着眼馋,却是无法可想。
忽然,这老道两眼一亮,大笑道:吾道不孤矣!众人大奇,皆问何故,陶万淳便将缘由说了,原来是看到了其中通幽指环的炼制之法。
此宝可将五行灵气和九幽冥气相互转化,端的神妙异常,只须炼出一件,便可凭之转换真气,炼制鬼道宝物,陶万淳一生钻研器道,焉能不喜?师伯,这通幽指环,怕也要玄阴真气来炼?孟言满面疑惑,陶万淳一挥大袖:没有的事,此宝甚是奇特,便以玄门真气,也可炼制!原来如此!孟言了然地点头,而后看着许听潮,许师兄,算起来,小弟才是最年幼的?少不得你这两世妖怪的好处!许听潮翻手取出一座巴掌大的精巧庭院,抛到他手中。
孟言定睛一看,只见庭院中有百来个芝麻大的小人,或弈棋作画,或垂钓品茗,或闲坐听风,或酣然醉卧……诸般情态,好不悠闲!四九五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四)这些小人,虽说略显衰弱,但个个气势不俗,身躯均是元神幻化而来!孟言狂喜,抚掌笑道:知我者,许师兄也!好小子,师伯还以为你将当年之事尽数忘了!陶万淳亦是欣喜万分!这些元神,均是许听潮从当年夺自青帝那本命元蛊定神桃木中超度得来,虽说元气损伤极重,几乎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但只须护持了投生转世,再接引回门中好生教导,数十百后,十有**都能重新凝结元神,成为长生中人。
世俗有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之说,听来虽颇为怪异,却正正说中了道理。
当年被许听潮度化之后,转世而来的弟子,差不多都已修成了元神,便是明证。
太清门早已今非昔比,。
自从在巨人界站稳脚跟,凭借仿制的接引仙阵往来两界,门内凝成元神的弟子数量大增,但这百多苗子,亦是一股不可忽视的绝大潜力。
修仙炼道,门派壮大,还是要以人为本,孟言执掌太清别院,还有什么比这桩大礼更好?许师兄,你看……郭雄狮和铁黑虎眼馋得不行,搓着手嘿嘿傻笑。
许听潮瞥了这两个汉子一眼:这般大年纪,也好意思和小儿辈争抢?两个昂藏大汉讪讪而退,行知远把吊儿郎当的模样收起,原本挤到了喉咙边的话也赶紧咽下。
你这小子!焦璐目露嗔怪,尽学些尖牙利嘴、搬弄是非的歪门邪道!今后切不可这般行事,但只光明正大地把事情做下,若有不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岂不干脆?许听潮汗颜,这位师叔虽为女儿身,却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真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番,别院当真就鸡飞狗跳了!心中如此想,他还是赔罪道:并非小侄老早就想出这等阴损的办法。
不将仙府封闭,也只是为了大伙儿能随意出入,哪知有人会如此不要面皮?血妖也是顺势而为,亏得孟师弟配合,否则这般算计还不知能不能成……许师兄忒不厚道!孟言正与掌中那小巧庭院内的诸多元神交流,闻言不禁嚷道,小弟好歹也帮了大忙,怎的还拉扯出来,一同受焦师叔白眼?岂不闻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话没说完,焦璐的巴掌已经抽了过来!许听潮忙将那青枝彩葩取出,先献给焦璐一枚赔罪,再送给钟离晚秋,安期扬,王肆,郭朝明,细柳一人一枚。
这东西效用与万载空青相似,却没有那般遗患,并非什么了不得的物事,但极其稀少,作为送给长辈的礼物,却再合适不过。
摩陀老道这阵子早不知钻到了哪个角落,又是结义兄长,彩葩数量也不够,正好忽略过去。
这般打岔过后,许听潮又唤来乔痴一家。
因他夫妇和一对儿女修为都不高,许听潮赠了不少有益修行的丹药。
最后便是那资源如仙府做杂役的卜青,因其曾经照管养在府中偏殿的雷灵子,许听潮就传了他一门得自天道界的雷法。
小聚之后,众人各自散去,许听潮也只在庆典稍稍露了个面,就回到仙府。
虽然回来已经一月,许恋碟还不曾与弟弟好生相处过,自然也跟了来。
姐弟两人随意在仙府中散步,互相说些别后的事情。
许听潮本以为自己这近百年来所历凶险极多,但此刻听姐姐说起自家的经历,更觉得心惊肉跳,后怕不已!听潮无需如此,若非这般历练,姐姐也不会有今日成就。
许恋碟笑笑,满目慈爱地看着弟弟:倒是你这混小子半点不安生,到处惹是生非,也不怕把姐姐吓得落了魂!许听潮哑然失笑——原来在姐姐心中,也是我的经历要凶险百倍……漫漫仙途中,有这样一份亲情在,什么也值了。
听潮,姐姐问你,何时与珊儿成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许家就只你一个男丁,此事还需早做打算。
许听潮微微窘迫,不过还是一本正经道:待得此界大局定下,姐姐便向龙宫求亲,如何?后面一句,他不曾说出,修为到了自己这般境界,再想有后,实在太过渺茫。
正该这般!许恋碟已是欢喜起来,继而又皱眉道,孟师弟最近可有什么大的举动?许听潮轻轻点头,有自己这般莫大助力在,孟言不趁势而起,才是咄咄怪事。
许恋碟目露担忧,忍不住叮嘱道:日后但有争斗,千万不要勉强。
切不可小觑了天下英雄。
小弟省得。
许听潮答应一声,又问,姐姐你的……事情又如何?月前小弟观之,姐姐似有难言之隐。
许恋碟叹气:如今的太清门,虚境足有十余人,此节亦是那何烁敢这般蛮横的倚仗。
而姐姐门中那掌门师伯,素与玉虚老贼交好,有意让你褚师兄和太清门一女弟子结亲……哼!此女和玉虚关系不浅?许恋碟却笑了起来:你褚师兄不是那样的人物。
看见姐姐面洋溢的丝丝甜蜜,许听潮心中没来由泛起些微酸意,冷声道:若姓褚的不地道,小弟定要他好看!许恋碟微微红了脸,啐道:小孩子家家,懂些什么?若他敢做出错事,姐姐自然不会放过,还需你来出手?这女子沉默一阵,又道:听潮,找个机会,把百花岛迁来这巨人界。
想到那何烁说过的话,许听潮顿时面色微沉,凝重一点头。
太清门倒不见得真会对百花岛做出什么事情来,但许听潮宁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会再将父母墓穴、黎伯高婶,以及高小七置于旁人羽翼之下。
其实若非他被那沈今宵劫走,一去近百年,只怕早将百花岛迁移到巨人界来了。
而许恋碟修成元神之后,不这么做,却是因为此界正被域外天魔侵袭,远比凤凰界凶险,她并无把握护得小岛周全,但此番弟弟回转,时机已然成熟。
……两日之后,许听潮携敖珊敖凤,和姐姐许恋碟,孟言,陶万淳,焦璐,安期扬,李笑春,钟离晚秋等,一同乘坐敖珊在天道界拜的那师傅、合道老龙敖瑞赐下的度月神舟,往东方疾驰。
许沂,瑶琴玉箫,郭雄狮铁黑虎等执意跑来凑热闹的交好同门,也都在座。
此番却是为了安置夸父族人。
一月的修养,这些昂藏巨人疲累尽去,身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正吵嚷着让血妖快些找个好去处,建造五行灵坛。
夸父族的事情,孟言这两日已找许听潮打探得清楚。
与许听潮一同前来的夸父族人,将近八千人,成人有两千五百,个个都勉强能与虚境抗衡,其余五千多,都是些大小孩童少年,也堪比元神修士。
领头之人,除了血妖这族长,还有五位应对天地五行的长老,分别是火坛长老翼阳、土坛长老寮、金坛长老莽戈、水坛长老濯素潺、木坛长老终葵凄蕤。
但也只是知晓而已,孟言倒想与这洪荒遗族搭关系,奈何此族极度排外,休说是他,即便敖珊敖凤,也仅仅能与其族人稍稍比划交流而已。
不过有许听潮和血妖在,孟言还是打算前来观礼,作为客人该如何做,有血妖和许听潮两个内鬼在,自是知晓得一清二楚。
孟言把此行当做增进别院与夸父族关系的大好机会,因此别院中的顶梁柱几乎都被请来。
至于李笑春……许听潮总觉得这老怪不怀好意,焉知在他眼中,洪荒遗族与妖兽精怪魔头是不是都一样,可入他那宝贝万寿斋?这般揣测,并非凭空而来。
这位李师叔什么德行,陶万淳和焦璐早说得清楚,但只品行不端,真小人七字,否则以其能晋阶虚境的资质,怎会被发配去做了一地煞峰主,时时与鬼车、魔獍等九界修士拼杀?孟言将他请来,也是为了壮大声势。
这老怪也不是何烁那般莽撞的人物,许听潮倒也不如何担心他会突然犯浑。
再就是钟离晚秋和许恋碟。
师徒两人虽然居住在太清别院,但毕竟是苍山剑派之人,身负在此界开辟支脉的大任,只可惜苍山剑派实力极弱,这等域外魔头侵入的时刻,只能暂且依附太清别院,帮忙出力抵挡魔头侵袭。
而许恋碟有两件仙府奇珍中的品傍身,正面与两个虚境相斗都不落下风,俨然已是别院一擎天之柱。
此番跟来,自然也有与夸父族结下善缘的打算。
而许恋碟和血妖许听潮乃是嫡亲姐弟,要做到此事,甚至比太清别院还要来得容易。
只看昨日尝试与该族接触,孟言等尽数碰了一鼻子灰,许恋碟却能与五个灵坛长老说几句,便知究竟。
一路说说笑笑,看似悠闲,其实众人并非随意行走。
建造五行灵坛这等事情,怎可能不与正主儿商量?奈何夸父族人体型庞大,不善飞遁,便是五位长老也一样,许听潮只能将他们安置在元磁极空梭中,再把周围地形景致投影到梭内,供其挑选。
四九六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五)2400,好,欠600、咕╯﹏╰b为何是度月神舟,而不径直乘元磁极空梭,实在因为此梭抛去挪移虚空的神通,遁速乏善可乘,甚至还比不度月神舟中几位有至宝在身的元神。
元磁极空梭够大,能幻化洪荒大地、璀璨星空,用来装人却是正好。
舟中诸人自得其乐,飞梭内夸父族人亦是欢呼雀跃。
方才进入此界,他们就觉出不同。
这方天地,给人莫名的亲近之感,全然不似在天道界那般压抑,若非当时实在没有力气,指不定就要欢呼起来。
此刻吵闹,亦未觉晚,五位长老笑开了花,总觉得到处都好,只为了尽量远离太清别院,才不曾叫许听潮停下。
近百年来,太清别院早将东极山川风物探索了个大概,一路之,孟言谈笑风生,此山名何,有何产出,彼川又怎样怎样,兴之所至,随手拈来。
许听潮初时还听得津津有味,时间一长,便没了兴致,径直问孟言讨来已地图玉简,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将所有信息尽数记住。
敖珊敖凤细柳亦受不了这别院之主的唠叨,纷纷抢过,将信息记住了……前后行出近亿里,许听潮袖中才忽然响起轰隆隆的雷鸣。
敖珊敖凤立时就把度月神舟停下。
这声音并非什么雷鸣,而是夸父族几个长老在说话。
尽管不明白这乱七八糟的语言究竟在说什么,只看许听潮脸色,两女就猜出**成意思。
而下方大地,山水相依,也与天道界内莽苍苍龙泽附近的地形十分相似!众人都将目光落在许听潮身。
这小子一挥手,将元磁极空梭祭出,霎那间就在半空洒下一片星辉。
不知多少数百两千丈高矮不一的巨人从星空中涌出,扑到下方大地,伏地亲吻之后,就站起来嘶嚎狂舞。
孟言等已从度月神舟中出来,虽然早知这夸父族的习俗,也还是看得啧啧称奇。
五个长老最后走出,各自振臂狂吼一阵,引得八千巨人连连附和,地水火风涌动,煞是壮观。
不愧是洪荒遗族,竟然有这般本事!陶万淳赞叹不已,在场诸人,修行的也都是天地五行,却引不动这般玄奇的变化。
安期扬看得兴起,不自禁地现了巨灵神法相,瞬息长至两千丈高,脚下黄光闪动,扑到地。
郭雄狮铁黑虎两个,也跟着变身将近千丈的巨人,效仿自家师傅,奔入嘶声大笑的夸父族人中。
陶万淳等猝不及防,被骇了一跳。
但夸父族人却并无什么不好的举动,微微发愣之后,就与一大两小三个巨人勾肩搭背,嘴中嚷嚷让人听不懂的语言。
三个莽汉耳中轰隆隆作响,干脆也扯着嗓子与面前夸父族人对喊,让众人哭笑不得。
这三个憨货,分明是故意报复!但这般声音,在夸父族人耳中,不过平日交谈的音量,丝毫不以为忤,反倒哈哈大笑,露出洁白的后槽大牙。
许听潮等一时瞠目结舌,这般胡闹也行?!正喧嚣间,一道血色光芒从许听潮体内遁出,正是一直闭关调养伤势的血妖。
血妖所受创伤,大半在那神魔之躯,但此躯早已被他炼化了七七八八,可视为一体,似这般,神魔之躯伤重,亦算是血妖伤重。
但此刻,血妖却将是以此躯现身!只见他甫一在半空站定,就变作千丈巨人,也似众多夸父族人那般,振臂仰天大吼,声如雷震!霎时间,风云际会,天地回应!在场之人,无论孟言等人、妖修士,还是夸父族人,都清晰感应到天地生出的那般亲昵、宠爱与欢喜!方圆数千万里内的元气,汇成滚滚洪流,往这边而来!天空之,更有无尽磅礴灵气瀚海倾覆一般奔泻而下!竟是这方天地硬生生将域外元气摄来!界内域外,不知多少生灵豁然惊起,茫然四顾!不愧是是此界孕育出的神魔躯壳!许听潮和敖珊敖凤对视,眼中面,尽是骇然!这巨人界边什么情形,他们知晓得一清二楚,这天地如此胡来,若当真将那元气长河招来……不堪设想!孟言等不知许听潮和两女为何惊惧,但也知事情不妙!血妖师兄,莫要闹了!这天地都要让你掀翻了!孟言急急出声呼喊!噤声……血妖把一根十多人合抱的手指竖在嘴边,双目眯起,满脸享受。
他们焦急惊惧,夸父族人却是几乎跳脚狂呼,个个面红脖子粗!五位长老,更是满面不可思议的惊喜!身为洪荒遗族,他们比旁人更清楚这般天地异象代表的意义。
这位年轻的族长,竟得此界天地钟爱至斯!虽然猜不出血妖身躯与巨人界的关系,但那般好似母子的亲情,却是再清楚不过!不用商议,五位长老已不约而同地双手斜举向天,对血妖躬下身躯。
哗——众夸父族人的欢呼立时冲霄而起!五位长老已直起身来,各自走下高空,撮土成戟,掘金熔斧,束水做矛,折木为弓,聚火凝刀,持之在手,口中吟诵莫名的祭文,和着节拍款款起舞!八千夸父族人纷纷附和,各自按五行所属,踩着韵律汇集到对应的长老周围,排成五边之形,粗犷而又豪迈!安期扬和他两个弟子郭雄狮和铁黑虎,不由自主地被裹挟制土坛长老寮周围,和着苍凉雄浑的古祭文,忽而正转,忽而反转。
初时,师徒三人万分别扭,渐渐跟着吟诵起那莫名的古祭,不适之感消去,而后便是全身心地沉溺,面忽喜忽悲,忽而沉凝,忽而激跃,也不知究竟体悟到了什么。
这三个莽汉,竟这般糊里糊涂地就得了天大的机缘!孟言等虽知该如何去做,但事到临头,才发现根本插不进手去。
这般天地大祭,乃夸父一族精神过往所聚,自成方圆,已容不下旁的生灵!此族为何会排外至斯,似乎已有了答案。
好在安期扬三人参与到了这古祭礼当中,也不算白来。
其实众人都没有什么遗憾,能亲眼见到这等古祭祀大礼,已然够了!天地下滚滚聚来的元气洪流,悄然分成五道,按土金水木火,汇聚到五位长老周围,将其身形淹没!黄白黑青红五团闪烁不定的光晕中,似有万般影像闪过,待要细细辨识,却又什么都没有,只莽古苍凉的意韵沛然而出,众人仿佛置身天地初开时的洪荒大地登高俯瞰,整颗心都被撑得无限增大,思绪也不由自主地蔓延开阔……许听潮本还担心这般动静会引得诸多魔头、修士前来,借助血妖,神念似乎能延伸无限之远,但凡见到的生灵无不匍匐颤栗,域外虚空,不知多少魔头仓皇奔逃!巨人界仿佛混沌神魔重生,凛凛魔威之下,合道或者炼气,并无半分差别!可惜这般体悟来得快,去得也快,霎那之间,许听潮已清醒过来!天地之间,那般炽烈的情感不复,只余淡淡温馨。
血妖睁开双眼,嚷道:还不快快帮我?!四九七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六)还不快快帮我?!天地下元气汹涌汇聚,分化五行的事情,就是血妖在做。
这般神通,关键还在那神魔躯壳之,奈何这躯壳受创极重,真气运转滞涩,身旁天地元气却越聚越多,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若当真如此,分开的五行重又糅合混杂,这回祭天地开五坛只能半途而废!许听潮不敢怠慢,嘱咐敖珊敖凤小心,便飞身而起,化作一道云雾状遁光,瞬息赶至血妖身边!只见他伸手虚虚抓拿梳理,躁动的天地元气重又宁定,有条不紊地归入血妖身周白黑青红黄五道蒙蒙光柱之中,继而注入下方对应的五团光晕。
许听潮出力其实不多,十成中顶多占了一成,但正好能弥补血妖不足,将汇聚而来的天地元气掌控。
这般耽搁,那圆融合一的韵律顿时露出破绽,孟言等人稍稍犹豫,许听潮血妖又和下方八千夸父族人浑然一体,再无插手的可能!就这片刻,夸父族人脚下,五行灵气凝聚,已然积起数尺厚一层!这该就是五行灵坛的地基了。
冥冥中,似有些莫名的东西从天地间飘来,随五行灵气一同凝铸。
在场都是修行中人,自然能辨识出其中不同,若单纯五行灵气凝结而成,不过一大块灵晶而已,但这五块数亿丈之广的灵晶,已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众人都觉这东西十分重要,各自皱眉体悟,却茫茫然无所得,不知不觉,夸父族人脚下,已然升高了九十九丈!八千巨人口中吟诵的祭文忽然一变,九成九都朝前迈步,走出九十九丈,才站定吟诵崭新的祭文。
五座坛基之,总共只一百六十三个两千来丈高的成人兀自站在原地,继续吟诵初始的祭文。
一百六十三个巨人,与八千相比,实在稀少,他们的声音,早被崭新的祭词压下!尽管如此,却是人人满面虔诚,口中吟哦不断,看着面前族人缓缓升高。
两相交杂,更让人觉着昂扬向!不片刻,又至九十九丈,吟诵声再次改变!依旧是绝大多数族人往前走出九十九丈,祭文换新,只余一百六十三成人站定不动,口诵旧文……如此往复,直至九十九次,昂扬意气层层迭起,直冲霄汉!九十九篇全然不同的祭文融汇交杂,半点不让人觉着凌乱嘈杂,反倒彼此应和,与五座近万丈高的灵坛动静呼应,隐然太古巨人重生,仰天咆哮,引得地水火风激荡变幻,演化无穷!孟言等早都摒住了呼吸,恍惚间,眼前有无数似清晰似模糊地影像闪过。
众人都觉大道无数,尽在咫尺,可惜看不穿、捉不到、悟不透,委实让人焦急不甘!忽然,血妖体内遁出白黑青红黄五道光芒,瞬息化作五个数千丈高的模糊巨人!依旧汹涌澎湃而来的天地元气,再不需许听潮和血妖引导,自行分化,乳燕归巢般地注入对应的巨人体内!霎时间,天空好似陡然多出五轮骄阳,光芒炽烈,让人不敢逼视!夸父族人的吟诵,顿时又高亢数分!五个巨人缓缓降落,没入对应的灵坛之中,天地下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元气戛然而止,自行散去。
恢宏的祭礼终结,夸父族人不再吟诵祭文,而是纷纷展臂高呼狂舞!声音比方才大了数倍不止,但再无那般意境。
五座万丈灵坛亦是收敛了声息威势,只静静伏卧,苍凉古朴,雄浑沉凝。
孟言等诸人忽然惊醒,个个怅然叹息,只那乔痴正自皱眉苦思。
血妖正和夸父族五位长老商议,许听潮架了遁光往这边而来,一眼就看出乔痴的异状,顿时会心一笑。
观礼诸人,多有惊才绝艳之辈,可惜只有这痴儿得了天大好处。
果然天道无常,莫可名状。
他心中这般感叹,已悄然在乔痴身边设下了道简易的禁制。
敖珊敖凤和许恋碟首先见到许听潮面异色,顺着他目光一看,顿时齐齐惊呼!乔痴原来的修为,只堪比炼气二三十年的普通弟子,此刻却已是炼气大圆满。
旁人不曾修得望海族秘术,许听潮却能看见他头顶百汇清光吞吐,分明是凝结元神的征兆!孟言等皆侧目来看,也各有法门察觉乔痴身异状,个个惊诧艳羡!似这般,分明就是方才观礼祭祀有所得!其中蕴含的大道,众人都有体会,且以不能得之为憾,此刻见到乔痴这般苦苦思索的模样,心中怎不百味陈杂?绣娘,乔雄乔绣兄妹,却均都激动不已。
绣娘双目变得盈盈似秋水,一刻不愿离去地黏在乔痴身,乔雄乔绣注视父亲,满面敬爱。
今日方知许师兄慧眼识珠也!孟言转过头来,调笑道,日后小弟收徒,定然也让师兄先行看一眼!孟弟弟忒不会打算,何不请哥哥担起别院招收弟子的差事?许沂此话赢得阵阵附和,许听潮失笑:我怎知乔师弟会有这般机缘?莫要吵闹,乔师弟再进一步,便可凝结元神。
乔痴周围早被设下了禁制,几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大,还比不鬼哭狼嚎一般的夸父族人万一,断然不会干扰到了他,但历来阻人成道乃修行大忌,许沂向许听潮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为防被可能到来的元神之劫波及,进而干扰了乔痴,众人都远远退开来观看。
可惜,乔痴天灵之的清光吞吐一阵,最终变得稳定,劫云未曾形成,他反倒睁开了眼睛。
这痴儿,见到众人的模样,不禁满脸茫然。
绣娘和乔雄乔绣满心失落,众人也都为之惋惜。
许听潮暗自叹息一声,乔痴到底悟性不够,临门一脚,竟然不曾迈过。
他面神色却不曾改变多少,只对绣娘和她一双儿女道:乔师弟此番得了大机缘,即便未曾趁势修成元神,也成人中翘楚,单只方才所悟,就可与元神媲美。
切不可自寻烦恼,生出魔障,凭白耽误了自家修行。
绣娘母子母女三人凛然,施礼道谢,乔痴却满面疑惑,似乎依旧不知发生了什么。
绣娘和他一说,这痴儿呵呵而笑,丝毫不放在心,反倒安慰起妻儿来。
笨拙的言辞,众人听在耳中,虽觉粗糙,却别有一番领悟。
乔痴能得这般机缘,也非侥幸。
大巧若拙,诚如斯哉!许听潮孟言等向来以自家资质为傲,且均为机巧人物,但都不曾在方才祭祀大典中有所领悟,不禁对这痴儿师弟心生佩服……此间事了,孟言等看失了与夸父族交往的最佳时机,便要回转别院。
他们倒是不曾责怪许听潮,许听潮却甚觉惭愧,若非自己所知也仅仅只是皮毛,断然不会让众人白来一趟。
许师兄莫要如此,有安期师叔和郭铁两位师兄,胜过我等在祭祀之出手相助百倍!许听潮这才释然,可不就是如此?师兄最近有何打算?孟言笑问,许听潮也不隐瞒,径直道:经此一事,域外魔头退避,暂时不敢前来搅扰,愚兄欲回转凤凰界,迁移百花岛,将两位长辈和一小兄弟接来。
接来也好。
孟言了然地点头,师兄若能见着小弟前世那好徐子静,也顺便请他来巨人界一行。
许听潮知晓两人的关系纠葛,当即应下:放心便是!孟言沉吟一阵,又道:若他不愿,也不必勉强。
徐道何等样人,断然不会这般怯懦!孟言哈哈一笑,沉郁之气一扫而空:师兄见得他时,就说‘乖乖小漺儿,孟哥哥等着你的交待’!许听潮面皮抽搐,叫得这般亲昵,让人头皮发麻,断袖之癖乎?那李笑春听了师兄弟两人谈话,得知许听潮竟然打算立时回转凤凰界,尽管此去时间不会长,依旧缠来,要许听潮先行兑现了承诺,去域外将那绿箭老祖捉了。
许听潮哪里耐烦理会他?且不说经此一事,那绿箭老蟾蜍不知逃到了何处,帮他擒捉灵兽,不过得一滥人情,又怎比得迁移百花岛一事之万一?这姓李的不愧是品行不佳的真小人,被拒绝后,竟然死皮赖脸地缠住不放。
许听潮不胜其烦,干脆将那不听话的长庚舍给他。
李笑春何曾见过这等域外魔头?这头长庚不仅稀奇,修为也是不凡,比他自身还深厚几分!需知他晋阶也不过才数十年,万寿斋中的灵兽,修为最高的就是元神大圆满,如今陡然得了一头虚境修为的,高兴得不得了,痛快答应缓些时日,再去谋算那绿箭老祖……孟言等早已回去,只剩下敖珊敖凤,许恋碟,乔痴一家,还有安期扬师徒三人。
夸父族人四下奔走,猎来诸般飞禽巨兽和水鲜,剥洗后置于篝火之,活着佐料烤得油脂四溢,喷香扑鼻。
血妖和安期扬师徒三人自是与夸父族人一同忙碌,许听潮却携了敖珊敖凤,自家姐姐,还有乔痴一家,乘坐元磁极空梭,悄然遁至域外。
从高空往下看,夸父族五行灵坛所在,方圆数千万里之内,天地元气远比周围浓郁,云穿雾绕,霞光阵阵,端的是修行宝地。
这般洪荒遗族,果真天地宠儿!许恋碟不禁赞叹出声。
许听潮却道:未必。
姐姐不知其底细,此族虽根性深厚,缺陷亦是极大,神魂衰弱已极,甚至比不世俗凡人。
因此在天道界中,只能困守一隅,苟延残喘。
即便得了望海族神魂之法,进展亦是缓慢。
夸父族人身躯特异,你看他们,成人便有一身堪比合道老怪的浑厚真气,奈何不知如何运用,尚且敌不过一普通虚境,待得神魂稍稍壮大,一身本事便突飞猛进,但急切间,终究难成大器!即便如此,此族潜力亦不可小视,弟弟须得仔细了。
姐姐恁地多虑,小弟也算夸父族族长,怎不希望该族能壮大,也好倚为臂助?四九八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七)3300,3200,补500欠账……嘿嘿咕╯﹏╰b姐弟两会心一笑,不再多言。
许听潮目光一转,却见到敖珊敖凤闷闷不乐。
珊儿凤儿,你们这是为何?没……敖珊才笑着微微摇头,敖凤就将她一把拉住,乜斜着眼道,许家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许听潮稍稍思索,顿知两女心中所想,当下也是颇为尴尬,讨饶道:却是哥哥倏忽了,没来得及先见见小舅哥,拜访两位姑姑!此番回转凤凰界迁移百花岛,也用不到多少时日,事成之后,就与两位妹妹前去龙宫,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二老见到自家女儿一个变俩,定然十分高兴……可莫要反悔!敖凤瞪大美目。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也是君子呀?敖凤眼露戏谑,我怎的看到个小肚鸡肠的……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只因许听潮已然怒目而视!敖凤先是缩了缩脖子,继而抬起头,与他对视!许恋碟和敖珊均都掩嘴轻笑。
……域外虚空,尽管元气长河依旧遥遥可见,却清冷了许多,诸般生灵,早被方才巨人界的威势吓得退避三舍。
许听潮驾驭飞梭,小心避开,往凤凰界挪移而去。
不过数日功夫,便见到一头凌空展翅的摩天五彩凤凰。
细柳已从仙府中出来,目视凤凰界,眼中微微露出激动和缅怀。
姐姐当真要走吗?敖珊敖凤万分不舍,一人一边,拉住细柳双手。
好妹妹,转瞬百年,姐姐思乡心切,不回去看看,终究不得安心。
姐姐要走,小妹也不拦着,只是须得应下一事,入了这钧天院!敖珊言辞恳切,细柳面动容,且不谈与两女的情谊,便是只冲着仙府,她也求之不得,但终究拉不下面皮。
只怕有人不愿!不等两女示意,许听潮已是前躬身施礼:细柳道赎罪,之前种种,皆是许某的错,给道赔礼了!也罢!细柳面色缓和,眉宇间尽是笑意,不去看许听潮,执起两女的手,笑道,姐姐便应下了!许听潮笑而不语,暗道这青鸾才是小肚鸡肠。
不过她与自己虽然颇有芥蒂,但毕竟是一同经历过患难,彼此也算知根知底,钧天院虽然立起来了,却是个空荡荡的架子,正需这般人物加入。
恭喜道!许恋碟前道贺,细柳笑道:恋碟妹妹何须这般客套,若不嫌弃,也同珊儿妹妹和凤儿妹妹一般,称一声姐姐!细柳对许恋碟并无恶感,相反还十分欣赏她的性情,才有这般话语。
堂堂虚境的亲近之意,许恋碟哪里会拒绝,当即就口称姐姐,郑重行了一礼。
细柳拉起,说笑半晌,才提出告辞,敖珊敖凤要送她宝物,这青鸾却挥手拒绝:姐姐不过回家一趟,又不是似徐娘那般,参商相隔,送什么礼品?姐姐莫要推辞,这凤凰界最近也不太平,若无宝物防身,怎叫妹妹放心?珊儿所言即是!许听潮也插言道,翻手取出一土黄色小铃铛,这驱山铃,还请道莫要推辞!此铃乃是大道宗柏暹罗的本命宝物,细柳不曾见过,但也时常听敖珊敖凤说起,如今亲眼见得,怎能不动心,但她却不伸手来接,而是道:此宝五行属土,与妾身五行不合,许道若当真有心,不妨将体内那北斗剑匣借来一用。
道且稍等!许听潮收了驱山铃,唤出北斗剑匣,随手将铭印其中的精血气息摄走,此宝虽经许某修补,但尚有瑕疵,道不嫌弃,尽管拿去使用,借之一字,休要再提!细柳不再客套,接过剑匣,道谢之后,便与敖珊敖凤和许恋碟告别。
敖珊又道:姐姐家乡在何处,说与小妹知晓,也好让许大哥送姐姐一程。
细柳颇为犹豫,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凤尾之,便是青鸾故乡。
此事干系重大,还请妹妹千万莫要告知旁人!妹妹定然不说!许听潮已是催动飞梭,几个挪移,便来到凤尾之处,约定好两月之后相见,细柳便依依而去。
……送走这青鸾,敖珊敖凤情绪颇为低迷,许听潮稍作安慰,便马不停蹄地往大夏而去。
听细柳口气,青鸾一族,似是有什么大仇,不得不隐居在凤凰界凤尾之处,而大夏朝,却在凤凰右翅靠近尖端。
元磁极空梭接连挪移了十余次,便来到大夏空。
许听潮半点不做停留,收了飞梭,架起云头,将敖珊敖凤和姐姐裹住,径直往潮州镜湖遁去!修成那牧云赋,虽不算精深,许听潮遁速也比全力催动摩云翅快了数倍,眨眼之间,已然身处百花岛空。
时值清晨,朝阳和煦温吞,湖面有碎金跃动。
百花岛依旧处在水火元龙大阵护持之下,等闲人物看之不见,却如何瞒得过许听潮?一观之下,岛诸般人物尽入眼中。
除去那矿洞附近,岛几乎不曾有什么大的变化,百花坳庭院精舍中,两个老者正自争论什么,身旁是熊熊燃烧的炉膛,铁砧铁锤,刀剑赤胚,淬火池,五金矿石,木炭等诸般物事。
另一头的厨房中,一满头花发的老妇人手持锅铲,翻动锅中菜肴。
而院中花木架下,一三十许武人劲装打扮的男子手持利剑,与一鼻梁高挑、皮肤白皙的持刀美妇斗得激烈。
刀光霍霍,剑影幢幢,两般兵刃之,罡气吞吐,声势惊人!庭院深处的厢房中,一粉嘟嘟的两三岁孩童睡得很是香甜!这六人,除了那美妇和小童,余者许听潮都认识,正是清池峰陶万淳师伯的大弟子罗轶,伯父黎元禾,高婶和形貌大变的高小七。
至于美妇和小童是何身份,看高小七的神态,便能猜个**不离十——数十年不见,高小七也已成家了。
夫妇两人,分明就是炼气之士,足有百余年的修为。
而罗轶更已修成了元神!说来惭愧,当初得这位罗师兄照顾黎伯高婶,许听潮却过了好几年,才从交好的同门口中打探出人家的名字。
许听潮将见到的情形和三女说了,敖珊敖凤也就罢了,欢喜中带点羞怯,许恋碟却已是泪眼迷蒙。
许听潮再不观望,出声喊道:罗师兄快快打开阵法,小弟许听潮来也!……精舍中,火炉边,正自说话的罗轶忽然一滞。
黎元禾皱眉:又有贼子前来搅扰?可惜了这炉好钢!罗轶回过神来,故作高深地笑道:老弟这回猜错了,岛外确是有人来了,不过乃天大的好事!莫非罗兄托人找寻那血汞有了眉目?哈哈!罗轶指着黎元禾大笑,老弟怎的尽往老道身想,这回的好事,还得应在你身!黎元禾大惑不解,罗轶已是挥手放开了大阵。
须臾,两老面前云霞闪动,许听潮,许恋碟,敖珊敖凤已然出现在面前!伯父!许恋碟哽咽呼唤,拜倒在地!许听潮亦和敖珊敖凤跟在姐姐身后拜下!哎哟!黎元禾如遭雷击,半晌才回过神来,颤抖地拉起许恋碟和许听潮,碟儿,潮儿,伯父这不是在做梦?是碟儿和潮儿回来了!伯父可曾安好?好!好!黎元禾拉住姐弟两人,好似捡到了绝世宝贝,下左右打量不停,抖抖索索地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忽然猛地回头,老婆子,梅峰,卿兰,快来看看谁来了!黎元禾看似衰老,声音却是洪亮,直把屋顶瓦缝中的灰尘都震得扑簌簌落下!高婶的亦不逊色,人未至,声音先到:你这糟老头子,大清早的嚎什么丧,吵醒了宝贝孙子,定要叫你好看!哇——果不其然,高婶的话才说完,庭院空已回荡起稚嫩的哭喊!小宝莫哭,奶奶来了,一会儿准教拔你爷爷的胡子玩!娘,怎的又这般说话?教坏了孩子怎办?浑厚的男声抱怨,渐往这边靠近。
钉头大的孩子,能懂个啥!……絮絮叨叨地言语,许恋碟和许听潮听来十分温馨,黎元禾却没注意这些谈话,忽然发现姐弟两人身后还跟了两个面目装扮都一模一样的美丽女子,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让伯父猜猜,你们一定就是潮儿那红颜敖珊,还有珊儿的小姐妹。
唔,龙族姑娘就是不一般,长得都一般模样,呵呵……伯父,您可猜错了。
许恋碟笑着搀住黎元禾,红通通的眼眸儿往面色微红的敖珊敖凤身瞟过,她们呀,根本就是珊儿一个人,修成一门厉害的神通,化身为二,珊儿得了真龙血脉,凤儿得了真凤血脉!黎元禾又是眉开眼笑:这仙家法术,果真非同寻常,一个姑娘家,都能似潮儿那般,生生变出两个!好!好!好!敖珊敖凤见过伯父!见过罗师兄!两女前盈盈行礼。
好闺女,快快起来,都是一家人,莫要这般生分!黎元禾高兴成这般模样,罗轶索性不插嘴,只捻须颔首微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伯父,高婶和小七兄弟快到了,潮儿还是和姐姐前去迎接。
许听潮也有些窘迫,听得渐近的脚步声,趁机提议道。
对对对,赶紧迎接去!你们高婶可凶悍得紧,发起怒来,谁也制不住!老头子又在嚼舌根……啥,碟儿潮儿回来了?!脚步声陡然急促……四九九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八)碟儿啊,可想死高婶了……许恋碟疾步走出精舍,还来不及拜见,就被迎面奔来的老妇人一把搂住,心肝宝贝地叫个不停,片刻后,许听潮也被拉了过去,亲亲幺儿一阵揉捏呼唤。
这般亲昵,姐弟两人感受却是不同。
许恋碟本就是高婶和黎元禾一手拉扯大,说是两老的女儿也不为过,因此只觉欢喜温馨;许听潮却颇不自在,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被哪个长辈如此宠爱过……但这感觉,似乎也不错。
而敖珊敖凤也不曾逃过老太太的毒手,被拉到一旁,神神秘秘地嘀咕了什么,两女就面红耳赤,满眼羞涩。
黎元禾趁此机会,指着高小七夫妇笑道:碟儿潮儿,小七如今已有有家室,还蒙罗兄赐下表字,唤作‘梅峰’。
这是卿兰,嫣州人,复姓公仪。
这小崽子,便是小七和卿兰的孩儿,名字嘛,想来你两个早已听到,也无需伯父多嘴!自家儿子名唤小宝,高小七本来死活不愿的,奈何拗不过二老,只得捏着鼻子认下,且当年他多多少少对许恋碟有那么点念想,此刻略显尴尬,拱手行礼:大姐!公子!那公仪卿兰也抱着孩儿随丈夫施礼,口称姐姐公子,而后放眼打量这两个时时被身边人挂在口中的人物,端的是俊美英武,亲眼所见,远比听人述说来得真切。
许恋碟笑着拉起公仪卿兰,一面逗弄眼角挂着泪水满面好奇怕生的小侄儿,一面赞道:好标志的人儿!小七却是福气。
你也不需称呼什么‘公子’,听潮年长,今后便唤一声‘哥哥’!后一句,自然是对高小七说的。
见他还颇显犹豫,许听潮也道:小七兄弟何须这般拘礼,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听来浑身不自在,今后你我便兄弟相称,可好?小弟见过大哥!数十年不见,大哥也却不似当年那般……淡然!高小七显然早有这想法,不等自家母亲和黎元禾反对,便躬身施礼,把这事定下。
还顺带调笑了一回许听潮的性情转变。
许听潮不以为忤,含笑回礼。
高婶却看不过去,本待发怒,罗轶却笑道:修行之人,可不讲究这些,黎老弟和高家妹子就不要管年轻人的事了。
既然堂堂元神高人都如此说,二老也不好勉强,不过高婶还是责怪了高小七几句,才又前后张罗起来,让公仪卿兰把孩子塞给高小七,领了儿媳,许恋碟,敖珊敖凤,径自下厨去了。
这老婆子,还是一般的丢三落四,珊儿凤儿和小七都不曾见礼,当真胡闹!高婶高兴就成,且今后时常见面,也用不着这等虚礼。
咦?潮儿何出此言?黎元禾面露欢喜,莫非此番回转,不打算再走了?罗轶心中微微一动,面带疑惑地看着许听潮。
许听潮道:非是不走,而是打算接伯父和高婶,还有小七兄弟一家,前往巨人界……罗轶吃了一惊,黎元禾却皱起眉头,不情愿道:在这百花岛住得好好的,为何忽然又要迁移?许听潮也不避讳罗轶在场,径直将诸般情由说了,黎元禾跌足长叹:不想其中竟有这般大的牵扯!但数十年来,伯父等得你师门庇护,也是一桩天大的恩情,潮儿切不可忘了!黎元禾如此说话,就是答应迁移百花岛一事。
许听潮也算松了口气,还好伯父开明,不似旁的的老人那般安土重迁,于是郑重道:侄儿省得!许师弟,师兄有一事腆颜相求。
罗轶见黎元禾默认,迁移百花岛这事,已成定局,却是坐不住了。
师兄但说无妨。
师弟所为,无可厚非,奈何愚兄职责在身,须得照料岛矿脉,还望师弟看在愚兄面,迁移之时将矿脉保留。
抑或稍稍等些时日,待愚兄报门中,想来以师弟如今的修为,断然无人敢于为难,到时尽可将整座岛屿迁走,愚兄也正好卸下差事,落得清闲。
许听潮沉吟,可惜百花岛驻守的是罗师兄,若换了旁人,哪里会有这般顾忌,径直动手便了。
罗师兄想来也是得了些许消息,知晓我已晋阶虚境,奈何知其一不知其二,倘若报入门中,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反倒没得惹来许多纠缠……潮儿,只将百花坳这一片牵走便可。
这百花岛虽大,旁的地方,也无甚紧要。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黎元禾方才听许听潮将门中事情一说,便知其中关键,不过之前许听潮并未提及自己的修为如何,这老伯父,自然抱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
许听潮却是眉头一凝,正要说话,岛外忽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呼喊。
许师弟可在岛?掌门师伯有请,还请师弟速速返回门中!来得倒是极快!许听潮临时改了口,也向外面高声喊道,不知哪位师兄光临寒舍,还请入内小坐!师弟言重了,为兄尚有要事在身,此来也不过替掌门师伯传话,不好多做耽搁,告辞!许听潮心中冷笑,以自己此刻的修为,太虚师伯既然相请,又怎会托个有重任在身的师侄顺便传话?看来是自己在门中的口碑,已然糜烂不堪,旁人不愿多来沾染!潮儿,可有应对良策?黎元禾看了罗轶一眼,才这般询问许听潮。
罗轶苦笑摇头,此事与自己全然无关,却生生遭了这无妄之灾!许听潮却笑了起来,对黎元禾道:伯父且放心,侄儿自会应对。
如此便好。
许听潮这才将目光转向罗轶,翻手取出数块桌面大小的矿石:罗师兄请看,此乃小弟从域外虚空得来的奇金,抵偿岛矿脉绰绰有余,还请师兄为小弟善后!剩余的,就是小弟送与师兄的谢礼,请师兄万勿推辞!罗轶面神色更苦:师弟都说到这份,愚兄如何能置之不理?你只管动手便是,就冲这天外奇金,愚兄拼着老脸不要,也定将事情办妥!许听潮之前多少有些怨气,怪这位师兄不够爽利,此番却是醒悟,门中师兄弟,并非人人都似自己这般,有肆无忌惮的本钱,那点不快,顷刻烟消云散,起身真心实意地道谢。
罗轶哈哈大笑:门中传言,师弟你是个小疯子,今日愚兄便陪你疯一把!后会有期!这老道一拱手,架起赤红遁光,闯出大阵,径直往太清门而去,竟是连布置在阵外的水火元龙大阵诸般器物都不要了!这位罗师兄,其实也十分有趣!许听潮失笑,请黎元禾暂且避入元磁极空梭,又传音让敖珊敖凤和姐姐带高婶和高小七一家暂避,便遁高空,做起法来!百花岛方圆不过十余里,又非什么仙家灵地,许听潮已是虚境,迁移起来,不过转眼而已。
岛矿洞中劳作的弟子,毫无知觉就被尽数挪移出数十里,个个大惊失色,一面使出诸般手段往门中报讯,一面小心翼翼地往百花岛靠近。
数十里距离,就算是炼气修士,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众弟子回转,穿过记忆中的禁制,却只见波光粼粼,片澜不起,哪里还有百花岛的影子?……你这小子,又有谁招惹到了,竟然戏耍起同门师弟师妹来!方才遁至太清门附近,殷老道便早早迎了出来,戟指笑骂。
看来事情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糟糕,许听潮不禁赧然:侄孙见过师叔祖!罢罢罢!殷老道摆摆手,你且随老道来。
百花岛的矿脉不过小节,然门规不可容情,你须得足数赔偿!许听潮心中轻松,略微自得道:师叔祖无须多心,此事自有罗师兄料理首尾。
哼!多少循规蹈矩的弟子,都给你带坏了!殷老道佯作愤怒,许听潮只笑笑不语。
此老大概是太清门中资格最老的太长老,有他带路,自是一路畅行无阻,不过片刻,两人就来到一座娴雅幽静的小山之前。
山几间茅草松竹堆砌而成的简陋小屋零落,太虚须发飘飘,正站在地势最高一间茅屋前,往这边看来。
虽然早有耳闻,但掌门师伯的居所竟然这般简陋,还是大出许听潮意料!而太虚的情形也十分怪异,人站在那里,又仿佛已然融入整个天地,这般似存非存的感觉,让人十分难受!许听潮骇然,能让自己觉得不适,太虚师伯的修为,怕是到了一不可思议的境地,但为何看来看去,也还只是虚境大圆满?这小子不敢怠慢,抢先一步,前施礼:弟子许听潮,给师伯问安!太虚面露笑容,伸手一拂:师侄无须多礼,请起!许听潮只觉一股莫名的力道从虚空中传来,虽然柔和,却让人生出无法抵御之感,似乎面对的不是眼前太虚,而是整个天地!一时间,又惊又喜!小侄为师伯贺,天仙大道,半入掌中!这般情形,不正是虚境中人悟透了天地至理,要将元神融入其中的征兆?五零零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九)第七卷]五零零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九)------------算起来,太虚算是太清mén三代弟子,虽说入mén比一些二代弟子还要早,但至今也不过修行了三四万年,其资质可见一斑!在天道界,许听cháo知晓的合道老怪,哪个不是活了十万年以上,年岁甚至比太清mén创派还要久远!且早在百多年前,许听cháo刚刚从那黄皮歪嘴的小葫芦中得到太虚衍光录时,太虚就曾尝试过冲击合道境,只可惜最终功亏一篑,如今修炼到这般程度,半点也不奇怪。
不过仔细打量,许听cháo又觉不妥,太虚这般情形,比之合道老怪,有过之而无不及!合道之人,虽能cào(蟹nòng天地大道,但在修为累积圆满之前,却没有哪个敢动用,否则便是自寻死路!当年域外虚空中,那大道宗谭恭便是明证。
而此刻的太虚,却能携天地之威,用以对敌!似这般,休说合道,便是天仙当面,未使没有一战之力!需知滞留此界的天仙,必然有所图谋,纵然功参造化,也似合道老怪那般,不敢动用全力,否则定然瞬息就会被吸入仙界之中!许听cháo正自惊疑不定,太虚却是开口了:师侄无须猜测,师伯这般模样,实乃刻意而为。
声音依旧古拙,却似乎有一股隐约的虚弱。
你这等情形,不宜太过分心,还是老道来说!殷老道接过话头,目视许听cháo。
五十年前,你师伯自觉时机已至,便再次尝试炼虚合道,哪知恰好有百余虚境猬集山mén,讨要仙府,封魔大阵竟不能敌!你师伯年轻时亦是福缘惊天,所得神通宝物无数,为驱强敌,只得施展一mén秘法,将修为定在元神融入天地那一刻,而后凭借天地神威,击退强敌。
可惜,mén中虽得安稳,你师伯修为却就此凝固,也不能脱出这等意境,五十年来,进退不得,战战兢兢地维持,已是心力jiāo瘁,不堪重负!许听cháo动容:似这般,该如何解救?殷老道捋须而笑:你这小子倒是怀中有赤心,此刻若问起旁的事情,便是那凉薄之人,说不得,为了mén派大计,你太虚师伯只好施展手段,夺了仙府!许听cháo陡然sè变!哈哈哈,瞧你那模样!殷老道开怀大笑,事已至此,何须惊怒?师叔祖大可分毫不提,也没有这许多麻烦,但既然找你联手,便该坦诚相告!太清mén有老道和太虚师侄数万年的心血,断然不会看它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如今可说是危在旦夕,任何手段,只要能挽狂澜于既倒,我二人都不会顾忌半分!许听cháo闻言,逐渐冷静下来。
这老道坦诚相告,甚至将自己摆到同等的位置上,这事放在任何一个弟子身上,都足以自傲。
但扪心自问,想要心中全然没有芥蒂,也是不可能。
仙府可说是自家的命(蟹根(蟹子,断然不会舍给姐姐和敖珊敖凤之外的任何人,便是师mén长辈也不行!只凭一句话,师叔祖怎知侄孙品行?殷老道和太虚相视而笑。
你这娃娃恐怕不知,从你进入百huā岛,一言一行便在老道眼皮底下,有这般长一段时间,足以让老道施展秘术,看出你三四分根脚。
许听cháo面sè又yīn沉了几分,这老道究竟何等本事,竟然能暗中窥探自己而不被查知!你可知你身上那仙府,有多少人眼红?还当真以为,只凭罗轶那娃娃一人,就能保得百huā岛平安?许听cháo悚然动容,暗怪自己惊怒得意之下,居然不曾想到此节!原来真正护持百huā岛的,还是眼前这师叔祖,说不定还有太虚师伯亲自照看!弟子许听cháo,谢过师伯,师叔祖!如此才稍微像话!殷老道点头赞许,忽而语气一转,和师叔祖说说,何时修得这般通明澄澈、返璞归真的本事?许听cháo闻言,却是大huò不解,我竟有如此修为了么?想想之前的行为,半点都不像啊!殷老道见他这般样子,也是诧异,继而满面yàn羡地赞道:好个糊涂小子,竟然连自家何时修得大道都不曾知晓!许听cháo兀自疑huò,却甚是兴奋,若当真似这师叔祖所说,且不谈其中说不尽的好处,就说他凭借一句话就断定自己品行,便不是玩笑。
修成这等本事炼气士,明心见xìng,一言一行,不需刻意,莫不与身心相符!原来通明澄澈、返璞归真竟是这么回事,与典籍中描述颇多不符。
太虚师伯处在如此危险的境地,怎的孟言师弟和陶师伯等半点不知,莫非是被刻意隐瞒……脑中念头急转,忽然想起一事,面上lù出若有所思的神sè。
殷老道赶紧问道:怎样?可有眉目?侄孙在天道界,曾有机缘进了一回藏镜阁……可曾见过那藏玄镜?殷老道和太虚均是面现喜sè!原来师叔祖和师伯知晓……弟子的确在一残破大殿中见过一面灰扑扑的铜镜,一看之下,竟自沉沦其中,恍惚间,好似轮回了千年。
那大殿和铜镜何等模样?许听cháo瞥了殷老道一眼,不疾不徐地将记忆中所见说出。
如此便不会错了!殷老道一击掌,侧头对太虚道,无须再行试探,径直说正事吧!太虚点头。
娃娃,你自域外而来,定是见过凤凰界全貌。
是一只凌空展翅的五彩凤凰!殷老道抚须:你说此界之中,有多少顶儿尖的mén派,多少大能修士?修行界卧虎藏龙,mén派还好说,修士嘛,请恕侄孙无法回答。
殷老道袖袍一挥,面前就现出一凤凰影像,周身五sè彩光闪动。
这老道一指凤凰右翅:我太清mén便在此处,你看这片土地绵延数十亿里,四周环海,有个名目叫‘灯承洲’,我mén便是此洲上数一数二的大派!其余如同琼华、龙宫、已灭神碑mén之流的mén派势力,足有数十!这灯承洲,虽僻处凤凰界一隅,却是此界最jīng华所在,当年天地玄mén,水府龙mén,神霄紫府,都是以此洲为根基!殷老道手指指向凤凰头颅,而后向下,转向凤凰左翅,而后回转,直至尾部。
其余凤头、闾墨、西元、比翼、肆契、寥芳、五翎诸洲,亦有名mén大派和厉害人物。
凤头洲乃凤凰一族世居之地,旁人不得擅入;闾墨洲机关傀儡之术昌盛,其中天机mén为诸派翘楚;西元洲是佛mén圣地;比翼洲英山派、肆契洲幻行宗、寥芳洲yù渊阁,皆为天下执牛耳的大派;而五翎洲,则有青鸾一族隐居。
这些势力,随便一个,都只稍逊我太清mén一筹,若联手来攻,该当如何?许听cháo心中掀起惊涛骇làng,他早就知晓凤凰界很大,却不曾有机会细细探究,今日听来,竟几乎有天道界三分之一的实力!当下沉声道:当年前来侵袭的百多虚境,便是自这些大洲上赶来?殷老道摇头:哪有那般容易?十多万年前天地玄mén分崩离析,各洲之间相互连通的乾坤挪移大阵,几被尽数摧毁,如今想要跨洲而行,只有凭借宝物和神通,横渡各洲之间的茫茫大洋。
前次赶来搅扰的,只是灯承洲上各家宗mén的老怪物,再过数十年,可就说不定了。
原来还有至少数十年,许听cháo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殷老道却面lù不悦:你这娃娃,切不可掉以轻心,小觑了他洲大能!侄孙并非狂妄自大,而是估计有这数十年,足够孟言师弟扫平四方,到得那时,合一界之力,大约能稍作抵挡,便是不敌,也可退守巨人界。
怎的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殷老道冷哼拂袖,其余七洲,也并非铁板一块!似那凤头洲和五翎洲,便是死敌,断然没有联手的可能。
西元洲崇佛,肆契洲修魔,也是天生不对付。
寥芳洲多nv子能修行,向来特立独行。
比翼、闾墨两州,也不见得和睦。
前来夺取仙府这等好事,自然是越少人分润越好,各洲大能独自上路,说不定半路就打个你死我活!我太清mén顶天立地,有何惧之?退避他界之说,再也休提!许听cháo却是不信,太清mén这般模样,听说近百年来,也就十余虚境,也不知这师叔祖哪里来的底气。
好个惫懒小子!殷老道笑骂一声,此事还需着落在你身上!许听cháomōmō下巴:侄孙虽有仙府傍身,只怕也双拳难敌四手……休要这般胡扯!此番叫你来,是要借助仙府yīn阳五行池中灵液,助你师伯破解秘术,也好真正晋入合道。
如此,只凭他一人,便可扫平一洲!此话当真?骗你不成?殷老道瞪眼,而后又叹息道,只怕灵液中仙灵之气太少,不能成事。
原来太虚师伯破解秘术须得仙灵之气,许听cháo念头一转,问道:敢问师伯,hún沌灵气可有效果?太虚摇头:师侄在巨人界中赠与那hún沌灵气,师伯已然试过。
这秘术乃仙界不传之秘‘乾坤锁元’之术,非得仙家灵物才能解除。
许听cháo立时就想到了当年在域外虚空收集到的接引仙光,但这般至宝,要拿出来,委实舍不得……五零一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十)许听潮性情已有改变,但还是生了一张木头脸,殷老道见他微微皱眉沉吟,拿不准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只好猜测道:可是池中灵液不够?倒也无妨,稍稍等些时日,多积蓄一些,就算不能助你师伯解除禁锢,也可稍作缓解。
-如此多尝试几回,大约也能凑效。
此番叫你回来,非只为这事儿……殷老道顿了一顿,面神色变得不善:……五十年前你师伯正当炼虚合道的要紧关头,忽然就有百余虚境打门来,哪有那般巧合的事情?数十年明察暗访,我等已然心中有数,今次便要集合门中人手,将心怀不轨之徒一网打尽!师侄务须保证仙府灵液足数,即便不能助你师伯解除桎梏,也须得弄些大动静来!许听潮已然明了,此番又是一桩绝大的算计。
其实就在方才,他已想得清楚,接引仙光虽然珍贵,还是献给太虚师伯的好。
太虚若晋阶合道,则太清门稳如泰山,自己就算立下钧天院,也还是太清门弟子,似这般,就有一绝大的倚仗。
自家在太清门中不受待见,而太虚因自己才得以晋阶,便欠下天大的人情,无论将来如何,都将有意无意地偏向自己,能挡下不少刁难。
如此,有大功于门派,又能赚得掌门师伯一份人情,何乐而不为?想通此节,许听潮便对两位长辈道:师叔祖,师伯,不知接引仙光可……好小子!殷老道一把拉住许听潮,哪里得来这般宝贝?还要你那劳什子灵液作甚,快快拿来?天不绝我太清门矣!许听潮没有皱得更紧,目光往这老道揪住自家衣袖的手一瞟。
殷老道尴尬地放手,一本正经道:娃娃莫要这般小气,你家师叔祖一时情难自抑……莫要分了,尽数拿来!许听潮已然取出一贴满符箓的玉瓶,打开之后,那米粒大一点五色霞光吞吐的接引仙光就自行从瓶口飘出。
他还打算将之分成两半,殷老道就急急阻止!你这娃娃好没见识,此番全力相助你太虚师伯晋阶合道,待他举霞飞升时,这接引仙光,想要多少没有?总不会是你要在你家师伯之前飞升?许听潮满面肉痛,太虚师伯飞升,不知要等到何时,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这接引仙光,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
奈何事已至此,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殷老道笑呵呵地将玉瓶抢过,送到太虚手中。
太虚接住,先就向许听潮郑重一礼!许听潮大惊,慌不迭地躬身还礼!殷老道哈哈大笑,向许听潮招手:此地大阵就要开启,娃娃快随老道来,门中许多长辈,早就等着见你一面!太虚师伯元气损耗颇多,这就意欲冲击合道,是否不妥?若情势缓和,你师伯又怎会这般行险?他能否晋阶,已非个人得失,而是关乎门派兴衰存亡,不得不放手一搏。
竟然这般危急了么?你那钧天仙府岂是等闲?但凡听闻之人,哪个不是趋之若鹜?这百多年来,灯承洲牛鬼蟹蛇神出没,死于争斗的修士,光是元神,便有三千余人!门中弟子,前前后后更折损了近千,殒身的元神长老,三十有七!老道便与你说说,当年前来搅扰你太虚师伯成道的有哪些!许听潮凛然,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悲意。
他全然不曾想到,竟有这么多同门因仙府罹难,可笑自己之前还对宗门十分不满,委实有些不当人子!幽冥血海的修罗鬼物,有二十七人;南方巫部赶来的体巫和法巫有四十五人,西极教与之搅和一起,如今宗门驻地都贡献了出来,被五法五体十个大巫占据,与本门对峙;南海妖族以桃花圣母和雷政为首,也来了十六个,余者便是恰好在大夏境内游历的各派大能和山野散修。
亏得当时有龙族敖宏,忘情宫苏瑶宜、韩清、苗梁俭三位,善法寺济厄和尚,大夏国子监祭酒宣穆宣敬昭,云中仙子吴霏虹,你那结义姐姐栾凌真,以及本门数位长老在场护法,否则单凭那天罡地煞封魔大阵,断然等不得你师伯施展秘法!那一役,你师伯仅对幽冥血海修罗鬼物和南方巫族下了重手,当场斩杀四十一人!凭了这般狠辣手段,方才保得我门数十年平安,如今,就连灯承洲其余大派,也都蠢蠢欲动。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许听潮一时浑身发寒,换作自己,独自面对百多虚境,也只扭头跑路一个办法,太虚师伯这般秘术,委实可怖,不愧为仙界不传之秘!想想这位师伯一旦开始冲击合道关隘,自己便要面对众多虚境,心中也是不免有些忐忑。
殷老道却哈哈一笑:莫要害怕,此番你回转,此界除了门中诸位长辈,外人均不曾知晓。
你师伯再次尝试炼虚合道,定能出其不意,前来搅扰的老怪不会有多少。
况且门中尚有十多位长辈坐镇,断然不会让你单独迎敌。
许听潮这才松了口气,听这师叔祖华丽透露的意思,诸位长辈打算只靠本门之力来做此事,怕也有所图,心中念头转了几转,便好奇问道:门中竟有这许多虚境长辈?殷老道面微有得色,大袖一挥:我太清门能占得那天地玄门设下的跨界通道,岂是易与?你只知门中时常有三位虚境坐镇,却不知旁的长辈时常外出游历,听闻门中危机,已逐渐赶回。
你们去得那巨人界,引出天大变故,使之成了修行宝地,也大益于同门,这八十来年,又有好几位师侄悄然晋入虚境。
不必多问,片刻之后,就能亲眼见得。
老少两人一前一后架起遁光,须臾便来到那悬浮半空的青玉执事大殿前方。
在殿门前站定,殷老道丢下一句在此稍待,便大修飘飘地径直走入殿中。
许听潮举目打量这门中威权之所,细枝末节都是一扫而过,而后透过殿门往内看去,只见殿中影影幢幢坐了不少人,奈何殿门设有禁法,殿中又有一座三足鼎炉冒出袅袅青烟,看不大真切。
正自腹诽故弄玄虚,殿门前忽然走出个青衣垂髫的七八岁童子。
可是许师兄当面?请入殿中说话!有劳师弟了!这童子唇红齿白,声音稚嫩,委实不惹人厌,尽管心头颇为压抑,不知将要面对何等境况,许听潮还是笑着一拱手,而后迈开大步,直入殿中。
他却不曾看见,童子面露出的诧异。
……四代弟子许听潮,见过诸位长辈!许听潮站在殿中,躬身施了一礼,透过香炉青烟,打量前方主位据案高坐的陌生老者,旁的依旧看不大清楚,只觉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格外明亮。
大胆!朱师伯面前,也敢这般放肆!不用特意去看,只凭声音,许听潮就知呵斥之人是谁,不正是在巨人界丢了老大脸面那何烁?许听潮不欲理会他,直起身来,悄然环顾左右。
瞬息之间,殿中情形进入眼中。
两边最首的十余人,个个气势不凡,赫然正是虚境老怪,殷老道坐在左首第一位,罗老道在右首第二位,其余人等,也都是门内举足轻重的长老。
祁尧坐在右首第五,正含笑点头,许听潮面现喜色,赶紧又施了一礼。
你……何师侄莫要吵闹!何烁见得许听潮的举动,忍不住又要呵斥,首正位那亮眼老者忽然说话,声音温润,听来十分悦耳。
此老在门中定是地位极高,何烁纵然满面愤怒不甘,也不敢违逆,当场就把声音咽下,只恶狠狠往许听潮瞪来!许听潮目不斜视,垂手肃立。
好!好!好!四代弟子,你为第一人!朱姓老者盯着许听潮看了半晌,面笑意愈来愈浓,忽然出声赞叹。
这是本门二代掌门朱衍朱师兄,你须得唤一声师伯祖,还不快快拜见?殷老道传音入耳,许听潮不禁动容,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弟子许听潮,见过师伯祖!起来!朱衍一挥手,许听潮就觉一股柔和的力道凌空传来,顺势站起,口中称谢。
朱衍又笑道:娃娃,你可知此次众位长老齐聚这执事大殿,却是因你而来?许听潮凛然:师伯祖莫要取笑,弟子辈分低微,哪里当得这般重视?诸位长辈齐聚一堂,必定另有大事谋划!你倒是知机!朱衍呵呵一笑,也不接话,而是伸手往来左右一引,且先见过诸位长辈!此老指着右首第一位那满头华发,长髯及胸的老道:这是你林师叔祖,乃本门二代执事。
见过林师叔祖!许听潮恭敬施礼,耳中又传来殷老道的声音,知晓这位师叔祖名唤林闲,生性豪迈。
好个后生!殷老道传音未毕,林闲便抚须赞叹,声音之洪亮,果然与豪迈相符!你的事情,老道早有耳闻。
不过同门之间生了龃龉,化解便是,万万不可因此挟愤,坏了门派大义!尽管心中不以为然,许听潮还是再次躬身施礼,以示受教……五零二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十一)嘿嘿,哈哈,这个,那个啥……掩面而走……林闲积年老怪,怎看不出许听潮心中所想?许听潮也知自家不懂掩饰,正等呵斥,林闲却呵呵一笑,闭口不言。
朱衍又指着左首第二人……片刻之后,许听潮已对十余虚境有了大致印象。
除了朱衍和林闲,还有个满面冷酷的倪君狂,乃是罗老道的前任,二代掌刑长老;一个手拄藜杖、腰挎葫芦,慈眉善目的老者,唤作傅传清,最喜悬壶济世,游戏红尘。
其余虚境,几乎都是最近数十年来,三代长老中的佼佼者晋阶。
除去身在巨人界的陶万淳和见过面的李笑春、何烁,还有那自罚做了地煞峰主的玉虚,不过玉虚刑罚未满,并不在殿中;另一人却是与许听潮撕破面皮的东陵晟,见礼之时,许听潮漫不经心,东陵晟亦是双目几欲喷火;最后一人,便是月半的师傅虞奁贺,此老长得虚胖,身着灰衫,嘴一瞥八字胡,面目竟与月半有七八分相似,让许听潮不禁猜测这师徒二人的真正关系。
此外便是一唤作邵元修的二代长老,据殷老道说,不知不觉就成了虚境中人。
这位长老一身短打,作农人装扮,连法宝也是一把锄头,平日里名不见经传,这回却是一鸣惊人了。
引见完毕,许听潮还以为这些老怪会说到仙府,哪知只字未提,便径直说起应敌方略来。
其实也并未谈论什么要紧的东西,修士修为到了虚境,个个都六感卓绝,但有凶险,大都能提前避开,阴谋诡计之类,几乎不能算计到旁人。
众人议定,不过是门中弟子开启阵法,严防死守,各位虚境则分散在大阵四处,待得太虚冲击合道生出异象时,但凡见得有人前来搅扰,便出手应对,不需留情,尽量斩杀!再然后,朱衍便吩咐散去,许听潮等到祁尧,一同往碧秀峰而去。
老少两人,少不得互诉别后情由。
原来当初祁尧当初不肯随众人一同前往巨人界,接引阮清转世之身,却是因为他为芍药谋划的一桩绝大好处正到了关键时刻。
正是因为得了那桩好处,这许多年过去,芍药也成了元神修士,不过性情却不曾改变多少,照样成天地四处疯跑,撒娇卖好,四处捉弄人,偌大一个清池峰,时常被她弄得鸡飞狗跳!芍药本是先天乙木灵体,资质非同寻常,之所以性情如此,也是体质受了影响,活泼好动,天真烂漫,活脱脱一个惹人疼爱的小妹妹。
祁尧说起来,看似头痛异常,骨子里却透着溺爱,许听潮已非当日那般木讷,怎会看不出来?笑着替这小师妹辩解了几句,惹得祁尧一阵笑骂。
老少两人说笑一阵,祁尧才问:听潮对此次议事有何看法?许听潮面露嘲弄:侄儿终非这太清门本院之人。
哦?祁尧目露赞许,问道,何出此言?您老何须考校?许听潮嘿嘿一笑,方才回到门中,殷师叔祖就曾说过,此番谋划,乃是针对五十年前太虚师伯炼虚合道被人掐准时间打门来一事,在殿中,诸位长老可曾提及?祁尧笑而不语。
侄儿猜测,此事九成九的可能是门内出了奸细。
数十年排查,殷师叔祖说已是智珠在握,就等此次一网打尽,如此要紧的事情,竟对侄儿这‘四代弟子第一人’如此轻忽,岂非诡异?祁尧笑道:许是诸位长老知晓殷师叔已然对你言明,无需再提。
或许!许听潮不理会这师叔胡搅蛮缠,又道,另外一事,却更让人觉着险恶。
若方才诸位长辈提及仙府,侄儿还能安心,此刻嘛,却难免觉得他们另有所图,只不过大战在即,不欲多起争端,乱了自家阵脚!祁尧这才抚掌大笑:好小子,能想到这一节,也不错了。
师叔有一言相告,待太虚师兄引动天地异象,诱来别有用心之辈攻打,你便施展雷霆手段,尽量多取同阶性命。
修行界之事,往往需得要看你腰板是否硬挺!许听潮动容,凛然道:侄儿受教了!祁尧挥了挥手:可是觉得师叔心肠狠辣?不曾。
许听潮摇头,侄儿在天道界这数十年,见过的此类事情多了去。
我辈修行中人,比拼的终究是修为本事,要想安身立命,乐道逍遥,须得有让人不敢欺凌的倚仗!你的本事,陶师兄的传讯已说得清楚。
门中诸位虚境的根脚,师叔多少知晓一些,除了太虚师兄和朱衍师叔,旁人大都不能与你抗衡,只管放手去做,让有心之人看得清楚,省得再来聒噪!祁师叔为何会说出这般话来,当是因为早年丧妻丧女,体悟极深。
有长辈支持,许听潮心头轻松了不少,当即点头应是。
这等扫兴的事情,还是少谈为妙。
碧秀峰还有些惊喜,快快赶路!许听潮不知这师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碧秀峰,除了芍药小师妹是个惊喜,旁的还当真想不出来。
他心头不免好奇,也加快了遁速,跟在祁尧身后……丫头,快出来看看,为师把谁带来了?您老人家带来的都是些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懒洋洋的女声从青翠欲滴的山峰腰间传来,许听潮面已露出笑意,近百年不见,这小师妹还是那般模样。
祁尧呵呵直笑:什么时辰了,还在赖床?快些起来,晚了莫要后悔!又骗人家……哥哥!一道青碧遁光忽然从山腰冲天而起,瞬息遁至两人面前!许听潮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碧影已然扑入怀中,少女馨香萦绕鼻端,脖颈也被一双柔荑紧紧环住。
哥哥哥哥!这些年你都跑到哪里玩去了,想死人家啦!怀中人儿又蹦又跳,两团滑腻柔软在胸前蹭来蹭去,饶是许听潮自诩面皮已厚,也不禁尴尬异常,两手半举,推也不是,抱也不是……胡闹,还不赶紧放开你师兄?!祁尧吹胡子瞪眼,鼻梁都几乎气歪了……五零三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十二)第七卷]五零三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十二)------------跪下!祁尧怒气冲冲地坐在首位,戟指指向低眉垂首的芍yào。
哦……芍yào十分乖巧地一曲膝,不过膝盖落地之前,一碧yù蒲团先行出现在上。
看此物那陈旧的模样,似乎常被使用。
许听cháo面sè古怪,被祁尧拿眼一瞪,赶紧正襟危坐。
按这师叔的说法,他的宝贝徒儿会做出这等有伤风化的出格举动,全是因为有了自己这祸害……接下来的事情,无非是祁尧唾沫横飞地一番道德说教。
许听cháo是个什么xìng子?尽管这师叔义正辞严,他却颇觉不以为然,芍yào更是昏昏yù睡,脑袋一点,再一点,又一点……当着许听cháo的面,祁尧觉着自家威xìng受了挑拨,猛地站起身来,作势要打!芍yào立时缩头缩脑,满面可怜状地求饶!好师傅,徒儿再也不敢啦……面上神sè变幻,这老道终究舍不得打下去,一屁股坐下,自顾自地生闷气!许听cháo目视芍yào,这样似乎不妥,芍yào眨了眨眼睛,嘴chún翕动,并无声音发出,不过看嘴型,似乎是看我的三字。
果然,一阵捏肩捶tuǐ之后,祁尧怒气全消,满面享受。
许听cháo咂咂嘴,数十年不见,这小师妹竟然炼出如此本事……正自思索,脆生生的清音便从外间传来——师傅,来喝口茶润润嗓子!祁师叔竟然又收了弟子?许听cháo不禁诧异,当年这碧秀峰上,算上自己,总共才五个人,这位师叔的xìng情如何,一看便知,就算当年收下芍yào,也是看这丫头的脾xìng与亡故的nv儿十分相像。
此刻又多出一位能叫祁尧师傅的nv子,许听cháo自然不免好奇。
这nv子的语气,全然不似葛骊庄璐那般恭敬,而是与芍yào一个腔调,因此不大可能是收来当做丫头使唤。
正思量间,一青衣丽人长裙曳地,款款走进堂中,双手捧个黑漆托盘,盘上一盏香茗白雾缭绕,芬芳扑鼻。
似不经意间往许听cháo一瞥,便有说不出的美好。
许听cháo又是心生诧异,原来这青衣nv的面容,竟与芍yào十分相似,只不过娴静淑雅,全然不似芍yào那般跳脱活泼。
这般xìng情,怕才更符合祁尧心中的规范。
芍yào站在祁尧身后,一双眼睛直往天huā板上瞥,手中拿捏也加了几分力气。
祁尧却恍若未觉,抚须而笑,伸手端起白瓷茶杯抿了一口,闭目回味半晌,才又睁开双眼:瑶儿,快来见过你许师兄!这青衣瑶儿明眸一转,转过身来打量许听cháo,片刻之后,面上就浮起一丝红晕,盈盈下拜,裣衽施礼。
见过许师兄!芍yào不知何时已放开祁尧,走到许听cháo身边,毫不避讳地抱起他一条手臂,眼中大半自得,小半戒备,连祁尧连连瞪眼都视而不见。
许听cháo只作不觉,笑着虚扶一记:原来是瑶儿师妹,快快请起!或许是觉得这话过于亲昵,这nv子面上红晕又稍稍盛了些。
许听cháo目中微光闪动几下,翻手取出一枚拳头大小,五sè光芒闪动的珠子:为兄观师妹五行均衡,这五行灵珠,正合使用。
师妹且拿去防身吧!这五行灵珠,正乃当年在望海族夏氏盘踞的巨木岛西北那元磁海中,他与摩陀老道等一同斩杀费家那合道老怪费隐公得来,能增些五行法术的威能。
此宝于许听cháo颇有用处,但他身上委实没有其余适合这小师妹的宝物了。
此nv名唤瑶儿,与祁师叔故去的爱nv同名,虽不知是否同样姓祁,也晓得此nv被如何宠爱,至少不在芍yào之下。
果不出所料,这青衣师妹还在犹豫的时候,祁尧已是抚须大笑:瑶儿只管收下,不用给你师兄节省!这老道jīng于炼丹,但看宝贝的眼光也不差,早觉出这珠子非同寻常。
青衣nv这才欢喜地接过五行灵珠,含羞带怯地致谢。
许听cháo回过了礼,才翻手取出一截青碧湛湛的灵木、一枚青碧sè的yù简,塞到嘴巴撅得能挂住油瓶的芍yào手中。
这株定神桃木,可算得阳木jīng粹,师妹只须稍稍祭炼,便可派上大用。
yù简中则是一们木行神通,唤作‘甲木奔雷神光线’,以师妹的资质,稍稍huā费些功夫便能修成。
还是哥哥对我最好!芍yào喜不自禁,方才那点小心思,不知被抛到了哪里去。
这师侄出手当真大方!祁尧欣慰之余,也不免朝芍yào手中那定神桃木上多瞟了几眼。
侄儿yù请师叔到仙府小住,不知师叔可有空闲?听得这般邀请,祁尧立时就摒除杂念,似笑非笑地往这边看来。
许听cháo也是含笑而视。
两人如此举动,自然引得芍yào和青衣nv来看。
师傅,哥哥,你们这是做什么?芍yào丈二和尚mō不着头脑,青衣nv眼眸儿微微一转,面上lù出几许了然。
好小子,定是算定老夫舍不得你那仙府中的yào园!祁尧忽然哈哈大笑,在mén内闷了这么多年,也该出去喘喘气儿。
葛骊庄璐得了老夫七八分真传,有他们镇守,尽可应付差事!老夫这就修书一封,向滕师弟告假,出mén远游去也!两个丫头也随为师一道,去你们师兄府中享受!祁尧话才说完,芍yào就一蹦三尺高:太好了……拉着许听cháo摇晃了一阵,就风风火火地跑了。
我去收拾东西!青衣nv却颇为忐忑,她不似芍yào,和许听cháo也只是初次见面,奈何师傅既然这般决定,也不好反驳,盈盈施礼过后,便也退出大堂,收拾行装去了。
师侄儿,老夫这小徒儿如何?祁尧也不急着留书,反倒满面得意地说道。
蕙质兰心,脱俗清新,师叔好福气!这般恭维入耳,祁尧再次大笑。
师叔所言惊喜,莫不就是说要为师妹?怎的?你不觉得么?许听cháo很想点头,但却不好弗了这师叔的兴致。
不是局中人,体会不到那般心境。
当年在苍山剑派,钟离晚秋就曾说过祁尧的往事,他之所以如此溺爱芍yào,是将芍yào当成了亡故爱nv的转世。
至于究竟是不是,本无从探究,而如今这瑶儿师妹如此得宠,怕也是这般原因。
当下取出一枚yù简,双手递过:师叔请看,此丹可能炼制?这丹方,自然就是那能助妖修洗炼真气,澄净心境的九九丹!祁尧听说是丹方,大感兴趣,立时就放出神念查探起来。
虽然早就料到这师侄拿出来的东西,必定不会简单,粗略看过之后,也禁不住拍案叫绝,当下也顾不得旁的事情,急急起身离去。
许听cháo看着空dàngdàng的大堂,不自禁地mō了mō鼻子……片刻之后,芍yào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除了腰间多了个huā篮,并无其余变化。
蓝中两个拳头大的小人儿怯怯窥探,一个满头蜷曲的绿发,一个头顶冲天小辫,白白胖胖,ròu嘟嘟地十分可爱,不正是当年那对忘恩负义的草木jīng灵?许听cháo没心思与他们计较,大战在即,连芍yào都嫌吵闹,径直寻了个理由,哄入仙府中去了。
而后那青衣nv又紧跟着进来,没见着祁尧,不免拘谨,然终究耐不住心中好奇,与许听cháo攀谈起来。
许听cháo耐着xìng子应付了一阵,知晓这师妹姓谢,乃祁尧某次外出偶然撞见,入mén至今也不过才一十七年。
谢瑶儿觉出许听cháo的不耐,找个借口就要辞出,许听cháo不yù等祁师叔回来后,还要四处唤人,便让她先去仙府。
这nv子,初时还不肯,及至听说芍yào已经进入,才勉强答应。
将这小师妹引入仙府,许听cháo顿时得了安宁,片刻后,又不禁担忧敖珊敖凤见到芍yào,不知有何想法。
当下便将神念往仙府一探,却见到yīn阳五行池边,两nv正与芍yào高高兴兴地说笑,看来并无半分不妥。
他稍稍放心了些,又传音让三nv去接仙府mén口却接茫然不知所措的谢瑶儿。
自觉安排妥当,许听cháo才在堂中坐定,养jīng蓄锐……半日之后,陶万淳方才带了葛骊庄璐回转。
这老道红光满面,说是在库房中寻到几株九子兰,又让两个记名弟子拜见许听cháo。
葛骊庄璐因芍yào的事情,对许听cháo并不如何友善,草草见礼毕,就向祁尧请安退出。
祁尧斥责了几句,才兴致勃勃地问起许听cháo炼制九九丹的yào材准备了多少。
如今屈指算来,已有九心玲珑、九玄根、九叶青、九转玄yīn莲、九yīn癸水和九子兰六味。
许听cháo一一说了,又将身上的诸般yào材尽数拿给这师叔,才将他请入仙府。
该接的人都接到了,许听cháo也不呆在这大堂中,架起遁光,来到旧日居所。
入眼陈设依旧,桌椅mén窗chuáng柜上片尘不染,屋中也还存留芍yào身上的清香。
许听cháo心中温馨,也不打坐炼气,径直躺倒了chuáng上。
恍恍惚惚之间,倦意涌上脑际,竟然就此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天sè大亮。
许听cháo使个法术把身上清理了一番,将元磁极空梭祭出,飞身遁入其中。
百huā岛迁移至今,还不曾进去看过,也不知伯父和高婶一家是否习惯……五零四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十三)许听潮到时,黎元禾,高婶,高小七夫妇和自家姐姐,都在津津有味地听那老蝎宓不瘟谈论梭中诸般于外生灵。
为了让几人看得清楚,这老蝎子还时不时地出手捉来一只奇形怪状地魔头,束在半空解说。
他好歹也是虚境,飞梭中的域外生灵,没一个有元神修为,自然只能任由摆布。
许听潮稍稍听了一阵,也不禁心生佩服,说到修为本事,这老蝎稀松平常,但不愧是活了数十万年的积年老怪,对域外诸般魔头的了解,旁人拍马难及!几人身后不远,就是一座水波潋滟的湖泊,广有数十里方圆,百花岛正在这湖中,离岸边不算太远。
许听潮之前可没功夫做这事,想来也是宓不瘟的手笔。
这老蝎果真是溜须拍马的好手!心中如此想,许听潮却是十分满意,至少此刻看来,两老和高小七一家十分舒心。
他也不再耽搁,在几人面前现了身形。
且不提宓不瘟如何卑躬屈膝,许恋碟等自是十分高兴,问了别后情由,许听潮捡不重要的说了,就被黎元禾拉着,前去父母坟前拜祭。
按照此老的说法,之前迁移百花岛,太过草率,犯了忌讳,此刻要好生不久一番。
这事儿也并非他一人就可以了,按照黎元禾的要求,许听潮还沟通仙府,将敖珊敖凤叫来,芍药,谢瑶儿和祁尧听说,都打算跟着来,说是要尽一份心意,而那卜青恰好在场,也是请求同行。
被纠缠不过,许听潮遂携众人前往百花岛。
这许多大能修士到场,黎元禾怎不激动?摆出早就准备好的三牲果品,开始了祭祀。
许听潮和许恋碟姐弟,敖珊敖凤自不必说,芍药也亦步亦趋地跟在许听潮身后,听黎元禾的号令焚香、叩拜、祭酒。
仪式方才开始,虚空就一阵晃动,摩陀老道竟也一身整洁地赶了来香。
许听潮不曾料到此节,但对这老道感观,无形中极大改善。
祭祀过后,许听潮索性将仙府置于岛百花坳中,放开了禁制,而后飞身遁出,收起飞梭,就在碧秀峰安心等待。
一晃就是十余日,这天,虚空蓦然震动起来,有琼脂玉砌一般地飞花洋洋洒洒而下,地也生出朵朵清光湛然的莲花,天地之间,充斥了莫名的气息,若存若亡,捉摸不定。
太虚师伯已开始冲击合道之境!许听潮修为今非昔比,不似当年那般懵懂,当下屏息凝神,静静感悟这般大道!奈何片刻之后,面异色一闪,周身迷蒙云雾腾起,瞬息消失在简陋的小屋中!……咔咔咔——许听潮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漫天血色骷髅头扑在护派大阵之,颌骨开合,咀嚼不停!这并非是幽冥血海的阴鬼神通,而是纯正的巫门法术!许听潮自己就修炼过那天地大殇咒,如何会不认得?许师侄来得正好,此乃血巫邪术,可有良策破之?朱衍的身形在数百里外的半空显现,抬头打量漫天狰狞的血骷髅,面不见半点紧张,反而微笑侧头,往这便看来。
这老道站的位置,离太虚所在不远,正是存了就近护持的心思。
其余老怪,也大都围绕太虚凌空站立。
粗略一看,就只自己和那邵元修,以及不知何时归来,满面不情愿的李笑春站在外围。
许听潮暗自冷笑,也不答话,身浓云大作,冲霄而起!此番本就打算显露些本事,正好教你如愿!朱衍一挥袖袍,大阵裂开一道数丈宽的通道。
许听潮堪堪赶至,附近数百血骷髅就蜂拥聚集,往通道扑来!滚开!一声呵斥,这小子浑身已是佛光灿灿,梵唱阵阵!数百血骷髅,瞬息就溃灭消散,分毫不存!就这一眨眼,他已冲出大阵,立于半空,就好似当真是佛陀降世,金刚莅临!金色佛光四处扫荡,但凡被照中的血骷髅,立时就消解无踪!漫天看来渗得人骨头生寒的狰狞怪物,几乎是片刻功夫便被清除一空!太清门中,不知多少同门在仰头观看,四周亦有不少修士亲眼目睹,却几乎不曾有人欢呼叫好。
大夏朝境内,儒道为尊,佛门魔门,僻居西方,根本无力东进。
如今竟然有人以佛门大蟹法在太清门顶逞威,当真让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然而前来搅扰的大巫却不会难受,虎吼声中,一身高千丈,身着兽皮,袒露右肩的粗犷大汉凌空踏步而来,手中一柄巨斧长有两百丈,轰隆隆当头劈下!仙府之中,阴阳五行池边,黎元禾高婶,芍药谢瑶儿等围池而坐,见得池显现的这般景象,个个惊得大声呼喊!许恋碟知晓自家弟弟的本事,也紧握双拳,手心沁出虚汗!诸位无须担忧,这般莽汉,便是十人一齐阵,也不是老弟对手。
摩陀老道这话一出,众人方才稍稍放心,不过依旧两眼一眨不眨地盯住画面……许听潮不屑一笑,随手斜斜一拍,一只金光灿灿的大手凭空凝成,正正拍向砍下的巨斧!那巫族汉子极善搏斗,瞬间收住去势,避开拍击,顺势一斧砍向金光大手!许听潮心念动处,金光大手不闪不避,反掌抓向斧刃!巫族大汉面肌肉抖动,分明是在讥笑,手又加了三分力气,要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族小子的法术破去!铿——金铁交鸣声响起,金光大手确实被砍得支离破碎,那巫族汉子也不好过,踉跄退了几步!不等他站稳身形,一道百丈剑光已然射至面门,其亦是金光灿灿,且还有数之不尽的符文明灭闪烁!巫族汉子大惊失色,百忙中只来得及往右方一侧头!噗——剑光从他左颊掠过,留下偌大一条伤口,半片左耳离体飞出,嫣红的鲜血遍洒长空!啊——片刻之后,这汉子的惊呼声方才传出!并非疼痛所致,而是那金色剑光又绕将回来,直取他后颈!这巫族汉子本自恃肉躯坚硬,不惧剑光斩击,但左颊左耳火辣辣的疼痛,已让他知晓这剑光非同寻常,若被其斩中后颈,大好头颅岂非要拱手送与他人?!五零五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十四)第七卷]五零五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十四)------------那巫族汉子满面惶急,身躯一抖,便缩小千百倍,成了常人高下。
许听cháo不屑一笑,心念动处,百丈剑光如影随形,如附骨之蛆一般紧随而至!眼看就要被拦腰斩作两截,这汉子却猛地爆成一团血雾!许听cháo眉头一挑,御动剑气将飘散的血雾搅成齑粉!那汉子却在数十里之外重新凝聚了身形,只是面sè白得吓人,似乎浑身力气都被chōu走了,手中大斧径自掉落地上,若非身旁那一般装扮的汉子接住,指不定会将他半只脚掌剁将下来!太清mén内,依旧寂静犹如鬼蜮,仙府之中,黎元禾芍yào等却是大声呼喝出来,个个都是满面振奋!许听cháo不禁失笑。
这般表情,落在旁人眼里,却是极大的挑衅!殷老道说西极教已和南方巫族兜搭一起,mén中时常有五法五体十个大巫坐镇,此刻却是尽数赶来了。
方才与许听cháo争斗那汉子,便是其中一个体巫。
他败下阵去,见到许听cháo面lù笑容,不禁羞臊得无地自容,其余四个一般壮硕的汉子,个个怒目而视,持了斧锤枪戟诸般兵刃,就要上前厮杀!一枯瘦有如骷髅的老巫人颤颤巍巍上前,看似动作缓慢,能被一阵风轻易吹走,却偏偏能赶上,拦在四个汉子之前。
手中一根木杖,青翠yù滴,远远就能觉出其中蓬勃浩瀚的甲乙木jīng气!四个汉子似是极敬重这老巫人,尽管有万般不甘,还是愤愤退下,不知从何处抬来一方古旧沉黯的祭坛。
老巫人抖抖索索地拄杖攀上坛顶,塌陷的脊梁陡然tǐng得笔直,手中木杖高高举过头顶,口中开始yín唱晦涩苍凉的咒文!恍惚间,不拘是身处大阵之内的太清mén弟子,还是周围逐渐赶来观战的诸多修士,抑或仙府灵池边的祁尧等人,无不觉出仿佛置身太古洪荒之中,那忙苍莽雄浑的气息灌入心扉,直让人忍不住要嘶声长啸!方圆万里之内的木行灵气,都受这沧桑古朴的咒文召唤,蜂涌汇聚而来,天地之间,好似生出一片青碧sè的壮阔海洋,bō涛汹涌,狂风怒号!许听cháo早已取出一柄惨白的骨杖,亦是高高举起,上下挥舞,chún齿不动,却有一般无二的晦涩巫咒响彻天地!方圆数万里之内的天地灵气,亦是奔涌而来,声势比之老巫人,大了数倍不止!一旁压阵的九个巫人,无不骇然失sè!四个犹自生龙活虎的壮硕汉子,更是指着许听cháo破口大骂!奈何他们用的乃是巫族方言,休说旁人,便是许听cháo也听不大懂。
而四个一般干瘦的法巫,骇然过后,就是满面羞愧决然,齐齐往这边施了个奇怪的礼节,便迈步走上祭坛,各自寻了个角落,围绕老巫人站定,举杖yín唱!五人合力,引动的天地灵气陡然扩大数倍,且五行俱都包含,与许听cháojī烈争抢起来!方圆数万里内,天地灵气躁动异常,好似脱缰的野马,风云jīdàng不休!半空中不知多少雷霆恶风生出,jī烈处,甚至连虚空都被撕扯得破碎!种种异象与天huā地莲jiāo相映衬,好不动人心魄!许听cháo并无表示,仙府中,芍yào却跳将起来,指着灵池上方五个巫人,怒声斥其不讲道理!那一头绿发的猫耳小草jīng灵和白胖参娃正捧了不少好看的浆果飞来,见状被吓了一跳,愣在当地!参娃抱住的果子甚至接连掉下两粒,亏得祁尧眼疾手快,满眼ròu疼地接住,否则定然要掉在地上摔个稀烂!芍yào啊,那小子断然无事……您老人家怎的知晓?不等他说完,芍yào就气鼓鼓地回头瞪眼,似是气不过师傅漠视自家哥哥的安危。
祁尧一瞪眼,却敌不过芍yào的目光,一指吓得呆傻的两个小人儿:你家师傅原本不知,见到这两个小饭囊,便肯定你那师兄决计没有半分凶险!芍yào怎不知晓自家这两个小宝贝的本事,立时就眉开眼笑。
两个小人儿胆小怕事,被她惯得好吃懒做,但于凶险的感应,却是无人能及。
此刻它们还有闲工夫前去采摘灵yào来献宝,那么哥哥就绝无凶险。
芍yào可是事前就jiāo代过,要两个小东西时时留意……仙府中有芍yào斥骂巫族不讲规矩,方圆数万里的修士,却是人人自危!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等规模的动静,便是元神修士,也生出不可抵御之感,无不使出诸般手段,将自己和亲友护得严严实实!太清mén中,诸多修士也不好过,纷纷谨守职权,将护派大阵催动得霞光阵阵,煞气腾腾!朱衍等虚境,个个面上都不大好看,正当太虚冲击合道的紧要关头,这小子竟然还nòng出如此大的动静,也不怕干扰了长辈,简直大逆不道!若非顾忌没了许听cháo抗衡,五个虚境法巫的巫术就要径直降落到护派大阵之上,怕是立即就要出手惩治!这般巫mén法术,威能大是极大,奈何施展不易,从调动天地灵气,到凝成法术,需时极久,更呆板异常,而修士争斗,电光石火,千钧一发,哪有这许多时间làng费,若哪个犯浑当真这般呆傻,早不知死在对手手中几十次!但此刻五个法巫身旁,有五个体巫凝神守护,即便其中一人元气大损,也不是谁能先下手为强的,除非mén中虚境倾巢而出。
似这般,定能将十个大巫一举斩杀,但又由谁来替太虚护法?区区十个大巫,如何比得上本mén出现一合道高人来得重要?恼怒过后,几个虚境又不禁暗自宽慰,大巫来袭,定然有巫咒施展,与其让这些巫人等到太虚晋阶最紧要的关悍然出手,转不如这般提前引动,正好绝了后患。
如此来看,这姓许的小辈,也不见得就当真做错了……但头顶积蓄的元气浓云,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确切来说,是两团十数万丈方圆的巨大云团悬在许听cháo和十个大巫头顶!雷霆肆虐,罡风呼号也只是小节,因为聚集的元气数量太过庞大,竟让虚空都颤抖不已,道道五光十sè的yàn丽裂缝张牙舞爪地四下蜿蜒,分外可怖!如此威能的法术一旦成型,怕不连地脉都要被击穿,引得地底太古毒炎喷发!真要那般,大夏朝就要生灵涂炭了!仙府中,芍yào等又都把一颗心提了起来,纵然两个小人儿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但影像中的情景委实骇人,由不得他们不担心!相比之下,敖珊敖凤和那老蝎宓不瘟淡然得多,域外虚空多少凶险,比这浩大百倍的多了去,也不见得能拿许听cháo如何。
离太清mén不愿的几个虚境,已然先后赶至,栾凌真,宣穆,长孙yù楼,济厄,哪个见得这般情形,不是面sè剧变?桀桀,小贼安敢如此!今日yù某人便替天行道,除此一害!这声音邪异乖戾,除了那魔mén太上长老长孙yù楼,还能有谁?此话说出口时,他已欺近许听cháo百丈,自身形貌更是大变,浑身肌肤生满黝黑的鳞片,眼中碧光闪闪,血红的獠牙突出chún外,双手化作虬结的乌黑利爪,恍如九幽恶鬼临世,哪里还有半分人样?只见这老魔两爪jiāo叉一扯,十道黝黑的利芒便jīshè而出,直取许听cháo头颈xiōng腹要害,四肢关节!长孙yù楼尔敢!殷老道勃然大怒,伸手一抚天灵,便有清亮光芒从百汇冲出,往这长孙yù楼刷来!几乎同时,他身旁不远,虚空忽然微微晃动,也不见有甚明显的动静,这老魔却是拧腰侧身,左爪往虚空动dàng处抓去!啊——但听一声惨呼,老魔左爪齐肘而断,乌黑的jīng血喷涌而出!当下再不敢耽搁,化作一道漆黑魔光遁走!斜刺里一柄锄头挖下,老魔避无可避,硬生生挨了一击,魔光溃散,现出身形来,已是七窍溢血,脚步踉跄!这般耽搁,清光已然刷至!此光也不知是何等手段,照在这老魔身上,好似滚油泼上了凡人身,血ròu立时鼓起偌大的燎泡,继而糜烂掉落,lù出森森白骨!长孙yù楼更是嘶声惨呼!左近虚空又是晃动,长孙老魔慌忙伸出右爪来挡!这一回,他右爪无事,xiōng口心脏处却爆出一团黝黑的血雾!继而一浑身金焰熊熊的神骏马驹凌空飞奔而来,将他撞得跌飞而出!惨呼声戛然而止,长孙yù楼鳞伤之躯,半途就化作一道黑红遁光,倏忽消失在西方天际!虚空中走出个冷面道人,正是太清mén现任掌刑长老罗老道。
掌刑长老行杀伐之事,向来jīng修虚空挪移之术和无形剑气,修为且不提,论及斗法,在mén中可稳稳排入前三!罗老道也不去管逃走的长孙yù楼,看了看许听cháo,见他正满面淡然地负手而立,便略一点头,没入虚空不见。
原来,许听cháo早已停止催动巫法,头顶那骇人的元气云团也正分崩离析,搅起不知多少元气漩涡,虚空luàn流。
数十里外,祭坛周围,五个身形壮硕的汉子正伏地痛哭,祭坛之上,五个法巫躺倒一地,中间那老巫人,早没了声息……五零六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十五)巫族也好似夸父族那般,族中人神魂极其衰弱,夸父族还好些,巫族干脆就几乎没有。
但巫族之人体魄甚至比妖还要强健,修行炼体之法,事半功倍!巫族术法,则并非似人妖两族,以自身真气为引,混合天地灵气凝成,及至修成元神,还可以元神驾驭,故此灵动迅捷,而是以咒文径直引动天地灵气来凝聚,因此不拘声势、威能,都极为浩大。
巫族人人可炼体,却并非个个都能习法。
大抵修行巫法之人,都有些奇怪的特质,冥冥中能与天地沟通,智慧也大都远超族人,但修习巫法,并不能似道门妖族一般,炼出真气来,也不可强健体魄,反倒是施展巫术时,须得大耗自身精元,因此巫族巫师虽然享受全族供奉,多吃大补之物,却无不是骨瘦如柴的模样。
许听潮身兼巫法和玄门炼气术,最是明白其中究竟,这番与五个巫师斗法,弄出如此大的声势,便是觑准巫师弱点,调动海量天地灵气,引其前来争夺。
之后加入的四个巫师也还罢了,那老巫人本已精元衰竭,行将就木,如何经得住这般消耗?巫术尚未成型,自身便精元耗尽而殁!这次巫法乃是以这老巫人为主,他既已身死,便不攻自破,连带其余四个巫师也受了反噬。
巫术不似法术,与自身关联不甚大,但巫师也不是修士,承受不住这般在修士看来不怎样凶险的反噬,个个重伤委顿,倒地不起!说到底,法巫几乎可看做是有些特异本事的凡人。
五个巫师凝聚的天地灵气,正是许听潮头顶那一团。
如今崩解溃散,再不成为威胁,而许听潮也不曾将十个巫人头顶的天地元气化作法术降下。
方才那般动静雷声大雨点小,震慑立威却已然足够,正好趁此机会,偿还巫族传法之恩。
当初在南海铜石诸岛,许听潮应铜石巫部大长老之请就已,冒着偌大凶险,往祖巫殿中走了一遭,收获极大,但仅仅将得来的磐石巫诀传了个开头。
其中有铜石巫部心怀不轨的原因,但纵观古今,有几个外族人能有这般大的机缘,得了巫族传承?就算得了,也不见得能学会,许听潮就曾问过太虚等诸多长辈,知晓人、巫迥异,彼此法门,便是拿到手中,也不见得能修出个所以然来。
就似许听潮,也仅仅凭了身躯特别,方才练成天地大殇咒这等术法,却断然学不会那锻体法门磐石巫诀。
倒是血妖那神魔之躯,修炼起磐石巫诀来进益极快。
铜石巫部那大长老传授的天地大殇咒,许听潮已用磐石巫筑基入门部分抵偿,但毕竟是欠下巫族天大的人情,此刻还完,心神都为之一轻。
下次再有争斗,他便不会手下容情!这般恩义,人人心中都有一番思量,你认为两清了,旁人却不这么想。
譬如眼前,四个壮硕的巫族汉子对这边大喊大叫,其中意思,许听潮大抵明白,就是说自己得了巫法,便该是巫族之人,如今不似报效,却反倒用来害了德高望重的霆月大巫师,巫部断然不会放过他!原来这老巫人竟是个老妪。
许听潮丝毫不将四个巫族汉子的叫嚣放在心,却是明了铜石诸岛那祖巫殿的去向。
这小子念头飞转,脑中尽是祖巫殿中的诸般好处……几个巫族汉子纵然愤恨欲狂,也不敢多呆,喝骂一阵,便收了祭台,抱起老巫人尸身,搀扶四个奄奄一息的巫师,破开虚空走了。
许听潮不去追赶,朱衍等虚境亦不曾动身。
这边,宣穆正自惊疑不定地看着许听潮,面色有些难看。
济厄老和尚慈眉善目,见许听潮看过来,双手合十,高喧了一声佛号,面竟露出几丝笑意。
许听潮施展佛门大蟹法,只是为了给门中别有用心的长辈添堵,可不是要就此拜入佛门,因此也不理会这老和尚,目光一转,落在那便宜姐姐栾凌真身。
一股似亲近,又似敌视的微妙情绪顿时从心中生出,让许听潮大感诧异。
这少妇还是记忆中那般模样,眉宇间尽显妩媚,八个孩儿环身而立,最小的栾九妹明珠儿,却被她抱在怀中。
近百年过去,这栾明珠似乎并未长大多少,正将胖嘟嘟的手指放在口中吮吸,瞪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往这边看来。
而似五弟栾无殇等知事的,无不惊异不已,毕竟许听潮这般晋阶速度,委实有些骇人听闻!弟弟当真好本事!这才多久不见,竟修成一身通天彻地的大神通,姐姐今后可是有福了!许听潮嘴角微微抽搐,心道我与你似乎并没有这般亲近,但转念一想,这冥河一族的少妇,既然对自己另眼相看,何不尝试邀她加入钧天别院?片刻之后,却又暗自摇头,人家好歹也是一教之尊,怎会舍弃偌大基业,居于人下?虽然如此想,许听潮还是笑道:数十年不见,姐姐别来无恙?栾凌真不悦:好你个小子,竟和姐姐也打起马虎眼!莫不是把姐姐当成了外人?许听潮并不相信栾凌真此话出自真心,口中却道:是小弟孟浪了!此间事了,姐姐就来仙府中坐坐,如何?栾凌真顿时笑靥如花:姐姐等你这话可半天了!这天尸门太长老,只顾着和许听潮说笑,竟半点不理会朱衍等老怪。
太清门中,她只和太虚有些交情,此刻却像是冲着许听潮的面子,方才赶来助阵。
朱衍等老怪自是不悦,但这些道门大能多少都有些看不起异类,因此也不愿纡尊降贵,主动与一冥河族女子搭讪。
许听潮的感观却大是不同,尽管心中多有排斥,但这便宜姐姐对自己委实不错,因此一面凝神戒备,一面与她攀谈起来。
姐姐可知那长孙玉楼为何出手暗算小弟?栾凌真白了许听潮一眼:我的好弟弟哎,你是当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糊涂?你家太虚师伯转眼就能成就合道道行,太清门声威大震,魔门这等异端怎还会好日子过?许听潮心中一动,这便宜姐姐说得轻松,语气中却不乏忧虑,看来那事并非没有可能……五零七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十六)正文]五零七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十六)------------许师侄,且慢忙着叙旧,血海妖孽来了殷老道的声音远远传来,栾凌真暗中一撇嘴,叮嘱道:弟弟须得小心些,这些血海老怪,从来不会单打独斗,向来都是一拥而上,万万不可被缠住了许听cháo一点头,神念四散放出,却并未见到分毫异动他自认天赋异禀,神念之强横,不在朱衍这等积年老怪之下,此刻虽不曾将神念尽全力展开,却也覆盖了数十万里方圆,直直延伸到东方大海之上,但依旧探查不到究竟大概是因为血海来客尚远,只远在前方充作斥候的弟子发回了警讯幽冥血海在大夏朝东海之东,许听cháo向栾凌真道谢之后,就面向东方而立,静静等待栾凌真跨前几步,与他并肩而立:咱们姐弟还是靠拢些,也好有个照应如此甚好许听cháo自认不需要旁人帮手,有个人在身边,说不定还是累赘,但既然打定注意要拉拢这便宜姐姐,也不好拒绝殷老道方才的喊声,并不曾遮遮掩掩,因此太清mén所在的整个明州,及临近几州些许地方,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都是哗然其中不乏那大骂太清mén不地道的,五十年前,太虚老儿晋阶就引得百多虚境来攻,如今又是这事儿,怎的就不提前打个招呼,也好让道爷多些准备?也有那幸灾乐祸,巴不得旁人倒大霉的……如此种种,不一而足这等人物,毕竟是少数,明州及附近修士,早在许听cháo和巫族巫师相斗时,就使出了诸般防护手段,此刻只是忐忑等待而已幽冥血海的修罗鬼物赶来,多是冲着他太清mén,自己只需稳守mén户,不主动招惹是非,想来就是有些凶险,也大可应付过去无论旁的修士如何想法,太清mén众人都没有心思理会,个个凝神戒备,只待大战一场济厄和宣穆听了栾凌真的话,本来都忧心忡忡,一个担心佛mén遭了排挤,一个则害怕道mén趁机chā手俗世,但此刻也不得不打起jīng神,要在抵挡血海妖鬼侵袭这事儿上出些力气太清mén强势如此多年,也不见将佛mén和儒mén赶尽杀绝,便是太虚当真成了合道高人,最多也苛刻些,保住传承,却没有问题,毕竟儒佛都以正道自居,不似魔mén,天生就与道mén不如何对付……这般静静等待,转瞬就是小半日天huā地莲的异象越发明显,甚至隐隐有奇特的馨香飘dàng在天地之间血海老怪不曾来袭,反倒北极忘情宫苏瑶宜、韩清和一男一nv两个陌生的虚境先一步赶至一番寒暄,许听cháo才知两个陌生老怪名唤列山鹿月和尤甫,也是最近数十年借助那简化的接引仙阵进入巨人界,方才冲破了一大境界嘲nòng一笑,许听cháo便回头直视东方,神念已感应到一条数百里宽的涛涛血河正往这边奔腾而来血海这些老怪,nòng出来的动静当真不小当年在幽冥血海,自己说百年之后仙府再聚,可不包含了他们正自思量,栾凌真的声音悄然传入耳中:弟弟不必如此,人族大都是这般秉xìng许听cháo向这便宜姐姐微一点头,示意无事,如此嘴脸,他在那天道界看得多了,早已习惯,相比来说,太清mén诸位,虽然有些人族至上,却好了太多不过就算如此,因为血妖那神魔躯壳的关系,巨人界早被许听cháo视为自家后院一般,对这些攫取了好处,却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嘴脸的长辈,十分不喜又等了将近两个时辰,那血河才在东方天际冒头,许听cháo二话不说,身上白sè浓云一起,往那血河撞去人未至,sè作炽白、刺得人双目生疼的太阳真火已然当头燎去那血河之中,忽然腾起一蓬红中带绿的炽烈火焰,迎将上来,把太阳真火抵住两种火焰互相侵蚀灼烧,噼啪呲啦响个不停,偶尔有红红绿绿的烟气生出,许听cháo只远远看了一眼,便觉着浑身好似火炙般疼痛这烟气,竟是剧毒之物兀那小子,可认得你家赤莲老祖?许听cháo运转真气,将身躯中不适感驱除,闻言哂笑道:哪里来的野人赤莲没听说过,死鬼红莲倒是晓得那赤莲老祖嘿嘿而笑:亏你这小贼还记得红莲血海老妖遭了报应,正好拿你这余孽祭奠我家义弟原来红莲老祖还有一位义兄许听cháo心念电转,却没有半分惧怕,挥手就劈出数道符文剑气,径直穿过那红绿毒炎,往血河中斩去嘎嘎小娃娃,乖乖将仙府jiāo出来,免得受那炼魂之苦血河中忽然站起一身高十丈的赤鳞怪人,手持一柄血sè钩镰刀,铿铿几声脆响,就将符文剑气劈得溃散开来许听cháo不禁动容方才几道剑气,虽说多是试探,威能也不容小视,哪知当真又引出一个如此厉害的怪物修罗?想要仙府,凭本事来取便是你家赫那罗爷爷这血鳞修罗半点不客气,轮了钩镰刀便打将上来许听cháo使出玄mén一气大擒拿,也是凭空凝出一道金灿灿的佛光大手,一把当头拍下许某人生世清白,可不曾有这般茹máo饮血的禽兽亲戚当老子稀罕你这便宜孙子么,看刀赫那罗面上肌ròu抖动,两眼血光闪闪,竟似之前那巫族大汉一般,把钩镰刀对准金光大手砍下裂帛声中,金光大手轻易就被一劈两半赫那罗张狂大笑,tǐng刀再上许听cháo把手一指,八道颜sè各异的数丈长火焰符文剑气瞬息凝成,互相盘绕,布成太一八mén剑阵,往他绞杀而去赫那罗见八道剑气将附近虚空碾成齑粉,心头突突一跳,不敢大意,展开一mén玄奇刀法,与剑阵斗在一处他身法迅捷,穿梭虚空好似家常便饭,每次与剑阵相拼,都是一沾即走,从不让剑阵将自家圈住方才那赤莲老祖,转倒是没了声息,只那红绿毒炎一**汹涌而出,好似无穷无尽,直往许听cháo压来许听cháo也不用别的手段,只摄来太阳jīng气,催动太阳真火,将这毒炎挡住便在这时,血河中两道白光,越过战场,往太清mén而去一道皎洁如月,内中有个窈窕身影,一道却白骨一般惨白,周围无数骨剑盘旋呼啸,声势骇人血河也是一个转折,从正自斗法的三人头顶轰隆隆流过,向太清mén凌空冲下栾凌真咯咯一笑,带了九个孩儿,将那皎洁遁光拦住,化身血眼利爪的批发nv鬼,当头就抓遁光中那窈窕身影也是嘻嘻嘻嘻娇笑,霎那间身化亿万,不管栾凌真的鬼爪,径直扑向她九个孩儿栾凌真勃然大怒,张嘴一声利啸,直吼得虚空震动,亿万惨白鬼影,也都顿了一顿就这片刻,她和九个孩儿身上腾起冲霄yīn煞,四下一dàng,便将一片鬼影泯灭无踪漫天窈窕鬼影各自痛呼一声,慌不迭地退避开来,各自弹动十指,无数牛máo般的细针瞬间jīshè而出……与此同时,那济厄和尚高宣佛号,拦在那白骨遁光之前,大袖展动,无量金光汩汩流出,要将白骨遁光包裹老和尚这手段有个名目,唤作伏魔金光,对付yīn邪鬼物,最有奇效遁光中那怪物嘿嘿一笑,当即就现了身形,竟是个面目俊朗的黑袍年轻人,周身有数万口寸许长的白sè骨剑环绕眼见佛光四面压来,面上半点不现惧sè,动念布下偌大一座白骨剑阵,竟反将济厄老和尚困住宣穆见状,慌忙上前相助祭出一口紫光莹然的飞剑,一柄紫sè长尺,往密密麻麻上下左右luàn窜的白骨飞剑打下白sè骨剑并不硬接,几个兜转,又将紫剑紫尺缠住宣穆试了几次,不能召回宝物,当即冷哼一声,通体紫光大作,合身扑入剑阵之中白sè骨剑竟似不敢阻拦,纷纷让开一条通路,待他闯过,方才合拢,飞舞盘旋不休剑阵中央隆隆作响,金光紫芒此起彼伏,闪烁不定这时候,那血sè长河也几乎要撞到太清mén护派大阵之上不等它撞中,大阵清光陡然腾起,瞬时间,竟将血河炼化不少一声恼怒的咆哮从血河中传出,河面立时就沸腾起来,不知多少奇形怪状的生灵从河水中跃出,不拘修为高低,都是张牙舞爪,凄厉怪啸,扑入清光之中,或使法术,或用爪牙,将清光撞得闪烁摇晃不止阵中诸多虚境老怪立时出手殷老道还是那般手段,头顶清光来回扫dàng,但凡被照中的血河生灵,都纷纷化作劫灰李笑满面ròu疼地祭起万寿斋,三层楼阁mén窗大开,水怪,走兽,飞禽倾巢而出,扑出大阵,与血河怪物绞杀一起,顷刻就惨烈得无以复加这老怪的役兽,头头修为不凡,少说也是炼气百多年的主儿,血河生灵,最厉害的也不过如此,几乎没有一合之敌,但胜在数量极多,一时竟斗了个不相上下……五零八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十七)那老农装扮的邵元修,根本不曾抬头看一眼大阵之外吵吵嚷嚷的血河怪物,只弓着腰,一锄头一锄头地凌空挖掘,活脱脱一副面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食养天下的模样。
然而他每一锄挖下,虚空总会微微动荡,大阵之外,更是有一片血河怪物莫名其妙地消失无踪!都说此人名不见经传,这般来看,却是个了不得的硬手!朱衍祭出一柄与太虚和孟言那懁虚刃一模一样的兵刃,似刀非刀,似剑非剑,能在虚空挪移,神出鬼没,厉害非凡!而在血河怪物中穿梭,根本不需使出这般神通,时刻都能斩杀无数!而冷面罗老道和那一般表情的倪君狂,则催动无形剑气,在密密麻麻的血河生灵中掀起一阵阵血雨,单独一人的杀戮速度,就比朱衍快数倍!再就是虞奁贺,这老怪把自家法宝变作一头硕大的玄龟,通体漆黑的癸水雷珠滴溜溜滚动,只在血河生灵中乱撞!这老龟身躯极大,每时每刻,都不知有多少生灵撞在它身,被雷珠炸得粉身碎骨!何烁自然御使他那曜阳城,发出无尽烈焰来灼烧。
东陵晟新炼了一口清波鱼刃,化作一尾硕大的青鲢,也在血河生灵中乱搅。
其余长老各有手段,只是对付这等修为低劣的血河怪物,分不出多少高下来。
引人注目的,却是那不时闪现的青光太极,这法术,该是那玉虚的独门手段!此外,便是北极忘情宫四个虚境。
对付这等不成气候的血河怪物,他们都不曾动用自己法宝,而是抬手弹出一道道晶莹剔透的光束,将无数怪物冻结。
正是北极忘情宫的冰魄寒光!有一众虚境出手,护派大阵稳固异常,其射出的烁烁清光扶摇直,竟自照到血河之,将血河水逐渐侵蚀!哼!正当众人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血河中又传出一声冷哼,河面之,陡然弹出无数血色电弧,几次弹跳,便将清光涤荡一空!太清门好几位虚境不及收回法宝,吃了个大亏!最心痛者莫过那李笑春,就这一瞬,他幸苦收集的役兽折损了八成还多!我道是谁,原来是血煞真君当面!朱衍神色微变,真君何不现身一见?小道士有些眼力!五十年前,可不曾有人认出本尊!血河忽然蟒蛇般抬起,前端幻化成一伟岸男子的半身,恍若人身蛇尾的太古巨人!血煞真君满面狂傲,双手抱在胸前:本尊也不为难你等。
让那太虚小儿自废修为,本尊返身就走,否则,便教你太清门鸡犬不留!真君好大口气,若您当真有这般本事,我太清门五十年前就该灰飞烟灭!朱衍面色又难看几分,却不肯半分示弱,语气也变得冰寒!五十年前,这老怪物根本不能不及出手,太虚师侄便动用了那乾坤锁元之术,借来天地之力,击退众多虚境。
这回却是算准了时候!不见棺材不掉泪!血煞真君面色一沉,抡起右拳,就往太清门砸下!他只身躯就有数百里粗,一只拳头,也是数十里之巨的庞然大物!这般打将下来,真个好似流星飞坠!拳未至,虚空已被撕扯出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缝!朱衍等老怪,一时面色难看!尽管如此,还是各自提起浑身真气,或祭出法宝,或催使神通,往那血色巨拳打去!太清门弟子,亦是拼了老命地催动护派大阵,大阵之,清光竟腾起数十里之高!轰隆隆——众老怪先和那血色拳头硬拼了一击!血色拳头溃散成漫天血水,众老怪也是几乎人人吐血!哈哈哈——血煞真君癫狂大笑,崩散的拳头又自凝聚,再次砸将下来!众老怪顾不得身伤势,凝聚真气奋力一击!又是一身震天价的巨响,血色巨拳崩散,朱衍等个个面色煞白,口鼻溢血!朱师兄,这老怪究竟是何来头,怎的这般厉害?!看修为不过虚境圆满,一身真气却胜过我等数百倍!莫非整个一条血河,都是他炼出的真气?眼见血煞真君又将血水凝成拳头来打,那拄藜杖挎葫芦的慈眉善目老者傅传清忍不住骇然问道。
其余老怪凝神应敌,也不禁竖起耳朵!他们实在是怕了,从来不知这世竟有人能将真气修到这般浑厚的程度!轰隆隆——再次接了一击,众老怪七窍流血,身形踉跄,几乎要站立不住!朱衍声音微弱,却还是坚持说道:愚兄也是偶然听得传闻,幽冥血海最深处,有这么一个老怪,不知存活了多少年月,诞生时间,甚至比天地玄门还要久远。
原本不知真假,如今……朱衍满面苦意。
他有这般修为,也不稀奇!这可如何是好?众老怪都面露惊惧,再接一击,他们肉身怕就要支撑不住,径直崩碎!朱衍神色却还沉静,虚弱道:护派大阵可抵挡一阵,许师侄片刻就能过来。
他有仙府在手,大约能支撑到太虚师侄晋阶合道。
众老怪面有异色,抬头看去,正好见到许听潮将血鳞修罗赫那罗斩做几块,收了那钩镰刀,而后便将剑阵一转,射入那红绿毒炎中,卷出一朵碧叶赤莲!就这片刻,护派大阵已接连轰响了两次,清光黯淡至极,甚至隐隐现出三十六座飘渺的参天巨峰来!甚至地下深处,也传来阵阵晃动!朱衍等面色再变!他们不曾料到血煞真君忽然发狠,用双手来砸大阵,而地下传来震动,必定是虚灵、融灵、飞灵三道出了状况!鬼车,魔獍等九界,竟然也寻到这般巧合的时机,前来攻打!天地之间,天花地莲都有几分不稳的迹象!血煞真君笑声愈发张狂,这回将双手提起,手臂肌肉贲张,对准之前两拳砸中的地方,狠狠挥下!一干老怪面若死灰!便在这时,八道数千丈长的火焰符文剑气相互绞缠,往血煞真君头颈斩去!虚空承受不住剑阵威能,接连崩毁!血煞真君大骇,哪里还顾得去砸大阵,两只拳头一左一右,往剑阵打来!只听嘭嘭两声闷响,山脉一般大小的两只巨拳斜刺里砸来,也承受不住剑阵威能,瞬息崩散成漫天血水,而后被虚空乱流吞噬殆尽……五零九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十八)血煞真君面神色闪了几闪,终是狞恶一笑!好个小辈,本尊不欲与你争执,你反倒找门来送死!也罢,本尊便顺手送你路,还能得一座仙家府邸!许听潮神色淡然:真君若修行旁的法门,小子定然是有多远避多远,可惜……得了血妖通天大蟹法,真当就把自家当成是那老鬼么?真君为何徒逞口舌之利,而不前一试?好胆!血煞真君对许听潮确实有几分忌惮,并非害怕他寻常手段,而是那能够吸吮旁人修为的混元法术!如今被这般讥讽,顿时把心一横,身躯中就有一道血色雷网洒出,往许听潮兜头罩下!雷网未至,虚空已然先行碎裂!这手段有个名目,唤作血罡神雷网!方才与太清门护派大阵拼斗,这老怪都只催动血罡神雷,并不曾使将出来,显是打定主意,要将许听潮一击拿下!许听潮神色不变,只将剑阵往当头压来的血色雷网挑去!太清门之内,一干合道老怪却无不浑身精血逆乱,慌不迭地运转真气平复!血煞真君见得许听潮的举动,又接连洒下两道雷网,才将身形散去,化作不知多少道白来丈的血色光芒,彼此交错盘旋,竟布成一座玄妙的大阵,缓缓压下!这门神通,也是他特地选出出来应对许听潮和光同尘之术的法子!似这般将自家身躯修为分作无数份,就算其中之一被摄住吸干,也不过九牛一毛,无关痛痒!许听潮见状,屈指往剑阵遥遥一点,八道数千丈长的剑气瞬时崩散成数百万寸许长的符文小剑,不需刻意御使,便自行寻了血色雷网关键处斩去!这些剑气,乃许听潮炼化的八种灵焰凝聚,灵性早生,岂是易与?只几个眨眼的功夫,偌大一道血罡神雷网便烟消云散,半点没有剩下!血煞真君身化亿万,旁人也见不到他表情如何,不过雷网之后的血色大阵忽然缓了一缓!符文小剑却不曾半点停滞,又自激射而,接连将剩下两道雷网破去,再射入那血色大阵之中,霎时间就将其化去好厚一层!忽然,血色大阵下方接连爆裂,把虚空搅得更见混乱,其余血光向升腾,最终聚成一条涛涛奔涌的血色长河,隆隆水声之中,有惊怒交集的怒吼传出!血煞真君显然不曾想到,许听潮当真有这般本事!这老怪,若初时就不弄这般花巧,而是似攻打太清门护派大阵那般,径直仗了浑厚的修为横冲直撞,许听潮断然不会如此轻松!如今这老怪溃败,天地之间微见散乱的天花地莲诸般异象重又趋向稳定。
朱衍老大松了口气,如此,庶几无忧矣!但地下三条连通九界的虚空通道,兀自不得安宁,传到地面的震动,愈发激烈!诸位,速与朱某前往救援!大半老怪应诺,架起遁光,遁入太清门深处!朱衍却并未立时动身,而是对殷老道拱手:殷师弟,千万护得太虚师侄周全!师兄但请放心!殷老道亦是一拱手,朱衍再不说话,浑身清光大作,跟在前面七八人身后,瞬息消失不见!这时候,许听潮已和血煞真君斗得难解难分!数百万符文小剑又重新聚合成八道数千丈长的火焰剑气,只寻着血水积聚处绞去!许听潮左手一道灰蒙蒙的光束四下扫荡,但凡过处,血水无不退避,不敢沾半点!他右手则时不时掐动法诀,铺天盖地的五行法术源源不绝地凝成,暴雨般轰击在血河之!血煞真君枉自有一身浑厚的修为,却被一道灰色光束迫得束手束脚,剑阵绞杀也就罢了,多多少少会让他损失些修为,声势看来最大的五行法术,反倒最不中用,这老怪根本不愿意理会,只凭了修为生生扛下!如此僵持,许听潮对血道法门熟稔以及,血煞真君处处受制,除去驱使自家身躯内裹挟的血海生灵,血色巨拳砸击,血罡神雷网,血河大阵,还使出血光分化,血煞剑芒,夺魄血音,唤来九幽厉鬼……诸般手段使了个遍,兀自占不得便宜,这老怪怪叫一声,架了血河就走!许听潮怎会容他从容离去,心念动处,钧天仙雷大阵猛然布下,罩住方圆千里!无尽水缸粗的雷霆降下,蜿蜒血河被劈得血水四溅,霎时间就缩水小半!血煞真君四声惨呼,架起血河往东方硬闯,真被他凭借浑厚的修为闯出大阵!尽管如此,血河也只剩下来时的一半大小!许听潮冷眼看着这老魔逃走,也不去追赶,只反手一抓,凌空摄来一簇数万口白骨飞剑!漫天雷霆止歇,栾凌真,济厄,宣穆现出身形,与他们缠斗的血海老怪却不见了踪影!三个老怪看得分明,那窈窕女鬼和黑袍人在五行雷霆之下,根本没有多少反抗之力,径直就被劈成了飞灰!栾凌真面笑容愈发妩媚,抱起幺女栾明珠,夸起许听潮的好来,济厄和宣穆两人,眼中都有抑制不住的惊惧。
济厄还好,宣穆却心惊胆战,心中所想及于脸,往日里从容不再!哈哈哈……殷老道开怀大笑,老道就知你这小子非同寻常!许听潮回身一礼,淡然道:幸不辱命!而后就转头头来,沉了一张脸,看着那宣穆:宣前辈,许某有一事请教!事到临头,宣穆反倒坦然:当年之事,罪责只在宣某,还望小勿要迁怒他人!许听潮哂笑:前辈欠下的,自有人前来讨还,许某只问,当年那徐漺徐子静何在?宣穆听得这话,悬起的心已然放下,但心中委实不是滋味。
徐漺的下落,他确实不清楚,只无奈道:宣某亦有数十年不见他踪迹了。
许听潮面色更沉了三分:徐漺乃儒门弟子,当年之事,也大有干系,你怎会不知?宣穆心中一颤,依旧道:确实不知。
此子早已破除儒门……小若肯往东海一行,或可有些线索。
许听潮沉吟,而后随意挥了挥手。
宣穆心中气苦,草草向济厄和殷老道等人一拱手,便架起一道紫光,往承天城而去。
殷老道面色有些不大自然,知晓这侄孙怕是心中又生出了什么异样想法,不好对自己发火,反倒宣泄到宣穆身,想要辩解,张了张嘴,却终究不曾说出口。
自己和太虚师伯倒是当真对这小子好,奈何朱衍师兄等尚有旁的盘算,就算分辨,又如何瞒得过去,似这般,好人做不成,反倒要在这小子心中落了不是。
此战过后,这小子已全然不同了。
许听潮稍稍安抚了仙府中亢奋的几人,忽然抬头看向右前方某处虚空,淡然道:道看了这般久的好戏,是否也该现身一见,也好让许某看看道风采?殷老道等悚然一惊,那出虚空,却忽然微微晃动,一清癯老道从容走出。
只见他身着一绣满各色翎羽的靛青道袍,背斜负七尺黑匣,右手金光灿灿,左手托起一面尺许大的罗盘状宝鉴,其星光熠熠,十分玄秘!这老道未语先笑,一双眸子看着许听潮:早就听说这灯承洲太清门有个许听潮十分了得,如今幸得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殷老道等面色一变,他洲修士竟然已经悄然赶至了么?这老道暗中传出几道讯息,立时就有无数人忙碌起来。
许听潮亦觉十分意外,拱手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到此有何贵干?老道千羽,乃闾墨洲天机门太长老,云游至此,恰好见得这一出好戏,忍不住也想掺和掺和!许听潮冷笑:前辈意欲如何?千羽哈哈大笑:自是阻拦太虚成道!不等说完,他背那黑木匣五色霞光大作,化作一道匹练,射到太清门护派大阵之!霎时间,大阵就被溶出一个大洞!千羽狂笑,身躯化光,融入那五彩匹练之中,往那处缺口激射!济厄站立不动,殷老道等留守的虚境,个个面色大变,或御使法宝,或催动法术,往缺口处打来!护派大阵亦是隆隆作响,无量清光四方汇集,一面朝那匹练激射,一面试图弥补缺口,哪知不惧如何,但凡沾惹到那五彩匹练,就被吞噬一空!哼!许听潮伸手一抓,掌心地水火风激荡幻灭,那匹练一时顿住,吃几个老怪的法宝和法术撞击,顷刻脱离大阵,往许听潮手心撞来!许听潮所用,自是学自夸父族驾驭五行的手段!千羽道人背那黑木匣纵然玄妙,亦不曾脱出五行之属,也被制住!殷老道等人见状,心下大安,催促门中弟子赶紧将阵法修补完全。
便在这时,那五色匹练猛地化作漫天禽鸟,叽叽喳喳地四散分开,又在数里之外重新凝形,现出千羽老道的身形来……五一零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十九)千羽道人凝聚了身形,却不曾立时动手,面颇有几分异色。
这老道宝物诡异,许听潮断然容不得他再使出什么手段,把手一挥,半空之的剑阵盘旋绞下!数千丈长的剑气已然缩至十余丈,更见凌厉可怖!千羽道人不慌不忙地将左手宝鉴祭起,立时有七点星光在身边盘旋,呵呵而笑:老道就先与你斗一场!话虽如此,他却先四下一看,任由剑阵将自家身躯圈住!殷老道等见状,却并无多少欢喜,这道人如此托大,定然有其倚仗!果不其然,八道火焰符文剑气往来绞杀,却只与那星光碰得铿铿作响,不得寸进!许听潮大惊!他还从来不曾见过能挡住自家剑气的宝物!千羽道人面笑容更盛:小千万莫要败了,否则仙府归了老道不说,连带你家太虚师伯都要大道休矣!许听潮面色一沉,屈指轻弹,一簇纤细的五色雷电从指尖窜出,眨眼就扑到千羽道人身周,噼啪一声四散开来!千羽老道一指点向面前宝鉴,身周立时出现个形似鸡蛋的玄冰般罩子,罩壁中有七点星光往来飞旋!数之不尽的纤细雷电在这光罩之乱窜,见缝插针地想要遁入其中,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反倒被那黑木匣发出的无擦霞光摄住,逐渐吞噬!许听潮这般手段,却是看千羽老道以七点星光护体,将钧天仙雷大阵中的五行雷电借来,化作蚕丝般纤细,打算寻了空隙,袭他身躯。
之所以不径直动用大阵,是因为方才这老道就藏身大阵之中,避开了大阵威能。
并非此阵当真不能料理了他,而是许听潮不过掌握了此阵的皮毛,其中精妙变化,根本使不出来,只好用这般取巧的法子。
而千羽道人果真有其张狂的本钱,那星光宝鉴竟还有这般护身手段,许听潮的打算已然落空!千羽道人防住了这簇雷电,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仙家雷霆,纵然数量极少,又岂是能轻易抵挡的?刺目金光中,千羽道人右手握拳,径直轰入身旁剑阵之中!虚空尚不及粉碎,就被拳劲击出一个硕大的空洞,而后才砰然裂成碎片!太一八门剑阵纵然玄妙,亦挡不住这般暴烈的力量,正当其面那九霄纯阳仙火所化的剑气,竟直接被打得粉碎,还原成了五彩火焰!剑阵立时告破!千羽道人哈哈一笑,从容一迈步,就脱出其余七道剑气的绞杀,背黑木匣五色霞光闪闪,径直往许听潮刷来!许听潮见得这霞光,心中不禁微微一凛,身躯周围立时亮起一层凝厚的四色光幕,朱雀青龙、白虎玄武,四灵神兽虚影各自两头,在光幕中游走不定。
只作防护,向来不是许听潮的脾性,只见他身气息忽然一变,已从堂堂正正的玄门功夫变作阴森死寂的玄阴真气!千羽道人的笑声戛然而止!许听潮冷笑,随手弹出一道玄阴剑气,斩在那迎面扫来的五色霞光之,轻易就将之破灭!这霞光,看来仅对天地五行有奇效!心中这般念头才动,许听潮就赶紧架云遁走!一柄森寒大剑斜刺里呼啸斩出,将虚空划出偌大一道裂缝!许听潮术法厉害,身躯却脆弱得紧,方才若躲避稍慢,难免落个被腰斩的下场!这小子心头一阵阵发寒,冷眼回头看去,只见方才立身之处,已站了具浑身泛着金铁色泽的冰冷傀儡,其高有丈许,手中持一柄寒光闪闪的丈半巨剑,正面无表情的往这边看来!这傀儡是活的!与它目光一触,许听潮心中顿时蹦出这么个念头!千羽道人面笑容重新浮现,随手从身旁光罩摘下一粒星光,往许听潮弹来!这星光晃晃悠悠地飘动,看似速度不快,其实好比流星泻地,让人几乎没有躲闪的时间!许听潮却根本不去理会,而是反手往身后一抓,地水火风激荡中,将一道深青色的利刃握住,消弭于无形!而射来那点星光,还不及撞四色屏障,就被一头玄武虚影一口吞下!这星光亦是威能非凡,玄武仗了皮糙肉厚,也是镇压不住,许听潮只得催动元磁极空梭,将之摄入周天星辰大阵,才算炼化!星光被化去的霎那,千羽道人面色微微一白,而后恢复了正常,面前宝鉴重又凝出一粒,融入身旁光罩中!此刻,那金铁傀儡早已挥舞大剑,往许听潮冲去!另一方数里之外,也有一头栩栩如生的仙鹤傀儡亦从虚空中现形,长喙中青碧光芒闪动,倏忽就喷出一道甚轻剑气,弯弯绕绕地斩来!许听潮见状,抽身就退,半途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往那漆黑仙鹤抓落!他已看得分明,这具傀儡以术法见长,不似那使巨剑的人形金铁傀儡皮糙肉厚,是以打定主意,要先行料理了!那仙鹤眼看就要被捉到掌中,身的羽毛忽然根根直立,嗤嗤嗤地对准漆黑大手射来,霎时间就将其射得溃散开来,它却趁此机会遁入虚空,不见了踪影!许听潮想要施展手段,将它彻底毁去,背后虚空微微动荡,竟是那金铁傀儡破开虚空挪移而至,手中巨剑呼呼旋转,霎时间就斩出数百记!嘭嘭嘭连响声中,许听潮身旁四色光幕闪烁不休,身躯也承受不住这般大力,踉跄跌出!被接连耍弄,许听潮早已怒不可遏!屈指一弹,一道符文明灭的清光剑气冲只见激射而出,将那人形金铁傀儡刺了个对穿!透过它胸前碗大的缺口,可以看到远方飘动的残云!千羽道人一挥手,这金铁傀儡便即淡去,许听潮御动剑气回转,只来得及将它右臂斩下!齐肩而断的臂膀,连同那丈五巨剑跌落半空,被许听潮摄到身旁,翻手收起。
千羽道人已然掏出一柄七八尺之长的重弩,对准这边!咔嗒一声机括响动,一枚儿臂粗的乌黑弩箭已是激射而出……五一一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二十)这弩箭乌蒙蒙地毫不起眼,速度也不甚快,许听潮却早早避开。
与千羽道人斗法几合,他已觉出自家六感好似忽然变得迟钝,竟连连被一些小手段偷袭得手!这等异常,断然不会是太虚师伯冲击合道,蒙蔽了天机,否则之前与幽冥血海诸多老怪争斗,便不会那般顺畅,那么根源应当就出在千羽老道身!许听潮方才避开,那乌黑箭矢就猛然加速,眨眼功夫,已然消失在东方稍稍偏北的天际!果然有古怪!许听潮方才暗自松了口气,身旁四色光幕就微微动荡,一团白光闯将进来,径直往他胸膛扑来!这四色光幕,乃是许听潮仿照仙府那护府阵法创出,以体内五粒金丹为根基,借来仙府威能布下,坚固异常,虽说使用的次数不多,但每一回都是在极关键的时刻,从来都不曾被攻破过!此刻纵使因为体内真气被转换,这神通威能大降,也不容小视,而今却忽然出了这般纰漏,许听潮如何不惊?只见这小子浑身下黑气滚滚,瞬间变作血眼利爪的阴鬼真身!那白光被玄阴罡煞一冲,立时就现了原形,却是个常人高下的玉质人偶!这人偶似乎也和千羽道人背那黑木匣一般,只对五行之属有奇效,力量也极小,只被许听潮身溢出的阴煞吹中,就摇摇摆摆地站立不定!见得这般便宜,许听潮哪里还会客气?右手一挥,五指深黑色的利刃往这人偶抓去!人偶却是不惧,也抬起右手来迎!羊脂玉一般的手掌,半途变作烂银也似的剑刃,与许听潮利爪撞在一起!一声脆响,好似琉璃迸溅,剑刃和利爪各自断裂!许听潮手利爪乃真气所化,随断随长,倒是不惧损毁,只见他断爪处黑光吞吐,只霎那功夫,五根漆黑的爪子便长回了原状!千羽道人则是满面肉痛,不待许听潮再次出手,就慌不迭地将那玉质人偶召回。
小辈,毁我宝物,今日与你不死不休!那人偶变作尺许大,千羽道人将之捉到手中,低头看时,只见右掌齐腕而断,面肌肉顿时抽成一团,而后暴怒地呼喝出声!许听潮冷笑,随手一抓,身旁翻腾的玄阴煞气凝成一头鳞甲宛然的狰狞恶龙,呼啸盘旋,往千羽道人扑去!千羽抽身就退,挥手放出一头黄蒙蒙的九首玄龟傀儡!漆黑恶龙堪堪扑到近前,就被其中一金一褐两个脑袋喷吐金光褐芒,炸得粉碎!这玄龟傀儡甚是凶悍,其余七个脑袋也片刻不做停息,张嘴就喷出风雷雨雾,金刀冰雹诸般法术,铺天盖地地打来!非同修士掐诀念咒使出来的法术,道道威能都大得吓人,竟让虚空都颤动撕裂!许听潮见状,却是不如何惧怕,双手十指轻弹,也有铺天盖地的玄阴法术凝成,往对面打去!似这般,法术威能纵使比不那九首玄龟,也能仗了数量众多抵住!天空中各色光芒交替闪烁,晃得人睁不开双眼!这等场景看来宏大,却不过开头,斗法两人都有了动作!许听潮把身躯一抖,背后顿时凝成数十头恶鬼,常见的有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怪异的双头四臂,或者干脆就是奇形怪状的模样,半点不似人身!千羽道人也满面慎重地取出一枚灰扑扑的箭矢,装到手中那重弩之,对准许听潮!弩箭离弦的霎那,许听潮背后的鬼物亦是嘶声利啸,争先恐后地往前方涌去,便是箭矢当胸,也不曾半点迟疑耽搁!瞬息之间,数十恶鬼就被那箭矢射得溃灭无踪!许听潮身躯一晃,遁入虚空,那箭矢接踵而至,也是没入虚空,紧追不舍!片刻之后,千羽道人被一簇自虚空中喷涌而出的星光淹没!这点星光只是开头,几个眨眼的功夫,星光已然弥散至数百里方圆,内中数百星辰纵横穿梭,瞬息间就轮回了数十万年!如此威能,远远就让人心悸不已!殷老道等早看得目眩神驰,见得这突然爆发的星光,也不知如何是好,只紧守大阵,生怕一个不小心,漫天星芒就会破阵而入,酿成不可挽回的灾祸!几个老怪正自担心,星光中忽然传出一声怒吼,漫天星光蓦地收成一束,望东方偏北而去,瞬息便在天际隐没,不见了踪影!好个欺师灭祖的混账,竟敢舍弃玄门大蟹法,去修那妖鬼邪术!说话之人,是个满头华发,长髯及胸,满面慷慨豪迈的老道,他两只大袖,内中似有狂风搅动,鼓荡不休!此人名唤林闲,乃太清门二代执事,此刻义愤填膺,目眦欲裂,恨不能将某个犯事的小辈捉来挫骨扬灰!殷老道冷然:林师兄何必如此?这娃娃有一枚通幽指环,可将玄门真气化作玄阴罡煞,此事找陶万淳师侄一问便知!林闲拂袖冷哼:林某必定查证清楚,我太清门断然容不得这等叛逆!若不是这叛逆,太清门此刻怕是烟消云散了?林闲面色一滞,扭头不语。
太虚师侄要成了!殷老道不欲与他争执,也是侧过了头,阴沉的面,却忽然浮现喜色!原来天地之间的异象,已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阵阵轰鸣震动。
这般声响,凡人听之不见,只修成元神之辈方能清晰感应,乃修士将元神融入大道引起的天地共鸣,玄之又玄,莫可名状。
此当真我太清门之幸也!林闲顾不得与殷老道计较,满面欢喜地击掌大笑!太虚师侄乃顺天成道,今后修行,已是百般顺畅!殷老道亦是满面激跃,紧紧握住双拳!邵元修,以及留在此地守护的北极忘情宫列山鹿月和韩清两人,各自动容!从今而后,凤凰界当以太清门为尊,再无哪个门派能与之相提并论!哈哈哈……东南方传来一阵畅快的大笑。
恭喜太虚道修成大道!不枉老龙一番辛劳!来者正是龙族太长老敖宏!这老龙已是现了千丈真身,身后数位虚境大妖紧追不舍!天地震动轰鸣的霎那,几位大妖纷纷停住遁光,互相对视一眼,面色都很难看,片刻后,就齐齐扭头往南海而去!敖道请了!妖族几位也够爽利,倒不用我等为道解围。
殷老道笑呵呵地迎出大阵,拱手一礼……此刻,许听潮施展那学自牧云赋的遁法,望千羽道人逃离的方向急赶。
天地震动那一瞬,他心中最后一点担忧也消散无踪,阴沉的面容,浮现几许笑容。
他左胸之,有一茶杯大小的贯穿创口,内中灰气萦绕,与四面围拢来的五色清光和金芒争斗不休。
身旁飘着那混元同心羊脂玉壶,一道灰光连在壶嘴和伤口之,丝丝缕缕的诡异灰气被缓缓摄入壶中储藏。
这伤口,自然是被千羽射出那灰色箭矢所伤!方才许听潮怒吼,便是中箭的霎那!他已挪移虚空,甚至祭出元磁极空梭,催动周天星辰大阵护身,依旧被那箭矢余威追至,穿胸而过!也幸好是只是些许余威,配合混元同心羊脂玉壶,使尽浑身解数才堪堪压制住,否则难免落个身躯崩散的下场!若当真如此,陨落倒是不至于,元气大伤,损及根基,却是免不了的!吃了这般大一个亏,许听潮焉能不怒?此番赶来,就是要将那千羽斩杀!周天星辰大阵困住的,只是这道人的化身,以及那九首玄龟傀儡。
许听潮盛怒之下,当场就操纵星力,将那化身搅成了飞灰!玄龟傀儡亦是被星力肆虐得千疮百孔,不堪使用!许听潮收起傀儡,摄来千羽道人的部分真气和神念烙印,顺手炼成一具巫蛊傀儡,并指成刀,一斩两段!似这般,让千羽受些小伤还在其次,主要是为了探出他遁逃的方向!无巧不巧,这道人正是循着初时射出那乌黑箭矢去了。
许听潮自是紧追不舍!他有牧云遁法傍身,全力驱使,甚至还要快过敖珊那度月神舟,自信就算有伤在身,遁法不能发挥十成十的威能,千羽道人也逃脱不得!事情也正是如此。
许听潮一面飞遁,一面摄取玄龟中的真气和神念烙印,炼成巫蛊傀儡,每次都能找准千羽道人遁逃的方向,且感应越来越清晰!如此追逐了小半个时辰,千羽道人已在前方数千里之外,许听潮神念紧紧缠在他身旁,清晰见得他面的惊惶!胸前贯穿伤口中,那诡异灰气已只剩筷子粗细,许听潮正想加把劲,一鼓作气追将去,神念便探到虚空中忽然伸出一只清光大手,将千羽道人拍落当地!天地震动戛然而止!太虚已是合道境中人!阻人成道乃生死大仇!方才出手,正是太虚借助元神合道最后的便利,将千羽道人击落当空!此事终究是成了!许听潮心中欢喜,遁速加快三分,瞬息便来到千羽道人空,二话不说,几道玄阴剑气先行弹出……五一二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二十一)哈哈哈……苍天无眼啊!千羽道人躺在地,浑身骨骼尽碎,口鼻中有黑色血块和着内脏汩汩流出!重伤至此,依旧狂笑不止!许听潮可不会因此就心生怜悯,剑气激射,瞬息便将他肉身斩杀!而后以玄阴真气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将这道人背后那黑木匣摄住,收进仙府之中!这宝物到手,许听潮却是不急了。
没了这东西削弱五行法术,他一身本事,便能十成十地发挥,再不俱这道人摆弄诸般花巧!千羽兀自惨笑,也不将元神遁出坏死的身躯。
许听潮用神念一探,顿知这老怪已被太虚方才一击封禁了浑身真气和元神,再无半分动弹的力气!如此,许听潮更是放心,径直将他元神摄出,托在掌心。
许某有事相询,还望前辈不吝赐教,也能求个真灵转世的好下场!这话说得半点不客气,千羽却是止了笑声:当真?前辈可还有讨价还价的本钱?千羽面色阴晴不定,片刻后才长叹道:老道做了这许多,也算对得起门派,小尽管问来!许听潮抛出半截灰扑扑的箭矢,冷声道:此箭有何玄妙?千羽道人目光在许听潮左胸那灰气萦绕的麻线粗伤口一瞥,面有异色闪过:此箭与小收起那固灵匣,皆是老道在一处古遗迹中寻得。
固灵匣善能收摄天下五行,老道还曾以之为参照,炼成一具‘勾玉郎’;这灰箭有何讲究,老道却是不甚清楚,只知其威能极大,一箭射出,神鬼辟易……哼!你身还有几枚?千羽道人苦笑:这等至宝,能有多少?老道前后不过得了四枚,小手这半截,已是最后一枚的残骸了。
前辈莫不是哄我,天下怎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情?许听潮冷笑连连,千羽只矢口否认。
前辈方才射出那乌黑箭矢,似乎也别有妙用,不知现在何处?千羽闻言,面色微微一变!许听潮眼色又冷了几分:是前辈自行说出,还是许某自己来取?不等说完,掌中就有阴森煞气翻腾!搜魂大蟹法?!千羽再不复方才无辜,满面惊怒交集!许听潮冷冷注视。
千羽面色逐渐煞白,最终敌不过心中恐惧,跌足道:罢了!此地往回八千里,有一处瘴厉大泽,那乌神箭,便在泽中深处一头地青毒蟒的巢穴中!许听潮眼睛眯起,多少猜到这所谓的乌神箭有几分根脚,戏谑道:前辈当真好算计!千羽讪讪:心机城府再如何了得,也敌不住你那太虚师伯一巴掌!嘿!这老怪,死到临头,竟还这般嘴硬,对落在自己手中十分不甘!许听潮懒得与他计较,一把将他握住,屈指弹出一朵太阳真火,将他糜烂的身躯焚烧殆尽,架起遁光,往来路行去。
须臾,就来到一处厉瘴横行的大泽之。
往下方打量了几眼,许听潮就将右手展开,露出千羽道人的元神来。
前辈可否告知许某,那乌神箭有何妙用?千羽被捏了半晌,心中怒气早生,又不敢真个发作,只没好气道:你追了老道这许久,也知老道遁速不甚快,难道还猜不出来?这乌神箭中炼有一座挪移法阵,只须争斗时远远射出,便能随时借以远遁!原来如此!许听潮点点头,面并无多少惊讶,又问:前辈又是用何种手段,让许某六感迟钝,察觉不出近在咫尺的凶险?千羽嘿嘿而笑:老道还当你真个托大,这就要潜入泽中,去寻那毒蟒晦气!许听潮满面淡然,只定定看着这老道。
千羽别开视线:事已至此,隐瞒也是无用!老道传你一门法术,若能学会,便可从老道元神中摄出一枚如意金卦来!这老道将法术口诀说了,许听潮稍稍参悟,便即学会,伸手一招,果真从千羽元神中摄出一数寸大的暗金色八卦。
许听潮将八卦持在手中,目光微微闪动。
这东西不似寻常宝物,反倒与的那个年送与吴霏虹那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玉柱有些想象,气息玄秘得很。
千羽道人能将此物炼入元神,定然通晓祭炼法门,此刻却是不做声,只等许听潮开口。
许听潮左胸创口已然完全愈合,并不理会这老道,而是不紧不慢地将身旁的混元同心羊脂玉壶收起,左手捏住那暗金八卦,有灰色气息在指尖若有若无地闪动。
千羽只当许听潮是在沉思,然而片刻之后,他面色就变了!如意金卦乃闾墨洲天机门传承至宝之一,这回因为他身负绝大重任前来灯承洲,才有机会祭炼。
且祭炼法门更非得依靠天机门独传心法,否则根本不能成事儿,但此刻,千羽却觉得如意金卦中,自家的烙印气息正被飞速转化!前辈好狠的手段!许听潮用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将这金卦中诸般气息烙印替换成自己的,顿时知晓其用处!这如意金卦,善能蒙昧旁人六感,这般妙用也只其次,最大的神通,还是搅乱天地大道!尽管这般神通极其微弱,能影响的大道不过些许一丝,但用在关键处,却能起到奇效!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太虚冲击合道境,正是以元神和天地大道的紧要关头,千羽道人这时候赶到太清门附近,催动这金卦,正是要将天地大道稍稍扭曲,让太虚功败垂成!可惜他不曾算到太虚五十年前便曾经冲击过合道,虽然因外力搅扰,半途而废,却以乾坤锁元之术停留在那般身合天地的玄妙境况五十年!五十年的感悟岂是易于?此刻再次晋阶,些许扭曲,怎瞒得过太虚法眼?千羽事情不曾做成,反倒被许听潮瞧出了形迹,便故作狂态,引得许听潮与他争斗,再趁机射出乌神箭,关键时刻使出金蝉脱壳之计,挪移而走!其实千羽道人留下的化身玄妙异常,有血有肉,栩栩如生,无论气息神态,都与本体一模一样,奈何许听潮身负望海族秘术,诸般表象再是惟妙惟肖,也掩饰不住神魂本质……五一三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二十二)许听潮目光闪动,手中阴煞剧烈吞吐,千羽道人心惊胆战,暗道这小贼发现了我老人家的图谋,怕是不肯再履行之前那般诺言,今日休矣!前辈可曾想过,你这般谋算,足可将我太清门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许听潮忽然开口,语气并不愤怒,千羽道人很是诧异了一番。
这老道也是光棍,径直嘿嘿而笑:若非如此,老道如何还会还冒这般大的凶险,前来阻挠你家师伯成道?你太清门出个合道老怪,说不得就会生出偌大野心,要效仿当年天地玄门,一统诸界!我天机门传承自古,可不愿再遭那份罪,处处仰人鼻息!一统诸界?许听潮不屑地笑起来,你当这事儿是吃饭喝水么?太虚师伯又不是那凡间帝王,本事大了,就会分出这般多精力四处奔波,攻城略地,弹压不臣!反倒是你天机门,只揣测出一虚无缥缈的可能,便行此大不韪,徒然招惹灾祸!千羽道人哪会如此容易就被说服?他也不愿和许听潮多作争辩,生怕惹得这小子不高兴,真个把自家老命捏得魂飞冥冥,索性闭口不语。
许听潮冷哼一声,暂时不去理会他,只把眉心泉打开,往这瘴厉大泽深处看去。
泽中烂泥淤积,恶臭袭人,却照样有许多生灵存活,只多不是善类。
许听潮施展望海族秘法,只见满目都是五色斑斓,这些毒沼生灵,竟连魂魄似乎都染了剧毒!这等毒性,于许听潮来说,也算不得多厉害,但他还是心中微微凛然,又多存了几分小心。
寻常毒沼,可不会如此厉害!如此查探一阵,许听潮认准西北角一处。
那地方往下千余丈,有一团沉黯晦涩的青光,往下延伸不知多远,应当就是地青毒蟒的巢穴。
这毒蟒也是奇特,不似大泽之中生存的其余毒物,魂魄灵光竟是指向下方,委实让人不解。
根据从望海族那祖灵中得来的讯息,魂魄灵光向下的生灵,只九幽阴鬼,地底修罗,以及自古生存繁衍至今的部分魔族,其当做修行倚仗的,正是九幽阴浊之气,与寻常生灵截然不同,互相克制。
这些生灵都十分罕见,如今却陡然见得一头毒蟒,由不得许听潮不慎重。
它修行的若是异种真气也还罢了,最关键的,还在地青二字之!地青此物,乃地肺中孕育至今的太古剧毒,便是修士,也沾之即死!许听潮不知自家魅灵之躯于抗毒之是否有其长处,因此不愿贸然前往招惹。
再者,千羽老道是如何发现这毒蟒的?他见逃脱不得,将那乌神箭射入毒蟒巢穴之中,必然有其谋算。
千羽道人见许听潮盯住西北方半晌不语,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忽然开口说:小何必烦恼?老道就告诉你!天地玄门之前,我天机门等古宗派,才是这凤凰界执牛耳者。
这头毒蟒,正是我门中前辈豢养的洪荒异种,以各种毒物为食,尤其喜好吞吸地青奇毒,藏身这大泽之中,已有数十万年。
今次老道前来,便是打算驱策它前去攻打你太清门,只可惜修为不济,这畜生不愿搭理。
这天机门当真了得,竟然在大夏朝都设有暗手,虽说是先人遗泽,也不容小视!许听潮心念电转,对如何处置这老怪,又有了新的盘算。
他面神色并无多少变化,只和声道:不知前辈有何教我?千羽老道神色明显一滞,许听潮态度忽然转变,他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心头正自拧结,一股明悟又生出,做下这等事情,太清门怎能容自己存活,这小贼如今稍作客套,怕也是为了从自家身多攫取些好处!想通此节,千羽道人便自从容,为换得许听潮履行之前的诺言,爽快说道:小想要进入那毒蟒巢穴,非得修行了我天机门的独门功法不可!高深法门,老道宁死不会透露,不过入门筑基的法诀,流传十分之广,却可说给小。
小将之修成,进入这畜生巢穴之后,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它便不会管你。
前辈请讲。
小听好了!千羽道人略略点头,就念起口诀来。
按说虚境老怪传法,根本用不着这般麻烦,奈何他元神早被太虚封禁,肉躯也被斩杀,根本不能动用半分真气,空有一身本事,却不得施展,只好如此念出。
这套口诀就唤作闾墨经,也不甚长,前后不过数千字。
千羽老道年了一遍,许听潮便全记住,参悟透彻,片刻之后,已然修炼完毕。
此经修出的真气,果真有些独特的气息,且不似旁的真气那般,混混沌沌一团气状物,而是好似一蓬纤细至极的丝线!但流动之际,可相互交融,倒也不虞纠缠难解。
许听潮稍稍试了几回,便知这等真气委实妙用无穷!譬如空手绘制符箓的时候,就须得先将真气拉成这般细长的丝线状,还要保证均匀一致,连绵不绝,而闾墨经修出的真气,天生便是如此模样!若人人都能修得这等真气,能空手绘制符箓的修士,该当多数十百倍!又比如凝练剑气,剑术高手都喜爱将飞剑剑光分化成丝丝缕缕,如此,剑光更加柔韧灵活,能生出许多不可思议的变化来。
若是修成了闾墨经,炼剑成丝这等剑术变化便不需多少功夫就能修成……诸如此类的推测,许听潮瞬息就想到不少。
他有些怀疑,千羽老道将这般普通的筑基法诀传给自己,究竟是不是为了卖个好?千羽道人被他盯着看得心中直发毛,在这老道眼中,闾墨经确实是普通得烂大街的货色,实在没多少出奇的地方。
这小贼如此模样,定是嫌弃功法粗俗,还想再讨些好处!千羽道人心中升起如此念头,却半点不曾改变了心意,别开头去,装作没见到许听潮的表情。
这一回,其实是许听潮犯了以己度人的错误,他觉着凌空画符易如反掌,便将个中难处想得太过轻松。
旁人就算修成了闾墨经,也断然不会有多少起色,否则此经广为流传的闾墨洲,岂非符箓大能一抓一大把?而炼剑成丝这等高深手段,各派剑修都有自家独门秘诀,且主要是剑光变化,与真气关系委实不大……总而言之,并非人人都像他一般天赋异禀,最擅长这等操蟹弄真气变化的手段。
这闾墨经,也只是一门稍微特别的法诀而已。
……见千羽道人别开了头,许听潮也不耽搁,心念动处,把体内两道真气都按照闾墨经的法子运转,浑身气息顿时为之一变!他倒是施施然往西北方遁去,千羽道人却蓦然回头,目瞪口呆!在这老道眼中,许听潮忽然就变成了和自己一样,数万年修行天机门功法的虚境修士!莫非这小子竟然是哪个隐修的同门?千羽道人心念电转,最终不曾将这般疑虑问出口。
若当真如自己猜测那般,他又不与自己相认,定有其理由,所以才如此百般掩饰,贸然点破,反倒要坏事;若不是,更无询问的必要,免得空欢喜一场。
许听潮也察觉这老道表情变化,却并未往深处去想,一路飞遁,瞬息就来到那地青毒蟒巢穴方,遁光一折,扎入恶臭的沼泽之中!千丈距离,顷刻便至。
这毒蟒巢穴,竟干爽清新,并无丝毫异味。
许听潮却顾不得这般细节,大半心神,就落在那静静盘曲在一口地穴之的水桶粗青蟒身!此蟒与想象大相径庭,许听潮还以为是头了不得的庞然大物!而它身气息也十分微弱,就好似一稍稍有些修为的蟒蛇,分毫不起眼。
许听潮却是浑身绷紧,不敢半分大意!心中隐隐有警兆生出,纵使有千羽老道的保证,传下那闾墨经,也不得不小心,以防这毒蟒忽然暴起伤人!等了半天,这青蟒依旧动也不动,似乎根本没有搭理许听潮的兴致。
许听潮这才稍稍放出一丝心神,查探这巢穴。
那乌神箭正斜斜插在暗青色的地面,附近不愿还有一头巴掌大的机关饕餮傀儡横卧。
许听潮伸手一摄,将两物摄到掌中,也不查看,径直收起,而后看了青蟒一眼,便施展遁法,往而去。
他不是没动过心思,将这毒物除去,但千羽道人不曾传下驱使这青蟒的法门,而它蛰伏此处数十万年,根本不曾坐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反倒时时吞吃地穴中喷涌的地青奇毒,不使其散逸出来为祸,也算造福一方。
还有一节,这青蟒虽是异类,到底也算修行之辈,许听潮不愿扰了它。
究竟该如何处理,还是请太虚师伯定夺的好。
心中这般思索,许听潮已然遁出毒沼,不疾不徐地往太清门而去。
行不出多远,就翻手取出那乌神箭,探入神念查探,发现果真如同千羽道人所说,其中炼入了一座挪移法阵,除此之外,倒是无甚特点。
将这箭矢收起,又取来机关饕餮。
千羽道人见得此物,已是面露肉痛。
许听潮戏谑一笑,稍稍查探,便知这饕餮傀儡乃是一件乾坤法器。
他也不客气,径直将千羽的烙印抹去,而后把神念探入其中小天地,见得之前那巨剑傀儡和仙鹤傀儡,以及断了右掌的玉质人偶,灰扑扑的箭矢八支,除此之外,尚有其余大小各式傀儡十余具,金铁,木料,玉石,丹药若干,只可惜不见半片玉简。
这该是千羽道人带在身的所有家当了。
许听潮也不去管旁的物事,只见跟那灰色箭矢取出一致,拿在手中细细打量。
千羽道人一时颇为尴尬。
忽然,许听潮眉头一挑,千羽道人一惊,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视线再次清晰时,面前以出现一群背负长剑的男女修士。
这老道见其中仅有两个元神,就没了观察的兴致。
许听潮目光在其中三人身一转,就将箭矢和千羽道人收起,拱手淡然道:褚师兄,两位师弟,好久不见!这些人,正是苍山剑派宿璇玑一行,看其前行的方向,却是往太清门而去。
太虚如今晋阶合道,正是前往道贺的大好时机!而能被许听潮这般招呼的三人,除了褚逸夫三兄弟,还能有谁?四人当年有些龃龉,但定胡城之后,早已化解无形,反倒成了至交好,褚逸夫更是与许恋碟关系亲近,已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褚逸夫兄弟三人陡然见到许听潮,也是惊喜莫名,尤其褚逸夫,不自禁地前几步,急切问道:许师弟已安然回转了么?令姐如今可好?亏你还记得姐姐……许听潮神色有些不善,但此话方才出口,便即顿住,满面不甘地一挥手,五色清光之中,许恋碟已出现在身旁。
师妹……褚逸夫已是满面红光,激动不能自已,褚逸清和褚逸楠兄弟俩想要前见礼,都被他不知不觉抢了位置。
许恋碟却不理会他,只向远处满面不悦的宿璇玑施礼:弟子见过师伯!免礼!宿璇玑面色稍缓,虚扶一记,才问,如今巨人界情形如何?钟离师妹怎样了?许恋碟一一答了,无非是老生常谈,而后便不理会这师伯,一双妙目移开,落在他身旁一个珠圆玉润、温婉依人,小家碧玉一般的女子身。
尽管从未见过面,许恋碟还是一眼就认出,此女该就是掌门师伯极力撮合给褚逸夫的道侣!两女目光在半空交汇,一个凌厉,一个柔和,却偏偏能擦出无数火花!褚逸夫很是尴尬,硬顶着发麻的头皮道:师妹……许恋碟瞪了他一眼:你休要多管!宿璇玑冷哼,一众苍山弟子噤若寒蝉,褚逸清和褚逸楠却扼腕叹息,大哥忒也不懂女人心,这等时刻,还为旁人说话,岂非自讨没趣?许听潮则紧紧注视褚逸夫,面色十分不善!众人心思各异,许恋碟却忽然一笑:可是车师妹当面?玉珍见过姐……‘姐姐’两字可不敢当!许恋碟没见煞气翻腾,出声打断,师妹这般温婉可人,何愁寻不到好男儿,就不要再与褚师兄纠缠了!那车玉珍是个柔软性子,对许恋碟这等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本就十分害怕,之前服软,口称姐姐,已是极大的让步,奈何许恋碟半点不买账,径直说出这番难听的话来!车玉珍如何受得了这个,心中委屈至极,一时双目蕴泪,泫然欲泣!许恋碟老大没趣,也不再与这小女子纠缠,目光落到褚逸夫身:褚师兄,小妹只问一句,此事你待如何?褚逸夫怎不知许恋碟性子?知晓自己只要稍稍迟疑,这番姻缘,怕是八成就要完了,当下一咬牙,断然道:师妹且稍待!言罢,返身朝宿璇玑跪倒!宿璇玑大感不妙,瞋目怒喝:逸夫,不可糊涂!褚逸夫却依旧接连拜了三拜,高声道:师傅,我派已今非昔比,门中修成元神的师兄弟足有四位,倒是钟离师叔和许师妹在巨人界开创支脉举步维艰,弟子决意前往相助!此事关乎弟子修行,请恕弟子任性一回!言罢,也不管宿璇玑如何愤怒呵斥,径直起身,往这边遁来!许恋碟已是满面笑容,前相迎!褚逸清和褚逸楠眉开眼笑,暗暗竖起大拇指,匆匆向宿璇玑见礼,便遁至咂舌不已的许听潮身边,一阵天南地北地寒暄!车玉珍眼中泪水滚滚而下,看着决然前行的褚逸夫背影,狠狠一跺脚,架起遁光,往太清门奔去!似她这等女子,受了委屈,自然只会去找门中师长倾诉!一干苍山弟子,看着欢颜执手的师兄师姐,大都满面欣羡佩服。
宿璇玑已是怒发冲冠!许恋碟和褚逸夫这般做法,让他颜面扫地!面子还是小节,出了这等事情,他还如何前往太清门贺喜?撮合车玉珍与褚逸夫这事儿,虽说不是他一人的主意,但大半还是他求着,想要借此使苍山剑派与太清门的关系更紧一层,如今褚逸夫公然出走,车玉珍又被气得掩面哭告,诸般算计,尽成空矣!正想如何补救,许听潮已然拱手开口:宿师伯,小侄有一大事相托,还请师伯应允!哼!你且说来,若有空闲,师伯便应下又何妨?宿璇玑早将许听潮姐弟当成了罪魁祸首,哪里还会有好脸色?口中虽然这般应承,但最终结果,恐怕只会是没有空闲了。
许听潮也不与他计较,翻手取出一个玉瓶,一枚玉简,径直用真气托了,往他推去。
玉瓶中封禁的,乃是闾墨洲天机门虚境老怪千羽的元神。
此人之前阻挠太虚师伯成道,如今已然束手成擒,小侄本待亲自押送前往,请师伯治罪,奈何不巧有要事缠身,只得请师伯代劳!个中情由,小侄已修一封,太虚师伯一看便知!宿璇玑见许听潮不问情由,就将东西送来,本还十分恼怒,正待找个借口推拒,此刻一听,却是心花怒放!正愁找不到前往太清门的合适由头,这小子就送这般大一个!下意识地将东西接住,方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怎能将虚境老怪擒住封禁……五一四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二十三)许听潮此番回转,连带在巨人界滞留的时间,连两月都没有,且牵扯颇多,因此纵使苍山剑派和太清门交情甚笃,也没可能如此快就知晓了全部事情。
宿璇玑事前根本不曾想过这姓许的小子修为大进,已是炼虚之人。
而许听潮正把自家真气按照闾墨经运转,气息大变,这苍山掌门又只顾着盘算生气,竟没有好生留意过。
此刻反应过来,许听潮已然略略拱手,将自家姐姐和褚逸夫三兄弟射入仙府,驾云遁走。
许听潮遁光何其之快,倏忽就不见了踪影。
宿璇玑面色阴晴不定,忽而嘿嘿一笑,那姓许的小子竟有这般资质,区区百余年就成了炼虚修士,将来成就,说不定还在太虚之,我那徒儿与他姐姐结成道侣,似乎也不亏。
这苍山掌门一时心情大好,略略思索,就将身后众多弟子打发会门派,自己则架了遁光,往太清门而去。
押送阻挠太虚成道的罪魁,此事刻不容缓,唯一需要苦恼的,便是如何与车玉珍那丫头的师傅杜尹老道分说……在太清门之前施展了巫术,佛功,以及冥府玉册,也不将门中那些个长辈气成了何等模样,许听潮不打算回去自寻烦恼,之所以往太清门方向飞遁,是想随便寻个人,将千羽道人的元神和信给太虚师伯送去。
哪知行不出多远,就恰好遇到苍山剑派宿璇玑带了门人前往贺喜,索性就用这好事堵住他的嘴,不再前来搅扰姐姐和褚逸夫。
许听潮此刻已是往东海龙宫所在遁去,遁速并不如何快。
太清门中,诸多虚境都有伤在身,且鬼车、魔獍等九界正从融灵,虚灵,飞灵三天虚空通道攻打,该是没有哪个有空闲前来追逐,啰噪仙府之事。
至于为太虚师伯恭贺,不过小节而已,连接引仙光都忍痛送出了手,还要怎的?心中这般念头平复,许听潮便将神念探入体内元磁极空梭,正好见到姐姐和褚逸夫亲昵的模样,不禁心中泛起一股微微的酸意。
片刻之后,便即洒然失笑。
多大年岁的人了,还作这般小儿女态?这褚逸夫,处置此事算不得漂亮,颇有些痞赖的味道,纵使那宿璇玑生气,也拿不到多少错处……不过能得姐姐认可,也算不错了……弟弟这是要去哪里?下方忽然传来一声呼喊,许听潮定睛看时,只见栾凌真正带了九个孩儿,立在一险峰之巅,笑盈盈地往看来。
原来是栾家姐姐!人家都已经堵在路了,许听潮也不好径直就走,按落云头,也降到山峰之。
此处风急露重,姐姐何苦委屈了自己?你当姐姐想么?栾凌真妩媚地白了许听潮一眼,你这小子记性忒也差了些,方才姐姐不是说要举派托庇么?怎的招呼不打一个,就这般走了,若非姐姐有些经营,乘坐挪移法阵赶来,怕是要被你狠心抛弃了……这话说得委实暧昧,若不知情由的,真个要把许听潮当成那负心薄幸的登徒子,好在栾凌真早将一身气势放出,没有哪个有这般胆气,前来触虚境老怪的霉头。
许听潮也是嘴角微微抽动,暗道幸好不曾开启仙府观测法阵,否则这事儿若被敖珊敖凤看到,怎生得了?当下不再与这少妇胡扯,径直道:姐姐且先行回去召集门人,安排诸般事宜,待小弟从南海回来,正好搬迁。
栾凌真心花怒放,却不曾应下,而是说道:姐姐早在月前就接到你那陶师伯的讯息,早命门人回归,诸事已然筹备妥当,就等弟弟一行。
太虚道晋阶合道,太清门之势如日中天,似姐姐这般异类修真,断然没有好日子过,能早一天搬走,就早一天的好。
许听潮闻言,只好答应,架起云头,将这少妇和她九个孩儿载起,往西北而去。
把这事儿和府中诸人一说,众人都觉得拉拢这般一股助力才是正经,但原本计划被耽搁,敖珊敖凤心中多少有些不悦。
许听潮只得加快遁速。
栾凌真让孩儿们前来拜见叔父,六妹七妹八枚九妹倒是没什么,栾无殇等几个老早就修成元神的兄长,却老大不自在,着实挨了一通埋怨。
许听潮倒是不甚在意,挥了挥手,让栾凌真不必勉强。
这少妇又絮絮叨叨地东拉西扯,许听潮不喜说话,只含糊回应,隐隐觉得这便宜姐姐似有什么事情不好开口。
姐姐有甚难处,不妨直说。
见这片刻,云头已进入大漠,入眼尽是漫漫黄沙,栾凌真本还吞吞吐吐,见得这般情形,只好咬牙道:弟弟可知,姐姐对你这般亲近,其实是欠下了你莫大恩情!许听潮面露诧异,而后便想到与这便宜姐姐身那般似亲近,又似排斥的奇怪感觉,心念电转,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道:姐姐何出此言?话已出口,栾凌真反倒镇定下来,伸指将额前碎发捋到耳后,柔声道:其实当年弟弟你和阮清等同门来到玄冥古洞中解救姐姐,姐姐认出了你的身世,本待暗中照顾扶持,想不到弟弟却遇见血海老妖,得了天大机缘,数十年之后,就修成两道元神,其一为元神魂魄和浑身精血所化,其二便是这魅灵之躯了……许听潮听闻,心中已是掀起惊涛骇浪!霎时间,脑中就转过许多念头,当年被天魔无荼侵入神魂之时的诸般异状,修成元神的霎那,无尽虚空之传来的强横意念,以及在藏镜阁中见到那狠心抛下襁褓的美丽女子…………姐姐之所以能提前修成这‘九子鬼母玄冥阴煞大蟹法’,便是因为闭关修行时,有一团先天元水之精从天而降,一身真气瞬间翻了数倍,短短数百年,就接连孕育出六妹、七妹、八妹和九妹。
而那元水之精,和弟弟你身的气息几乎一模一样!许听潮心头已是翻腾不休,脑中一直在闪现当年在藏镜阁三次照镜所见的影像!一面目绝美的青裙女子凌空虚立,怀抱一五色襁褓,面露哀凄焦急,忽然抬手一掌,正正印在襁褓之!霎时间,襁褓中飞出白黑青红黄五色,各自认准一个方向激射,瞬息消失在天际!女子伤心欲绝,泪如泉涌,别开头去,猛将手中襁褓抛下!高空之中,罡风烁烁,片刻就将襁褓吹得四散,露出个冰晶般透明的婴孩!婴孩双目紧闭,身隐隐有五色闪动,每被一道罡风吹中,身五色便黯淡一分,及至后来,径直被吹得形体溃散,只余一道黯淡不可见的五色彩光穿破诸般阻隔,飘到一矗立潋滟湖水中的城池空!那城池,其实是座落在一铁锥般笔直刺入湖中的半岛之!城门正中,锐金两字银钩铁画,当真就如同金铁铸就一般!一团朦胧五色光影由模糊到清晰,眨眼之间,已然形成个五彩人影,虚浮飘渺,根基浅薄。
待得心念动时,镜中人影蓦然坍缩散去,凝成个拇指大的五彩圆果!思及此处,许听潮仿佛又见到那果子通体五色霞光吞吐,似有奇妙馨香浮动,传入鼻中,令人熏熏欲睡。
第三次照镜,似是霎那间轮回千载,反倒与此事没多大干系。
许听潮从来不曾想过,今生还能重新寻到前世的东西!既然自己乃是一头五行魅灵,那么这便宜姐姐口中的先天元水之精,大约就是被那眉毛青裙女子从自己前世身打散出去的黑光!但就算寻到了又如何?事已至此,总不可能让这便宜姐姐自废修为,将元水之精重新吐出?已经被炼化的东西,说不定还化作六妹七妹八妹九妹四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难道也要打杀了,还原成元水之精?许听潮十分清楚,若这便宜姐姐所得,当真是从自己身分出的黑光,那么这元水之精,与补足自己根基,将有莫大效用!但要他出手对付四个怯生生的女娃娃,却是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
退一步说,就算请旁人做了,只怕心境也会就此落下破绽,将来修为若想再进,便十分困难,说不得还要时时防备,不使被心魔所趁!似这般,直是得不偿失!要怪就怪这便宜姐姐很会打算,老早就结下了诸般善缘,事到临头,竟然让自己进退两难!许听潮终是明白,为何面对这便宜姐姐时,心中会生出那般既亲近又排斥的别扭,原来自身灵感早有暗示!栾凌真见许听潮面色变幻不休,初时还提心吊胆,而后许听潮面色渐趋平静,身气息也平稳下来,波澜不惊,便知数十年谋算,终是成了。
许听潮心神近乎全然宁定,只看向这便宜姐姐的目光十分复杂。
栾凌真不好意思地笑笑:弟弟莫要这般沮丧,姐姐得了那先天元水之精,却不曾尽数炼化了……当真?!许听潮顿时喜出望外!五一五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二十四)许听潮本已不存任何期望,哪知忽然间峰回路转,这便宜姐姐竟说先天元水之精竟然还剩下一些!若将此物拿到手,好处不言而喻!狂喜过后,许听潮忽然宁定,若方才自己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怕是这便宜姐姐宁愿拼个身死道消,也不会说出此话!换做旁人,定然早就将这般筹码拿出,换取活命的机会了。
女人心,海底针,果真难以捉摸……栾凌真见许听潮这般表情,如何还猜不出他心中想法,不好意思地笑笑:弟弟莫要见怪,姐姐这般做,也是打算找个值得依靠的奇男子……许听潮浑身不自在,沉声道:姐姐切莫如此,从今而后,你我便是一家人。
你这般说话,若被敖珊敖凤听了去,小弟就当真要呜呼哀哉了!栾凌真咯咯娇笑:弟弟竟然这般面嫩,经不得调笑!也罢,快些随姐姐回去天尸门,那先天元水之精十分玄妙,不可随身携带,已被姐姐藏在一妥善之处。
许听潮早就等这话!虽然不能立时得到手,多少有些遗憾,慌忙全力催动云头,往天尸门而去!栾家兄妹早被两人对话惊得不轻,就是性子诙谐跳脱的五弟栾无殇,此刻也默然不语,只把一双漆黑的眸子来回转动。
他四个哥哥,人人都板着一张脸,似是十分不悦。
栾凌真也不去管自家孩儿如何想法,直把一双柔媚的妙目在四个女儿和许听潮身徘徊。
六妹七妹八妹九妹倒是满面好奇地盯着这便宜叔父,许听潮却只觉头皮发麻,这便宜姐姐,目光恁地诡异……我跟你家女儿可没半分关系!十余万里路程,顺便便至,许听潮停住云头,往下看去,只见漫漫黄沙之中,忽然腾起一团淡黑色的阴气,笼罩数百里方圆,该就是天尸门的护派大阵了。
想当年,自己还在其中大吃苦头,如今来看,这阵法更见玄妙,威能大增了数十倍不止!天尸门有虚境坐镇,不似旁的门派,想要发展壮大,不知容易了多少。
正自思量,阴气忽然翻腾,一群面色木讷、浑身阴气森森的元神修士出来相迎,见到栾凌真,凌空就拜。
这等事情,自有栾凌真应付,许听潮随意看去,只觉为首一个老者十分面善,微微思索,方才认了出来。
原来这人正是当年厉魂谷叛出厉魂谷,拜入天尸门的步擎苍!此老炼得血焰钵,落魂砂,诛魂幡三件宝物,善能驱役鬼物,当年许听潮,便是被他唤来两头天鬼,追得远遁数万里,最终落入天尸门护派鬼雾中!老熟人见面,许听潮似笑非笑,步擎苍却躲躲闪闪,不敢正眼来看。
尽管他此刻已修成元神,身兼太阴屠神策和冥河天尸大蟹法两门顶尖功法,但面对许听潮这等虚境老怪,还是远远不够看!这老儿心中忐忑,许听潮却心急那先天元水之精,根本不愿理会他,就算栾凌真将诸位门人引见,也只是草草点头了事。
栾凌真知晓许听潮心中所想,遣散众人,便领了他进入门中。
这大阵中心处,依旧还是那汩汩冒出阴气的渊深峡谷,与百多年前不同的是,峡谷两侧,以及谷中两壁,都建有不少样式各异的洞府楼阁,时不时还能见到修士进出,多了几分生气。
一路前行,遇的天尸门人尽皆躬身行礼,栾凌真母子母女笑着回应,许听潮心不在焉,尽管知晓这天尸门今后将是自己一大臂助,也不愿耐着性子应酬。
好在栾凌真遁速不慢,只片刻,就来到峡谷极深处,那玄冥古洞的入口前。
依旧是阴风烈烈吹拂,栾凌真不忙着进洞,指着下方道:弟弟请看,那东西就在这阴风风眼之下。
从此前往,麻烦颇多,这古洞之中有一条捷径,大约小半个时辰便能到达。
说完,不做半分停留,径直遁入一旁那古洞之中。
许听潮急急跟。
有道是近乡情更怯,想到就要见着先天元水之精,许听潮心中反倒生出许多急躁来,一路穿过的殿堂,他都不曾稍作留意,也不知和当年相比,就竟有多少变化。
几人终是来到一符文密布、恶鬼衔环的大门之前,栾凌真施展法诀,足足半柱香功夫,才将之打开。
许听潮顿时感应到一股亲切的气息正蠢蠢欲动,要往这边飞来,却又被什么东西阻住!当下也顾不得栾凌真等人,径直架了遁光,闯入大门之中!瞬息功夫,便到了地头,只见一座数丈大的八角灵池之中黑水荡漾,内中一朵黑莲婷婷而立,黑色光华闪烁,莲瓣之,生出道道虚影,往内合拢,就好似绽放的过程反过来一般,要将莲蓬十余粒剧烈跳动的莲子镇压!池边一男一女两个元神修士,正满头大汗地掐动法诀,往那黑莲打去!许听潮眼中再无旁物,视线尽都集中在那莲蓬之!那剧烈跳动的十余粒黑点,哪是什么莲子,分明就是一粒粒凝成珠状的黝黑液滴!那般亲切急迫,正是从这些液珠中传来!这小子欣喜若狂,把手一招,十余液滴便轻易冲破了禁制,落到他手中,凝为一体,滴溜溜转动不休!这先天元水之精,似乎已生成了灵性,正以这般方式表示亲昵眷恋!池边男女修士被这般折腾,齐齐面色煞白,受了些伤势,正要动手擒下贼人,栾凌真已带了九个孩儿赶来,摇手止住。
两人慌忙前,口称师傅。
原来这两个,正是当年栾凌真在鬼车界收下的徒儿伊莼鲈和范青梅!他们能被安排到此地守护先天元水之精,足见很受信重。
此刻,两人也看清了许听潮的面目,诸般疑惑纷纷分涌心头。
栾凌真轻叹一声,便说起来龙去脉……许听潮早已神游物外,怔怔看着手中旋转不休的元水之精,任其丝丝缕缕地渗入体内。
他能清晰感觉到这灵液中蕴含的种种情绪,除亲昵、眷恋之外,尚有担忧、欢喜、爱怜、愧疚、庆幸……各种情绪交互冲刷,许听潮心防竟毫无抵御之能,瞬息间就已沦陷……五一六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二十五)许听潮悲喜交加,索性他已是魅灵之躯,好似一团飘飘荡荡的人形光影气雾,全然不虞流出泪水来,否则这回定要被人瞧了去。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还是不愿在旁人面前如此失态。
这般多的情绪混杂在元水之精中涌入体内,袭心头,许听潮却保持了十分清醒。
元水之精中似乎还携带了些讯息,奈何断断续续,又模糊不堪,根本无法辨认,所以直到现在,许听潮也不能肯定在藏玄镜中所见那青裙女子与他的真正关系。
早在藏镜阁中,他就曾猜测很可能是前世之母,但毕竟无法证实,此刻又被勾起这般思绪,心中不复平静……至不济,也该是关系十分亲近之人……许听潮怔怔良久,待得清醒过来,已是数个时辰之后。
恭喜弟弟修为再进,似这般,用不着多久,便可窥视那无合道之境!栾凌真笑嘻嘻地走前来,许听潮才分心查探了一番身躯,发现并非像这便宜姐姐所说。
身气势确实强盛了几分,但体内两道真气,都几乎没有变化,只对天地间水行灵气的感应,要比其余四行敏锐了十余倍!许多之前不曾留意到的东西,此刻也能清晰察觉到。
许听潮握了握手,只觉似乎有无尽力量从体内生出,下意识地弹出一道漆黑的水行剑气,也不曾运使那神符剑法门,却径直将这处石窟的墙壁刺出数寸深一个小孔!栾凌真眼中生出异色,伊莼鲈范青梅和栾无殇兄妹九人中懂事的,无不骇然!这洞窟中禁制重重,便是虚境想要打进来,都须得耗费偌大力气,不想这人竟然随手一道剑气,就能将禁制洞穿小半,委实有些骇人听闻!许听潮却只觉周围水行灵气欢呼雀跃,争先恐后地往自身聚来,又是不自禁地一挥手,体表顿时凝成一副水光潋滟的玄黑甲胄!心念动处,甲胄表面又生出一粒粒绿豆大小的雷珠,有癸水阴雷,也有壬水神雷。
栾凌真等只见这些雷珠蠕蠕滚动,互相生出纤细的丝线,彼此连接,顷刻成了一道水雷网!这玄黑雷网,初时还只是精巧些,随水行灵气逐渐汇聚,威能愈发强盛,到得后来,竟让栾凌真都生出几丝心悸之感!这少妇倒是看得出来,许听潮之所以不理会自己的恭维,其实是沉浸在修为大进后的喜悦之中,正驱使些法术,适应修为的变化。
但方才许听潮面神色实在太过精彩了些,也让她不得不小心防备一二,以免这便宜弟弟忽然丧心病狂一回,让自己和儿女徒儿呜呼哀哉。
正存了这般念头,就见许听潮翻手取出一面乌黑的三角小旗来!栾凌真一惊,慌不迭地后退,将两个徒儿和九个儿女小心护在身后!许听潮却根本不理会她,只自顾自地运转真气,祭炼起手中小旗来。
这小旗,自然就是玄元癸水旗与玄冥一气无相雷网合炼的宝物。
玄元癸水旗不需多说,那玄冥一气无相雷网,是许听潮在天道界冥海极西处,自通幽盟执事长老董子良手中夺来,五行属壬水,正好与玄元癸水旗一阳一阴,合炼之后,阴阳相济,能发挥出更强横的威能来。
当初合炼之时,许听潮确是这般打算的,奈何他炼器术不到家,只勉强将两宝炼成一体,相互配合,威能增幅之类的,几乎没有。
此刻他得了先天元水之精,感悟颇多,已有了新的想法,正好拿出来重新完善一番。
许听潮将体内玄门真气转换成水行,其灵性更增,又以闾墨经催动,化作丝丝缕缕,注入玄元癸水旗之中,勾动诸般禁制,重新黏连续接。
他也不刻意而为,任由真气自行穿插修改,只分出神念时时关注。
自家真气好似辛勤的蚂蚁,正将玄元癸水旗当做巢穴来兴致勃勃地修筑,眼见其欢快地来回奔流穿插,许听潮又有许多领悟……也不知过了多久,玄元癸水旗内再无一处窒碍,真气在其中窜动,欢跃之意,也将许听潮感染,血脉相连之感顿生。
此刻,玄元癸水旗已然面目大变,旗面不再是那般死板的漆黑,而化作一汪清水,潺潺叮咚,活灵活现。
许听潮将爱不释手地把玩一阵,心中忽然一动,将体内炼化那冥山焰挪出,置入旗内。
在其中欢快流动的真气又雀跃起来,将冥山焰分作星星点点地搬运走,循着禁制纹路分布。
只瞬息间,此宝面目又是大变,从清水变成了湛湛蔚蓝!这般美轮美奂的宝物,威能亦是不俗,休说许听潮,就是栾凌真母子母女,以及她两个徒儿,也都十分羡慕!炼宝大功告成,许听潮欢喜不尽,哈哈一笑,挥手将玄元癸水旗收起。
之前融合元水之精时入侵的种种异样情绪,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许听潮侧目,看向远远站定的栾凌真等人。
姐姐可曾准备妥当,这便搬迁了!栾凌真悬起的新全然放下,闻言嫣然笑道:就等弟弟你了!姐姐继而没那般大的本事,将这条绝品阴脉挪走!栾凌真目光落在方才那莲池之。
许听潮顺势看去,顿时觉出不凡之处!方才全副心神都放在元水之精,还不曾看出其中玄妙。
这条阴脉非只生出玄阴灵气,还混有精纯磅礴的水行灵气,且体积极大,似乎还勾连无尽深处,岿然不可撼动。
也难怪栾凌头疼。
这等阴脉,就是在天道界,也极其稀少,足可当做一大派安身立命的根本,可惜若要迁移,就不是一个两个虚境能做到的。
姐姐只管安排人手,聚拢门人,迁移这阴脉的事情,便交给小弟!许听潮言罢,神念探入仙府,将那老蝎宓不瘟和满面不情愿的摩陀老道唤出。
栾凌真见得忽然又多出两个虚境,更是暗自骇然,心头下意识地生出警惕,但又自嘲一笑,若这弟弟当真要动手,只他一人,自己就断然不是敌手,何须这般费劲,找人帮忙?当下打发伊莼鲈和范青梅前去召集门人,自己带了九个孩儿留下帮手。
许听潮给双方略略引见了一番,便开始施展法术。
摩陀老道早等得不耐烦,翻手把他那宝贝总阵旗取出,略一挥动,就有无穷禁制阵法生出,把阴脉迅速祭炼!这般手段,委实让人侧目!方才互相见礼时,栾凌真还对这老道颇为不忿,如今却佩服得五体投地!许听潮也不曾料到摩陀老道竟然还有如此本事,惊诧过后,就是欢喜,毕竟他早打算前往龙宫,能在此处少些耽搁,总是好的。
不到一刻,方圆近千里的阴脉已被祭炼得通透,缓缓缩小至百余丈方圆,许听潮祭出元磁极空梭,将之收起,只留下偌大一个漆黑的地下空洞!洞窟中那莲池,本就是连在阴脉之,倒也不须另外处置,让许听潮多看了几眼的,是池中那株硕大的异种黑莲。
此物似乎能就爱那个阴气转化为水行灵气,所以才被用来存放元水之精,就不知有何根脚。
事情已毕,摩陀老道和老蝎宓不瘟都被许听潮送入仙府之中,而后架起云头,载了栾凌真一家子,循着来路遁走。
许听潮顺势问起那黑脸的呃来历,栾凌真也是不知,只说在阴风峡谷极深处寻到。
须臾,一行人便遁出玄冥古洞,来到峡谷方。
早有数千天尸门弟子在等候。
收取那阴脉时,众弟子都感觉到了大地晃动,阴气异常,心中多有恐慌,如今见得太长老,方才放下心来。
栾凌真早就说过可能举派迁徙,因此众弟子都收拾好了行囊,甚至还有不少天尸门之外的男男女女。
许听潮也不多问,挥手祭起元磁极空梭,将之化作一片数里方圆的星光,栾凌真一声令下,众弟子便架起遁光,纷纷投入星光之中,顷刻走了个干净。
万般留恋地看了灵性大失的门派旧地一眼,栾凌真才郑重向许听潮一礼:从今而后,姐姐就只能把弟弟当做倚靠了!姐姐但请放心!许听潮也是郑重允诺,而后云头一起,风驰电掣地往东南而去。
他全力飞遁,瞬间就行出数万里!几人前脚才走,那幽深的峡谷中便传来阵阵低沉的咆哮……一路山川向后飞逝,栾凌真一家子心中多有愁思,并不说话。
许听潮也是暗暗琢磨之前的领悟,相对无话。
早在迁移那阴脉的时候,许听潮就已将仙府投影法阵打开,好让仙府中亲师长能见得外界诸般情形。
栾凌真颇有些烟视媚行,敖珊敖凤向来不如何喜欢,此刻见她这般愁眉头,向后眺望不语,安心的同时,又有些同情。
以女儿身,支撑起偌大一个门派,本就十分不易,如今又被迫得如此仓皇地举派搬迁,委实凄苦。
时人安土重迁,便是修行之辈,也多是如此,若非实在无奈,谁会走这一步?五一七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二十六)虽说心中同情,敖珊敖凤也不曾就此放下了戒备。
两女并不知晓先前栾凌真有些话说得颇为暧昧,但因为某种莫名其妙警兆,她们始终对栾凌真不放心,因此一眨不眨地盯住了阴阳五行池的影像,任由许恋碟如何劝说,也不曾稍稍懈怠。
许听潮正自全神参悟之前所得,加之问心无愧,也不曾想到那么多,因此始终都不曾用神念往仙府中一探,否则断然不会这般老神自在地稳坐钓鱼台。
转眼之间,云头已从湘赵漱滨四州交汇处附近掠过,进入南海北方。
从天尸门动身,许听潮就认准了龙宫方向。
龙宫在东海极南处,因此云头便是往东南而行。
这般赶路,就先要从琼华仙岛附近掠过。
许听潮与琼华派十分不睦,可算得是仇敌,这般大摇大摆地从人前门前经过,指不定就会惹来许多纠纷,但这小子如今已是虚境中人,且一身本事厉害至极,并不将琼华派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就算是琼华太长老赵天涯,也不过尔尔。
小半日功夫,云头已从怒州南端飘过,进入大海极深处。
因参悟水行道法,许听潮身气息逐渐与大海交融。
栾凌真一家就坐在云头之,若非近在咫尺,抬眼就能看见许听潮身形,怕也要将他当成了瀚海的一部分。
栾无殇兄弟几人,本来对许听潮颇有敌意,此刻却是暗暗生出佩服。
这小子,果真天资过人,福泽深厚,才多久,一身法术怕是又大进了一步!他们兄弟几个,之所以对许听潮心生恶感,其实是因为早就暗暗觊觎那十数滴先天元水之精,栾凌真之前又不曾说明其中利害,如今陡然见得被许听潮得了去,怎能不心生不忿?此为人之常情,并无多少奇怪。
且兄弟几个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虽说自家垂涎的宝物没了指望,但因此而得了庇护,不再担心被太清门当做异己铲除,正得其所。
宝物没了可以再寻,性命丢了,这辈子就当真完了……大夏乃修仙昌明之地,便是在这海域,一路也免不得遇着许多修士,但修为大都是炼气,元神寥寥无几,许听潮遁速极快,旁人就算想要追赶,也是有心无力,因此一路极为平静。
似这般,眼看就要过了与琼华最接近处。
仙府之中,祁尧早已说起南海情形。
就算在老蝎宓不瘟眼中,琼华派都是个庞然大物,因此众人都不愿与琼华派修士照面。
目前看来,倒是一切顺遂,能安然通过了。
许听潮也是一般想法,虽然与琼华派不对付,但他也不愿主动挑起事端,因此只顾驾云而行。
琼华派还似当年那般,将岛周围方圆数千里范围都当做自家地盘,时时派了弟子巡行。
此刻,许听潮的云头离琼华仙岛不过千余里,他倒是觉得并无不妥,但巡逻的琼华弟子却不这样看。
一路之,已有四五批尾随而来,见许听潮遁速奇快,便纷纷发出警讯。
道请留步!行不出多远,前方就远远传来温润的男声,许听潮面露不喜。
百来年过去了,这琼华派还是那般蛮横,终究是躲不过一番冲突!心中如此想,他却没有半分停下的意思,架了云头往前破空激射!前方拦路那人也是个元神,见得这般情形,顿时祭出一柄飞剑来斩!这人本事不错,飞剑剑光足有千余丈长,好似一条奔腾的大河,破空之际,带起轰隆隆的水声!许听潮瞥了一眼,把手一扬,就有一道千丈长的海水被摄起,往那剑光撞去!他方才悟得水行道法的个中三味,此刻正好拿来试演一番!这回摄起的海水,就好似海中巨鲸喷出的水柱,白灿灿的乱珠裹挟了一抹蔚蓝,看来并无什么出奇之处,修行之人祭炼的宝物,要数剑器之类的兵刃最善杀伐,那人见许听潮如此托大,竟只用一道普通的水流来挡自家剑光,心中暗自冷笑,运起真气催动,剑光又涨了数分,要这狂妄之辈好看!须臾,剑光水流撞在一起!飞花溅玉中,剑光砰然溃散,露出一蓝汪汪的飞剑,被水流裹挟了往前激射!许听潮云头紧随而至,瞬息超过水流,在一面色黑黄的二十余岁男子面前停下。
这男子浑身真气躁动不休,面笑容犹未散去,还带了三分痛楚,三分惊恐。
许听潮端坐云头,戏谑而笑。
这男子见得,先是困惑,而后面色剧变!后方水流已然射至,许听潮随手将之击散,把其中裹挟的飞剑摄到手中,淡然道:看道模样,似乎已认出本人?那修士勉强一笑,嘴角就歪到了左边。
这等面目不周正之人,天下多得是,许听潮和栾凌真、栾无殇兄弟等不觉得如何奇怪,九妹栾明珠却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那修士面色更苦了几分,向许听潮拱拱手:道当年把琼华仙岛闹得鸡犬不宁,我派中人,个个都记得尊容,不敢一日或忘!嘿!许听潮和其余人等见他这般表情,原以为他要说软话,哪知竟然这般硬气!仙府之中敖珊敖凤想起了昔日被囚锁妖洞的旧事,已是大怒,连连催促许听潮给这家伙好看!若不愿动手,就放她们出来!两女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但许听潮正窝火不已,也并未多想,而是冷笑道:当年琼华所赐,许某也时时记在心!言罢,把手中飞剑往那修士抛去!剑气破空,瞬息长作千余丈大小,其势竟比那修士自己御使还要更盛三分!道手下留情!那修士连连掐动法诀,又口喷精血辅助,急切间也止不住自家飞剑,眼看就要被剑光吞没,斜刺里忽然飞来一口数百丈长的铜戈,将剑光撞得偏了一偏,擦着那修士右侧掠过,把他半边衣衫搅得破破烂烂!看来狼狈,那修士却免了被自家飞剑开膛破肚之厄!勉强将飞剑收回,他已是浑身冷汗,面色煞白!似这般,三分是被吓的,七分是羞愤欲狂!辱人之甚,莫过于此!五一八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二十七)许听潮一身气息早与大海相融,叫人看不出深浅,这笑歪嘴年轻人模样的琼华长老,也只当他重又修得一门大神通,从未想过这晚辈已成了虚境高人,心中倍感屈辱,也属正常。
这人也已看到云头笑盈盈的栾凌真,初时还只当是个寻常女修,目光掠过她身旁的五男四女九个孩儿,顿时认出了来头,面色瞬间就变得煞白,双目中更是惊恐不已!许听潮却不再理会他,侧头往那黄铜长戈射来的方向看去。
几个呼吸的功夫,一黑发老者架了遁光急急赶至。
此老生就一双丹凤眼,面目甚为俊美,年轻时定是个翩翩佳公子。
许听潮面带冷笑,这老者到得近前,脸色就是微微一变,但事已至此,又不能退避,只得硬着头皮前来,拱手施礼:原来是许家小和栾前辈当面,老道孔有慈这厢有礼了!许听潮只略略拱手,并不多说。
栾凌真则做出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笑而不语。
孔有慈见这小子表现冷淡,也是怒火暗生,又道:敢问小,王扈道有何得罪之处,竟遭你这般折辱?许听潮闻言,面冷笑愈盛:难怪行事这般骄横,原来是以‘扈’为名!许某自驾云赶路,可曾碍着了谁,值得王前辈祭出飞剑来斩?若非许某还有些本事,此刻只怕早已殒命当场了!孔有慈和王扈都是一股怒气憋在胸中,自古而来,琼华仙岛周围数千里,都是琼华派势力范围,且不提散修,便是当世大派,哪家不曾承认?在两个元神眼中,许听潮顿时成了那刻意寻衅滋事之辈!王扈丢了好大面皮,无颜说话,孔有慈哈哈一笑:小有何见教,不妨划下道来,我琼华尽数接着!只怕你接不下!许听潮索性来个默认,正想再出言讥讽,神色已是微动。
我道为何琼华派长进了这许多,连元神都派出来做巡行的差事!话才说完,脚下云头一起,往南方而去。
孔有慈和王扈大惊,齐呼不好,也是赶紧架起遁光,衔尾急追!……徐漺,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坏我琼华大事!一面方口阔,浓眉大眼的年轻修士脚踩一片硕大的蕉叶乘风而来,其后跟了数十琼华弟子,个个怒目按剑!徐漺一身破烂青袍,左手玉壶右手玉杯,醉卧白云之,乜斜着眼睛往后方看去,打了个酒嗝,才嘻嘻笑道:哪里来的黄毛小子,乳臭未干,就敢直呼你家爷爷的名字,着实该打!呕——一股昏黄的液体从他口中喷出,半路化作一道赤红火龙,往那修士燎去!这年轻修士面露出一阵烦恶,脚尖轻踏,蕉叶之就生出十余道剑气,激射而出,半途将火龙斩得七零八落!催动这件宝物,似乎极耗真气,这修士面色微微一白,赶紧掏出一粒青色丹药吞下,脸色才稍稍好了些!反观徐漺,却依旧是一副醉眼迷蒙的模样,根本不去管后方情形,只慢条斯理地斟了一杯,放到鼻端轻嗅,满面享受。
相比他的从容,前方十十三四个修士就十分狼狈。
这些修士,身妖气翻腾,为首一个粗犷大汉,足有元神修为,只身气息甚是微弱,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势。
尚且隔了数百里,许听潮就看得清楚,这些妖修所修功法,正是那灵狐心经!若只一个两个,还有可能是灵狐宫心法泄露,如今十余人聚在一起,还有个元神领头,断无这般可能。
如此,这些妖修的身份便已确定,乃是出自灵狐宫!许听潮与灵狐宫渊源匪浅,且不说自己乃是被胡绮刃自幼收养,便是义妹许沂,也为灵狐宫真传弟子。
如今遇这等事情,不可不管。
只这十余妖修尽为男子,委实有些奇怪。
还有就是那徐漺,在此遇见,也算意外之喜。
他这一手喷酒为火的手段,颇得任醉几分精髓,就不知两人有何关系。
任醉何人?此老乃琼华醉仙阁之主,当年在南海,还曾与许听潮交手,炼得清圣、浊贤两个酒葫芦,一身本事,都在这酒字。
心中念头转动,许听潮已然赶至,现了身形。
徐师兄,好久不见!许听潮对徐漺说话,定胡城数十年,他和徐漺早就成了至交好,因此十分随意,同时暗中运转灵狐心经,把身气息稍稍一露,那十余灵狐宫弟子个个大喜,纷纷停了遁光。
许师弟!徐漺显然不曾想到会在此地遇见许听潮,惊愕过后便是欣喜,从云朵之站起身来。
师弟来得正好,这些灵狐宫道安危有了保障,愚兄可安心去矣!话才出口,便催动云头,往东方而去。
徐师兄为何这般匆忙?愚兄无颜见故人,师弟无需挽留!小弟还在某人面前夸下海口,徐师兄甚有担当,今日一见,大失所望!徐爽闻言,身形微滞,终是一言不发地驾云而行。
许听潮目光复杂,这位徐师兄,一身真气早已累积圆满,头顶灵光烁烁,只差一步,便是元神,奈何心中块垒阻滞,再不得寸进!眼见徐漺就要远去,许听潮微微摇头,忽然出声喊道:那人托小弟为徐师兄带来一句话!徐漺豁然回头,双目灼灼,虽不出声催促,但眼中急切之意,任是三岁小儿也看得出来!他说:‘乖乖小漺儿,孟哥哥等着你的交待’!霎时间,徐漺如遭雷击,怔在当场!身气息翻涌,显然正自天人交战!许听潮挥手将玄元癸水旗祭起,将他护住,才把目光转向先后赶至的方面大口青年和一干琼华弟子,以及孔有慈、王扈两人。
这几位灵狐宫道,许某保了,不知诸位可有异议?孔有慈王扈面色变幻,不敢出声,那方面青年浓眉一竖,喝道:许听潮,早就听闻你身化妖魔,桀骜不驯,悖逆不伦,今日得见,果真如此!你在太清门专横跋扈也就罢了,还想来我琼华撒野,须得问过方某手中长剑!这年轻人才说话,孔有慈和王扈就面色剧变,纷纷出口呵斥,奈何他根本不听,径直讲话说完,挥手把脚下蕉叶捞到手中,化作一柄碧光闪闪的三尺青锋!云头之,栾凌真和栾无殇等懂事的,个个面露戏谑,许听潮啪啪地拍手:好个琼华儿郎!若人人都似你这般,琼华兴盛,威凌天下,怕是指日可待!孔有慈王扈羞得别开头去,那年轻修士生得狂妄,也并非无脑之辈,如何听不出此言中讥讽之意?当下勃然大怒,捏个剑诀,手中蕉叶剑便激射而出!休得逞口舌之利,有胆的就与小爷斗一场!方汤,你不要命了!栾前辈面前,休得无礼!孔有慈和王扈见这小子忽然动手,骇得魂飞魄散,口中呵斥,各自祭出飞剑长戈,半途拦截蕉叶剑剑光!那许听潮也就罢了,云头之另外一人,赫然正是天尸门虚境老怪栾凌真,如何容得区区一小辈在面前放肆?恼怒之下,轻轻一弹指,便能要了这小子性命!但这方汤身世非凡,却是不得不救!方汤听得两位元神长老竟然称呼云头那美烟少妇为前辈。
已是大惊失色,蕉叶剑光先就弱了三分,再被两位长老拦截,顺势就收了回来。
栾前辈,您大人有大量,还请绕过这小子一回!晚辈等这就带了他回转,定然禀告太长老,严加管教!孔有慈恭恭敬敬地施礼,栾凌真咯咯一笑,问道:看你们这般着紧,这娃娃莫非是赵天涯那老小子的老蚌含珠,晚来得子?方汤闻言,又是大怒,却不敢真个在虚境高人面前放肆,只恨恨扭头,还不忘用视线在栾凌真身恶毒地戳了两眼!栾凌真面笑容不变,眼中却多了几丝冰寒。
孔有慈和王扈亡魂大冒,告罪不已!方师侄乃赵师叔嫡裔后人赵菁雯师侄孙女之子,只因资质绝伦,赵侄孙女与她道侣方仲元前些年又双双殒身,赵师叔怜其身世,又见方师侄是可造之材,因此格外宠爱……栾凌真和许听潮恍然,原来其中还有这般讲究,再看方汤的目光,已是大为不同。
栾凌真讥笑道:这娃娃果真天纵之才,贵派还需看紧了些,省得哪天惹到个脾气不好的,一剑杀了,赵道岂非要痛不欲生?方汤先前怒气尚未消去,哪里经得住这般撩拨?当即满面涨红,回过头,就要开口喝骂!孔有慈连忙出手,将他封禁,与王扈一同连连告罪,携了往琼华仙道飞遁而去!其余琼华弟子,瞬时也作鸟兽散,顷刻走得一干二净!许听潮笑道:那小子这般惹人嫌,姐姐何不径直一剑杀了了事?栾凌真妩媚地白了许听潮一眼:你就不懂了,这等纨绔货色,还是留给他琼华派好生享用为妙,姐姐虽不惧那赵天涯,也犯不着得罪人,来帮人家清理门户。
五一九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二十八)许听潮哭笑不得!姐姐这般盘算,怕是十有**要落空了!观其骨龄,那小子也就十七八岁,待得年长些,总会懂事,未使不会成为赵天涯第二。
栾凌真狡黠地眨眨眼:弟弟可知姐姐出身冥府?冥府与阳世大不相同,总有许多手段惩治这等小辈!许听潮顿时没了话说,看向栾凌真的目光,顿时变得十分古怪。
这便宜姐姐果真有些本事,何时下的手,自己竟半点都不曾察觉。
世人都说小女子小女子,得罪了女人,果真十分不妥!栾凌真咯咯而笑,一时花枝乱颤,眼眸儿柔媚似水。
仙府之中敖珊敖凤暗骂狐媚子,老蝎宓不瘟却眼睛都看得直了!余者也各有表情,但多是和许听潮一般的古怪惊诧。
附近十几个灵狐宫妖修,却躲躲闪闪,不敢与栾凌真目光相触,生怕也被暗中坐下手脚。
连为首那元神,都颇有些瑟缩。
这妩媚少妇笑得更是得意。
许听潮也不去管她,径直问那粗犷汉子:道如何称呼?怎的会到闯入此处?这汉子嘿嘿一笑,拱手道:胡半梅见过许师弟……一番述说,许听潮总算是知晓了个大概。
原来这事儿还要从太虚冲击合道说起。
五十年前,太虚冲击合道的时候,灵狐宫便人心惶惶,存了避走他乡的心思,及至百多虚境围困太清门之后,太清门虚境纷纷回归,其势愈甚,这般心思便愈发笃定。
五十来年暗中谋划,终是凭借雷闯和雷政关系,在南海寻得一处安身之地。
雷闯本体乃是一头紫宵神雷蟒,苦恋灵狐宫宫主胡姬,在灵狐宫附近辟了一座飞雷洞居住,就近照应。
他又是当年许听潮在南海见到那虚境老怪雷政的嫡子,多方奔走之下,终是得了南海妖族之首桃花圣母的应允,许灵狐宫举派迁往南海避祸。
灵狐宫不似天尸门那般被视为异类,交际十分之广,门下弟子,多有与其余修士结为道侣的,因此与各家门派牵扯极深;更有许多资质低劣,自认仙道无望的弟子前往凡俗,开枝散叶,因此前前后后迁徙了五十年,也未曾真个完成。
这般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瞒过了旁人,但灵狐宫交游广阔,大多数门派,都不如何过问,甚至给予适当的援助。
太虚再次冲击合道,灵狐宫得到消息时,已是数日之后,当下便分作数波匆匆撤离!似这般,难免会出纰漏,胡半梅一行就在堪堪入海时,被池州蒹葭院的儒修拦截。
随行数位元神,除了留下两人护住妇孺,其余的都各自带了一批炼气修士抵挡。
胡半梅等是被一路追得狼狈不堪,不知不觉就来到此处。
蒹葭院之人知晓此地已入了琼华派范围,便止了脚步,而后退去。
胡半梅等不知究竟,但逃出生天,也各自庆幸,随即辨明方向,往南方而去,及至半途遇到琼华巡行弟子,才知身处何方!百般解释,琼华派之人却是不听,硬要捉了众人前去听候发落。
一干妖修怎肯将身家性命交与人族,当下齐齐反抗,也不曾伤人性命,只将巡行的琼华弟子打伤,一路往东方遁逃。
琼华派在南海向来骄横,被人打伤了巡逻弟子,如何能善罢甘休?当下就有十余位元神长老四面拦截!孔有慈和王扈便是其中一路,恰好撞见正自奔逃的胡半梅一行!一番大战,胡半梅以一敌二,落于下风。
而后附近琼华弟子闻讯赶来,纷纷出手!那方汤便是其中之一,甫一现身,便成了众炼气弟子的领头之人,指挥众弟子布下阵势,将连同胡半梅在内的灵狐宫门人尽数围住攻打!孔、王二人不好与方汤相争,便在一旁看护,哪知忽然收到巡行弟子传讯,说是又有人闯了进来,遁速极快,追之不。
两人以为是灵狐宫之人来援,稍作商议,便由孔有慈留下掠阵,王扈架了遁光前来拦截。
王扈怎会是许听潮的对手,甫一交手,便险些殒身,孔有慈大惊,眼见胡半梅强弩之末,方汤尽可压制得住,双方又相隔甚近,便赶来救援。
恰在这时,徐漺忽然从天而降,破去琼华弟子合击之势,只身断后。
胡半梅知晓逃往东海的,只自己一路,因此带了众弟子径竟往东方奔逃。
再然后,便是许听潮赶至……胡道,共有多少弟子折在琼华派手中?许听潮见这些妖修在琼华派之人面前,并无多少愤怒,心中早已有数,这般询问,其实不过想找个挑事儿的由头。
胡半梅显然会错了意,以为这初次见面的许师弟有心要为自己等人讨个公道,心下也是感动。
这粗犷汉子,性情十分直爽,哈哈一笑道:我等担下纠缠蒹葭院那帮竖儒的事情,便存了死志,数十弟子几经冲杀,只剩下这些,可算得百战余烬,个个都有两手绝活。
琼华派那方汤小子又自视甚高,打了生擒愚兄等的主意,下手不重,并无哪个弟子殒身。
许师弟好意,愚兄心领了。
倒是有一桩难处,还需师弟相助一二!许听潮闻言,也不觉失望,想要拿捏琼华的痛处,随便寻个借口便是,当下微微一笑道:师兄请讲。
虽然早知许听潮救下自己一行,八成不会置之不理,听得此言,胡半梅还是大喜过望:师弟只须将愚兄等带至小紫府附近,就能见到接应之人!这倒没什么为难。
虽然如此一来,不免要绕些道路,但费不了多少功夫。
许听潮点头应下,只道等徐漺安定下来,便即出发。
胡半梅等自是无不应允,纷纷凌空盘膝而坐,各自取出丹药服下炼化,调养伤势,恢复真气。
数个时辰之后,料想中琼华派的报复并未等到,转倒是徐漺发出一声长笑。
许师弟快快将这宝贝撤去!愚兄这便随你往巨人界一行!许听潮挥手召回玄元癸水旗,只见徐漺精气神充溢至极,与之前那般醉生梦死的颓废全然不同,头顶清光更是冲起十数丈高,随时都能招来天劫,凝结元神……五二零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二十九)徐漺资质并不差,纵然比不得阮清那般惊世骇俗,也与郭雄狮铁黑虎等人相差仿佛,更兼熟读经义,多厉红尘,心智见识,还要胜过一筹,便是许听潮往那天道界走了一遭,也不敢说就能超过了他。
恭喜师兄脱去桎梏,元神在望,一步踏出,便是长生中人!却是多亏了师弟,一言惊醒梦中人!徐漺面已是一副从容淡定,往琼华方向看了一看,又道,师弟,还是快些离开。
愚兄与那小醉仙邵炆淇交好,不愿与琼华派真个撕破面皮。
这小醉仙,许听潮倒是知晓,正是那醉仙门任醉之徒。
许听潮对任醉的感观不坏,当即就应下,把云头一展,请了徐漺和胡半梅等灵狐宫弟子来,又将姐姐,褚逸夫,敖珊敖凤等唤出,从仙府中取来灵果佳酿,如此边行边谈,好不热闹。
芍药最喜热闹,吵吵嚷嚷忙前忙后,可惜只有乔绣愿意跟着这小师姑闹腾。
敖珊敖凤早早就一左一右坐在许听潮身边,生怕他又被哪个狐媚子迷了去。
许听潮仿佛恍然了,当下暗叫一声惭愧!之前天尸门举派迁移,栾凌真母子母女十人不愿一同进入元磁极空梭,其实是心中微有戒备,而后深入大海,自己又忙着参悟所得,几乎就将此节给忘了。
敖珊敖凤毕竟也是小女子,总会在这等小事着眼。
想通之后,许听潮便安然享受两女的伺候,与徐漺谈起别后情由。
听闻这沉默寡言的师弟经历种种,徐漺惊叹不已,得知了许听潮修为,这狂放士子,更是连连恭贺,羡慕得不行。
惊诧的并非他一人,但也只他拿许听潮的齐人之福来取笑。
许听潮倒不觉得尴尬,反倒颇有些洋洋得意,又被敖珊敖凤暗中好生招呼了一回。
再之后,便是和那胡半梅谈起灵狐宫之事,旁的许听潮倒不如何关心,着重问了下胡绮刃的近况。
胡半梅所知也不多,只晓得胡绮刃修为颇有进益,但还不曾修得元神,且因身为宫主之女的侍婢,早早就去了南海。
听得此言,许听潮也就放心了,思忖是否趁这次回来凤凰界的机会前往南海,去探望一番。
这般念头才起,便被压下,正当太清门与天下争雄的时候,自己又是持有仙府的关键人物,此刻前往南海,岂非自找没趣?一路把酒论道,观海听潮。
尽管已刻意稍稍放缓了遁速,还是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小紫府附近。
如今小紫府之,神碑门虽未曾真个断了传承,却衰落成三流小派,时时受琼华仙岛和翊州中间无数岛屿的门派欺凌,无数产业灵地被夺,只苟延残喘而已。
小紫府西南,有那冥府夔牛一身修为所化的陆地,广十余万里,被称作夔牛洲。
夔牛洲虽属玄阴之地,却因其多产灵物,反倒喧宾夺主,成了比小紫府更热闹的所在。
当初诸多虚境追杀那冥府夔牛深入南海,甚至还因此与南海妖族起了冲突,但最终得逞,将夔牛尸身取回,化入这片陆地之中,以作镇守。
之后便立下规矩,夔牛洲归属众派所有。
正是这般,夔牛洲虽然热闹,人妖混杂,但并不似小紫府那般,几乎被南海宗门瓜分殆尽!许听潮可算是旧地重游,见得这般情形,心中颇多感慨。
想当年那神碑老人杨锦何等人物?据小紫府,镇压冥府夔牛,与琼华龙宫三分南海,而今却是魂飞渺渺,不复在矣!自家身死道消不说,还累得神碑门衰弱至斯,实在可叹!这小子颇有些猫哭耗子,那杨锦为何殒身?还不是在血海中被他吸干了浑身修为,让罗老道给斩草除根了?胡半梅早已发出讯息,许听潮把云头停在半空,与众人一同安静等待。
不片刻,就有数位元神架了遁光赶来,看身气息,只一个美烟女子出身灵狐宫。
胡半梅与这女子认识,招呼过后,就给双方引见。
只因太虚忽然成了合道高人,人妖修士之间的关系已变得微妙,双方只略略寒暄,便拱手作别。
胡半梅等自是往南海而去,许听潮则架了云头,径往东方。
龙宫就在东面两百万里之外……许听潮学自牧云赋的遁法,号称朝游北海暮苍梧,其迅捷可见一斑,两百万里的路程,不过盏茶功夫便至。
不知何时,敖珊已紧紧抓住许听潮的手掌,敖凤虽故作镇定,但越是这般,越显出心中的紧张——她的性情,从来不是这样。
许听潮已从那般与大海交融的意境中退出,正与姐姐传音交谈,大约就是趁此机会,向龙宫提亲的事儿。
在许恋碟看来,此时诸位长辈都在,再无这般合适的机会。
其实早在仙府中,这女子便开始为弟弟的婚事张罗起来,黎元禾,高婶,以及祁尧等无不赞同。
芍药只是稍稍伤心了一下,便高兴起来,也跟着起哄,让祁尧暗中直骂傻丫头。
许听潮对这事儿倒还算从容,知晓姐姐心意,便任由她张罗,至于聘礼,他只把自域外虚空得来那数百丈大的龙珠稍稍展示,许恋碟顿时放下心中大石。
只看体型,这龙珠就该是龙珠求之不得的神物,更何况其火行气息那般暴躁,若能炼成宝物,岂不更增神妙?姐弟俩说话,许恋碟倒是兴致勃勃,弟弟这桩亲事,算是可以定下了,许家也不至断了血脉传承;许听潮却颇有些心不在焉,求亲的事情,众人都没瞒着两女,作为当事人,旁人怎知其中欢喜雀跃,掌中时常牵起的柔荑,也有了不同的感受——唔,就是出了些细密的汗珠,也较平常滚烫了些。
这般浑浑噩噩,许听潮不知不觉就把云头遁速放慢,此刻正缓缓飘在龙宫所属的海面之,他身气息,虽然激跃,却并不张扬,但也足以让同阶感应到。
何方道莅临龙宫?老龙不曾远……咦,珊丫头,听潮儿?!何时回来的,也不先打个招呼,害得叔祖凭白担心了一场!好!好!好!哈哈哈……这老龙即是高兴,许听潮认不得,敖珊却惊喜地胡出声来:七叔爷,您也晋阶虚境了么?亏得你这丫头和听潮儿捉了一头九曲熏风螺!来来来,这百来年,可把你爹娘想坏了!这老龙话语声中,海水陡然分作两边,现出一条美轮美奂的宽阔大道来,两排提了水晶宫灯的鲛女、蚌女、鲤精架了水流从容奔出,在大道两派站定,款款施礼。
龙宫派头,就是不一般!云头之,大多数人都如此想。
敖珊已是高兴得什么似的,拉了许听潮就往大道落去。
敖珊不甘示弱,也墙前来,拉住许听潮另一只手。
云头被两女带动,须臾停在那大道之散去,众人脚踏实地,都不禁啧啧称奇,龙族不愧号称似海之主,换做旁人,断然不能将御水之术修炼到这般精细大气。
许听潮心头却是另有想法,他熟读龙族术法典籍,自然识得这手法术的玄妙,不禁暗暗与自己所悟参照。
片刻之后,便哑然失笑,什么时候了,竟还在琢磨这等事情?当下也打起精神,举目打量。
这般大的阵仗,断然不会仓促而就,定是事先筹备了一番。
不愧是能与太清门相提并论的大派,自己回转凤凰界的消息,龙族八成已然知晓。
贤婿,我那宝贝女儿随你出去走了一趟,便多出个姐妹,你说为父该如何谢你?老龙王敖舜满面红光,携了王后敖初蔓,哈哈大笑着迎将出来!爹爹,娘亲!敖珊立时就舍了许听潮,往老龙王和王后扑去,被王后敖初蔓接住,心肝宝贝一阵乱叫。
敖舜向面微微迟疑的敖凤连连招手:凤儿快些过来,为父要好好看看我的新女儿!这老龙,说话忒也古怪,不过敖凤却甚是开心,也丢下许听潮,往老龙跑去!霎那间就成了孤家寡人,许听潮不禁暗暗腹诽,同时往对面看去,只见这老龙岳父和岳母并非走在最前面,而是稍稍落后左右两个老者半步。
这两个老者,一人垂垂老朽,一人相貌清癯,须发根根晶莹犹如玄冰,都往这边含笑看来。
许听潮只认得出来那衰老之人正是先前说话的老者,与是慌忙前见礼,也口称七叔祖。
这老龙抚着几根稀疏的白须,满面欣慰的模样,招呼过后,就把许听潮引见给旁边那老者。
原来这老者乃是敖珊外祖的祖父慕芳台,现为灯承洲极北之地冰凤一族的族长,此番前来,却是应龙族之情,一同应对大海极东处复辟的章鱼尚智国。
许听潮自是见礼不迭,这老冰凤很是夸赞了一番英雄出少年之类的言语。
此刻不宜深谈旁的事情,老龙已亲自招呼起许恋碟祁尧等。
被虚境高人这般对待,众人都有些受宠若惊……五二一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其实老龙如此,也多是看在许听潮和栾凌真面,但不摆架子,连对乔雄乔绣这等晚辈都是和颜悦色,也极为难得。
正自热络,许听潮忽然记起这老龙的根脚,不正是当年守在龙族密库那衰朽老者?名字也事后询问问敖珊得知,唤作敖泽,为龙族耆宿。
龙族多傲慢自大之辈,但敖泽身却没这等毛病,且一心为龙族谋算。
元神中人,无论外表如何苍老,身躯中精气神却都极为旺盛,若非有特殊情形,断然不会呈现衰朽的征兆,敖泽老早就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正是因为耗费心神过多的缘故。
龙宫能有今日,可说有大半功劳是这老龙筹谋的功绩,因此在龙族之中,敖泽极受敬重,便是龙族太长老敖宏,也不能与之相比。
敖宏虽然早早就修至虚境,但性喜沾花惹草,休说为龙宫谋取福利,少在外面招惹些是非,便该谢天谢地了。
此刻前来迎接之人,龙族元神长老不少,但偏偏敖宏不见踪迹。
老龙王敖舜正拉着许听潮说话,顺便提了一句,敖宏是在龙宫察觉太虚冲击合道时,出手阻挠南海妖族前往太清门搅扰,此刻已在太清门之中做客,连许听潮回转的讯息,都是他传回来的。
因为有敖琲和那尚智国墨瑾妍的事情,敖珊和许听潮对这位龙族太长老都有些不大看得起,他在与不在,都无所谓。
老龙王显然不曾将许听潮当做外人,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都是些平常的小事儿。
许听潮倒是知晓了好些东西,比如眼前颇为紧要的,大舅哥敖摩和外甥敖坤不在,是因为正在外领兵,与尚智国和黑鲛人联军对峙。
另外一个小舅哥敖乾,正在给敖摩打下手,因此也不曾回来。
至于那古灵精怪的小姨妹敖萝,早早就与族中优秀子弟一道,被送去了巨人界,和敖瑚一道,开创龙宫支脉……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入了龙宫,被老龙王引入一座大殿。
殿中早已设下筵席,宾主尽欢之后,便有美貌侍女引众人前往各处殿堂歇息。
敖珊敖凤被老龙王夫妇唤了去,叙天伦之乐。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敖凤还特地将在域外收服那银虾金蝎放出来显摆,惹得老龙王和敖初蔓一阵笑骂。
敖凤初时还有些不习惯与父母亲昵,此刻却是陡然年轻数百岁,成了十来岁的小姑娘,就知在父母面前撒娇,比敖珊更显过分。
这般笑闹一阵,老龙王夫妇不免问起宝贝女儿在那天道界的遭遇。
之前饮宴之时,虽然略略提过一些,但百来年的事情,急切间哪里说得完,不拘是许听潮,还是敖珊敖凤,都只捡了些无关紧要的轻松小事来说。
此刻父母问起,自然要详细道来。
回归之后,说起往事的次数多了,敖珊敖凤倒不觉得如何,老龙王夫妇听得惊险处,不免失声惊呼,连连询问可曾被吓着伤着。
及至听到两个女儿得了天大机缘,各自拜得合道境的真龙和冰凰为师,两老又是兴奋不已,继而惋惜感叹,说女儿回来得太过急切,应当多在两位前辈面前聆听教导。
敖珊敖凤自然提起元磁极空梭的妙用,只待时机合适,便能前往天道界。
自家女儿回归时,在域外虚空的诸般遭遇,老龙王夫妇都已知晓。
其间最凶险的莫过于被卷入元气长河,但元气长河的变动,实乃巨人界引起,只须等待些时日,这般险地自然能够化解。
因此听得前往天道界此话,两老虽然犹自担心,倒也不曾阻止。
敖珊敖凤也问起父母这些年的经历,相比之下,老龙王夫妇的日子就平淡至极,但两女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正说话间,有侍卫禀报,说是慕芳台来了,正在前殿等候。
老龙王不敢怠慢,连忙携了妻女前往相见。
叙礼毕,慕芳台就径直说起来意,想要将敖凤接到族中好生教导,及至听闻敖凤已在天道界拜得合道境冰凰为师,才长叹一声,黯然离去。
敖珊敖凤还有些担心这位老祖,心中颇感愧疚,老龙王却只哈哈而笑,直言不会。
慕芳台看敖凤的资质,想收做弟子,确实不假,但有偌大一个家族须得打理,断然不会像天道界尤寒梅那般,将敖凤当做衣钵弟子,除非敖凤肯破门而出,入了北极冰凤一族。
这老冰凤的真实意图,八成还是向凭借敖凤,与许听潮拉近关系。
老龙王一番解释,敖凤心中愧疚顿时消散无踪,同时对自家许大哥成了香馍馍一事倍感怀疑。
这小冰凰,虽说是敖珊以体内冰凤血脉斩出的化身,但却不曾得了敖珊那般细腻的心思,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所以才会如此来想事,难免被老龙王夫妇取笑了一番。
敖凤大窘,连呼不依……一家子又谈到敖珊敖凤与许听潮的婚事,两女羞喜之余,又有许多抱怨,大致是因为芍药和栾凌真,而一直暗恋许听潮的玉箫和秦烟,也让她们颇感焦虑。
老龙王听了,一笑而过,敖初蔓却柳眉倒竖,当即就吩咐侍女,去将那小子唤来。
许听潮正在殿中打坐炼气,忽然闻得丈母娘召唤,心中顿觉不妥,但也只得硬着头皮虽那侍女前往。
路,他便暗暗催动那从千羽道人身夺来的如意金卦,却毫无所得。
仔细一想,反倒猜出了五六分,当即摇头失笑。
这如意金卦,效用非只遮蔽天机,扭曲天地大道,还可用来卜算吉凶。
先前在琼华附近,那孔有慈和王扈,都是元神大成之辈,却都不曾觉出凶险,直愣愣就冲过来阻挠,多多少少是被这宝贝遮蔽了六感。
许听潮早知此宝的妙用,但亲自体验了一回,才知其威能还在预料之。
当时他并未刻意催动,只是因为参悟炼化那先天元水之精,无意间将自身气息与大海交融,让这宝贝的威能无意识地自行散发,便产生这般效果!此番丈母娘相召,其意颇为不善,但个中凶险,显然不在如意金卦卜算之列。
许听潮第一次动用金卦的占蓍吉凶,只好以失败而告终……五二二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一)这小子自觉才胡思乱想了片刻,就来到丈母娘大人和老岳父起居的宫殿。
那侍女柔柔地福了一福,便自行退开。
许听潮摸摸鼻子,迈步走进殿中。
他在这龙宫中呆过的时间不短,因此对岳父岳母的居所十分熟悉,径直来到正殿,一眼就看到丈母娘大人紧绷的脸面。
老龙王岳父大人也在故做正经,敖珊敖凤则颇有些挑衅意味地投来四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
许听潮规规矩矩地见礼,心中却是腹诽不已——老早就知晓该是这般三堂会审的架势……你呀!许恋碟深处春葱般白嫩的手指,在许听潮额头戳了几下。
这个地方,某人丈母娘大人的唾沫还没干透。
明天,姐姐就请黎伯父前去提亲!许听潮还有何话可说,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儿。
丈母娘大人已经发话了,为防节外生枝,及早成婚!天可怜见,许听潮自觉是个老实巴交的好人。
还是老龙王岳父明白事理,当时就暗中传音安慰:你岳母也是爱女心切,贤婿品行如何,为父心中清楚……暂且多担待一些!许听潮能不担待么?……许恋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定下了事情,立即就找来黎元禾,高婶,高小七一家,以及祁尧,褚逸夫等,进入元磁极空梭中,挑选聘礼。
敖珊敖凤在域外捉来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灵首先遭了殃,被选出不少,披红挂彩地整治一番。
芍药应许恋碟的请求,让她的宝贝参儿草儿,遁入仙府药园之中,采摘了好些灵药。
摩陀老道也被唤来,专门破开一些不神要紧,却有藏货的阁楼殿堂,将其中宝物取出。
无荼寻得那处库房中的灵酿,自然也在聘礼礼单之中……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得自域外虚空的硕大龙珠!当天晚,黎元禾祁尧高婶便前往拜访老龙王一家子,言明情由,而后搬出了龙宫。
老龙王和王后自是欢喜不尽,敖珊敖凤心如鹿撞,按照风俗,留在龙宫之中。
第二日,黎元禾、祁尧大打头,高婶稍稍靠后,许恋碟等,各自捧了玉匣,驱赶装扮好的域外生灵,往龙宫从容行去。
至于许听潮,转倒是没了什么事儿,他也乐得清闲,随众人缓缓而行,只是即将定下亲事,心中不免遐想多多,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
修行百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生出这般感觉。
在藏镜阁中那藏玄镜之前,他倒是体验过不知多少回,但回想起来,也不过大梦一场,如何能与此刻相比?这般浑浑噩噩,只听得耳边众人往来如梭,吵吵嚷嚷,虽感繁琐,但时间却过得极快,转瞬已是繁华褪尽,老龙王夫妇,敖珊敖凤,许恋碟,褚逸夫,黎元禾,高婶,祁尧等齐聚一堂。
修行之人,虽也讲些俗礼,但并不似凡俗那般严苛,因此众人都颇为随意,一面品尝瓜果,一面说些奇闻轶事。
良久之后,老龙王才轻咳一声,拿起身旁一个赤红的玉盒笑道:贤婿,你送来这龙珠可着实惹得为父心头发痒,珊儿凤儿也是,尽卖关子,也不告知我这做爹爹的一声。
岳父大人何不亲自一观?众人之中,怕也只老龙王夫妇不曾见过这东西,听得许听潮说话,都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让这老龙更是好奇。
既如此,老龙可就不客气了!保管教爹爹大吃一惊!敖初蔓也微微侧过头来,敖凤神神秘秘地来了这么一句,惹得老龙王哈哈一笑。
只凭玉盒散发的气息,就知其中龙珠非同小可,这老龙早已心痒难搔,此刻更不迟疑,屈指轻轻一弹,玉盒盖子便被揭开!嘶?!老龙王倒抽一口凉气,继而满面晕红地跳将起来,太古炎龙?!捧住玉盒的双手,已是颤抖不已!敖初蔓也好不到哪里去,捂嘴惊呼,满脸不敢置信!玉盒中被炼入了一方小乾坤,肉眼看去,那赤红龙珠不过拳头大小,其实径有七百余丈,比老龙王的本体还要长些!虽然早就料到这份聘礼必定会让龙族极其满意,但堂堂龙族之长这般失态,还是出乎众人意料。
这龙珠,于龙族的价值,怕是远远超出了想象!老龙王心神摇曳,留下敖初蔓陪客,自己却匆匆离开。
敖初蔓也是心不在焉,众人都纷纷告辞离去,须臾间,就只剩下许听潮和敖珊敖凤还留在殿中。
娘亲,爹爹为何这般高兴?这太古炎龙龙珠,于我龙族究竟有何大用?敖初蔓自觉失了礼数,十分歉疚,爱怜地拉起敖珊敖凤。
娘亲尚属蛟身,这等龙族秘闻,怎能得知?只隐约知晓,此物关系到龙族血脉传承,其重要之处,远胜那九曲熏风螺。
敖凤十分不满意这般回答,把敖初蔓的手晃了几晃:娘亲,珊儿妹妹不已是真龙之身了么,也该能知族中隐秘了?珊儿已和听潮儿定下亲事,注定要嫁出去,怎还算得龙族之人?也是没可能与闻。
敖初蔓眼圈儿微红,似是想起了自家和女儿的身世,不免伤感,不等敖珊敖凤劝慰,便笑道,其实不搀和这些乌七八糟的隐秘,也是一件好事儿。
天高地阔,任凭翱翔,娘亲不知有多羡慕你们……敖初蔓抚着两个女儿的面庞,唠唠叨叨地叮嘱了好些事,翻来覆去都是些相夫教子的调调儿。
女儿要出嫁了,做娘亲的难免舍不得,好一阵之后,才对许听潮道:贤婿,珊儿凤儿从下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他们跟了你,可得好生宠着,若哪天为娘听得半点不好的风声,定不饶你!许听潮赶紧起身施礼:岳母但请放心,一朝结发,终身不弃,这般道理,小婿怎不懂得?为娘便暂且信你一遭!敖初蔓面这才浮起笑意,而后就天南地北地说起来。
许听潮是个沉闷性子,实在想不到这丈母娘大人,怎的会能找到如此多的话题,但也不敢应付了事,只得打起精神,与她零零碎碎地唠叨……如此,直到下半夜,老龙王才与敖泽带了若干元神长老赶来。
见礼过后,老龙王便径直说起正事:贤婿,这枚太古炎龙龙珠,于龙族干系重大,究竟如何得来,还请细细讲述一番。
许听潮应下,便将当年在元气绝域的遭遇一一道来,他说得有些简略,敖珊敖凤便在一盘补充些细节。
老龙王听罢,抚掌长叹:不想在域外那等险地,我龙族竟还有这般庞大的族群!这老龙,关心的只是七龙域七种真龙中的神龙。
当年许听潮和敖珊敖凤遇到的几头合道境真龙,神龙唤作敖简,在其中只算得中流,并非什么出色的人物,但于凤凰界龙族来说,已是高不可攀的人物!贤侄何须如此?有了这没太古炎龙龙珠,我龙族委实不能培养出合道境的真龙来。
敖泽面色淡然,其实眼中精光四溢,显出内心并不平静。
七叔祖所言甚是!许听潮笑着恭维,更让一众老龙眉开眼笑。
贤婿,为父有一事相托。
岳父请讲,小婿必定全力相助!许听潮不知这老龙为何会有此言。
太古炎龙龙珠如何用法,他全然不曾知晓,自认帮不什么忙,那么大概就着落在仙府和与尚智国、黑鲛人的争斗。
老龙王见许听潮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呵呵一笑:贤婿无须如此,这事儿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太古炎龙龙珠关乎龙族兴衰,为父所请,便是贤婿回那巨人界时,带你七叔祖和一干长辈,护送到瑚儿和皎月明月两位族妹创下的龙宫之中。
许听潮显然不曾想到竟然会是这事儿,他面虽然惊讶,却还是立即应承下来。
贤婿可是觉得此事不合常理?许听潮拱手:请岳父大人教诲!老龙王挥挥手:你我父子,不须这般拘束。
为父和族中诸位长老商议,也只有如此做法,才最合适。
你太虚师伯如今已是合道高人,太清门水涨船高已成定局。
必将生出侵吞宇内之心,甚而效法当年天地玄门,一统九界!许听潮做出一副聆听的样子,心中却是不以为然,就算太虚师伯晋阶合道,太清门也没有这许多人手,如何与天下英雄抗衡?老龙王也不管许听潮如何想法,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贤婿有所不知,当年天地玄门分崩离析,得了它传承的门派,凤凰界中为数不少。
十余万年来,同气连声,结党自保。
如今有了这般契机,未使不会会盟合一。
据为父所知,你得了仙府不久,北极忘情宫和太清门便生出了合并的意向,百来年过去,只怕早已准备妥当,说不定在庆贺你太虚师伯晋阶的升仙大典,便要诏告天下!许听潮陡然听闻此言,脑中轰然一响……五二三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二)咕╯﹏╰b许听『潮』陡然听闻此言,脑中轰然一响!难怪一个有些来历的炼气境黄『毛』丫头就敢给自己脸『色』!苏芸荷狂傲的嘴脸在脑中一闪而过,许听『潮』又想起那何烁来。
此人『性』情纵使有些鲁莽,但也不至于真个蠢到凭借那般无赖的手段来夺取仙府,原来是有了偌大倚仗,行事肆无忌惮,早早把仙府当成了自家囊中之物!暗暗冷笑几声,许听『潮』心思再变,想到回转凤凰界之后,即便给太虚师伯护法,也只被当做枪来使,在门中那些个长老眼中,自己终究只是个后生晚辈,予取予求,理所当然!他之前就有些怀疑殷老道和太虚那般为了门派大计,任何手段都能使将出来的坦诚言语,是不是在敷衍自己,此刻看来,却是另有所指。
岳父大人说的怕是半点不错,太清门早就暗中开始串联,意欲再建一个天地玄门!只是能够联合的盟都有自身传承,为独立门派,互不从属,所以只好效法凡俗合纵连横,诸派齐聚,定下盟约,共同进退。
这等松散的联盟之中,自己想要单独建一所钧天院,便算不得多碍眼,说不定还能作为单独一家门派,在联盟中与太清门守望相助,争取更大的好处。
而其余门派,大约也乐意见到太清门分崩离析,不再强大到令人只能仰视……这小子越想越不靠谱,但大致就是这个道理。
他心中已有定计,只要不背离大势,自立门户这事儿,八成能够得到承认。
想到此处,许听『潮』心头微微高兴,收敛心神,要继续听岳父说话,哪知发现满大殿的都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才晓得方才神游天外怕是好一阵了。
这小子略略尴尬,起身施礼赔罪。
老龙王呵呵而笑:就罚你在巨人界多多护持龙宫,如何?这等事情,便是不罚也脱不得干系,许听『潮』自是应下。
老龙王又将十七位长老逐一引见,许听『潮』见礼不迭,发现其中并无当年那些惹人厌烦的面孔,顿时又放下了一桩担心。
好一阵,才算与诸位元神老龙混了个熟脸,许听『潮』却皱眉道:岳父大人,这许多长老都随七叔祖去了巨人界,若那尚智国和黑鲛人来攻,该当如何?老龙王拈须笑道:这百年来,我龙宫势力大涨,即便七叔和这许多长老远离,也不过稍稍落于下风。
且此番你家太虚师伯晋阶合道,天下大势已变,尚智国和黑鲛人断然不会全力来攻,反倒要维持这般相互僵持的态势,免得成了那秀林之木。
许听『潮』稍稍思索,便知这般做法,龙宫受益更多。
东海龙族向来与太清门关系不坏,如今自己更与敖珊敖凤定下亲事,双方已属姻亲关系,尽管自家在门中颇不受待见,但手握仙府,为了利益着想,也没有哪个会与龙宫过不去。
那尚智国和黑鲛人,只不过龙宫拉来遮掩太清门炽烈光芒的挡箭牌罢了。
而这两方势力,想来也非常愿意做这等遮挡光芒的事情。
遮挡光芒只会被稍微灼伤,真要欢畅地跳腾,怕是连『性』命基业都不能保全……这般盘算有些道理根据,但究竟是不是靠谱,许听『潮』也不知晓,见到自家岳父那般笃定的模样,索『性』不再多想。
只要龙宫能够安稳,事情便算是成了,何必计较这许多?……一月之后,许听『潮』驾云携敖珊敖凤,往太清门方向缓缓行去。
珊儿,凤儿,却是苦了你们了?许听『潮』拉住两女,面颇多愧疚。
他早就想说,但只有这时离了龙宫,夫妻独处的时候才有合适的机会。
按照修行界的习俗,男女修士结成道侣,虽不似凡俗那般,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诸多繁琐,但也有些讲究。
许听『潮』堂堂虚境中人,太清门弟子,敖珊敖凤更为龙族公主,婚事却办得颇为潦草,下聘礼之后,不久就拜了天地,前来参与的婚典的,根本没多少人。
除了许恋碟等,就只有龙宫附近闻讯而来的散修和小门派,大头都是龙族本族之人。
龙族中颇有些与许听『潮』和敖珊敖凤不对付之人,因此小夫妻还受了好些冷言冷语。
这事儿是龙族忽然提起,许听『潮』许恋碟姐弟一方根本半点准备没有,但在老龙王请求之下,还是答应了。
众人都品出些味道来,龙宫的处境似乎并不像老龙王之前所说那般美妙。
敖珊敖凤已换做『妇』人装束,听闻此言,敖凤大大咧咧道:我们自家成婚,关旁人何事?只要自个儿高兴就成!敖珊满目柔情地拉着许听『潮』:夫君何出此言?我们夫妻患难与共数十年,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许听『潮』呵呵一笑,将两女揽入怀中,柔声道:为夫只是替你俩不值。
为龙族这般委屈了自个儿,还有那许多族人说三道四!敖珊微笑摇头,示意无妨,敖凤却冷哼一声:那等小肚鸡肠鼠目寸光的人物,也想去巨人界分润好处?岂不知爹爹和七叔祖这般做法,便是想振兴龙族,岂容他们前去胡闹?这话半点不错,老龙王选定前往巨人界龙宫的族人,都是德行无亏之辈,显然下定涤『荡』妖氛的决心。
那些个冷言冷语的真龙,未使不知其中究竟,但老龙王积威太甚,他们不敢招惹,便在敖珊敖凤身找回场子。
反正两女已嫁了旁人,不会住在龙宫,便是生出了龃龉,天高地远不相见,于自身也无多少妨害。
另一番原因,便是敖凤随时带着那银虾金蝎在龙宫中行走,着实将一干心怀不忿的真龙刺激得不轻!这些真龙不敢动手,只好在言语捡些便宜!许听『潮』抱着两女,不再理会那般烦心事儿,只静静享受这般旖旎时光,不片刻,心中已是绮念升腾。
十余日前,婚典后的洞房中,只因他身躯特异,形体散『乱』,尚未凝固,并未真个做成好事,两女只好遁出元神,如此这般地云雨了一番。
元神何等敏感,转倒是比肉体纠缠更让人销魂,夫妻都是食髓知味,时时尝试……五二四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三)许听潮和和敖珊敖凤新婚燕尔,旁人早都避入仙府之中,留给他们独处的空当,便是栾凌真母子母女也不例外。
东海之杳无人烟,许听潮把自家云头一展,化作一团数千丈方圆的膨松云团,遮掩了身形,做起好事来。
个中滋味,委实不足为外人道也……这小子胡天胡地倒是舒爽了,元磁极空梭中,却有个一身翠绿裙衫的女子避开众人,远远寻了处僻静的山峰坐着发呆。
梭中演化的洪荒大地尚且十分简单,也未有人好生经营,她那草儿参儿,寻不到多少乐趣,便躲到她腰间的花篮中瞌睡。
呆子师兄在和敖珊姐姐和敖凤姐姐做什么呢?她面忽然腾起一抹醉人的红晕来……栾凌真亦是老大不悦。
许听潮与敖珊敖凤定亲,她就没出多少力气,数日后的婚典,她也不是如何重要的人物。
在这妩媚少妇眼中,她的位置,该是和许恋碟一般。
奈何大伙儿虽然礼敬,却并未将她当做许听潮的亲属。
这小贼,定是记恨老娘把他那东西用了些!听到母亲这般抱怨,栾无殇等十分不爽,却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娘亲多虑了,许小……叔父不是那般忘恩负义之人。
小孩子家家,怎知晓大人之间的事儿?……良久之后,云开雾散,敖珊敖凤懒洋洋地靠在许听潮怀中,娇俏的脸犹自余韵未散,四只水汪汪的妙目,更让许听潮心中生出极大的满足之感。
敖凤媚眼如丝,白玉般的小手在许听潮身轻轻挠动:夫君这次回去,也不知那些个长老们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许听潮悠然道:也不须真个回转门中,只要你家夫君在大夏朝一现身,便会有人自行找门来。
珊儿,你说是也不是?敖珊柔柔地笑:夫君心中清楚,又何必来问小女子?你们两个这是何意?欺负本姑娘年少无知么!敖凤撅嘴瞪眼,手指已动用了真气。
她确实年少,从被敖珊以自身冰凤血脉斩出,也不过数十年,相比龙族悠长的寿元,自然显得幼蟹齿。
许听潮吃痛,连连咧嘴,犹自不老实,捉住敖凤作怪的小手,垂涎道:夫人该自称‘妾身’……嘶!要死了!敖凤和敖珊齐齐面现怒色,许听潮顿时叫苦不迭……郎情妾意,蜜里调油,不知光阴流逝。
许听潮的云头重又进入大夏境内,所过之处大都人烟稠密,修士繁多,小夫妻不好似海那般随意,都大感不自在。
一路穿州过府,许听潮也不回太清门,直往西方大漠遁去。
他这一回,却是要去厉魂谷和大罗千幻宗,了结当年两桩旧事。
定胡城一役,许听潮还只有浅薄的炼气修为,曾经被厉魂谷邢勉伏击,险象环生,而姐姐许恋碟,也差点殒身在大罗千幻宗宫秋水剑下,当时他便立下誓言,要将两人斩杀!此番回转,他早早就存了这般心思,哪知忽然遇到太虚晋阶合道的事情,护法耽搁一番,太虚总算成了合道境中人。
为免升仙大典,被旁人算计凌迫,与天下修士翻脸,又前往南海暂且避开。
他手中的钧天仙府,不知多少人垂涎,此事定然须得有个交待,但他也不愿将自身置于被动之下,早已暗自盘算了定计,百年之期时,再做计较。
而今还有十来年,正可好生筹备一番。
小半个时辰之后,许听潮已然驾云穿过大漠,进入汨州地界,来到一处阴气滚滚,鬼啸阵阵的所在,正是那魔道宗门厉魂谷!邢勉道何在,故人许听潮来访,何不现身一见?许听潮声音平淡,却有如雷鸣般滚滚而下,将下方阴煞鬼雾搅得七零八落!这般赤蟹裸蟹裸地挑衅,哪个宗门能够忍受?厉魂谷早已知晓这小子已是虚境,太虚合道一事,他还起了逆转乾坤的作用,尽管心中惊惧,还是不得不咬牙出迎!为首两个元神,许听潮依稀还记得,正是厉魂谷谷主阎君泰和长老太叔琦,他也不去管这两人铁青的面色,目光一转,已落到阎君泰身后那苍老之人身。
尽管面容迥异,但他身气息,许听潮如何也不会忘记。
百来年过去,这人竟只修到炼气大圆满的境界,头顶灵光不显,连半点凝结元神的征兆也无。
见到这般情形,许听潮暗自嘀咕。
想当年这位故人和那宫秋水一样,被称作天才,哪知竟然如此不成器,叫人好生失望。
这等炼气修士,在他眼中不过蝼蚁一般。
许听潮已没了动手的兴趣,只淡然道:邢道,别来无恙乎?邢勉之前还十分宁定,而今听闻此言,立时就变了脸色!他也不敢胡乱说话,惨然一笑之后,就道:许道不愧是人中龙凤!当年是邢某与你结仇,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盼道莫要伤及无辜!勉儿修得胡说!我厉魂谷纵然势弱,也不须怕了这小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师傅!邢勉走前来,凌空拜倒在阎君泰面前。
徒儿生死事小,厉魂谷传承事大!当年之事,也确是徒儿的错,如今许道前来寻仇,天经地义!便让徒儿舍了此身,了结这段恩怨!邢勉说完,身躯陡然一滞,而后直挺挺地跌落!阎君泰面色剧变,跨前一步,抱住邢勉,片刻之后,老泪纵横!许听潮!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这厉魂谷谷主面色狰狞,满眼怨毒!太叔琦也自悲戚,看向这边的目光极为不善!许听潮心头些许感慨蓦然消失,冷然道:随时候教!一拂袖,云头腾起,往西北大罗千幻宗去了……魔门中人,也不似传言那般酷厉无情。
云头之,敖珊心生感慨,敖凤却是冷哼一声:那邢勉也算一条好汉,他那师傅却如同缩头乌龟,换作是我,即便打不过,也要来和夫君拼命!敖珊笑笑,也不和她争论,只道:邢勉自尽前已说得清楚,要自家师傅以宗门传承为重。
不是还有个太叔琦么?当场就把谷主之位传了,而后拼死一战,如此大义私情都能两全,岂非正好?敖珊眼眸儿流转,尽管心中有话,却不好再说,许听潮伸手拍了拍敖凤头发,笑道: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厉魂谷有这般基业,便是因为门中两位元神坐镇,遽然陨落一人,岂非自毁根基?敖凤撇嘴:说得轻巧!怎的某人见伸不见屈?许听潮神色一滞,敖珊和敖凤先后笑出声来……姐姐的事情,你莫要多管!将要到达大罗千幻宗山门的时候,许听潮将许恋碟从仙府中请出,甫一现身,这女子就撂下如此一句话!褚逸夫也随着出来,闻言也只能和许听潮大眼瞪小眼。
敖珊敖凤都十分羡慕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姐姐,尤其是敖凤,性子与许恋碟十分相似,立时就出声帮腔起来!许恋碟身两件品质的仙府奇珍,身负大道通天剑诀,能正面抗衡两个虚境不落下风,区区大罗千幻宗,哪里有抵挡她的本事?许听潮和褚逸夫都放心得很。
许恋碟前来拜山,宫秋水还不快快出来领死!不愧是姐弟,连说话都这般相似,但许恋碟身为姐姐,言语强硬了数倍还多!这一声叱喝,好似捅了马蜂窝,大罗千幻宗山门之中,影影幢幢不知飞出多少道影子,充塞了半个天空!此门修士精修幻术,最擅长这等舞弄幻影的法术。
看来声势极大,其实迎出门来的,不过五位元神。
但比起厉魂谷来,却强盛了一倍半,这百来年,宗门发展定是不错。
须臾,五人都现了身形,领头两个,正是大罗千幻宗宗主贺天门,长老樊楚客。
宫秋水依旧一身红衣,跟在樊楚客身后,另外两个面目十分陌生,该是和宫秋水一般,这百年中方才修成的元神的弟子。
原来是太清门许家贤侄和苍山剑派褚师侄,许家侄女!贺天门面色也不大好看,厉魂谷都能打探清楚的事情,他又怎会不知?许恋碟不给他发挥的机会,六枚一扬:贺宗主不必拿门派说事,本姑娘今日前来,只为找宫秋水道了结当年恩怨,旁人断然不会出手!贺天门闻言,略略松了口气,面也露出几分笑容:原来如此!许家侄女乃女中豪杰,当知当年之事,不过各为其主,纵有仇隙……许恋碟冷笑:贺宗主不必多说,早些让宫道前,与本姑娘斗一场,一战之后,恩怨尽消,生死各安天命!贺天门闻言,又自色变,宫秋水却已迈步前,一抖粉袖,赤阴剑盘旋飞出,在身旁环绕。
就依道所言!樊楚客乃宫秋水的授业恩师,见状只好将吐到嘴边的话咽下,与贺天门对视一眼,都见到彼此眼中的担忧。
许恋碟更不答话,捏个剑诀斜斜一指,青华已从指尖激射而出!五二五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四)且慢!眼看两女就要御剑相向,贺天门和樊楚客身后一个娃娃脸男子走前来。
只见他笑嘻嘻地对许恋碟道:这位姐姐,小弟姚辰有礼了!有话就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尽管这自称的姚辰的皮相十分讨喜,许恋碟还是十分不耐,皱眉冷声呵斥。
姚辰面笑容不变:是这样的。
承蒙贺宗主和樊长老厚爱,已将宫师姐许配给小弟。
姐姐神通广大,剑术无双,宫师姐八成不是对手,小弟不忍见未婚妻殒身,斗胆请姐姐宽宥一二,或者准许小弟与宫师姐联手,也好做一对刎颈鸳鸯,同赴黄泉……说到此处,这娃娃脸已是满面悲戚。
嘿!褚逸夫冷笑连连,许师妹乃褚某红颜,是否也要和联手与你二人一战?褚师兄说笑了,您二人都是天仙一般的人物,随便出来一个,都能将小弟和宫师姐一齐拾掇了,小弟,小弟只是……这娃娃脸,竟是一副泫然欲泣,哽咽不能言语的模样,让人跌碎了一地眼珠!许恋碟似笑非笑,似嗔似喜地白了褚逸夫一眼:你莫要多管,既然人家愿意做同命鸳鸯,也怪不得我剑下无情!褚逸夫被许恋碟这般眼神撩拨得心头一热,未及答话,那娃娃脸姚辰便抢着深施一礼:姐姐深明大义,小弟感激不尽!言罢,几步前,与宫秋水并肩而立,祭出一口暗红飞剑,与宫秋水赤阴剑纠缠盘绕,当真如同交颈鸳鸯一般!这两人,定是修炼了一门能够双剑合璧的法门!宫秋水侧目打量了姚辰一眼,目中若有情义,褚逸夫却是勃然大怒,正要呵斥,许恋碟已将青华御动,化作一道两百余丈长的青湛湛剑光,往宫秋水和姚辰当头斩去!宫秋水和姚辰也立即催动自家飞剑!赤阴剑微微颤动,瞬息化作数千道赤红剑光,四面八方往许恋碟攒射而来!姚辰那暗红飞剑,则化作一头生牛角的四臂魔头,振臂往许恋碟剑光迎来!只听铿地一声闷响,那四臂魔头竟生生将许恋碟剑光抱住!褚逸夫面色微变,手中有赤光闪动,但最终未曾出手!剑光被制,许恋碟也是惊讶,而后剑诀一引,青碧剑光陡然长大一倍,生生撑开那魔头的四只臂膀,在半空划个圆弧回转,一路将无数赤红剑气斩碎!宫秋水和姚辰面色齐齐一白,目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青碧剑光绕着许恋碟身躯一转,便把剩下的赤红剑光涤荡一空,而后激射向前,螺旋一般盘绕不休,将宫秋水和姚辰身形笼住!阵阵凶煞之气陡然从剑光中冒出,化作形貌狰狞的凶兽,嘶吼咆哮!只听这些凶煞之气所化恶兽的吼声,宫秋水和姚辰便心摇神曳,不能自已!百忙中捏懂剑诀,赤阴剑剑光再次分出出数千,那牛角四臂的魔头,也张嘴喷出数千丈许高的小魔头,这些小魔头各自捉住一道赤色剑光,浑身气势陡然大增数倍,张牙舞爪地往凶兽扑来!赤阴剑本体也不再藏身众多剑光之中,化作百丈之长,和那大魔头一道,将许恋碟剑光挡住!霎时间,杀声震天!许恋碟身的凶煞之气,更是冲起数十丈来高!她左手持了一串漆黑的檀木佛珠缓缓捻动,柔和的金色佛光从佛珠溢出,将她浑身数尺之内护住,更有若有若无地梵唱在耳边响起。
正是因此,尽管许恋碟眉宇间煞气翻腾,恍如太古凶兽降世,神智却十分清醒,不受半点干扰,把青华御使得如同夭矫神龙一般,横冲直撞,将赤阴剑光和牛角魔头撞得连连后退!其余持剑小魔头,也不是她剑光中生出那些凶兽的对手,只片刻功夫,就被绞杀殆尽!这些凶兽没了啃噬的东西,便各自厉吼,往赤阴剑光和牛角魔头扑去!赤阴剑光震颤,牛角魔头嘶声痛呼!宫秋水和姚辰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贺天门和樊楚客,以及那陌生元神,眼中尽是骇然!这许恋碟枉自出身道门,虽说修习的乃是杀道,但这般模样,比起自家门中两个杰出弟子更像魔头!三人胆战心惊,目光频频掠过许恋碟手中那佛珠。
在他们看来,许恋碟之所以能驾驭得住这般滔天煞气,正是凭了这佛珠护身!褚逸夫和许听潮却知晓其中究竟。
褚逸夫本就是苍山弟子,自然看得出许恋碟早将浑身煞气祭炼了七七八八,如今动用那佛珠,不过是煞气不大顺手,凭之略作镇压而已。
他已知晓这佛珠的来历,不禁向许听潮看了一眼。
许听潮则是在巨人界见过自家姐姐斩杀拜月神教和阴魔宗百余元神后,身煞气逆乱的情形,而此刻姐姐虽然也如同当初一般,恍如太古凶魔,但身煞气已十分驯顺,手中那佛珠稍作镇压,便将之收拾得服服帖帖,尽可恣意驱使!把这佛珠送给姐姐,正得其宜!许听潮心中舒爽,并不担心姐姐安危,反倒在想若姐姐将佛珠那三昧金刚本性清净不坏不灭经炼成,不知是何光景。
敖珊敖凤也看得目中光彩连连,她们身也有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凭之亦可抗衡虚境,但时常处在许听潮的庇护之下,断然不能使得如同许恋碟一般,斗法经验如此老到,只凭一口不算如何厉害的飞剑,就将两个修成了双剑合璧之术的厉害元神轻易压制!宫秋水和姚辰已抵挡不住了!宫秋水倒是淡然,往面嬉笑不再的姚辰歉意看了一眼,便费劲地掐个古朴的剑诀,赤阴剑光陡然大盛,化作数百丈之巨,只一击便将青华剑光震开,继而往许恋碟呼啸斩来!师姐!姚辰心痛不已,伸手往胸口一捶,口中精血立时不要钱一般喷出,被那牛角魔头吞噬干净!这魔头得了补益,仰头狂呼不已,个头未变,身气势却瞬息凌厉了十余倍,扑在它身啮咬的凶兽,竟被震得飞跌开来!五二六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五)许恋碟见这两人不惜损耗元气施展禁术,再不托大,心念动处,已然将体内阴阳二气钟催动,一黑一白两朵莲花蓦然生出,在她身躯之旁环绕,她背更是伸展出一对晶莹铁翼,略一扇动,身形便没入虚空之中,不见了踪影!赤阴剑剑光斩空,那牛角魔头也才刚刚动身,陡然失却了目标,便把狰狞凶戾目光转向一旁观战的许听潮等。
姚辰见状大急,奈何此时的魔头已被喂饱,并非他能尽数掌控,连连掐动法诀驱使,亦不能让魔头将目光移开!那魔头意欲一逞胸中戾气而不可得,顷刻便暴躁不已,而后猛然回头,恶狠狠地盯住姚辰!正当此时,许恋碟忽然从虚空中遁出,距离宫秋水两人不过百来丈距离,背后铁翼轻颤,一道森白的丝线激射而出!许听潮看得分明,正是那被血海老妖炼入鹰王铁翼中的游刃千缠丝!这小子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些想法,正要好生思索,忽然两眼微眯,抬头四下看了一圈,暗中将那如意金卦催动……宫秋水和姚辰强弩之末,哪里还挡得住这等奇门宝物,想要召回飞剑护身,已是来不及了!眼看两人就要被斩了肉身,虚空中忽然传出一声苏媚入骨的轻笑,七枚魔气腾腾的惨白骨钉不知从何处射来,将游刃千缠丝撞得七歪八扭!宫秋水和姚辰大喜,赶紧召回飞剑魔头,护住自身!姐姐高抬贵手,莫要难为宫师姐和姚师弟了,好么?一浑身粉色裙衫的十七八岁娇艳女子从虚空中走出,澄澈明眸大得出奇,笑盈盈地看着许恋碟,好似邻家小妹,偏生又有一股奇特的意味,让人忍不住生出旖旎心思。
你是何人?从身气息来看,这女子赫然是个虚境老怪!许恋碟警惕顿生,左手中佛珠蓦然光芒大作,身旁环绕的黑白两朵莲花,忽然化作黑衫、白裙两个面目酷似的俊美男女,左右将她护住!正是当年那并蒂莲兄妹的模样,修为也有元神大圆满,只神色木讷,显然只是空有躯壳的傀儡而已!许听潮嘴角已然挂起一丝冷笑。
那粉裙女子目光一直都在许恋碟身,但此时却禁不住心中一突!霎那之后,心头惊怕已换做满面娇憨的笑容:小妹天魔宗凤兮,见过姐姐!许恋碟面色顿时变得古怪,片刻后才道:原来是凤兮妹妹!不知妹妹到此有何贵干?凤兮轻叹一声:实不相瞒,妹妹到此,却是来求听潮哥哥救命的……敖珊敖凤本还满面敌意,闻言立时变了脸色!敖珊满面委屈,敖凤却是拧眉切齿,两女看向许听潮的目光,活脱脱见了个负心汉!某人只能暗叫一声苦也!早在凤兮出现的那一刻,许听潮就已认出她来,只是不曾想到,昔日那苟且求存的天魔炽奴,如今竟然能修至虚境!当初在南海相识,他已将这妖媚女子的根脚告诉了敖珊,哪知事到临头,两女还是一般地充满戒心,生怕他与这魔女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暧昧。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然归咎于敖珊敖凤小女子心眼儿,委实因为她们匆匆与许听潮成婚,关乎龙宫兴衰,甚至是存亡,因此不得不下意识地小心维系夫妻情分!陡然见到如此一个连她们见了都要心生绮念的娇媚女子,还口称听潮哥哥,由不得她们不紧张!许听潮心中正自恼怒,也并未想到这么多,而是满面神色不善地看向凤兮,嘴角冷笑变作讥讽!凤兮妹妹还是快些让开,宫道与姐姐有生死大仇,断然不可放过了!许恋碟随意看了看自家弟弟,便开了口,声调不高,语气却十分不善!凤兮面现为难,犹豫一阵,最终还是一咬牙,挡在宫秋水和姚辰面前:小妹与宫师姐交情甚笃,请恕不能坐视她殒身于此!许恋碟眉间煞气一闪:就看妹妹有无这般本事!话才出口,身边并蒂莲兄妹已然飞身遁出,围绕凤兮急速旋转起来,一道黑白二色太极蓦然成型!兄妹两人就是阴阳鱼两眼,攀住凤兮绞动不休!那被白骨魔钉撞开的白色丝线,也重又往宫秋水和姚辰绞杀而去!退至一旁的青华剑光之,蓦然有无数符文明灭闪烁,斩向凤兮,剑光所过,虚空都被割裂开来!凤兮面对许恋碟,本还不大在意,此刻却是面色剧变!她全然想不到许恋碟竟有这般本事,身旁黑衫白裙男女合力使出的阴阳太极,有莫大牵扯之力,且能将自家真气缓缓消磨,而那符文明灭的青碧剑光,更让泥丸宫中的元神突突跳动,惊惧不已!这两般手段,并非最让人恐惧,凤兮害怕的,是那蒙蔽自家六感之人!然而殒身之危就在眼前,她也顾不得仔细思索,轻叱一声,挥手便将之前那白骨魔钉祭起,七枚白骨钉分作三波,两波三枚的打向身边并蒂莲兄妹,试图解除困顿,剩下一枚射向许恋碟,意图围魏救赵!她身还有一条丝带飘出,其中有一头赤红鸾鸟振翅飞动,栩栩如生!并蒂莲兄妹各自抬手,指尖有黑白阴阳灵光汇成纤细的丝线激射而出,将射向自身的骨钉缠住,虽不能立时就制服了,却可缓缓消磨威能!许恋碟则是把背晶莹铁翼一阵,便有一阵白蒙蒙的肃杀怪风吹出,将射到面前的魔钉裹挟了,倒吹向凤兮!便在此刻,凤兮身已飞出那红鸾丝带!许恋碟见之,身躯竟然微微一滞!她左手中檀木佛珠忽然金光大作,梵唱轰鸣,那红鸾丝带哀鸣一身,好似见了毒蛇猛兽一般,慌不迭地缩回凤兮体内!七枚白骨魔钉也被金色佛光灼出屡屡黑烟!许恋碟猛然惊醒!凤兮哪里料到许恋碟手中那佛珠竟有这般威能,见自家两件宝物接连受损,心中惊惧更甚!依旧似之前那般,担心自家当前处境还在其次,对那蒙蔽了自家六感之人,更是恐惧!这魔女心中去意已生,趁许恋碟失神的霎那,挣开并蒂莲兄妹的太极纠缠,转身走入虚空,正好避开直直斩下的青碧符文剑光!五二七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六)许恋碟见状,冷哼一声,那并蒂莲兄妹蓦然朝两边遁走,将阴阳太极撕裂开来!只听接连两声惊呼,凤兮自太极附近的虚空跌出,许恋碟身后数里,也有个黑『色』劲装的苗条女子现了身形,看她眉目,与凤兮一般无二,只面颇有些英武之气,手中也执了一杆魔气缭绕的白骨长戟,且修为赫然也是虚境!许听『潮』嘴角讥讽愈盛,许恋碟好似根本不曾察觉身后那劲装女子,只把背后晶莹铁翼鼓动,扇出之前那肃杀的白『色』怪风,将七枚白骨魔钉尽数裹住,而后往身侧罩去!不知何时,她周身已然浮现一层尺许厚的橙黄光幕!一道淡不可见的虚影慌不迭掠向远处!许恋碟剑光回转,往它拦腰斩去,堪堪就要斩中,剑光忽然一顿,而出传来细密清脆的金玉交击声!那虚影趁机盾了开去,许恋碟也不追赶,剑光一转,轻易破开正与游刃千缠丝争斗的赤阴剑剑光和牛角魔头,将宫秋水和姚辰斩杀,留下两缕孤魂投向轮回去了!凤兮已是面『色』剧变,再不复之前那般从容!这魔女惊魂不定地看着许恋碟,忽然凌空拜倒,哀声求饶:姐姐垂怜,您大人大量,饶了妹妹这一回!许恋碟身后那黑『色』劲装女子也跟着拜倒,方才那淡不可见的虚影,也在凤兮一旁现了身形,却是个一身白衣、满面圣洁的少女,眉目五官也与凤兮一般无二!许听『潮』面『色』已全然森冷,敖珊敖凤见状,再顾不得心中戒备醋意。
从来想打许恋碟主意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如今这凤兮竟然犯了这般忌讳,也不知会被如何整治。
炽奴,你可是打算将我擒下,好与听『潮』讲换些好处?许恋碟这一开口,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大罗千幻宗贺天门、樊楚客等,见到凤兮忽然到来,还成了虚境中人,暗喜门内两位天才有救,魔门得此臂助,在太清门强势之下,也有了些许挣扎之力,及至许恋碟正面抗衡凤兮,甚至将之迫得退避服软,才又心中冰凉!宫秋水和姚辰被斩杀,他们纵使如何悲愤,也只敢怒不敢言!而后许恋碟竟然将凤兮呼为炽奴,双方关系,不言而明!堂堂魔门虚境,可与擎天之柱长孙玉楼分庭抗礼的人物,竟然不过是人家一奴仆,个中反差,怎不让人惊惧羞愤?!他们这般思忖,却是全然想错了,凤兮本为天魔宗宗主卢寒磬得意弟子,当年在定胡城附近被炽奴夺舍,才成了这般模样。
许恋碟呼她为炽奴,并无半分侮辱的意思,只因她名字如此而已。
凤兮被揭开了根脚,面『色』陡然煞白,身躯却伏得更低:小……小奴不敢!敢与不敢,非只你说了算!对这差点害了自家弟弟『性』命的魔女,许恋碟可没有半分好脸『色』!这话说出,炽奴更是惊惧,许恋碟忽又道:其实以你这身本事,若非心头先自存了畏惧,我纵然有两件仙府奇珍傍身,也不见得是你对手!小奴,小奴只是想借助姐姐破除心中魔障,委实不敢有半点加害的心思!这般言语,炽奴哪里敢真个应下,慌忙将自家初衷道出。
就只这些?许恋碟显是不信,眉宇间的煞气又浓重了几分!小奴不敢欺瞒!炽奴心头一横,把心底的话和盘托出,姐姐也知小奴出身魔獍界魔灵一族,幸得公子宽释,方才夺舍了那凤兮,得来这般修为!魔门存亡兴衰,都与小奴无干,小奴只想有朝一日修得大道,回转魔獍界了却恩怨,而后天高海阔,任由驰骋……许听『潮』,你好大的胆子!厉声叱喝远远传来,十余里外的虚空,走出个满头华发,长髯及胸,满面愤慨的老道,不正是太清门二代执事林闲?自这老道出声,周围陆续有好几位虚境现了身形,不须刻意去看,许听『潮』就知晓来者都是何人。
有太清门倪君狂,朱衍,傅传清,李笑春,邵元修,何烁,北极忘情宫苏瑶宜,列山鹿月,以及大夏朝国子监祭酒宣穆。
许恋碟和褚逸夫慌忙见礼,许听『潮』和敖珊敖凤,却只略略躬身。
林闲是那等嫉恶如仇的豪迈之人,如今亲耳听到炽奴说她乃魔獍界魔灵,被许听『潮』纵容,夺舍天魔宗凤兮,便再也按捺不住,现身呵斥!这片刻,他和一干虚境都已遁至近前,不去管那瑟瑟匍匐的炽奴,转倒是对许听『潮』怒目而视:你这忤逆弟子,还不跪下请罪?!许听『潮』嗤笑一声,根本不理会这老道,随手抛出三枚黑漆漆的令牌,对炽奴道:我已知你心中所想,若想求得庇护,便遁出一魂二魄,了这禁神牌!林闲等见许听『潮』如此藐视尊长,几乎个个大怒,听到他这般说话,又纷纷压抑怒气,静观其变。
炽奴浑身颤抖更是明显,偷眼看了看四周环伺的诸多虚境,知晓便是自己将魔灵三分录修得大成,多了两具虚境化身,也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片刻后,咬牙一拍天灵,将元神中一魂两魄抽出,送入面前禁神牌中!两具化身,也是一般动作,须臾之间,元神中便生出受制于人的玄妙感觉。
她知从此之后,自己就当真只能给许听『潮』为奴为仆,但心中恐惧,反而减轻了不少。
有了这般由头,太清门虚境总不至于将自己斩杀了?许听『潮』挥手将三面禁神牌摄来,在敖珊敖凤灼灼目光注视之下,交到许恋碟手中。
她既然也称了一声姐姐,从此便由姐姐来驱策!许恋碟接下,心中还有颇多不喜,但转念一想,如今这残害弟弟的凶手落入自家手中,想要如何炮制,还不是在自己一念之间?似这般,苍山剑派也算有虚境坐镇,不再是之前的二流小派了!褚逸夫的想法,自然也和许恋碟一般,面目间甚是高兴!被许恋碟一瞪,又赶紧收敛。
敖珊敖凤亦是欢喜,目光陡然柔和,若非有诸多外人在侧,指不定就要软言细语地把自家夫君夸赞一番。
他们倒是高兴了,林闲等太清门长辈却个个都板着一张老脸!在这些个老道眼里,禁制住这般厉害的魔头,自然应该交与他们掌管,也好把来使唤。
林闲之前就已说话,此刻冷哼一声:你这般处置,倒也妥当,然私纵魔头之罪,不可不问!许听『潮』淡然一笑:敢问林师叔祖,何以认定炽奴乃是魔头?林闲早知许听『潮』不会轻易降服,闻言还是面怒『色』一闪:这魔女自言出身魔獍界魔灵一族,不是魔头是什么?太虚师伯曾教诲弟子,宇内有五仙,妖魔人神鬼。
炽奴既出身魔獍界,乃魔修一脉,也属五仙之一,与域外那不知礼义廉耻,横暴酷虐的魔头迥然相异!你……林闲须发飘飞,戟指想要喝骂,终是说不出话来。
太虚乃太清门掌门,月前又晋阶合道,实乃当之无愧的顶梁柱,此刻正是纵横捭阖,宰割天下的大好时机,林闲做过太清门执事,深知其中利害,因此也不好当面反驳,只能拂袖斥道:竖子,岂不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林师叔祖,弟子有一事相询!许听『潮』亦是半步不让,林闲大恼,冷然道:你说!炽奴夺舍天魔宗凤兮,已有百余年,可曾有谁听闻她有残害同道,凌虐生民之恶举?疑『惑』是勾连魔獍界,暗通款曲,图谋不轨?我等不知,非是决然没有!这等事情,稍稍查证便知!如此,请师叔祖查明之后再来问罪!林闲气得须发颤抖,若非忌惮许听『潮』一身本事,说不得就要冠以不敬尊长的罪名,径直出手拿下了!其余虚境,大都十分不满,彼此一阵传音,便由那何烁出面,再来呵斥:许师侄,你那姐姐煞气蔽体,稍有不甚,难免反噬自身,似这般,怎好再看守这等厉害的嫌犯?许听『潮』心头怒火陡生,看也不看这老儿,径直道:苍山剑派修行杀道,世人皆知,家姐乃苍山弟子,如何凝练煞气,不劳旁人费心!大胆!何烁本就与许听『潮』有仇隙,听到这般不客气的言语,哪里还忍耐得住,当即就厉声呵斥!自天地玄门分崩离析,我太清门便镇守九界交汇之要冲,至今已十余万年,从来这等他界修士,都由门内处置,岂能因你已黄口小儿改弦更张!快快将那魔女交出,否则休怪师叔无情,奏请掌门众长老,请出门规制你!许听『潮』冷笑一声:何师叔,你可知炽奴与弟子之纠葛?我管你二人有何暧昧,你既身为太清门弟子,便该听从钧令,而非任『性』妄为,肆意抗旨!许听『潮』再不肯按捺心中怒火,便要翻脸,朱衍却抢先一步呵斥:何烁休得妄言,还不快快退下!何烁愤愤而退,许听『潮』目中冷意犹自未散,挥手祭出元磁极空梭,将敖珊敖凤,自家姐姐,褚逸夫,以及炽奴载住,便要遁走!且慢!朱衍慌忙挽留,内中有何别情,侄孙不妨细细道来!许听『潮』哪里肯听,径直道:师门不义,非存身之地也!师伯祖欲知炽奴何人,自去门中询问,知之者甚众!百年之期降至,介时侄孙大开仙府,在巨人界恭候诸位前辈大驾!言毕,飞梭化作一抹星光,往西南方去了……五二八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七)元磁极空梭两三次挪移,就已出了灯承洲,来到无尽汪洋之。
!。
与细柳约定的时间尚且宽裕,许听『潮』便也不急,料想再无门中长辈能追来聒噪,便缓缓架了飞梭而行。
飞梭之众人,除了天尸门九成九的弟子,以及远远躲开黯然神伤的芍『药』,潜心钻研仙府禁制的摩陀老道,都已知晓方才的事情。
似祁尧等太清门之人,心思略微复杂,在他们看来,虽然门中诸位虚境太长老做法未免有些不地道,但许听『潮』也不见得就全然无错处。
而乔痴一家子等人,都是心生不忿,他们只与许听『潮』关系密切,对太清门根本没有多少认同归属之感。
要是真个斗一场,就更好了,省得再看那些个老儿的嘴脸,徒惹心烦!敖凤给芍『药』讲述方才的事情,说到兴奋处,忍不住蹦出这样一句。
她倒是心直口快,然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祁尧等个个尴尬,许恋碟心中赞同,但也不好表现出来,褚逸夫则正襟危坐,一副什么也不曾听闻的模样,黎元禾等毕竟受过太清门大恩,都是板着脸训斥,乔痴很以为然地点头,绣娘和乔雄暗自左右顾盼,只芍『药』和乔绣两个拍手叫好。
至于卜青和老蝎宓不瘟、魔灵炽奴,很能端正自家的位置,并不敢做任何表态。
敖珊却是蹙眉苦思,忧心忡忡,并未留意到敖凤说了些什么。
也难怪她如此,龙宫本就太清门交好,龙族太长老敖宏,更早早就赶至太清门道贺,且在护持太虚晋阶合道一事中,只身缠住南海妖族,使其未能早一步赶至太清门,行那阻挠之事。
似这般,远比那大夏朝国子监祭酒宣穆出力得多,方才却是宣穆随太清门诸多老怪前来,敖宏不见半点踪影!个中玄妙,委实不能不让人猜测,敖宏究竟在太清门受了怎样的冷遇,龙宫将来又当如何……许听『潮』知她心头所想,轻拍她手背,示意无妨。
敖珊这才勉强一笑,无论如何,只要有自家夫君在,太清门又觊觎仙府好处,便不会对龙宫怎样。
龙族顶多是受些排挤,断然没有存亡之忧。
旁人见得两人这般亲昵,神『色』各异,敖凤更是悻悻住口,她压根儿就不曾为龙宫担忧过……如此一打岔,众人转倒是去了尴尬,许听『潮』目视唯唯诺诺的炽奴,淡然道:且说说你这百来年的事情。
炽奴应了一声,便将自家经历娓娓道来。
当年她夺舍那凤兮之后,不久便赶回门中,潜心苦练魔灵三分录。
这部法诀,本就是魔灵一族镇族秘法,当年天地玄门侵入魔獍界时被夺,也不知为何流落到了天魔宗。
炽奴出身魔灵一族,骤然得了这等无典籍,自是欣喜若狂,修炼起来也进境奇快,区区数年,便已修成了元神!凤兮在天魔宗之中,虽有天才的美誉,但也不可能有这般骇人的资质,加之十分受人关注,不免惹起了怀疑,炽奴察觉,便借口外出游历,悄然离开门派。
她也不敢深入大夏朝,而是往西南行走,竟侥幸寻得一头不知修为如何的域外天魔遗骸,非但在天魔遗蜕身得了红鸾缚情索和无相魔衣,还以天魔宗秘法将其骸骨炼成一杆天魔白骨戟,七枚天魔白骨钉,四十五枚天魔无影针!仗了这许多宝物,炽奴又得了不少好处,修为更是突飞猛进,二十余年前悄然晋阶虚境,又花费数年功夫,将魔灵三分录修得大成,祭炼出两尊化身来,便是之前那着黑『色』劲装的英武巾帼和一身白衣的圣洁女子。
似这般,炽奴修为大成,为配合手中诸般宝物,又打起门内另外一部魔道大蟹法的主意。
回到门中之后,依旧将自家修为伪装成元神,暗中行事,不多久便得了七圣『迷』神大蟹法。
她本身就习练『色』蟹欲天魔舞和天魔解体大蟹法,又将这部典籍弄到手,更是欢喜不尽!以黑『色』劲装的化身修炼天魔解体大蟹法,好驱使天魔白骨戟;又让白衣化身修炼七圣『迷』神大蟹法,祭炼无相魔衣和天魔无影针;自身则依旧修炼『色』蟹欲天魔舞和魔灵三分录。
似这般,正奇诡相辅,炽奴信心大增,稍稍施展手段,便将天魔宗收入囊中!她自忖凭借此刻的身家本事,依旧不足与太清门抗衡,便命门中知情的长老秘而不宣,任由长孙玉楼处在明处,吸引太清门注意。
天魔宗宗主以及众长老,早因门中弟子晋阶炼虚而心花怒放,且都认为这般埋头壮大自家实力才是正理,哪里还有不肯的?是以这十多年来,竟无人知晓天魔宗不复当年那二流小派中的佼佼者!直到太虚冲击合道,长孙玉楼冒死阻挠不成,被打得只剩重伤的元神逃遁,炽奴才又有了新的举动。
就像她说的那般,魔门兴衰存亡,根本不被她放在心,唯一所想,便是有朝一日能够回转魔獍界,因此趁长孙玉楼伤重,她便悄然来到其洞府,目的只是为了图谋长孙玉楼身两部顶尖功法,无天魔转生大蟹法,九天都篆斩魂摄形大蟹法。
长孙玉楼早就奄奄一息,见到悄然潜来的炽奴,并未有半点挣扎,转倒是痛快地交出了两部典籍,大笑而逝。
至于随身宝物,早就打得损毁,不堪使用。
炽奴怎不知长孙玉楼成全托付之意?但稍稍思索一番,还是将之跑到脑后。
若太清门没有这般大的势力,说不定还能抗衡一番,但太虚眼看就要成了合道境中人,让人生不出半点抵抗之心!但炽奴也并非什么都没做,回转天魔宗之后,便下令将门内精英弟子暗中转移,而后在个魔道宗门频频现身,劝其早做绸缪。
今后如何,便看各派自身祸福,她决计不会再管!许听『潮』携敖珊敖凤和自家姐姐前往大罗千幻宗寻仇时,她恰好就在附近。
感应到许听『潮』的气息,这魔女便想起当年自己夺舍不成,反倒被折磨得死去活来,险些魂飞魄散的旧事,一时心『潮』澎湃,不能自已,若非魔灵三分录与她十分契合,压下了逆『乱』的真气,说不定就要走火入魔!此事已成了心中魔障,心绪重新宁定之后,炽奴一咬牙,便往这边赶来,见到许恋碟,便生出了异样心思,打算擒来作为胁迫,而后再设计将许听『潮』击败,好破除心中窒碍!哪知许恋碟不过区区元神,身宝物却厉害得离谱,根本不怕魅『惑』之术,不等自己有所举动,便悍然出手,让人生出不可匹敌之感!姐姐不过元神,尚且如此厉害,更何况早已晋阶虚境的怪物弟弟?加之觉出自家六感竟被蒙蔽,猜测有高人暗中埋伏,赶紧服软求饶!在她醒来,能蒙蔽虚境感观的,除了合道老怪还能有谁?而后发生的事情,虽然不曾见到太虚,依旧让她心惊胆战!太清门、忘情宫竟然有这许多虚境隐藏在周围,再加个大夏朝国子监祭酒,足足九人,自己本事再大,也『插』翅难飞!万般绝望之下,许听『潮』抛出的禁神牌,反倒成了一根救命稻草!……炽奴说罢,许恋碟便嗤笑出声:你欲破除心头魔障,先就存了三分畏惧,还要擒捉了我,设下计谋,才敢与听『潮』争斗,这般畏首畏尾,怎会可能?且既然打定主意,便该施展雷霆手段,还妄想以旁门『淫』蟹邪之术『迷』『惑』于我,岂非可笑!说到底,还是心中惧怕,不敢在听『潮』面前直接动手,有所举动,也要遮遮掩掩!似你这般处处心存侥幸,如何修得大道?炽奴闻言,面『色』青白变幻不定,旁人也是若有所思。
良久之后,炽奴叹息一声:小奴本就不是有决断的人,否则也不会被人捉了去,百般玩弄,还得了炽奴这名字。
或许,此番归于公子麾下,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听闻此言,众人心头多少都生出几丝轻视,修行之人,便该坚持道心,一往无前,任百般艰难,也不退缩畏惧,方能有所成就,哪有这般甘于寄人篱下,苟且求活的?炽奴此刻虽为虚境,却多是仗了功法便利,心『性』如此,将来成就终究有限。
此乃修道正途,为世所公认,但却有一人例外,便是那老蝎宓不瘟!炽奴所说,反倒让他极为认同,竟生出知己之感,看向炽奴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往事不堪回首,数十万年来,我老人家不就是这般低三下四活下来的么?想想族中那些个惊才绝艳的后辈子弟,哪个不是耀眼一时,便因这样那样的缘故身死道消?在域外存活的时间久了,老蝎深知流星虽然璀璨绚烂,奈何不能长久。
众人哪里知晓他这般想法,知晓他的根脚,早就连看一眼的意思都欠奉,自然没谁注意到他眼中的异样光芒……五二九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八)限电很离谱,早八点到晚八点,中间只下午两点到四点来了二小时,窃以为可称之为不供电……深夜码字男伤不起,更新时间『乱』了,抱歉咕╯﹏╰b许恋碟已是冷哼一声,对炽奴道:此话究竟为你真心,还是刻意伪装诓骗,我也不愿深究。
你身家『性』命握于我手,今后就得好生办事,若有差错,休怪辣手无情!小奴不敢!炽奴慌忙俯身叩拜,小奴所言,句句发自肺腑!主但有差遣,小奴必当尽心竭力,不敢半分懈怠!许恋碟似笑非笑:便是要你身死道消也在所不惜?炽奴面『色』又是一白,讷讷无言,只静静匍匐在地。
哼!许恋碟别开头去,你起来!我苍山剑派连元神修士都不过十数,怎舍得你轻易去死?这一番话,非只炽奴心惊胆战,就连乔痴一家子,老蝎宓不瘟,祁尧,芍『药』,谢瑶儿,敖珊敖凤,都是侧目的侧目,噤声的噤声。
许听『潮』褚逸夫兄弟三人,早在定胡城时就领教过,因此并不觉着有多奇怪。
这般模样,才是许恋碟的真正脾『性』。
之后的行程,十分轻松。
芍『药』是个闲不住的,经常领了乔绣遁出元磁极空梭,到海捕些漂亮的妖兽妖禽,但凡遇见岛屿,定要去走一遭,采摘些灵『药』灵果奇花异草,偶尔还会潜入深海之中,捞来鱼虾贝蟹诸般海货,撞见扎手的妖兽,便大呼小叫地争斗一番……两女一路叽叽喳喳,玩得不亦乐乎,而后敖珊敖凤等都被吸引,也加入了进去。
许听『潮』也不去管众人如何闹腾,只凝神静坐,缓缓把自家真气运转,同时将神念放出,笼罩十余万里方圆,不使众人一个不小心,撞进什么凶险所在,或者被厉害妖物偷袭了。
在某处海域逗留一段时日,待芍『药』等腻烦了,他便催动飞梭挪移一次。
这般行了数日,许听『潮』忽然眉头微动,嘴唇开合,传音出去,不一会儿,芍『药』等纷纷归来,个个看向前方,面或是好奇,或是跃跃欲试。
宓不瘟,炽奴,栾凌真三个虚境,也察觉到异常,摩陀老道更是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头发蓬『乱』,满面污渍。
老弟,前面几个老怪很有些扎手,可有把握应付?兄长但请放心!那我便回去了!摩陀老道神『色』一喜,化作一道白光遁走,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可是许听『潮』当面?飞梭前方,站了五个虚境老怪,其中三人形貌诡异,浑不似常人!一个干瘪枯瘦,弓腰驼背,两眼赤红;一个看来就是一团模糊的黑影;一个活似一副碧『色』磷火缭绕燃烧的骨架,两眼中碧『色』更深,望之生寒!剩下两人倒无甚奇特,一个是大腹便便的富态中年人,一个是身着金衣,面目普通至极的年轻人。
说话的,正是那浑身一团模糊的黑影,声音听来飘飘『荡』『荡』,让人眼前不禁生出幻觉。
许听『潮』全然不曾想到,在茫茫汪洋之,竟然有人认出自己。
这五个老怪,或许正自他洲赶往太清门,哪知竟然这般巧合,半途就正好撞自己一行,且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
难怪之前摩陀老道会特意现身来见!之前也不曾催动那如意金卦,这几人还敢凑前来,自然有其倚仗。
而梭几位虚境,并不曾早早生出警兆,只说明这次相遇,完全是一次偶然……心中诸般念头闪过,许听『潮』也没有半分惧怕,起身一步踏出元磁极空梭,凌空站定,淡然拱手:不知几位道拦住许某去路,有何贵干?嘎嘎!那浑身碧绿磷火的骷髅颌骨开合,既然你就是许听『潮』,我等也不必前往灯承洲,触太清门的晦气!小子,快快将仙府交出,也好少受些苦楚!想要仙府,自凭本事来取!这些人的目的被猜中,许听『潮』半点不觉惊讶生气,撂下这么一句挑衅,又道,动手之前,许某有两事相询,不知诸位道可否见告?你这小辈倒也爽快!那模糊黑影赞了一声,也不作半点隐瞒,径直道,老夫肆契洲幻行宗副宗主时凯清!而后一指身边干瘪赤眼的老者和富态中年人:这两位是本门太长老昌立辉和唐泓!那两个老不死,乃碧磷崖苗骷髅和魔玄宗幻日老魔!如何认出你来,不必多问。
我五人在肆契洲纵横无敌手,你这小辈陨落在我等手中,也不算冤枉!临死之前可还有什么要交待的,不妨说出来,指不定老子哪天心情好了,还会帮你料理一二!许听『潮』面『露』笑容:许某也有一言相告,诸位道还是早早写下遗,许某颇善遁法,帮尔等送回门中,也无不可!好个小辈!那被称作幻日老魔的金衣年轻人哈哈一笑,侧头对时凯清道,时道,第一阵便交给某家如何?一拥而弄死了事,哪有这般麻烦?你闲暇很多么?虽然这般抱怨,时凯清等还是不曾有何举动,幻日已是迈步而前,身腾起一层金灿灿的火焰,方圆数万里之内的阳光尽数投往他身,天地陡然黯淡下来!许听『潮』两眼微眯,这幻日老魔果真名副其实,一身本事都在太阳真火之!只他祭炼的太阳真火很是特别,比之自家更显暴躁,颇有一番毁天灭地的气势!就这片刻,幻日老魔浑身金焰已变作炽白,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圆滚滚的炽焰当中,果真好似一轮蟹暴虐大日,把周围虚空都炙烤得扭曲熔融!许听『潮』身躯微抖,周身也燃起一层金『色』火焰,天地间本来投向幻日老魔的阳光,竟有大半脱离了束缚,往许听『潮』涌来!一旁观战的干瘪老者昌立辉和富态中年人唐泓不禁神『色』微变,时凯清和苗骷髅身黑影磷火,也是微微颤动了一下!好个小辈!幻日老魔的声音从哪炽白大日般的火焰大球中传出,并无半分惧怕,反倒透着一股子抑制不住地兴奋!呔!这老魔爆喝一声,身化的炽白火球猛然爆开,滚滚炽烈白焰浪涛一般席卷而来!五三零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三十九)虚空扭曲颤抖,方圆数百里的海水,蓦然凭空消失,留下个万余丈之深的巨坑!坑中碧蓝海水已然沸腾翻滚,腾起的水汽,霎那就被炙烤无形!这瞬息间死去的生灵,也不知有多少!许听『潮』周身太阳真火亦是化作炽白,比之幻日老魔的火浪,少了几分暴虐,多了几分中正平和。
只听一声粗糙暗哑的鸦鸣,许听『潮』身形已被一头金灿灿的三足乌包裹!这大日金乌面对卷来的火浪,分毫都不畏惧,双翅一振,便撞入其中!所过之处,炽白火浪纷纷避让!刷!大日金乌利爪一挥,抓向身侧一片炽焰!炽焰瞬息消散,『露』出幻日老魔的身影!这老魔满面不敢置信,不及反应,便被一爪抓破了胸膛,散成一团四溅的火焰!数里之外,炽白火焰四下聚拢,幻日老魔重又凝出身形!他面上气『色』不大好,全然想不明白,许听『潮』是如何在火海中寻到自己的,自己又为何对许听『潮』的攻击半点警兆也无!若非身处幻日焚劫焰当中,瞬息就可施展幻日替劫大(蟹)法,只方才那一记,就不免要落个膛开肚破的下场!非只幻日老魔心中惊惧,一旁观战的也是浑身黑『色』光影吞吐,低喝一声上,便与干瘪昌立辉和富态唐泓暴起身形!时凯清身旁浮现六团阴森森的黑光,扬手祭出一道白惨惨的长绫!昌立辉袖袍一甩,一头浑身血『色』翎羽的秃头恶鹫振翅飞出,瞬息长作千丈大小,在幻日焚劫焰上方盘旋,长喙中喷出一口血『色』雾气,罩向在火海中横冲直撞地三足金乌!昌立辉本人也祭出一赤『色』飞轮,前来夹攻!唐泓则手捧一枚碗口大的乌光珠子,凌空蹈步,瞬息幻化出成千上万的虚影,把珠子之上的乌光连连洒下!那苗骷髅动作也半点不慢,甚至还要快了三分!他老早就一扬手,打出一蓬蓬碧『色』磷砂,把整个战场封禁!他修行的功法『性』属玄阴,与幻日老魔所修幻日大(蟹)法相冲,因此便不上前搅和,只如此封死了许听『潮』遁逃的路线!许听『潮』见状,嘿嘿一笑,心念动处,一旁的元磁极空梭猛然星光大盛,瞬息化作一团数千里广大的浩渺星空!幻日等五个老怪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星芒吞吐,视线清晰时,已是改换了天地!上下左右前后皆有各『色』星力洪流浩瀚奔涌,却不见了同伴身影,忍不住心中一阵阵发凉!看走眼了也,原来那星光飞梭竟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五个老怪认不得周天星辰大阵,但也知其非同小可,哪里还顾得上找寻许听『潮』来斩杀,各自认准一道星光,便撞了过去!许听『潮』早将如意金卦威能化作五道,分别缠上五个老怪,这一番冲撞,五个老怪又低估了星力的威能,个个都吃了大亏!幻日老魔被震得浑身火焰凌『乱』,连幻日焚劫焰布成的火海都浅薄稀疏了几分;苗骷髅则损失了小半碧磷砂,心痛得不行;幻行宗三人,也各被星力所伤,面『色』难看!许听『潮』这才施施然遁入周天星辰大阵,来到幻日老魔跟前。
生死关头,幻日哪里还能做出之前那般慷慨豪迈的模样?两手一挥,便有数道火焰向许听『潮』燎去!被周天星辰大阵组阻隔,这老魔再不能招来太阳精气补益,因此幻日焚劫焰威能骤降!许听『潮』却能从容吸纳阵中太阳星星力,身旁太阳真火幻化的三足金乌分反倒又自神骏了三分,对卷来的火焰不闪不避,甚至张喙将之吞下一小片!幻日老魔凝练的太阳真火别有蹊跷,许听『潮』不知这火焰的名目,却早就存了夺取的心思,如今又有了周天星辰大阵作为倚仗,竟还在争斗的时候,就肆无忌惮地收摄了祭炼起来!幻日老魔面现怒『色』,炽白火海中陡然幻化出无数尖锐的箭矢,往三足金乌激『射』!方才交手就只一瞬,他有许多精妙的手段根本来不及施展,就差点被开膛破肚,尽管心中惊惧,亦存了几分争强好胜的心思!且此刻身陷阵法,他自忖没有这本事破开,但那幻行宗时凯清却不一样,因此也不打算自暴自弃或者束手就擒,而是明知许听『潮』厉害,也依旧奋起相抗!许听『潮』心念一动,金乌身上就抖下无数金灿灿的翎羽,往四面激『射』,与幻日焚劫焰幻化的箭矢撞在一起,各自爆裂开来,互相噼里啪啦地挤压不休!幻日法诀再变,火海中顿时生出数条手臂粗的绳索,要将金乌缚住!金乌只随意挥爪,便将绳索切断!火海忽又整个裂开呈两半,化作一柄硕大的铡刀,往中间合拢!金乌一振翅,瞬息飞出老远,避开利刃加身的厄运!幻日老魔面『色』数变,数道法诀打出,铡刀状的幻日焚劫焰溃散开来,重新凝成数之不尽的牛『毛』细针,铺天盖地地往三足金乌『射』去!这老魔,却是打定主意要用这般法子,将自家火焰与许听『潮』炼化的火焰相互交融,而后便是修为比拼,谁的修为深厚,耐力持久,便能把对方火焰炼化!许听『潮』晋阶才多久,就算从娘胎里算起,也不过百余年,修为如何比得上自己数万年的苦功?这等比拼,除了与修为相关,其实还有许多东西能够左右胜负,委实凶险无比,修士斗法,轻易不会如此。
幻日老魔也是穷途末路,不得不如此奋力一搏!许听『潮』正存了劫夺火焰的心思,却还是『操』纵金乌竭力躲避,同时催动火焰凝成屏障来阻挡,做出一副惧怕样子,生怕这老魔觉出不妥,将火焰撤回。
若当真如此,不免又要多耗费一番手脚。
幻日老魔的火焰着重激发了太阳真火中暴虐的一面,因此幻化的飞针穿透之力极强,许听『潮』本以为自家太阳真火凝成的屏障能够稍稍阻挡,却不想轻易就被洞穿!无数炽白『色』的牛『毛』细针瞬息间就尽数灌入金乌体内!金乌身形不禁为之一滞,身上散发的气息也不再似之前那般正大平和,反倒多了七八分暴虐躁动!见得这般情形,幻日老魔心中微喜,慌忙施展秘法,将金乌祭炼起来!许听『潮』尝试抵挡,却发现自家太阳真火全然不是这老魔火焰的对手!之前不过仗了灵『性』扬长避短,才生出旗鼓相当的假象,如今正面相斗,就尽数『露』了馅儿!幻日老魔也察觉其中玄妙,顿时大喜过望,催动秘法更用心了几分,打定主意要将这小子的太阳真火吞噬,以此来提升自家幻日焚劫焰的灵『性』!这老魔高兴不过片刻,面『色』就陡然一变!原来那金乌忽然溃散成一团炽白『色』火焰,而后又有青紫交杂、星光熠熠、七彩明灭、明黄厚重、皎洁清冷、透明玄虚六种火焰燃起,围住自家灵焰绞杀!这天杀的小子究竟炼化了多少厉害火焰?!幻日老魔险些一口老血喷将出来!另一处,炽奴已然对上那时凯清。
这魔女把自家黑衣劲装的化身派在前方,持了天魔白骨戟大开大合地攻打;白衣化身隐藏一旁,以天魔无影针时不时偷袭;本尊则祭出红鸾缚情索,施展『色』(蟹)欲天魔舞,搔首弄姿,媚眼流连,勾魂摄魄!这般勾引人的法术,在修为相当的玄门佛门儒门修士面前,并无多大作用,但遇上魔修妖修鬼修,却能发挥奇效!佛道儒讲求持己修心,轻易不会被外『惑』所『迷』,妖魔鬼纵情纵欲,因此极容易被魅『惑』了心志!两般法门,其实并无高下之分,一个克己以至宁静,一个放纵而求超脱,修至极致,殊途同归,再不会沉『迷』于外物,但显然时凯清道行不深,纵使有些抵御本事,也逐渐沉『迷』沦陷,身旁六团阴森黑光和那惨白长绫,运转之际渐显滞涩……许恋碟和褚逸夫一同上阵,在阵中截下那苗骷髅!褚逸夫将身上金乌法衣催动,放出道道太阳真火,将两人周围护住,许恋碟也祭起阴阳二气钟,唤出那并蒂莲兄妹化身,守护在侧,背后还有鹰王铁翼微微扇动,一道凝厚的橙黄光幕将两人罩住!这般层层防护,让苗骷髅的碧磷砂无处下口!许恋碟和褚逸夫则使出一套合击剑术,把青华青玄化作青、赤两道符文明灭的百丈光芒,将苗骷髅追得狼狈逃窜不休!敖珊敖凤则祭起青龙逆鳞,太阴星幡,侍剑图,钧天鸾凤扇和绮梦环,与那手捧乌光珠子的唐泓斗得难解难分!唐泓遁速奇快,且能化身千万,叫人分不出他身处何处,更有道道乌光扫『射』,声势极大,威能也自不俗。
敖珊敖凤却只将太阴星幡和六十六枚青龙逆鳞护在身旁,便将之轻易挡下,剩余三十三枚青龙逆鳞,则与侍剑图一道,趋近苗骷髅本身攻打,敖凤运使钧天鸾凤扇和绮梦环,唤出漫天青鸾火凤,粉『色』环影,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往唐泓挤压而去,限制他的腾挪范围。
剩下那干瘪赤眼的驼背老者昌立辉,则是由栾凌真母子母女十人和老蝎宓不瘟来应付。
纵然这老怪有一头虚境血羽魔鹫相助,但单单应付修炼了冥府玉册上功法的栾凌真,便十分吃力,更何况还有个抽冷子偷袭的虚境域外魔蝎,眼看也呈现不支之态……五三一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四十)先自支撑不住的,还是那幻日老魔。
许听潮动用六七种顶儿尖的灵焰,将这老魔的幻日焚劫焰压制,而后催动混元同心羊脂玉壶,不到一炷香功夫,就将之炼化!幻日老魔一身本事都在此焰之,陡然失却,修为大降,就在虚弱的一瞬间,许听潮已弹出一朵金灿灿的莲花,没入他眉心之中,正是那妙品莲华咒!这等能够控人心神的佛咒,幻日老魔似是知晓,面色陡然变得狰狞扭曲,双手抱头嘶声低吼,浑身劲气四溢,足足折腾了半盏茶功夫,才最终安定下来,冷冷注视许听潮,目中尽是桀骜不驯!堂堂一宗执牛耳的人物,陡然落得这般下场,幻日怎会甘心?许听潮也知晓这老怪不比天道界周辰等,在门中无甚地位,因此对他的挑衅并不如何在意,径直道:幻日道,许某对你所修功法颇为好奇,不知可否借来一观?幻日面色忽然有些古怪,问道:你想要?莫非道不肯?拿去!幻日抖手抛出一枚炽白色的玉简,其气息颇为暴虐。
许听潮一怔,而后挥手弹出一道剑气,往那玉简斩去,自身则悄然没入虚空,挪移到数百里之外!幻日老魔面色微变,挥手将那玉简模样的东西召回,接连弹出十余朵微弱的火焰,堪堪将许听潮剑气灼烧殆尽。
小子,只凭区区妙品莲华咒就想来暗算本尊!我肆契洲与西元洲秃驴争斗数百万年,哪种佛门手段不曾见过!你那些小心思,还是早些收起来,省得拿出来丢人现眼!幻日老魔其实还有些奇怪,许听潮之前的表现,好像全然不知道妙品莲华咒断然没甚大的效果,仅仅会对自家造成些许困扰,为何将焚劫子伪装成玉简,又会被识破?许听潮此刻也在暗叫侥幸,若非觉出异常,多留了一个心眼儿,说不定就要被暗算一回。
至于妙品莲华咒对幻日老魔无用,他事前那里知晓?如今却是心头微凛,这世果真没有万般灵验的法术,就不知天道界周辰等人是否也有法子挣脱这佛咒的束缚?天道界道门昌盛,佛门衰微,并无多少大能修士通晓佛门法术,周辰等又在敖瑞老龙的鼻子底下,也没有机会离开内莽苍求取,想要摆脱,可能不大……心头诸般念头瞬息即定,许听潮淡然一笑:道试试许某这手段!说话间,已是抬手打出一道灰蒙蒙的光束,往幻日蜿蜒而去!和光同尘?!幻日大惊,抽身就要躲避,哪知周围星力忽然四面压迫而来!他本就失了最大倚仗幻日焚劫焰,此刻也不过一普通虚境,如何挡得住这般巨力,身躯顿时为之一滞!那弯弯曲曲的灰色光束慢吞吞赶来,轻易穿透他护身罡气,从他眉心钻入,连在紫府元神之!浑身修为尽数往元神聚集,而后从那灰色光束中汩汩流走,幻日只觉身气力在飞速消失,纵然有心引爆修为玉石俱焚,也是有心无力!许听潮放缓了和光同尘吸纳这老怪修为的速度,又问:幻日道可曾思虑妥当了?幻日不答,只频频试图聚起真气。
道不说也无妨,许某侥幸修得搜魂大蟹法,大可自行往你元神中索取。
幻日面色变了几变,依旧不肯屈服。
许听潮再次说道:也罢,若从道元神中得来的功法残缺不全,许某说不得就要前往肆契洲走一遭,亲自去魔玄宗讨要!此话一出口,幻日再不能冷颜相向,而是嘿嘿大笑:你这小子不拜入我魔门,委实可惜!玄门中人,哪个会像你这般行事不择手段?许听潮闻言,也是一笑:道此言差矣!玄门之中,比许某心狠手辣之辈多有,只处处窃据大义,旁人找不到话说而已。
且许某如此做法,也是拜道五人不讲情面,悍然围攻所赐!你是想说一报还一报,我等自作自受?幻日冷哼一声,其实也无需如此,我魔门行事,但求结果,不论手段,如今你拿住本尊把柄,便是你的本事,本尊无话可说!这是本门‘幻日大蟹法’,你且拿去!这一回,幻日老魔抛出的是一枚金灿灿的珠子,许听潮不觉异常,刻意损耗些许元气,催动如意金卦卜筮了一番,也未发现凶险,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那金珠摄住,远远用神念查探,发现其文精微奥妙,八成不假。
许听潮心中欢喜,将金珠禁制住收了,才对幻日老魔淡然道:但愿道这功法中无甚蹊跷。
幻日嗤之以鼻:你当本尊是玄门中那些个口是心非的伪君子么?我魔玄宗又不是未曾被人夺走过镇派功法,但时至今日,也不见谁将之修炼到多高深!但凡有些成就的,哪个不是被我门中后进弟子诛灭?多谢道忠告!且去轮回!许听潮屈指弹出一道太阳真火凝成的符文剑气,将这老怪斩杀焚化,收起他留下那金色法衣,便动身挪移而走,在敖珊敖凤一旁现了身形。
敖珊敖凤自是欢喜,那唐泓却面色陡变,阴晴不定!这小子现身此处,也不知哪个道遭了毒手!唐泓本就被两女联手压迫在数千丈范围之内,许听潮二话不说,抬手弹出数十朵金灿灿的莲花,往他缓缓飘去!这老怪本还存了拼死一战的念头,见得这般情形,心中转而升起一丝指望,舍了搏命手段,只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竭力抵挡的模样。
片刻之后,似是遮掩不住,被十余朵金莲欺近身旁,破开护身了罡气!这般碰撞一番后,金莲也只剩下两朵,一前一后相继没入他额头!忽然,唐泓两眼中露出惊惧的神色!浑身下,隐有一层灰蒙蒙的光芒闪动!额头正中到许听潮右手手掌,一条灰蒙蒙的蜿蜒光束凭空浮现,将他浑身修为汩汩抽取……五三二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四十一)和光同尘术也有穿梭虚空之能,许听『潮』将它隐在虚空,只探出前端,藏于一道妙品莲华咒当中,后端则隐入手掌,又用如意金卦竭力蒙昧唐泓六感,一举得手!只耗费些许力气,就制住个本事不俗的同阶,许听『潮』甚是高兴,越发喜爱如意金卦此宝。
似这般,今后再与人斗法,岂非都要占到天大的便宜?敖珊敖凤见唐泓已中了和光同尘术,都是面『露』欢喜,先后收起诸般宝物,不再攻打,敖凤更直接嚷道:唐前辈此番处境不妙,何不早早降了?小丫头,可曾听过有降敌的幻行宗长老?唐泓情形远较幻日为好,但此刻亦是浑身无力,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家修为流逝,心痛万分!听到敖凤这般叫嚷,面上做出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敖凤一撇嘴:本姑娘连幻行宗都才听说不久,哪知你那宗门为人如何?你这等死鸭子嘴硬的老怪,本姑娘见得多了,还是快快服软,免得多受苦楚!夏虫不足与言冰!唐泓冷哼一声,索『性』闭上眼睛,再不去管旁的事情。
敖凤嘘声,被敖珊拉住,也不再出言讥讽,许听『潮』见这老怪当真有从容赴死的勇气,不禁眉头微皱,暗悔之前太快将幻日斩了,要从这般又臭又硬的厕石口中得到讯息,怕是没有可能。
心头如此想,他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开口问道:唐道友可否告知,你等为何会一眼就认出许某?唐泓这回连睁开眼皮的意思都欠奉。
许听『潮』神『色』一冷,使出望海族勾魂摄魄的独门法术,将唐泓三魂七魄从元神中摄出,抹去了记忆,而后随手丢开,任其自行飘散,堕入轮回。
如此一来,面前这唐泓就成了一具空有修为元神的行尸走肉,许听『潮』散去和光同尘,将从这老怪身上摄来储存在镇府灵碑中的修为重新注回,而后挥手其遗蜕收起。
敖凤已是两眼放光,目中异彩连连:今后再遇到哪个不听话的,都是这般处置,然后让弟子夺舍占据了躯壳,咱家钧天上院,短短时日就能成巨人界第一大派,再不必看太清门那些老家伙的脸『色』!敖珊闻言,只是笑笑,伸指在敖凤额头轻轻戳了戳:你呀……许听『潮』也笑笑:这等夺人遗蜕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凡是留一线,不将人家个个都打得魂飞魄散,正主儿轮回之后重新找上门来讨要,也是麻烦。
且不说这等事情做得多了,有碍心境修炼,你让弟子夺舍虚境老怪,除非那弟子也为虚境,否则就是害了人家。
炼气元神两境修士,断然驾驭不住虚境高人的修为元神,时时都有走火入魔之危!即便侥幸炼化了,一身修为也不非自家苦修得来,今后想要再进一步,千难万难,如此岂非断人修行之路?敖凤兀自不服气,撅嘴道:天下修士数不胜数,能修得虚境的寥寥无几,这等一步登天的好事儿,只怕有无数人抢着要来!咱家又不打算真个开山立派,行这等招忌讳的事情作甚?敖珊嗔怪地瞪了敖凤一眼。
既然如此,何不径直将他修为抽干,用来祭炼几件宝物?这事儿须得嫁接修为,再用那混元同心羊脂玉壶炼化一体,而后损耗了来祭炼,十分麻烦。
为夫如今也是虚境,同阶的修为,能嫁接炼化的并无多少,转不如径直将遗蜕送去给血妖,炼入都天血灵幡中。
说到底,你们还是不打算浪费!敖凤终是面『露』笑容。
她知血妖那血灵幡中,有十八头血蛇魔相,十一头虚境血煞妖,连带血幡本身,都是以天道界内莽苍那大荒玄蛇的血『液』和血『液』中生出的血魔炼制,浑然一体,十分厉害。
本来若想此宝再有进益,只能冒险潜入大荒玄蛇体内,继续摄取血『液』和血魔来祭炼,但许听『潮』在藏镜阁中得了混元同心羊脂玉壶,便再无这般窒碍,只要得到五行阴阳相符的生灵躯壳和元神,都能用来炼制。
譬如当初在冥海斩杀翟瞑老怪得到其本体百丈碧『毛』巨豹,以及在域外虚空得到那成年长庚的躯壳,前者曾为合道老怪,虽然一身修为都被吸噬殆尽,但身躯特殊,早被血妖炼入一头虚境血煞妖体内,让其多了远胜同侪的恢复愈合神通,以及随影而遁的玄奇遁法;长庚则还保留了合道境的修为,只可惜元神溃灭,血妖又舍不得将之与虚境血煞妖合炼,是以至今仍旧保存。
而这唐泓出身魔门,所炼真气不似幻日老魔那般暴虐阳刚,亦可归入玄阴一途,正可用来炼制血煞妖!许听『潮』见敖凤不再使『性』子,心头更是欢畅:血妖却是急需这等物事。
月前夸父族开坛大典着实引来不少修士觊觎,如今大大小小已打了数十次,都是夸父族获胜。
界中修士和妖族前来侵袭,倒无须担心什么,只夸父族人便能应付自如,只是血妖隐隐察觉到似乎域外老魔暗中窥探,八成有动手的意思。
两女闻言,都是眉头大皱,埋怨道:出了这等事情,夫君怎的不告诉妾身?许听『潮』道:珊儿凤儿匆匆嫁与为夫,所受委屈极大,为夫如何还会拿那些徒惹人心烦的事情来扫兴?好生快活一段时间,再来谈说也不迟。
如今便要回归巨人界,正好与你们……咦?许听『潮』忽然住了口,身旁星光流动,将他和敖珊敖凤的身躯淹没。
三人再次出现时,正好在许恋碟褚逸夫联手与苗骷髅争斗的战场!苗骷髅顶不住两个小辈的夹攻,如今已是狼狈不堪,身上骨骼都断了数根,看来岌岌可危!姐,褚师兄,且缓上一缓!许恋碟和褚逸夫闻言,果真收了凌厉剑势。
苗骷髅得了喘息,便把四散的碧磷砂收回,在自家身旁盘旋不休,沙哑难听的声音从跳动的碧『色』磷火中传出:小子,有话就赶紧问来,老祖若是心情好,还能答上一两句!五三三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四十二)这老怪一身碧惨惨的骨头磷火,又没有血肉,不能用来炼制血煞妖,许听『潮』对他并无多少念想,因此只淡然道:许某只问一事,道友等为何一眼就能认出许某根脚?苗骷髅两个深碧森寒的眼窟窿中,碧『色』光芒闪了一闪,便嘎嘎笑道:你前几日是否在一个叫做大罗千幻宗的魔门小派山门前耀武扬威?[搜索最新更新尽在www.8jwx.com]许听『潮』闻言,恍然大悟,方才那幻行宗唐泓的功法路数,与大罗千幻宗十分相似,如此看来,这两个门派之间定然大有渊源。
--绿@『色』#小¥说&网--()这般念头才闪过,又想到苗骷髅竟然肯将这事儿说出,不似幻日那般遮遮掩掩,与幻行宗怕是多有不睦……想到此节,许听『潮』拱手道:愿闻其详!幻行宗乃上古传下的魔门大派,在这凤凰界睥睨纵横的时候,天地玄门、神霄紫府之流的后起之秀,还不知在哪个旮旯挣扎!而今门中更有四个虚境老儿坐镇,此番除了门主闭入死关,都已一同前来。
那大罗千幻宗,便是此宗分出的一支支脉,原本年深日久,已不再联络,但数十年前仙府出世的消息传到肆契洲,幻行宗便记起同宗之谊,与之暗通款曲……苗骷髅声音暗哑难听,但语气中的玩味讥讽,许听『潮』等还是分辨得清楚。
为何这些肆契洲魔门老怪一眼就能认出自己,不用说,自是大罗千幻宗设法告知。
之前就遇到过天机门,现在又是幻行宗,许听『潮』愈发对这等上古传承下来的宗门生出警惕!心中凛然,许听『潮』却不曾怠慢了苗骷髅,这老怪住口不说,他便笑道:多谢赐教!此番相逢,也算不打不相识,许某这就放开阵法,道友去留随意!言罢,漫天奔腾的星力当中,果真现出一条宽阔大道。
苗骷髅嘎嘎大笑,不再说话,架起遁光,循着来路往西南方去了!弟弟这般就放走苗骷髅,未免草率。
许恋碟知晓许听『潮』驱虎吞狼的用意,却不能肯定苗骷髅所说是否真实。
若是真的也就罢了,放他回去,定然会与幻行宗生出龌龊龃龉,若这老怪只是为了活命,谎言相欺,未免吃亏,还不如径直斩杀了,也好少一个争夺仙府的。
姐姐何必思虑这许多?不管真假,都可顺手帮他一把,将剩下两个老魔斩杀了。
此事成便成,不成也无所谓,我等将要回去巨人界,该头疼的,还是门中那些个长辈!倒也是!许恋碟听了这般说辞,面『露』笑容,弟弟当真长大了。
许听『潮』『摸』『摸』鼻子,敖珊敖凤掩嘴偷笑,褚逸夫也是直咧嘴。
……许听『潮』看了看阵中两处地方,顷刻便有了决断,迈步踏出。
一阵天旋地转,星力奔涌,众人已出现在栾凌真母子母女与老蝎宓不瘟合斗昌立辉的战场。
这一次,五人并未直接现出身形,而是在附近星空中站定,而后传音给两个老怪。
栾凌真正与昌立辉和那血羽魔鹫斗得激烈,听得传音,忽然妩媚一笑,返身遁入虚空,不见了踪影!那老蝎本事不济,逃跑却最是爽利,此刻早已跑得没了影儿!两个老怪方才离开,许听『潮』便催动周天星辰大阵,漫天星力卷『荡』,将面『露』警惕的昌立辉和血羽魔鹫淹没!片刻之后,奔腾的星力回复平静,昌立辉和血羽魔鹫都两眼呆滞地虚虚浮在星空之中,似那唐泓一般,正是被抽出三魂七魄,只余元神修为和躯壳!许听『潮』一挥手,将一人一禽的遗蜕收了,再次遁往那时凯清与炽奴争斗之处。
依旧是传音将炽奴唤回,催动大阵绞杀。
时凯清不愧是幻行宗副宗主,竟然在如意金卦蒙昧六感之下,还察觉出不妥,先一步将那白惨惨的长绫爆开,而后化作一缕纤细的黑烟,遁入被撕扯开的虚空裂缝之中!这惨白长绫似乎也是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只因分属魔道,众人都不好断言,但其爆裂开来的威能,却半点不容小觑!许听『潮』凭借坤德元火炼化了元磁极空梭,感受最是真切!周天星辰大阵何等威能,尽管此刻不似在域外虚空那般,每颗星辰之上都有数位一身真气堪比合道的夸父族人坐镇,但困住一两个合道老怪,还是绰绰有余,哪知就是因为这惨白长绫爆开,大阵竟『露』出些许破绽,被时凯清寻得空隙,遁逃出去!这老怪遁速奇快绝伦,霎时间就跑到数十万里之外!许听『潮』慌忙收敛了大阵,催动飞梭,一个挪移,便挡在他面前,挥手祭出八道符文明灭的火焰剑气,布成剑阵绞杀!时凯清陡然身化亿万,西面八方激『射』而逃!许听『潮』眉心泉大开,哪知入眼所见,尽是黯淡的黑『色』魂魄灵光,只西南方一道稍稍明亮些!这老怪,竟然连魂魄都分作亿万份!许听『潮』大感棘手,却还是竭尽全力打出无数道斩魂咒,将落在后面的近半数黑影尽数打灭!而后使出牧云遁法,认准西南急急追赶!路上撞见的黑『色』光影,尽数施展法术击灭!足足一炷香功夫,才堪堪追近,只见前方乃是一六个轮子没命转动的古怪飞车,车上有一若有若无的人影端坐!许听『潮』随手打出一道斩魂咒,正正『射』中那虚影!这人影却只是微微晃了晃,便恢复原状!许听『潮』再次换了数种法术,效用也是不大,索『性』将玄元斩魂刀取出,一刀挥出,便将之斩灭!失了驱策,那飞车便缓缓减速,许听『潮』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将之摄到面前,探入神念稍稍查探,发现这东西唤作六阴车,擅飞遁,也可用来斗法,颇有护身奇效。
这般宝物,于自己却无多少用处。
许听『潮』未能将时凯清真个斩杀,不免有些气闷,随手将六阴车收起,放出元磁极空梭,催动了往西南五翎洲方向挪移而去。
经历了此事,他不愿再在凤凰界耽搁……千余万里之外的某处海上,数之不尽的黯淡黑『色』光影聚拢来,凝成个模糊的人影,正是那时凯清!被许听『潮』灭去大半化身,元气大伤一番,却是免不了的。
与之前相比,他身躯显得颇为虚浮飘渺,身上气势也极微弱。
这老怪凌空而立,往东北方向看了半晌,见再无旁人赶来,才冷哼一声,架起黑光往西方而去。
方才动身,便又停住身形,朝海中低声喝道:哪位师弟在此躲避,快快现身一见!海面上半晌没有动静,就在时凯清不耐烦的时候,忽然冒起一串大小气泡,一大腹便便的富态中年人分开海水,颤颤巍巍地踏步而上。
面『色』白得吓人,身上衣衫更被打湿大半,似乎伤势极重,连完全排开海水都没这心力。
原来是唐师弟,也只你有蹈海靴,方能逃到此处。
唐泓勉强一笑:小弟无用,怕是要劳烦兄长带挈一程了。
时凯清微微点头,也不说话,挥手打出一道黑光,往唐泓卷去。
唐泓却忽然抽身后退,行止间矫捷异常,哪里有半分伤重不支的模样?嘎嘎,时老儿,算你命大,能多活些时辰!说话间,唐泓形貌大变,浑身血肉衣衫褪去,成了一副碧『色』磷火缭绕燃烧的骷髅骨架,身旁有密密麻麻的碧『色』磷砂回旋飞舞不休!不是苗骷髅是谁?苗骨头,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也敢冒充时某同门?时凯清讥笑不已,此番正好将你杀了,免得回转之后麻烦!言罢,已是身化万千,利啸阵阵,鬼哭连连,四面八方朝苗骷髅扑去!苗骷髅半点不惧,只嘎嘎狂笑不止,把碧磷砂催动,化成漫天碧『色』磷火到处席卷,火焰中不知多少冤魂阴灵嘶嚎挣扎,扑到黑影之上抓挠啮咬!时老儿,你元气大伤,又失了两件宝物,如何是苗某对手?数万年过去,你就只练得这般本事么?漫天黑影根本不理会身上阴魂,举手投足间,就将碧『色』磷火大片大片地灭去!既然你急着去死,苗某便成全了你!苗骷髅似是被戳到什么痛处,声音都变得阴沉,张嘴喷出一口奇黑无比的黑烟!天地间阴寒森冷之气大作,下方海面顷刻就被冻结成了黑『色』玄冰,不知多少黑影被泯灭无踪!九阴浊气!时凯清惊怒交集……褚师兄,这是那幻日老魔所修的功法,你且参悟一二,或许有些用处。
许听『潮』取出一枚金灿灿的炽热玉简,用真气托了,送到褚逸夫面前。
这玉简正是他从那金珠中滕录的幻日大(蟹)法,因其十分特殊,非得幻日焚劫焰方能尽数展现个中玄妙,因此滕录的玉简也成了这般模样。
愚兄也甚是羡慕那幻日老魔的法术,师弟将他功法送上门来,却是正好!褚逸夫笑着将玉简拿起,感受其上微微暴躁的气息,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五三四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四十三)从许恋碟晋阶元神,凭借两件仙府奇珍,以一己之力便能蒸米昂抗衡两个虚境而不败,褚逸夫心中便生异样。
大好男儿,竟然还比不得自家红颜,岂不憋屈?此刻再得许听『潮』赠送功法,心头自惭形秽之感更甚,但他还是紧紧攥住了玉简。
只有修成无上功法,方能将这般鸿沟弥补填平,才有本事寻得宝物回赠。
许恋碟只含笑看着两人,许听『潮』却当真有些嫌弃褚逸夫本事不济,不大配得上自家姐姐,因此才有赠送功法的举动。
也正是对这位师兄有许多期待,他才仅仅赠送功法了事,并未将夺来的幻日焚劫焰一同相送。
其实就算送了,褚逸夫也不见得接受,只会觉得更加难堪。
两个男人似有默契,片刻之后,就决口不提此事。
堂堂虚境中人,顷刻之间,就三死一伤,祁尧,谢瑶儿,褚逸清,褚逸楠,徐漺等亲眼所见,个个震骇,到此刻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黎元禾,高婶,高小七夫『妇』,则又惊又喜。
转倒是乔痴一家,在域外虚空见得的大战多了去,丝毫不以为怪。
芍『药』是个没心没肺的,拉着乔绣叽叽喳喳谈论方才的争斗,十分兴奋!炽奴和老蝎宓不瘟站在一旁,颇有些唯唯诺诺,一个余悸未消,一个是担心方才逃跑太快,犯了主子忌讳。
许听『潮』并未理会他们,而是又将那六阴车取出,也用真气托了,送到栾凌真面前:这六阴车颇有些飞遁神通,还请姐姐务必收下,正好拿来代步。
栾凌真笑嘻嘻地将巴掌大的小车取到手中:弟弟忒也客气,你送上来的东西,姐姐怎会不要?这妩媚少『妇』,脾『性』还和当初一般无二。
许听『潮』自觉方才一番中规中矩的言语实属多余,怕是就算自己不说,这便宜姐姐也会开口讨要一两件。
不过这样其实也不错,经历一番波折,两人关系并未有多少改变,委实值得欣喜。
不过片刻,元磁极空梭已到了那五翎洲。
远远看去,此洲当真就像是五条纤长的翎羽,并行飘在蓝水之上,十分好看!这般模样的陆地,引得众人兴趣大增,敖珊敖凤和芍『药』都朝着要前往其上一行,许听『潮』便把飞梭催动,一个挪移,来到一片苍茫群山之中。
左右并无凶险,众人纷纷都遁出飞梭,在附近游玩。
许听『潮』则取出传音符,拿在手中低低说了几句,便注入真气放飞。
那符箓化作一道黯淡的青碧光芒,破空而去,瞬息消失在东方天际!不旋踵,东面大约里许处虚空动『荡』,细柳与一面目与她有七八分相似的俊秀青衣男子、一身着男装,面部线条刚硬的女子前后走出。
那男子不过元神大圆满修为,男装女子却是个实打实的虚境,且修为十分浑厚,让许听『潮』多看了几眼。
两月之期尚早,许道兄催促何急也!不等许听『潮』开口,细柳便笑盈盈地说了起来,语气神态,与分别之时迥异。
许听『潮』大感诧异,压根不曾想到为何这青鸾会对如此和颜悦『色』,不及说话,正在附近陪同众人游玩的敖珊敖凤齐齐赶了过来,与细柳笑说成一片,栾凌真见到两个同阶女修,双目一亮,也笑嘻嘻地赶过来。
旁人也都不敢怠慢,纷纷上前见礼。
几个女人十分热络,招呼过后,就将许听『潮』等晾在一边。
不须哪个引见,许听『潮』稍稍听了一阵,便知与细柳一同前来两人的身份。
那面目与她相似的男子,是她胞弟,唤作扶风,而男装女子则是寥芳洲玉渊阁阁主陈书文。
陈书文与众人略作寒暄,便从容走上前来,对许听『潮』一抱拳:许道友请了,陈某此来五翎洲,本是为了邀约诸位好友,一同前往灯承洲太清门,却不想细柳妹妹竟然已成了钧天上院中人,这番图谋,只好作罢,临去之前,特来相见,也好与道友结个善缘。
许听『潮』听罢,也是一拱手:原来如此,幸会!他这话不咸不淡,无甚营养,陈书文只是笑笑,便说道:此间事了,陈某也该早早回转阁中,就不多作耽搁了,告辞!这女子施礼作别,而后对细柳道:姐姐这便回去了,日后有缘,当能相见!言讫,径直化光遁走,细柳想要挽留,也来不及开口。
陈书文寻到细柳,该是已然知晓七八分许听『潮』的根脚,自忖无力相争,之前诸般打算,只得按下,如今循着细柳的关系,意欲交好,让许听『潮』殊无好感。
众人早就注意到这番动静,许恋碟等以目暗示,细柳面上不好看,作『色』道:你这是何意?真当书文姐姐稀罕你那仙府,才刻意跑来巴结么?人家玉渊阁传承久远,也不见得比你仙府逊『色』!本来还以为你是个人物,哪知这般小肚鸡肠,竟无半点容人之量!这钧天上院,不入也罢!不等说完,这青鸾便将那北斗剑匣抛出,拉了扶风,扭头就走!姐姐且慢!敖珊敖凤双双追了下去,拦住细柳姐弟一阵劝说。
许恋碟颇觉恼怒,原本两个虚境刻意结好,不想被这不成器的弟弟一句话,便尽数得罪,实在该打!打是不可能,但一顿训斥却免不了。
……之前还觉着你处事有度,如今怎会这般糊涂?嫌树敌还不够多么?你这脾『性』,也该改改了!许听『潮』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暗中却是腹诽不已,那陈书文纵然有些气节,但也不可能单纯只想与自己结交,定是别有所图,窥视仙府,与旁人相比,只不过手段缓急刚柔曲直之别而已。
但并不是姐姐的训斥就错了,这段时日来,与门中诸多虚境闹得十分不愉快,凤凰界其余虚境,九成九都只想着把自己斩杀了,好夺得仙府,自家处境可说十分不妙。
这等时刻,自然是能结交一个人物算一个,也好多些助力。
自己这脾『性』,委实做不得一派主事之人……许听『潮』早就有想法,钧天上院之主,乃是血妖而不是自己。
因此这时候虽然做出一副恭敬悔过的模样,却并未真个往心里去,只待回了巨人界,把诸事往血妖身上一推便了!吵吵闹闹一阵,许听『潮』给细柳赔了罪,又修书一封,托付细柳着人给陈书文送去,备言歉意,又叙结好之意,如此如此,方才作罢。
而后众人上了元磁极空梭,许听『潮』一催,飞梭化作一道千丈璀璨星光,挪移只域外,认准巨人界所在,急驰而去……数日后,巨人界东极,夸父族安身之地。
一抹星光忽然从虚空中透『射』而出,继而现出千丈长的身躯。
星光敛去,『露』出元磁极空梭梭体,许听『潮』等鱼贯而出。
血妖早与五位夸父族长老等候在侧,见得众人,上前相迎。
见礼毕,血妖一把拉住许听『潮』:你回来得正好!这些时日,多少人前来吵嚷,让人不得安宁,驱逐之事,就交与你了,我还是好生调养伤势,也好应对十年后的大事!血妖口中的大事,自然是指当年那百年之约,而今仙府之事闹得举界皆知,前来赴会的断然不止幽冥血海那几个老怪!许听『潮』自然只得应下,心头却想起在域外感受到那四股合道老怪气势,颇感棘手。
其中一道十分熟悉,正是那绿箭老祖。
这老怪本事稀松平常,倒是不足为虑,但其余三人有何根脚,尚不知晓。
血妖说完,便与众人告辞,回转闭关之处将养去了,许听『潮』只得与五位长老商议。
众人自有敖珊敖凤招呼,倒也不须他分心。
一番交谈,总算是知晓了个大概。
域外四个合道老怪,除了那绿箭老祖。
其余三人都颇有来头,不可小视。
其一名唤花花儿,乃是一头雌『性』锦羽花鸨得道,生『性』『淫』(蟹)邪,炼得一件暖玉合情梳,与她功法甚是相和,十分厉害,如今正将那绿箭老祖『迷』得晕头转向。
第二则是一头黄鸟。
黄鸟乃是洪荒异种,天生身躯庞大无比,似域外这头,便体长六万四千余丈,翼展八万余丈!一身真气更雄浑至极,虽无宝物,却比那锦羽花鸨还要厉害数分!最后那人,似乎是一头上古凶兽勾武陨落后,尸身通灵得道,自号侍剑老魔。
据血妖和五位长老推测,这勾武乃是被一口炼魔仙剑斩杀,尸身通灵后,修成上古祭兵大(蟹)法,将炼魔仙剑化为己用,又修成十二元辰阴魔玄光煞,厉害无比,算得上合道境中的顶尖人物!只侍剑老魔一人仗了那炼魔仙剑,血妖便抵挡不住,亏得有五行灵坛和五位长老在,动用夸父族秘法,堪堪能使血妖拥有合道圆满的修为,这才将四个老怪挡住,但也离不得五行灵坛多远,还需时时提防守护。
除此之外,尚有之前败走的太玄殿太玄丈人等远远窥伺;鬼车界幽冥真君、玄阴老祖等窃据东极之东天妖殿旧地,察觉开坛大典动静,也想来搅和;遥不可及的南荒竟也来了一对巫师巫婆,精擅祈福攘灾,请仙扶鸾之术,两人与太玄丈人等将近二十虚境冲突过,竟然大占上风!五三五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四十四)祈福攘灾、请仙扶鸾这等法术,许听『潮』倒是知晓一些,乃上古人族为存身立命创出的古老术法。
泡-书_吧()同一类的法术,还有祈雨、祭祀、役鬼……诸如此类。
乍看来,此法与巫族法术颇有相似之处,但与巫术全然是两回事儿,细细说来,可算作而今诸般修神炼气法门的根源所在。
人族的巫师巫婆,不修真气,不炼元神,仅以自家魂魄沟通天地,借来天地元气,形成术法。
似这般,巫师巫婆只是些魂魄强健的凡人,但时日长久,便有那想到引导天地灵气洗炼自家身躯的,如此逐渐累积『摸』索,历经亿万载,方才有了如今修行炼气的繁盛光景。
[搜索最新更新尽在www.8jwx.com]只是随仙道昌明,界中诸多灵物被取用殆尽,更有无数灵地或毁于争斗,或被大能修士炼化成了宝物,携以飞升天阙,天地元气渐次稀薄,普通凡人想要再修行这等上古法门,难上加难!因此,这般法术虽有传承,但也极其稀少,且大都沦为巫婆神汉愚弄百姓的工具,委实让人唏嘘。
如今竟然听说有两个此道高手,将十多个虚境生生压制,如何不让人惊奇?许听『潮』自是不能免俗,打定主意找个机会,要与这两位高人见上一面,好生探讨一番。
这般念头只是小节,许听『潮』略略想过,就与五位长老商议起应对的办法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商量的,就是请五位长老拨付五百三十七位与周天星辰五行相符的成年族人,进入元磁极空梭中,各自坐镇一颗星辰。
如此,周天星辰大阵纵然比不得来时在域外虚空那般威能,但仅仅应付四个合道老怪,却也尽够了。
夸父族一共来了将近八千人,其中成人两千五百,就算抽出五百多人,剩下的也能应付族中大小事务,五位长老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之后暂时就没许听『潮』什么事儿。
他与血妖本就是一人,因此夸父族早将他当做了首领,虽与血妖不免有主次之分,但此时血妖正自闭关养伤,这般分别,根本无所谓,此事又十分紧要,夸父族都能尽心尽快做好。
任由五个长老前去忙碌,许听『潮』却在沉思。
他只觉得暗暗奇怪,以在域外所见来看,域外虚空中有许多厉害的魔头,尽管大都紧靠本能修行,并无厉害法门,但架不住人家数量众多,若当真想夷平一界,只需稍稍积蓄实力,只怕连天道界那等此界最大的星辰也不见得能够抵挡,为何从来不曾听说过哪座星辰被域外魔头攻陷过?这般疑『惑』,等闲人不能解答,此时多想无益,许听『潮』心思一转,便想到仙府某座大殿中的龙族一行。
敖泽帅一干元神境真龙和诸多精英后辈弟子进入仙府之后,便讨要了一座大殿,闭门不出,也不知在做什么营生。
许听『潮』身为晚辈,双方也算得派与派的关系,暗中窥探,十分不妥。
此刻大战在即,许听『潮』在思量是否要通报一声。
片刻之后,便自否定,夸父族这边,自己断然走不开,没功夫专程送他们到东极西方大海中的龙宫安置,索『性』任由他们在殿中鼓捣,待得此间事了,再来计较。
只片刻功夫,五百三十七两千多丈高的汉子已然随五位长老来到飞梭之旁。
土坛长老寮还将自家灵宠,那三尾大眼的土神猱打发过来听候差遣。
祁尧等何时见得这般多的巨人?之前仅仅五位长老在附近,偶尔有些三三两两路过的,还不觉得如何,只是啧啧称奇而已,此刻却是个个目瞪口呆。
似这般,五百多夸父族汉子吵吵嚷嚷地聚成一堆,说话间引得身旁地水火风激『荡』不休,体内真气更是个个雄浑无匹,更有一头赤『毛』巨猴鹤立鸡群一般地站在人群中,虽然抓耳挠腮,十分不耐,但身上气势最甚,乃实打实的合道境老妖,如何不让人震惊?芍『药』之前还因血妖未曾与她招呼十分不悦,此刻早已仰头张口,两只美目瞪得老大,满面不可思议!她腰间花篮中的草儿参儿两个小东西,更是差点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及至发现这些汉子虽然体型雄伟,却十分憨厚,才敢偷眼打量。
徐漺和祁尧大呼壮哉,细柳的弟弟扶风亦是神『色』激跃不已。
至于黎元禾高婶等,自不用多说,个个抚胸喘息,若非初时就震骇了一回,此刻还不知会成了什么模样。
反倒高小宝那懵懂孩童十分活泼,指着一干夸父族汉子和赤『毛』巨猴,咿咿呀呀地不知高兴些什么。
与这娃娃一般模样的,还有栾凌真的九女儿栾明珠,这小女娃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清脆的童声与高小宝此起彼伏,相映成趣。
而夸父族汉子也在怒你分辨两个稚嫩声音的来源,及至见到两个丁点儿大的娃娃,都是啧啧称奇,互相谈笑不休……许听『潮』却顾不得这般好玩的事情,把飞梭祭起,将五百多汉子和那土神猱都收了,又将天尸门众弟子和诸多域外生灵放出,请五位长老择地暂且安置。
将要与四个合道老怪争斗,飞梭威能又不及以前,许听『潮』可不敢保证天尸门弟子在飞梭中全无凶险。
火坛翼阳长老与栾凌真一同安排天尸门诸般事宜,木坛长老终葵凄蕤,水坛长老濯素潺,金坛长老莽戈领了诸般生灵,也告辞离去,前往打理族中事务,寮长老却被许听『潮』请入飞梭——没了他约束,那土神猱不好支使,偏偏这猴子还是一关键战力。
众人也都被请回仙府暂避,周天星辰大阵已被催动,五百多夸父族汉子轻车熟路地找到之前镇守的星辰坐定。
这事儿不用许听『潮』『操』心,他便与寮长老来到那满面不乐意的土神猱面前。
寮长老呼喝一阵,这猴子才勉强摆正了态度,斜眼来看。
许听『潮』也不理会它这惫懒模样,翻手将那驱山铃取出。
土神猱陡然来了精神,一双大眼死死盯住驱山铃,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五三六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四十五)这猴儿虽然痞赖,眼光却是不凡,一看就看出驱山铃的厉害!合道老怪的本命宝物,那件没有经过数万年的祭炼?就算不是仙府奇珍,威能只怕也要胜过!这驱山铃乃天道界大道宗合道老怪柏暹罗所炼,后来辗转被翟瞑得到,最终落到许听『潮』手中。
此刻拿出来,并非要赠给这猴子使用,只是暂借而已。
土神猱虽有合道修为,却依旧是披『毛』畜生,许听『潮』也不会做那等一言相借,有去无回的事情,所以见到这猴子已然意动,便道:此宝借你玩耍百年,不过须得依我三事。
其一,稍后与侍剑老魔等四个老怪争斗,你必得出全力;其二,从今而后,好生听从寮长老吩咐,认真做事;其三,发下毒誓,若做不到前面两条约定,便教心魔侵袭,修为终身不得寸进!土神猱闻言,一阵抓耳挠腮,犹豫不决。
许听『潮』催促道:你若答应,赶紧立下誓言,早些拿到此宝,我还有功夫助你祭炼。
这红『毛』猴子恼怒地瞪了许听『潮』一眼,才抬起右手,在半空凌空虚画,写出一篇百余个数十丈大小的奇特文字来,而后抱住双臂抬起下巴,视线斜斜向下,落到许听『潮』身上,满面倨傲戏谑。
许听『潮』定睛看去,一眼就看出这百余字均为上古妖文,书写内容,正是自己方才所言。
这猴子做出如此一副表情,怕是嘲笑自己认不得字,它哪里知晓自己也是天道界万妖谷弟子,这般文字,难不倒人。
不过这头土神猱竟然懂得上古妖文,说明自身传承不俗,倒是须得另眼相看。
仔细琢磨一番,并无漏洞,许听『潮』才点了点头。
土神猱颇为沮丧,悻悻把手一挥,满篇文字化作百余道符箓,没入它身躯!这猴子挥出的手也不收回,径直伸到许听『潮』面前,展开『毛』茸茸的手掌,面上神『色』也变作理所当然。
许听『潮』把驱山铃一抛,这猴子慌不迭地一把捞住,而后捧住爱不释手地把玩!它五行属土,正好与这宝物相合,迫不及待就催动真气祭炼起来,将许听『潮』帮忙祭炼的话都忘到脑后。
若非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与四个合道老怪争斗,许听『潮』还当真想装作什么都不曾说过,此刻却是耐着『性』子招呼了这猴子一声,祭出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将它气息与驱山铃禁制炼化同一。
似这般,虽然不似直接炼化那般迅速,但因气息一致,祭炼起来阻碍极小,事半功倍!土神猱已觉出这玉壶的妙用,一面运起真气,冲刷驱山铃中的禁制,一面拿眼睛黏住混元同心羊脂玉壶,鼻中呼哧呼哧地穿着粗气。
可是任是它如何心动,许听『潮』都没有让它碰触自家宝贝半点的打算!寮长老对许听『潮』这般处置十分满意,眼见事情已差不多了,便辞别离去。
之前商定了应对之策,但五行灵坛还需时刻驻守,也好在关键时刻护持族人不受伤害。
不过片刻,驱山铃就被土神猱全然炼化,这猴子欢喜不尽,早将尾巴上两根粗糙铁锥抛弃,脚下橙黄光芒闪动,奔上半空,把驱山铃从左手抛到右手,又用三条尾巴卷来卷去地摇晃,将之使出种种变化来。
漫空都是万丈高山互相挤压冲撞,轰隆隆的撞击声连绵不绝,震耳欲聋!许恋碟等在仙府之中,开启阴阳五行池上那摄影法术,见得这般情形,自然不免又是一番震骇!且不说徐漺祁尧等之前不曾见过合道老怪的,许恋碟几人多次见过绿箭老祖出手,但哪里及得上这般声势的百一?许听『潮』也不理会这猴子如何折腾,返身走回仙府,与众人打过招呼,便寻了处僻静的阁楼,养精蓄锐起来……这一等,就是数日,域外四个老怪也不知在弄什么玄虚,竟始终没有半点动静。
许听『潮』等得无聊,舍了一丝元气,动用如意金卦占蓍一番,得知大概一月之内并无凶险。
这般结果十分笼统,但也足以推测出四个老怪短时间内也不会前来搅扰,许听『潮』便打算多准备些手段。
稍稍思虑,就起身将在凤凰界得来的三具虚境遗蜕给血妖送去,血妖欢喜收下,用都天血灵幡收了,着幡中血煞妖祭炼,须臾便大功告成。
血妖还问许听『潮』要了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将新得三头血煞妖一身气息与血灵幡炼化归一。
血妖炼宝十分简便,许听『潮』耐心等待了一阵,才携了羊脂玉壶回转仙府,将那夺自天机门老怪千羽道人的固灵匣取出来细细查探。
据千羽说,此宝善能收摄五行灵气、诸般法术,乃是他自一处上古遗址中得来,个中玄妙,至今也不曾参悟透彻。
许听『潮』本就打算专修法术神通,最是讨厌这等针对自家的宝物,因此夺来之后,便紧紧收在自家体内,虽不祭炼,也不打算拿出来赠给旁人。
不过此番的对手中,有一头硕大无朋的黄鸟,不曾祭炼宝物,只以一身雄浑至极的真气对敌。
黄鸟也在五行之中,固灵匣却正好用得上。
稍稍打量一阵,许听『潮』便祭起那玉壶,蛮横地将固灵匣祭炼起来。
足足将近个日夜,才算竞了全功,许听『潮』面上颇为欢喜,原来这固灵匣除了千羽道人所说的两般妙用,还能将收来的法术储存,需要时动念就可发『射』出去,更有隐匿五行的神通,但最大的妙用,还在固之一字上!持有此宝者,体内真气必定稳固异常,等闲不会有暴『乱』之虞。
这等神通,看来无甚大用,但于许听『潮』来说,却别有一番意义。
他乃五行魅灵之躯,不似旁人那般,还有肉躯当做元神和真气的屋舍,因此真气稳固与否,干系异常重要!尤其是即将与合道老怪动手,因修为逊『色』极多,斗法之际不免被震得真气浮动,有了这固灵匣,便可放开手脚,不须刻意分出心神来梳理真气!似这般,十成的本事能够发挥十二成,对即将到来的斗法,也能多出几分把握!千羽道人身家不菲,许听『潮』前后已得了如意金卦和固灵匣两件宝物,此刻更是对剩余物品大感兴趣,取出之前从那地青毒蟒巢『穴』中同乌神箭一同取得的饕餮傀儡,将其中储存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检查,只可惜除了那八支灰扑扑的箭矢,就只有一些傀儡、灵木、矿石,其中傀儡大多破损,不堪使用。
许听『潮』将那灰『色』箭矢取出,便将饕餮傀儡随手收起。
心中却道可惜那千羽老儿身上带着的重弩,金『色』臂膀和七星宝鉴八成已被太虚师伯一掌夺了去,否则此刻自家定能再多得几件可堪使用的宝物。
这八支箭矢,千羽道人是与固灵匣一同得到,其厉害之处,许听『潮』早有领教,此番拿出来应当对合道老怪,也能有些效果。
许听『潮』并没有弓或者弩,但『射』出箭矢,也不一定非要这两种东西,完全可以给自己施展巨力术,用手来投掷,如此,反倒更显快捷。
将这些箭矢妥善放好,许听『潮』又将那乌神箭取出,稍作祭炼,而后随手一抛,将之掷出飞梭,落入附近山上茂密的树林之中。
这乌神箭中有一座挪移法阵,若斗法之时事有不虞,便可随时凭借了遁走。
借助此箭的挪移法阵,脱离斗法十分迅捷,且挪移距离也极远,比自家施展手段,破开虚空挪移而走来得方便有效。
不过根据之前盘算,这回斗法是在周天星辰大阵之中,也不一定用得上,但多一份准备,也多一条出路。
在许听『潮』眼中,两般箭矢都算不得多强力的手段,之所以拿出来,也不过此番面对的老怪太过强横,下意识地多准备些手段,聊胜于无而已。
想了想,许听『潮』又将那黑水幡取出,祭起混元同心羊脂玉壶,打算同样花费些时间,将此宝也炼化了,斗法之际好与玄元癸水旗配合。
此宝乃是当年在域外虚空冥王域附近那元气绝域之旁,斩杀合道境黑水虬巴仕奇夺来,故而虽然被扔到一旁不作理会,其威能却半点不比玄元癸水旗逊『色』,甚至还要超出!祭炼这宝物的同时,许听『潮』却在思忖,本来还打算不借助宝物,只把法术神通修炼得炉火纯青,哪晓得事情一件接一件,遇见的对手也一波强似一波,原先计议,只好暂且搁置。
十年后群雄汇聚,将仙府一事了解,该能得些清闲来安心修炼,介时便可将诸般宝物束之高阁……第三日,许听『潮』已将黑水幡祭炼了一大半,进度远比固灵匣为快,正自暗喜自家得了那先天元水之精,非但对水行法术体悟极深,于祭炼水行宝物,也大占便宜,西南方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元气动『荡』!许听『潮』此刻正是祭炼宝物的关键时候,又分辨出这般动静为虚境中人弄出来,许是南荒来的巫师巫婆与太玄丈人等斗法,便不曾亲自动身前往查看,只将自家神念放出,往那地方探去……五三七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四十六)前面似乎将许听『潮』的两个徒儿忘记了,这里设定成许听『潮』返回凤凰界时,托给血妖照管。
囧,人物太多,照顾不过来啊……神念循着元气动『荡』,一路翻山过岭,涉川越林,直直探出数十万里,才到了地头。
这般距离,纵然许听『潮』神念强横,也并不能真个探到什么清晰的东西,只能大概感受一番。
即便如此,他也立时觉出不同,甚至连祭炼黑水幡都缓了几分。
除了暴躁的天地元气、十多道熟悉的人影,他只感觉到天地间正充斥两种截然不同的魂魄气息,似强大无匹,又好像极其微弱,挥手就能灭去!该就是那南荒来的巫师巫婆两人正自沟通天地,施展法术。
虽然早就知晓这等人族炼气术十分古老简单,但亲自见得,许听『潮』还是被其与天地那般亲密无间震住!修行之人打坐炼气,壮大神魂,最终不就是为了修得元神,再以之感悟天地,悟得诸般大道,而后将元神寄托其中,以求功德圆满,飞升天阙?这等感悟天地的做法,须得修成了元神,才着手尝试,而今这巫师巫婆竟以区区凡人之身,便可做到这般境地,如何不让人吃惊?似乎千万年来,世修行之辈都走了歧路,若能似这等古法门一般,从炼气之始便用神魂感悟天地,今后修行之路,或许不会那般艰难,能晋阶虚境之辈,也将多出不少。
这般念头才动,许听『潮』就自失一笑。
如此修行之法,听来十分妥当,其实不过天方夜谭。
古之时,这等法门之所以能够盛行,进而开衍变成道一脉,乃是因为天地间元气充裕至极,诸般灵物也多不胜数,便是凡夫俗子,都能清晰感应,寻得灵物来修行。
那魂魄强健之人,更能以魂魄沟通天地,尝试『操』纵五行元气,生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变化来。
再看如今,周天诸界都是灵物丧尽,元气大失,凡人再想感应到天地五行,难比登天,似这般,又该如何修行?反倒是诸多炼气吐纳之术,能让修行之士淬炼身躯,壮大神魂,若侥幸凝成元神,便可长生久视,还能以元神感悟天地玄妙,有了再进一步的可能。
并非当今修士忘了本源,走歧路,实乃时势使然,不得不如此耳!仙家法门演变至今,不知凝聚了多少人的才智,哪里是轻易能够否定得了的?许听『潮』思及这般演进,心头波澜顿生,前人已踏出康庄大道,自己却只是按部就班,贸贸然生出这般定论,颇显孟浪。
他只是觉得方才心头对前人生出轻视之心十分不该,但这等质疑却十分必要,若非数之不尽的前人如此做了,将古功法加以改进,哪里来如今浩如烟海的修行法门?之前的感悟,与旁人来说或者无甚大用,顶多就是几声感慨,但许听『潮』仙府在手,阴阳五行池边,灵气充裕得不可思议,这般法门大有借鉴意义。
若能讨得其中究竟,非只居住在仙府的众修受益,似黎伯父,高婶,敖琲等服食了万载空青的,也大可把来修炼。
几乎是瞬间,许听『潮』又想到望海族壮大魂魄的法门,虽然此法也须得依靠天地元气来淬炼魂魄,但并非黎伯父等就不能修炼了。
百余年来,许听『潮』翻阅了千余卷相关典籍,又亲自查探过,知晓服食了万载空青之后的情形。
若将生灵躯体比作一木桶,修为比作桶中盛装的清水,那么万载空青就好似一柄利刃,沿水面将桶沿尽数削去,因此生灵服食了万载空青,虽然能获寿万载,但体内修为已被固定,再不能增进。
这不能增进也是有说法的,就好比装满的木桶不能再盛水一样,生灵依旧能够吐纳炼气,只是修得的真气会很快就自行消散掉罢了。
如此,休说黎伯父、高婶和敖琲服食万载空青时,本就有一身真气,便是丝毫真气也无的凡人,也可在修出了真气后,趁其散逸之前,立即用来淬炼自家魂魄!似这般,虽然比不得正经修士打坐炼气温养神魂来得有效快速,但终究有了更进一步的希望,且服食了万载空青,寿元万载,有的是时日来缓缓打磨。
想到此节,许听『潮』几乎忍耐不住,就要动身去与那巫师巫婆相见,但终究还是将这般想法压下。
并非害怕离开之后,域外四个合道老怪忽然突袭,而是这般贸贸然前往,十分唐突,人家会怎样看待,还说不一定。
转不如先与四个老怪斗法一场,将之逐走或者擒杀,携大胜之势邀请两人来得有效。
按捺下心思,许听『潮』一面祭炼黑水幡,一面以神念关注双方斗法。
他也不刻意隐藏自家窥探行径,因此双方很快便发现他的神念。
那巫师巫婆两人也就罢了,太玄丈人等十余个老怪,却是个个变『色』,再无心恋战,匆匆退去。
巫师巫婆自然能察觉其中猫腻,其中一人携借来的天地巨力,与许听『潮』神念狠狠撞了一记!许听『潮』神念固然败退,那不知是巫师还是巫婆的,也不曾讨了好去!究其根底,还是他她根脚太浅,以凡人之身,纵然魂魄强健,借来的天地威能又有多少?而许听『潮』却是五行魅灵之躯,为天地所钟,如今更是虚境中人,是以尽管神念远涉数十万里,依旧足够强横,与之硬拼了一记,只觉身躯微微一震,并无半点损伤。
尽管如此,许听『潮』还是眉头微皱。
两位南荒客人来意不善,想要从他们身讨来古修行法门,怕是有些碍难。
片刻之后,许听『潮』便将眉头一扬,此事关乎自己和黎伯父、高婶,以及徒儿敖琲修行,再是艰难,也须得做成了。
神念收回途中,许听『潮』又隐隐感觉到数道不弱的气息,尽为虚境,就不知是不是鬼车界老怪潜入了附近。
鬼车界比不得凤凰界,但虚境老怪少说也能凑出百余人,而许听『潮』只与附魂等人照过面,方才感应到的气息,并无与之相符的。
或者,前来窥探夸父族领地的,定然不止血妖所说的那些……五三八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四十七)夸父族开坛大典弄出的动静委实太大,不招惹旁人前来窥探,反倒十分奇怪,血妖和五位长老所说,也只是其中比较厉害的几方势力,似这等单独前来的散修,只须三两个成年夸父族人便能驱逐,因此并未被太过放在心上。
~除去镇守在周天星辰大阵中的五百三十七人,夸父族成年人尚有将近两千,应付这等散修绰绰有余,许听『潮』也就不再去理会,专心祭炼起那黑水幡来。
如此,数日时光一瞬即过,黑水幡已被祭炼得通透,许听『潮』还将之与玄元癸水旗同时使用,好生演练了一番。
域外五个老怪依旧没有动静,许听『潮』便将敖琲和方晓筱从血妖处接回,悉心教导了几日。
收徒之后,除了对藏镜阁中的许元磁,许听『潮』还从未这般尽心过。
方晓筱自是获益匪浅,敖琲听说自家可亦可修行之后,精气神顿时昂扬起来!尽管知晓再是打坐炼气也不能使体内真气增长一丝半点,敖琲依旧勤勉了许多,似这般,修为不涨,但可将体内真气打磨得更加纯粹,余下的时日,便被他用来修炼法术武艺,练习驱使两个牧云球。
所谓牧云球,自然就是许听『潮』赐下那两枚牧云兽弄出来的泡泡,敖琲给改了这般名字,顿时好听了数倍。
这一日,许听『潮』又在仙府中精修之所为两个徒儿讲道,忽然间,心头警兆顿生!今日到此为止,速去阴阳五行池观战,于你二人修行大有好处!言罢,不等两个徒儿说话,便化光遁出了仙府!方晓筱和敖琲自然知晓怎生回事,想想将要发生的大战,均是满面激跃!方晓筱知晓自家这师兄遁速不快,便招呼一声,祭起一口赤『色』飞剑,用剑光将两人裹了,往阴阳五行池激『射』而去……许听『潮』一直遁出元磁极空梭,方才停住了身形,仰头往上方看去,恰好瞧见一头硕大无朋的黄羽巨鸟,四道颜『色』各异的遁光破开罡风,往五行灵坛所在扑下!许听『潮』心头一凛,已是猜到为何这段时日侍剑老魔等四人不见动静,原来竟是攻不破五行灵坛,邀约帮手去了!那四道遁光之中,有一道眼生得很!事到如今,容不得半点犹豫褪退却!许听『潮』缓缓催动如意金卦,同时一声大喝,将元磁极空梭祭起,霎那间,这飞梭便化作方圆数千里一片璀璨星空,恰好将五道遁光尽数兜住!许听『潮』放眼看去,只见五个老怪也似之前在凤凰界遭遇的肆契洲五个虚境魔修那般,已被大阵四散挪移开,有浩『荡』奔涌的星力隔绝环绕!此刻每座星辰之上,都有一名夸父族成年汉子坐镇,星力威能壮大了十倍不止,因此这五个老怪纵然都有合道修为,急切间也破不开星力围堵,赶去与同伴汇合。
~侍剑老魔,花花儿,绿箭老祖以及那黄鸟,许听『潮』只是大略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向最后一人。
这老怪也不知什么东西得得道,穿着也十分奇特,好似凡俗甲兵,浑身黑沉沉的铠甲,头顶铁盔,面上还戴了兽纹覆面,身上气息,也好似一块坚硬的顽铁!他似乎不会法术,但凡有星力刷来,都不闪不避,只凭一双拳脚硬挡,往往都能将星力生生打散!此刻大阵中奔流的星力威能如何,许听『潮』一清二楚,见得这老怪如此悍勇,不禁眼皮急跳!最可怕的还不是这铁秤砣,那侍剑老魔周身阴森死寂的黑气罩体,祭出一道灰气缭绕的数千丈紫『色』剑光,往来战绩绞动,将周围星力斩灭无形!就算偶有漏网的『射』到他身边,这老魔也根本不理会,任由星力近身,而后便是那黑『色』雾气汇聚过来,三两次翻涌,就将星力吞噬!每吞噬一道星力,侍剑老魔身旁的黑气便要稍稍浓郁几分,许听『潮』心中更是凛然!此物八成就是那十二元辰阴魔玄光煞,也不知究竟是屠了何种妖兽祭炼得来,竟能如此轻易地将周天星力炼化!许听『潮』哪里容得这老魔借助自家阵法修炼,心念动处,老魔周围星力便彼此交织,结成一座凝厚的囚笼!侍剑老魔见得阵法变化,半点不惧,狞笑一声,想要上前以身旁煞气吸纳星力来炼化,哪知星力壁障明明就在眼前不远处,却无论如何也凑不到近前,这才知晓此阵竟还有颠倒乾坤之能!尽管阵法玄妙超出预料,侍剑老魔依旧半点不显慌『乱』,将炼魔仙剑召回,把自家身躯之旁的黑『色』煞气灌注其中,而后一剑往前斩出!数千丈之巨的紫『色』剑光周围,环绕的灰气已换作黑『色』阴煞!紫『色』剑光本身的威能并未增加,但周围的玄阴煞气却比之前的灰雾厉害了数十倍不止,是以剑光所过之处,有阵阵琉璃破碎的声音传出,却是周天星力构建的阵法变化抵挡不住剑光威能,正自破灭毁坏!许听『潮』心头又紧了三分,赶紧催动大阵,调来磅礴星力,在牢笼之外又布下一层禁制,同时呼唤摩陀老道和那土神猱!『操』控大阵这等事情,还是摩陀老道在行,而土神猱得了驱山铃,纵然不是侍剑老魔的对手,但缠住却十分容易,只要这老魔没功夫破坏大阵,许听『潮』便有信心借助大阵,将其余几个老怪逐一击败!土神猱比摩陀老道来得快。
~这猴子生『性』好斗,使出缩地成寸,脚下黄光闪闪,几步就进了星光牢笼,二话不说,中间那尾巴挟住的驱山铃猛烈摇晃,不知多少做万丈高山凭空生出,望侍剑老魔砸去!那两枚被它丢弃的粗糙铁锥,也不知何时被寻了回来,正被它拿在手中挥舞!这猴子龇牙咧嘴,上蹿下跳,兴奋得不行!侍剑老魔见得这么多高山往自家脑门砸来,也不禁心头打个突,炼魔仙剑一转,数千丈长的剑光在群山中往来穿梭,摧枯拉朽一般,斩碎无数!土神猱尽管跳腾得欢,却没有半点上前的意思,依旧只将驱山铃摇动,唤出一座座万丈高尚铺天盖地地兜头砸下!如此使用宝物,手法粗劣不堪,但偏生能发挥奇效!这猴子身高近两千六七百丈,如此巨大的身躯,练就的真气雄浑得很,如此肆无忌惮地挥霍,也尽能承受。
侍剑老魔遇上这般蛮不讲理的打法,哪里还顾得上吸纳周天星力『乱』来祭炼自家煞气,把炼魔仙剑使开,也是大开大阖的路数,将头上砸来的万丈巨峰尽数斩碎!许听『潮』见侍剑老魔如此托大,为斗土神猱,竟将护身的煞气都抽走,便凝出八道千丈火焰符文剑气,『射』到侍剑老魔身边,布下太一八门剑阵,往内绞杀!侍剑老魔早早察觉其中厉害,想要抽身躲避,奈何炼魔仙剑剑光已被漫天胡『乱』砸落的万丈高山缠住,阵中禁制尽数恢复,就算多次挪移,八道符文剑气还是轻而易举就到了身旁!这老魔心中凛然,动念把附在炼魔仙剑之上的漆黑煞气摄回,将自家身形笼住!许听『潮』见他已身陷剑阵,便缓缓催动剑气,往那翻腾不休的阴森煞气斩去。
不等剑阵收拢,那黑『色』阴煞中便凝出十二头气势不俗的妖兽来!这些妖兽浑身黑乎乎一片,形体也甚是模糊,全然看不清本来根脚,扑将上来撕扯,把剑气闹得嘎吱作响,全然不顾自身也被斩得七零八落!身躯溃散之后,瞬息便能重新凝聚,再次扑上!如此往复几次,剑阵竟不能寸进,反倒被消耗了不少威能!许听『潮』以炼化的顶阶灵焰凝成符文剑气,布下剑阵对敌,向来无往不利,而今却在此处受挫,心头更是吃惊,对侍剑老魔更戒备了几分!眼见老魔那玄阴煞气凝成的妖兽根本不惧斩杀,索『性』将八道剑气爆开!霎时间,透明、青紫、赤金、皎洁、星辉、纯金、明黄、七彩八种火焰争相辉映,跳跃不休,将那玄阴煞气烧得连连败退!侍剑老魔早已察觉不妥,赶紧把自家真气注入身旁煞气之中,才堪堪稳住了阵脚!经此一事,老魔不得不对躲在阵中出手那小辈另眼相看!这八种火焰,便是自己见了,也不免眼红,虽然这小子祭炼尚不到家,但其中那般灵『性』,却是旁人远远比不得的!若非大半心神都要用在与土神猱斗法之上,他都想先将这八团灵焰夺下!尽管没甚功夫理会,并不是说这老怪打算放过,心念动处,他身旁玄阴煞气再次凝出十二头妖兽!这一次,十二头妖兽鳞甲宛然,羽『毛』清晰可辨,许听『潮』终是认出了其根脚,不正是对应二十八宿中虚、牛、尾、房、亢、翼、星、鬼、觜、昴、娄、室十二宿的虚日鼠、牛金牛、尾火虎、房日兔、亢金龙、翼火蛇、星日马、鬼金羊、觜火猴、昴日鸡、娄金狗、室火猪十二种妖兽是什么?难怪这所谓的十二元辰阴魔玄光煞竟能吸纳周天星力!认出这煞气的根脚,许听『潮』又自头痛,侍剑老魔修得这般煞气护身,周天星辰大阵对他的效果便要大打折扣!想要将之拿下,怕是少不得一番苦战!心中这般念头方才生出,大阵顿时鲜活灵动起来。
摩陀老道终究是从仙府中出来了……来分享五三九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四十八)彩@虹*文¥学%网a察觉周围星力牢笼瞬间稳固了数倍,许听『潮』抽身就走,不再理会侍剑老魔,直往那绿箭老祖奔去*u8.*!*五个合道老怪中,就这老怪最是蹩脚,一身本事,五六成都在随身带着的子孙后代之上此刻,周天星力奔涌,正将他蟾蜍子孙大片大片地绞杀,这老怪气急败坏呼号连连,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虽然他尽力收束护持,咕呱聒噪的无数蟾蜍怪依旧在周天星力碾压之下纷纷碎成齑粉许听『潮』赶来的时候,这老怪的子孙已折了小半,且因周天星辰大阵被摩陀老道接管,折损快了三分绿箭老祖已是心痛欲死,许听『潮』决定再给烧上一把大火,两手一一扬,便有无数玄黑『色』水箭从漫天星光中凝出,暴雨一般倾泻进蟾蜍群中,瞬间造出一片碧绿腥臭的血海只这一击,绿箭老祖的子孙们就几乎损失殆尽这老怪见得如此惨状,已然癫狂,神『色』如何狰狞,喊声如何暴怒悲怆暂且不说,漫天惨碧蟾血,已被他聚成一万余丈长的巨大箭矢,随意认准一个方向激『射』周天星辰大阵固然厉害非常,又有摩陀老道这等阵道大师『操』持,也禁不住这老怪断根一击周围纵横奔流的星力,被这绿『色』巨箭轻易『射』破,『露』出好大一个空隙绿箭老祖浑身碧光大盛,裹住硕果仅存的数千头蟾蜍怪,化作一道千余丈长的耀眼碧芒,紧紧跟在绿『色』巨箭之后,试图逃出大阵若此刻『操』持大阵的还是许听『潮』,这老怪的图谋或许还有几分可能摩陀老道一代阵法大师,周天星辰大阵繁复玄妙,落在他手中,却好似如臂使指一般就在那绿『色』巨箭『射』出的霎那,漫天星力齐齐爆散,化作璀璨星光似这般,绿『色』巨箭往前激『射』时阻碍大减,却好似在深海中激『射』一般,时时刻刻都要承受星力冲刷,度初时大增,却很快就缓慢下来绿箭老祖之前还能借助巨箭遮拦,此刻也不得不自行出手抵挡水银泻地一般无处不在的星光,尽管星光威能不如聚成束的星力,却胜在连绵不绝,如此时间一久,阻拦其侵袭耗费的心神真气也不见得会少多少绿箭老祖积年老怪,怎会不知其中玄妙?奈何天地间充斥连绵的璀璨星光,看来处处都一个模样,便是想要使力,也找不到地方如此还不足以让他恐惧,面前绿『色』巨箭遭受的阻力虽大,却依旧在前行,周围星力侵蚀遁光身躯,也能轻易挡住,然而这般飞遁了半天,放眼看去,依旧是一片浩渺无际,星光璀璨的虚空这大阵有逆『乱』虚空的威能绿箭老祖心中顿时冰凉他可不是侍剑老魔那等凶悍之人,自身修为浑厚不说,还有一口正宗的仙剑傍身,修得厉害的罡煞,若事有不协,大可以力破阵这老怪愈惶恐,却不知心头艳羡的侍剑老魔也被土神猱纠缠在阵中,根本不曾有机会破阵而出侍剑老魔确实厉害已极,奈何土神猱根本不与他正面相斗,只远远催动驱山铃,唤来无尽万丈高山『乱』砸这老魔数次想要靠近土神猱,都被那猴子施展缩地成寸神通,早早避开锋芒许听『潮』回转之前,这猴子已和血妖及一干夸父族人与侍剑老魔等四个老怪争斗了好几回,早知这老魔的厉害,自然不愿与他正面相斗似这般,侍剑老魔被撩拨得怒火中烧,好似喷的火山一般,却拿土神猱没有半点法子,也不敢顶着驱山铃的威能,施展厉害神通攻打大阵这老魔窝火的憋屈,绿箭老祖却一颗心却渐渐沉到了谷底面前开路那凝聚了几乎全部子孙精血的绿『色』巨箭,已被漫天星光逐渐腐蚀成了十余丈大小,片刻之后,悄然消散在熠熠星光之中,再寻不得半点踪影这老怪心丧若死,知晓无论如何飞遁,也都是一个样,索『性』不再浪费心神真气,凌空停住,瞪了一双惨碧的眼珠,不住四下观望忽然,一点灰『色』出现在这老怪脑后寸许处,好似毒蛇吐信,瞬息就激『射』而出,直直没入他后脑勺灰光出现的霎那,绿箭老祖方才察觉,但这般近的距离,又如何防范躲避?是以心中念头才动,就被灰光传入紫府之中,摄住了元神这老怪只觉浑身修为好似洪水决堤,争先恐后地从那灰光中流走,身躯也好似被抽走了筋骨,陡然绵软下来,一时惊骇欲死虽然早就料到在劫难逃,绿箭老祖却不曾想到会落到这般境地一身修为是苦苦修炼得来,即便命在顷刻,他也不愿就如此被人抽走,只可惜竭尽全力地挣扎,也起不到多少作用,根本不能摆脱那灰光的束缚许听『潮』一击得手,心头不禁升起抑制不住的兴奋非比之前算计同阶虚境,或者『操』控阵法斩杀域外合道境老怪,这次却是实打实面对一合道老怪,一次暗算便告功成纵然绿箭老祖只是合道老怪中垫底的货『色』,也足以证实自家实力无形间,许听『潮』对此战信心大增绿箭老祖不甘心就这般被抽干修为而死,屡屡挣扎无果,依旧不肯放弃,此刻正收敛心神,试图将浑身真气重纳入掌控许听『潮』只觉手中灰『色』光束频频传来膨胀蟹大力,心头微凛,左手凌空虚划,接连画出百余道符箓来,而后挥袖打向绿箭老祖绿箭老祖见得这等符箓袭来,知晓不是什么好事儿,下意识就要躲闪,奈何浑身无力,连迈步都十分勉强这般乌龟爬一般的举动,半点效果不起,顷刻就被符箓入体,霎时间,绿箭老祖浑身蠢蠢欲动的真气便被镇压,元神中被二十多道符箓侵入,再无力挣扎许听『潮』这才撤去和光同尘术,在星光中现出身形这老怪是李笑春师叔指明要擒捉来当做御兽的,许听『潮』如今在门中几乎成了孤家寡人,此刻将这老怪捉了送去,不失为结好的方法他也不与满面羞愤的绿箭老祖废话,抖手收了,扔进仙府囚仙殿之中,而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处……五四零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四十九)绿箭老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视线再次清晰时,只见自家正身处五根符文明灭的巨柱中间!五片凝厚的光幕将五根巨柱连接一起,其上散发的威能,让他心中生出不可撼动之感,就好似螟蛉蝼蚁见了高耸入云的太古神山!这东西究竟是何种宝物,竟有这般威能?![搜索最新更新尽在www.8jwx.com]绿箭老祖心中惊骇,下意识地往外面看去,只见此处似乎是一座空阔的大殿,千余兽首人身的持戈甲士静静贴墙站立,隐隐有让人忌惮的气息泄『露』,墙上还有不少幽深的甬道,也不知通往何处。
**泡!书。
吧*这般阵仗,又让绿箭老祖心头绝望盛了三分——此处分明就是一座守卫森严的牢狱!陡然从纵横域外的一方豪雄变作阶下囚,尽管这般下场比立时身死道消好些,绿箭老祖心头依旧不是滋味。
面『色』变了几变,方才重重一哼,盘膝坐定,暗暗催动真气。
在这老怪看来,擒住自己那小辈不过虚境,便是下了禁制又如何,老祖我凭借远胜十倍的修为,大可一举冲开,再除去元神中的符箓,便能重获自由之身,之后设法冲破这处牢笼,未使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想到就做,哪知尝试了半晌,体内禁制纹丝不动,转倒是经脉被折腾得疼痛难忍!绿箭老祖面『色』又难看了一回,不得不静下心来参悟,终是探明构筑禁制的真气品质极高,似乎已然反转先天,且妖矫灵动,恍如活物!此节仅为其一,那禁制也十分玄妙,竟能抽取自家真气,用来抵挡挣扎!似这般,仗了真气雄浑破解就几乎没有用处,非得真气品质更高或相当,卖力冲撞,超过禁制承受范围,方能将之毁坏!这老怪自忖无论如何也无把握做到此事,只好放弃,转而把主意打到元神中的二十余道符箓上。
有前车之鉴,他半点不敢小觑,战战兢兢地以神念轻触,立时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好半晌,绿箭老祖方才缓过气来,只是面『色』煞白,浑身衣衫都被汗水浸透!想想方才那般痛楚,这老怪满面惊惧,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从袖中放出一头炼气境的蟾蜍,喷出碧绿真气,将身上打理了一番,便乖觉地静静盘膝而坐……此番被困在周天星辰大阵中的五个老怪,绿箭老祖最次,花花儿稍好,黄鸟胜过那浑身铁甲的老怪颇多,最厉害的是那侍剑老魔!如今侍剑老魔被土神猱缠住,许听『潮』先拣软柿子捏,擒了绿箭老祖,却并未去找那锦羽花鸨花花儿的麻烦,其原因有二。
花花儿乃锦羽花鸨得道,而花鸨乃鸟中至贱至『淫』之物,若与之相斗,不知会见到多少春光,许听『潮』倒是无所谓,敖珊敖凤却未免不乐。
再者,仙府中尚有不少女修正在阴阳五行池边通过虚空摄影法术观战,若那花花儿见得前来争斗是男修,做出些有碍观瞻的事儿来,如何不让人尴尬?正是因此,此刻与花花儿斗法的,是炽奴以及青鸾细柳!花花儿精修『淫』(蟹)邪媚术,连所祭炼的宝物也是暖玉合情梳,对上男修厉害至极,撞见女修,却要打七八分折扣,尤其炽奴也精通**天魔舞,细柳得了青鸾一族全部传承,均都非同一般虚境,花花儿法术宝物的威能,还要再减个一两分!但这老怪毕竟也是合道老怪,尽管有大阵辅助,炽奴和细柳应对起来还是十分吃力,几乎只有招架的份儿,偶尔才能还击一两下。
许听『潮』这回选定的对象是那身躯庞大无匹的黄鸟,前往途中匆匆往这边看了一眼,见得两女的窘境,便凌空画出一道传音符,『射』出阵外。
不一刻,栾凌真带了九个孩儿赶来相助,三女联手,才堪堪与花花儿斗了个旗鼓相当。
见三女并无凶险,许听『潮』才挪移到那黄鸟附近。
按照从弱到强的顺序,似乎此刻应该前去将那铁甲老怪拿下,但铁甲老怪不会法术,周天星力刷来,他只凭了拳脚来抵挡!看来凶悍异常,却终究是承受了星力全部威能,不似其余老怪那般,能凭借宝物和法术远远卸力,因此消耗极大,断然不嫩坚持太长时间。
黄鸟却是不同,仗了自家身躯庞大,真气雄浑无匹,根本不惧漫天星力的冲刷,它只把双翅扇动,就有黄蒙蒙的风沙吹出,将周围星力消磨殆尽!摩陀老道居中调度,见这大鸟十分威猛,便招来更多的星力连绵轰击。
黄鸟却只是不慌不忙地张开短(蟹)粗的喙,喷吐出数百上千枚黄『色』雷球来,将汇聚的星力连同虚空炸得四分五裂!许听『潮』只远远观看,亦能察觉出虚空的颤动,心头不禁有些发怵。
与这般厉害的老鸟比拼法术,十分不智!这小子立时就息了仰仗固灵匣与它好生争斗一番的心思!法术不成,就要动用宝物了。
许听『潮』思来想去,只觉先前那番准备都白费了,自家身上并无一件可看使用的宝物。
此刻,他身上最厉害的,当属重新祭炼过的玄元癸水旗和黑水幡,但这黄鸟分明五行属土,动用这般水行宝物,岂非要被死死克制?再看玄元斩魂刀,此宝对付魂魄元神、阴灵恶鬼有奇效,但面对黄鸟这等肉躯庞大的怪物,也无力得很;玄冥阴风杖与两面幡旗相似,其余诸般宝物,也都不堪大用,委实让人烦恼。
他在一旁盘算,却苦了摩陀老道。
面对黄鸟这等庞然大物,周天星辰大阵也能束缚,但须得时时应付它蛮横地横冲直撞,也颇费心力。
尤其还要统筹全局,照顾其余三个老怪。
尽管须得耗费偌大精力才能将四个合道境的域外老怪压制,摩陀老道却半点没有抱怨的意思,正自满面亢奋,将周天星辰大阵催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变化来!几乎以一己之力压制四个合道,于他来说,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摩陀老道怎不兴奋异常,几乎不能自已?此刻并非彰显个人能耐时候,许听『潮』已接住血妖送来的都天血灵幡,飞身往那黄鸟冲去,半途就将之祭起,化作一片数百里大小的血海!黄鸟身躯硕大,行止颇为笨重,避不开这般从天而降的血水,霎时间就被涛涛血浪淹没了身形!许听『潮』紧跟这遁入血海,催动十八头血蛇魔相合二为一,化作一条数万丈长的七彩细鳞巨蛇,往正在血水中挣扎的黄鸟缠去!这血蛇魔相本该无知无识,但许听『潮』催动之时,却觉出它的恐惧之意!心中一阵电光石火,许听『潮』陡然想起黄鸟乃洪荒巨兽黑水玄蛇的天敌,而这血蛇魔相的根源却是那沉睡的大荒玄蛇,或许两种巨蛇之间颇有些亲属关系,所以血蛇魔相才会生出这般恐惧之感!尽管如此,七彩巨蛇的动作依旧不曾停顿了半分!黄鸟身陷血海,本还似身处星空之中那般,行止间都显得十分懒散,此刻见得细鳞巨蛇,顿时精神大振!周身黄芒吞吐,将血水排开,振翅冲入星空,而后往巨蛇飞扑而去,伸出两只数千丈之巨的橙黄爪子,往巨蛇七寸抓来!巨蛇怎肯让它抓中?蛇信吞吐,嘶嘶有声,猛然化作漫天彩光消散!如此虎头蛇尾,黄鸟也一股心气憋住,不得发泄,愤懑异常!这老鸟厉鸣一声,两翅猛然扇动,无数明黄雷球雨点般砸落,彼此勾连,布成一张数万丈之巨的惊人雷网!下方沸水一般翻涌的血水之中,也蓦然生出无数或血红,或玄黑的雷珠,往上方激『射』!却是许听『潮』催动都天血灵幡及玄元癸水旗、黑水幡三件宝物使出雷法来挡!但与黄鸟打出的戊土神雷网相比,声势不知小了十余倍!许听『潮』祭出血灵幡之后,便催动了玄元癸水旗和黑水幡,其缘由是血灵幡虽为血道宝物,却也可径直驱使水行灵气,有了两件水行宝物辅助,威能必将更上一层楼!哪知这黄鸟生猛之处远超预料,随便一挥翅膀就能使出戊土神雷网这等无上道法!许听『潮』哪里敢让这雷网炸到血海?休说是他,便是血妖亲自驱使血灵幡,也断然挡不住这般戊土雷法的轰击,因此只好半途拦截!只瞬息功夫,水雷和血雷便与那明黄雷网相撞,顺势爆裂开来,把虚空撕扯得一片狼籍!水雷和血雷半点不存,那戊土神雷网却只破损小半,顿了一顿之后,便继续压下!黄鸟双翅闪动,道道明黄真气垂下,眼看着就将雷网修复完毕!许听『潮』却早已收了三杆幡旗,往下方遁走!戊土神雷网威能无匹,速度却甚是缓慢,追之不及,黄鸟见过那七彩细鳞巨蛇,哪里容得许听『潮』逃走,厉鸣一声,径直撞破雷网,苍鹰搏兔一般降下!正行间,这老鸟忽然被某件无形的东西阻了一阻!不等它反应过来,漫天黑『色』莲花便从虚空中显现,继而爆成肆虐『乱』窜的漆黑电弧!玄元癸水旗中,被炼入了玄冥一气无相雷网,阻挡黄鸟的,便是许听『潮』催动这件宝物祭出的无形雷网……五四一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五十)(悲了个大剧,从昨天下午三点开始,一直停电到今早十点……各种愤怒,没法说了、)黄鸟猝不及防,扑击之势为之一顿,身上明黄光芒连连闪动,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将张牙舞爪的黑『色』电弧涤『荡』一空,而后两眼『射』出烁烁黄芒,往许听『潮』瞪来!被这老鸟盯住,许听『潮』顿觉好似没穿衣服,浑身上下被它看了个精光一般别扭难受!他本还希冀玄冥一气无相雷网能有些效果,见得这般情形,甚至有些怀疑这老鸟是不是早就察觉那无形雷网的存在,而后毫不在乎地径直以蛮力撞碎。
下意识地,许听『潮』催动玄元癸水旗和黑水幡,瞬间就有涛涛黑水环绕周身隆隆流动,波涛之上,朵朵玄黑水莲起落浮沉,好不玄妙!有两件宝物遮蔽,那般赤身『裸』(蟹)体置于旁人视线之下的不自在感顿时消弭无踪!黄鸟盯住许听『潮』之后,却是片刻不停地振翅飞下,两只硕大无朋的巨爪之上黄芒吞吐,电弧缭绕,遥遥对准这边,爪旁虚空早碎成了齑粉一般!这老鸟如此凶悍,奈何身处大阵之中,乾坤颠倒,星斗移位,短短数百里的距离,半晌也不曾接近多少!黄鸟勃然大怒,身上黄芒大炽,成了一轮明黄般烈日般的硕大物事,将大阵禁制生生撑得碎裂,往许听『潮』凶狠撞来!许听『潮』此刻早已挪移到了黄鸟背后,留在原地的,不过他身形和气息的投影!这小子两手握住,猛然外拉,面前虚空顿时破开一道五彩斑斓的裂缝,其中噼里啪啦的电弧劈击声连绵不绝!瞬息之间,无数白黑青红黄五种『色』泽的雷霆从缝隙中狂涌窜出,迎风长作水缸般粗细,往那黄鸟广袤好似大地的背脊劈下!轰隆隆的雷鸣声大作,星空之中鸟『毛』『乱』飞,鸟鸣唳唳,好不凄惨!黄鸟本就恼怒,陡然遭了这般重创,哪里还不癫狂?眨眼功夫,已然身化一道数百里之长的炽烈黄芒,瞅准电弧『射』来的方向激『射』!所过之处,不拘何等玄妙的禁制,都好似铁石之下的鸡卵,尽数碎裂开来!许听『潮』早借助大阵将电弧劈出的方向扭曲,因此黄鸟仅是往左方激『射』,尽管如此,还是看得心头突突直跳!这老鸟如此生猛,只怕周天星辰大阵也困之不住!不等摩陀老道求援,他便催动飞梭,顺着黄鸟冲撞的方向急速飞遁!周天星辰大阵已然展开运转,想要驱使元磁极空梭挪移虚空,所需真气庞大已极,许听『潮』断然没这本事。
此梭遁速极慢,只相当于元神大圆满之辈不施展遁法,不借助宝物,仅凭自身修为架遁光而行,断然比不得黄鸟那长虹贯日一般来得迅捷!只黄鸟此刻依旧身处阵法之中,虽然所过之处,星力构筑的禁制连连碎裂,但依旧起了些作用,依旧还有小半逆『乱』乾坤的效用。
如此两厢抵消,黄鸟虽然依旧在横越大阵,速度却不甚快。
尽管如此,摩陀老道还是叫嚷起来,让许听『潮』设法将这老鸟拦下!原来黄鸟闷头『乱』闯的方向,正是靠近大阵边缘一方!这老道情急之下,口中言语自是不如何好听,大骂许听『潮』脑袋遭了驴踢,想要祸水东引也不选好方位。
许听『潮』也知这番错处确实在自身,加之事态紧急,是以也没工夫与他计较,动念间,替然挪移到黄鸟前下方,鼓动浑身真气,凝成一柄五『色』『迷』离的万丈符文巨剑,抬手往黄鸟头颅斩去!这万丈剑气凝聚了许听『潮』心头窝囊怒火,颇似许恋碟的剑气那般煞气腾腾,尽管被如意金卦蒙蔽了六感,这黄鸟还是在不曾看见被满天星光遮掩的剑气前就觉出凶险,双翅一振,往上方窜起!如此耽搁,数百里之长的明黄遁光戛然而止,只余星星点点的余辉被星空吞噬!不等它喘口气,又有一道万丈剑气从熠熠星光之中『射』出,直取它绒羽覆盖的腹部!黄鸟大惊,双翅猛地往前一扇,身躯就直往后方退走!片刻之后,两道一般大小的剑气一左一右交叉斩来!黄鸟身躯一扭,折身往后方飞出数百里!许听『潮』不再出手,而是运转真气,缓缓温养燥热的身躯。
如此短暂的片刻功夫,就接连倾尽全身真气『射』出四道剑气,对他身躯乃是极大的负担,尽管动用了金身神通,依旧受了些许损害。
好在这般阻了一阻,摩陀老道已然缓过气来,重新布置了大阵,又将黄鸟暂且困住。
许听『潮』一面喘息,一面暗恨,自家这魅灵之躯于五行法术上的天赋无话可说,就是太过脆弱,休说似安期扬师叔之流的炼体之辈,即便寻常修士,也比自家强出许多。
这回若非已然得了先天元水之精,又有固灵匣护身,如此剧烈地动用真气,说不得要落个重伤的下场!身躯创伤正自快速恢复,许听『潮』面『色』多少好看了些,这桩好处,却又是旁人比不上的。
心中诸般念头一闪而过,许听『潮』重新振作了心气,挪移到黄鸟正自卖力折腾的星空附近,催动仙府,引来钧天仙雷大阵中的五『色』雷霆。
这一回,他不再将雷霆聚成一束,而是四散分成数千个出口,围住黄鸟缓缓劈打!似这般,给这老鸟造成的创伤比不得方才聚集之时,却也不会惹得它暴跳如雷,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举动。
这等办法,稳妥倒是稳妥,但想要将这黄鸟耗得筋疲力尽,却不知要多少时日。
许听『潮』能将护佑仙府的钧天仙雷大阵如此使用,却十分耗费心力,就不知能不能支撑到那个时候。
且就算勉强将黄鸟拿下了,那花花儿、铁甲老怪和侍剑老魔又该如何处置?许听『潮』心头阴郁,直至逐渐『摸』索出驱使钧天仙雷大阵的几处诀窍,极大减少心力消耗,方才生出几丝乐观。
他又将太上空灵火凝成一道千丈长的符文剑气,望黄鸟身上神出鬼没地『乱』刺,虽然每回得手留下的伤痕,与黄鸟来说都不过癣疥之患,但也聊胜于无。
运使火焰剑气乃是他最常用的手段,因此并未消耗多少心力,尽可支持得住。
如此斗了数日,许听『潮』忽然觉出周围星光猛地盛了三分,不禁精神微微一振。
放眼一看,原来是那花花儿已然昏『迷』不醒,被八根数十丈高的合抱粗白玉巨柱围在中心,八条黑沉沉的铁锁从巨柱腰身之上延伸而出,将这花鸨精牢牢缚住!这八根白玉柱,正是摩陀老道收在总阵旗中的八卦锁灵柱,可布下八卦锁灵阵,乃是他从天道界混元派遗址中得来,厉害非常!花花儿被此阵锁住,断然没了反抗的本事!陡然去了一个大敌,许听『潮』忽然觉得这老道其实也不坏。
再细细看时,只见细柳和栾凌真气『色』都不大好,那炽奴更损了一具化身,本尊和白衣化身正凌空盘膝而坐,各自喷吐真气,缓缓祭炼前方一团黯淡的黑气。
天魔白骨戟通体裂纹密布,正在黑气中载浮载沉。
这魔女损毁的,该是那修炼天魔解体大(蟹)法的黑『色』劲装化身。
老弟,如何处置这头『淫』(蟹)鸟,还需早做决断,之后三场恶战,哪一场都不会容易了。
耳边响起摩陀老道的传音,许听『潮』赶紧应是,道声请兄长暂且缠住这老鸟,便一个挪移,来到八卦锁灵阵之前。
与栾凌真和细柳打过招呼,便凌空画出数百道符箓,打入花花儿体内,而后请摩陀老道撤去阵法,挥袖将花花儿收了,扔进囚仙殿中。
囚仙殿非只囚禁绿箭老祖那一处殿堂,其中四壁上的幽深甬道,便可通往更厉害的囚牢。
门口已被绿箭老祖占了去,花花儿只能住更高一等房间,她身上的禁制也厉害得多,想要逃脱,比绿箭老祖难了数倍不止,可说断然没有这般可能。
许听『潮』这才回身,对栾凌真道:姐姐此番元气大损,小弟心里过意不去。
手中正好有一件宝物,请姐姐定要手下。
一翻手,许听『潮』已将玄冥阴风杖取出。
栾凌真本还十分期待,见状佯怒道:你这小子当真『奸』猾,拿姐姐炼制的宝物来糊弄人!姐姐莫要动怒,且看过再说。
许听『潮』将玄冥阴风杖递了过去,栾凌真妩媚地抛了个白眼,方才接到手中,略略查探,便笑逐颜开,直夸自家弟弟的好。
这便宜姐姐的脾『性』,许听『潮』早已琢磨清楚万分,因此也不与她啰噪,侧目看向正自喷吐真气,试图保住自家化身最后一缕元气的炽奴。
炽奴心头一突,停下了祭炼,从怀中取出一枚琥珀『色』的玉梳,双手捧住,高举过顶,颤声道:小奴侥幸得了此宝,这便献给公子!许听『潮』冷然道:我要这等没用的东西作甚?看你这回出力颇多,我也不多说,能不能保住,还在你自身!炽奴赶紧逊谢,心头欢喜之下,已在思忖该如何讨得许恋碟欢心……许道友好不偏心!栾家姐姐都得了一件厉害宝物,妾身却只合做白工。
五四二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五十一)见得细柳这般说话,许听『潮』不禁微微一怔,心中念头一动,已知这青鸾打算缓和两人关系,便笑道:细柳道友哪里话来,你我都是钧天上院之人,仙府诸般灵物,还不是任由取用,再赠送宝物,岂非见外?细柳已是满面笑容,言语间顿时随便了许多,只听她道:我却不是为自己讨要好处,而是想为舍弟求取一次参悟仙灵录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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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搜索最新更新尽在www.8jwx.com]这青鸾口中如此说,纤手轻扬,一枚青碧『色』的玉简从掌中飘出。
此乃青鸾一族不传秘术‘润木清风’,道友若能习成,再对上那黄鸟,或可多出一两分胜算。
许听『潮』颇有些遗憾,原本还以为细柳将她族弟带来,也是为了加入钧天上院,哪知竟是打的这般主意,难怪一路之上也不提半句,让人以为她小女子心眼儿,因为正和自己怄气,拉不下面皮来说。
那青鸾扶风确实资质不凡,许听『潮』早想邀他入了别院,但人各有志,也不好勉强,当下只好将玉简接住:此间事了,我便为扶风道友张罗此事。
细柳欢喜应下,可惜许听『潮』这般爽快,在她眼里反倒成了小气势利——连半句推辞都没有,径直就接下自己玉简,不是见钱眼开是什么?活脱脱一副商贾做派!许听『潮』哪里知晓这青鸾心中的弯弯绕绕,此刻正将神念探入玉简之中,参悟那润木清风之术。
片刻之后,便满面欢喜地抬起头来,一举手,青蒙蒙的灵风就从掌中生出!仔细看去,这灵风中似有一个个生机勃勃的活泼精灵,通体荧光闪闪,把一缕轻风渲染得好似青碧流水一般。
难怪这门法术会叫润木清风!似这般,称之为神通也无不可!他在惊叹这法术的玄妙,孰不知细柳也是欣羡不已。
润木清风乃青鸾一族传承秘术,扶风更是资质非凡,修炼这门法术事半功倍,但使将出来,却无许听『潮』掌中这般气象。
早就听两位妹妹说此人资质非同寻常,于法术修行之上,更有不可思议的本事,如今亲眼所见,果真让人叹服!两位妹妹能嫁与他,也不算辱没了……这青鸾思绪不知飞向了何处,许听『潮』却将掌中灵风一收,打了声招呼,将她与栾凌真母子母女十人,以及那暗暗欢喜的炽奴收入仙府之中,而后迈步挪移,回到黄鸟附近。
方才凌空站定,许听『潮』便将体内真气催动,化作纯粹的青碧之『色』,而后施展那法门,周身顿时生出一道盈盈清光般的旋风。
这旋风越长越大,霎时间便充斥方圆十余里的范围,而后化作一头头数丈大的青『色』鸾鸟四散飞开,没入熠熠星光之中。
下一刻,数之不尽的青『色』鸾鸟便到了黄鸟周身,各自发出春回大地一般的清鸣,兜头撞了过去!自从陷入周天星辰大阵,黄鸟的表现一直都很威猛,如今见到这许多小不点青『色』鸟儿,双目中竟『露』出抑制不住的厌恶和隐隐的恐惧!这老鸟双翅扑腾得更加卖力,黄蒙蒙的风沙遮天蔽日吹出,要将这些令人讨厌的小鸟淹没!众多数丈大小的青鸾四面八方围拢飞来,面对这般骇人的风沙,半点惧『色』不显,径直振翅冲入其中,在身后留下一道道笔直空旷的通道,眨眼被风沙重新充斥掩盖!头一批冲入风沙中的青鸾,似乎半点作用不起,许听『潮』却好似根本不曾察觉,依旧在鼓动真气,化成润木清风,清风又幻化成青『色』鸾鸟,源源不绝地四散飞出星空之中!仙府就在体内,许听『潮』根本不虞真气损耗,且如此施展法术,也不似之前瞬息功夫就倾尽全身真气、接连凝练万丈剑气那般,与身躯有极大损伤,可说半点妨害也没有,且效用十分明显!许听『潮』真气已被修出了灵『性』,又不记消耗,润木清风全由真气转化而出,灵『性』无损,且略有增长,因此幻化青鸾,散入星空,而后聚拢围攻黄鸟,都是如沐清风自行而为,完全不需『操』心。
他一身真气又早早反转了先天,威能远胜同阶,黄鸟倚仗自身真气浑厚,刮出弥天风沙,将不绝从星空中飞出的青『色』鸾鸟裹住抹杀,初时还有游刃有余,渐渐便觉出吃力。
修行之辈,无论妖魔人神鬼,按理说只要晋阶虚境,便可随时破开虚空,摄拿天地元气补益自身,不会有真气耗竭之虞。
而似黄鸟这等庞然大物,更有身躯巨大的好处,真气雄浑无匹,大可肆意挥霍,而不需精打细算。
奈何此刻它身处周天星辰大阵之中,虚空已被封禁扭曲,想要破开,比之平常难了数十上百倍,摄来的灵气只比消耗了破开虚空的真气多个两三成,先前应付大阵星力冲刷和许听『潮』雷霆剑光,尚且能够勉强支撑,如今换了克制它五行所属的木行灵风,消耗便陡然大增数倍!许听『潮』眼见黄鸟身旁的滚滚黄沙逐渐稀薄,心头也是高兴。
之前他也并非没有想过施展诸多木行法术,譬如那撒豆成兵,缓缓将这老鸟精气神耗个精光,但稍稍盘算,便知自家法术威能不够,转不如径直催动仙府,以钧天仙雷大阵中的雷霆劈打来得有效。
而今得了这润木清风的法门,诸般碍难便不复存在,借助阵法,一举将黄鸟压制!似这般,用不了多少时日,黄鸟便要似当年那土神猱一样,真气耗竭,仍由摆布!不过黄鸟身躯比土神猱大了太多,那等时候,少说也要年余功夫!如此又过了十余日,血妖忽然传来讯息,许听『潮』将都天血灵幡取出,抛出阵外。
片刻之后,血妖架了一道暗红的血光遁入大阵,落在许听『潮』身边。
只见他将手中血灵幡一挥,四千余夸父族大小崽子在星空中现了身形,哄然往之前驻守的星辰奔去!其中还有五百三十七个成年族人,正好与周天星辰对应。
不待许听『潮』发文,血妖便嘿嘿一笑:我是看中了这鸟儿,才请孩儿们来活络活络筋骨。
两人同出一源,本就心意相通,血妖方才讨要都天血灵幡时,许听『潮』就已知晓他的打算。
此刻血妖如此说话,其实还是让摩陀老道和众夸父族人知晓。
不等言罢,这小子便翻手取出一座巴掌大的古怪祭台。
祭台呈五边之形,五个角落上,各有一尊形貌狰狞的魔神雕像矗立,雕像额头,都嵌了一枚玉质骨简。
此刻五尊雕像的大嘴正自半张,有森寒阴邪的黑气喷出,布满整座祭坛,而后扭曲旋转,生出个数寸大的幽深漩涡来,声声仿佛来自九幽冥府的叹息从旋涡中传出,好不渗人!这东西正是当年许听『潮』在藏镜阁中,连同混元同心羊脂玉壶一同得来,老早就被血妖要了去,参悟数十载,已然有了些进展:此物名唤御兽台,专为拘禁一些巨兽所炼,似乎并非凡界所有。
参悟出这般讯息,其实也属情理之中,譬如那混元同心羊脂玉壶,许听『潮』委实想不出凡界之中哪个器道宗师有这本事炼制。
且不说炼制此宝的诸般灵材凡界九成九寻不到,就算福缘惊天集齐了,送到器道宗师面前,人家也只会因修为不到,悟不透那般天地大道,炼不得宝物,转而只会瞪着种种灵材流口水!血妖如今拿出这御兽台,就是想要将黄鸟擒下,变作自家役兽!这般打算,委实狂妄!但细细想来,也并非没有可能。
此刻周天星辰大阵多了一倍的成年夸父族人,以及四倍的大小少年孩童相助,威能大了三四倍,黄鸟及那铁甲老怪和侍剑老魔,都被多压制了三四分凶焰!暂且不管另外两个老怪,许听『潮』施展润木清风消磨黄鸟,效果陡然增大可两三分,如今血妖又到来,更是如虎添翼!尽管如此,许听『潮』还是皱眉道:你这躯壳伤势方才有些起『色』,就把来斗法,是否有些不妥?你却是不知,这躯壳若能再损伤三分,我一身精血,便大可与之相合,此次与这黄鸟争斗,我便是打了伤上加伤的主意。
只要不损及根基,无论伤得如何沉重,都可沟通此界祖脉,求来一缕神魔精气,数月功夫便能恢复。
你竟然能做到这等地步了么?并非是我,而是这躯壳实在为殒身化为此界那混沌神魔的宝贝疙瘩,两月前那开坛大典时,这躯壳得了多少好处,你又不是不知。
许听『潮』闻言,也就不再多说。
身处巨人界之中,不说占据了这神魔躯壳的血妖,便是他自己,一身本事也要凭空增长三成左右,所以才敢有这般底气,一口气困住五个合道老怪。
血妖见状,长笑一声,抖身化作数千高的巨人,迈步朝那黄鸟走去!手中的御兽台,不知被他收到了何处。
黄鸟前辈,你我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何苦闹到这般境地,不如就此罢手言和,可好?黄鸟见星空中陡然走出个昂藏巨人,通体都充斥一股莽荒气息,正自诧异,哪知这巨人忽然开口说话,提及的事情,也让它颇为动心……最美的青蛇——献给五一的童鞋们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醉柳如烟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年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今晨老弟忽然叫帮忙下载《新白娘子传奇》,上度娘求了个bt种子,下第三集的时候,心血来『潮』,先翻出来看看,顿时如痴如醉……尤其看到第二集大概三分之一的时候,老船夫与小青对唱,顿时如饮醇酒,翻来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总觉得,这是个不真实的梦,梦中是一片与今时今日相隔那么遥远的净土,个中妙处,任何言语不足以尽述……青儿的青春柔媚,老船夫薄暮彻悟,就好像一袭甘霖降落在早已荒芜的精神原野。
如此美好,怎能不拿来与诸君分享?四月已去,五月伊始。
玄门妖修上传已经已经一年零一个月了,与童鞋们一路静静走来,途中多少风景?无论大家身处何处,都请接受这般微不足道的感谢吧!经道必须特别感谢望舒羲和、噬筋铳魍两位亲亲童鞋,感谢两位为玄门妖修做了那么多!言辞拙劣,不知所表,敬上!五四三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五十二)(童鞋们五一爽歪歪!)且说来我听!浑厚的声音犹如天际隆隆而来的闷雷,血妖两耳中嗡嗡作响,十分难受,同时又觉得这老鸟见到自己,反应未免太过镇定,心中不免好奇,便答非所问地道:前辈身陷周天星辰大阵,竟也还这般半死不活满不在乎的懒散模样,不知有何倚仗?[搜索最新更新尽在www.8jwx.com]哪有如此说话的道理?黄鸟闻言禁不住心头动怒,左翅随便一扇,呼啸狂风裹挟了无尽黄沙翻翻滚滚卷来,要将这稍稍能看得入眼的小人儿苦头吃吃!血妖嘿嘿一笑,伸出右掌遥遥抓拿,弥天风沙顿时百川归海般地落入他掌心之中!咦?原来是太古混沌神魔后裔,怪道有这般本事,在我老人家面前如此张狂!黄鸟眼中神『色』稍稍『露』出几分认真,继而喝道,兀那小子,把你家黄大爷困在这劳什子阵法当中,究竟意欲何为?血妖将掌中风沙团成一个圆球,抛接玩耍,斜眼看着这老鸟:此话该是小子质问前辈才对,你和那侍剑老魔窥探我夸父族领地,到底存了什么不良心思?小子好大的口气!黄鸟眼中『露』出的玩味的神『色』,莫非那绿箭、花花儿和铁牙,都入不得你法眼?原来那一身硬壳的老家伙家叫做铁牙,就不知是何等野兽所化……血妖作恍然大悟状,而后对黄鸟一笑,前辈说得半分不错,这三人好似粉做的面团,十分容易『揉』捏,此刻已尽数被小子擒下,做那阶下之囚去了也!黄鸟听了,竟丝毫不疑血妖说谎,冷笑一声道:我早知那几个废物济不得甚事,侍剑老儿偏生不信,现下可好,被人捉了去,凭白丢了我域外大妖的脸面!小子,听好了,你家黄大爷此番与侍剑老儿同来,只为取得那五座灵坛,识相的快快交出,免得造下偌大杀孽,介时生灵涂炭,你心头须不好过!血妖闻言,不禁啼笑皆非。
五个老怪冲着五行灵坛而来,他早有预料,毕竟五座灵坛乃此界元气精华铸就,又都有坛灵镇守,得到手中只需稍稍祭炼,便是一件了不得的至宝。
但这老鸟如今身陷周天星辰大阵,可说是危在旦夕,反倒转过来出言威胁,十足十的滚刀肉货『色』,与合道境老怪的身份殊为不符。
莫非那如意金卦竟真有这般厉害的威能,连合道老怪的六感都能尽数蒙昧了?血妖稍稍思虑,便即自行否定。
如意金卦威能如何,尽管他从未亲手使用,却也一清二楚。
与同阶斗法,确实可以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但对上合道老怪,效用大概也就能嫩发挥个五六成。
这头黄鸟如此嚣张,定然有其余倚仗。
思及此处,血妖双眼不禁微微眯起。
他以为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哪知那黄鸟一瞪眼,又道:真当你家黄大爷不敢杀人呼!血妖嘿嘿而笑:倘若前辈二话不说径直动手,小子还能相信几分!找死!黄鸟哪里受得了这个,怒喝一声,粗短的巨喙张开,不知多少百余丈大小的明黄雷球被它喷出,彼此勾连,瞬息布成一道遮天蔽日的硕大雷网,往血妖当头罩来!血妖将手中那风沙小球一抛,两手随意抓拿,漫天星光就被他摄到手中,化作翻涌激『荡』的地水火风,而后凝成宛若两头洪荒大龙,望那雷网咆哮扑去!风沙球先至,堪堪在接触雷网之前轰然爆散开来,顿时将雷网引爆好大一片!两头大龙随后跟进,撞入雷网之中一阵『乱』窜,眨眼功夫,便将之搅得七零八落!漫天雷霆肆虐,两龙身上气息却不减反增,更多了几分狂暴,地水火风之中,还有道道明黄雷霆噼啪肆虐!许听『潮』根本未曾『插』手,依旧不紧不慢地将真气化作润木清风,缓缓消磨这老鸟的真气。
将雷网挡下,血妖拍拍手,又各自往衣袖上拂了拂,仿佛抖落一地灰尘,而后不无得意地黄鸟说:如何,前辈是否还觉着自家身躯足够作为倚仗?黄鸟冷笑:大爷这几十亿斤放在此处任你来砍,也足够把你小子累死!这老鸟丝毫没有遮掩自家倚仗意思,话才说完,浑身翎羽忽然根根立起,其上黄芒吞吐闪烁,好似引弓待发的箭矢!慢!血妖见状,慌忙大喝一声!如何,可想得清楚了?血妖伸手捏捏鼻子,讪然道:前辈误会了,小子的意思是,待小子祭出宝物,再来打过不……黄鸟面『色』定然已黑如锅底,若非尚有羽『毛』覆盖,只怕要将虚空也染黑!这老鸟盛怒之下,身上竖起的翎羽已是激『射』而出,根根嗤嗤作响,生生将大阵禁制破去无算,阵中纵横往来奔流的星力,更好似被煮得稀烂的面条,擦着就断,碰着就碎,根本不能阻拦半分!血妖暴跳如雷:好你个老不羞,如此大年纪了,竟还使出这等脱衣褪裤的下三滥手段!口中叫骂,手上动作却不慢,两手挥舞,留下道道残影,将『射』向大地翎羽尽数捞住!此刻,黄鸟也正如血妖喝骂的那般,好似一头硕大无朋的公鸡被拔净了『毛』,体型瞬间缩水小半!许听『潮』早早有了防备,却依旧被这老鸟如此光棍的手段弄得目瞪口呆,更遑论仙府中众人!几个女修更是羞红了脸,若不是血妖那句话,她们也就只当是见了一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巨大无(蟹)『毛』公鸡。
惊愕过后,许听『潮』就暗道一声不好,也不去管血妖如何与那无(蟹)『毛』黄鸟争斗,浑身白『色』云霞一闪,便往大阵之外遁去!原来黄鸟这一击委实太过生猛,摩陀老道主持阵法,纵使他阵法造诣称得上一代宗师,也照样遮拦不住,被那侍剑老魔觑得空隙,硬挨了土神猱几记狠手,生生闯出大阵,往域外而去!做成这事儿的,还有那浑身铠甲的铁牙!只是他不通法术,闯出大阵的时候,浑身铠甲被周天星力轰得破破烂烂,老命已几乎丢了一半!许是这老怪也有那碧影乌骨兽翟瞑老魔的本事,身躯自愈之力极强,几乎片刻功夫,通体创伤已然尽数恢复,连身上铠甲都变得光洁如新,十分稀奇!许听『潮』遁出大阵,见铁牙老怪受伤极重,遁速十分缓慢,便不去理会他,径直往已然冲破高空罡风层的侍剑老魔追去!土神猱走了对手,恼怒非常,嗷嗷叫着奔出阵来,脚下橙黄光芒闪动,也往域外追去!然而片刻之后,这猴子身形猛然一滞,悻悻掉头回转,重新奔入大阵之中去了。
却是长老寮知晓它野『性』未驯,生怕一去域外,就连猴带宝的没了踪影,再也找不回来!似这般,岂非大亏特亏?因此还是让这猴子赶回阵中,协助血妖对付那脱『毛』老鸟方为正经。
许听『潮』追出域外,已将玄元癸水旗和黑水幡极祭起,又在体外布下一层凝厚的四『色』光幕,方才全力施展牧云遁法,追向侍剑老魔!这老魔一身本事厉害至极,遁法却不如何高明,在许听『潮』见过的诸多合道老怪中,只算得中上水准。
正是因此,两者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眼看就只有十余里,许听『潮』右手一挥,一道灰蒙蒙的光束从掌中蜿蜒而出,似慢实快地往侍剑老魔摄去!侍剑老魔觉出厉害,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剑!紫蒙蒙的剑光周围阴森灰气缭绕,斩得虚空狰狞裂纹道道,瞬息便与那灰光撞在一起!这紫剑乃是一口炼魔仙剑,据前些日子观察侍剑老魔与土生闹斗法来看,威能该是不小,远超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有那么五六分是仙家之物的可能!如此飞剑,许听『潮』如何不心生戒惧?原本以为和光同尘术会被这仙剑径直斩得溃散,哪知剑光与灰光接触之后,便**一般地互相黏住,死活不再分开,而后阴寒的煞气顺着灰『色』光束流入右手!右臂被这诡异阴煞气息一冲,顿时好似万千虫蚁啮咬一般,又麻又痒!许听『潮』大惊,如何敢让这气息深入自家体内?慌不迭地催动体内通幽指环,把浑身真气化作玄阴,将这气息裹住,送入体内镇府灵碑之中!似这般,也只稍稍好些,那阴煞之中有阵阵死气渗透出来,让许听『潮』浑身僵硬,心头烦恶!这阴煞该是侍剑老魔的修为,就不知为何竟能从炼魔仙剑剑光之上抽来,且『性』质与玄门、鬼道都格格不入,也不知有何特别来头!仅仅片刻功夫,许听『潮』觉出身躯僵硬愈发明显,甚至连意识都微微有些模糊,心头更是吃惊,连忙催动混元同心羊脂玉壶,把体内死气逐渐收摄!这老怪的修为竟似奇绝毒『药』一般,许听『潮』不敢再行吸纳,正要散去和光同尘术,侍剑老魔却先一步撇下炼魔仙剑,浑身气息陡然大盛!从今而后,我为玄煞勾武!侍剑老魔畅快大笑,小辈,你且等着,千年之后,老夫必定前来一雪此恨!言未必,身形已在亿万里之外,而后没入元气长河之中!五四四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五十三)许听『潮』将炼魔仙剑拿在手中,感受着它传来的阵阵亲昵依恋与委屈,一时间恍若身处梦中。
此刻的炼魔仙剑,被他用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将缭绕其的异种气息尽数炼化,已然恢复了本来面目,其气息渊深难测,九成九的可能当真是仙人炼制的飞剑,全然当得起仙剑二字,并非凡界修士炼得一口好剑,往自家脸贴金,称之为仙剑那般货『色』!正是因为此剑珍贵异常,许听『潮』方才不敢置信!那侍剑老魔如此轻易就舍弃这等仙家宝物,其中究竟有何种隐情?据血妖所说,这老魔本体乃是一头古凶兽勾武,被此剑斩杀,陨落之后尸身通灵,再以古祭兵大蟹法,将炼魔仙剑炼化为己用。
但此刻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只凭侍剑老魔这名号,就知这老怪和炼魔仙剑之间的主从关系!且方才他舍弃炼魔仙剑之后,浑身气息陡然增长数倍之多,更宣称从今而后,我为玄煞勾武!可见他将此剑视为羁绊累赘,一朝得脱,修为便增进如斯,那般喊话,更有羁鸟振翅长空,囚鱼腾跃大海的畅快清爽!思及此处,许听『潮』心头不禁生出一股森寒来!这老怪殒身之前,就竟是何等修为?若仅仅是合道境,就算他已修至圆满,且身为勾武这等古恶兽,吃了仙家飞剑一斩,怕也保不得身躯完好,更遑论通灵复活!心头那般猜测越是蠢蠢欲动,许听『潮』心头寒意便越盛,甚至比方才被这老魔异种修为侵入体内还要厉害三分!千年时光,自己真能修炼到那般境界,抵挡住天仙境老怪么?许听『潮』心头甚是没底,但想想自己修炼到虚境所用的时间,心智便复又坚定起来。
百年虚境,千年合道,似乎并非没有可能。
如此修行奇迹,前人做到的不在少数!虽然这等人物多出现在古天地元气丰沛,诸般灵物繁多的时候,但自己坐拥钧天仙府,又得了如何补足根基的线索,好歹也该搏一搏!更何况,那侍剑老魔,或者说玄煞勾武,能够挡下炼魔仙剑而通灵复活,说不定也是仗了什么宝物,又或许当年持炼魔仙剑斩杀它的,并非天仙境修士。
心中念头通达,许听『潮』嘴角便浮起一丝笑容,体内真气震动,汩汩注入手中仙剑。
此剑好似那嗷嗷待哺的婴孩,被许听『潮』拿在手中,便自行吸噬他的真气,如今许听『潮』刻意祭炼,两者可说是你情我愿,片刻功夫,许听『潮』的真气便充斥了剑中每一处禁制,惹得这仙剑欢快长鸣不已!『奸』蟹夫『淫』蟹『妇』!纵然身处周天星辰大阵,血妖也能感觉得到许听『潮』的情形,对许听『潮』这般狗屎运羡慕到了极点!他感叹的方式也甚为特别,不过这般描述倒是十分贴切。
许听『潮』和炼魔仙剑之间,不正像是那禁欲数百年的孤男寡女久旱逢甘霖,天雷勾动了地火么?许听『潮』满面古怪,也不去管血妖如何羡慕嫉妒,动念将炼魔仙剑收入体内温养,而后往玄煞勾武遁走的方向看了一眼,身白『色』云霞腾起,往左侧后方遁去。
霎那之后,他已拦在铁牙老怪面前。
这老怪立时就停了遁光,只是身着铠甲,头顶铁盔,脸戴覆面,旁人也看不出他表情如何。
许听『潮』盯这老怪,并非是仅仅不让其走脱,这半个多月的斗法,他已暗中观看得清楚,对这老怪一身能够随时自行修复的铠甲很是眼馋。
这小子对自家身躯脆弱如纸很是不满,早就在盘算如何能让躯体更坚固一些,不至成了累赘,如今见到一副中意的铠甲穿在旁人身,哪里肯放过了?铁牙老怪也是个闷葫芦,见许听『潮』拦住去路,面『色』不善,话也不说一句,举起右手就往前拍来!这老怪受了如意金卦蒙昧六感,也只当面前这虚境小子是个趁机捡便宜的,因此这一击并未使出全力,只想将这不自量力的小辈随手捏死,好继续跑路!许听『潮』嘴角笑意已变作嘲弄,这老怪初来乍到,似乎认不出血妖和自己的容貌!也不知侍剑老魔四人如何请得他来,似这般,连对手的情形都不告知,不是坑人么?这小子心头在如此腹诽,却不会放过这等绝好的机会,一缕念头缠那新祭炼妥当的炼魔仙剑!铁牙老怪察觉凶险,已是来不及了!霎时间,两眼就被绚烂的紫芒充斥!而后一股锥心的痛楚自颈间传来!不须刻意查探,铁牙便知自家脖颈已被一剑斩断!许听『潮』不知炼魔仙剑威能究竟如何,此番祭出,也只是寻了铁牙老怪铠甲间的缝隙劈斩!炼魔仙剑的威能,并未超出预料多少,但初初祭炼便能这般随心所欲地运使,却让他大感意外。
这小子早早就修成了剑心通灵的本事,但估计想要将炼魔仙剑祭炼得与自家心神合一,怎么也须得不少时日来培养感情。
如今看来,却是不用了,也算意外之喜。
诸般念头转动,正自高兴的时候,心中警兆忽生!不及思索缘由,已然飞身遁开十余里!吼——铁甲老怪右手探入虚空,手掌化作一只数丈大的兽爪,从前方百余丈处伸出,将许听『潮』之前站立的地方一把握住!失手之后,这老怪怒吼出声,浑不似人声,身躯也急剧长大变形,瞬息就成了一头四百余丈大小的金铁巨兽!狼吻戟尾,虎爪豹身,通体黑沉沉的铁甲,两眼森白一片,内有煞气怒火激『荡』不休!这金铁怪兽对许听『潮』忌惮异常,也不敢抢前去撕咬,只低低嘶吼不已!许听『潮』远远看着铁牙老怪,心头也是震惊!方才炼魔仙剑传来的触感,分明就是已将其的脖颈斩断,但此刻这老怪却生龙活虎,哪里有半点受创的迹象?炼魔仙剑早已回到许听『潮』体内,正自颤鸣不已,好似犯了错的孩童正在向父母讨饶!许听『潮』动念将之祭出,往对面金铁巨兽斩去!既然这老怪连脖子断了都能瞬息接续,更何况身长出来的铠甲?此番出手,许听『潮』再无之前那般顾忌!五四五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五十四)炼魔仙剑似乎也为了弥补之前过失,紧随许听潮心意而动,左穿右插,下窜动,瞬息就斩出不知多少记!铁牙老怪有了防备,不住纵跃遮拦,依旧被剑光砍得伤痕累累,只再不似刚才那般,猝不及防之下,竟被斩断了颈项!因此此刻它看来虽然浑身剑痕累累,却只是体表铠甲狼籍,并未伤到实处!许听潮见得这老怪如此经打,也不禁暗暗高兴,似这般,将之拾掇了炼成一副仙甲,威能定然小不到哪里去!铁牙老怪乃域外魔头,此番前来,又是图谋不轨,许听潮如此谋算它身躯,心中并无半分愧疚。
&&如此争斗一阵,这老怪因身负重伤,又不通法术,纵然力量强横,身躯坚硬,纵跃如飞,极善小范围之内腾挪,却依旧奈何不得许听潮,甚至连半片衣角都不曾沾到!许听潮熟悉了炼魔仙剑,心中陌生之感尽去,便渐渐生出不耐,动念祭出八道十余丈长的火焰符文剑气,布成剑阵,将这老怪困住了绞杀!火焰剑气锋锐无匹,按照五行生克,五行又恰好克制铁牙老怪,且还布成了剑阵,威能也只与炼魔仙剑在伯仲之间,许听潮看向那紫蒙蒙剑光的目光,已然大为不同。
他似乎已将玄煞勾武老怪抛诸脑后,心头甚至升起是否就此改修剑道的念头。
正自烦乱,警惕忽生。
仙剑再好,也有比它厉害的宝物,自家修行却是长远之计,岂能为了外物而舍弃天资不顾,走更为艰难的寻常之路?许听潮虽然修得剑心通灵的本事,但说到剑术,自认不曾仔细钻研过,修士之中,也大概只算得中流。
正是因此,休说焦璐、钟离晚秋这等剑术前辈,便是自家姐姐和褚逸夫师兄,都差得甚远。
弃法就剑,得不偿失!且还有玄煞勾武的胁迫,为破敌求存,只可在自家长处之下功夫。
当务之急,却是须得寻到前世被那疑似生母的青裙女子打散的先天五行元精,或者获取在藏镜阁藏玄镜中所见那五色灵果,以补足根基。
两般途径,那五色灵果分毫线索也无,无疑是寻回前世元精更为容易,毕竟已经从天尸门得了先天元水之精,其余四行,或可在凤凰界中寻得。
许听潮暗自嘀咕一声,急急忙忙避回巨人界之中,而今看来,不久之后就又要回转,不得不早早与门中那些个长辈照面,委实有些尴尬……这小子在胡思乱想,周天星辰大阵之中,血妖也正与那没毛的老鸟斗得激烈。
黄鸟脱去浑身羽毛,让侍剑老魔和铁牙觑得机会破阵而逃,自身却没那般好的运气,被血妖和恼羞成怒的摩陀老道合力拦下,陷入苦斗。
侍剑老魔逃脱,去了桎梏,修为大增,更名为玄煞勾武,铁牙老怪破阵之时伤得过重,如今被许听潮拦下,虽然犹自苦苦支撑,但若无意外,也逃不掉身死道消的下场。
这两个老怪际遇大为不同,黄鸟也是自食苦果。
此刻,周天星辰大阵的威能只针对它一个,饶是它身躯广大,无论身长翼展,都足有两百好几十里,依旧被大阵压制了七成还多的本事!如此这般,血妖一人就能稳占风,更何况还有土神猱从旁协助?血妖想要将这黄鸟擒作役兽使唤,其实是察觉自家都天血灵幡中的血蛇魔相竟会惧怕于它,心头不免多了些盘算。
这痞赖小子,自从炼得血灵幡,便对天道界内莽苍那头大荒玄蛇念念不忘,多的不敢奢望,只要再能前去它体内擒捉些合道境的血魔来,炼成血煞妖,血灵幡的威能定然大增!但合道境的血魔哪里是那般好抓的?虽然这些血魔单个并不如何厉害,但架不住人家人多势众,又身处主场,打了一个,必定惹来一窝。
此事并非随便臆造,当年内莽苍大战前夕,天道界人族倾尽全力,也未曾在大荒玄蛇体内占得多少便宜。
虽然几位天仙最终联手将这巨蛇体内那头天仙境血魔斩杀,设下了封印禁锢其灵识,依旧很是陨落了几个合道老怪和不少虚境。
若非如此,之后哪里还会联合域外天魔与万妖谷和内莽苍洪荒遗族争斗?血妖的打算,便是将来返回天道界时,倚仗黄鸟对血蛇魔相的克制,再次潜入大荒玄蛇体内,好生作为一番。
血魔那一身本事,六七成都在血蛇魔相之,而今天仙境血魔已然陨落,大荒玄蛇灵识又被暂时封禁,有了黄鸟这等魔相克星,那大蛇儿身躯之内,岂非成了自家的主场?两个小子都把算盘打得叮当响,在周围窥伺的虚境老怪们也并未闲着。
黄鸟一怒将浑身翎羽当做箭矢射出,除去被血妖收摄了一成多,周天星辰大阵拦截了六成左右,尚有将近三成破阵而出,往四面八方和域外虚空激射而去!合道境黄鸟身的羽毛,品质如何会差了?霎那间,东极大地腾起百余道各色遁光,各自追逐而去!这般数目,与许听潮估计的差不多,因此他遁出大阵之后,根本不曾正眼去看,只将全副心神用在追赶逃遁的侍剑老魔身!他不去理会,夸父族却不这样想,千余成年族人几乎倾巢而出,朝坠落在领地附近的翎羽奔去!一众前来窥伺的虚境老怪早知这一族巨人极不好招惹,因此都仗了遁速往远处而去。
天尸门方才安定,就遇到这等事情,栾凌真又不在,因此其中元神修士纷纷外出,也想寻得一些好处。
如此,虽然纷纷攘攘,但因为黄鸟身躯巨大,身翎羽更是多不胜数,远远超过有本事争夺的人数,几方人马都未发生冲突,只顾埋头收取。
翎羽激射速度极快,虚境老怪虽多,却也不能尽数拦下,因此即便远在亿万里之外的炼气修士,偶尔也会因运气极佳,侥幸得了一两枚……嘿嘿呵——怪腔怪调的笑声忽然自熠熠星光之中传出,下一刻,星光收敛,化作百丈长的一缕,瞬息来到兀自缠斗的许听潮和铁牙老怪跟前,一个兜折,就将它摄入星光之中去了。
许听潮知晓铁牙已被困入周天星辰大阵,只须缓缓催动阵法消磨他浑身真气,便可得偿所愿,因此也不急着追入阵中,只将八道火焰符文剑气散去,收回炼魔仙剑。
星光之中血芒一闪,血妖便出现在半空。
他肩头站了一只翎羽稀稀拉拉的蔫瘪小鸟,此鸟大如拳头,头顶嵌着那御兽台,好似一方奇特的冠冕。
血妖伸出手指在那无精打采的鸟儿颌下挠了挠,不无得意地对许听潮道:这是我家小鸟,心头可曾有过羡慕?许听潮瞥了他一眼,淡然道:丑!血妖哈哈大笑:若非咱们那义兄生生要去半数鸟毛,又给仙府中诸位长辈好姐弟兄妹都分了些,我家小鸟儿哪会这般凄惨?许听潮却并未理会他说了些什么,只把目光落在那狼狈小鸟身,眼中古怪神色愈发明显。
那老儿聒噪得很,已被我抽出魂魄送去轮回了。
所以这小鸟看来未免有些呆傻,不过倒正好把来使唤!血妖稍稍解释了一句,便又道,快些将那花花儿交出来,让我带回去好生整治。
这回巴巴跑出来争斗,真个要了老命,我要赶着回去修养了也!许听潮动念将花花儿从囚仙殿中摄出,随手扔到血妖身旁,也不去管这老妖婆如何花容变色,只皱眉问:十年可能养好?有我家乖乖小鸟儿,好不好都无甚紧要。
你分些坤德元火,再寻来一门好的土行功法,介时便有千虚境一同前来,又有何惧?许听潮二话不说,将坤德元火分出鸡蛋大一团递给血妖。
血妖接过随手一抛,他肩头那木讷小鸟脖子一伸,便将明黄厚重的火焰吞入腹中,身衰弱的气息顿时看得见地强盛起来。
磐石巫诀可否?血妖连连摇头:我家小鸟不适合修炼那等炼体法门。
许听潮眉头微皱,却并未再多说什么,只翻手将那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取出,抛到血妖面前。
血妖也不客气,挥手收了,道声去也,身血芒大作,将花花儿裹住,往五行灵坛方向遁走。
这位小哥请了,不知要将姐姐带往何处?血色遁光之中,苏媚入骨的娇嗲女声隐隐传来。
嘿嘿,自然是设法让你一生一世都跟在我身边服侍!小鬼头,乳臭未干,就起了这般怀心思……许听潮嘴角一翘,不知这花鸨炼成的血煞妖美不美,是否也还保有这般勾魂摄魄的媚术。
想想血煞妖那通体血红的模样,许听潮心头不禁别扭,他不认为哪一族的男修会有如此独特的胃口……将元磁极空梭催动,五百三十七颗星辰之的五千余夸父族人纷纷走出,打过招呼之后,便吵吵嚷嚷地四散而去。
降服黄鸟这等庞然大物的兴奋,依旧在这些伟岸巨人胸腔中回荡。
五四六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五十五)许听潮一笑,心情亦是不错,抖手将元磁极空梭收起,周身云霞大作,往西南方急驰而去。
(W)小半个时辰,就远远见到两座相对而立的高耸山峰。
山巅之上,各自坐了一人。
左边是个瘦得皮包骨头的老者,颌下稀稀拉拉几根黄胡须,一身衣服破破烂烂,教人看不出本来颜色,唯独一双眼睛明净澄澈。
左边则是一手拄木杖,满头银发的瘪嘴老婆婆,口中牙齿想来早已掉光了。
这两人自然就是那自南荒赶来的巫师巫婆,头顶百汇都是灵光闪闪,冲上半空二三十丈高!许听潮见得他们这般模样,满肚子说辞竟是搬不出口,只在两座山峰之前现了身形,凌空站定。
他也知说不定这两位老人家的年纪还没有自己大,但面上依旧保持相当的恭敬。
小伙子不错,有什么要问老婆子的,尽管说来。
那老婆婆咧嘴一笑,慈祥得一塌糊涂,声音亦是温和,听来不大,却好似就在面前一桌之远处响起。
另一边的老者也笑盈盈地往这便看来,并无半点恶意的样子。
许听潮暗叹一声罢了,只看容貌,这两人足够做自己的祖爷祖婆,如今有求于人,便吃些亏,以晚辈自居吧!小子许听潮,见过两位前辈!分别恭敬施了一礼,许听潮才站起身来,小子此番前来,却是有事相求!你这娃娃忒不爽快!不是有事儿,年轻人还会来找我们两个老朽唠叨闲话不成?那老婆婆略微不悦,许听潮不禁颇为汗颜。
不等他说话,老婆婆就指着那骨瘦如柴的两眼老者道:娃娃,你可知我家老头子原来不是这般模样的?莫非老人家当真喜欢唠叨闲话?许听潮暗暗嘀咕了一声,便笑道:请前辈赐教!老婆婆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继续方才的话题:这老儿两月前还胖墩墩圆滚滚的很是讨喜,只因你那巨人族弄出偌大异象,施展祈福攘灾之术后,就生生被抽成一根瘦竹竿。
许听潮闻言,不自禁地扭头去看那亮眼老头,嘴角都在微微抽搐。
老者还无所谓,老婆婆却道:娃娃你说,该如何补偿我家老头子?前辈所为,似乎不能怪到小子头上。
这事儿就像爬到树上看热闹,结果摔下来断了几根肋骨,跑去问弄出热闹的人要说法一样。
许听潮只暗想,如今天地元气稀薄,这两个老人能修成上古巫道术法,是因为魂魄都极其强健,而这等人物,通常远较常人聪慧。
聪慧的人,总有些特别的想法,久而久之,多有精神失常,成了疯子的……好在这老婆婆距离这般境界尚有不短的距离,闻言只是笑道:年轻人就是没耐性……娃娃若能答应给些好处,老婆子夫妇大可应下你一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许听潮也就不再矫情,径直道:小子欲求得两位前辈请仙扶鸾、祈福攘灾之术,不知可否?老婆婆和老者对视一眼,面上并无异色,只问:就为此事?许听潮应下,又施礼道:请两位前辈成全!我二人所修之道,早已衰微,而今更几乎找不到能够传承绝技的弟子,你愿学,便学了吧!老婆婆此刻看向许听潮的目光已是不一样。
既如此,娃娃不可不知我二人名讳。
老身姓郑,名字早已忘却,你若愿意,便称一声‘郑婆婆’吧!也不等许听潮答应,便用木杖一指对面山峰上的老者,我家老头子姓王,名字就叫做王郑!事情如此轻易就办成,许听潮心中欢喜,赶紧恭敬施礼,心中却暗暗揣测道,这两位老人家当真恩爱!你看名字,王郑,郑婆婆……就不知老者为何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你且听好了!两位老人坦然受了许听潮大礼,郑婆婆招呼一声,口中就吟出一段曲折起伏的古怪曲调。
就好似巫族咒文一般,晦涩古朴,如同自远古洪荒中传来,却多了一分祥和安适,听来似乎让人整个都要融入天地。
如此不知不觉地沉醉其中,半晌之后,许听潮才猛然惊醒,一脸骇然地看着兀自随意吟诵的老婆婆!他自认修为不俗,定力也算极佳,之前却被这老婆婆的吟诵声引入那般意境,想来当真让人惊骇!需知这老婆婆如今不过凡人一个,居然能轻易撼动了虚境中人的心神,其厉害之处,可想而知!许听潮警醒,郑婆婆也很快停了吟诵,满面赞赏的看着许听潮,连连颔首:娃娃当真好资质!可惜了,你已有传承,断然不会拜入老婆子门下。
许听潮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自己已然学会了人家法门,但细细思索,却似乎有什么都不曾得到,但心头确实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上古巫道当真古怪,便是传法也与仙门十分不同。
事已至此,许听潮只得恭声逊谢。
郑婆婆乐呵呵直笑,受了许听潮一礼,才肃容道:我家老头子精修祈福攘灾之术,许是数千年来泄露天机太多,受了天罚,而今变得又聋又哑……娃娃,你可愿学老头子这法门?许听潮一怔,原来这两位老人家果真年岁极大!祈福攘灾之术竟还有这等贻害,然他颇有些犹豫,但想到体内那如意金卦,还是斩钉截铁地道:愿!此言一出,郑婆婆和老者王郑都齐齐笑起来。
老头子,你道统不绝矣!郑婆婆看了看自家老老伴,才回头正视许听潮,口中吟诵起另外一段调子,不同于之前那般苍凉古朴,此音里外都透露出看破玄机的超脱,还有一种身处苦寒绝顶之上的寂寥与凄凉。
有过一回经验,许听潮已知该如何去做,并不刻意抵触或者屈就,任由自家心神随这曲调辗转起伏……良久之后,许听潮醒转,郑婆婆和王郑两人却不见了踪影。
娃娃,若有劫难时,还望护得南荒巫道一脉周全……
五四七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五十六)郑婆婆和王郑两人见面就讨要好处,如今传下了古巫道法门,却一声不吭地径直走了,颇让许听潮意外。!。
仔细思索一阵,许听潮若有所悟。
二老停在两座山峰之,说不定就是专门等待自己到来。
那老者王郑身体有恙,从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句话,但两人中主事的恐怕还是他,郑婆婆不过起了个喉舌的作用。
这等精修卜筮一类法门的人,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本事。
之前郑婆婆说过,王郑因为夸父族开坛大典引得天地异动,施展法术卜算了一番,反被抽干了几乎浑身精元,说不定就是因为算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而此事,八成与自己大有干系,因此才会刻意赶来,在周围徘徊,直到此刻相见施恩后,方才悄然离开。
似这般,他二人不曾讨要任何好处,自己能回报的,就只有危急时刻庇护南荒巫道一事……许听潮甚至揣测,郑婆婆和王郑与太玄丈人等龃龉争斗,是否也是算计的一环。
将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驱逐,许听潮面现出抑制不住的喜色来!这请仙扶鸾、祈福攘灾之术,果真非同小可!他并无时间修炼,血妖却稍稍尝试了一回。
血妖修炼的自然不是那于精元有损的祈福攘灾之术,而是郑婆婆的请仙扶鸾法门。
两人出自同源,异体同心,许听潮诸般领会,就相当于血妖自己所得,因此尽管是头一次,修炼起来也十分顺畅,此刻早已沉浸其中而不能自拔。
许听潮亦能清晰感应到血妖此刻的情形。
仿佛这天地成了一温暖的胚胎,而血妖就是其中孕育的雏儿赤子,个中宁静祥和,温暖依恋,不足为外人道也。
许听潮知晓血妖之所以甫一修行便有这般大的效果,其实还占了神魔之躯的便宜。
此躯本就是此界孕育,而今得了这般契合母子天性的法门,没有如此效果,反倒不正常。
如此这般,在血妖浑浑噩噩之中,神魔之躯的伤势正自看得见地好转,他一身真气,也逐渐与神魔之躯更进一步融合。
甚至地底深处,也有什么东西正自破开地脉,往他闭关所在赶来。
自己修炼,断然没这般多的好处!许听潮很清楚这一点,毕竟他虽然与血妖是同一人,但毕竟不到被此界当成了亲生儿子的程度。
不过就算如此,请仙扶鸾和祈福攘灾两般法门,亦有极大的作用,让他多了几分千年内修至合道境的信心。
心中畅快,许听潮浑身云霞一起,便循着来路飞遁,须臾回到夸父族领地,与五位长老打过招呼,就去了天尸门暂且驻扎的地方。
此刻,天尸门前去追逐黄鸟翎羽的元神尚未赶回,让许听潮不禁眉头大皱。
前来接待之人,正是那从厉魂谷叛出,拜入天尸门的血焰人步擎苍。
此人虽然无耻,却着实有些本事,百余年来,一直都是天尸门执事长老,将门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与许听潮嫌隙不小,这段时日来,一直十分乖觉,亦无人故意拿捏,但他内心却颇为忐忑,生怕哪天被许听潮清算了总账,此刻见正主儿皱眉,更是心惊肉跳!许听潮却根本不理会他,径直将栾凌真从仙府中请出,告知前往太清别院和海中龙宫的打算。
这少妇听罢,立时就吩咐步擎苍从速召回门人,而后将之结实地责骂了一番。
步擎苍自觉万非委屈,门中元神前去追逐那巨大的黄色翎羽,自己哪里能够拦下?他也不敢辩解,只待栾凌真骂得够了,方才将详情禀。
栾凌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嘱咐从速办理,便将他打发走了。
步擎苍如蒙大赦,匆匆离去。
栾凌真却向许听潮陪起罪来。
如此,倒把许听潮弄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反过来宽慰了这便宜姐姐一番,说是只须稍作等待,也用不去多少时日。
一来二去,栾凌真方才转怒为喜……事实证明,女人的话不可太过相信。
栾凌真信誓旦旦地说,门人顶多一两日便能尽数回转,实际却是许听潮一连等了四五天!这便宜姐姐一个劲地说好话,让他满肚子闷气不得疏解。
其间,还被许恋碟叫到僻静处责备了一番,说他送出那宝物暖玉合情梳有碍观瞻,不合使用。
许听潮也知确实如此,只得凛然受教,姐姐大人甚是满意,但最终不曾将宝物还回……第五日下午,好歹是路了。
太清别院离夸父族领地甚远,一行人乘坐元磁极空梭,却几乎眨眼功夫就到达。
孟言接着徐漺,自有许多唏嘘。
祁尧也被陶万淳师伯借了去,约定好五年之后许听潮再来取。
谢瑶儿自是跟着师傅,芍药却死活不愿离开仙府,最后被祁尧强行拖走。
原因很简单,他被陶万淳借去干活这五年,少不得芍药的辅助。
许听潮只能对眼泪汪汪的芍药表示爱莫能助。
褚逸清和褚逸楠两位,也离了仙府,打算留在别院之中,此事乃情理之中,许听潮并不阻拦。
许恋碟和褚逸夫则前去拜见钟离晚秋。
让许听潮意外的,还是那李笑春不知怎的,又从凤凰界传送到了别院之中。
这老怪急匆匆赶来,就涎着脸讪笑不已,他一双手好似从妙龄女子身截来,正自搓动不已。
许听潮也不与他兜圈子,径直将那绿箭老祖从囚仙殿中提出交与他,告知了禁制法门。
李笑春自是眉开眼笑,赌咒发誓说今后若许听潮有事情,他李师叔定然为师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许听潮对此人倒无太多的期望,只求他十年后聚会时能稍稍站在自己一边,不与门内其余长辈一同凌迫便可。
这般心思,只好在心中暗自揣摩,不会真个说了出来。
许听潮倒是被孟言和陶万淳、焦璐、安期扬等好生打趣了一回,都说早知如此,也要找他要两头合道境的域外天魔来当做役兽使唤。
许听潮笑而不语。
若有机会,送一两头倒也无妨,但绝不会在十年后百年期满之前。
待许恋碟和褚逸夫回转,许听潮便从别院辞出,往西方大海而去。
行出不远,就被一浑身农夫打扮的荷锄道人拦住。
不需多说,这道人正是那二代长老邵元修。
见礼毕,邵元修才隐隐表明了亲近之意。
不同于殷老道、罗老道和太虚师伯那般看重,邵元修话语中却是表明了全然投靠的意向,让许听潮颇多意外。
仔细想想,这位师叔祖在门中不显山不露水,如今忽然晋阶了虚境,并非似旁人一般,前来巨人界享受诸般便利,完全凭借了自家努力,因此即便有了如今的修为,也不能融入其余虚境的小圈子中,双方都有许多尴尬。
似他这等名不见经传的弟子,太清门中多得是,没有多强硬的依倚靠,资质也不如何出众,门中最好的资源,从来都轮不到他头。
而今成了虚境中人,虽然也备受拉拢,但他与其余虚境之间的隔阂处处皆可见得。
只看装扮,就知邵元修并非喜欢争权夺利之人。
太清门因太虚晋阶合道,声威大震,已表现出鲸吞四海、兼并宇内的意向,似这般,少不得与诸方修士争斗,他这等孤家寡人留在门中,只有充作马前卒一条前程。
虽然未使不能凭此搏出偌大好处,但其中凶险极大,大半可能是早早陨落了,到头来落得一场空。
正是考虑了诸般可能,邵元修才趁门内一干虚境或元气大损,或忙着筹划诸般大计之时,乘坐大挪移仙阵来到太清别院。
这位师叔祖唏嘘一番,便告辞离去,许听潮起身恭送,而后畅快一笑,架了元磁极空梭往大海而去。
他已知晓那位李笑春师叔诸般承诺,怕是也并无多少虚假。
如此一来,门中竟然有两位倒向自己的虚境长辈,实在是意外之喜。
这两人都不曾真个表明要加入钧天院,但事到临头,却容不得他们犹豫。
想来两人也知晓此节,只是心中尚有许多疑虑,生怕即便入了钧天院,也还会落得和如今差不多的处境。
发生在夸父族的大战,他们已从种种渠道得知,并不认为自己在连合道境域外魔头都能一口气拾掇得了四个的后辈面前有何值得称道的地方。
这般心思,许听潮却是理解。
不过两位长辈的想法却是大错特粗,自己看来风光,却势单力薄,亟需援助。
毕竟出身太清门,他们表明的意向,比之径直加入钧天院的细柳还要有用得多。
总而言之,十年之后,便见分晓!遇这等好事,许听潮遁光轻快。
一面飞遁,一面与仙府中众人商议,众人都觉此事十分有利。
不过小半日功夫,许听潮已深入大海,巨人界龙宫更已然遥遥在望。
敖珊敖凤携手来到敖泽和诸多真龙盘桓大殿,见到殿门依旧紧闭,便施展了法术,喊道:七叔祖可在?龙宫就要到了……喊声未毕,殿门轰然大开,敖泽出现在门口,将两女迎了进去,才笑问道:这般久才到,可是路除了岔子?五四八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五十七)从凤凰界龙宫出发时,许听潮就说过域外虚空种种凶险,可能路上会稍有耽搁。
(W)敖泽当时就问要不要出手相助,许听潮不好拂了这位长辈面子,便推说若支应不住,再来相求。
正是因此,敖泽等一干真龙入了仙府之后,就自行关在此殿之中。
一来避免四处乱闯,惹出许多尴尬;二来,正可趁机将那太古炎龙龙珠好生祭炼。
是以一干真龙竟连路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都不曾知晓。
敖珊敖凤看了看殿中兀自围成一圈对那硕大赤红龙珠吐纳族人,方才将近来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
敖泽听罢,顿足长叹不已,直怪两女不曾早早来唤,也好能多少出些力气。
并非这老龙当真如此热心,而是龙族要想在巨人界真正站稳脚跟,少不得许听潮的扶持,这等增进关系的事情,若不参与,实在说不过去。
两女怎不知晓这老龙的打算?她们也不点破,只小意赔罪。
盏茶功夫后,龙宫已是到了。
敖泽只得吩咐一众真龙停了祭炼,然后将那龙珠小心收起,才鱼贯往仙府之外走去……许听潮发出讯息之后,便踏云站在海面之上静静等待。
姐夫!脆生生的少女声音从深海中传来,片刻之后,海水自行分裂开来,一个十六七岁的明丽少女当先窜出,倏忽到了许听潮身边,将他左手拉住。
这般快就把我家姐姐娶了,人家连喜糖都不曾吃上,你说怎么赔我?这丫头,自然就是与敖珊亲近那小青龙敖萝。
小姨子十分讨喜,许听潮笑着拍拍她的脑袋,翻手将夺自凤凰界肆契洲幻行宗那唐泓老怪的蹈海靴取出。
这靴子通体雪白,触手滑腻温软,如今更变得拇指大小,被许听潮托在掌心,甚是可爱。
敖萝已是两眼晶亮,小手方才伸出,又赶紧缩了回来,只眼巴巴地看着。
这东西,便是虚境中人见了也要眼红,可还使得?许听潮将蹈海靴塞到她手中,笑盈盈地问道。
敖萝喜欢的不得了,将小靴子捧住,连连点头不迭。
打发了这丫头,许听潮才抬起头来,面上笑容愈盛:踏浪兄弟,墨鲤妹子,这些年可好?踏浪、墨鲤二人正与敖瑚站在一起,面色本还颇有些复杂,听得此言,踏浪哈哈大笑:我就说许兄弟不是那等人!这句话却是对墨鲤说的。
这头鲤鱼如今和踏浪一样,都有了元神修为,且似敖珊一般,作妇人打扮,定是已和踏浪成亲。
被自家夫君如此说,她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也不知前几天是哪个兀自忿忿不平!许听潮自然知晓他两人说的什么,自己回转巨人界,一直不曾前来龙宫,他们定是已然知晓自己晋阶虚境,心中生出这般想法,也属正常。
踏浪是个直肠子,心中有什么,都会直接表现出来,因此抱怨一两句,半点不为怪。
前些日子事情委实太多,不及前来探望,却是我的过错。
许听潮笑说,而后语气一转,你二人倒是着急得很,这般快就成亲了,没得欠下我一杯喜酒!姐夫尽学人家说话!敖萝插言,踏浪又自咧嘴大笑:许兄弟你还不是一般,欠我的喜酒该有好大一缸!咱们大哥不说二哥,扯平了!此言甚是有礼!许听潮装模作样一番,而后与踏浪一起大笑。
你这小子,百年不见,性情竟变得这般爽朗!如此方才不负了大好男儿身,整日里闷沉沉的,委实难受!笑过之后,踏浪又出言打趣,敖瑚也笑着接口道:可不是么?小弟差点都认不出兄长了!这位龙太子,与许听潮的关系并不如何和睦,因此许听潮才会先与自家好友打招呼。
此番他这正主儿被晾在一边,竟然也不生气,委实让许听潮觉得意外。
瑚弟言重了。
无论何人,只要经历了这许多事情,性情多少都会有些变化。
此话深合敖瑚心境。
这龙太子执掌一方,也不知受过多少磨砺,早不复当年那副愣头青的模样。
他应和了几句,才问起敖珊下落。
许听潮道:正在仙府中,片刻就会与七叔祖等一同出来。
他挥手将仙府祭出,让其悬浮在半空,也不去管其余龙族的骚动,又问道:两位月姑姑为何不在?许听潮如此询问,却是因为随同敖瑚敖萝和踏浪墨鲤前来迎接的龙族族众虽多,却都是陌生面孔。
敖瑚笑答道:两位姑姑正在南方一千四百万里之外监督建造安置太古炎龙龙珠的阵法,委实脱不开身……哥哥那聘礼委实厉害,小弟不得不将经营了近百年的老窝挪上一挪。
许听潮笑而不语。
哥哥当真不知好歹!敖萝停了把玩那蹈海靴,继而满面忧愁地叹道,也不知萝儿将来是否也会找到个如意郎君,能送出这般贵重的聘礼……好你个黄毛丫头!多大点年纪,就想着嫁人了?!许听潮等听了敖萝的感叹,都觉得啼笑皆非,仙府中却传来嗔怪的叱喝声。
众人定睛看时,只见敖珊敖凤左右伴着似笑非笑的老龙敖泽走出仙府。
不用思索,说话的定是敖凤。
凰姐姐?敖萝两只美目在敖珊敖凤身上转来转去,最终停留在敖凤身上,不确定地呼唤了一声。
敖瑚等都赶紧向敖泽恭敬施礼,敖凤却抢上前,一把握住敖萝手臂,瞪眼道:什么凰姐姐不凰姐姐的?莫非你要管敖珊叫‘龙姐姐’不成?敖萝半点不怕,笑嘻嘻地道:自然是叫姐姐啦!你又不一样,后面才变出来的!小丫头讨打!姐姐救我……唉呀……姐夫快来救我!老龙敖泽一面笑看敖凤和敖萝玩闹,一面询问敖瑚诸般龙宫事宜。
数月前接到父王传讯,孙儿便与两位姑姑一同筹措,已差不多将诸般物事尽数搬到南方那海底火山附近,如今这龙宫,只几间殿堂而已。
如此便不需在此停留,遣些人手看管,其余的都乘坐你姐夫的飞梭,同往南方去吧!……
五四九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五十八).这老龙,怕是一门心思都在那太古炎龙龙珠之上,想要早点将之放置在南方海底火山那阵法之中。**泡!书。
吧*尽管觉得七叔祖未免太过急切了些,敖瑚还是只有点头应允。
许听『潮』只好将元磁极空梭祭出,化成一道百丈星光,等待龙宫诸人赶来登入。
跟随敖泽从仙府中出来的一干真龙最是苦闷,本来就被关在殿中做了好长时间的苦力,很是疲惫,而今方才出来放风,就被要求再次进入飞梭之中,个个都不如何愿意,奈何长辈有言,也不能真个耽搁了。
正是因此,一行人拖拖拉拉地尽数进入元磁极空梭时,已过去将近一个时辰,敖泽的面『色』早就变得十分不好看!踏浪墨鲤与许听『潮』和敖珊敖凤说话都小声了好多。
最后一人在敖泽骇人的目光中急匆匆遁入飞梭后,这老龙便冷哼一声,也遁入梭中,对一干晚辈训话去了。
敖瑚敖萝和踏浪墨鲤都不愿巴巴赶去承受这位长辈高人的口水,因此都与许听『潮』敖珊敖凤一同入了仙府。
一番见礼过后,众人在阴阳五行池边坐定,通过池上的摄影法术,将飞梭中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巨人界龙宫弟子,以及这回方才随敖泽前来的真龙,加起来也不过三四百人,此刻正垂头丧气地聆听敖泽训诫。
两般人马,一方因为来了虚境长辈,自觉腰板都挺直了许多,一方则认为能够随同虚静长辈前来巨人界公干,十分有搞头,但此刻都对这位长辈颇多怨念。
个中不满,都只是小节,倒没有哪个愣头青跳出来学许听『潮』在太清门那般跳腾。
敖泽训话的时间不长,因为栾凌真带了自家孩儿、两个徒弟前来找龙族交际。
大家同为虚境,敖泽也不好做得太过,挥手驱散了一干族人,与栾凌真攀谈起来……阴阳五行池边,敖瑚和敖萝齐齐松了口气。
这龙子龙女二人,也不愿面对成天板着一张脸的长辈。
许听『潮』就无所谓,反正他寻思着,等到了地头,顶多出力帮些小忙,便可告辞离去,寻找合适的地方安置天尸门了。
踏浪,墨鲤,入了钧天上院如何?就等你这句话了!踏浪立时就出声应下,仙府中这般多的好处,哪个经得住诱『惑』?这踏浪兽大嘴巴开阖,引得墨鲤斜眼一瞥。
墨鲤正与敖珊说话,闻言也不曾反对。
妹妹能来,当真太好了!敖珊出声欢迎,敖萝却撅嘴道:姐夫忒不厚道,方才见面,就将墨鲤姐姐和踏浪哥哥挖了墙角,日后再来,岂非要被当做小贼一般防备?哥哥,你说是也不是?这丫头一说话,又引得众人开怀大大笑,敖瑚故作严肃地斥道:萝儿不得胡说!这龙太子如此做派,未免有些煞风景,好在并无人应和他。
敖凤拉着敖萝促狭道:丫头,你也来仙府中玩耍些时候,怎样?敖萝立时两眼发亮,嚷道:好啊好啊!这丫头如此模样,把方才面『露』笑容的敖瑚噎得半死。
哥哥,要不你也来玩玩嘛……敖瑚没好气地瞪了做柔弱可爱状的敖萝:你哥哥要是有这般悠闲,还用你来说?瑚弟何必如此?许听『潮』笑着劝道,大阵布成,龙宫庶几无忧矣,大可前来盘桓小住。
敖瑚苦笑:兄长却是不知,自从龙宫在西海中落脚,便没个安宁的时候。
四方水族十分排斥,时时都会纠结了前来攻打,小弟断然走不开的。
休得在此叫苦!敖凤一瞪眼,龙宫行事是个什么德行,我还不知?恐怕是你们想要拓地千里,见一个水中王国,训练了水军四处攻打,方才招来的敌手吧!敖瑚讪讪,犹自辩解道:龙宫向来有豢养水军的传统……毕竟是人家龙族内部的事情,姐弟两个吵架,许听『潮』也不好『插』嘴。
幸好元磁极空梭挪移虚空的本事十分厉害,许听『潮』只动用了些许心神催动,数次小小的挪移,便到了一处热气腾腾云蒸霞蔚的海上。
许听『潮』早察觉前方海底有一个方圆数百里之广的巨大水泡,水泡倒扣在地上,其中不知多少浑身赤红鳞片的蛟龙『乱』糟糟地飞舞,搬运建材,平整土地,挖掘沟渠,建造宫室……好一派热火朝天的场景!之所以远远就停下,不曾径直遁至那水泡上方,是因为好几支蔫不啦叽的鱼虾蟹贝龟鳖诸般水鲜精怪构成的军队正自巡逻,海面之上,也有成群结队的飞禽盘旋。
许听『潮』将飞梭变作千余丈大小,传音通知敖泽,已然到了地头。
敖泽大喜,匆匆与栾凌真道别,招呼一干真龙遁出飞梭。
有眼尖的龙族领队小将远远看见,带队前来查看,见得敖泽和如此多的同族,顿时大喜过望,一面上前拜见,一面分派了人手前去报讯。
海中这般情形,十分稀奇,仙府中众人都走了出来,站在许听『潮』云头之上,好奇地观望,想要弄清楚龙宫就竟是如何建造。
栾凌真也带了自家孩儿和两个徒弟赶来,却似嗔似怨地白了许听『潮』一眼。
许听『潮』也不理会这便宜姐姐,只陪着伯父黎元禾,高婶和高小七一家说话。
须臾,一黄一赤两道遁光从海中升起,往这边激『射』而来。
片刻到得近前,遁光散去,现出敖皎月敖明月姐妹的身形。
两个龙女娉娉袅袅地向敖泽行礼:侄女儿见过七叔,迎接来迟,万望赎罪!族中其余子弟和火蛟王一族,都有职责在身,不便前来相迎,侄女在此代为赔罪。
敖泽把手一挥:哪有这般多虚礼,快些带我入阵,早早将龙珠安置了。
宫室庭园,大可缓上一缓!七叔请随侄女来!两个龙女向许听『潮』敖珊敖凤投来个歉意的目光,架起遁光点头往来路去了。
敖泽命身后一干子弟跟上,方才对许听『潮』道:贤孙婿,此番布置大阵,少不得要弄出些动静,还请多停留些时日,以为护持。
七叔祖但请放心,小子义不容辞!敖泽这才满意离去。
敖瑚乃此界龙宫之主,也不能耽搁,与许听『潮』和敖珊敖凤告辞,便也架了遁光追赶敖泽去了。
待得一干真龙去得远了,那龙族小将方才拱手作别,自带了属下前去巡逻。
一时间,许听『潮』等竟被晾在当场。
敖珊执住许听『潮』的手,柔声道:龙族总有许多隐秘,夫君莫要往心里去。
表面在安慰许听『潮』,其实是说给云头上众人听。
许听『潮』知晓自家妻子的意思,便笑道:珊儿你如今已是真龙之身,只因嫁与为夫,便不得与闻诸多族中秘事,这等小节,如何值得生气?我们且去南方,正好趁此机会游玩一番。
众人纷纷叫好,许听『潮』收了飞梭,架起云头往绕过这片海域,来到南方偏西处停住,自仙府中取了佳酿果品,就云头上设下桌案,面对大海小酌起来。
众人随意而坐,踏浪墨鲤与许听『潮』近百年不曾相见,自有许多话说。
一番叙述,许听『潮』才知两人在三十多年前先后修成元神,墨鲤更结合师门功法、太虚衍光录和龙族炼气术,最终创出一适合鲤鱼一族修炼的崭新法门,唤作墨鲤奔波化龙诀,她便是这法门第一个受益的,早在修成元神之前二十余年,就脱去鱼身,成了一头墨龙。
这等事情,总是让人钦佩,众人纷纷恭贺。
师徒多年夙愿得偿,如今更得了众人认同,墨鲤也甚是高兴,酒到杯干,不一会儿就满面酡红,骄艳无双。
敖珊又问起这些年来龙宫在此界的事情,踏浪墨鲤一一作答。
两人也追问许听『潮』在那天道界的经历,许听『潮』与敖珊敖凤捡些要紧的说了,直把敖萝听得惊呼连连,缠住了不放,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好不容易打发了这小姨子,许听『潮』才将目光转向高小七夫『妇』。
黎元禾、高婶,以及高小七一家,自从随同迁移,所见尽是仙道中人,二老和高小宝也就罢了,老的豁达,小的懵懂,高小七夫『妇』却十分欣羡,因此总有许多心事。
许听『潮』早就看在眼里,只因先前诸事繁杂,腾不出空隙来,此刻见到夫『妇』两人面上又微现异『色』,便道:小七,弟妹,愚兄观你二人修为已颇有火候,不过想要凭借本身法门修炼元神,却是不成。
愚兄手中颇有几部上好的功法,你们可愿修习?两人哪里有不肯的?当即就喜形于『色』,惹得黎元禾和高婶接连呵斥,两老虽然责怪小两口失礼,但面上欢喜,却是再明显不过。
许听『潮』一笑,挥手在面前凝出七个颜『色』各异的光团,从左往右一指:这七门功法,分别是五行灵火真经全本、太虚衍光录、离火归元剑诀、凤凰真形诀、大道通天剑诀、冥府玉册、庚辛金元磁剑煞……将各门功法的优劣尽数说了,才问:可曾想好,要修炼哪一门?五五零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五十九)高小七和公仪卿兰目光频频落到冥府玉册之上,只目光中总有许多疑虑。
许听潮已然知晓他们所想,暗赞一声两人心志不小,竟然选了这般直达混元的法门,便出声劝道:宇内五仙,妖魔人神鬼,并无高低贵贱之分,纵是鬼道,也为正统炼气之术。
此言不仅让黎元禾和高婶打消了两个晚辈修炼这什么冥府玉册后会变成鬼物的担忧,也使高小七夫妇下定决心。
小弟和卿兰愿修冥府玉册,请兄长成全!许听潮一笑,挥手收起其余六团光芒,伸指一划,便将面前阴森黑光切作一般无二的两份。
功法再好,也靠自家勤奋修行,小七,弟妹,切不可懈怠了!小弟弟妹省得!高小七和公仪卿兰各自凛然,并非做作,而是发自内心。
他们炼气修道数十年,如今也就相当于旁人百余年的修为,算得资质不错,但想要修至炼气大圆满,依旧遥遥无期,更休说凝成元神。
二人深知修行不易,如今得了这般直达混元的绝世功法,哪里有不刻苦用功的?许听潮再不多言,心念动处,两团黑光已然飘出,没入二人眉心。
两人面上欢喜激跃陡然一凝,而后更盛了三分,双目紧闭,正自参悟其中玄妙。
栾凌真看着许听潮,目中总有许多幽怨,暗道这小贼当真奸猾,当年在鬼车界与自己交换的,竟才半部冥府玉册,明显不曾将我这姐姐的当成自己人!当初以道胎孕婴真诀交换冥府玉册时,这少妇就知自己大赚特赚,也曾猜过许听潮手中尚有这部鬼道圣典的后半部分,不过并未往深处去想,毕竟能修炼到天仙境的功法,就足够自己在凡界用功数万上十万年了,便是将来飞升天阙,也还有天仙境法门可供修行,而今亲耳听到许听潮承认有冥府玉册全册,直指混元大道,幽怨懊恼之余,更多却是兴奋!这小贼当着自家的面说,不就是想将老娘绑上他的贼船么?老娘孤苦伶仃的,早就看准了你小子,又何必弄这般玄虚?栾凌真不禁有些自怜自伤。
她九个孩儿感受到母亲心境,多有忿忿不平者。
伊莼鲈范静梅两个做弟子的,面上也颇多异色,他们早就得传了冥府玉册炼气、元神两境的法门,陡然得知这部鬼道圣典的根脚,怎不生出患得患失诸般情绪?踏浪更是艳羡得几乎要流口水:小七兄弟卿兰妹子当真好造化,错非俺已修成了元神,说不得也要讨来修炼一番!这话却是说破了云头上众人的心思,只大家各有传承,尽管动心,却并没有哪个会当真这般做。
黎元禾和高婶早笑得合不拢嘴,晚辈儿子有了如此前程,做长辈父母的,怎会不高兴?高小七和公仪卿兰修为不高,也只能略略参悟炼气境法门的前半部分,须臾,两人先后醒转,双双拜谢。
许听潮伸手虚扶,待两人站起,才道:在仙府修行鬼道法门有一桩难处,不能径直吐纳灵池边的五行灵气。
我有一种法器的炼制法门,唤作通幽指环,炼成后可将五行灵气和九幽玄阴之气自如转化,亦能转化真气性质,正合你们使用,只事前不知你们会选冥府玉册来修炼,并不曾炼制,须得稍稍等待些时日。
高小七道:小弟和卿兰蒙大哥赐下如此无上功法,如何还敢有其余想法?且修行冥府玉册,先要将一身真气转化作玄阴,也须得不少时日。
许听潮含笑点头,又虚指栾凌真道:若是有甚不懂,尽可找姐姐讨教。
高小七夫妇又自应下。
栾凌真白了许听潮一眼,颇多风情:弟弟恁地客气,尽把姐姐当做外人!小七兄弟和卿兰妹子即吾弟吾妹,释疑解惑这事儿,还不是做姐姐的分内之事?许听潮向她拱手赔礼:却是小弟孟浪了!而后又道:小弟炼制的通幽指环,以五行催动更佳,与小七和卿兰将要修行的法门颇有不符,不知姐姐可愿代劳?栾凌真喜道:这般好事儿做得,快将炼制法门拿来!许听潮将炼制之法刻录到一枚漆黑的玉简中,用真气托了,往这少妇推去:姐姐请收好!栾凌真接住,探入神念查看,面上喜色更甚,头也不抬地道:一月之内,便见分晓!弟弟快些将我收进飞梭,姐姐这就要开始炼制了!许听潮自无不允,但并未真个将她收了,而是把元磁极空梭祭出,化作一道百丈星芒。
这少妇又白了他一眼,才带着儿女徒儿,架了遁光遁入梭中。
哼哼!嘿嘿!这少妇离去,敖珊敖凤才怪声怪气地弄出些声响来。
许听潮暗叫侥幸,幸好处置妥当,后院不曾起火,葡萄架也不曾倒了……小夫妻这般模样,着实惹人发噱。
许听潮无视众人古怪的目光,厚着面皮对黎元禾和高婶道:伯父,婶婶,侄儿从南荒王郑、郑婆婆两位巫道前辈手中得了上古巫道修行之法,不知您二人可愿修炼?二老明显意动,黎元禾抚掌道:着啊!整日里看你们飞天遁地的十分爽利,我和老高家的的早就心痒得不行!潮儿你既有合适的法门,还不快快说来给伯父听!伯父婶婶稍待!许听潮施了一礼,才把敖琲唤到面前,琲儿,你可愿修炼这法门?敖琲早已欢喜得不行,他知黎元禾和高婶两位长辈也服食了万载空青,他们修得,自己定然也修得,哪里有不愿意的?当即就拜倒在地:请师傅传法!许听潮挥袖打出一道真气将他扶起,才对众人道:上古巫道乃人族仙魔佛诸般大道的起始,大家尽可听着,此番以伯父、高婶和琲儿为主,我会多加照应,能领会多少,就看各人造化了!众人闻言,纷纷打起精神。
尤其黎元禾、高婶和敖琲三人,更是颇多紧张。
许听潮道:巫道修行,须得心平气和,方能与天地亲近,诸位且先听我念诵几段凝神静心的经文。
众人这才知晓犯了忌讳,不等许听潮开口,便个个凝神盘膝而坐,先就运起了类似法门。
片刻之后,清越舒缓的吟诵声便在海面上响起……
五五一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六十)我说许兄弟,你这般哼哼唧唧地念叨都半天了,还是赶紧将那劳什子古巫道法门传下来!踏浪先前还耐着性子屏息凝神静静聆听,这会儿却再也忍耐不住,径直嚷嚷开来!也难怪,许听潮说念诵清心宁神的经文,一念就是数个时辰,哪个也受不了。踏浪蟹叫嚷之后,众人大都睁开了双眼,只黎元禾、高婶、乔痴、褚逸夫、敖琲、敖萝和敖凤兀自沉浸在某种意境之中,不曾醒转。
许听潮一笑,口中吟诵声已然停下,动念在黎元禾七人身旁布下禁制。
该传的我都已传下,只你不曾领会到罢了。
啥?!尽管见到许听潮举动,心头已有了猜测,踏浪两眼还是蓦然瞪得老大,面方才露出不信的神色,便自行褪去,目光在黎元禾等人身徘徊。
且不说这水兽,旁人也大都面露诧异,根本不曾想到此节。
这些时日,我仔细参悟过,古巫道在其意而不在其形,之所以出此下策,也属无奈。
若我于此道能有王、郑两位前辈造诣的一成,径直传了便可,也用不着这般麻烦。
众皆恍然,踏浪知晓不是自己资质不行,大感放心,安慰道:许兄弟你快些修炼,等到修为高深了,大家伙再来学不迟!许听潮咂咂嘴:学了这般法门,必与南荒巫道一脉牵扯,其中颇多麻烦,诸位此刻未能学会,未尝不是好事儿。
至于今后,且看情势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众人已明白许听潮的顾忌,便不再多言,重整酒席,各自饮酒谈笑,只等龙宫将阵法布置妥当。
典籍中多记载古之时人心淳朴,从这巫道法门之便可应征应证一二。
此番传法,除去许听潮刻意照顾的三人外,能够领悟的,大都是心性纯净之辈。
乔痴自不用多说,心头有如白纸;敖萝年纪尚小,也没多少附在的心思;敖凤生性直爽,心无城府。
让许听潮意外的,还是褚逸夫。
这位苍山剑派的师兄与他家姐姐关系亲密,许听潮心头很有些怨念,从来都隐隐将之防备,哪里想过他这师兄心性如何?如今看来,自己对这褚师兄颇多成见和误解。
这人如此心性,姐姐与之结成道侣,倒也妥当。
许听潮看了看正与敖珊和细柳眉飞色舞说话的许恋碟,一股子轻微的酸意也悄然自心头生出……忽忽就是数日,黎元禾等已然参悟了巫道法门,各自欢喜。
黎元禾、高婶和敖琲自是勤练不辍;褚逸夫、敖琲和敖凤都浅尝辄止;乔痴自言愚钝,却比他们用功些。
这一日,众人正自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话,天际忽然隐隐传来阵阵轰鸣异动。
云头附近巡行的几队水卒立时在各自小将的带领下迎了去。
这般情形,这几日已经发生数次,许听潮等都不以为怪,任由龙族自行处置,哪知几队水军方才靠近,就被一阵金灿灿的光芒射入阵中,顿时鲜血四溅,损失惨重!许听潮面色微变,身形已在云头淡去!几乎同时,他已出现在交战处,挥手凝成无数玄黑水箭铺天盖地射出,正好截住第二波金芒!只听一阵连绵不绝的噗噗入肉声,那金芒中也爆出一团团血雾!原来这金芒是由无数身形细长、头吻尖锐的金枪鱼群聚而成!与普通金枪鱼不同的是,这些家伙都修炼了真气在身,根本就是一群厉害妖兽!几队龙族水军之所以一个照面就抵挡不住,其实还是因为这些金枪鱼妖行动太过迅速,领头龙族小将根本来不及反应。
如今许听潮出手阻了一阻,各个小将都反应过来,呼喝声中,将麾下剩余水卒的真气汇聚起来,在阵势之外布下数道防御,而后也似许听潮一般,凝聚水箭水矛,只等那金枪鱼妖兽群再来攻打。
金枪鱼吃了个大亏,只在周围海中游走,并不急着前,天边却飞来一团绵延数十里的赤色雷火!不知多少道火焰缭绕的赤色雷霆从中蜿蜒打来,劈啪作响,声势极大!几位龙族小将立时就变了脸色,法诀一变,凝成的水箭水矛尽数溃散,汇成一道涛涛黑水,往那雷霆轰隆隆地卷去!许听潮早看得清楚,那赤色雷火中,乃是一头头浑身赤红花纹的鳐鱼,不知怎的竟飞到了海面之,还结阵弄出这般大的阵仗!几位龙族小将率领的水卒本就不多,之前又损失了小半,哪里挡得住如此火焰雷霆?许听潮已将玄元癸水旗取出,挥手布下六张数十里之广的无形雷网,从下左右前后六方,往赤纹鳐鱼群围拢!那烈焰缭绕的赤色雷霆先与几位小将打出的黑水相撞,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声,便将黑水涤荡一空,而后继续蜿蜒向前,片刻后,就撞了无形雷网,霎时间轰鸣声大作,丝毫不得寸进,反而急速往后退却!并非赤色雷霆真个折返回去,而是被无形雷网生生击得溃灭!烈焰雷霆前方,偶尔可见晶莹剔透的莲花一闪而逝!赤纹鳐鱼群也知凶险,各自鼓动,密密麻麻的烈焰雷霆窜将出来,想要将面前那看不见的莲花挡住,奈何收效甚微。
眼看就要被无形雷网近身,敖瑚一身戎装,手提乌光长戟赶来,人未至,声先到:兄长慢些下手!这赤纹鳐乃训练水军的绝好妖兽,就这般杀了,委实可惜!许听潮闻言,把玄元癸水旗一挥,六张无形雷网便黏连融合,把赤纹鳐群牢牢包裹在中心!而后遥遥一抓,数十里之巨的鳐群陡然缩成拳头大小,被他摄到掌心。
贤弟且接好了。
将手中赤色雷火抛给敖瑚,许听潮又问,那金枪鱼妖甚是厉害,不知是否也适合把来调教?敖瑚接住红彤彤的雷火球,探出其中赤纹鳐的数量,本就十分高兴,闻言更大喜道:正要劳烦兄长出手!许听潮一笑,又将玄元癸水旗催动,放出数张硕大的无形雷网,往海水中捞去。
须臾,一枚金灿灿的拳头大小球从海中飞出,径直落到敖瑚面前。
敖瑚将之接住,霎那间又探明其中金枪鱼妖的数量,面喜色更甚:多谢兄长!有了这两群妖兽,小弟便能练出两支精锐来!许听潮不置可否,看了看这小舅子身后连绵赶来的水族大军,皱眉道:有一虚境大圆满的九头怪物正往这边赶来,身边还有三群妖兽随行,贤弟这些兵丁恐怕应付不来。
敖瑚悚然动容,连忙道:还请兄长再出手一回,小弟这就差遣人手守护大阵!无须如此紧张,方圆六百万里之内,只有那九首怪物和三群妖兽头屑麻烦。
扔下这么一句话,许听潮便挪移遁走。
兄长,记得把三群妖兽也收了!敖瑚连忙呼喊一声,而后返身呼喝起来。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水军立时就分散开来……许听潮并未立时就赶去拦截那九首怪物,而是挪移回云头,先请细柳带老蝎宓不瘟和魔灵炽奴留下照应,再将众人收进仙府之中,方才使出牧云遁法,往南方赶去。
眨眼功夫,海中那小山一般的九首怪物便已遥遥在望,但首先接战的,却并不是它。
许听潮甫一现出身形,就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吵得头昏脑胀!心烦之下,也如法炮制,将一群数百万只麻雀般的聒噪小鸟束成一拳头大小的麻团。
麻团放在手中,兀自有吵吵嚷嚷的鸟鸣声传出,许听潮连忙下了好几道禁制,方才将之尽数屏蔽。
随手把这麻团收起,许听潮暗自嘀咕,也不知小舅子为何会看这让人头疼的聒噪鸟儿,若练成水军,尚未来得及对敌,主将怕就要被它们吵死了……心头如此想,目光却与那九首怪物对。
许听潮只觉一阵暴戾猛恶传来,嘴角顿时一瞥,原来这货空长了如此大的个头,却连灵智都不曾开启!认出九首怪物的根脚,许听潮便生了轻视之心,也不顾它龇牙咧嘴地挑衅,侧头往左右看去。
左方,是一群数万头黄毛碧蹄骆驼状怪物踏水而行,看来悠闲懒散得很。
许听潮心中生出几丝古怪,这浩瀚大海竟也有骆驼生存,当真稀奇。
这群骆驼修为不俗,光是元神就有两百余头,若是收服了,小舅子定然欢喜得很。
右边的风光却煞为好看,乃是一群千余个衣带飘飞、裙裾轻盈的绝色美人。
这东西许听潮认得,并非真个是人,而是一种叫做幻姬的蚌精。
顾名思义,这种蚌精精擅幻术,休看她们数量不多,却是前后五群妖兽中最难应付的。
不过在许听潮眼中,无论金枪鱼妖,赤纹鳐,还是那聒噪小鸟,海骆驼,亦或是这幻姬妖蚌,对付起来都是一个样。
只见他将玄元癸水旗连连挥动,十余张无形雷网相继发出,顷刻便将碧蹄骆驼和千余幻姬各自捉了,化作掌中两个拳头大小的圆球……五五二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六十一)两群帮手瞬间就没了踪影,那九首怪物这才勃然大怒!它身躯微微一动,便有千多丈高的巨浪生出,往许听潮打来!若自然生成的巨浪,便是再高大数倍,许听潮也不惧,这怪物弄出来的却包含了雄浑的真气,许听潮不愿硬接,因此先一步抽身遁走,在万丈高空现出身身形。
四下一看,许听潮不禁大惊失色,原来眼中所见的海面之,已是不知多少数十百丈高的巨浪汹涌激荡!探出神念查探,发现方圆数万里内皆是一般模样!这怪物究竟什么来头,竟能兴风作浪至此?心头正自惊疑不定,那怪物九头齐扬,张嘴喷出九道十余丈粗细的水柱射来!水柱经天,竟发出箭矢破空一样的利啸!许听潮随意一挥手,九道水柱便偏折了方向。
他又将玄元癸水旗催动,一张无形雷网在怪物身旁就近生出,要将它身躯包裹!与此同时,八道数十丈粗细的玄黑水柱贴着怪兽身躯窜出,灵蛇一般窜动,先一步将之捆缚!嘶——吼!怪物九个头颅齐齐怒吼,身陡然生出无数丈余大小的滚滚雷珠,将八道绳索一般的水柱炸得断裂,而后与无形雷网撞做一团!霎时间,雷电轰鸣,玄黑、晶莹两般光芒激荡,朵朵晶莹莲花接连闪现,继而被肆虐的雷电吞没!海中巨浪愈发大了,更有白茫茫的热气自海中腾起,冲半空数百丈高!即便身在万丈高空,也有道道热浪扑面而来!许听潮已然觉出不对!这就投怪物分明就是纯粹的水行妖兽,断然没有这般将海水煮得几欲沸腾的本事!莫非是龙族布置阵法到了关键时刻?许道快快前去相助敖泽前辈,这怪物就交给妾身三人料理!细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青紫、漆黑、惨白三道遁光激射而来!许听潮心头一凛,暗叫一声不妙,折身就往大阵方向遁去!一路穿破风浪热雾,处处可见狼奔豕突的水族兵丁,甚至好些龙族小将都混在其中,没头苍蝇一般乱转!许听潮顾不得理会,也不再管什么忌讳,径直冲入大阵所在那水之中!中的海底已变成赤红的熔岩湖泊,赤鳞蛟龙的遗骸处处可见,被粘稠的岩浆裹挟了流动浮沉!熔岩下方,隐约有十余道强横暴戾的气息横冲直撞!听潮来得正好!敖泽正与一众真龙和数百头火蛟对那太古炎龙龙珠吐纳,见得许听潮,便大声呼喊起来,这龙珠气息太过强横,竟引来十余头地底太肺毒龙争抢,你可有方法应对?这老龙满面焦躁,显然情势已到了极凶险的时刻!许听潮尚不及回答,龙珠正下方的岩浆便喷出一道赤红火焰,数头火蛟和一位元神境真龙躲避不及,被那赤焰燎中,吭都没吭一声就跌落半空,被岩浆吞噬!果真是太肺毒龙!许听潮已认出那赤焰的根脚,正是太肺毒炎!这东西与地青一般,都为世间绝毒之物,等闲修士哪个敢招惹?方才见得数头火蛟和一元神境真龙都瞬间就被毒毙,心中戒惧更甚!尽管如此,许听潮还是架了遁光,一头扎进沸腾的岩浆之中!进入之前,他身旁已凝出一层丈许厚的四色光幕,光幕之外更有一层五色雷霆交织的数丈厚阵法!贴身处,九十九枚青碧色鳞片浮现而出,却是敖珊在仙府中祭出青龙逆鳞,给自家夫君护身!许听潮遁入岩浆中,满眼尽是赤红,忙将真气灌注双目,额前眉心泉更是大开,顿时见到十余头纵横交错的千丈身影!看其周身赤焰缭绕的模糊模样,八成就是那太肺毒龙了!与预料的不同,这些毒龙蟹根本不曾理会方的敖泽等人,而是围住中心一头通体金鳞的百丈小龙,连连喷吐太肺毒炎!那金龙被围攻,半点不惧,也是张开大嘴,喷出道道金光四下乱扫!太肺毒龙共有一十五头,修为不相下,均为虚境大圆满,却甚是畏惧这金光,纷纷躲避不跌!但总有那运道不佳的吃金光扫中,轻者被削去一大片火焰,重则身躯断裂两半!许听潮看得分明,这些太肺毒龙并无实体,乃是一道道太肺毒炎凝聚,因此尽管被斩做两截,也能瞬时就接续,片刻恢复原状,只身气息稍弱!至于中间那金龙,许听潮却看不出来路,只觉它喷出的金光甚为眼熟,似乎是送与妹妹许沂的歪嘴葫芦中那头金刚龙象喷吐的金磁重光,但又有许多不同。
十六头怪龙分作两拨斗得火热,许听潮也乐得作壁观,传音与敖泽老龙互通讯息。
老龙本来以为十余头太肺毒龙在相互争斗,听了许听潮述说,才又大惊!他亦不知那金龙的来头,只是又多了一头更厉害的怪龙,心情十分抑郁。
七叔祖,若小侄能将这十六头异龙挡住数日,您与诸位道可能将阵法布置妥当?敖泽闻言大喜:阵法已被破坏了不少,全数布成断然不可能,却尽够布置个七八分!介时炼化区区毒炎所化的恶龙,易如反掌!可恨这些毒龙灵智甚高,总会时不时出手阻挠我等布阵!如此,孙儿便动手了,还请七叔祖尽快!听潮放心就是!许听潮闻言,不再多说,挥手将仙府祭出,钧天仙雷大阵瞬息弥散开来,将方圆数十里范围尽数笼罩!十六头异种怪龙正自恶斗,也见到许听潮在一旁窥伺,但哪里料到这等情形?猝不及防之下,尽数落入阵法之中!它们识得厉害,立时就停了争斗,太肺毒龙怒吼连连,往仙府扑来,那金龙则张嘴喷出一道丈许粗的金光,后发先至,穿透重重雷幕,射到仙府门前!许听潮早已遁入仙府之中,见状立时将仙府催动,挪移而走,那金光只从仙府残影中穿过,半点损伤也未造成!仙府挪移之后,就此失了踪影,十六头异龙在漫天雷霆中乱窜,不曾寻到仙府下落,自身却挨了不知多少雷霆!十五头太肺毒龙身躯特别,并不如何惧怕雷电,那金龙却倒了大霉……五五三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六十二)钧天仙雷大阵中的五行雷霆岂是易与?只片刻功夫,那金鳞灿灿的金龙已是通体皮开肉绽,鳞甲碎裂纷飞,若非它不住喷吐金光把自家身躯裹了一层又一层,指不定就要一命呜呼了!十五头太肺毒龙情形稍好,却也时常被阵中肆虐的雷霆劈得身形散『乱』,尽管时时凝聚,身上气息也在看得见地跌落![www.lvsexs.com]这些毒龙仗了这般身形聚散如意的好处,各自摇头摆尾,往大阵边缘而去,想要脱出阵法覆盖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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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许听『潮』在仙府中看得真切,翻手将玄元斩魂刀祭出,看见哪头毒龙靠近了阵法边缘,就是几刀斩出!最开始那头毒龙不肯理会这灰扑扑的十丈刀芒,及至被瞬息斩了几刀,方才嘶嚎奔走,如同见了天敌,躲避不迭!太肺毒龙禀太肺毒炎而生,也是一类火中精灵,正好被玄元斩魂刀克制,同类吃了偌大苦头,余者便再不肯让灰『色』刀芒斩中,乖乖回了大阵中心。
如此,并非是说它们就安分了。
十五头毒龙聚成一团挨挨擦擦片刻,身上就齐齐腾起赤红如血的火焰来,只几个眨眼的功夫,便扩散至数里方圆!尽管火焰愈是扩张,便愈容易被阵中雷霆劈散,但血一般的火海终究是在增长变大。
对此,许听『潮』也没什么好办法。
虽然他修行了五行灵火真经,但却半点不愿沾染这等毒炎,身上也没有合适的宝物收摄,只能一面催动玄元癸水旗,放出玄水阴雷网去炸,一面鼓动狂风,试图将毒炎吹出阵外。
同时全力催动玄元斩魂刀,斩出无数刀芒,『射』入火海之中胡『乱』搅动!水火不相容,玄阴(蟹)水雷颇有些效用,鼓动的狂风却只将火海吹得褶皱伸缩,但火海就好似黏粘的牛皮糖,无论被如何拉扯,也没有哪怕一小片被吹走。
至于灰『色』刀芒,因为许听『潮』不敢将神念探入毒炎火海之中,能起到多大的作用,犹未可知。
但阵中并未传出哪怕一声毒龙嘶吼,想来是根本不曾哪怕半分凑效!这火海之中,定然另有乾坤,让十五头毒龙能从容躲避。
许听『潮』倒是想破开虚空,将毒炎赶入其中,又怕毒龙循着空隙遁走,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十五头毒龙鼓动毒炎,渐渐将阵内充斥!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将钧天仙雷大阵覆盖范围也随之扩大,同时尽力催动大阵和玄元癸水旗、玄元斩魂刀两件宝物,使阵中雷霆变作水桶般粗细,玄阴(蟹)水雷网一张张落下,尽量将毒炎消磨,也好多拖延些时间,让龙族将阵法布置妥当。
阵中那挣扎求生的金龙,早被许听『潮』忘记到了后脑勺。
如此一个多时辰,太肺毒炎已然弥散出数百里,钧天仙雷大阵只比毒炎火海大出数十里。
此时,毒炎再无力往外扩张,许听『潮』倒是松了口气,只安心催动大阵和两件宝物,就等龙族大阵布成的霎那!忽然,一道数千丈的赤金剑光从火海中激『射』而来,正正对准仙府藏身的小乾坤!许听『潮』还以为那金龙早就在漫天雷霆和毒炎中身死道消了,哪里料到它依然存活,关键时刻还整出这般大的幺蛾子?赤金剑光来得太快,许听『潮』大半心神又在『操』持大阵和玄元癸水旗、玄元斩魂刀两宝,急切间还来不及避让,就被它斩破了小乾坤,径直往仙府本体『射』来!许听『潮』不虞仙府会被区区一道剑光斩破了防御,因此只是动念将那四『色』光幕放出,便冷眼相看,等待这剑光『露』出破绽!瞬息功夫,剑光便斩在四『色』光幕之上,发出利刃入肉一般的噗噗闷响!十余丈厚的光幕,竟被它斩入小半!许听『潮』心头一凛,这剑光的威能,委实大出预料!不过还好,它终究破不开仙府防护,反倒身陷四『色』光幕之中,数次挣扎无果,便现出本体,乃是一截二尺长的断剑!这断剑通体赤红,断口处陈旧黯淡,剑尖钝圆,通体煞气腾腾!许听『潮』身处仙府之中,看了一眼,照样被其锋锐煞气刺得肌肤生疼,不禁大惊失『色』!赤阳剑煞!!许恋碟和褚逸夫失声惊呼,双双站将起来,四目灼灼地注视那断剑,面上神『色』,又是兴奋又是畏惧!他们这一呼喊,仙府中众人大都认出这断剑的根脚。
赤阳剑煞这般名目,乃是剑修之中特有。
照通常情形,剑修一身本事都在自家飞剑上,而一口飞剑若斩杀生灵过多,便会生出煞气,大增飞剑威能,这数量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境地,剑上煞气就会变作剑煞,飞剑威能陡增数十倍!但这等凶兵,也只有日夜将之祭炼的原主人能够驱使,一俟原主人陨落,便会化作绝世凶物,四处祸害生灵!眼前这断剑,显然就是一口成就了剑煞的飞剑断刃,因其『性』属阳烈,『色』赤,便被称作赤阳剑煞!只不知为何会流落此地,还被一头古怪的金龙收服,莫非这金龙与它的前代主人有莫大关系?似许恋碟和褚逸夫这等剑修,修炼的乃是剑中杀道,若得了这赤阳剑煞,便可将之抽取炼入自家飞剑,以此来提升飞剑品质,赠其威能!遇上这般不需自行去杀戮生灵,便能大增神通的好事儿,也难怪他们会如此失态。
旁人尚且有功夫思索旁的东西,许听『潮』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四面八方趁机涌来太肺毒炎!小乾坤被破,仙府自然暴『露』在毒炎火海之中,十五头毒龙怎不抓紧时机,驱使毒炎来灼烧?赤红的毒炎燎在四『色』光幕上,滋滋做响,光幕并未有丝毫削弱,许听『潮』却觉出阴阳五行池中的灵气消耗陡然增大十倍还多!他心头吃惊,连忙催动仙府挪移而走,避入阵中另一处小乾。
哪知毒炎好似附骨之蛆,沾染到光幕之上,定要灼灼燃烧半晌才会消散!十五头毒龙有了指引,总能驱使无尽火海中的毒炎将小乾坤烧得破碎!似这般,除了硬与之消耗外,似乎别无他途,许听『潮』索『性』将仙府挪移到大阵中心,任由无尽毒炎来烧!十五头毒龙把注意力落在仙府之中,火海便抵挡不住钧天仙雷大阵和玄阴(蟹)水雷网消磨,逐渐向中心缩小,速度比之前扩散还要快了数倍。
如此一来,许听『潮』只觉压力大减。
这般算计算是成了,他面上不禁『露』出几丝笑容。
他对钧天仙雷大阵本就不曾掌控了多少,四五十里范围,尚能顾及细节,再大就只好凭借阵中雷霆数量克敌了。
方才大阵弥散数百里,他还十分紧张,生怕火海中的毒龙寻得空隙逃了出去,因此将玄元斩魂刀催出十二分威能,无数刀芒围绕火海上前左右前后斩击不停,以作吓阻。
似这般,近半数心神都着落在此宝之上。
如今大阵缩小,应对之际便逐渐从容。
毒炎火海缩减至百里范围时,虚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天龙『吟』!恍惚间,许听『潮』仿佛置身当年在域外那元气绝域,听得太古炎龙怒吼长鸣的情景!龙族大阵已然成了!许听『潮』心头大喜,瞬间就恢复过来!定睛看时,只见钧天仙雷大阵之外,无尽熔岩已然凝成一头硕大无朋的赤鳞老龙!这老龙正自瞪了一双巨眼,往阵中看来!仙府中众人还只觉得这眼神蛮横暴戾,阵中毒炎火海却顷刻散去,那十五头太肺毒龙各自盘曲俯首,半点不敢动弹!许听『潮』大感放心,心念一动,便收了大阵,驾驭仙府往上方遁去。
临去时往下一瞥,只见那老龙张嘴一吸,将十五头毒龙一口吞入腹中,打个饱嗝的功夫,身上已燃起赤红烈焰……听『潮』,珊儿,凤儿,我这大阵如何!老龙敖泽满面憔悴,眼中却是神采飞扬,负手戟指,指着面前那恍若置身镜中的硕大赤红龙珠,很是意气风发。
三人理解这老龙的得意,正要恭维,一声满含不屑的讥讽却从旁边仙府中传出——这般粗陋的阵法,你这老龙也好意思沾沾自喜地夸耀?摩陀老道满头『乱』发、衣衫褴褛地从仙府中走出,口中如此贬斥,一双老眼却盯住了龙珠,其中灼灼光芒,半点不比那太肺毒炎逊『色』!敖泽老龙被落了面皮,十分不悦,见得仙府中走出这邋遢老道,却有了旁的计较,稍稍整肃衣冠,恭敬施礼道:可是摩陀道友当面?唔唔……摩陀老道的心思全然放在面前阵法之上,哪里有功夫理会他?老弟,之前你把这般好的宝贝当做聘礼,用作娶老婆的本钱,哥哥还惋惜得接连好几天睡不着觉,如今看来,却是不亏,不亏……啧啧!这话惹得敖珊敖凤怒目瞪眼,许听『潮』无言抚颌,老龙敖泽却是眼中喜『色』一闪而过,伸手拉住许听『潮』道:听『潮』啊,早闻你这义兄阵法造诣惊天,有神鬼莫测之能,不知能否请他帮忙将此阵改进一二?许听『潮』不曾说话,摩陀老道却被这一记马屁拍得神魂颠倒,嘴歪眼斜地傲然道:你这老龙好没道理,这等好事当前,老道怎会有半点不肯?快快将阵图拿来我看,只须稍稍费些手脚,你这大阵少说也能增加两三成威能!五五四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六十三)……你这大阵少说也能增加两三成威能!敖泽闻言,顿时舍了许听『潮』,疾步走到摩陀老道身边,急切道:此话当真?!你这老龙忒不爽快!老道还会骗你不成?摩陀老道满脸不耐烦,呵斥了一句,才把手掌往面前一伸,拿来!敖泽翻手取出一张赤鳞兽皮,却并未立即递出,而是为难道:此乃龙族不传之秘,道若是想看……摩陀老道急得跺脚:你怎的婆婆妈妈像个老娘们儿?有何条件,尽管说来!道须得保证不将这阵法泄『露』给旁人,且在我龙族做一名挂名客卿……好!摩陀老道甚是干脆,当即就用自家心魔发了个恶毒的誓言,而后一把将敖泽手中那阵图抢来,迫不及待地低头查看。
◎百度搜索:◎随◎梦◎小◎说◎罓◎敖泽丝毫不在意,一张老脸也笑得好似灿烂的秋菊。
这位摩陀道如此容易说话,半点不像两个丫头和许家那小子所说的脾『性』古怪,就是看到阵法时,过于急切了些。
不过正因如此,才更让人放心。
苍玄祖龙大阵威能不俗,纵使族中传承不全,也厉害无比,如今被这老道改进完善一番,又有太古炎龙龙珠压住阵眼,太肺毒龙为阵中玄兽,巨人界之内,还有何人能够撼动龙族根基?便是似之前夸父族那般,被数位合道境域外天魔同来攻打,也大可一战!老龙沾沾自喜,却不知摩陀老道的前科。
这老儿爱阵成痴,才不会去管什么门派束缚,就好比在天道界,为了能参悟仙府中诸般阵法,硬是施展绝阴追魂咒,将自家留在极大门派的元神灯灭去……总而言之,这老道为了阵法,面对诸般条款限制,承诺都很爽快,当然,溜号起来也半点不慢,你还不能说他违背了誓言……许听『潮』和敖珊敖凤一直在旁观,都有些为敖泽这位七叔祖不值,与摩陀老道这等无良之人做出约定,实在得不偿失。
就算做了龙族客卿,想不想为龙族出力,还不是人家一个念头的事情?细想摩陀老道过往所为,似乎也称不勤快尽责。
不过,就此刻来说,龙族确实得了偌大好处;摩陀老道得窥苍玄祖龙大阵的玄妙,也不算亏本;许听『潮』出力极多,得了一口成就赤阳剑煞的断剑,正好拿来给姐姐祭炼飞剑,也总还有收获。
许听『潮』自知龙族不会乐意自己这个贤婿观看摩陀老道改进阵法,便出声告辞。
敖泽果真只稍稍挽留,就不再勉强。
许听『潮』收了仙府,架起云头,载住敖珊敖凤遁出大阵,先找到正自指挥水卒收拾残破的敖瑚,将收来的三个球团给了这小舅子,才往细柳三人与那九首怪物争斗的地方赶去。
一路往前,只见海面尽是死鱼烂虾、亡龟殁鳖随波浮沉,心情不禁大坏。
幸好此地乃海中极深处,纵然有百丈巨浪生出,也祸害不到陆生灵。
敖珊轻声劝慰,许听『潮』才勉强一笑:可惜数万里海域尽成死地,也不知何时方能恢复生机。
想要找个散心的好去处,也须得跑出老远。
等接到细柳姐姐,我们便远远离开!敖凤忽然『插』嘴,七叔祖也是,夫君帮了那般大的忙,连一声感谢都没说过,就好似合该给他龙族白白出力一般!凤儿……我说得可有错处?敖凤不理会敖珊,而是捉住许听『潮』手臂,气呼呼地问道。
凤儿没错,珊儿也没错!许听『潮』一笑,拦住两女纤腰,你们嫁与为夫,就该高高兴兴地修行过日子,管旁人是非作甚?什么你们你们的?敖珊嗔怪地看着许听『潮』,凤儿是珊儿,珊儿也是凤儿,我们本就是一人。
对嘛!敖凤也在一旁帮腔,说得好像我家夫君跟那喜欢三妻四妾地登徒子一个模样!左右的温香软玉依偎,阵阵幽香传入鼻端,许听『潮』总觉得这话听来十分古怪……许听『潮』与敖珊敖凤赶到时,细柳正与炽奴、老蝎谈论,该如何分割那九首怪物。
细柳言明只要这怪物的内丹;炽奴认下了骨骼,说是要用来修复那天魔白骨戟;轮到宓不瘟,这老蝎却仅仅将那怪物的血肉脏腑收起,留下数根坚韧的兽筋,而后满脸谄媚地请细柳和炽奴分别收下。
细柳自是不屑一顾,炽奴却颇有些感动,但细柳不说话,她也不敢开口。
许听『潮』与敖珊敖凤到来时,正好见到这般情形。
九首怪物已被大卸八块、抽筋剥皮、剔骨吸髓,委实大出他意料。
炽奴和老蝎也就罢了,一个是魔獍界魔灵,一个是域外魔头,与这怪物并无多少干系,细柳却是正儿八经的妖修,怎好对同为妖族的九首怪物下这般狠手?细柳显然不知许听『潮』心中如何想法,见三人到来,便笑道:这怪物似是九首龙鳗和吞海生『潮』兽产下的后代,体内其余驳杂血脉,多有互相冲突的,所以空长了这般大的个头,却是个不中用的货『色』,连灵智都不得开启,这回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偏生跑来争夺那龙珠,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它九枚内丹倒是十分纯净,于我有些用处,凤兮妹子正好拿它的骨头来修补宝物,可恨这老蝎子是个吃货,特地取皮炼制了偌大一个乾坤袋,要将它血肉收起慢慢享用,却偏生不要用处更大的兽筋!这青鸾往日说话不这样的,想来此刻定是心中颇多气愤。
被细柳如此数落,宓不瘟面半点生气也无,谄媚之『色』反而更盛了三分,弓腰俯首,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看着着实让人腻烦。
经历几事,许听『潮』也甚是看不起这老蝎,便说道:他既然不要,道收起来又何妨?妾身已拿了内丹,可说占去大半好处,怎好贪多?细柳回了一句,目光转到炽奴身,温婉一笑,不如妹子收起来,许道断然看不这点东西的。
@ya五五五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六十四)炽奴畏惧地看了许听『潮』一眼,见他脸上并无异『色』,这才稍稍放心,小心将几根兽筋摄到手中,略微犹豫,随便抛了两根给那老蝎宓不瘟,又赶紧看了看许听『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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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凤兮妹妹无须如此,许道友并非心狠手辣之辈,你并无错处,反倒做了不少事情。
这一回能如此快就将这怪物斩杀,泰半功劳都要算到你头上。
不似这头无用的蝎子,贪生怕死,胆小如鼠,半点作用不起,反倒还要让人分心照应![www.lvsexs.com]许听『潮』总算知晓细柳心中不快的原因,只一挥手,就将炽奴收进仙府之中,宓不瘟则被扔到了飞梭之内。
似这等无用之辈,如何能够享受仙府诸般好处?原先,许听『潮』对这老蝎还颇有几分期望,如今算是彻底没了念想。
细柳道友,此地大煞风景,不如寻个山水明秀的去处,也好等待我那义兄。
这地方不仅有死去的鱼虾龟蟹等诸般海中生灵的尸体漂浮,还因肢解那九首怪物,留下了许多血肉残渣,确实不适合久留。
细柳挥手弹出一朵青紫火焰,将下方血『色』海水焚烧一空,讶然道:莫非摩陀道友在为龙族布置阵法?能让摩陀老道离开仙府的,还能有什么事儿?许听『潮』也不回答,只微微一笑,而后道:细柳道友请上云头来,西方三十余万里之外,有座不错的小岛,我等暂且去那里歇息一阵。
细柳也是抿嘴莞尔,身上青紫光芒微微闪动,凌空踏步,缓缓走上许听『潮』的云头,与敖珊敖凤热络地聊成一团。
许听『潮』催动云头往西而去,一路上尽是三女的声音,顿觉微微烦躁,也不知她们为何有这般多的话题。
这小子不愿忍耐,索『性』悄悄封闭了听觉,专心应付起兀自困在仙府周围四『色』光幕中的断剑。
他也无甚特别的办法,只将炼魔仙剑祭出,与那断剑斗在一起。
这断剑就算在完好之时,品质也决计比不过炼魔仙剑,但仗了成就剑煞,以及一套厉害的无名剑术,照样能与炼魔仙剑分庭抗礼!需知此时它依旧身处四『色』光幕之中,虽然为了让炼魔仙剑能够自如发挥,许听『潮』已将光幕威能削减近半,但依旧不是它的主场!能争到如此结果,足见这断剑的厉害。
许听『潮』本来只想将它禁制了送给姐姐炼剑,如今却来了兴致,也不急着施展手段,只御使炼魔仙剑与它缠斗。
一来,可以磨练自家剑术,二嘛,就是打算窥得它施展这剑术的个中三味。
当年藏镜阁一行,许听『潮』在某一面宝镜所幻化小世界中见到那被御兽台禁制,蚁身、蛛腹、蝎尾、美人头、八足六臂的怪物,将之斩杀后,不仅得了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和御兽台两件宝物,还从它得知自家从敖珊手中那八幅侍剑图中悟得的剑阵名目,唤作太一八门剑阵,也推测出布阵的剑术愈是高明,剑阵威能愈大。
他当时身处天道界,时时自危,几乎全部精力都用到了提升修为之上,加之身上厉害的剑术也只离火归元剑诀、大道通天剑诀和庚辛金元磁剑煞三门,庚辛金元磁剑煞更不能修行,因此并未将炼入剑阵的八门剑术改换。
晋阶虚境之后,又绸缪回归事宜,在域外虚空一耽搁就是十余年,回来了也来回奔波,并无时间好生考量此事。
如今有了机会,正可好生作为一番!奈何他修炼法术的本事无人能及,于剑术上的天赋,也并不比旁人稍好,参悟半晌,依旧毫无所得,不得不暂且停下,打算将姐姐和褚逸夫师兄两个剑术好手请来。
方才收回心神,就见到云头上三女六只眼睛都着落在自己身上。
细柳似笑非笑;敖珊微微撅嘴,颇多委屈;敖凤则干脆怒目而视,鼻中呼吸粗重。
许听『潮』不明所以,正自莫名其妙,忽然发现原来云头早已飞过那处岛屿百来万里,只得尴尬一笑,神念四散,寻了座最近的小岛,一个挪移赶了过去。
方才脚踏实地,便匆匆向三女告罪,然后把姐姐许恋碟和褚逸夫等一同请出仙府,把之前的发现说了。
许恋碟褚逸夫本就挂念那断剑上的赤阳剑煞,听得这般讯息,自是兴致大增。
敖珊敖凤本还在闹小『性』子,此刻也是收敛了心思,不再搅扰许听『潮』。
细柳亦是十分留心,当初在凤凰界,她不要驱山铃,唯独将残破的北斗剑匣要了去,可见也炼有剑术。
因为要让姐姐和褚逸夫也能观看,许听『潮』便将仙府祭出,御起炼魔仙剑与那断剑相斗,仍旧是个旗鼓相当的局面。
许恋碟和褚逸夫看了半晌,都是眉头紧锁,不大得其要领。
细柳也在蹙眉苦思,便是有所得,也踱步到哪里去。
听『潮』,你且用符剑术御使这仙剑试试,当能压过那断剑一筹,也好迫它使出剑术的其余变化!姐姐开口,许听『潮』面上却微微『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本来不用符剑术,他也有办法增加炼魔仙剑威能,将那断剑制住,但顺着话说下去,还能得些好处,因此开口道:小弟只把祭炼剑气的法门使得熟练,如何将之用到正儿八经的飞剑上,却不知该如何着手。
许恋碟和褚逸夫都十分惊讶:这符剑术乃正宗的御剑之术,自然该是这般用法,你怎会不知?莫非只当成寻常法术来用了?小弟不善使用飞剑……许听『潮』讪讪,许恋碟却是笑了起来:我家听『潮』儿也有不会的东西啊!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取笑,许听『潮』心态也放得开,只笑着施礼道:还请姐姐赐教!不用说也会教你!许恋碟笑嘻嘻地瞪了许听『潮』一眼,估计是找到些身为人姐的自信,略略思索,就将其中究竟娓娓道来。
许听『潮』和敖珊敖凤都听得津津有味,细柳扶风姐弟和乔痴一家,方晓筱,高小七公仪卿兰夫『妇』,以及那卜青,就不知所云。
他们都不曾习得符剑术,自然弄不清楚许恋碟在说些什么。
片刻功夫,许听『潮』就将诸般关窍记住,但真个施展到炼魔仙剑之上,却颇为笨拙,就算有许恋碟和褚逸夫两个过来人在旁边指点,也足足用去将近一个时辰,才勉强学会。
炼魔仙剑紫蒙蒙的剑光之上,已然多了不知多少拇指大小的符文,明灭闪烁之际,剑光威能大增,瞬间就将那断剑压在下风!果真如同许恋碟和褚逸夫预料的那般,这断剑不敌,运使的剑术顿时生出十倍的变化来,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尽管如此,许恋碟、褚逸夫,以及青鸾细柳,还是逐渐看出些门道来。
有了几个切入点,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得多,仅仅数个时辰的功夫,三人就将断剑剑光变化尽数推测出来。
虽然仅仅得了这剑术的表象,而不知其修行法门,三人却能以各自的心法催动,试演之后,个个面『露』欢喜疑『惑』。
盖因这门剑术玄妙非常,看似猛烈,其剑意却似乎十分温和,又不失光明正大。
这等剑术,显然并非用来杀伐,却偏生凝成了赤阳剑煞,也不知其中究竟有多少故事。
可惜了,若能甫一原本心法,这门剑术的威能还可再增数倍,几乎能与大道通天剑诀相媲美!许恋碟不无惋惜地感叹,褚逸夫和细柳都出言附和。
三人心存此念,却也知此事断然不可能,能从断剑中学到这一门剑术的诸般招式,已算得意外之喜,怎好奢求其它?许听『潮』见事情已然做成,便不再留手,把自家真气按照闾墨经来运转,霎时间,炼魔仙剑剑光中顿时分化出密密麻麻符文明灭的丝线,往那断剑缠去!断剑自然不甘心就缚,左冲右突,奋力反抗,最终还是被紫『色』符文剑丝入体,飞腾冲撞之际顿显笨拙。
眼看就要用符文剑丝将这断剑缠成紫『色』蚕茧,许听『潮』却微微一顿,面上神『色』数变,最终化作淡然一笑。
许恋碟等将他这般表情看在眼里,不禁问道:可是这断剑中有古怪?与这断剑并无干系。
许听『潮』接连朝炼魔仙剑点出几指,剑光上分化的剑丝陡然大增,顷刻就将断剑缠成一枚紫茧!随手将紫茧摄到手中,许听『潮』才说:孟言师弟带了沂儿,与徐漺师兄前来夸父族五行灵坛探望我,谈了些世俗医学。
一面说话,一面将紫茧递到许恋碟面前。
许恋碟接过紫茧,目『露』不悦的神『色』:可是有些说道?敖凤一撇嘴:八成是凤凰界太清门那些个长辈们不甘心,请孟师弟来做说客!徐漺师兄也是,怎的有闲工夫搅和到这等事情里面?徐师兄已然修成元神,此番前来,却是专程致谢的。
孟师弟怎么说?敖珊笑着询问,这事儿众人也都想知道,都向许听『潮』看来。
善治者治皮『毛』,其次治肌肤,其次治筋脉,其次治六府,其次治五藏。
治五藏者,半死半生也!阅读最新最全的小说http:www.lvsexs.com五五六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六十五)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大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反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许听『潮』念了两段文章,才道:前一句出自《黄帝内经·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后者乃《黄帝内经·四气调神大论》中所述,我觉得十分不错。
[www.lvsexs.com]门中那几位坐不住了么?竟来怂恿夫君你做这等先发制人的事情?敖珊眉头紧蹙,心中念头急速转动。
有总比没有好。
许听『潮』伸手『摸』了『摸』下巴,如此看来,须得先行回转凤凰界一次。
可莫要着了那些老儿的道!敖凤十分不放心,连忙出声招呼。
没那般可怕!许听『潮』嘴角笑容愈盛,太清门通过孟言与自己联络,本就是意料之中。
当初离去前丢下百年约定到期后,在巨人界恭候大驾的话,却是难煞了太清门一干虚境——自己等人以及盟友,尚能乘坐那自接引仙阵简化而来的大挪移阵法赶往巨人界,但其余虚境又该如何?就算太清门愿意开放挪移阵法,借他们通过,也不见得有人有这个胆子!欲求不满,必然少不得一番争斗,若不设法化解,介时就算太清门有太虚这合道境之人坐镇,又联合了众多盟友,也不见得能挡住十倍于己的对头!一个不好,便是毁家灭派的结局!没有愿意承担这般大的风险,所以一干虚境通过太清别院,来与许听『潮』谈条件了。
先发制人这法子,并非他们一时脑热想出来的敷衍之法,而是确实可行,能在诸多对头实力分散,又尚未聚集的时间内,将之逐一击败或者铲除!要施行此策,须得有诸多便利。
其一,远比对手迅捷得多的行路手段;其二,局部压倒『性』的优势,免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其三,自然就是要知晓对手虚境老怪的位置。
此三项,太清门都已具备。
许听『潮』元磁极空梭遁速惊人,门中诸多虚境十分轻易就能从他往返两界的时间中推算出来。
譬如要从太清门出发,攻打闾墨洲天机门,若乘坐这位弟子的飞梭,一刻功夫不要,便能到达!照太清门诸多虚境的盘算,许听『潮』两道元神就顶得上两个合道老怪,只须随意一个回到凤凰界,不需太虚出手,便能碾压一切对手!时至今日,凤凰界除了太虚,还不曾出现第二个合道老怪!就算当真如此巧合,忽然有哪个虚境将元神寄托天地,成就了合道,也大可让许听『潮』两道元神和太虚联手,将之打杀!前面已经提到乘坐许听『潮』的元磁极空梭突袭他派驻地,也应了第三桩便利。
殷老道曾说,许听『潮』身怀仙府的消息扩散,凤凰界各洲上的虚境闻风而动,纷纷动身赶来太清门所在的灯承洲,尚需数十年的功夫方能尽数到达。
巴巴赶来这些老怪漂洋过海,不大好找寻,但他们所在门派却不会挪动了地方,乘坐元磁极空梭将其本宗夷平,这些老怪还会有心情继续前来争夺仙府么?有这般多的便利,自然要趁图谋仙府的对头尚未聚集起来形成气候之前一一击破,避免只身面对天下英雄那般窘境!这事儿不仅符合太清门诸多虚境所想,也是许听『潮』血妖之愿。
他纵然再是厉害,面对那等天下虚境云集,跑到自家门前凌迫的场面,也要头疼万分!若当真任由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也并非不能获胜,且获胜之后声望,怕是要让诸界修士都觉得正午大日一般绚烂刺目,但其中须得付出的代价,恐怕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如今太清门诸多长辈发来这般讯息,正合了他心意,只是他不曾想到门中反应会如此之快。
预计中,少说也须得几年的功夫。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一句话,许听『潮』便应下了此事,剩下的,就是回转凤凰界太清门,与诸位长辈讨价还价了。
接下来几天,摩陀老道一直不曾回来。
许听『潮』先安排扶风入了仙灵录,又御使炼魔仙剑,将兀自困在元磁极空梭周天星辰大阵中那铁牙老怪当做靶子,好生磨练了一番剑术。
及至摩陀老道满脸满足地珊珊来迟,铁牙老怪身上的气息已然又衰弱了一两分。
许听『潮』不理会眉飞『色』舞的摩陀老道的攀谈**,挥手将他收进仙府之中,这才架了云头,载起自家姐姐、敖珊敖凤等,径往苍玄祖龙大阵而去。
此刻的龙族,可谓是欢欣鼓舞。
许听『潮』等远远就瞧见一头万丈老龙浑身赤焰熊熊,在海面之上的高空中夭矫腾挪,搅得罡风凌『乱』,虚空破碎,厉害非常!一行人寻到敖瑚,提出告辞,这龙太子也不挽留,只道时时回来玩耍,又假意吓唬敖萝,让她赶紧下了云头。
敖萝却是不肯,一手拉着许听『潮』,一手拉着敖珊,大声宣称姐夫和姐姐邀她到仙府中作客。
其实敖瑚这般呼喊,也不过走个过场,根本没有让敖萝真个留下的意思,因此便开玩笑说女大不中留,惹得敖珊敖凤和敖萝尽皆大怒!这龙太子抵挡不住姐姐妹妹的怒火,立即脚底板抹油,败退当场。
许听『潮』也不理会他,架了云头,往东方夸父族驻地赶去。
数日功夫,已到了五行灵坛附近,自有夸父族长老接住不提。
许听『潮』将云头上众人留下,独自去了血妖闭关之所,不一刻便满面欢欣地回转。
夫君这般模样,定是血妖伤势大有气『色』。
敖珊迎上,笑盈盈地问了一句。
许听『潮』略一点头:他修成巫道法门,与神魔之躯甚是相得,又正从地底引来此界真血,只须三四年的功夫,便能将伤势养好!到得那时,他也打算来个‘先发制人’,将这巨人界牢牢掌控在手中!敖珊与众人都大感讶然:你不是说只想乐道逍遥,不愿做这等争权夺利的事情么?许听『潮』淡然道:我固然不愿,血妖却还是夸父族一族之长,不得不为部族谋划。
且这等事情,就算不刻意去做,也会有人驱赶着你,断不如主动一些,也好占得先机……五五七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六十六).众人已然明白,这小子终究是开了灵窍,铁心要立下一方基业,以此来与太清门和诸多得了当年天地玄门传承的门派即将创下的联盟抗衡。
(_泡&书&吧)太虚晋阶合道之前,太清门就四下绸缪此事,当初只是为了结盟以求自保,此番却是情势大变。
太虚境界合道,成为凤凰界第一人,再联合诸多门派,已有了横扫**,并吞宇内的本钱。
原本太清门谈及会盟,不少门派或顾虑重重,或携势自重、待价而沽,要在瓜分仙府一事上多划拉些好处。
太虚晋阶合道的那一刻,情势立转,这些门派不得不收敛了小心思,以求早早抱上太清门的粗大腿,不被排除在接下来的逐鹿大业之外。
并吞一界,个中好处要比从区区一座仙府中取得些许利益大出不知多少倍,他们怎会甘心落于人后?个中情由,还是孟言和徐漺详细告知,血妖知晓后,怎不心生畏惧?若等到太清门及其会盟门派统一了凤凰界,把枪头掉转,刻意针对自身,怕是巨人界之大,也没有容身之地!故此,不得不早做打算,趁太清门陷在凤凰界之时,先一步将巨人界尽数纳入麾下!许听『潮』此去,就是要光明正大地用间,不仅须得讨要好处,还要使得太清门陷于战事,尽量消耗其实力……如此诸般谋算,便不好明说了。
不过众人多有心念通达之辈,稍稍思虑,便能明了其中究竟,不须多说,大家心领神会而已。
听『潮』,此去非比从前,还需万事小心!许恋碟担忧地叮嘱。
姐姐放心便是,小弟知晓该如何行事。
见许听『潮』从容淡定,许恋碟才一笑。
如今弟弟可是成家立业的人了,再不需自己这做姐姐的时时叮嘱。
之后几天,许听『潮』和血妖好生商议了一回,而后将黎元禾、高婶、高小七夫『妇』、乔痴一家、敖萝、踏浪和墨鲤,以及两个徒儿都留在夸父族领地之中,又将天尸门从元磁极空梭中请出,交与血妖安置,再把那老蝎宓不瘟也发派给姐姐驱遣,这才架了飞梭,往太清别院而去。
与陶万淳、祁尧、焦璐,以及安期扬和王肆郭朝明、钟离晚秋等诸位长辈相见,各自颇多唏嘘,再与一干交好的同门小聚之后,便将姐姐和褚逸夫留在别院之中,启程遁往域外虚空。
他走得倒是爽利,却不知角落中有三双妙目紧紧黏住远去的星光,目光主人各自黯然神伤……飞梭之外,是几座星辰的庞大身影,细柳孑然凌空虚立,看着远处那庞大的凤凰身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般快就重新回转凤凰界,当真世事无常!许听『潮』闻言,不禁莞尔。
这话若是从敖珊口中说出,他倒还能当真,但敖凤么……如此一个缺心眼的小女子,怎会有此感慨?笑什么笑?!敖凤瞪眼,怒视许听『潮』和敖珊。
本姑娘之前总也想不明白,爹爹和娘亲为何如此草率,匆匆将我许给你这登徒子,原来还是因为你那师门野心太大!人家好好一段姻缘,硬是被当做了换取平安的财货——哼!人生不如意十有**,凤儿妹妹也无须苛责。
细柳忽然侧头展颜一笑,最不济,你和珊儿妹妹还是嫁与许道友,虽有缺憾,却也算美满。
这……敖凤皱眉挠头,……倒也是!两位妹妹经常问起姐姐的身世,姐姐之前总也不愿多说,今日就尽数告诉你们吧!敖凤大感兴趣,但见到细柳那微微笑容,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心头雀跃一时被堵住,再也呼不出声来。
细柳姐姐是个伤心人!她蓦然生出这般念头。
许听『潮』和敖珊也觉出异样,都做出一副聆听的模样。
扶风依旧还在仙灵录之中,何时能够出来,也没个定数,否则也能通过他的表情先行猜测一二。
姐姐出身凤凰界五翎洲一青鸾大部,生来便血脉纯厚,为族中第一天才,仅仅千余年的功夫,便将元神寄托虚空,成了炼虚修士!自小,父母就给姐姐指下一桩姻缘,可惜他资质不好,姐姐已然修成了虚境,那人却还是炼气大圆满……敖凤听到此处,两眼不自禁地睁大,想要说什么,却吃许听『潮』和敖珊一瞪,又生生忍住。
细柳好似根本不曾见到三人的举动,只自顾自说道:……又过了数百年,他方才勉强修成元神。
不久之后,父母就命姐姐与他完婚。
可是那人非但修为不济,连面目也甚是平常,姐姐那时候心高气傲,怎会看得上他?一番争吵闹腾,他负气出走,姐姐也被父母狠狠责罚,从此心中落下根结,修为不得寸进。
两百年前,那何归处来了!开口就要姐姐充作他的代步灵兽!细柳双目中忽然生出滔天恨意!许听『潮』和敖珊敖凤更是心中大凛!此人不过虚境修为,当时姐姐族中,虚境就有十余位,哪里将他放在眼里?父母和诸位长老闻听此言,无不大怒,哪知愤而动手,反倒被姓何的接连斩了九人!姐姐父母便在其中……啊!敖珊敖凤齐齐惊呼出声!到得此时,族中长老才知此人不可力敌,为求宗族能够延续,他们答应将姐姐送给姓何的!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姐姐怎肯屈身事贼?当时就想着,舍了『性』命修为,也要与姓何的同归于尽,只是尚未出手,便被族中侥幸没死的几位长老制住!他们怎能这样?!敖凤愤怒地大叫起来,两眼瞪圆,满面怒火,身上真气澎湃,好似立时就要为细柳讨回公道一般!细柳却并不如何愤怒,只淡然摇头,说话语气又是钦佩又是憎恨:为了宗族传承,那些个长老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莫说牺牲姐姐一个后辈,便是要他们自己去死,说不定也会心甘情愿。
……敖凤讷讷无言,许听『潮』却是眉头一挑,也不知心中作何想法,敖珊则皱眉叹息:却是苦了姐姐了。
无所谓苦不苦,若非经历这许多事情,说不定姐姐依旧还是那自以为是的任『性』小女娃。
只是,这般代价未免太过沉重,让姐姐难以承受……细柳面『色』转为悲戚,旋即收敛,继续说道:姐姐被那何归处种下奴痕,根本不能抗拒他的心意,当场就现了妖身。
姓何的一脚踩在姐姐背上,过往种种尊严,瞬时被踏得粉碎!然后,他来了……这青鸾嘴角不由轻轻上挑,眉宇间一片温馨柔和。
他的修为已然远远超过了我,身上宝物也厉害至极,纵然比不上两位血海前辈,却也差得不多,并未耗费多少力气,就将何归处拦下。
姓何的心狠手辣、专横酷厉,却也有几分气度,与他定下三击之约。
姓何的说,只要他能接下他三击,便还我自由之身。
细柳忽然止住述说,双目微闭,似在陶醉。
许听『潮』和敖珊敖凤能够理解她的心境,因此都不打扰,只敖凤和敖珊暗暗焦急——细柳姐姐那个他究竟怎样了。
他一出手,就将最厉害一件宝物爆开,不但接住何归处第一击,还让他吃了个大亏,受创不浅!只可惜,何归处毕竟是仙界成就了混元道果的人物,第二击便施展了一门神通,把他打得重伤濒死!姓何的也还算叫信义,并未将他杀了,而是催促姐姐赶紧离去。
那时姐姐只想留下,好生照顾他,疼爱他,可是身躯根本不停使唤,就那样生生远去……细柳身躯微微颤抖,敖凤脱口问道:他还好吗?他还活着。
细柳陡然变得鲜活,还要多亏了两位妹妹送给姐姐的生生造化丹,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快就好转起来!天佑有情人!敖凤老大松了口气,而后恶狠狠道,将来姐姐和他一同飞升仙界,我们一道前往寻仇,将那何归处老贼千刀万剐,方能消解心头之恨!天下修士何止亿万,到头来能举霞飞升的,能有几个?那何处归乃仙界混元,姐姐对报仇并无多少念想,只要能与他结为道侣,白头偕老,便十分满足了。
姐姐怎能这般丧气?敖珊大为不满,姓何的每隔数万年便要派下一具化身来争夺仙府,至不济也要将他化身斩杀个十次八次,才算对……此话当真?!不待敖凤说完,细柳身上就蓦地腾起青紫、透明两种火焰,烈烈冲上百余丈高,身旁更有青『色』锋锐剑气呼啸,气势惊人!敖凤猝不及防,被吓得不轻,片刻之后,便肯定地点头,将血海老妖与何归处的恩怨说了。
这桩隐秘,本来只有她与许听『潮』和敖珊知晓,激动之下说漏了嘴,索『性』和盘托出,反正此刻许听『潮』完全有资格称尊一方,也不惧旁人算计,且细柳也不是长舌『妇』,会胡『乱』与旁人说。
百度搜索阅读最新最全的小说http:/五五八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六十七)老天有眼!此时的细柳,活脱脱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兵!忽然,这青鸾对许听『潮』深施一礼!何归处化身降临时,还请许道友千万告诉一声!细柳道友何须如此?许听『潮』肃然虚扶,道友本就是钧天上院之人,这等事情,如何能少得了你?细柳起身,目光烁烁,径直问道:妾身宗族愿附骥尾,道友可肯收留?许听『潮』展颜:求之不得!……细柳姐姐,你的那个他究竟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模样?敖凤早已心痒难耐,奈何细柳神情一直很是怕人,直到飞梭入了凤凰界,往五翎洲而去,方才转为柔和,敖凤这才寻了机会,凑到这青鸾面前好奇地询问。
细柳也不扭捏,只面『色』微红地笑道:他叫元上,是个小老头模样,颧骨很高。
啊?尽管细柳语气十分温馨,敖珊还是不能接受——细柳姐姐天仙一般的人物,怎的就看上个老头?我等修士,身躯不过一具皮囊而已,美丑老少又有何分别?细柳知敖凤心中所想,笑着调侃道,妹妹怎能指望天下修士都像你家夫君这般俊美?姐姐尽来取笑人家!敖凤看了许听『潮』一眼,再是好看,也不过一具皮囊罢了!你这丫头!细柳伸指在敖凤额头点了一点,既如此,为何不让许道友变得丑陋一些?反正他会那千机变之法,这事儿十分容易做到。
敖凤嘻嘻而笑:既然都一样,为何不变得好看些?细柳无奈摇头:有些东西,皮相是代替不了的。
敖凤不解,敖珊却道:姐姐说得不错,凤儿莫要胡闹了。
不说就不说,咦,有人来了!细柳早已款款柔柔地看向从下方大地上冲霄而起的青碧遁光,片刻之后,遁光就到了云头之前,现出个颧骨高耸的清癯老者来。
这老者未语先笑:柳妹,贵客临门,怎不为愚兄引见一番?这老者自然就是那元上,如此模样,惹得许听『潮』和敖珊敖凤瞪了眼睛猛看,想要找出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细柳却白了他一眼:你既已猜到,又何须麻烦?霎时间,便有万种风情,把侧过头来的敖珊敖凤看得呆了。
许听『潮』却已向元上拱手施礼:在下许听『潮』,见过元上道友!元上正为细柳霎那美态所『迷』,稍稍迟滞了一阵,才猛然反应过来,不由得面『色』大红,尴尬施礼道:道友见笑了!常听柳妹提起道友,今日一见,果真天人一般,着实令人心折!元上道友这话却是见外,在下不过凡夫俗子一个,可当不得天人之称!元上哈哈一笑:道友诸般事迹,可说是惊天动地,以‘天人’二字相称,半点不为过!道友光临蔽族,当真蓬荜生辉!许听『潮』还待说话,细柳却道:将来都是同门中人,何必这般客套?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许道友,两位妹妹,请往寒舍小坐。
许听『潮』和敖珊敖凤欣然应诺,随细柳、元上往青鸾族中去了。
不一刻,一行五人就来到一处青山掩映的广阔阁楼群之前,许听『潮』在山门前降下云头。
山门以青『色』装饰,匾额上一个上古篆文写就的硕大北字,似乎多历风雨,已经有些斑驳。
被那何归处连杀族中九位长老,我青鸾北支衰微至极,这两百年来,已把基业丢了九成九,连族中几位虚境长老,都先后被旁人谋算陨落,错非我受创极重,这些年一直在闭死关,只怕也逃不脱这般下场。
元上一边走,一边侃侃而谈,神『色』间并无多少落寞,反倒是意气风发,好似十年寒窗的士子殿试高中。
族中虽久无虚境坐镇,那些人倒还念些香火情分,并未将我北支给斩草除根了。
只是族中弟子逃散无数,如今只剩下不到四百人,且多为老弱,外出行走,也常受人欺凌。
一路行来,只见殿宇陈旧,坍塌者不知凡几,也没多少人手照料,处处杂草丛生,十足一副衰朽的模样,路上也只偶尔见到一两个青鸾族人,观其神『色』,均都十分沉黯。
许听『潮』很是嗟吁了一番盛衰无常。
细柳不似元上那般昂扬中显出平淡,浑身意气极盛,接过话头道:我北支薪火尚存,此番的许道友相助,不出千年,定能恢复七八分元气,若附近下过手的混账们尚且存活,再来清算不迟!元上笑道:柳妹怕是要失望了,那等只会趁人之危,耍弄阴谋诡计的小人,怕是撑不过许道友师门的雷霆涤『荡』。
细柳不禁有些恼怒:离去之前,先将最近几个小部扫『荡』一番,也好稍稍消解心头怒火!此事不急。
元上并无被细柳挑起了情绪,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只笑道,此刻最要紧的,是招呼好许道友伉俪,然后再召集族人商议,定下迁移的章程来。
族中大小事务该是归你掌管,吩咐一声迁移,莫非还有人敢违抗么?柳妹不可太过焦急,族中许多长辈住得习惯了,并不愿迁往别处,要将之说服,少不得一番功夫。
细柳亦是叹气,安土重迁这等事情,并非凡俗所独有。
两只青鸾很快就不再论述族中的事情,而后与许听『潮』和敖珊敖凤热络地交谈起来……一月之后,细柳和元上终究是说服了所有族人,而其中关键就在许听『潮』承诺能够将北支庭院尽数迁移到元磁极空梭中暂且安置,及至回去巨人界,再择地安置。
这等举族迁移的事情,本就十分麻烦,更何况这青鸾北支曾经还是五翎洲五大部族之一,北支庭院看来衰朽破败,其中涉及的禁制阵法,却繁复至极,就算有细柳和元上及全部族人倾力相助,进展也十分缓慢。
许听『潮』只得与细柳和元上商议,将摩陀老道从仙府中请出来主持此事。
这老道被从仙府中叫出,本还十分不乐意,及至听说要做的事情,方才精神大振,不需刻意催促,便急急拉着元上和细柳忙碌起来……五五九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六十八)在天道界,自古人妖不两立,摩陀老道乃是此界最顶尖几大门派的客卿长老,几乎将几派的阵法典籍翻了个遍。
泡-书_吧()这事儿于他这等阵痴来说,无疑天下间最大的幸福,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断然没有多少机会涉猎妖族阵法。
天道界妖族衰微,但妖族传承比人族久远得多,尽管因为妖族开启灵智困难,传承下来的东西不见得比人族浩繁精妙,但也有其独到之处。
摩陀老道老早就暗暗觊觎,只恨不能得偿所愿,正是因此,听得老龙敖泽邀请改良那苍玄祖龙大阵时,他才会那般急不可耐![www.lvsexs.com]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龙族乃妖族中有数的大族,东海龙宫传承多有逸散,这苍玄祖龙大阵却是其中顶儿尖的法门,就算有些残缺,也让摩陀老道见到了一方崭新的天地。
自打回到仙府,他也不曾继续理会府中诸多禁制阵法,而是细细参悟所得,沉浸其中,乐不思蜀。
这等情形之下,被许听『潮』叫了出来,自然不会高兴,但一听是要『操』持迁移青鸾一族的殿宇老宅,自然千肯万肯!青鸾也传承自上古,乃是与龙族不相上下的妖中大族!摩陀老道有了事情去做,细柳和元上也被他拉去,以供随时问询,许听『潮』和敖珊敖凤顿时闲暇下来。
许听『潮』随意寻了处殿堂盘膝而坐,闭目御使炼魔仙剑,一面运气炼法,一面有一剑没一剑地劈砍被困在周天星辰大阵中的铁牙老怪。
敖珊敖凤则担起防备外敌的职责。
一连数日,青鸾族中殿宇群内都有不小的动静传出,惹得附近青鸾部族前来查探。
其中颇有心怀不轨之人,敖珊敖凤逮着就是一通棒揍,好生过了一把争斗的干瘾,只是时日一长,前来窥探的人便多了起来,让人烦不胜烦。
这天,两女赶跑了一前来窥伺的虚境青鸾,便回到许听『潮』栖身的殿宇中。
夫君,摩陀老儿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将细柳姐姐族中这处宝地祭炼完全?许听『潮』睁眼,放出神念一探,才道:快了,大约还需一两日的功夫。
还有一两天啊……敖凤哀号,你家夫人都要累得倒毙了也!许听『潮』不禁『揉』了『揉』她的秀发,笑道:夫人暂且歇着,且看你家夫君手段!莫要把人打死了,细柳姐姐面上须不好看。
敖珊不放心地叮嘱。
死了转倒是便宜,知晓的也不大多,不能把后来人也吓住了。
许听『潮』口中如此说,已是挥手打出七团金光灿灿的火焰,飘出大殿,望远处四散激『射』而去!片刻之后,七声鬼哭狼嚎的凄厉惨呼隐隐传来!且看还有哪个敢来!许听『潮』颇有些得意,然而片刻之后,面上神『色』便凝固了——元上,你竟敢如此戕害同族,今日不给个说法,便教你北支不得安宁!快快解除禁法,否则莫要怪我等心狠手辣!这法子不错,本尊也去捉个北支余孽来用太阳真火烤着玩儿!……纷纷扰扰的声音此起彼伏,敖珊敖凤尽皆捂嘴窃笑不已。
许听『潮』面皮哪里挂得住?心头怒火已炽,浑身云霞闪动,瞬息破空而去!只几个眨眼的功夫,惨呼声便喧嚣了数倍不止!敖珊敖凤面面相觑,赶紧追出大殿,正好见到满面惬意回转的许听『潮』。
两女笑盈盈地迎上去,四只妙目略微转动,就见到四周怕不下二十团金光灿灿的数丈大球体,将天上日光分别吸纳,让郎朗晴天都昏暗了七八分。
这般二十多轮圆日横空,偏生天『色』晦暗的情形,委实不多见,再配合这二十多轮金『色』大日中传来的渗人惨呼声,颇有几分幽冥地狱的意境。
夫君忒也心软,弄出偌大动静,也只让这些青『毛』鸟儿受些皮肉之苦。
敖凤收回目光,有些抱怨地对许听『潮』嗔道。
敖珊却面『色』古怪:太阳真火入体炙烤,短时间内还看不出害处,等时日一长,就要逐渐损耗元气。
凤儿你想,青鸾族中有哪个及得上夫君的本事,能轻易将这般禁制解除了?敖凤恍然大悟:就算不记损耗地用真气消磨,少说也要几个月吧!到得那时,这些鸟儿不是要被烤成了肉干?这冰凰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看向许听『潮』的目光顿时有了许多戒备:原来夫君这般腹黑,老早就要这些鸟儿脱下几层皮来!许听『潮』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佯怒道:哪里腹黑了?你不是嫌他们聒噪么?为夫也不过随手下了一道禁制,他们族中长辈尽可前来领了回去,自行设法解救,解不开那是他们长辈本事不济,与我何干?只恨道友下手太轻了些!细柳不知从何处钻出来,忽然『插』口说道。
姐姐怎会有闲暇出来?敖凤趁机摆脱许听『潮』掌控,跑到细柳面前,拉住了这青鸾的手。
细柳嗔道:你这丫头弄出这般大的阵仗,姐姐怎能不出来看上一看?都是那小贼惹的祸,怎的怪到我身上?敖凤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又问,姐姐,摩陀老儿都在磨蹭些什么,这般久了还未将事情做成?说起这事,细柳也有些气愤:那老道见了阵法,便不肯挪动脚步,非得将其中究竟参悟个通透!若非如此,早就该迁徙而走了,也不会惹下这许多事端!许道友,似这般,可会耽误了你前往太清门?许听『潮』笑道:细柳道友多虑了,在域外虚空行走,说不得就会遇到什么凶险,早晚几日,并无差别。
如此,妾身便放心了!细柳面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忽而转了话题,风儿妹妹之前说得不错,许道友忒也心软,这等前来窥测威胁的货『色』,没几个是好东西,道友若是心烦,不妨径直出手斩了,也省得被诸般聒噪污了两耳……那老道又在催促,妾身须赶去应付!这青鸾急急裣衽一礼,便破开虚空,迈步踏入其中,倏忽不见了踪影。
敖凤不防细柳走得如此干脆,呆了一呆,才道:细柳姐姐竟将青鸾其余部族的人恨成这般模样!敖珊叹息一声:任谁的家族被害得如此残破凋零,也会一般无二。
既然如此,细柳姐姐为何不早早请夫君将族人搭载了前往巨人界,也好休养生息,东山再起?姐姐可不是那般随意认输的人。
总想凭了自己和元上道友的本事,重新振兴青鸾北支。
若非知晓太清门的野心,说什么也不会做出这等寄人篱下的事情。
夫君,珊儿说得可对?许听『潮』点头,似笑非笑道:恐怕还有些信不过为夫的品『性』。
姐姐也真是,就算信不过夫君,不是还有我与珊儿会照应么?敖珊笑着拉住敖凤:若这世间人人的心思都像凤儿你这般单纯,便不会生出这许多事端。
……许听『潮』驾驭元磁极空梭离去的时候,青鸾北支所在,破落的殿宇群已然不见了踪影,留下的空阔大坑中,大大小小的灵脉都已被尽数挪走。
这大坑周围数百里内,近百个数丈大的金『色』光团正自吸纳太阳精气,其中有或高亢或衰弱的嘶声惨呼不住传出,把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弄得森罗地狱一般!飞梭之中,许听『潮』和敖珊敖凤,却正自观礼细柳、元上、扶风三人主持的祭祖大典。
诸般繁琐仪式结束,已用去了两日一夜的功夫,细柳还感叹说,若非走得匆忙,大典断然不会这般潦草,把许听『潮』听得头皮发麻。
仪式甫一结束,许听『潮』便催动元磁极空梭接连十几次挪移,来到太清门西南方一座山门之前。
太清门今非昔比,每座山门均是大开,各『色』遁光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他架了百丈星光挪移而来,竟不曾惹来多少注意。
敖珊敖凤等都在仙府之中,不愿与太清门门人照面,许听『潮』独自一人现了身形,施施然凌空走向山门。
守门弟子早已忙得焦头烂额,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圆脸小道士见到许听『潮』,也不细看,径直道:这位前辈请留步!不知可有本门请柬?许听『潮』翻手将自家腰牌取出,抛了出去。
那弟小道士疑『惑』地接住,心中却在嘀咕,也不知是门中哪位元神长老远游回转……我太清门气势大盛,万家来朝,好不让人欢喜,就是差事多得恨不能把人累死。
他将令牌捧了,送到一手持簿册的敦实中年道人面前,那道人也是个元神,因此并不如何在意,随手接过一看,方才大惊失『色』!只见他慌不迭地停了手中事情,疾步走到许听『潮』面前,使劲看了两眼,才笑道:许师弟来得正好,诸位长辈已等候多时了!还请径直前往议事大殿!这道人一面说话,一面双手将腰牌递上,颇多恭谨,让十余个守门弟子跌碎了一地眼球。
有劳师兄了!许听『潮』一笑,挥袖接过令牌,身上云霞闪动,倏忽就不见了踪迹。
阅读最新最全的小说http:www.lvsexs.com五六零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六十九)师师兄,方才这位,难道就是那许听『潮』许师兄?圆脸小道士这才反应过来,期期艾艾地问道。
[www.lvsexs.com]中年道人不答,只用伏笔在手中簿册上写划。
小道士却已恍然,伸手挠了挠头:也不像大家说的那般专横跋扈,忤逆犯上……啊!笔杆从他头上抽走,中年道人笑道:小师弟很闲么?不如明日也来听候差遣,如何?师兄不要啊!小弟知错了……圆脸小道士抱头鼠窜,中年道人却往山门之内看了看……弟子许听『潮』,见过掌门师伯,见过诸位长辈!执事大殿中,许听『潮』躬身施礼,举止虽然规矩,却依旧引得左右数列修士指点议论。
这些修士,九成都是陌生面孔,且没有哪个的修为在虚境之下!师侄无须多礼,快快请起!太虚苍老古拙的面容上『露』出些微笑意,若非有人留意,或许还会以为这老道面上表情丝毫不曾变化,但语气中透出的亲切,却人人都听得明白,当即就有不少修士微微变了脸『色』。
多谢师伯!许听『潮』顺势直起身躯,孑然立于殿中,面上神『色』从容自得,丝毫不觉得局促。
你孟师弟不在,师伯身边也没个侍奉的童儿,不知师侄可愿暂且给师伯做个拂尘童子?此言一出,殿中修士面『色』再变,许听『潮』却道:敢不从命!再次施礼毕,迈步走到太虚面前,双手承接了拂尘,便施施然站到这位师伯右后侧。
太虚也不管殿中众修如何,只道:廷议再开,诸位且畅所欲言!众修无奈,只得恭声应是,之前被许听『潮』进入大殿打断了陈词的陌生虚境,再次抑扬顿挫地接着说起来。
许听『潮』稍稍聆听了一阵,便知这些老怪在谈论的乃是会盟的诸般事宜,其中涉及重大好处的,免不了一阵唇枪舌剑。
依照众老怪争吵的样子,这事儿想要定下来,少说也要数月功夫,许听『潮』便只用小半心神来留意诸多扯皮,大半精力却用来参悟手中白玉浮沉上玄妙。
本来,大能修士身边捧拂尘宝剑的,有专门的童子,童子的地位,断然比不上弟子,但太虚身边从来没这等人物,捧琴侍剑这等事情,只好由弟子代劳,孟言的前世阮清,便是这般侍奉太虚的。
如今太虚让许听『潮』为自己捧拂尘,其看中之意,不言而喻,已向众修表明了自家态度。
众修不敢拂逆太虚,许听『潮』也不曾太过嚣张,自行站到右方,将当年阮清站立的左方空出,以示长幼谦恭。
太虚见到许听『潮』的举动,暗自点头不已。
殿中众修却大都并不在意此节,转倒更看中太虚让许听『潮』执弟子礼一事,霎那功夫,也不知多少人悄然改变了心思。
且不谈殿中众多虚境老怪如何反应,许听『潮』此刻正自静静感受拂尘中传来的种种气息。
恍惚间,脑中有无数百余丝线生出,交织穿梭,生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变化来!许听『潮』猛然大喜,哪里还不知太虚的传法之意?当即更是用心,要将各种变化参悟透澈。
初时,许听『潮』以为拂尘中东西乃是一门绝世剑术,越是参悟,便越觉其中蕴意深刻,远非剑法那般简单!稍稍得了个中三味,又觉得此法似乎也可当做是一门精微奥妙的神通,最后更发现万千百余丝线好似在演化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机,参悟良久,依旧茫茫然无所得。
许听『潮』无法,知晓为太虚师伯捧拂尘这等好事并不能长久,只得将其中变化暗暗记忆,留待今后参悟。
如此足足年余,殿中又陆陆续续来了好些老怪,方才大致定下一套若干会盟条款,许听『潮』也将太虚拂尘中传来的法门参悟了七七八八。
一干老怪的分配,是按照天罡地煞封魔大阵中天罡三十六峰和地煞七十二峰来算。
太清门本就驻守此阵,又是诸多会盟门派中势力最大的一家,因此分得三座天罡峰,九座地煞峰!北极忘情宫素来与太清门交好,但在除了太清门之外的与会门派中,算不得最顶尖的,因此只得了一座天罡峰,两座地煞峰。
其余门派,也大都是依据这般原则分配,按照各自实力,最多的得了两座天罡峰,七座地煞峰,最少的却仅仅分到一座地煞峰。
似这般,各有悲喜,但无论如何,面上都是容光焕发。
盟约已成,只需择一黄道吉日,举行祭天大典,会盟明誓,便可挥师八洲,一统凤凰界!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许听『潮』静观殿中近两百神『色』激跃的老怪,只在心头暗自冷笑,统一一界,当真会那般简单么?旁的暂且不提,就好似闾墨洲天机门、肆契洲幻行宗、寥芳洲玉渊阁这等传承自上古的门派,就不知隐藏了多少手段,哪里是容易的招惹的?他颇有些想不明白,自己都能算到的事情,这些老怪为何竟然会视若无睹,只往好的一面去打算?他也不出声提醒,只抓紧最后时刻,继续参悟手中拂尘的玄妙。
忽然,东陵晟走到大殿中间,先向太虚躬身星行礼,引得众人注视,才道:掌门师兄,小弟有事,万乞容禀!师弟有话,尽管说来。
太虚面上依旧沟壑累累,两眼亦是深邃犹如星空,教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许听『潮』却是睁开了微闭的双目,看向殿中这位垂手而立的师叔。
不用刻意猜测,他就知这老道是冲着自己来的,只不知具体招数是什么,但想想百年前两人的冲突,定然不会轻松就是了。
东陵晟才不管许听『潮』如何警惕戒备,径直道:我太清门四代弟子英杰辈出,其中翘楚,莫过于孟言、许听『潮』两位师侄。
可惜孟言师侄福薄,若不是转世轮回一次,如今也该当有虚境修为!许听『潮』师侄随多经劫难,却总能化险为夷,而今成就远远超越同门,诚为我太清门之幸也!小弟听闻,许师侄至也不曾拜入那位三代长老门下,师兄何不将他收入门下,好生教导?这老儿好算计!许听『潮』心头冷笑连连……阅读最新最全的小说http:www.lvsexs.com五六一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七零)东陵晟如此说话,顿时吸引了殿中近两百虚境的目光。
『绿『色』小说网』(www.lvsexs.com)太清门那拄藜杖,挎葫芦,慈眉善目的二代长老傅传清两眼一亮,对太虚道:师侄方才晋阶合道,又能得此良材美质,双喜临门,不亦美乎?吾等为道友贺!不知多少虚境『插』手施礼,声音汇成一道隆隆作响的洪流!殷老道和罗老道却陡然变『色』,他们深知许听『潮』的脾『性』,生怕这桀骜小子一个按捺不住,当场就来翻脸,双双对东陵晟怒目而视!东陵晟却自以为得计,根本不愿理会两人的警告,双目早已落在太虚右后方的许听『潮』身上。
许听『潮』嘴角噙着冷笑,微微低垂的双目抬起,与他对视一眼,眼中尽是讥讽嘲弄!东陵晟心头陡然窜起一阵无明业火,不及有所言行,太虚苍老的声音已在殿中响起。
许师侄,你意下如何?太虚侧头,神『色』平和,两眼渊深好似浩渺星空,有无数星云在其中缓缓旋转不休。
许听『潮』展颜一笑:师伯赎罪!大胆!太虚不曾说话,一人却跳将出来,站到东陵晟身边,指着许听『潮』喝骂出声!太虚师兄愿收你入门,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哪里容得你挑三拣四?!还不快快跪下,行拜师大礼?许听『潮』定睛看去,只见是那在巨人界与自己冲突的何烁,正想给这狂吠的老儿一点厉害尝尝,太虚已按上双手捧住的白玉拂尘。
再次对上太虚那渊深似海的双目,许听『潮』只觉胸中怒火急速褪去,虽然依旧觉得何烁、东陵晟二人面目可憎,却没了动手的心思。
太虚已然将拂尘拿到手中,随意一挥,淡然道:我太清门开派数万年,可曾有过强行夺人弟子的恶事?何烁东陵晟面『色』齐齐凝滞,何烁还想再说,却被东陵神拦住,而后这老怪不卑不亢道:师兄明鉴,据师弟所知,许听『潮』并无师承。
许师侄为我太清门弟子,却也是血海前辈衣钵传人,何来无师承之说?太虚一句话,东陵晟便哑口无言,片刻后,这老怪才又不甘心道:既是本门弟子,便该听从长辈安排。
我太清门乃玄门正宗,莫非还要像入门那般,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许师侄既已说不愿,此事便暂且作罢!听得此言,何烁与东陵晟不敢再行多说,尽管心中有万般不愿,也只有施礼退下。
这两人盘算不成,朱衍又开口道:太虚师侄,师叔伯有几句话,想要请教四代弟子许听『潮』,不知可否?这老道如此说话,可见心中极为不满,太虚不愿与这长辈冲突,只好恭声应是,让许听『潮』站上前来。
许听『潮』昂首迈步向前,站在太虚面前右前方,略略向朱衍施了一礼。
这般做法,更让朱衍恶感大增,殿中其余虚境,也是窃窃议论起来。
许听『潮』,你可知门内多少长老弟子因为你那仙府魂归冥冥?诸位同门长辈殒身回护之德,弟子从来铭记在心。
世人多贪婪,便是我等修行中人,也并无多少能脱去这般恶劣根『性』,觊觎仙府者不知凡几,以致诸多同门有此厄难!戕害我同门者,虽天涯海角,弟子也当逐而杀之!钧天仙府乃吾师血海传下,虽不归入本门,到底惹下这般因果。
弟子已然承诺,效法本门戊辰年登仙门之例,每甲子在巨人界大开仙府,诸位师弟师妹大可来闯!因仙府而殒身的同门长辈,弟子另有心意敬上!朱衍不料许听『潮』这回竟如此乖顺,面『色』稍稍缓和,又道:你既然如此承诺,可有详细章程?许听『潮』道:仙府之中,弟子能掌控的,仅只镇府灵碑和阴阳五行池,登仙门之时,能闯入仙府的师弟师妹,都可前往镇府灵碑内藏的仙灵录中一行,而后在阴阳五行池边潜修三年。
朱衍不曾去过仙灵录,因此对这般说道并不如何满意,但许听『潮』所说也半点不错,钧天仙府乃血海老妖传下,并非太清门之物,许听『潮』便是不向门中弟子开放,也说得过去,此番如此承诺,也是极大的让步。
这老怪已详细了解过许听『潮』的经历,知晓门中亏欠这弟子甚多,也知这位弟子的脾『性』和本事,因此并不愿太过『逼』迫,便微哼一声道:但愿仙府门槛不是天堑!这位师伯祖忽然变得如此好说话,许听『潮』也微微诧异,只道:弟子挡在仙府之外布下炼心大阵,只要德行无亏,心中坦『荡』,闯过阵法轻而易举。
朱衍再无言语,略一点头,便闭目不言。
许师侄请了!说话之人是左方前列第九位的一个陌生白发老者。
许听『潮』心淡然拱手道:不知这位前辈有何见教?那老者嘿嘿一笑:我等将与贵门会盟,共谋大计,不久便是一家,不知是否也能派遣弟子前往仙府,一试机缘?此言一出,顿时引得殿中九成的虚境附和。
这一回,非只许听『潮』,就连何烁东陵晟等都是大怒!太虚更沉了面『色』,手中拂尘一挥,殿中吵闹声顿时被压下。
许听『潮』心头憋了一肚子气,此刻再见得如此多恬不知耻之人,心头怒火再无法压抑,就在殿中近两百虚境等待太虚说话的时候,嘿然开口道:这位前辈请了!老夫恨水门……你是哪里蹦出来的『毛』神,与我何干!许听『潮』不耐烦打断这老儿,也不管他瞬间面黑如锅底,径直道,我且问你?你于我可有恩义?小子好胆,竟敢对前辈如此说话!看来传闻果真不错,太清门竟出了你这么叛逆不伦的不肖弟子!我等既要与太清门会盟,断然容不得你这等忤逆子继续胡作非为,今日老夫便代众位道友教训你一番,也好让你知道尊敬师长!这老儿看来胆大包天,却只是口中叫嚣得厉害,并未真个出手。
许听『潮』转身对太虚一礼:师伯,这位前辈意欲考校弟子修为,还请师伯出面,邀众位前辈往演武场一行!太虚点头道:也好!不等旁人说话,便把拂尘一挥,霎时间,天地变幻,众人已从执事大殿中来到斑驳的群山之上。
此地并无生灵,处处岩石『裸』『露』,风沙弥天,十分荒凉。
且随处可见刀砍斧劈,火烧水淹的痕迹。
修行之人的演武场,自然该是这般气象。
近两百虚境,出去太清门之人,个个都是满面骇然,看向太虚的目光,既敬且畏!方才说话那恨水门老者,更是面『色』青白变幻,十分好看!许听『潮』身上云霞闪动,瞬息遁至十余里外凌空站定,回头淡淡看着那老者。
这位道友,请吧!说话的竟是那何烁,此刻,他面上尽是幸灾乐祸,惹得好多虚境侧目而视。
尽管如此,他却毫不在意。
恨水门老者受不得激,冷哼一身,便起身遁至许听『潮』面前数百丈处,先祭出一枚玄黑的珠子悬在头顶,又掏出一枚黄纸黑纹的符箓,强忍满面肉痛,狠狠往身上一拍!只听轰隆隆一阵浪花拍击声,这老儿身边已现出个碧蓝『色』的椭球形罡气护盾,其上清晰可见浪涛阵阵,好似由一方大洋折叠扭曲而成!恨水老儿当真舍得,竟连他恨水门的压箱底宝物碧海真符都用了出来。
谁让他多嘴饶舌,与许听『潮』这煞星对阵,不动用些厉害手段,落败也只小事,说不定还要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你们说什么风凉话?恨水道友如此做,还不是为我等谋取好处?这般好处,万某无福消受,只能敬谢不敏了!……见得如此情形,不知多少老怪在窃窃私语。
许听『潮』却不急着出手,只道:前辈还有何手段,不妨尽数使将出来,免得输了又有许多借口。
恨水老怪原本十分后悔,闻言不禁勃然大怒!目中无人也要有个限度,这小辈如此藐视自己,说不得拼着元气大损,也要让他好看!小辈休得猖狂,且看你家老祖手段!恨水老怪大喝一声,天灵之中陡然冲起一道漆黑的水柱,注入那黑『色』珠子之中!这老怪失心疯了么?竟然损耗这般多元神精气催动宝物!观战老怪中,有人不自禁地惊呼出声!元神乃修为根本,损耗了精气,就等于生生损耗修为,还大伤本源,极难复原!却是恨水老怪自忖寻常手段必然不敌,动用这般禁术,也好能挡住许听『潮』,甚而赢下此战,也好保留些颜面!许听『潮』知晓这老怪的打算,却依旧不出手,眼睁睁看着那黑『色』珠子吸饱了恨水老怪元神精气,威势大增十余倍,凭空生出铺天盖地的涛涛黑水,往这边汹涌席卷而来!果真是使用禁术催动的法术!这黑水之中,每一滴都蕴含可怖的威能,只奔涌流动,便将虚空冲得连连溃灭!五六二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七零一)巨浪滔天,咆哮碎空!许听『潮』不屑一笑,若这老怪使用旁的手段,或许还要多耗费些手段,水行法术却正好是自家强项。
只见他伸出左手遥遥一抓,掌中有地水火风激『荡』变幻,涛涛黑水之中,陡然现出一道宽阔的空隙来,任由恨水老怪如何催动,也不能弥合!许听『潮』右手再动,一道紫蒙蒙的百丈剑光激『射』而出,循着黑水中空出的通道一路向前,顷刻『射』至恨水老怪面前,径直斩在他身边那碧蓝罡气护盾之上!呲啦一声裂帛般的脆响,碧蓝护盾应声破碎!紫『色』剑光长驱直入,抵在恨水老怪脖颈之上!恨水老怪如何会想到仅仅一合,就被许听『潮』突破了诸般法术和防护手段?一时间怔在当地,不知躲闪。
漫天黑水消散,剑光消散,恨水老怪心若死灰,一眼不发扭头便走,身上气息看得见地衰弱下来,行不出百里,便已摇摇欲坠。
众老怪看着他踉跄的身影,个个心头发寒!如此情形之下,姓许的小辈只用了一剑便将碧海真符破去,简直匪夷所思!这小煞星使用的到底是什么飞剑,竟有如斯威能?太虚面上却『露』出几分笑意,随手一挥,又是一阵天地变幻,众人再次出现在执事大殿中,那恨水老怪也出现在殿门附近。
尽管已经经历了一次,众老怪还是禁不住惊骇。
太清门有这一老一小两个怪物,再加上个得了合道境役兽可堪驱使的李笑春,听说远在巨人界的焦璐还得了一件仙宝,如此这般,相当于五个合道老怪在门中坐镇,力压众多大派,却是半点不过。
他们心头如此想,恨水老怪却再无面目耽搁,勉强架起遁光,往殿门之外遁去。
虞师弟,且去送恨水道友一程。
太虚开口,虞奁贺领命而出,临走时,还对许听『潮』和善一笑。
见到这位胖乎乎的师叔,许听『潮』便想起当年登仙门时的月半师兄,不禁也是莞尔。
他这番不经意地微笑,殿中众老怪只觉心头大石也松动了几分。
诸位道友,可还有异议?出头鸟恨水老怪落得这般下场,众人哪里还会有什么异议?太清门中,一向与许听『潮』不对付的何烁、东陵晟等老怪,也识趣地闭了嘴,没在招惹许听『潮』这凶残的晚辈。
既如此,诸位道友暂且散去,三日后再来详议。
太虚说话,众老怪无不凛然遵从,纷纷起身施礼告辞,只是面上输无喜意。
许师侄,且随师伯来。
待得殿中只剩下太清门一干虚境太上长老,太虚才对许听『潮』如此说道,也不知他动用了何种神通,老少二人同时消失在只是大殿中。
殷老道,罗老道,朱衍,何烁,东陵晟等面面相觑。
罗老道目光与何烁对上,齐齐冷哼。
朱衍神『色』间甚是欢愉:我太清门有太虚、李笑春两位师侄,四代弟子有许听『潮』,两道元神堪比两位合道,焦璐师侄,安期扬师侄,孟言侄孙,将来成就也不会差了,庶几有当年天地玄门之盛乎?这老道与傅传清、林闲、倪君狂等相视而笑,眉宇间激跃之情隐然可见。
殷老道等也无不欢欣鼓舞,振奋非常。
有是有,可惜连天地玄门分裂的祸患也早早埋下了!能说出这等话的,只有那何烁。
尽管早知此人草包,众老怪也还是大为扫兴,思及许听『潮』与门中纠葛,不禁都皱起眉头。
何烁见得众人表情,自以为得计,又道:那许……住口!朱衍再也按捺不住,径直出口呵斥,许听『潮』这孩儿脾『性』是偏激了些,老道确也看之不惯,却也比你这混账好上百倍千倍!何烁被骂得心头不爽,抗声道:那小贼哪里比得上我了?此言一出,连东陵晟都转过了头去。
朱衍心头怒火愈炽,冷哼一声道:我且问你,你可曾为门中寻得一部太虚衍光录来?何烁顿时讪讪,嘀咕道:那等无上法门又不是大白菜,哪有那般容易捡到?况且也是因为太虚师兄在他体内留下了一道真气,才让那小子撞了大运。
五蕴譬喻经呢?这等佛门典籍比之太虚衍光录差了几筹,该不是那般珍惜,你可曾为门中贡献过一部?这事儿还不是因为阮清师侄……够了!朱衍大怒,是不是前往巨人界开辟别院,也是太虚师侄的功劳,许听『潮』只占了小头?前番护法,也是太虚师侄自家修为通天,径直将那血煞真君吓走?!送与李师侄的绿箭毒蟾也是这魔头心甘情愿臣服在他脚下,任凭驱使?何烁再不敢开口。
朱衍恨恨戟指道:你这不成器的东西!……此刻,许听『潮』已随太虚走在一座奇长无比的石桥之上。
这石桥架在虚空之中,上下左右尽是变幻不定的斑斓彩『色』,也不知勾连了何处虚空。
许师侄,你此刻所见,才是我太清门根基所在。
许听『潮』早已猜到了几分,因此并无如何惊讶,只问道:可是那天地玄门所留?太虚微微点头:本派祖师与天地玄门渊源极深,正是在这清虚灵阙中得了偌大好处,方能力压其余门派,占据天罡地煞封魔大阵,以为山门。
原来如此!首次知晓这般秘闻,许听『潮』很是惊异,片刻之后,就释然了,若非如此,开派祖师为何能进入这清虚灵阙?师侄为门中贡献极多,师伯也及不上半分。
许听『潮』面『色』古怪:只怕师伯还要怪我常给门中添『乱』。
太虚微微一笑:师伯倒愿意门中尽是师侄这般弟子。
许听『潮』讪讪,自己什么脾『性』,自己再是清楚不过,一时不禁『摸』了『摸』鼻子:若如此,门中只怕天天都要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太虚摇头叹息,问道:师侄脾『性』确是不好,但可曾主动算计过他人?许听『潮』暗自嘀咕,以前没有,现在可就说不定了。
修行之人,本不该有那许多妄念,可惜世人多愚昧,不明白这般浅显的道理。
成日里算来算去,没得耽搁了修行,还容易生出心魔,如何能成就大道?五六三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七二)a这事儿许听『潮』有些体悟,但树欲静而风不止,若此时不早做谋算,在巨人界创下一番基业,以为安身立命之资,下场绝对不会好了。
www.单的那时,恐怕连个可安心修行的场所也无,还谈什么大道和修炼?[www.lvsexs.com]许听『潮』不会忘了此番回来的目的,但也暗自警惕,不可在权谋诡计之道上沉『迷』过甚。
他心中有所思虑,因而不曾说话,太虚却继续道:许师侄,你入门百余年,我门便自逐渐兴盛,方才有了如今这番大好局面。
说你是太清门的福星,半点也不为过。
这清虚灵阙中宝物众多,你可自行挑选三件。
许听『潮』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才三件啊……他手中有钧天仙府,混元同心羊脂玉壶,炼魔仙剑,元磁极空梭等诸般顶儿尖的宝贝,哪里还看得上旁的东西?就算这清虚灵阙乃当年天地玄门的宝库,但也不大可能有一样级数的物事。
师侄若是看不上宝物,也可前往藏经阁挑选三部法诀。
这事儿却正好。
血妖正要为他那小鸟寻一部上乘的土行功法,许听『潮』纵然随时四处奔波,也无多少头绪,如今能进得清虚灵阙,却是再好不过!师伯,弟子打算前往藏经阁一行!太虚微微点头,又道:若还不满意,再去库房挑拣些炼宝灵材。
听得这般贴心的言语,许听『潮』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古怪。
每次回到师门所面对的情势,几乎都是自己以为好事的时候,偏有坏事发生;但凡认为是坏事,生出的又是好事儿。
就不知是自家的认知存在极大缺陷,还是皆为巧合?许听『潮』更倾向于大战将起,太清门不愿萧蔷之内多生是非……一阵胡思『乱』想,这小子禁不住向太虚问道:师伯,据弟子所知,此界中颇多传承自上古的大派,以当年天地玄门之盛,也都不曾将他们如何,门中那许多长辈吵嚷着要君临凤凰界,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本以为这话颇干忌讳,哪知太虚脚步不曾半点停顿,只道:师侄有所不知,事到如今,已非我太清门能一言而决。
太清门中多有热衷功利之辈,但他们之前四下联络得了天地玄门传承的门派,也只和旁人一般,仅仅是为了自保,及至太虚晋阶合道,情势之变不止强弱,早已约定了共同进退的门派,都是心气大增!太清门不能在这等时刻背弃盟约,以免被认做反复无常心『性』凉薄,加之门中功利之人活动,会盟的『性』质陡然转变,有了并吞宇内的决心。
之前在巨人界,孟言和徐漺所述,只是表面一层,并不尽知个中究竟。
许听『潮』才知原来并非太清门真个夜郎自大,泰半原因,还是为情势所迫,当下便问道:然则师伯以为该当如何?老道所愿,不过太清门兴旺昌盛,万古长存!原来掌门师伯竟也存了搏上一搏的心思!许听『潮』啼笑皆非,继而念头一转,此事未尝不可看做是对诸多大派的试探。
若有机可乘,便趁势一举而下,否则便只好再做计较。
正自思量,太虚苍老的声音又自在耳边响起:师伯不知此事是福是祸,才不曾将你孟师弟和陶师伯召回,师侄你也当在巨人界好生经营钧天上院,为我太清门开枝散叶,万一事有不协,便可传承薪火。
许听『潮』此刻方才明白了这掌门师伯的盘算,尽管对太清门依旧没什么归属之感,心下也是微微凛然,更多的,还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当下恭敬施礼道:弟子必定不负所望!而后又面『露』尴尬:钧天上院这名目十分不妥,还是改名为‘钧天别院’吧,请师伯恩准!太虚摆摆手:你既有此志,尽力为之便是,又何必再改?……老少二人一路向前,也不知走了多久,方才来到一处青石广场之上。
许听『潮』游目四顾,只见这广场方圆万余丈,除去孤零零几座陈旧的殿宇外,便没了旁的物事,看来甚是简陋。
而自己与太虚走来的长桥,还有一般无二的八座,九桥并排排在广场一侧。
无论广场,长桥,还是殿宇,似乎都不曾有什么厉害禁制守护,委实奇怪。
太虚将许听『潮』带到那匾额上写了藏经阁三个遒劲草书的大殿之前,径直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许听『潮』亦步亦趋地跟上,刚才进入殿中,就被中心处那团熠熠生辉的星光吸引了全副心神!此乃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习之可纵横此百灵大界而无敌手,奈何并非长久之道,一旦飞升灵空仙界,或者远去旁的大界,失了周天星辰作为倚仗,威能便即大减。
太虚此番解说,却让许听『潮』拿定了主意。
这小子在此界惹下的麻烦多不胜数,最让人头疼的,即是那何归处每隔数万年便会降下分身,前来抢夺仙府;迫在眉睫的,则为玄煞勾武离去时丢下那句狠话,千年时光,他并无把握真个能炼虚合道,成了凡界最顶尖的修士;且他在天道界还颇有些纠葛,其中涉及好些有天仙坐镇的大派。
诸多压迫沉甸甸地落在心头,许听『潮』不得不寻些安身立命的手段,这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正好把来修炼!太虚见许听『潮』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劝说,只道:想要收取这部法诀,须得动用周天星力。
许听『潮』谢过太虚后,便将元磁极空梭祭出,随手往梭体上一抓,摄来一团星光,运起真气稍稍祭炼,便将之化作一只尺许大的星光手掌,往殿中那星芒抓去!并无想象中的抵挡挣扎,星芒轻易就被摄到了面前。
许听『潮』颇感意外,但也并未多想,急将心神沉入手中星芒内,静静参悟起来。
太虚已在殿旁寻了处地方坐下,闭上双目。
许听『潮』参悟那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半晌,面上殊无喜『色』,反倒是把眉头紧紧皱起。
原来修炼此法十分艰难,须得日夜吐纳周天星力,在自家身躯内凝成五百三十七枚星力结晶,而后凭借了施展种种手段。
似这般,非得数千年方能有所成就。
单个修士吸纳周天星力十分缓慢,但许听『潮』有元磁极空梭上的周天星辰大阵辅助,吸纳星力这事儿可便宜了十倍不止,因此能将这过程缩短至数百年。
但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小有所成,也不过使虚境修士能与合道老怪正面相斗而不落下风。
这般效果,于其余虚境来说,乃求之而不可得的好事,但许听『潮』却十分不满意!便是此刻,同时对上数位合道老怪,他也不见得怕了,打不过总跑得掉,且有那数百年时光,自家修为早就不知增长了多少,能同时应对的合道老怪数量必将增加,其效用远非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能比。
似这般,再去耗费数百年苦功修炼这法门,实在太过痴傻……许听『潮』面『色』微微变幻,但却并不后悔选择了这部法诀,心中念头再次转了几转,又升起几分希冀,目光掠过身旁那星光闪动的百丈飞梭,神『色』颇为迟疑。
片刻后,他便眉头一动,抖手将掌中星光收起。
心中有了决断,许听『潮』却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在殿堂中缓缓踱步,观看起其余功法来。
这处藏经阁十分特别,并非像龙族密库那般,各式玉木架子横斜,架上多有珊瑚珠贝做成的玉简,以此来储存诸般功诀和法术,而是在殿中开辟了一个个玄妙的小乾坤,诸般功法都铭刻在小乾坤之中,但凡看中哪一部,便可以相应的真气从中取出一团记载了具体法诀的光团。
而小乾坤却不会因此消失,而是重新聚敛出占星的光芒来。
就好似许听『潮』取走的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此刻已重又星光熠熠。
许听『潮』边行边看,目光尽落在那散发明黄或者橙黄光芒的小乾坤之上。
天地五行自有其『色』泽,土行『色』黄,这般寻找,却是不会错了。
殿中黄光一共也就七八团,其中只有两团处在中心,离那储存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的小乾坤不远,按照分布来看,该是此殿中最为上乘的两部法门。
许听『潮』不知其中功法究竟,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色』深者为坤壤诀,取大地之厚重沉凝,『色』明者乃土灵经,与师侄十分相符。
正当难为,太虚老道忽然出声提醒,许听『潮』大喜,伸手将那明黄光芒摄到手中。
师伯,弟子已经选好!许听『潮』真心实意地施礼禀报,太虚睁开双眼,缓缓站了起来:还可选择一件,师侄心中可有何想法?许听『潮』留下一次机会,却是为了那接引仙阵,因此径直道:弟子愿求一座厉害阵法,还请师伯指点!太虚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才将拂尘一挥:且随我来!须臾,老少两人便置身另一处残旧的阁楼之中……|五六、四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七三)与藏经阁一般模样,这处阁楼的殿堂中存储阵图的方法,也是开辟诸多小乾坤,只其中光团数量多了数倍不止,看得人眼花缭『乱』。
//www.//*/www.//*许听『潮』早有打算,因此也不在外围多作耽搁,径直往中心走去,来到大殿中央一团丈许大的五『色』光团之前。
这阁楼中所藏的阵法,还有什么能比得过接引仙阵?当年天地玄门中存有这等阵法,只怕也是为了让身在凡界的弟子能够建造布置,也好有一条能通往仙界的康庄大道!所谓康庄大道,也并非是随便一个人都不需修炼,径直就能乘坐接引仙阵到了仙界之中。
似这等跨越仙凡两界的挪移,纵使有大阵辅助,其间所承受的虚空巨力,几乎不比寻常飞升来得差了,且若你修为不到,接引仙阵也没那般大的能耐,自行生出偌大力量,将你送入仙界去。
此阵虽有极大的挪移虚空的本事,但真正的可贵之处,还在接引二字上。
寻常飞升,修士只能隐约感受到仙界的位置,而后凭了接引仙光护持,在无尽虚空中循着大概的方向前进,虽然终能到达仙界,但究竟会落在何处,还要看个人造化,其中不乏径直落入绝境,甫一踏入仙界便陨落身亡的。
当然,仙界广大无比,诸般绝地也多不胜数,但与其余安稳地方比起来,其大小也不过沧海一粟,因此这等飞升后径直落入绝地之中的倒霉事儿,几乎不会发生。
而若是飞升前乘坐接引仙阵,在茫茫虚空中就能知晓明确的前进方向,除非是上界的缺德货故意将另一头的仙阵建在绝地之中,否则断然不会发生那等悲惨的事情。
正是因此,在飞升途中,此阵提供的挪移虚空妙用,只不是稍许添头。
许听『潮』要的便是这添头!接引仙阵挪移虚空的威能,于仙凡两界的茫茫虚空阻隔来说,不值一提,但若在凡界,休说百灵大界中诸般星辰上的小界面,便是各大界之间,也能来去自如!若得了这般阵法的阵图,僵直布置在巨人界和天道界之间,两界便能天堑变坦途。
巨人界再好,也比不过天道界这等号称百灵大界第一,修行环境堪比仙界,曾经出过大罗金仙的宝地相比!许听『潮』是想连通两界,而后将接引仙阵『操』控手中,以乘两界之便,个中好处,不言而喻。
且这阵法的阵图还有别的用处……掌中一束五『色』清光『射』出,直直没入那五『色』光芒『迷』蒙的小乾坤之中,许听『潮』只觉好似摄住了一座万钧巨山,拉扯起来分外吃力!这小子面上神『色』却十分欢喜,就这片刻接触,他已知这处小乾坤中的东西,正是那接引仙阵!察觉手上传来的巨力,他猛将浑身真气隆隆运转,以闾墨经中的法门,将之化作一道道纤细丝线,把小乾坤中那团沉重的五彩四面缚住,而后往外使劲拉扯!饶是使尽了浑身解数,那五『色』彩光依旧好似乌龟漫步,只一点点往外挪动。
这一回,太虚就站在不远处,见状将手中拂尘一挥,搭上许听『潮』掌心延伸出的五『色』清光,只轻轻一拉,小乾坤中那五『色』光团便激『射』而出!太虚又用拂尘一拂,这光团便稳稳停在许听『潮』面前。
多谢师伯!许听『潮』大喜过望,侧身施礼谢过太虚,方才将这光团妥善收好。
心中却在暗暗惊骇这位师伯的修为,设想自己与他动手,究竟有几分胜算。
师侄可知建造那接引仙阵所费几何?弟子知其布置不易,但非得之不可。
太虚微微点头道:既如此,师伯也不多说,但你还需应下二事。
师伯请讲!一者,此阵乃我太清门秘传,不得泄『露』给他人。
其二,设法将此阵布置在巨人界和天道界,好生看管,以备后用。
弟子省得,师伯放心便是!许听『潮』早就猜到这位师伯要说什么,应下之后,才试探着问,您看,门中是否能分派些布阵所需的灵材……太虚眼中微微『露』出些笑意:你这小滑头,门中仿造两座接引仙阵,便消耗不少,如今更要四方开拓,这等阵法断然少不得,哪里来多余灵材给你?被一口回据,许听『潮』却半点不生气,只奇怪地看了太虚两眼,印象中,这位师伯十足十一副古板沧桑的模样,一年也说不了几句话,今天非但把几十上百年的话都提前说了,竟还开起玩笑来……正自胡思『乱』想,眼前忽然天地变幻,视线再次清晰时,已是身处太清门之中。
太虚特地叮嘱了两句不可造次,便自行离去。
许听『潮』孤身一人站在半空,入眼只见缤纷夺目的遁光往来穿梭,一派繁华忙碌的景象,他却忽然觉得在这太清门之中,自家形单影只,完全就是个多余的人物。
略微思忖了一阵,许听『潮』便收敛了浑身气息,架起一道黯淡的十丈遁光,循着记忆往那聚雷台而去。
他打算前往探望那位受雷亟之刑的吕乾阳师叔。
许听『潮』之所以拜入太清门,几乎全是为了替人给这位师叔送来定情信物。
此人可算是自己诸般际遇的引子,当年还受过他传艺之恩,无论如何也改当拜见一番,前几次回到门中,诸事不协,这回却不能错过了。
正行间,对面飘来一朵慢悠悠的闲云,云上坐了四男四女八人,正自饮酒谈笑,在这漫天忙碌的景象中十分惹眼。
许听『潮』一看,顿时面『露』讶然,遁光一折,便到了云头之前,现出身形拱手施礼道:皇甫师叔,江师叔,杜师叔,贝师叔,皇甫师兄……噗嗤!云上四位女子捂嘴失笑,四个男子也是莞尔。
最先出声那年轻女子笑嘻嘻道:许师弟,等你师叔师姐师兄地喊完,这天可都要黑了!你这小呆瓜,也不知从何处学来这许多规矩,与当年可是大不一样……许听『潮』不禁甚是尴尬,只得直起身来,满面无奈地赔罪。
|五六五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七四)(邻居老人去世,得去帮忙,电力恢复正常,生物钟也需要调节,这两三天更新会有异常,抱歉。
www.)师侄莫要理会玉凤胡说,快些上来吧!我等都是江湖草莽出身,不须讲那些虚礼!说话之人是个做箭袖劲装打扮的二十余岁青年,其形其神果真如他所说,活脱脱世间一仗剑行走江湖的侠客。
这人许听『潮』认识,当年郑沱和齐艳一半元神转世,便是投胎做了他的龙凤胎儿女。
云头之上的其余七人,身份不言而喻。
这位年岁与自己差不多的师叔开口,许听『潮』也就放开了诸般拘束,径直踏上云头,与众人说笑起来。
半晌,许听『潮』才道:太清门上下忙成这般模样,诸位却是悠闲得紧,也不怕招惹旁人忌讳?师弟却是不知,门中似我等一样的闲云野鹤颇多,只他们都把自家关在洞府中,不愿出来招摇。
这回说话的,却是裴疏桐的转世江应龙,此人生得身高臂长,看来敦厚正直。
许听『潮』闻言,面上神『色』已变得似笑非笑,江应龙哈哈笑道:并非我们故意这般张扬,此番出行,却是专为寻你来了!莫非是想我了?你个背时小子!八人获指点,或嗔怪,或浅笑,片刻之后,江应龙才道:我们找你,却是打算借个光,乘坐你那飞梭前往巨人界,也好避开这番是非纷争。
许听『潮』了然,等四面争斗一起,若还呆在门内,就算你再如推诿,等到事情紧急时,也不免被卷入其中。
心中有了定计,许听『潮』便问道:可是要去别院中暂避?师弟莫要在此装糊涂,这番风波,别院早晚会被牵扯进来,也只你的钧天上院方能超然物外。
听其言,这八人似乎想要加入钧天上院。
如此,许听『潮』自是欢喜不尽,但还是说道:诸位怕是要失望了,一俟凤凰界烽烟大起,血妖也会有所动作,在巨人界立下一片基业。
江应龙和其余七人都是满面笑意:你若没这般想法,我们还要设法劝说一番。
想要逍遥自在,就须得有逍遥的本钱。
师兄师姐几个修为不济,但巨人界也并非兴盛之地,我等多少也能出些力气,到时攻伐巨人界,可莫要忘了招呼一声。
许听『潮』大喜过望,当即就起身施礼,而后邀请八人同入仙府。
江应龙道:此事不急,我们须得先行回去收拾一番,顺便也邀约几个趣味相投的好友一同来奔,就不知师弟欢迎不欢迎?许听『潮』正感势单力孤,哪里还会有不同意的?且与这几位交好的人物,品『性』定然也属上上,若能加入钧天上院,实在是好事……一道灰暗的十丈遁光在漫天炫彩中缓缓而行,旁人看去,只当是个修为低劣的炼气弟子,休说这等忙碌的时候,便是往常闲暇时,也没哪个愿意来搭理。
这遁光自然就是许听『潮』为避免旁人聒噪伪装而来,似这般,虽然缓慢,却也能自得齐乐。
许听『潮』确实心中愉快。
方才与江应龙等约定,少说也会有二十来人能入钧天上院。
如此一来,钧天上院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尴尬情形便能大为改观。
而他此刻在想的,却多是是否能将吕乾阳师叔也拉了来。
这位师叔被称作天才,与灵狐宫宫主胡姬之女胡(蟹)平卉相恋,惹出偌大风波,因此受罚。
从陶万淳等长辈的谈话中,许听『潮』已知这位师叔与门内玉虚一系十分不睦,而此番热衷于开拓的,大都是该系的人物。
太清门与众多门派会盟,想要一统凤凰界,没个几十上百年根本不可能,甚至战事会绵延数百年,而这位吕师叔的刑罚之期只有不到百年,脱困之后,呆在门中转无好处。
再者,他与胡(蟹)平卉相约白首,脱困后必定前往寻找随灵狐宫避入南海的红颜,似这般,如何还能见容于太清门?前后思虑得清楚,许听『潮』心头反倒生出几丝惭愧——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如此能算计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打算这般行事。
不过把握并不甚大,焉知这位情种师叔不会就此入了灵狐宫,反过来与太清门作对?许听『潮』邀约他加入钧天上院,只是为其提供了另外一条路而已。
思忖间,已是到了那聚雷台所在的山谷,轰隆隆噼里啪啦的雷霆扭动声清晰可闻。
许听『潮』遁至谷口,远远只见一矮胖元神境道人盘膝坐在一侧的山巅。
也不知当年那位青衣中年师叔是否还在担任看守的职责。
你是哪峰弟子,竟敢胡『乱』闯入禁地?那矮胖道人见得许听『潮』遁光,挥手打出一团白雾,往这边撞来。
这老道只是打了擒捉的主意,并无伤人的意思,许听『潮』不为己甚,散去遁光,现了身形,任由白雾在自己身上撞得四散,才『插』手欲要施礼,那矮胖道人已然惊呼出声!来者可是许听『潮』许师弟?原来这道人竟和自己是一辈。
许听『潮』略微诧异,便施礼道:正是小弟前来拜访吕师叔,还请这位师兄稍稍通融一二。
那道人哈哈一笑:愚兄不通融又能如何?许师弟请自便!多谢师兄!许听『潮』道谢后,便凌空迈步走向那聚雷台,心头颇为不自在。
前几次回到门中,除去与自己交好的长辈和师兄弟、师姐妹,哪个会如此热络地说话?当年阻住自己去路的雷霆恍若天堑,如今再来到聚雷台之前,只风轻云淡地迈步,便跨入其中,头顶之上无数银蛇狂舞一般的雷电根本不能欺近身旁一丈。
许听『潮』抬头看去,只见当年印象中被雷霆绳索捆缚在巨柱之上的人影已然神『色』平和地盘膝而坐,两手置于膝上,各自捏了个奇特的印诀,将周围雷霆引来九成,从自家天灵噼啪灌入!身躯之旁,也是银『色』电弧吵扰,噼啪脆响不绝!修士元神最怕雷霆这等世间最暴虐的物事,许听『潮』见得这般情形,也不禁大吃一惊!稍稍宁定心神,方才仔细看去,只见这位吕师叔剑眉斜飞,鼻梁挺直,眉间有两条竖直的浅皱纹,相貌并不如何出『色』,但整个人线条刚硬,一看就知是个宁折不弯的人物!许是察觉异样的目光,吕乾阳睁开双眼往这边看来。
他双目中有雷蛇恣意狂舞,也不知是功法大成的异象,还是映入了聚雷台上的情形。
弟子许听『潮』,见过吕师叔!许听『潮』恭身施礼。
原来是许师侄。
吕乾阳面上纵横笔直的线条稍稍柔和了些,百余年不见,师侄就有这般修为,实乃我太清门第一人!师叔谬赞,弟子这些年不过稍有际遇,当不得真。
吕乾阳嘿嘿一笑:你这般际遇,多少人求也求不来!许听『潮』听这位师叔言语中有些微不悦,已知其脾『性』,便微微一笑,也不反驳,只问道:这些年来,师叔该是过得尚好。
凑合吧,修为没多少长进,却将一件宝物祭炼得通透。
吕乾阳剑眉一挑,许师侄来此,该不会只为看望吕某!师叔快人快语,弟子也不拐弯抹角。
许听『潮』面上微笑依旧,弟子此来,一为探望师叔,二则是邀请师叔加入钧天上院。
我已知晓,师侄请回吧!吕乾阳手脚不动,径直出声逐客。
许听『潮』也不多说,施了一礼,转身便走。
吕某始终觉得你当年那般模样讨喜。
吕乾阳的声音又从后方传来,许听『潮』止住脚步,已明白方才这位师叔为何不甚友好,原来是怪自己变得势利了,而后干脆的行径,又赢得他少许好感,他也不会出声提点。
许听『潮』明了其中究竟,翻手取出一枚白玉简握住,掌中五『色』清光闪了几闪,便往后方抛去:弟子一点心意,请师叔笑纳!吕乾阳并不推辞,径直接住,探入神念稍稍一探,紧蹙的眉头顿时舒缓了几分,忽然又出声叫住许听『潮』:将你那仙府雷霆给我一些!许听『潮』又止住身形,从仙府中取出个集雷瓶,催动钧天仙雷大阵,将白黑青红黄五种颜『色』的雷霆数成一条儿臂粗的彩线,汩汩注入瓶中。
吕乾阳远远感应到五『色』雷霆的威能,面上神『色』又自一动,片刻之后,嘴角微微向上扯起,浑身刚硬的气质也多出几分慵懒。
钧天五雷于这位师叔的用处,还在预料之上。
许听『潮』心中有了计较,催动大阵便多加了几分力道。
这件集雷瓶,许听『潮』已记不得究竟是从哪个死在自己手中的倒霉鬼身上得来,旁的作用没有,只盛放雷霆这点本事十分厉害,活脱脱一个无底洞,便是钧天仙雷大阵生出的雷霆多不胜数,密集异常,想要将之填满,也要耗费不少功夫。
聚雷台上,两人相对无言,也不知过了多久,吕乾阳忽然开口:你焦璐在巨人界这许多年,可还过得习惯?|五六六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七五)你焦璐师叔在巨人界这许多年,可还过得习惯?许听『潮』顿时精神暗自一震,都说焦璐师叔与这位吕师叔颇有些纠葛,如今看来,却是半点不会错了。
彩@虹*文¥学%网.lvsexs.|com|*/.//*且两人关系应当远远不止有些纠葛那般简单,只从这铁打一般的汉子言语中的柔软,便能知晓□□□。
焦师叔一切安好。
如今已是元神大圆满,若有机缘,该能将元神寄托虚空,成为虚境中人。
吕乾阳听罢,默然无语。
许听『潮』瞪了半晌,直至集雷瓶满,也没见着这位师叔请自己帮忙带句问候的话,不禁好生失望。
他也无法,只好告辞离去,这一回,吕乾阳再不曾出声。
尽管最后的恶趣味未能得到满足,许听『潮』依旧十分高兴。
吕乾阳称赞他的时候,曾说过我太清门,足以证明在其心中,门派分量极重。
正是因此,之前推断这位师叔与门中闹翻之后,前往南海寻找胡(蟹)平卉,径直入了灵狐宫的可能便甚是微小。
似这般,加入钧天上院的几率便即大增!吕乾阳师叔有天才之称,口中所说那件宝物,也该是一件仙府奇珍,这等人物若能够加入钧天上院,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儿!不到最后时刻,此事尚没有定论,此时依旧需要钧天上院捉襟见肘的人手来行事。
许听『潮』压下心中激动,把遁光延伸至六十丈,往与江应龙等约定好的僻静地点而去。
遁光是之前的六倍,遁速却快了十倍不止,许听『潮』到得地头时,并无一人前来相会,他只好招来云头坐将上去,布下隐匿阵法遮掩了行迹,耐心等待。
许听『潮』不知道江应龙等何时能够赶来,因此也不搬运真气,修炼道法,只分出小半心神,御使炼魔仙剑去砍被困在周天星辰大阵中那铁牙老怪。
稍稍观察了这闷葫芦铁金刚一般的老怪物几眼,便又取出那接引仙阵阵图来参悟。
许听『潮』从来不曾在阵法一道上下过苦功,虽然阅读的典籍颇多,也能稍稍弄清楚些门路,但毕竟比不得专门研习此道的修士,而接引仙阵又是此界阵法中最为玄妙繁复的,因此这小子看了半晌,依旧不得要领。
仅仅坚持了将近盏茶功夫,许听『潮』就放弃了。
心念一动,已然通知了躲在仙府某处禁制中的摩陀老道。
摩陀老道照例对被打断了参悟十分不满,但听到接引仙阵四字,便将所有不快尽数抛到脑后,而后火急火燎地顺着许听『潮』刻意留下的通路出了仙府,来到云头之上,尚未站稳身形,便急不可耐地吼道:老弟,那接引仙阵何在?这老道乃阵法宗师,自然不会不知道接引仙阵这名字,但他也只是闻其名而不知其形,如今有机会亲自参悟,哪里还能控制得住?接引仙阵只算得半座仙阵,但其中涉及的东西比仙府中诸般无关紧要的小禁制多得多。
仙府中的厉害禁制,摩陀老道又不敢轻易碰触,而如今一座仙阵的阵图就在面前,他只想将之拿到手中好生参悟,也好过过馋瘾。
相比这老道的急切,许听『潮』就显得极其淡然,只催动真气设下壁障,皱眉将扑到面前与自己脸对脸的邋遢老道推开。
此阵乃是我太清门秘传,不能让旁人窥探知晓。
老哥哥早就入了你那钧天上院,算不得外人!贤弟……许听『潮』略略点头:如此说来,倒也有理。
只不过……不过什么?要老哥哥做牛做马,还是卖身放血?有何要求,尽管说来!这老道不等许听『潮』说完,就急切地催促起来,面上那般焦急的模样,叫人不忍卒睹。
许听『潮』一笑:大哥曾说在天道界混元旧地一座观星殿中,每个数十年便能凝成一套周天星力结晶,又说曾去过混元旧地好几次,想来手中成套的周天星辰星核为数不少……摩陀老道闻言,稍稍迟疑,便满面肉痛地取出总阵旗轻轻一挥,旗面中熠熠生辉的星力结晶不住掉落,颗颗都比元磁极空梭中那一套来得更大,对应的星辰,体型足足大了将近一倍!许听『潮』早已施展法术连连摄拿,见到这般情形,心中那点敲诈勒索的负罪感顿时消失无踪。
须臾,五百三十七枚星辰结晶尽数被许听『潮』收起,摩陀老道心痛得面上肌肉抽搐,哀声道:老弟,这回总可以了吧?!许听『潮』嘿嘿而笑:小弟观大哥手中这等物事不少,不知可否再赠送小弟一套?你休想!摩陀老道暴跳如雷,老道怎的就瞎了眼,会交上你这么个贪得无厌的小辈!老哥哥息怒!许听『潮』笑嘻嘻地略略拱手,以示赔罪,您不是得了那许多混沌灵气么?异日回转天道界,只须前往那混元旧地来回几次,损失的星力灵晶便可尽数捞回。
这接引仙阵珍贵之处如何,不需小弟多说,试想纵使您老身为天道界几大顶尖门派客卿,也不曾从他们手中得了此阵阵图,而小弟却只求两套星核灵晶,便将此阵阵图拱手奉上,孰难孰易,不言自知。
且小弟这般着急着要,也是为了化解困窘,并非真个坐地喊价,趁火打劫。
听了这般言语,摩陀老道方才镇定下来,虽然面『色』依旧难看,却还是冷哼一声,抖动总阵旗,一套比方才那大了近倍的星力灵晶便从旗面中跌出。
许听『潮』一面收取,一面暗自嘀咕,此番要价是否太过低了,这老道拿出的东西一套比一套更好,也不知何等程度才算有个穷尽……正自思量,摩陀老道抖手将总阵旗收起。
许听『潮』抬头,原来是第二套星力结晶已然到手。
这一回,他也不啰嗦,径直将记载了接引仙阵图的五『色』光团取出,然后被摩陀老道一把多了过去。
这老道捧住那沉重有若山岳的五『色』光团眉开眼笑,方才的不快,似乎尽数忘了。
两套星力灵晶到手,许听『潮』亦是有些迫不及待,挥手将这老道收了,便将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取出……|五六七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七六)再次将这门功法好生参悟了一番,许听『潮』愈发按捺不住,心念微动,便将浑身真气分作五百三十七道,探入仙府之中,摄住较小那一套星力灵晶,施展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中的法门,开始吸纳其中星力。
这回用力过猛,吸入体内的星力数量极大,且精纯异常,许听『潮』始料不及,眨眼功夫,就有五百三十七枚针尖大小的星力结晶在体内凝成!似这般,就相当于径直从仙府中那整套星核上各自剜下一小块纳入自家身躯,除了将之分作大小两份,半点差别也无。
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确实厉害,但也不是如此简单就能练成,就好似摄取五行灵气炼成真气一样,纳入体内的星力须得先行炼化一番,方能如臂使指地驱使,演化出种种妙用来。
正是因此,许听『潮』立时停止了吸纳,将真气收回,裹住体内五百三十七枚星力结晶缓缓祭炼。
足足半天功夫,方才将之尽数化为己用。
功成那一刻,这小子满面抑制不住的兴奋,一伸手,掌中就有一团『迷』蒙星光浮现,其内五百三十七枚针尖大小的星辰清晰可见!用星核灵晶来修炼这门大(蟹)法,果真十分迅速!若非一次吸纳了太多的星力,炼化起来十分费劲,这速度还要更快些!许听『潮』估计,若能不吃不喝整日里修行,每天大约能够凝炼芝麻大小的星力结晶,这般修行速度骇人听闻,足足是功法中记载的百倍还多!若下些苦功,数十年就能小有成就!许听『潮』不会为了修炼这般法门就将自家修为撇下数十年,但就算每日分出四分之一的时间来修炼,也能用两百余年就将此法修成。
似这般,足以让人振奋!那玄煞勾武千年后再来,就算当真成了尸仙,许听『潮』也不见得怕了他!心头有了念想,许听『潮』便趁着兴致,从仙府中那套星核内吸来纯净的星力,尝试了数个时辰,最终找到最佳的吸纳炼化速度。
到得此时,他才将事情告知仙府中的敖珊敖凤。
两女得了这般好消息,自是欢喜不尽……数日之后,江应龙、皇甫睿等方才领了十余人赶来,双方见礼寒暄,不需多提,这些人中,许听『潮』却认得一个鸡皮鹤发、手拄虬曲老木制成的拐杖的元神境老翁。
此老名唤鲁竺,乃李栢垣的授业恩师,在门中声名不显,正是闲散隐逸一流。
许听『潮』根本不曾想到这位长辈会来相投,见面之时不免惊讶,而后便是欢喜,对这位鲁师叔也十分恭敬。
将众人引入仙府之中,许听『潮』只略作盘桓便退了出来,让敖珊敖凤和细柳元上招呼。
这般做,并非刻意怠慢,而是身处太清门中,随时都可能有人找上门来,不得不准备一二。
许听『潮』出了仙府,便将遮掩禁制收起,散去云头,复又架了那灰暗的十丈遁光,朝碧秀峰缓缓而行。
尽管峰上葛骊、庄璐两人对他十分不友善,但在太清门中,他的居所也只此峰上那阁楼一处。
这小子一面遁行,一面抽取星核星力修炼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足足数个时辰,方才远远见到青翠灵动的碧秀峰。
放出神念一探,许听『潮』面『色』就微微一动,原来自家住所之中,已有两个虚境等候。
可是许师侄回来了?师叔与你师叔祖等好苦,还不快快过来相见!虞师叔和邵师叔祖稍待,弟子这就回来!许听『潮』笑着回了一句,便使出挪移虚空的神通,倏忽出现在自家阁楼之前,整整衣袍,方才迈步走入。
原来在阁楼中等待的,乃是月半的师傅虞奁贺和那做老农装扮的二代长老邵元修。
邵元修早就和许听『潮』通过气,有意加入钧天上院,但虞奁贺为何在此,许听『潮』就不明所以,不过既然是这位师叔前来,他也不会冷脸相向。
进得楼中,许听『潮』还没有开口,虞奁贺便笑嘻嘻道:你这些天都跑到哪里去了?不知多少人在到处找你,却是遍寻不到。
许听『潮』先是一怔,继而『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弟子就在门中,若他们当真有心,怎会找不到?自然是‘找不到’的。
虞奁贺呵呵而笑,就这几日功夫,他们已然商定了一道颇为利索的章程。
我太清门坐拥天罡地煞封魔大阵,有天罡峰三十六座,地煞峰七十二座,皆世间罕有的灵地,这次却被贡献出来,充作了公产,以换得联盟诸般大权。
这一百零八座灵秀山峰,名义上还是归属于我太清门,但在峰上修行的弟子,旁的门派至少要占去三分之一……虞奁贺噼里啪啦地说了半天,与许听『潮』有关的事情却甚少,只碧秀峰也须得接纳其余门派弟子,不复之前清静一点让他皱了皱眉头。
这事儿与师侄大有干系。
虞奁贺忽然对许听『潮』叹了口气,数日前师侄答应每甲子登仙门时,允许门中弟子前往巨人界闯『荡』仙府,如今,这弟子人数已然定下了……每次前往的,共是一百四十四人!地煞峰每峰有一个名额,天罡峰则是两个!许听『潮』闻言,已是面现怒『色』,继而冷笑道:来便来吧!了不得弟子将清虚两仪坤元化生大阵改上一改,威能提升个数倍,看有多少人能闯了过去!有此计较便好!虞奁贺嘿嘿一笑,又道,师侄还需早做准备,最迟一月,盟内就要借助你那飞梭前往肆契洲了。
这些人倒选得精准!许听『潮』心中念头转动,诸多老怪偏偏选中了肆契洲来发发利市,想来是从祁尧师叔,褚逸清和褚逸楠兄弟等人处探得消息,知晓幻行宗一次最少折了两个虚境,且魔玄宗幻日老魔也已身陨。
这些个能跨越重洋前来灯承洲图谋仙府的,往往是一洲最顶尖的人物,如今死伤了一半还多,肆契洲已是元气大伤,成了可以『揉』捏的软柿子。
似这般,不先打他打谁?按照盟内诸多老怪的意思,是要趁各洲上的厉害人物尽数跨海赶来灯承洲的途中,乘坐许听『潮』的飞梭先一步赶到各洲,先联合洲上愿意入盟的门派,将敌对宗门的老巢毁了,再以逸待劳,把回转来救援的老怪物拿下,如此,一洲方能平定。
但这回径直前往攻打肆契洲,却有些不一样。
肆契洲幻行宗、碧磷崖、魔玄宗的五个老怪与许听『潮』在海域遭遇,一战之后,三死一伤,苗骷髅虽从容离去,但这老怪与幻行宗仇怨极大,回转之后,八成会趁幻行宗虚弱之时弄出些事端来。
若当真如此,肆契洲上该是『乱』作一团,此时前往,正可做那啄吃捕蝉螳螂的黄雀!此去虽有争斗,但定会轻易得多,还能一劳永逸地将此洲平定,攫取诸般灵物灵地供养自身。
如此,既可立威以增士气威望,还可获得偌大好处,何乐而不为?把此事想得通透,许听『潮』才对虞奁贺拱手施礼:多谢虞师叔相告!继而语气一转:师叔此来,该不是就为了提点弟子?虞奁贺神『色』忽然微微一黯,颇有些兴味索然地摆摆手:师侄这般修为本事,再多的阴谋诡计,也大可当做拂面清风,说与不说,差别不大。
师叔此来,却是为了向师侄求取一截万载空青。
许听『潮』大吃一惊,连忙问道:可是月师兄出了事情?不是那小兔崽子还有谁?虞奁贺怒气冲冲,满面恨铁不成钢,当年门中派他前往北极忘情宫公干,这小王八蛋在北方胡『乱』闯『荡』,认识了一头胖乎乎的炼气境小金凰,两人立时就王八对绿豆,互相看上了眼,从此只顾谈情说爱,再不管修行!师叔去信训斥,他反倒说什么‘只羡鸳鸯不羡仙’,真真气死个人!你师兄年岁也不小了,寿元只剩百余年,若不早作图谋,只怕,只怕……唉!许听『潮』一时间哭笑不得,想想那位不靠谱的师兄,这等事情肯定干得出来!他也不好让虞奁贺久等,脑中念头转了几转,便说道:若月师兄服食了万载空青,此生再无更进一步的可能。
弟子知晓一物,有万载空青的效用,却无那般遗患……此话当真?!虞奁贺大喜过望,不由自主地跳将起来,扯住许听『潮』的手,师侄竟有这等宝贝,千万舍给师叔,师叔给你做牛做马都成!许听『潮』使劲将手抽回,阻住满脸渴盼的虞奁贺:师叔找错人了也,那东西唤作‘青枝彩葩’陶师伯和焦师叔手中都有。
原来是他们两个!虞奁贺一喜之后,就又头疼道,师叔与他们没甚交情,这般巴巴赶去相求,也不见得能成……师侄能否从中撮合撮合,就说虞胖子愿舍了这百八十斤,给太清别院做白工去!果真不愧是月半师兄的师傅,连说话都这般特别!许听『潮』暗暗嘀咕了一句,才笑道:师叔若能前去,陶师伯和焦师叔定然十分欢喜,立时就会将青枝彩葩双手奉上。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虞奁贺老怀大慰,接连感叹了两声,才急急问道,师侄打算何时返回巨人界去?|五六八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七七)师侄打算何时返回巨人界去?虞奁贺身罩灰布衫,躯体显胖,唇上两撇小胡子因面『色』焦急在微微跳动,看来颇为滑稽。
[..|com|]许听『潮』却笑不出来,暗中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须刻意去问,他已然确定这面目酷似的师徒二人乃是父子关系。
当然也可能是叔侄、爷孙,许听『潮』却顾不得这么多,听了虞奁贺的话,便微笑道:若师叔实在焦急,立时就出发也未尝不可。
虞奁贺闻言,反倒大感不好意思:这哪成?师侄才回来不久,就又要前往巨人界,实在麻烦!你月师兄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急在此时。
师叔多虑了,小侄正好有事,也要回转巨人界一次。
此话并不是许听『潮』刻意寻来的说辞,他近期确实有回去巨人界的打算。
他与血妖异体同心,之前在清虚灵阙中得了那土灵经,只一个念头,远在巨人界的血妖便即知晓,血妖把来传给他那小鸟毫无问题,但似一整套的星核灵晶这等实物,两人就不能如此方便地互相传递。
许听『潮』用接引仙阵阵图做筹码,从摩陀老道身上榨取来两套星核灵晶,把较小一套拿来修炼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另一套却打算让血妖寻个好地方,也布置一座周天星辰大阵,作为钧天上院的立派根本。
血妖却说他的伤势快要复原,攻略巨人界就在眼前,介时不免四处奔波,担心夸父族没有守护会有些凶险,因此要将周天星辰大阵先行布置在夸父族领地之上。
正是因此,许听『潮』才急着赶回去。
之前在域外虚空,夸父族虽然在此阵中出了大力,但『操』控阵法之人,不是许听『潮』就是摩陀老道,因此谈不上什么经验。
如今若先将大阵布下,便可让夸父族演练纯熟,真个面临凶险时,也能从容应对。
许听『潮』也不隐瞒,将这番打算尽数说了,虞奁贺高兴非常,似这般,早早从陶万淳和焦璐处求来青枝彩葩,就能赶往北极,给那不让人省心的徒弟服下。
他此刻担心的,却是究竟向师兄师姐某一位讨要,还是两个一同求取……做长辈的,总不能只给自家徒儿送东西,而把那小金凰忘了吧?事情定下后,虞奁贺也不走了,就赖在许听『潮』这小阁楼中。
等许听『潮』与虞奁贺的事情说完了,那邵元修才道:老朽欲入钧天上院,不知侄孙意下如何?这为师叔祖的来意,许听『潮』已然猜到五六分,但听到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十分兴奋,当即就施礼道:师叔祖愿意屈就,弟子求之不得!这人是个闷葫芦,闻言仅仅是笑了笑,便不再多言。
许听『潮』将两位长辈请入仙府之中,与江应龙和敖珊敖凤,以及细柳元上等相见,诸般繁琐略过不提,众人相谈甚是欢畅,尤其虞奁贺邵元修与细柳扶风四个虚境,彼此交流修炼心得,因为人妖殊途,都是获益良多。
虞奁贺乃烟霞峰主,但也和其余峰主一般,早把诸般事情摊派下去,闲云野鹤得很,且就只月半一个弟子,邵元修更是孤家寡人一个,两个老怪住进仙府,尝到了诸般甜头,便不愿离开,只在府中等待。
与邵元修一样,曾表示要和许听『潮』共同进退的李笑春,却始终不曾前来。
许听『潮』也并未刻意去问,这位师叔如今得了合道境的绿箭老祖做役兽,尽管那蟾蜍怪在许听『潮』眼中不值一提,却也算是太清门的底牌之一,门内诸多虚境断然不会轻易放他投往别处。
且以李笑春的脾『性』,只要太清门能够给予的好处更多,便是放他走,他也不见得愿意投入钧天上院之中。
又数日,朱衍亲自赶来碧秀峰。
许听『潮』察觉这位师伯祖靠近,便从仙府中出来,早早来到阁楼门口迎接。
他对这位长辈没有多少好感,但也并无多少恶感,把礼数做足了,总不会吃亏。
弟子许听『潮』,见过师伯祖!朱衍方才落下遁光,许听『潮』便躬身行礼。
无须这般客套,快快起来吧!朱衍虚扶一记,许听『潮』也就顺势直起身来,静等下文。
门中已然议定了章程,侄孙可曾知晓?说起此事,许听『潮』心头依旧冷笑,因此只淡然道:略知一二。
此番盟内做法确实欠妥,侄孙有何要求,尽管对老道说来。
许听『潮』看朱衍不像是在说笑,确定这位师伯祖当真想要做些补偿,心头怒气稍稍消散了些,但对这长辈实在生不出什么感激来。
如此多的门派会盟议事,竟不让自己参加,轻慢的意思显『露』无遗,这事儿若说没有朱衍的默许,教人如何相信?而如今定下了章程,这老道方才前来安抚补偿,未免有些功利过了头。
且所谓的补偿,不过是他们拿走了自认的大头,施舍留下的一口清汤罢了。
正是心中生出这般念头,许听『潮』面『色』已然微微阴沉,只淡淡道:侄孙这番回来,本就没什么追求,补偿不补偿的,师伯祖休要再提。
只一事须得先说清楚了,诸位长辈想要攻略天下,侄孙只负责驾驭元磁极空梭运送人手,具体如何争斗,却不会『插』手!朱衍闻言,面『色』微变,只道:既是同出一门,侄孙何苦如此决绝?许听『潮』嘿嘿一笑:诸位长辈有几人把侄孙当做同门了?再者,侄孙若倾力辅助,可有什么好处?自然是有的……朱衍方才开口,就被许听『潮』抢了话头:恕侄孙直言,争斗起时,侄孙若出手,怕是没有十合之敌。
似这般,攻城略地大概会全是侄孙一人的功劳,然诸位长辈能否将战获尽数让出?之后诸般好处,能否让侄孙占得大头?朱衍哑口无言。
如果愿意,又何必瞒着你就把章程商议妥当了?许听『潮』无所谓一笑:既如此,侄孙又何必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既然诸位长辈那般看中利益,便凭自己的本事去争抢吧!五六九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七八)朱衍架了遁光从碧秀峰上冲天而起,行出数里,心头窝火再也按捺不住,不自禁地冷哼出声!纵使盟内长辈有千般不是,自己这师伯祖的前来安抚补偿,也该是够分量了吧?那小辈竟然还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真真气死个人![..|com|]在这老道看来,许听『潮』身为太清门弟子,便该听从门中长辈驱使,任劳任怨,少计较个人得失。
(_泡&书&吧)他却不曾想到,许听『潮』压根儿就不怎么将太清门当回事儿,如今羽翼已丰,想要他无偿为太清门做事,还会可能么?送走了朱衍,许听『潮』也不回仙府,就在自家阁楼上盘膝而坐,或是打磨自家真气,或是修炼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或是习练法术,或是御使炼魔仙剑,把困在周天星辰大阵中那铁牙老怪当做练习剑术的靶子。
如此两日之后,有个四代弟子前来通知,要许听『潮』前去西方山门之外,与众位虚境汇合。
许听『潮』知晓该是盟内那些个老怪要出发前往肆契洲了。
他站起身来,走出阁楼,一挥手,五『色』清光从掌心汩汩流出,将这阁楼罩住,倏忽收进元磁极空梭中。
那前来的传讯的弟子见得这般情形,不禁面『色』微变!这位师弟如此做法,怕是真个不把太清门当做归属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装作没看见,邀请许听『潮』上路。
许听『潮』谢过之后,身上白『色』云霞一起,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太清门西方山门之外,许听『潮』在三十多个虚境老怪跟前现出身形,二话不说,挥手将元磁极空梭祭出,化作一片绵延数里的璀璨星河。
诸位前辈,请吧!许听『潮』伸手肃客,一干老怪却面面相觑,眼见着缓缓流动的星光,就是没哪个敢先行迈步,遁入其中。
许听『潮』暗自冷笑,自己又不会吃人,有什么好怕的?也不知那无良之人对这些个老怪说了怎样的好话,事到临头,竟然个个犹豫畏缩。
哼!这出声冷哼之人,竟是那方面阔额的何烁。
自从在巨人界太清别院图谋仙府不成受了些折辱,这老儿便与许听『潮』十分不对付。
许听『潮』还以为他要找些话来说,哪知这老怪昂首阔步,好似一只刚战胜了对手的斗鸡,径直架了遁光撞入漫天星光之中。
此举一出,三十来个老怪面『色』为之一松,稍稍等待了片刻,身上都是光芒大作,化作各『色』遁光,纷纷没入星光之中。
许听『潮』这才不慌不忙地不入元磁极空梭,催动此梭内部的坤德元火,往肆契洲挪移而去。
方才挪移了两次,行出千余万里,许听『潮』就面现怒『色』,心念动处,已经出现在飞梭所化大地上空。
前方不远,一大一笑两个老怪正自围堵一头丈许大的青『色』鸾鸟。
他们倒是言笑晏晏,那小青鸾却满眼惊慌,哀鸣阵阵,奈何本身才不过区区炼气境修为,连化形都不能,如何逃得出两个虚境的掌心?小宝贝莫跑!乖乖跟了你家老祖,随便传你一道法门,不须数年,便教你化身成人,快活不尽!说话的是个好似白面馒头的白皮胖老儿,只见他生了两道八字眉,嘴唇也微微向上勾起,看来倒甚是和善。
小青鸾这时已看见许听『潮』现身,哪里还理会这贼眉鼠眼的老头,两眼中『露』出欢喜的神『色』,双翅一振,便朝这边飞来!白胖老头呵呵而笑,随手打出一道青白光芒,往青鸾摄来。
眼看就要被这光芒洒到身上,小青鸾被吓得叽喳『乱』叫。
许听『潮』一挥手,凭空凝出一只五『色』清光大手,横着一捞,便将那青白光捏得溃散开来!四周围观的虚境不在少数,这白胖老头不曾料到会有人出手干预,八字眉一撇,扭头看来,见是许听『潮』,面上不禁讪讪。
在人家飞梭上,就是客人,如今却追逐梭中放养的灵禽,委实大为失礼!在晚辈面前,这老儿拉不下面皮道歉,便打算蒙混过去,讪讪一挥袖,转身就走。
他旁边那身躯胖大,肚腹鼓胀的胖子,也一言不发地随着去了。
只是他显然又料错了形势。
许听『潮』轻轻拍了拍落在云头上那惊魂未定的小青鸾,才冷声道:这位前辈,出手捉拿我钧天上院的弟子,就没个说法么?此言一出,两个胖老头颜面大失,其余围观的老怪也是轰然喧哗出声!什么钧天上院,根本就没听说过!竟还收了些披『毛』戴角的畜生作弟子,当真滑天下之大稽!人家一院之主就是妖族,收些妖族弟子,也属正常!果真是人面兽心!……众老怪你一言我一句,引得其余老怪纷纷挪移而来,何烁赶到之后,随便找了个老怪问清楚缘由,便幸灾乐祸地抱臂旁观。
许听『潮』冷笑连连,见飞梭中的老怪来得齐全了,就要催动大阵给这些倚老卖老的家伙些苦头吃吃。
哪知不及动手,就有人大声喊道;侄孙且慢!许听『潮』抬眼一看,只见是那满面森冷的二代掌刑长老倪君狂,以及手拄藜杖,腰挎葫芦,慈眉善目的二代长老傅传清。
倪君狂生『性』阴冷,说话不多,此时说话的,也正是那傅传清。
不知两位师叔祖有何赐教?许听『潮』心头不爽,却还是做足了礼数。
傅传清呵呵一笑: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兜道友也是无心之失,此事就此作罢,如何?师叔祖此言差矣!握着飞梭中有青鸾族道友和弟子数百,若每一位长辈见了都要试图擒捉,事后一句不知者不罪便轻描淡写地揭过,从此之后,可还有片刻安宁?许听『潮』如此强词夺理,不给情面,傅传清已是变了脸『色』!那白胖老者和身旁更家旁的同伴双双回头,眯眼注视许听『潮』:许家小子,你待如何?莫不是要将在场三十余长辈都好生玩弄一番?白胖老者在太清门演武场见过许听『潮』一剑重创恨水门恨水老怪,心下甚是忌惮,不过要就此服软,却也不能。
听了他的话,周围三十多老怪也是面『露』不善,身上真气滚滚流动,大有一言不合,立时就出手的意思!许听『潮』哪里会怕了这个!三十多个虚境老怪合在一处,瞬间一同出手的威能,比合道老怪更厉害数倍,但此地乃是元磁极空梭!不等傅传清和倪君狂阻拦,许听『潮』已将周天星辰大阵催动,诸多老怪只觉面前星光璀璨纵横,霎那间,已是变幻了天地!四下看去,只见星力长河磅礴奔流,其余人却均都不见了踪影!这时候,众老怪才是慌了,纷纷祭出宝物,施展神通,往四面星力『乱』砸『乱』打!只可惜他们没哪个能使出堪比玄煞勾武或者黄鸟那等厉害的手段,诸般攻势落在星力长河之上,只溅起些许波澜。
见得如此情形,众老怪更是心头生寒,大都架了遁光在星力长河之间穿梭,希冀能够寻得阵法破绽……许听『潮』本就不打算真个将这些老怪一锅脍了,也就不去管他们如何惊慌失措,只携了那小青鸾挪移到两个胖老怪跟前。
这两人知晓许听『潮』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倒也光棍得很,除了之前出手试探星力长河的强弱,便静静等在原地。
此刻见得许听『潮』出现,那白胖老者面上勉强挤出个笑容:贤侄,你看师叔不知这小青鸾乃是你钧天上院的弟子,方才做下如此错事,能否看在师叔年事已高的份上,揭过了这一遭?许听『潮』淡然一笑,看似随意地伸手往后方轻轻一挥:小侄倒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奈何两位前辈心思歹毒,只好得罪了!见到许听『潮』向背后挥手,两个庞老怪就面『色』微变!白胖老者挥手祭出一柄碧『色』钩刃,望许听『潮』脖颈切来!另一个挺胸腆腹的,则两手一掐诀,浑身紫黑光芒大作,许听『潮』背后数丈处蓦然浮现出四枚紫黑飞针,对准许听『潮』背脊嗤嗤激『射』!四枚飞针『射』出不到半丈,便被一只五『色』清光大手握住!此时,那碧『色』钩刃却已到了许听『潮』面前十余丈!许听『潮』张嘴喷出一道金灿灿的火焰符文剑气,正正迎向那碧钩,一路将虚空割裂出道道七彩缤纷的裂纹!白胖老道大骇,慌不迭将碧钩召回!许听『潮』却不打算放过,金『色』剑气一路追赶,迫得两个老怪分散而逃!正当这时,面前丈许处的虚空中陡然钻出两枚紫黑飞针,对准两眼『射』来!许听『潮』好似早有预料,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挺胸腆肚的老者,漫不经心一挥袖,一股青蒙蒙的旋风从袖中吹出,就把两枚飞针卷走!那老怪见得许听『潮』的表情,双目中光芒闪动,两手笼在袖中,悄然一掐诀!许听『潮』额前数寸,又有一枚紫黑飞针从虚空中『射』出,直奔他眉心!几乎是这飞针出现的同时,许听『潮』浑身便金光大作,梵唱隐隐,已是使出了佛门金身!眉心处更有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一枚青碧『色』鳞片生出,挡在飞针之前!却是他催动玄元癸水旗防备,仙府中敖珊不放心,也将青龙逆鳞祭出,前来帮助抵挡……五七零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七九)敖珊这般紧张,却是过了头。
许听『潮』炼化了那如意金卦,倘若当真有凶险,老早就能查知。
这挺胸腆肚的胖大老怪又不是什么修为高绝之辈,断然不能蒙蔽了许听『潮』被如意金卦加强过的六感。
[搜索最新更新尽在..|com|]按照许听『潮』的估计,一朵晶莹莲花就足够挡下那飞针,使出佛门金身,已是谨慎行事了。
果不其然,那紫『色』飞针『射』入晶莹莲花中寸许,便再不得前进,只嗡嗡颤抖不止!许听『潮』屈指一弹,指尖飞出一道清水般的五『色』丝线,将之缠成粽子一般!遭了这般束缚,飞针颤抖也就逐渐止息,那胖大老怪却好似泄了气的皮球,浑身紫黑光芒陡然黯淡,而后张嘴喷出一口一般紫黑的污血!原来是许听『潮』仗了自家先天真气品质极高,已将这老怪留在七枚飞针中的印记抹除!此七枚紫『色』飞针,定是这胖大老怪的本命宝物,所以一旦被抢夺,这老怪才会因气机交感身受重创!白胖老者见同伴受创,面上肌肉突突跳动,大喝道:毒虫儿,你可还好?死不掉!胖大老者伸手抹掉嘴边的紫黑血块。
那便好!可惜也快要死了!这小辈想要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贱命,只怕不那般容易!兜梓穰,你在痴人说梦么?也不看看现在身处何方!快快停下,给许小友好生陪个罪,今后还有无尽的日子好活!这小子怎会那般好心?!糊涂!人家要捏死你我两个,只须动动手指便可!咱们都被太清门级个老杂『毛』骗了,这位许小友怎是我两人惹得起的!也罢,今日便听你一回!白胖老者言罢,立时就收了碧钩,往许听『潮』深施一礼,小友且住,千错万错,都是小老儿不对,这厢给你赔礼了!许听『潮』也随手将金『色』符文剑气收了,淡然道:给我赔罪有何用?还要看霁月饶不饶你!白胖老者一怔,继而目光落在许听『潮』旁边那青鸾身上,尽管心头百般不愿,还是只得弯腰打躬:霁月小道友,老头儿给你赔礼你!还望小道友原宥则个!哼!小青鸾别开脑袋,『奶』声『奶』气道,你这老头好不知羞,追赶人家半天,只凭一句赔礼就能算了么?白胖老者只想到自己堂堂虚境高人放下身段施礼赔罪,这么点大的嫌隙,也该化解了,哪知这青鸾竟是个三岁『奶』娃娃,根本就不与他讲道理,一时间不禁暗暗叫苦。
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若然再放弃,不但要既丢了脸面,甚而还可能没了『性』命!这老怪只好强忍心中不愿,做出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不知小道友要如何才肯饶过小老儿?霁月回头,歪着脖子把白胖老者瞅了半天,才笑嘻嘻道:你这老头看起来甚是寒酸,身上定然也没什么好东西!倒是方才那柄碧『色』钩子甚是有趣,分明是直的,却要让人看成是斜向一边的,本姑娘甚是喜欢,就拿来当赔罪吧!白胖老者面上肌肉又开始抽动!这小姑『奶』『奶』心肠当真歹毒,一眼就看上了我老人家的本命宝物!若是不给,那姓许的小煞星指不定就会催动大阵,把老祖和毒虫儿挫骨扬灰!宝物没了可以再行炼制,『性』命没了,可就当真完了!如此暗自权衡一番,还是将咬牙将碧钩中自家的印记抹除,而后用真气托了,推向许听『潮』。
霁月小道友,此宝名唤碧斜钩,还请拿了去玩耍!这老儿损了本命宝物,虽然不似胖大老者一般,被旁人硬生生抹去了其中印记,却也损了些元气,因此说话有气无力,配上他的样貌,竟很有几分可怜。
霁月眼中『露』出不忍,许听『潮』却挥手将碧斜钩摄到面前,探入真气检查了一番,方才递到她面前。
这青鸾小孩子心『性』,之前还觉得白胖老者十分可怜,如今宝物当前,早将这般想法抛到一边,叽叽喳喳鸣叫几声,才喷出一口青气,将碧钩卷住,一口吞入腹中!也不知是这宝物体型太大,还是威能过强霁月被噎得直翻白眼。
许听『潮』只好朝她体内渡入真气,化解诸般不适。
片刻后,霁月恢复,许听『潮』才一挥手,附近顿时现出三男一女四个人的身形。
两个旁老怪吃了一惊,定睛看去,只见其中两个正是太清门傅传清和倪君狂,心中方才稍稍安定。
至于另外两个男女,修为也有虚境,且均是面罩寒霜,神『色』十分不善!这男女二人,自然就是细柳和元上。
事情甫一发生,许听『潮』就通知了两人,正是因此,他才知晓这小青鸾的名字。
白胖老者认出这男女两个虚境正是青鸾化形的妖修,心中惧意更甚,目光流转不定。
不用多作猜测,便知他打了拼死一搏的心思!说不定还在暗中咒骂许听『潮』无耻,骗他交出了本命宝物,才把这小青鸾家的的老青鸾叫出来!若是这两头青鸾一个不爽,要来找自家麻烦,老祖岂不是呜呼哀哉了?!许听『潮』哪里知晓这老怪心头的想法,只对傅传清和倪君狂一礼:弟子这般行事,两位师叔祖可还满意?倪君狂点头道:甚好!傅传清面『色』却十分复杂:侄孙将两位道友的本名宝物都夺了,是否欠妥?妥与不妥,弟子说了不算!许听『潮』回了一句,便侧头向两个胖老怪问道,两位前辈以为如何?两个老怪能说不妥么?尽管心头恨得压根痒痒,还是不愿在傅传清和倪君狂面前显出软弱,因此都道:正该这般!他们早把傅传清和倪君狂都恨上了,若非似这两人一般的太清门虚境刻意误导,他二人又怎会糊涂到这般田地,好死不死跑来招惹许听『潮』这煞星!之前面对许听『潮』时,两个老怪都不曾觉出有何凶险,此刻落尽下风,他们也只当是许听『潮』仗了大阵的便利,因此虽然败得一踏涂地,也并未对许听『潮』本身修为本事有何佩服,只当这小子仗了宝物之利。
许听『潮』却已携了霁月,走向细柳和元上……五七一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八零)那小青鸾霁月十分欢快,双翅一振,便飞到细柳和元上身旁盘旋起来,还把脑袋伸到细柳怀中磨蹭,活脱脱一个找大人撒娇的孩子。
1,许听『潮』走到近前,抱拳深施一礼:此番错在许某,让霁月丫头受了惊吓,还望两位道友赎罪!细柳将霁月揽在怀中:若是每次惊吓都能得来这般好处,妾身巴不得族中每一人都被惊吓一回。
元上也呵呵笑道:许道友言重了,这丫头多经历些事情,倒也不坏。
能得道友回护,也不知她几世修来的福分!这两头青鸾都未曾生出不满,许听『潮』也是高兴,当下面『露』笑容道:若在这元磁极空梭中,许某还庇护不得一个丫头,这百来年岂不是白活了?如今看来,你这院主倒还堪当大任!许听『潮』闻言,眼中诧异一闪而过。
这青鸾北支,原先不过托庇在钧天上院之中,而此刻元上竟然说出这般话来,分明就是要举族投入,再不把自己当做外人。
这等好事于许听『潮』来说,自是多多益善,但他兀自不敢肯定,只把两眼来看细柳和元上。
两头青鸾对视一眼,而后回过头来,对许听『潮』轻轻颔首。
许听『潮』这才把心中欢喜浮上面来。
有外人在场,双方也不好多说,再稍稍客套了一番,细柳和元上便带了霁月前往安置在飞梭幻化这大地上的祖庭,权作守护,不使族人再受梭中老怪欺凌。
其实此刻周天星辰大阵已然开启,梭中三十余老怪尽数被困在阵中,哪里还有功夫前去『骚』扰青鸾一族?两人此去,多是为了宣布方才的决定——从此之后,凤凰界五翎洲青鸾北支便是钧天上院弟子!许听『潮』始终想不通细柳和元上为何忽然就改变了主意,不过无论如何,能有这等天地灵禽入门,钧天上院的底蕴和潜力,又增进了三分。
这小子心中欢喜,傅传清和倪君狂却老大不悦。
他们好歹也是长辈,怎的就被晾在一旁当了空气?细柳和元上遁走了片刻,傅传清才板着脸道:此事已了,侄孙还是将困在阵中的诸位道友放出来吧!许听『潮』抬眼看了看这老怪,笑道:正好肆契洲到了,弟子这就将诸位前辈请出飞梭!只见这小子随手一指,漫天星光蓦然收敛,重又化作百丈星芒悬停在身旁,三十多个虚境老怪稀稀拉拉地出现在方圆数里之内,还未能适应环境的改变,正自惊疑不定。
你……哼!傅传清对径直被从飞梭中扔出来十分不爽,想要喝骂,却又生生忍住,别开了头去。
倪君狂则冷冷看着许听『潮』,一言不发。
许听『潮』拂袖道:此次入侵肆契洲,想来定是一帆风顺,数月就能将此洲扫平,诸位前辈请自便吧!小子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了!说完,也不等众老怪出声,转身迈步遁入星芒之中!昂铿——一声精铁交鸣般的兽吼蓦然从那百丈星芒之中传出,三十多个老怪只觉心神剧震,定睛看去,只见熠熠星光中,一头通体铠甲附身的硕大恶兽在纵横奔涌的星光中往来驰骋,他们视若天堑巍岳的星力长河,在这铁甲恶兽面前好似豆腐做的一般,奔跑时轻轻带着便即粉碎!一道自蒙蒙的百丈剑光斩来,铁甲兽便躲避不跌,尽管最终还是不免被斩中,削下一片铁皮来!只凭气息,众老怪就知这铁甲兽有合道境修为!再见得它横冲直撞的威势,更个个胆寒,若自己面对这等恶兽,定是十死无生的结局!但此刻,这恶兽却被困在漫天星光之中,看来威猛无匹,其实不过瓮中之鳖,困兽犹斗!至于那紫『色』剑光,不正是姓许的小子用来对付恨水老怪的飞剑么?众老怪这才恍然,原来在那姓许的小子眼中,自己等人究竟处在何等位置!想想在梭中的举动,个个后怕不已!他们本还恼怒许听『潮』杀鸡儆猴的说法,此刻却下意识地觉得似乎也该是这般。
肆契洲上处处都是魔气,故能引得魔道宗门盘踞。
此洲风物与灯承洲迥异,魔气属阴,觉来颇为寒冷,故而滋养的生灵也有几分阴森,众老怪内寒外冷交加,十分不舒服,甚至有那悲观的在想,此次来这肆契洲上搞事儿,刚刚到达就遇上这般萧墙生之内嫌隙的不吉利兆头,怕是不会顺利了……许听『潮』却早已架了飞梭,往灯承洲东海挪移而去。
虽说要返回巨人界,但先行前往龙宫一趟,也耽搁不了多少时日。
……到得龙宫,老龙王夫『妇』自是十分稀罕回门的女儿,一家子说聚在一起说话,除了两界龙宫的近况,就都是些平常的事情。
老龙王听说苍玄祖龙大阵已然布下,还得了十余头太肺毒龙当做阵中豢养的役兽,兴奋得不得了,三两下划拉,又把族中诸多小辈选出,让二十余位元神境长老领着,托许听『潮』带往巨人界。
这些大大小小的真龙携带的东西着实不少,甚至连那九曲熏风螺,都被其中一名唤敖卿浚的元神境老龙带在身上。
这等事情,许听『潮』自无不允,但看龙族的打算,似乎是要将根基尽数挪往巨人界。
许听『潮』心中好奇,便径直向岳父老龙敖舜问了。
敖舜道:太清门势大,纠结起恁多门派,要把凤凰界尽数纳入掌控,便是九天神龙,也只得盘着,以免招来灾祸,更何况区区东海龙宫?既如此,岳父何不径直将龙宫迁走?小婿梭中甚是宽广,再多的物事,也都能装得下。
贤婿又不是不知龙族何等情形,精华迁走,其余的还是都尽数留下吧!许听『潮』默然,敖珊却忍不住道:可爹爹娘亲和诸位兄长留在此界,难免要被他人惦记,教女儿如何放心得下?我要是走了,那些个王八蛋还不得闹翻天?敖舜老怀大慰,捋着胡须笑呵呵道,既然这般担心爹爹娘亲和你兄长们的安危,就好生在巨人界做出一番事业来,你们越是弄得有声有『色』,旁人就越是不敢把歪主意打到龙宫头上!……只待了一天,许听『潮』就驾御元磁极空梭遁往巨人界,依旧数日功夫就赶到。
这一次,他先将虞奁贺送到太清别院,接了姐姐许恋碟,以及褚逸夫和钟离晚秋三人,又把梭上乘载的龙族中人送到龙宫,才回去夸父族驻地。
血妖与黎元禾高婶,高小七一家,夸父族五位长老,踏浪墨鲤,方晓筱,敖琲,敖萝,以及栾凌真和她九个儿女一干人等早早就出来迎接,让许听『潮』十分意外。
略略见礼之后,血妖便大笑道:这回太虚师伯当真够意思,许下的三件东西都这般宝贵,也不枉了我们为太清门做下这般多好事!对了,快把那套周天星核拿来我看看!不止是他想看,在场的哪个不愿意亲眼见见这等星力灵晶的模样?周天星辰大阵的威能,他们可都知晓得十分清楚!夸父族五位长老和细柳更是亲自参与过布置阵法,深知此阵厉害!如今有更大的布阵星核,哪里有不先睹为快的道理?许听『潮』一笑,施展刚刚修炼了一丝的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将存在仙府中单个星核最大那套牵引而出,粗略按照周天星斗排布的方式托在半空,任由众人观看。
这一套星核,随便挑出一枚,都有近两千丈之大,足足是嵌在元磁极空梭中那一套的七八倍,以此布下阵法,威能少说也要大出十倍!众人看得啧啧称奇,许听『潮』却动用神念,寻到正在仙府中参悟接引仙阵的摩陀老道。
这老道正乐不思蜀,被许听『潮』打扰,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当即就咆哮起来:你这背时小子,区区一座周天星辰大阵都布置不成,怎还有脸面做老道的义弟?口中喝骂,这老道却扬手抛出一枚星光流转的玉简。
拿去好生参悟,大阵一日不成,一日就不要来见我!许听『潮』悻悻将玉简摄到手中,不再去讨没趣地理会这老道的昏话,只把神念探入这玉简中,缓缓参悟起来。
血妖知晓许听『潮』遭遇了什么事,嘿嘿一笑道:这样也好,那老道也不可能时时在阵中驻守,你我自行参悟一番,也好将此阵诸般玄妙传下。
在摩陀老道看来,周天星辰大阵或许算不得多繁复深奥,但许听『潮』和血妖却看得十分吃力,没奈何,只得将细柳,元上,邵元修,栾凌真,凤兮,甚至是那老蝎宓不瘟和那被炼制成血煞妖,囚禁在都天血灵幡中的问心魔蝶汝嫣翃,都拉来共同参悟,及至后来,在场的元神境也都加入。
如此磕磕绊绊大半月,众人勉强将此阵参悟通透,其中许听『潮』是主导,毕竟他亲自『操』控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的时候不少,如今又在修炼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占了许多便利。
又用去一旬时日,众人才将大阵布置妥当。
|五七二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八一)大阵一成,夸父族领地上空就变了样!郎朗青天不再,取而代之的昼夜流转不息的璀璨星空!众人之中,最欢喜的莫过于夸父族人。
..|com|*/.//*或许是在域外虚空的经历让他们习惯了漫天星辰的守护,又或许这等上古遗族对星辰有远胜旁人的喜爱,时时面对星空,他们并没有旁人那多多少少的不适。
夸父族五位长老忙前忙后地分派人手,前往星辰之上驻守。
这一回,他们也和众人一同参悟周天星辰大阵,布阵时出力也颇多,因此能勉强『操』控此阵,做起事来,再不需许听『潮』或血妖出手相助,也能将诸般关节打理得井井有条。
忙碌的非只夸父族人,还有栾凌真的天尸门,细柳元上带来的青鸾一族,敖珊敖凤,踏浪墨鲤,方晓筱,敖琲,敖萝,许恋碟、褚逸夫和钟离晚秋,以及随同许听『潮』前来,投入钧天上院的江应龙等人。
栾凌真的天尸门并未被血妖安排到什么远在十亿八千万里的偏僻角落。
这小子就在夸父族领地中寻了一处峡谷,让栾凌真将迁移来的阴脉安置妥当,又特地引来地煞阴脉,将其品质提升了几个品阶。
栾凌真得了这些好处,自是欢喜不尽,已把这地方当做自己的家园。
而江应龙,皇甫斌,江玉凤,皇甫珏四人,乃是裴疏桐,郑沱以及齐艳转世。
江玉凤和皇甫珏的前世,正是瑶琴和玉箫的授业恩师,前番许听『潮』送虞奁贺去太清别院,还特地问过她们要不要见见两个徒儿,两女却只道不如不见。
一来,齐艳转世之前用玄元斩魂刀将自家元神一斩为二,致使江玉凤和皇甫珏都有缺陷,虽说被许听『潮』用炽奴浑身精气补益完全,但前世的事情根本记不得多少;其二,如今他们合身投入钧天上院,还是少于两个前世的弟子相见为好,以免给她们造成妨碍。
似这般,他们早将自己看做是钧天上院之人。
青鸾一族的祖宅,也被许听『潮』和细柳元上合力迁出元磁极空梭,安置在一处环境与凤凰界五翎洲十分相似的群山中。
至于许恋碟、褚逸夫和钟离晚秋三人,却是因为已在夸父族领地中开辟一座苍山别院,虽然此刻别院中仅仅只他们三个,以及孟言的姐姐孟胜男四人,但多年夙愿得偿,钟离晚秋还是十分高兴,整个人好似年轻了数百岁,做起事来十分有干劲。
……许听『潮』和血妖并肩而立,观看众人往来飞遁,心头都甚是畅快。
事到如今,这钧天上院总算有了些气象。
就这般合在一处,夸父族人当真不会觉着不妥?亿万年的风俗哪是那般容易改变?话虽如此,血妖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大家伙暂且住在一起,年深日久,自然会生出情分来,到时再提,或许能成。
许听『潮』和血妖如此说话,却是打定主意要把夸父族也纳入钧天上院。
如此一来,钧天上院威势大增。
就算夸父族有诸多缺陷,不能像太清门和一众会盟门派在凤凰界那般肆意出击,攻打四方,但论及防守自保,却要强出数倍!血妖忽然嘿嘿一笑:这些年尽看到你蹦跶得欢实,如今也该轮到我来活动活动筋骨!且看着吧,最多一年,我的伤势便会大好,介时定要将这巨人界游历个遍,把诸多有敌意的势力打得趴下,教世人知晓,何人才是这巨人界的大头目!虽然觉着血妖如此做派活脱脱一个土匪头头儿,许听『潮』还是表示赞同。
他本来就不是喜好跳腾的人物,若情势允许,宁愿结庐青山,傍水而居,整日里修炼游玩,自在逍遥。
……不数日,许听『潮』就又架了飞梭,往凤凰界而去。
同行的除了敖珊傲风,赖在仙府中参悟诸般阵法的摩陀老道,在仙府中充当仆役的卜青,还有方晓筱、敖琲两个徒儿,以及踏浪墨鲤和求得了青枝彩葩的虞奁贺。
两个徒儿须得细心教导;踏浪和墨鲤回来,却是为了了结当年旧怨;虞奁贺自然迫不及待回凤凰界灯承洲要赶去北极,将青枝彩葩送给自家宝贝徒儿服下。
正是因此,数日后到达凤凰界,许听『潮』根本就不理会在肆契洲上打生打死的三十多个虚境老怪,径直驾驭飞梭挪移到北极。
虞奁贺遁出飞梭,便与许听『潮』话别,架了遁光遁入茫茫冰雪之中。
许听『潮』本来打算与这位师叔一同前去见见月半师兄,以及那素未蒙面的金凰嫂子,奈何虞奁贺竟不知晓月半的所在,还需慢慢寻找,如此一来,只好作罢道别。
虽然一直摆出一副不合作的模样,但许听『潮』还是多少将来回运送会盟门派人手这事儿放在心上。
如今三十多个虚境老怪登上肆契洲将近两月,也该有了些结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运送低阶弟子前往巩固战果。
门内尚未召唤,许听『潮』也就结了飞梭挪移到东海白龙岛之上。
白龙岛何许地方?墨鲤便是出身此岛!当年许听『潮』外出游历,被那大夏朝兵家元神黄骖和坠仙州落鹰崖的老秃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正是在东海之上遇见赶往白龙岛救援的踏浪,方才与踏浪墨鲤联手,倚仗岛上阵法,将黄骖斩杀!此战虽胜,墨鲤恩师的遗蜕却被黄骖和那正一观观主单智争夺,被切成好几段!当年离开躲避锋芒之时,墨鲤就曾立下誓言,要为师傅报此大仇!这次随同返回凤凰界,便是为了此事!故地重游,白龙岛已从昔日尚可的修行灵地变成普通荒岛,其上草木横生,鸟兽奔走,虫豸交鸣,看来好不凄凉!虽然白龙岛变成这般模样,大半是因为岛中灵脉被她抽取,墨鲤还是不自禁地留下泪来。
几人登上岛屿,『射』下香案牺牲果品祭奠了墨鲤师傅,方才架了遁光腾空而起。
许大哥,小妹有一事相求。
墨鲤才开口,许听『潮』便知晓她的意思,只道:妹子请安心!言罢,挥手打出一道五『色』清光,须臾将整座白龙岛笼住,不出一时三刻,便将之收到元磁极空梭中……|五七三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八二)接下来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
..|com|.一行人赶到靖州正一观,墨鲤化作一头两百余丈长的墨龙,唤来无尽海水,将其山门淹没,观主单智出来迎敌,被墨鲤一阵癸水元刀斩杀,而后元神破碎,只剩一缕残魂投入轮回。
大仇得报,墨鲤悲喜交加。
心头桎梏一去,浑身气质便即改变,比之从前鲜活了不少。
许听『潮』和敖珊敖凤都上前恭贺,踏浪却啧啧有声,说这回变化似乎比不得他家鲤妹修成真龙那阵,言下颇为遗憾。
墨鲤师徒最大的愿望,便是脱去鱼身,化作真龙,此事寄托了师徒两代的夙愿,而为师傅复仇仅仅是墨鲤一人的执念,故而她修成真龙之躯时,心念通达远胜此刻,倒也不足为怪。
此事之后,许听『潮』一时就闲暇了下来,他也不回太清门去,索『性』收起元磁极空梭,架了云头在海上缓缓而行,左弯右绕,一路游玩,相谈甚欢,最终到了龙宫。
如此又住了十多天,太清门才传来讯息,说是肆契洲上争斗十分激烈,已有两个虚境老怪殒身,要许听『潮』回去,载些人手前往支援。
从龙宫辞出,许听『潮』催动飞梭,一个挪移就到了太清门。
支援的人手是九个老怪,且早早等在山门之外,许听『潮』只看了一眼,便知这些老怪的本事远胜寻常虚境,那李笑春就在其中。
这位师叔见得许听『潮』,半点不觉难为情,还笑嘻嘻得上前来打招呼。
许听『潮』只是淡淡应付,敖凤、踏浪两个,却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吃了两个小辈挂落,李笑春也不生气,似乎根本就不曾看见。
许听『潮』懒得再与他啰嗦,祭出元磁极空梭,待一干老怪遁入,便将之催动,接连十余次挪移,就到了肆契洲上傅传清倪君狂等驻扎的地方。
将梭上老怪请出,许听『潮』不去理会众老怪的挽留,返身走回飞梭,挪移到了远离肆契洲数亿里的海上。
如此,这小子一面修炼这般法门,一面教诲两个徒儿,闲暇时与敖珊敖凤和踏浪墨鲤说话游玩,倒也还算逍遥快活!……冬去春来,以太清门为首的诸多仙派在肆契洲上征战了将近三年,虽说把此州上绝大多数魔门宗派或涤『荡』一空,或收入麾下驱使,甚至连那碧磷崖苗骷髅都被李笑春驱使绿箭老祖斩杀,但依旧未曾将幻行宗的山门攻破。
许听『潮』前前后后运送了七八次人手,却始终不曾理会诸多老怪协助攻打幻行宗的请求。
这等事情,有一就有二,许听『潮』不愿因为一次破例,就招来无尽的麻烦,且凤凰界战事拖延得越久,对钧天上院越是有利,他也乐得冷眼旁观。
如今几乎三年过去,诸多老怪耐心已然耗尽,打算不计代价强行攻打幻行宗!……巨人界,夸父族领地。
绵延数千万里的璀璨星光之中,忽然有一道刺目血芒冲天而起!高空罡风之下,血妖现了身形,听着下方隐隐传来的呼喝,大笑三声,重又化作一道血芒,往西方激『射』而去!血妖伤势早已痊愈,之所以多等待了两年的时间,是因为太清门在凤凰攻伐四方的进展之缓慢,远超之前预想,既如此,他索『性』多花费些时日,把神魔躯壳更进一步祭炼,将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处理妥当,使之与自身更显契合。
此刻凤凰界肆契洲上众多老怪按捺不住,血妖也就不再耽搁,径直破关而出,往西方遁去!夸父族中极少有人知晓血妖伤势早在两年前就痊愈了,猛然见到他出关,才会那般举族欢呼,声振寰宇。
血妖乘着族人的振奋一路往西,心中却在思索该如何炮制太玄老儿等十多人。
依着他的『性』子,径直杀了了事儿。
但这些人除了仲孙白琚等五人是散修,其余均为一派太上长老,贸然将之尽数剪除,太玄殿、木仙庵、净火宗和昭华宫非得大『乱』不可!且这几派倚仗自家势力,作威作福惯了,千百年来,没少得罪了人,若突然之间虚境太上长老尽数陨落,其余门派还不得互相勾连,给他们来个斩草除根?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些门派可都是建在人烟稠密的地方,各自势力都深入凡俗,一个处置不当,非得弄得世俗也兵连祸结不可!介时死伤的凡人,还不知会有多少。
血妖越想越觉得憋闷,忍不住骂道:真个见了鬼了!早晓得就先去东方,将鬼车界的老怪物好生炮制一番,再来慢慢调教太玄丈人一帮子!罢罢罢,既然来了,且去走上一遭!除了西方那片陆地,老子还不知道这巨人界哪个地方人烟稠密,钧天上院想要兴旺发达,还得依靠从众多人口中遴选合适的弟子!这小子骂骂咧咧地飞遁,行不出百万里,便有了个大概的章程,闷笑一声:算你们运气好!便催动都天血灵幡,挪移而走!须臾,已到了西方那陆地之上。
血妖心中念头一动,施展敛息法门隐藏了身形,赶往南国陈郡汐城边上那清雨泽。
此处便是阮清轮回之后出生的地方。
古城依旧斑驳,清雨泽上的妙真观也还依稀可辨当年格局,只此刻不叫妙真观。
那大门口的匾额上,太玄小筑四个篆字格外扎眼!血妖冷笑一声,也不曾现出身形,暗暗架了遁光,往南方而去。
这太玄小筑中,只有一个元神境的道人坐镇,其余皆是炼气境修士,正忙忙碌碌地筹备着什么,不值得打草惊蛇。
眨眼功夫,许听『潮』已然来到一座笔直高耸直『插』云霄的巨峰之前。
这巨峰原本是一株梧桐,因为被少陵当做一处重要山门,素来为巨人界所忌。
少陵分崩离析之后,这株梧桐便即枯死,化作山峰。
百余年前,这山峰之下还住着一支少陵遗脉,如今这些身具凤凰血脉的少陵遗族已被迁往太清别院,而此处也被太玄殿等四大门派占据。
血妖来到此处,便是感应到了好几道强横的气息,其中一道尤其明显,竟是一合道老怪散发!初初察觉这老怪的气息,血妖便觉出其中浓烈的域外味道!数年之前,那郑素就曾经说过,太玄丈人等正与域外魔头暗中勾搭。
血妖还以为他们巴结的是绿箭老祖,绿箭老祖被擒捉之后,他便不怎样将此事放在心上,哪知这几个老儿傍上的,竟另有其人。
血妖不觉得能接受太玄丈人等供奉的合道老怪会有多大本事,因此察觉到这老怪的气息时,只微微一惊,并不曾如何放到心上。
来到梧桐峰前,他虽然不曾现了身形,也并未多作掩饰,但就算如此,峰上那老怪似乎也未曾察觉他到来。
心中鄙夷又盛了三分,血妖肆无忌惮地将神念放出,穿透梧桐峰周围的隐匿禁制,往那老怪卷去!哼嗯——仿佛老猪哼哼的怒吼声从山峰之内传出,血妖面上神『色』也为之一僵!原来那老怪赫然奇胖无比,坐在凳上,好似一圈圈肥肉堆叠起来的臃肿肉山!脸上五官也都尽数被埋在油光四『射』耷拉向下的肌肉当中,根本瞧不出究竟!血妖神念到时,他正自挥舞两只肥硕的大手,往身边一圈百余丈大的石桶中捞取米面蔬果血肉诸般食材塞入大口之中,弄得满手满脸都是污渍!突然被刺激,这老怪愤怒欲狂,浑身肥肉波涛汹涌,哼哧哼哧地架起一道三千多丈的肉『色』遁光,直往这边冲撞而来!这老怪似乎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血妖心中警惕陡升,二话不说,架了遁光冲霄而起,倏忽穿透罡风层,来到域外之中!哼嗯……藏头『露』尾的小辈,也敢来打扰你家哼哈爷爷的雅兴!血妖回头看去,只见这老怪兀自提溜了一只石桶,大把大把地往嘴中塞东西!吃货!血妖心头不由自主地蹦出这么两个字眼儿!他委实不能在这老怪身上看出什么雅兴!然后下一刻,血妖就后悔不迭!原来那老怪忽然将手中空『荡』『荡』的石桶一扔,拍拍肚皮,而后张嘴使劲一吸!虚空中陡然生出一阵迅猛罡风,笼罩方圆数百里!血妖刚想挪移遁走,就被罡风卷住,莫大吸噬之力从后方传来,直把他吸得筋骨酸软,十成真气只能动用一两成!你大爷……血妖只来得及骂出这三个字,就满面嫌恶地被那老怪吞入腹中!这老怪满足地拍拍肚皮,打了个饱嗝,便掉头往回走,看他摇摇晃晃,浑身波浪般抖动的肌肉都泛起阵阵血红,好似饮下了几千金陈年烧刀子一般!口中还不住发出哼哧哼哧地怪异声响。
行不出多远,这老怪忽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呼,两手捂住肚皮凌空躺倒,翻滚不休!身上皮肉更是充气一般地鼓胀起来,霎时就将他胀成个圆滚滚光溜溜的肉球!这老怪的惨呼声逐渐低落,变作有气无力地哼哼,但身上嫣红的血『色』越发明显,看来甚是怕人!|五七四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八三)忽然,一道血色光芒从他眉心窜出,变成个身着艳丽衣裙、蜜蟹桃般成熟的美艳妇人这美妇自然就是那被血妖把来抽走魂魄,炼成一头合道境血煞妖的锦羽花鸨花花儿血煞妖都是浑身上下血淋淋的模样,这花鸨出来有特殊使命,就变化身形,半点没有那般倒人胃口的模样她的出现,也让那哼哼唧唧的肥硕老怪很是看了几眼然而也仅仅是几眼而已幸好这花鸨已被祭炼成了血煞妖,本身无知无识,否则若是她灵智尚存的时候,指不定会气成什么样?你一个呆头呆脑的吃货,竟敢对老娘的美貌视而不见不需刻意操控,这花鸨便倚仗本能搔首弄姿起来那老怪顿时看得两眼发直……血妖看上了这肥胖老怪的躯壳和元神,打算也把来祭炼成另外一头合道境的血煞妖之前如此轻易就被这老怪吞吃,半是确实措手不及,半是打算趁此机会遁入这老怪体内,方便行事血妖的打算不错,在这老怪身躯之内,便不需与他斗得惊天动地,招惹跟着这老怪从梧桐峰上遁来的虚境老怪怀疑,但他也低估了这老怪肠胃这老怪把吃当做神通来修炼,自然有其倚仗他的肠胃便坚韧得不可思议若非如此,哪天不小心吞吃了个稍微厉害点的魔头或者修士,岂非要在自家腹中搅个天翻地覆?方才,血妖凝练出一道符文剑气狂劈乱砍,却好似尽数斩进了棉花中,效用不大,反倒引得这老怪哼哼呼痛,也不知他使了什么神通,让肠胃陡然变得柔韧十数倍,还不住挤压蠕动,意欲加消化血妖只得散了剑气,把血灵幡化作一汪血水,抵挡胃肠肉壁的挤压刚才符文剑气也不是没有效果,这老怪胃肠蟹壁上,数十条鲜血淋漓的伤口清晰可见血妖心念一转,便将血灵幡催动,道道血水四散射出,连在那伤口之上,开始汩汩吸噬这招果真有效虽然吸来的血液不多,但也堪可用来行事他将这些血液祭炼了一番,又重灌入伤口之内,如此往复,却是打算先将这老怪一身血液都尽数祭炼了,而后一举发动,将之打杀每种血肉生灵,只要吃饱了,浑身血液都会往肠胃聚集,有时候便会产生昏昏然的感觉这肥胖老怪贪吃得很,胃口也极好,吃东西时是一桩享受,之后浑身血液集于肠胃,脑子供血不足而产生的飘飘然之感,未尝不是另一桩享受血妖抽取来祭炼过的血液自然大不一样,再次注回这老怪体内,有很大的麻痹迷幻作用,只因分量不多,分散后便不大明显,因此这老怪也只当做是吃得太多了的正常反应似这般,只需十来天的功夫,血妖便能将这老怪浑身血液尽数祭炼了,纳入掌控但后方梧桐峰上已有虚境追赶出来,许听潮可不打算让他们赶来觑出端倪,影响了谋划,因此才将那头花鸨血煞妖放出,想要来个内外交加,将这老怪迷得神魂颠倒,也好尽快解决了完事儿花花儿,卖力地搔首弄姿,做出种种香艳的动作,那老怪也十分痴迷,但沦陷的程度并不如何厉害,只要血妖的动作稍稍大些,他便能立时醒觉,抱着肚皮呼痛的同时,还尽力把自家弄得圆滚滚的皮球一般如此,虽然不能影响抽血祭炼,但血妖却不好再痛下狠手,以免让这老怪弄出过大的动静,教人看出不妙花花儿使尽浑身解数,又尝试了好几回,依旧是一般情形,血妖大感不满,又将血灵幡中的无荼遣出,让她前去主持那骚蟹媚的血煞妖这无相天魔得了九尾烈阳蝎宓奼的躯壳,十分珍惜,这些年来从不曾把真身遁出晃荡,因此听了血妖的吩咐,颇有几分不乐意,但她也不敢违拗,只得恋恋不舍地将躯壳收入她那血灵幡中,任由血妖将她挪移到花花儿体内无荼这等魔头本就极善蛊惑人心,又修炼过**天魔舞,占据了这花鸨血煞妖,也算如鱼得水,使出的诸般媚术厉害了十倍不止那肥胖老怪顿时被魅惑得五迷三道血妖大喜,狠狠一催血灵幡,抽取血液的度立时快了十倍哪晓得那老怪立时就发出一声杀猪也似的惨呼,圆滚滚光溜溜的身躯陡然生出一圈圈肉浪,从头滚到脚,又从脚滚到头血妖只觉四周挤压搓揉的力道也大了十倍不止盘算落空,还惊醒了这老怪,血妖大感晦气,心头最后一点耐性也被消磨光这小子只在心中叫道:我当真是鬼迷了心窍,径直杀上门去,将太玄丈人等老儿一个个捉了,种下独门禁制便可,虽说这般行事有许多首位须得收拾,但总比在此地跟一个蠢笨如猪的吃货较劲来得爽快这老怪就暂且押在血灵幡中,等有时间了再慢慢炮制不迟这小子越想越觉得有理,就要架了血灵幡遁走何不让无荼幻化些美食试试?血灵幡中,汝嫣翃忽然开口,血妖顿时呆住片刻之后,就一拍大腿跳将起来:就是这般急急将这事儿吩咐下去,无荼立时照办,她驱使的花鸨血煞妖不再搔首弄姿勾引人,而是两眼直直看入这肥胖老怪的双目霎时间,这老怪口中痛呼变作呼哧呼哧地老猪争食声,喉头吞咽不止,嘴角涎水汇成小溪汩汩而下,将满身污渍冲出几道肉色沟壑来鼓胀的身躯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干瘪下去,瞬息就恢复之前那般肉蟹圈堆叠的模样血妖大乐,稍稍等待了一阵,方才催动血灵幡,从他肠胃伤口中使劲抽取血液这老怪果真没有半分变化血妖面上喜色盛,三两下将抽来的血液祭炼完毕,又注回伤口之中,同时催动血灵幡卖力了几分就这般,短短半个时辰,从梧桐峰上跟来的几个虚境尚在罡风层中挣扎的时候,这肥胖老怪已然被他祭炼成了第二头合道境血煞妖……五七五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八四)血妖已然知晓这胖大老怪的根脚,原来其本体竟是一头肥硕的异种虫豸,有些像黄豆中生出的蜷曲白『色』虫子。
*肠胃和那厉害的吞噬神通,十分耐折腾,本身神魂却极衰弱,堂堂合道老怪,修出的元神竟还不如虚境中垫底的货『色』,甚至连元神境中神魂强横之辈都能与之相比!大抵虫豸得道的修士,多少都有这等缺憾。
唔,汝嫣翃那等问心魔蝶除外,毕竟是变异品种,做不得数……血妖想到之前在梧桐峰边上,自己都那般接近,峰上竟无一人查知,不禁很是愉快。
这老虫也就罢了,先天不足,也怪不到他老人家头上,其余虚境也未能先一步觉出凶险,莫非老子的隐匿之术竟修到了能遮掩天机的程度?这小子也只是自我脑补一番,真正的缘由么……他是这巨人界的干儿子,万般事情,总是要占许多便宜。
出了巨人界,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
磨磨蹭蹭好一阵,血妖才将那花花儿给收了,而后合身遁入那庞大老怪体内,使出千机变法,胖大老怪身上气息顿时为之一变,跟生前一般无二,似乎重又活转过来。
哈哈!这老怪伸出两只肥手拍拍肚皮,一阵哗啦啦水响。
咦,老祖叫什么来着?哼嗯……哼哈?方才这老胖虫好像就是这么说的!不过‘哼哈老祖’四字也忒俗气了些,听来就好似哼哈二将的亲人长辈!罢了罢了,反正老子也只略略扮演一回,全当作没事儿找乐子!哼哈老祖摇头晃脑,走三步退两步,摇摇晃晃地往下方罡风层去了。
堪堪到得地头,罡风中就冲出四个虚境老怪。
血妖打眼一看,只见四人各有特『色』:一个是白袍冷面的道人;一个是缁衣僧帽的清秀尼姑;一个是清癯瘦削的、月白僧袍的和尚;还有一个则是玉面无须、颇有几分放浪不羁的中年人。
盘算着要对巨人界中诸方势力下手,血妖早早就通过太清别院,将此界中诸多老怪的情报搞到手,高矮胖瘦,贤愚美丑,心中大抵有数,因此立时就认出这四人来——冷面道人是太玄殿太素真人,极善庚金道法;尼姑么,四大派中除了木仙庵也没别处出产,至于这清秀老尼姑的法号,似乎是妙云,与当年那妙青是同一辈的;和尚自然只能出身净火宗,法号原镜,炼得一张金蛛网,善摄拿擒捉;最后那飘飘然好似要出尘离世而去的中年人来头最大,乃是昭华宫宫主吕瑭,休看这老怪一副仙家气派,其实内心最是阴暗!若非如此,怎会炼成承影剑这等只适合用来做暗中勾当的无形剑器?最后这一句,其实是血妖心中胡『乱』琢磨出来的,做不得数……四个老怪见得哼哈前辈打着醉拳走来,各自松了口气。
他们面『色』都有些白,却是因为并非出身天道界那等修行圣地,身上并无厉害宝物,道法神通威能也不甚大,闯过罡风层,十分吃力。
尽管身体欠佳,四个老怪还是恭恭敬敬地给哼哈前辈见礼。
哼哈老祖却理也不理,自顾自地哼哼唧唧往前,临到罡风层时,打了个老大一个饱嗝,吓得吕瑭等四人齐齐退步!哪知他老人家一头囫囵扎进烈烈罡风之中,架起一道昏黄的肉『色』遁光,倏忽没入狂风深处,不见了踪影。
吕瑭四人面有苦意,一是被哼哈前辈那臭嗝给熏得反胃欲呕,这二么……千辛万苦才从罡风层中闯出,如今又要穿透了回去,实在,实在是,憋屈死个人!这哼哈老儿就不能安生点?此刻,四人心声出奇地一致……却说血妖顶着哼哈老祖的皮囊,不一刻就回到那梧桐峰上。
他不耐烦去这老怪先前盘踞那一圈百丈巨桶围成的所在,而是寻了个干净宽敞的地方躺下呼呼大睡。
再次睁开双眼时,吕瑭四人已然回转,且重又修养得神完气足,精神奕奕。
至于是在何处调养恢复了元气,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不会是在这梧桐峰上。
这四人也不敢接近哼哈老怪,只各自在梧桐缝半腰开辟了洞府,权作栖身。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他们却十分了解这老怪,在域外虚空那般模样,分明就是已将那前来的窥探的鼠辈吞吃了,这会儿赶回来睡大觉,之为了消化腹中美食。
如此倒正好能稍稍安生几天,之前曾经发生过负责供给这老怪吃喝的弟子也被顺带吞吃的事情,且不止百次,吓得门中弟子再不敢前来,才不得不由他们虚境中人亲自照料。
这等差事,四大门派自然都要出力,每回轮值的虚境老怪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在这哼哈老怪的面前,他们其实与元神炼气境的修士并无多少差别。
哼嗯……一声老猪哼哼从峰顶传下,四个老怪心头齐齐打了个突!尔等快去把门中虚境都招来,老祖有事情吩咐!四个老怪方才出门聚在一堆,打算远远看上一眼,峰顶上那老怪便又出了声。
前辈,门中……嗷哼!身躯忽然被一股巨力摄住,四个老怪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施展保命秘术,四散奔逃!四人前脚才走,方才站立之处的虚空便破碎开来,好似被人生生挖掉了一大块!昂嗯嗯……还不快去?!吕瑭四人冷汗淋漓,不敢再行耽搁,架了遁光冲出梧桐峰禁制,破空而去!行出千余里,四人重又汇合一处。
那尼姑妙云皱起秀气的眉:这老怪到底在发生么疯?许是前几日吃了那前来窥探的魔头,觉着味道鲜美,又让我等前去域外帮他擒捉。
冷面太素真人脸『色』更阴沉了几分,除此之外,这头蠢猪能有什么念想?原镜和尚低眉合什,直念阿弥陀佛,吕瑭依旧还是那副放浪不羁的模样,淡然道:暂且忍一忍,太玄道友等炼制的那东西,也该好了好了吧?太素真人眉头一挑:也就这数月的事情,酆都锁神环一成,便要这老怪好看!我四派葬身这老魔腹中的弟子足有千数,将他收服之后,非得好生炮制一番,否则如何向门下交待?妙云看来长得清秀,却没有半点出家人的清静慈和,说起话来,语气极冲。
相比之下,原镜和尚便成了大德高僧、佛门楷模,这老和尚喧了声佛号,才道:诸位道友稍安勿躁,当务之急,是须得将太玄道友等唤来,以免那哼哈老祖又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话在理,虽然太素和妙云被打扰了谈『性』,也只能先行取出传音符箓放到口边,嘴唇一阵开合。
吕瑭倒是无所谓,向原镜略一点头,才依法施为。
须臾,四道各『色』流光消失在西北方天际。
又是那妙云皱眉道开口:我四派虚境尽数赶来此地,若汤阳等散修趁机取走酆都锁神环,之前诸般谋划,岂非要尽数付了流水?师太所虑甚是。
太素接了话茬,但哼哈老怪蠢笨如猪,叫我等前来,不过是帮他前往域外捕捉血食,只须捉来的域外魔头合了他胃口,人手齐不齐又有何关系?其余三人闻言,都点头同意。
过了片刻,吕瑭又道:还有一事着实蹊跷。
这老怪躲在巨人界,等闲不肯遁入域外,莫非是招惹了什么厉害仇家,特地跑来躲避灾祸?太素等都是面『色』一变!其实一合道境域外天魔能接受四派的供奉,他们就觉着十分诡异,只可惜这等事情无法打探,又有太清别院凌迫,病急『乱』投医之下,才请了这哼哈老怪前来梧桐峰坐镇,充作对抗太清别院的最大倚仗。
事到如今,哪里还顾得上那许多?若不将这老怪制服,你我四派绝灭就在眼前!四人各自叹息,早知如此,当年又何苦与太清门撕破了脸皮?……这四个老怪逗留在梧桐峰附近不离去,血妖尽数用神念看在眼里,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动用的神念也不多,因此只知他们聚在一起说话,具体内容,却是半点不知。
有绝强的实力在手,血妖也不惧这些个老耍弄阴谋诡计,他此刻正为新炼得这头肥虫血煞妖的本事欢喜……五七六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八五)方才摄住吕瑭等四人,血妖只让这血煞妖用了三分力,尽管如此,还是将虚空都吸掉了一小块,如此吞噬神通,其威能算来比之前亲身体验的还要些!虽然这头血煞妖元神极弱,是个残缺的货sè,但血灵幡中血煞妖甚多,万一哪天遇上厉害的家伙,谁也没有限定只可单打独斗不是?相比血魔炼就那般,每一头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血妖还是更喜欢这等有缺陷,但本事特殊的。
缺陷可以互相弥补,但再多的平庸个体凑在一块儿,也变不出特殊本领来。
欢喜一阵,血妖又皱起了眉头,这头老胖虫的尊容委实让人不敢恭维,此间事了,就给他改个模样……太玄丈人等来得很快。
黄昏的时候,这老道就与他太玄殿太康真人,木仙庵妙薏师太,净火宗原xìng和尚,以及昭华宫凌青卿赶到了梧桐峰北面千里,与吕瑭四人汇合。
九个老怪很是商谈了一阵,直到深夜子时,方才联袂遁入梧桐峰禁制,小心翼翼地接近哼哈老祖睡大觉那宽阔平坦的草地。
还不等他们说话,哼哈老祖就张嘴使劲一吸,莫大巨力凭空生出,将九人尽数摄住,使劲往最嘴中拉扯!九个老怪大骇,各自使出压箱底的手段,却未能似之前吕瑭四人一般摆脱,反而被巨力扯出数十丈,哼哈老怪那血盆大口近在咫尺,chún舌利齿清晰可见!事到如今,也无甚好说!九人不知哼哈老怪为何突然发疯,万般紧急之下,将彼此真气连通,以原xìng原镜两个大和尚为主,接引梧桐峰上的土行元气,凝成一座数千丈高的橙黄山峰,堪堪抵住哼哈老怪的吸噬!做到此事,九个老怪已然使出了十二分力气,再无经历顾及其余!哼哈前辈,我等shì奉你数十年,从来不曾怠慢,为何遽然下此狠手?嘿嘿,这老胖虫与你等没仇,小子却看诸位前辈不顺眼啊!血妖身化血芒,从哼哈老祖眉心遁出。
这老怪失了支撑,身形立时变得苗条纤瘦,恍若竹竿,浑身上下血光缭绕,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模样?血妖?!九个老怪当真是心胆俱丧魂飞魄散了!之前五个合道境域外魔头前去攻打东极夸父族领地,只有两个勉强从那星光大阵中逃脱,他们是亲眼看见的。
虽说那一战仰仗了阵法之利,但许听cháo只身追入域外虚空,而后竟然全身而退,着实震骇了周围两百来个虚境一回!而血妖之前独力抵挡其中四个合道老怪,把夸父族领地守得固若金汤,更让人心摇神曳!眼前这血妖和那许听cháo,分明就是同一个人的两道元神,他们亲自出手,自己等人哪里还有活路?!那哼哈老怪之前追入域外虚空,定是遭了这煞星的毒手,可恨吕瑭等四人竟然半点不曾察觉!太玄丈人心头惊惧愤怒jiāo加,厉声喝道:道友,我等与你无甚冤仇,且都与那太清mén生了嫌隙,正该戮力同心以求自保,何苦这般自相残杀?!太玄丈人委实不曾想到血妖会突然对自己四派下手!血妖听了他呼喝,只嘿嘿冷笑:无甚冤仇?你等唆使拜月神教和yin魔宗对我姐下手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道友明鉴!那浸月华弘斌两……血妖不耐烦地一挥手,一道血芒从掌中甩出,将太玄丈人封住了嘴。
老子是与mén中长辈有诸多不和,但又跟你们有何干系?也不撒泡niào照照自家什么德行,似你们这等卑劣小人,也配与老子‘戮力同心’?本事不行可以慢慢练,做了利yù熏心的疯狗,还不自行回头悔过,老子要和你们勾搭一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算计了!小爷最怕麻烦,还是径直将这片陆地上的四大派抹去吧!太玄丈人等九个老怪人人面若死灰!血妖哈哈一笑,翻手取出都天血灵幡,随意一晃,一头七彩细鳞的小蛇儿从黯沉的幡面中窜出,眨眼长作千丈大,低头撞上九人身旁那橙黄山峰!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山峰顺势崩碎成翻涌的土行元气!九个老怪失了倚仗,尽数被那苗条纤瘦的血煞妖吸入腹中!血蛇魔相只一击,非只用了蛮力,而是催动血道神通,让九个老怪浑身jing血沸腾,控制不住体内真气!如此,那橙黄山峰没了人驱使,威能大降,才会被细鳞彩蛇一头撞碎!如此这般,表面看来,那七彩细鳞蛇威猛无匹,其实压根儿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也算是血妖的一点恶趣味了。
待得胖虫血煞妖吞了九个老怪,血妖才一晃血灵幡,将它和血蛇魔相收起,运转真气催动此宝,协助它炮制腹中九人。
不片刻,血妖又一晃血灵幡,太玄丈人等九个老怪从幡面逐一跌出。
九人凌空站立,看向血妖的目光,又是畏惧又是愤恨!血妖咧嘴一笑:看来诸位前辈尚未认清大势,也罢,小子就给诸位提个醒儿!也不见他动用什么法mén,九个老怪忽然就动了起来,各自催动宝物神通,朝身边的人轰去!看他们一个个龇牙咧嘴地别扭抗拒模样,分明并不愿意这样做,但偏偏做了。
其中可怕之处,委实让人彻骨生寒!哈哈哈……血妖得意大笑,可明白了?你,你究竟对我们做了什么好事?太素真人按捺不住心头恐惧,厉喝出声!忽然,其余八人的宝物神通齐齐转向尽数朝他打去!太素真人吓得魂飞魄散,想要遁走,身躯纹丝不动,想要施展法术抵挡,体内真气偏生不停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呼啸而来的宝物法术在身旁炸响!片刻之后,其余八人收回宝物,散去神通,太素真人的身躯却几乎被轰成一堆ròu糜,决计是活不成了!八人见得这般模样,个个恻然,而后心头升起丝丝悲凉。
忽然,太素真人身上血ròu看得见地蠕动起来,顷刻之间,浑身伤势便尽数痊愈!五七七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八六)太素真人自忖必死,正自后悔出言顶撞这小煞星,哪知浑身伤势忽然就痊愈了!这老怪来不及多想,一时间喜出望外!太玄丈人等却个个如坠冰窟,心头最后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诸位前辈,小子这手法术可还使得?众老怪战栗不敢答,血妖心头鄙夷愈盛了几分。
*/.//*左右不过一死而已,了不得魂魄投入轮回,重新来过就是……唔,虽然转世重修这等事情不大靠谱,但也总还有一丝机会。
这巨人界天地剧变之前,灵气稀薄得很,此界修士为了争抢有限的灵物助长自家修为,个个都化身凶狠残毒的魔头,一旦身死,就是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若老子生在这等环境中,只怕也和他们一样!血妖很是体贴地如此想到,但却并不打算真个轻饶了,于是大声喝道:如今给尔等一个机会,做得好了无事,但有差池,便自己去喂了哼哈老祖吧!主上但有吩咐,老奴等莫不鞠躬尽瘁,倾力而为!一众老怪顿时紧紧捉住救命稻草,纷纷上前表示忠心。
血妖见不得这般谄媚的嘴脸,心头越发腻歪,随手一挥,九团血光就被甩出,打入九个老怪眉心。
照着这般章程做,好生将门派打理成清静之地!这事儿做好了,再前往世俗找寻心『性』上佳,资质优异的弟子,但有发现,便即送来这梧桐峰上,自有人前来接引!每派送来一百个,可从自家门中选出一人,只须通过考验,便能在仙府中修行百年!血妖拟出的条款十分之多,洋洋洒洒十余万字,几乎将方方面面都规定限制死了,之所以还要如此说,不过提纲挈领,也好让众老怪心头有个准备。
这些老怪也甚是上道,听闻竟然还能将门中弟子遣入仙府中修行,顿时提起了些精神,各自盘算该将哪个与自身亲近的后人送了去。
这狠毒小子定下的条文虽然苛刻,但也并非没有空自可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些个老怪所活的年月,大半都是巨人界灵气匮乏的时候,能修到这般境地,哪个不是狠辣果决之辈?但如今天地灵气大增,再不需似之前那般苦苦挣扎,彼此算计争夺,便开始顾及之前忽略的种种,亲情即是重中之重。
血妖才懒得理会几个老怪心中的盘算,立时就问起他们四派最近的情形来。
九个老怪屈服在大大棒的『淫』威之下,又得了小甜枣引诱,也并未隐瞒,竹筒倒豆一般将诸多隐秘都说了。
其中血妖感兴趣的,还是那哼哈老祖在域外或有仇敌一事,以及四派联合汤阳等虚境散修炼制的酆都锁神环。
哼哈老祖有仇敌,血妖非但不惧怕,反倒十分高兴,他不介意都天血灵幡中再添一头或者几头合道境的血煞妖。
不过这事儿毕竟牵扯到域外合道境魔头,须得小心行事,血妖打算等将巨人界扫平了,才前往域外,把已被炼成了血煞妖的哼哈老祖放出做诱饵,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而那酆都锁神环竟能禁制合道境老怪的元神,也算一件厉害宝物,把来两相对照一番,说不定能大有收获,有助于对用在黄鸟头上那御兽台的参悟。
不拘是血妖还是许听『潮』,都肯定御兽台和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并非出自此界,所以血妖对御兽台的期待,不仅仅只是用来收束一头合道境的黄鸟。
若有可能,便用那酆都锁神环将御兽台换下。
血妖来了兴致,便让九个老怪带路,前往炼制酆都锁神环的地方。
此宝名称中带了酆都二字,定然与玄阴鬼物牵扯一起,因此众老怪一路往北,遁行得越远,四下景致越显阴森,血妖也不觉着奇怪。
半日之后,一行十人遁出数千万里,来到一处方圆万余里,处处尸骨累累的古战场。
血妖本还以为这些老怪丧心病狂,用世俗各国阵亡的将士英魂来炼宝,仔细看了看地上尸骸,方才觉出不对。
原来累累人族白骨之中,尚有许多说不出什么来头的奇异骨头,且根根都散发出浓烈的阴气,生前该是什么凶戾鬼物。
且战场之上诸般残破的禁制随处可见,更有扭曲破碎得不像话的虚空,发出妖艳的绚丽彩光。
而战场偏北,有数个深不见底的大洞,正有气无力地冒出森寒阴气。
启禀主上,此处唤作鬼啸原,乃是七十万年前人间界与九幽鬼界大战的所在,这表面还只是一小部分,往地下数万里,越是深入,惨烈之状越是触目惊心!其中禁制多不胜数,且威能都大得不可思议,甚至还有大能古修和九幽恶鬼存活,堪称本界一大绝地!太玄丈人在血妖身旁低声解说,也不知是此处压抑的气氛让他心绪不佳,还是陡然从高高在上的一派之主沦为仆役,正自心情低落。
血妖闻言,很是吃了一惊:原来巨人界竟还有这等凶险所在!我回转不久,不知也就罢了,怎的孟言师弟等也都丝毫不曾提起?太玄丈人大感尴尬,小心道:这鬼啸原远离人烟,十分隐蔽,便是本界修士,九成九都不会知晓,老奴等也是因为门中有典籍记载,方能略窥一二。
太清别院……来本界才不到百年,在幽云洲上盘踞的时间更是短暂,只十余年,虽有所结交,也不过散修和撮尔小派,如何能够知晓?你这老儿心眼忒也多了!血妖乜斜着眼看了太玄丈人一眼,把这老道吓得低眉顺眼,太清别院是太清别院,你想要从中挑拨,小心自家『性』命!老奴一时糊涂,请主上赎罪!太玄老道确实有那么点说坏话的心思,但也是照实陈述,根本算不得什么,因此根本想不到血妖会如此呵斥,当即就浑身冷汗淋漓而下。
这老怪心中惊惧,径直凌空拜倒,匍匐颤抖不休。
其余老怪神『色』各异,或恐惧,或暗喜,或面无表情,或眼『露』快意……不一而足,当真令人目不暇接。
这些老怪,也并非铁板一块。
血妖看得有趣,嘿嘿笑道:你这老儿倒也贪生怕死,怎的不请我‘降罪’,却只求‘赎罪’?他对这几个老怪本来就没有多大的期待,只是完之后,也不管太玄丈人如何反应,就径直道:如今就有个赎罪的机会,不知前辈肯是不肯?老奴万死不辞!太玄丈人正被血妖弄得张皇失措,哪里还有不肯的?不需血妖多说,这老怪便知晓该做什么事儿!只请主上派遣八位道友辅助,老奴定能,定能……太玄丈人情急之下想说手到擒来,但汤阳等散修又不是泥雕木塑,任由拿捏,话到口边,心头猛地一个激灵,便知自家没那般本事,顿时语塞。
嘿嘿,牛皮吹破了不是?血妖一挥手,锦羽花鸨花花儿和哼哈老祖便在一旁现了身形。
哼哈老祖也还罢了,花花儿的出现却把九个老怪吓得心头砰砰直跳!这老怪他们是见过的,不正是数月前攻打夸父族领地的四个老怪中那『骚』(蟹)媚女魔头?你一人把他们带去,该能成事!太玄丈人心头苦涩,这两位前辈修为是高了,但就这般接近,未免太过明目张胆了些。
炼制酆都锁神环那地方,早已被布下了极厉害的禁制,只怕还不等接近,就要被汤阳等人察觉,催动阵法禁制把自家给轰杀了!这老怪丝毫不担心哼哈老祖和花花儿,他亲手参与布置的禁制威能如何,心头自然有数,对虚境修士来说,必定能够一击必杀,但却肯定不能伤了合道老怪的『性』命。
若血凤玉镯不被夺,他还有几分保命的把握,如今么……这带路的勾当,分明就是一份黄泉路引嘛!其余八个老怪心头所想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却是庆幸被选中的不是自己。
好些个都在暗中嘲笑太玄丈人邀宠不成,反倒揽上一桩凶险差事,真个活该!血妖可不打算让太玄丈人去送死,他还要倚仗这老怪调理太玄殿,暗自将之纳入掌控。
因此这老怪战战兢兢愁眉苦脸地一求情,便随手一抓,从原『性』和尚与那妙云尼姑身上摄来两道精气,打入哼哈老祖和花花儿体内。
两头血光吞吐的血煞妖顿时气息大变,顷刻化作原『性』和妙云的模样,就连神情举动都惟妙惟肖,教人分不出真假。
多谢主上!太玄丈人大喜过望,老奴这就随同两位前辈深入那地煞阴井,请主上静候佳音!这老怪是高兴了,其余八人心头情绪却又转为不爽。
太玄老儿当真好远,绕来绕去,虽说其中颇多凶险,终究是让他成功了。
不过自家也不是没有收获,这小煞星主上似乎脾『性』颇好,虽然喜欢开玩笑,但也不轻易杀人……血妖又不会妙品莲华咒那般诡奇法术,哪里知道这些老怪心头的想法?心念动处,那变作妙云模样的花花儿便开口对太玄丈人道:休得啰噪,快快前面带路!我这般变化之术,非本尊亲自施展,并不如何玄妙,你最好小心些,以免『露』出马脚!|五七八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八七)……你最好小心些,以免『露』出马脚!太玄丈人面上喜『色』一滞,却被原『性』和尚一把揪住后颈衣领,提溜着往远方去了。
[..|com|]你在和『淫』(蟹)『妇』法术不够精妙,老夫有什么办法补救?!太玄丈人心中哀号咒骂不止,却不得不动起心思来,为自家老命着想。
似这般,也唯有在外力上着手……看着太玄丈人被捉走,血妖哈哈大笑,他总觉得这老道人前人后迥异的模样,对比起来委实鲜明,有趣得很。
其余八个老怪见得太玄丈人的处境,多有心头快意之辈,因此也都陪着血妖笑。
这些老怪谄媚的模样,让血妖笑声更加放肆,震得下方枯骨簌簌作响。
蓦地,血妖止住了笑声。
八个老怪面上笑容也立时凝固,拿捏之准,好似事前排练过。
这方圆万里尽是人族大好儿郎的骸骨,诸位身为幽云洲仙道领袖,就不曾想过将之收敛了掩埋,免受风霜雨『露』侵袭,大日暴晒,虫兽啃啮诸般苦楚?说不定其中还有诸位先祖的遗骨咧!提起此事,八个老怪面上多有不自然,那吕瑭淡然道:主上有所不知,老奴等修为不济,破不掉这地上的残余禁制,若召集幽云洲炼气士前来,只怕旧骨未去,又凭添许多新骨!我之前一直觉得你这人气质不错,可这会儿看来怎就如此讨厌?血妖两手抱在胸前,歪着脑袋上下打量。
吕瑭『插』手躬身,却并不低眉顺眼:老奴让主上失望了!真小人总比伪君子好些。
血妖双肩动了动,也罢,既然你等不愿意动手,我便来做那烂好人!小鸟,给我出来!扑棱棱的振翅声中,一只浑身婴孩拳头大小的黄羽鸟儿从血妖袖中飞出,两只黑豆一般的眼睛甚是漂亮,只可惜颇为呆滞。
头顶之上,还有一顶奇怪的冠冕。
八个老怪见到这黄鸟,忽然喘不过气来。
并非心中生出感觉,而是体内真气好似被压上了万钧巨石,没挪动一丝,都是万般困难!这小鸟儿究竟什么来头,竟然也有合道境修为?!八个老怪齐齐骇然,心中虽然有了些猜测,却兀自不敢相信,毕竟这事儿太不靠谱。
仙家法术虽然玄妙,但总该有个限度,七八万丈之巨的庞然大物,怎能缩小成这般丁点儿?血妖伸出左手,让这小鸟落在自家掌心,抬起右手捏了捏它的脑袋:去,把这些遗骨都埋了!小鸟什么应承也没有,径直振翅飞起,窜入高空,化作两百多里的一头庞然大物,双翅一挥,无尽罡风从虚空中呼啸吹出,携来滚滚黄沙,簌簌落向下方!吕瑭等八人依然有些麻木,尽管这头小鸟委实有些出人意表,但他们毕竟曾经猜测过,事实证明,原来不靠谱的事情也能变成真的!魂兮归来……飘渺沧桑的『吟』诵声仿佛在天边飘来,吕瑭等只觉眼前血光一闪,那硕大无朋的黄鸟上方,已被绵延万里的血『色』浪涛充斥!血海倒悬,万魂来归!漫天风沙之中,不知多少飘飘渺渺的淡黑暗红身影冉冉升起,被血海上刷下的血『色』光芒一照,顿时变作白蒙蒙一团,倏忽消散!八个老怪见状,个个心中悸动!并非因为血妖弄出偌大的动静,而是那血光戏耍这战场上徘徊不去的阴魂,让他们心头有所感悟,那般堵塞羞愧的滋味儿,委实不好受!阿弥陀佛!原『性』和尚,原镜和尚,妙云,妙薏两个尼姑,各自宣了一声佛号,都念动其往生咒来。
不片刻,四个佛门老怪已是浑身金光闪闪,万千佛光连成一片,照得方圆数十里一片通明。
自风沙中冉冉升起的魂魄,吃这金光一照,顿时也变成白蒙蒙一团。
佛门有超度大(蟹)法,我道门也不见得差了!太素真人之前吃了大亏,本就阴沉的连更冷得好似腊月寒冬,此刻见得两个和尚两个尼姑大出风头,那小煞星还不管,顿时心生不忿,架了遁光径直闯入风沙之中,一去百余里,浑身白光大作,在漫漫风沙中好似一柄刺破苍穹的利剑!白光到处,阴魂纷纷嘶声惨呼,眨眼间,浑身煞气就被剔除,也变作白蒙蒙一团,消散在天地间。
这般法术太过刚猛,吓得不少阴魂四散躲避,但更多却似乎被激起了凶『性』,四面咆哮扑来,悍不畏死地冲入白光之中!此刻,吕瑭等也都遁出老远,各自施展法门,把风沙中的阴魂剔除了凶『性』执念,送入轮回。
他们四人之中,只有太素真人能招惹阴魂主动来头,因此要比四个佛门老怪快上三分,但吕瑭三人却比之不过,只暗暗卖力催动法术。
难得干一件大好事,你们居然还这样比来比去,很好玩么?血妖的嘲讽声从上空血海中传来,八个老怪面『色』微变,都齐齐收敛了三分。
血妖见状,知晓这几个老怪的心『性』难以改变,嗤笑一声,便不再多说,只静心催动九转叱魂大咒,把从无尽骸骨中升起的阴魂洁净了送入轮回。
如此数个时辰,方圆万里的白骨荒野已变作茫茫黄沙戈壁。
其中盘踞的阴魂也被清除殆尽,血妖方才收了法术,唤回黄鸟。
诸位前辈,此事乐否?吕瑭等个个面『色』苍白,除了那沉默寡言的妙薏尼姑,都有气无力地应和了两声。
血妖只是嘿嘿一笑,并不多说。
随手凝出一朵血云,合身躺在其上,眯眼注视西北方。
太玄丈人与花花儿和哼哈老祖前去,也该回来了。
八个老怪见许听『潮』不理会他们,便各自凌空盘膝而坐,搬运真气,恢复损耗的元气。
只过了片刻,那妙薏忽然站起身来,对血妖合什一礼,便自顾自地走下高空,落在那漫漫黄沙之中。
这尼姑有如此举动,血妖着实诧异,但并未阻拦,只冷眼旁观。
吕瑭等也莫名其妙,身心都难受得紧,只稍稍看了几眼,便不去理会。
那太素还冷冷一笑,才重又闭上双眼,凝神调息。
咦!血妖却忽然神『色』微动,看出些名堂来……五七九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八八)血妖定睛看去,只见妙薏踏上掩盖了鬼啸原那漫漫黄沙的霎那,足下便生出一朵青翠欲滴的莲花。
..|com|//.//这老尼姑出身木仙庵,一身莲花解体大(些)法,乃是顶儿尖的木行炼气法门,脚下青莲甫一生出,便发出生机勃勃的湛湛青光,照彻方圆数里!不知何处来的草木种子看得见地萌发、破土、拔节、继而长成萋萋芳草,参差青木,艳丽百花点缀其间,除了没有蜂蝶鸟兽,流泉飞瀑,与别处青山绿野并无分毫差别!吕瑭等七个老怪身家『性』命系于血妖之手,虽说在打坐炼气,依旧有小半心神萦绕在血妖身上。
故而血妖方才惊咦出声,他们就都清醒过来,想要看看那妙薏为何能让这小煞星惊讶。
这一看,却是再也再也移不开双目。
妙薏所做的事情,但凡修行了木行功法的虚境,似乎都能轻易做到,但其中隐隐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却是等闲虚境学不来的。
这位师太不显山不『露』水,原来却有修道的心『性』!血妖笑嘻嘻地开口,语气中不无赞叹,妙云前辈,你这位同门修行的功法,似乎有些不同啊。
那妙青究竟何人?正是当年天地大变时,木仙庵中晋阶虚境的太上长老,更是少陵传人方芷的转世之身。
而方芷则是那木凤凰少陵野老凤燧的道侣,精修先天乙木造化神诀!主上慧眼如炬,妙薏师姐曾得妙青师姐指点过二十年,自是与奴婢等资质愚钝之人迥异!这老尼姑的言语,处处透『露』出不满,血妖嘿然一笑,也不多说。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不把心思用在参玄悟道之上,反而把来嫉贤妒能,浪费光阴不说,还自找无趣,滋生心障!似这般,如何能够悟得大道?也不知这些个老怪怎生修至虚境的。
血妖暗自摇头,百年前的巨人界,修行环境何等恶劣,这些个老怪都能有这般成就,本身资质定然差不到哪里去,可惜大都走上了歧路,想要回转过来,谈何容易?不过若是当真哪天幡然悔悟,世上岂不是要多出好些个枭雄?可惜,至少这几个老怪是没有机会了。
就算回归正路,也只能给老子做个奴仆……天地大变已有近百年,巨人界涌现的虚境不在少数,虽然比不得凤凰界,但数百个还是有的。
只是除了这幽云洲,血妖还未曾听说过哪里有众多虚境抱成团的。
当然,被鬼车界虚境霸占的天妖殿所属要分开来看。
总而言之,这般的虚境,血妖不可能一个个都捉来了种下禁制,尽数控制在手中。
他的打算,只是将此界能有绝大发展机会的势力尽数打压,好给自家钧天上院壮大争取时日。
其余众多小势力不需去管,也管不过来,但等到他们壮大到一定势头,钧天上院早已成了威凌此界的庞然大物。
血妖脾『性』颇似血海老妖,当也不会真个把自家弄成一界修士中的大敌,他早已想的通透,似这般只打压太玄殿这等顶尖大派,指不定还有多少人拍手称快。
这小子一时间神游物外,吕瑭等七个老怪却看着渐行渐远,留下一派葱绿的妙薏,好几个都妒忌得几欲发狂!就这短短的片刻,妙薏一身修为已然增长的半成还多!尽管心头不是滋味,他们也不曾出手阻挠。
如今大家都做了血妖那小煞星的奴仆,其中有一人修为大增,从方才血妖的言语就能猜到,这小煞星该是十分高兴,似这般,谁个还会跳出来触霉头?正当这时,西北方遁来两道千丈血芒,倏忽便到了面前。
红芒散去,花花儿,哼哈老祖,太玄丈人,以及汤阳等八个老怪齐齐现出身形。
主上,老奴幸不辱命!太玄丈人还不等站稳,就红光满面地躬身施礼,惹得汤阳八人齐齐冷哼!被太玄丈人出卖来做了一个后生晚辈的奴仆,八人脸『色』能好到哪里去?尤其是太康、太泽两个太玄殿虚境,双目中怒火熊熊,恨不能把太玄丈人捉来敲骨吸髓!血妖根本不理会这些个老怪之间的龌龊,向花花儿一招手,那血煞妖便双手奉上一枚漆黑的圆环!这圆环自然就是那酆都锁神环了,尽管早有预料,血妖看了一眼,还是大吃一惊,浑身上下好似有万千蚂蚁在爬动!这圆环之上,无数大如针尖的狰狞妖鬼头颅密密麻麻地排布,张嘴嘶吼不休,虽然不能传出半点声响,但那般蠕蠕而动的情形,还是分外怕人!此环分明就是一件邪异至极的鬼道法器!太玄丈人等老怪原先祭炼时也并未安什么好心,捉来炼宝的阴魂厉鬼中,虽然多为九幽生灵,但也不乏人族将士所化!血妖打算将这酆都锁神环把来自家使用,怎肯让此环上还有人族阴魂?甫一得到手中,就让花花儿和哼哈老祖将其中人族阴魂剔除,重新捉来诸般恶鬼祭炼。
两头血煞妖耽搁如此之久,大半功夫还是用来祭炼此宝,制服汤阳等虚境,不过用了片刻功夫。
走了!来这鬼啸原的目的都已到达,血妖也不啰嗦,把花花儿和哼哈老祖一收,架了遁光就走。
太玄丈人等八个老怪自是跟上,汤阳八人略略踌躇,也只能不情不愿地随后而行。
受制于人,委实难过!霎那间,一干虚境就走得无影无踪,只余那妙薏在漫漫黄沙之上踽踽而行……血妖领了十六个老怪回到梧桐峰,如此这般地交待一番,便自行离去。
他前脚才走,太玄丈人就急急忙忙感到清雨泽太玄小筑,将其中弟子尽数遣走,而后亲自动手,把这庭院好生休憩清扫了一番,而后才恭恭敬敬地将匾额换成妙真观!且说血妖离了梧桐峰,一路向东而行,其间并未多作停留,足足小半月,方才过了当初那雷霆绝域。
如此又遁行了十余日,方才到达一片一望无际的苍茫大地之上!血妖已问得清楚,这地方有个名目,被称作妖域。
如此名称,倒与它被妖族盘踞的情形相符,不过这已是百年前的老黄历了。
妖域之中,本由天妖殿统属,奈何八十多年前,大道宗八个虚境带领百余元神乘坐诸天星辰银河飞梭而来,将天妖殿中虚境老怪或擒或杀,一番折腾,差点绝了道统!而后巨人界天地大变,鬼车界诸多虚境又乘虚而入,将这片陆地占了去,其上妖族没了虚境领头,又被奴役,时至今日,也不曾摆脱了。
血妖此番前来,就是专为挑事儿的,飞遁一阵,只见飞禽走兽,虫豸游鱼无数,其中多有吐纳炼气之辈,厉害些的,足有元神修为,却唯独不见半个人影,不禁颇感失望。
这鬼车界经营妖域将近百年,怎还会是这般模样?他也不耐烦一点点去找,便将自家神念肆无忌惮地放出,往陆地伸出滚滚横扫而去!你是哪里来的妖怪,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修成虚境,不好生找个偏僻的地方窝着,偏生要跑出来给你家老祖送上皮肉筋骨,内丹血肉!这法子忒也有效,不过片刻功夫,东南方就有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语气中甚是欢愉,似乎已将血妖当成他储物法器中财货了!血妖心念一动,捏个法诀,变作一头浑身金『毛』的猿猴,恶狠狠地瞪视声音传来的方向!这般模样,赫然就是当年许听『潮』在祖巫殿中遇到那头刀枪不入的金『毛』猿!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血妖已等得十分不耐烦,前方数里处的虚空方才一阵晃动,走出个精瘦的黑袍尖脸老道来!好个神骏的猴儿!这老道见得血妖的模样,一时欢喜不尽,倒背双手,微微抬起下颌道,怜你修行不易,来个老祖做个看守山门的灵兽如何?也免得身死道消,数万载苦修毁于一……后面的话,这老道已然没有机会说出。
此刻他的脖子已然落到血妖手中,面上犹自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接连眨了七次眼,这老道方才反应过来,霎那间,老脸就变得青紫交杂!也不知是因为脖子被卡住了窒息的,还是羞臊恐惧所致!血妖把这老道晃了晃,一时间大感无趣,弄出偌大动静,却只引来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教人好生失望!我且问你,妖域中的鬼车界老怪都去了何方?血妖嘴唇开阖,上下四枚尖利的犬齿白惨惨的晃得人眼花。
那老道甚是硬气,也不答话,把两眼一闭,一副任凭处置的滚刀肉模样!血妖嘿嘿一笑,禁制了他浑身真气,随手跑到地上,砸得下方善始『乱』棍,枝折花落。
那老道摔得七荤八素,浑身上下好似断了无数根骨头,处处都痛!你不说也罢,老子自行往你元神中取!不知何时,血妖又出现在老道身边,伸出『毛』茸茸的右掌,掌心阴森煞气吞吐,『摸』向老道头顶百汇……|五八零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八九)这老道被血妖手中的阴森煞气刺激得一个激灵,脑中昏沉霎时间褪得一干二净,瞠目喝道:搜魂大(蟹)法?!你这老儿倒也识货!金猿道友且慢,且容老夫慢慢说来!血妖呵呵而笑,散去法术,却依旧在老道头上轻拍了几拍:早这般乖觉,又何必受那些苦楚?老道面『色』一黑,羞愤欲死,但该说的还得说,免得这金『毛』猴子一个不爽,当真把自家搜魂了,诸般冤屈,也没处找人说去!道友有所不知,前些年不晓得从何处钻出来一帮修行血道法门的邪修,在这妖域中四处惹事……真君和玄阴老祖、附魂两位道友都说是那太清门叛逆儿许听『潮』的一道元神在作怪!血妖听得心头大骂,是哪个不要脸顶了老子的名头做好事儿?这修行界的通讯未免也太过不靠谱,事情发生好几年了,太清别院竟然半点消息也没收到!掌中血芒吞吐,顺手将躺在地上,浑身沾满职业和泥土的老道炼成一头血煞妖,血妖拔腿就往西方而去。
..|com|原地只余一团硕大蒙蒙白光在烈日下缓缓消散……据这倒霉死鬼老道说,那些个修行血道法门的家伙多在西方出没,这妖域上的鬼车界宗门,都派了人手前去围剿。
幽冥真君,玄阴老祖和附魂老怪也在那边。
似这般,鬼车界虚境几乎都集于一地,正好省了奔波,一道解决了。
血妖也不变回本尊,就以金猿的模样在山川之中纵跃如飞。
这般形象,乃是以神魔之躯为根本变化而来,他又从土坛长老寮那宠兽土神猱处讨得秘传的缩地成寸神通,因此前行的速度也是极快!虽说比不得动用都天血灵幡挪移,却也相差不多。
……兀那老儿,哪里跑!一道血芒自西方天际冲出,倏忽消失在西方天际。
干了同样事情的,还有一道黯淡几不可见的黑烟。
血妖所化金猿正在茫茫丛林之中奔驰,见状停住了身形,两只金灿灿的眸子一转,便折身往血芒黑烟遁走的方向追去。
血芒和黑烟遁速奇快,却也算不得多惊世骇俗,血妖追赶了数个时辰,已然能够远远看见。
这般距离却是正好,血妖施展了隐匿法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方。
他感兴趣的并非是前方那道淡薄的黑烟,而是后方紧追不舍的血芒。
除了血海老妖,还从未见过修炼血道的虚境,如今陡然见得一个,血妖大感亲切,忍不住就想把人家的路数窥探一番!顺便看看这人为何要借自家名头行事。
这一追一逃一跟踪,眨眼就是七八日时光,前前后后行出了两亿多里的路程。
如此快法,可远远胜过幽云洲上太玄丈人等老怪。
当然若是郑素不死,大概也有这般本事。
遁速快不一定斗法就厉害,郑素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但在血妖看来,前方血芒黑烟中的两个老怪,都不是易与的人物。
相比之下,黑烟中那人要逊『色』一些,但也不至于这般任由血芒中人喝骂,却连回头一斗的勇气也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黑烟定是打算将血芒引诱到什么地方。
这事儿轻易就能看出,血芒却依旧紧追不舍,也不知有何倚仗。
血妖觉得这事儿很是好玩,便耐心等待。
又数日,那黑烟忽然停住,内中老怪也现了身形,依旧是个淡薄烟气组成了模糊人影。
血狂,你追了三年,就不怕我招来同道,将你伏杀么?!有本事你就叫!后方血芒却是半点不做停留,径直往淡黑烟影撞去,待得双方只里许距离,一柄血『色』厚背大刀斜刺里砍出,瞬间就就将那烟影拦腰一挥两半!血狂兀自不肯罢休,遁光轰然炸碎,化作一片数里方圆、腥臭扑鼻的血水,把袅袅飘散的两缕黑烟裹住,汩汩翻滚不休!见得如此手段,血妖满面古怪,这般法术,跟血妖通天大(蟹)法十分相似,只是『操』控手段粗糙得很,十成威能顶多发挥了六成。
莫要白费力气,你血道功法玄妙,老夫一身烟气也非常人能够揣测!平淡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缕缕林丹黑烟岚从翻涌的血水之中升腾而起,任由血水化浪接连扑打,血『色』大刀左右斩击,依旧袅袅向上,凝成之前那浅淡的黑『色』人影。
哼!血狂冷哼,漫天腥臭血水收敛,现出身形来,赫然是个人高马大,肌肉虬结的汉子。
口中说来有个屁用!谁高谁下,打过才知!这汉子说完,把手中血『色』长刀一震,顿时有数百团血『色』雷球生出,四面八方围向那烟影!如此也好!烟影回了一句,随手挥洒,虚空中有道道烟气生出,迎向那数百团血『色』雷球!两相接触,半点动静也无,然而片刻之后,丝丝缕缕的血『色』便从雷球中溢出,把淡不可见的黑烟染得鲜红!血『色』雾气中,纤细如牛『毛』的嫣红雷电滋滋做响,缓缓飘向血狂!血狂面『色』微变,张嘴一吐,一道血『色』火蛇从口中喷出,霎那间把面前虚空点燃,血『色』烈焰窜起十余丈高!血焰化作朵朵艳红的焰云,往那血『色』雷雾卷去!两般物事呼吸间就撞在一起,这回却是惊天动地一阵轰隆隆滋啦啦『乱』想,把周围虚空扯出无数纤细的绚丽裂缝!血妖面『色』却更显古怪!那血狂接连使出的两般手段,分明就是血罡神雷和血河真焰,依旧似之前的血水那般,甚是粗糙,入不得眼!但就算如此,也足以说明他所修炼的法门与血妖通天大(蟹)法有莫大干系!两个老怪拼了个半斤八两,各自不服气,又要施展手段,血妖却耐不住心头瘙痒,径直出手!他先将酆都锁神环取出,望那烟影抛去,而后径直往血狂遥遥一抓!两声惊怒交集地吼声前后响起!血狂和那烟影哪里料到竟然有人隐在一侧?烟影猝不及防,霎那间就被酆都锁神环中涌出的无数狰狞恶鬼淹没!血狂却浑身真气一滞,生生被压制了四成还多,心头惊骇之下,想也不想把手中长刀往吸摄巨力传来的方向斩出……|五八一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九零)(唉,又是电力,各位童鞋,实在抱歉了……)血妖哈哈一笑,径直伸手向朝自己斩来的血sè长刀抓去!那长刀上吞吐的血sè利芒好似当真是微不足道的血光,轻易就被他máo茸茸的手掌穿透!下一刻,血sè长刀刀刃已然落到手中!你就竟是何人?!血狂大惊失sè,惊怒至极地大喝出声!掌中血sè长刀跳弹不休,血妖只随意抓住,嘿嘿一笑:有缘人!有你nǎinǎi个大头鬼,快快把老子宝贝还回来,否则定然教你好看!血妖面上笑容一时凝固,手中猛地加力,那血sè长刀立即哀鸣一声,通体血芒黯淡,刀身上还裂开无数细密的裂纹!本命宝物受损,血狂身形顿时散luàn,再也凝聚不起来!血妖畅快大笑,正想将之收起,平地里忽然吹来一阵yin恻恻的怪风!这怪风厉害非常,非只霎时间就将酆都锁神环中涌出诸般狰狞鬼物吹得一干二净,方圆十余里之内的生灵,无论鸟兽虫鱼,都尽数死去!血妖大吃一惊,心念动处,身旁虚空顿时扭曲,将肆虐咆哮的yin风隔绝在外!正当这时,血狂附近蓦地生出一股吸扯巨力,瞬息就将这老怪所化的散漫血芒吞噬一空!两方出手都未能得逞,血妖惊诧过后,大感晦气!不过也正是如此,事情看来才更加有趣。
可是血府老人前辈当面,晚辈等这厢有礼了!惨惨yin风呼啸声忽然就变作人言,在天地间jidàng不休,渗得人骨头生寒。
你们四个小辈竟敢设计劫杀老夫徒儿,真当我血府是泥捏的么!前辈明鉴!晚辈等汇集此地,只yù相助烟道友摆脱令徒追逐,绝不敢伤了血狂道友分毫!你说不敢就真个不敢了?老夫可当不起你烟火音风鬼车四奇的前辈!接招吧,若能撑得过去,此事一了百了!那血府老人说完,虚空中便血光大作,也不知多少血水从虚空中浸润出来,形成一片笼罩数百里方圆的血sè浓雾!不知多少生灵齐齐爆体而亡,四溅的jing血被血sè雾气吸摄一空!早闻血府老人蛮横护短,凶戾狠辣,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我四人敬你是长辈,处处忍让三分,却并非怕了!不等说完,漫天血雾中忽就腾起数十里之广的十丈高青蓝sè火焰!那yin恻恻的怪风依旧在吹拂,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呼啸tiǎn舐声中,大片大片的血sè雾气被炼化殆尽!风火之中,还有道道淡不可见的烟岚飘动,把上空血雾吸纳下来,供给青蓝火焰灼烧!道道让人头昏脑胀的魔音回dàng不休,将血雾搅得紊luàn不堪!血妖一时间看得兴致勃勃!那什么烟火音风鬼车四奇果真不好招惹,四人联手之下,竟然将血府老人的法术轻易破去!这老怪乃是货真价实的合道境中人,虽然方才施展的法术不过是试探,但威能依旧不可小觑,哪知竟连丝毫抵挡都做不到!自家法术被破,血府老人已是大怒,虚空中一口血红飞剑jishè而出,眨眼化作一头硕大无朋的血sè蜘蛛!这蜘蛛tui脚齐动,硕大的腹部勾起,嘭地喷出数之不尽的纤细丝线,往四面八方延伸扎下,瞬间就将青蓝火海切割成块块碎片!鬼车四奇也不甘示弱,各自鼓动真气,yin风罡火,魔音烟岚陡然强盛了数倍不止,竟将漫天血红丝线烧断无算!高空之上,血府老人现了身形,赫然是个身着红袍,满面凶狠的中年人!只见他两手挥洒,不知多少血sè雷火洋洋洒洒而下,落向下方青蓝火焰!合道老怪使出的法术,非比那血狂,威能大了数十倍不止!淡黑烟岚往上席卷,尽管缠住了血焰雷球,也并不能吸噬掉多少威能,反倒被血府老人引动了血罡神雷,炸得风流云散!那yin恻恻的怪风呼啸吹拂,能将漫天血sè雷火吹得紊luàn不堪,却依旧无法阻止其下落!魔音高低起落,厚重轻灵,急促和缓……变幻不休,但也只仅能震散少许雷球!最厉害的还要数那青蓝火焰!血府老人打出雷火的霎那,数十里火海便齐齐拔高数倍,自行迎上去!这火焰也不知有何来头,但xìng属阳刚却是无疑!与那血河真焰相触的霎那,便发出嘎吱嘎吱互相倾轧的声响,教人牙齿发酸!血罡神雷落在火焰中,尚未炸开,就被化去了小半威能,待得真个爆裂时,只有声声噗哧噗哧的闷响!虽说每一颗雷珠都能将之炸散少许,让血河真焰趁虚而入,但用不了片刻,侵入的血焰便会被下方涌起的青蓝火焰灼烧一空!血妖早将那受损不轻的酆都锁神环收起,老实呆在地上观看。
这半晌,多少瞧出些名堂来。
这烟火音风鬼车四奇,似乎也和许听cháo一般,都是天地间的jing灵得道!一个本体是一缕奇烟,一个是某种阳烈火焰,一个竟是一缕魔音,最后一个却是类似那散魂yin风的怪异灵风。
这四人修为应当不相上下,但此刻遇上血府老人这等修炼yinxìng功法的合道境老怪,那阳烈火焰得道的老怪便大占便宜,因此成了四人的中坚!亏得是我留在巨人界绸缪搞事,若换了许听cháo那小子前来,定然要在这四人手中吃个大亏!血妖得意洋洋,故意让念头让远在凤凰界的许听cháo便感应到。
许听cháo的反应未能出乎他的预料,要他将四个老怪擒下镇压了,留作后用。
这小子当真敢想,竟然打算捉来虚境修士,祭炼成体内周天星斗的星灵!似这般,等到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大成,岂非他一人就能布下威能远超数十上百倍的周天星斗大阵?血妖心头如此想,不禁也升起几丝羡慕,是不是也把那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取来修炼一番?但很快便自行否定。
自家修炼的血妖通天大(蟹)法,玄妙厉害之处半点不在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之下,只须多祭炼些合道境的血煞妖,未必会差了……当然,合道境的老怪实在不好找,穷尽这百灵大界,算上域外虚空中的诸般生灵,大概能凑出两三千来,但真个能捉了来炼制血煞妖的,会有多少?这小子脑中念头胡luàn窜动,连他自己都不禁lù出好笑的神sè。
捉来为数众多的合道境老怪炼制血煞妖这事儿,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想想可以,真个去做,九成九行不通!但血妖通天大(蟹)法没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那般短脚,就算离了百灵大界,威能照样不会缩减了半分!若遇到合适的环境,说不定还能大增数分!许听cháo既然已经修炼了这法mén,自己在此界立足便有了倚仗,吃饱了撑的才会去耗费另一套星力结晶来修炼这般局限极大的法mén!血妖已将注意力从那血府老人转移到烟火音风四奇身上。
于他来说,血府老人纵然修为高超,但所运使的诸般法mén,血妖通天大(蟹)法中都有记载,且运用之妙,还要更盛三分!而烟火音风四人就大不一样,根脚奇特不说,除了那火奇,其余三人所修炼的法mén也多有不可思议的妙用!更何况就算是火奇,那般阳刚属xìng的灵火也是许听cháo需要的东西!问题就在于,如何才能将这四人一举擒下。
血妖跟踪那追赶烟奇的血狂到得此地,竟然半点不曾察觉有另外三奇埋伏在附近。
这会儿细细想来,该是那音奇化作环境中虫兽鸣叫、风啸泉咽、枝叶婆娑等等诸般自然声响,为三人遮掩了身形气息,且埋伏的对象又不是自己,所以不曾事先察觉。
他不曾早早发现隐身在侧的火音风三奇,三人只怕都和血狂烟奇一般,也并未发现自己悄然跟踪而来,所以方才出手用酆都锁神环对付烟奇,才会一击而中!总而言之,这四人本事非小,想要一举擒下,委实不太容易。
虽然事后也能慢慢追捕,但那样诸多麻烦不说,还显不出自家本事!血妖已经在想,是否与那血府老人勾搭勾搭,hún些jiāo情在身?方才烟火音风四人中有谁说这血府老人蛮横护短,凶戾狠辣,不是个心肠和善的人物,巴巴的赶去攀jiāo情,定然讨不得好,还是拿出些真材实料,利yòu一番吧!心中定计,血妖便嘴chún微微开阖,将血河真焰部分祭炼法mén传到血府老人耳中!果不其然,这老怪身形微微一震,血河真焰的威能立时就大了一两分,将猝不及防的火奇施展那青蓝火海生生压下了数分!烟火音风四人不知血府老人的法术为何会陡然威能大增,但却不得不再次将真气催动,抵挡血焰血雷和那血蜘蛛剑丝侵的袭!只是这回应付起来,显得十分勉强。
血府老人此刻的心思已不再与他们四人争高下之上,而是急急向血妖传音道:小友怎的知晓这血河真焰的详细法mén?回应得急切,语气中也丝毫未作掩饰。
血妖嘿嘿一笑,传音道:前辈助小子将这四人生擒,再来详谈不迟!五八二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九一)(思来想去,更新不稳定除了电力原因,还有没存稿的罪过。
这月下旬暂且一更,先存点稿子吧,保证六月能够平安度过。
)好!血府老人倒十分干脆,应下之后才传音道:你有何妙法?前辈只管斗法,莫让这四人有机会跑掉就是!你快些,老夫没那般耐xìng!血妖嘿嘿一笑,不再答话,翻手将那hún元同心羊脂yù壶取出,对准青蓝火焰、淡黑烟岚,以及那肆虐yin风就是一吸!此宝小巧的壶嘴的中蓦然喷出大片大片的灰光,霎时间就笼罩方圆百余里,将烟火音风四人变化的诸般异象尽数罩住!灰光之中,不拘是青蓝、血红两般火焰,还是血sè雷珠,抑或烟岚yin风,甚至血府老人那飞剑幻化的蜘蛛喷吐的蛛丝,都被摄住了不得动弹!且不说烟火音风四人如何惊骇,便是那血府老人也被吓了一跳!这yù壶究竟什么宝物,竟有如此威能?!就在这老怪愣神的瞬间,火焰yin风和烟岚骤然爆裂开来,三个隐约可见的人影在漫天灰光中一闪即逝,倏忽不见了踪影!更有洪钟大吕一般的声响在虚空回dàng,声声透入心神深处,震得人心浮气躁!血府老人立时就反应过来,屈指朝三个方向接连点了三点,方才三道人影便从虚空中跌出,不等他们施展旁的手段,便再次被灰光束住!这一次,三人再没有之前那般声势浩大的法术遮掩,三两下摆脱不得灰光,已被摄入了yù壶腹中!血妖的心神早不在这三人身上,而是张嘴发出一声声咆哮,与虚空中那洪亮的声响相互撞击!不同于音奇发出的魔音,这咆哮声恍若从太古洪荒传来,自有一分苍茫和凶戾!血府老人瞟了血妖一眼,目中微有光芒闪动,片刻之后,却移开了视线,往四下观望!足足盏茶功夫,这老怪方才眉头一动,一指朝后方某处点出!一手持漆黑铁笛、峨冠博带的yù面郎君立时就从虚空中跌出,眨眼便化作道道声响四散开来!血妖想要出手,奈何委实分辨不出音奇究竟遁往何方!这道人根脚就令人啧啧称奇,遁法也是让人束手无策!他遁速或许不甚快,但以身化音,无不契合周围环境,微风吹拂,枝叶婆娑,血妖咆哮,还有之前斗法余下的种种轰鸣,听来再是正常不过,谁个知道他跑到了哪里去?血妖只得停了干嚎,祭起羊脂yù壶四下扫刷,但除了再增添些杂音,半点作用不起!这一刻,血妖恨不得瑶琴yù箫中任意一位就跟在身边!这两位师妹jing修音律,该是能够分辨出些许不同吧?只可惜这想法太过飘渺,瑶琴师妹定然在与孟言师弟卿卿我我、你侬我侬,yù箫师妹对自己倒很有些意思,但也不可能感受到自己心声,立时从天而降。
早知这四人不好nòng,却未曾想到音奇一手音遁之术竟然玄妙至斯!血妖只得将希望寄托在血府老人身上!可惜这老怪也不像是个抚琴****的料,此刻正皱了眉头,把神念肆无忌惮地往四面八方扫dàng!血妖暗自摇头,这事儿自己早就在做,奈何除了满脑子的声响,半点异常也找不出。
百里之内还好,诸般生灵都被‘风奇’和血府老人先后摧残一遍,差不多死绝了,因此能发出声响的就只有清风流水,树叶摩挲。
百里之外,天地陡然鲜活起来,诸般声响动静更是杂luàn了十倍不知!似这般,又该如何去捉那音奇?血妖已在另作打算,思索日后追捕之事。
忽然,血府老人双目圆睁,一挥手,那化作血sè蜘蛛的飞剑jishè而出,倏忽跨越数十里距离,爆出一蓬杂luàn的血红丝线,彼此jiāo织成个百余丈大的囚笼!编织成囚笼的每一根丝线都在微微震dàng,发出高低修短各式不同的声响,听来教人恶心yù呕,分外难受!下一刻,那形貌俊美的音奇便从虚空踉跄跌出,正正落在囚笼之中,面sè一片惨白!血府老人哈哈狂笑:音道人,老夫苦思冥想大半年,特地为你准备了这一手,滋味如何?哼!音道人手中铁笛一挥,呜呜咽咽声中,体外已布下一层无形音障,随着红sè丝线的嘈杂luàn音震dàng不休,斯文败类,不堪入耳!血妖máo手máo脚地感到附近,正好听到这话,当即就咧嘴一笑:败类得好,总算把你捉住了!言罢,也不顾血府老人面sè发黑,径直掐动法诀,唤来天地五行元气,结成道道禁制,打入音道人身躯之中!音道人也不反抗,任由诸般符箓禁制入体,只面上微微噙着冷笑。
血妖呵呵而笑:等闲手段制不住你,亏得我还有这个!这小子取出那诸多狰狞恶鬼折损大半、光芒黯淡的酆都锁神环,略略晃了一晃,便即抛出。
音道人似乎猜到血妖的打算,面sè也是一黑,方才将铁笛放到口边,酆都锁神环中就发出无尽稀奇古怪的凄厉鬼啸,将乍起的笛声淹没!血妖强忍心头难过,伸掌虚拍,音道人体内禁制蓦地爆发,五sè光芒四散开来,shè出数丈,而后折返,如此数合,顷刻便将音道人连同鬼哭狼嚎的酆都锁神环困在中央!天地间霎时就清静了。
血妖如释重负,挥手将血sè囚笼中五sè光球缩小了摄入掌心,笑嘻嘻地抛了一抛,抬头看向一旁的血府老人。
此番当真多谢前辈了!若非前辈奇思妙想,小子还想不到这等禁制音道人的法子!血府老人一直盯住那五sè光球打量,这东西上隐约可见地水火风jidàng,让他心头悸动不休,此刻闻言,面上神sè一厉:答应老夫的法mén在何处?前辈莫急,小子这就奉上!血妖收了掌中五sè光球,嬉笑着拱手施礼,暗中却将血河真焰的法mén截取六七成,用神念刻入一枚血sèyù简中,再将yù简nòng成残破古旧的模样,方才取了出来。
前辈请收好!yù简方才离手,就被血府老人摄了去。
这老怪匆匆探入神念一瞥,先是喜动颜sè,而后眼lù遗憾。
小友可否告知,这yù简从何处得来?血妖并不直接回答,只道:小子也正有事情相询,还请前辈不吝赐教!血府老人什么xìng子?听了这般言语,反倒十分有耐xìng地道:你说!他本想再把语气和缓些,奈何平日里凶狠惯了,能做到这般和颜悦sè已属不易,焉能更进一步?血妖才不管这老怪如何,张嘴就把自家疑huò说了:小子听说妖域中的鬼车界诸多老怪物正聚在西方围剿那什么太清mén的血sè妖怪……咳咳,小子绝不是在咒骂前辈!你这小妖倒也消息灵通!不敢不敢!只小子运道好,撞见个脓包虚境人族,捉了bi问出来。
血妖嬉皮笑脸地分说了一番,才道,小子琢磨着,若这事儿当真,正好趁这些个老怪不在,将几家人族宗mén屠灭干净,一泄心头之恨!好大的盘算!血府老人面sè忽然变得有些古怪,遇上老夫,也算你造化!这么与你说吧,太清mén那血妖,如今怕还在那劳什子钧天上院中闭关修行,这般讯息,乃是我血府故意放出,引yòu鬼车界人族前往西方,也好挑选了来炼法!原来如此!血妖作恍然大悟状,前辈只身就敢独抗鬼车一界,这般勇气,直让小子惭愧无地!血府老人眯眼嘿笑:何必耍这等huā头?老夫告诉你便是!此事只我九地血府一家cào办,区区鬼车小界,被那天地玄mén和水府龙mén侵掠一回,数万年来连个合道境修士都不曾出现,老夫一人抗之,又有何惧?前辈风仪绝世,实为我等晚辈楷模!血府老人似乎很是受用这般恭维,凶狞的面上lù出几丝笑容,自得道:这烟火音风四奇,便是鬼车界唯一能与幽冥真君、玄yin老祖和那附魂三人分庭抗礼的人物,如今尽数被擒,鬼车界已成土ji瓦狗,翻掌可平!这一回,血府老人不等血妖说话,便又道:小友可知老夫血府不在九幽之下好生待着,偏偏要跑来这妖域之中搅风搅雨,究竟所谓何事?这个……小子不知!我血府中人修炼血道大(蟹)法,日夜吸纳九幽之下的yin血死血,初时进境倒也快速,天长日久,却成了修行桎梏,此番上来,却是为了寻些鲜活的生灵jing血,也好破除修为瓶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血府老人面上笑容愈盛,双目直视血妖,可惜鬼车界修士的jing血也属yinxìng,效用着实不大!小友身负洪荒异兽血脉,不知能否成全老夫这般夙愿?小子卖人卖宝卖情报,从不卖血卖身!血妖哈哈一笑,你这老儿倒也有些眼光,小子这般掩饰,还是被看出了破绽!嘿嘿,你若真是妖域妖族,又怎会不知这十余万年来,我血府弟子时常出来捕杀妖族,吸纳jing血以助自家修行?血妖以手抚额。
敢情闹了半天,这老怪一直在逗我玩儿啊。
真个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五八三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九二)小子,将这东西的出处与你得到的东西说给老夫知晓,说不得还能保住xìng命,否则今日便教你身死道消!血府老人面上和善倏忽消失,换作满脸狰狞!却是巧了,小子也正想请前辈到此幡中长住!血妖随手将都天血灵幡取出,朝血府老人轻轻摇了一摇!血府老人jing修的血道大(蟹)法,疑似脱胎血妖通天大(蟹)法,怎会不认得这般宝贝?只霎那间,这老怪就瞪圆了眼,目中尽是火热!好好好!这老怪狂声大笑,只要小友将所得之物中与血道有关的法mén和宝物尽数舍给老夫,我血府便保你做这四十亿里妖域之主,如何?也好!血妖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请前辈来这幡中为小子保驾护航吧!话还没说完,面前那血sè囚笼就爆散成漫天血sè丝线,铺天盖地地往他兜头倾泻而下!血妖只不屑一笑,把血灵幡催动,放出嫣红血光,一个照面就将蛛丝尽数收了!血府老人大惊,尚未来得及施展旁的手段,就觉出自家真气自行震dàng起来,无论如何约束,也起不了作用,只能身不由己地投入血灵幡中!这老怪见到都天血灵幡,心头便是bo涛汹涌,但最终按捺下了抢夺的念头。
宝贝再好,终究是外物,这金máo猴子能得到这血幡,手中八成还有真正的血道传承,此物才是根本!为此,他不惜许下厚利,将妖域拱手送人。
这倒是有那么几分诚意,修行之人,说出口的话轻易不敢反悔,尤其这等天大的事情,定然会立下重誓,真个就不会做出那出尔反尔的背信之事。
只可惜,他遇上的却是血妖。
这小子jing修血妖通天大(蟹)法,先天就克制血府老人,更兼与许听cháo乃是一人,生就一副桀骜不驯,吃软不吃硬的脾xìng,如何肯受胁迫?正是因此,血府老人方才动手,举手抬足间就将之收了!他倒还顾念些香火情分,并未将这老怪chou出魂魄,抹去灵智,径直祭炼成血煞妖,而仅仅将之镇压在幡中。
你是那钧天上院血妖!血府老人堂堂合道境中人,竟然丝毫反抗之力也无,就被个虚境小辈制服,心头惊惧屈辱可想而知!只片刻功夫,他便想通了其中关节,一口喝破血妖根脚!前辈倒是对小子知根知底,这般变化,也都一眼就看得出来!我血府在这巨人界传承近百万年,若没些手段,如何立足?从你太清mén进入本界,似我等诸多mén派便探子四出,有这八十多年的功夫,什么事情nòng不清楚?血府老人面sè忽然变得怪异,万分不情愿地道:老夫的授业恩师乃是血海前辈的弟子,算起来,老夫还要称呼你这娃娃一声师叔!且不忙着认祖归宗,还是先说说你那九地血府究竟怎么回事吧!血妖早就怀疑这老怪和那血狂都与自己一mén大有干系,如今听到血府老人如此说话,也不觉得奇怪。
但看他们修炼的法mén,只不过血妖通天大(蟹)法的粗糙简化,可见这弟子二字中水分委实太大!说不定就是当年自家那死鬼师傅初初从仙界逃难到这巨人界,见着个看得顺眼的,随便传了两手。
这么将近百万年,还有多少情分在,实在值得思量。
这老怪若真的有心,为何不早早前往钧天上院相认,反倒在此地冒名顶替,搅风搅雨?血府老人所说果真没有太过超出血妖的预料。
这巨人界也是hún沌神魔争斗殒身所化,身死之后,躯壳演化洪荒,余者暂且不提,体内瘀血便化作九幽血海,孕育无数血海生灵。
这九地血府的初代府主,只是血海老妖当年随意指点的一头血中jing怪,大号智角道人!智角道人在血海老妖的指点下修至虚境,也成了九幽血海中的一号人物,闯dàng数万年,收了七八百个弟子,创下九地血府一脉。
当其时,mén**有虚境十一位,也算一方大势力。
后二十万年,智角道人在与修罗族的争斗中殒身,mén中虚境也十去七八,九地血府不得不韬光养晦,直到四十万年后,血府老人晋阶合道,境况才稍稍好了些。
但也仅仅好些而已,当时正是少陵一脉威凌巨人界的时候,所以九地血府也只能在血海之中稍稍一番,将修罗一族杀得几乎绝了种。
再之后,少陵遭受巨人界排斥惩戒,逐渐式微,终至没落到传承断绝的地步,而巨人界地表也因此几乎耗尽了灵气。
似这般,地表修行环境还不如地下九幽之内的血海,血府也就不曾趁机大肆在地表之上走动,除了偶尔到这妖域之中捕杀些妖族,chou取jing血炼法,别无所求。
八十多年前,许听cháo血妖一行来到巨人界,血妖收取了那神魔之躯,才导致此界天地大变。
将聚拢在那雷霆绝域的天地元气散去不说,还主动自域外虚空chou取元气补益自身。
师叔可记得当年那些乘坐飞梭自域外虚空而来,自称天道界大道宗弟子的虚境?听了这半天,血妖除了知晓此界中厉害的宗mén势力八成都在地下,其余事情,都觉得甚是无聊,血府老人忽然一声师叔,把他叫得浑身难受,不过这老怪所说的事情,他倒是十分感兴趣,便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师叔与那六个虚境相见时,其中一人已经陨落,一人还受了不轻的伤势,其实并非天妖殿妖族拼死反抗所致,而是师侄出手……这事儿我信。
这数十年在天道界走了一遭,方才知晓何为修行圣地,天道界修士,无论功法还是宝物,都远非晋阶仅仅数年的妖族修士能比。
血妖不等血府老人说完,便出声打断,末了才冷笑道,你这老儿的意思,是不是我还要好生感谢你,为太清mén先行除去了一个大敌?师侄可不敢有这等龌龊心思!血府老人矢口否认,只盼师叔念在毕竟同出一mén的情分上,前往师侄那血府一行,看看始祖当年潜修的场所。
哦?血妖想起血海老妖种种好处,心有所感,面上神sè也变得正经,这事儿却是使得!师侄这就为师叔领路!血府老人立时献上殷勤。
血妖怎不知这老怪的打算?如此热心要把自己请到血府之中,无非这么几个目的:首先肯定是为了习得血妖通天大(蟹)法(蟹)正本,或者是打算将自己引入血府禁制当中,好倚仗诸般便利反败为胜,第三嘛,也可能是这老怪看中自己这当师叔的本事极大,正好请了去对付血府死敌,诸如之类。
心头诸般念头一闪即过,血妖把血灵幡一晃,血府老人便跌了出来。
这老怪站稳身形,察觉体内的异常,苦笑一声,一挥袖,血狂在一阵血光中现了身形。
这汉子颇有几分血府老人的脾xìng,见得血妖就在身旁,便忍不住要发作!狂儿,快快前来见过师叔祖!血狂满面凶戾霎时间凝固,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师傅!发什么愣,还不快快跪下!血府老人心地从来都不良善,见得血狂如此模样,怒喝一声,浑身真气动dàng,随手将血狂打得凌空拜倒!嘿,究竟是与不是,尚未有定论!这般大礼,我可受不起!血妖随手一挥,加诸血狂身上的巨力便消散不见。
血狂顺势就站了起来,面上若有所思。
他本来对自家师傅bi迫自己向血妖行跪拜大礼一事十分不爽,只可惜大力临体,身不由己,如今血妖轻描淡写就将老头子的法术破去,他却当真有几分相信了!这看来ru臭未干的小子不过区区虚境修为,若非真个出身血府,怎会对血道法mén如此熟悉?血妖倒根本不在乎他心中如何想法,翻手将那通体不满裂纹的血sè长刀取出,运起真气稍稍祭炼,便将之修复,而后随意抛了过去。
此宝尚可,但血妖通天大(蟹)法中并未记载有炼制之法,想来是这将近百万年来,血府自行mo索出来的法mén。
呆愣愣地接住自家宝物,血狂心头怀疑已然尽去,十分干脆地再次拜倒,高呼道:师叔祖在上,请受徒孙一拜!哪来这许多啰嗦!血妖老大不耐烦,拜得再多也没有见面礼!还不快快前面带路?血府老人应了一声,洒下一片血光,将血狂摄住,扭头就往东方(前面章节貌似nòng错,都写成了西方,现更正)遁去!血妖也自跟上,只是行不出万里,便忍受不住这般缓慢的遁速!只见这小子把身躯一阵,恢复了本相,祭起都天血灵幡,化作一道血光,把血府老人和血狂裹挟了破空jishè而去!你们两人忒也慢了些!赶路的勾当我来做,你只管指路!五八四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九三)就说话这片刻,血妖已然遁出数万里!他也并未动用都天血灵幡,只施展血妖破空遁法,遁光一次次地挪移前行,快得惊人!血府老人和血狂置身血灵幡中,见得这般情形,俱各惊喜不已!血妖通天大(蟹)法中有三mén遁法,依次对应元神、炼虚与合道三境,分别是血妖惊空遁,血妖破空遁和血妖碎空遁!血府弟子得传的经籍残缺,并无修炼法mén,但却多有记载赞誉,如今亲眼所见,不正是那破空遁法么?!这位师叔/师叔祖的身份定然是真的!把师徒两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血妖不禁觉得奇怪:这两个货sè看来不似作伪,莫非真打算把我请回血府去当爹一样供起来?血妖心中疑huò,特意打量了两人几眼,怎么看都不觉得他们像是那等老实人。
血府老人和血狂被他看得心头发máo。
如今我为鱼ròu,人为刀俎,这位长辈想要收拾自己师徒,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幸好,血妖只看了几眼,便移开目光,施展遁法破空jishè!前方千万里之外有鬼车界修士盘踞,师叔还请小心!血妖嘿嘿一笑:我这回前来妖域,便是要见见这些个‘老朋友’!言罢,催动血灵幡,瞬间接连三次挪移,行出千余万里!血府老人和血狂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休说血狂,便是血府老人这合道境修士,也没这般本事啊!幽冥真君,玄yin老祖,附魂,还不快来拜见你家小爷?!血府老人师徒心头再一阵chou搐,就算您老人家厉害,也用不着如此张狂无忌吧!血妖却没这般觉悟,震动真气呼喊过后,便大大咧咧地遁入高空一站,把浑身气势尽数放出,生怕旁人不知道自己所在!半个时辰后,一片数百里之广的浓重黑云才从东方滚滚而来!看它周围数丈粗细的漆黑雷霆奔来窜去,轰隆隆作响,威势好不惊人!云上更影影绰绰站了不知多少人,粗略一数,少说也有三万!这些鬼车界修士大致分作十二团,个个浑身真气鼓dàng,头顶黑光冲起百丈来高,彼此连成一片,好似跳跃闪烁的黑sè火焰!师叔千万仔细了,此乃十二都天神雷罡火禁法!血府老人再也坐不住,跳将起来大声呼喝,看他紧张的模样,似乎对敌的不是血妖而是他一般!血妖此刻已是兴奋不已,浑身每一缕真气,都好似活转过来一般,在体内奔流不息,似乎随时都会透体而出!先前多次斗法,都没哪一回有这般场面,真个爽快!真气如此悸动,血妖心头却十分平静,只暗暗腹诽不已!早知道老头子不安好心,原来修炼了这法mén,会引得xìng情大变,怪道我越来越觉得自家有些不大对劲!他在这边碎碎念,鬼车界众修却半点不客气,远远就驱使百余道数丈粗的漆黑雷霆劈来!他们头顶那不知是火焰还是黑光的玩意儿,也飘飘dàngdàng地往这边而来!血妖嘎嘎怪笑,把血灵幡一催,huāhuā儿,哼哈老祖,以及那七彩细鳞巨蛇便横空出世!再一抖手,袖中飞出只头戴怪异冠冕的拳头大黄máo鸟儿!哼哈老祖率先出手,只见这吃货摇身变作一头千余丈长的庞大féi虫,张开血盆大口使力一吸,怪蟒一般的雷霆和漆黑光焰便尽数被摄住,顷刻就连同附近虚空一同投入那大嘴之中!趁此机会,huāhuā儿轻笑一声,隐去了身形!七彩细鳞巨蛇长作数千丈之巨,一头撞向黑云!那黄sè小鸟儿也变作一头七八万丈的骇人巨鸟,双翅一扇,虚空中就吹出无尽风沙,笼罩方圆数千里,往那黑云呼啸刮去!血妖本身也现了神魔之躯,变作个数千丈高的参天巨人,举手投足间有地水火风jidàng!他把大手一挥,那黑云周围便出现绚丽耀目的五sè光芒,四面往内倾轧!起阵!!歇斯底里的呼喝从黑云中传来,霎那间,黑云便化做浑身黑焰熊熊的章鱼状怪物,成千上万触手一般的漆黑雷霆四下挥舞,试图破去五sè光芒,遮住漫天狂沙!血府老人和血狂瞪大两眼,只初时听得一声天崩地裂般地炸响,而后便是方圆数百里之内各sè光晕jiāo替闪烁,虚空坍塌粉碎了又重新聚合,如此数回,中心处雷霆光焰包裹中的黑云被削减大半,却依旧不曾真个溃散!血妖也不着急,只命两头哼哈老祖和huāhuā儿继续攻打,自身也驱使七彩细鳞巨蛇往来冲撞,同时拘来天地五行元气,演化地水火风,往黑云倾泻!又片刻,一座无数恶鬼yin兽环绕的漆黑宫殿,一座金灿灿的三里长桥,一方杀气腾腾的四方白骨祭坛,以及十七八道遁光拼死冲出黑云,穿过五sè光晕和漫天风沙,陨落半数还多,余者四散而逃!这些人都是鬼车界虚境,他们一走,黑云立时崩溃!血妖一眼就相中那黑sè宫殿,二话不说,手持血灵幡,化作一道血芒追了下去!黄鸟则认准那金sè长桥,双翅扇动,亦是紧追不舍!哼哈老祖正忙着吞噬自黑云中跌出的鬼车界修士,待得吃了个七七八八,方才一头拱开虚空,认准光芒最盛那遁光挪移而去!huāhuā儿因为深入黑云之中施展魅huò手段,被十二都天神雷罡火禁法伤得不轻,此刻正隐在虚空之中缓缓前行,一面调息伤势,一面追踪面前那道黯淡的遁光!七彩细鳞巨蛇乃是血蛇魔相,血灵幡被血妖带走,便或作一道七彩光芒循着血妖遁走的方向jishè!这些变化,血妖都一清二楚。
逃出来的鬼车界修士多,前往追赶的人手却少,就算黄鸟和哼哈老祖一个顶俩,也不一定照应得过来!心头稍稍思索,血妖就把幡中血府老人和血狂放出,随手一道真气打入血狂体内,将他伤势治愈!快些动手,能捉到多少,就看你们造化!师叔放心便是,弟子这就召集血府mén人堵截,管教一个也跑不掉!血府老人恭敬施了一礼,便架起遁光,裹挟了血狂而去!这老头定是被我王霸之气慑服,要诚信归顺了耶!血妖嘿嘿一笑,再把血灵幡一催,放出二十余头虚境血煞妖,命其去追那白骨祭坛。
这祭坛有个名目,唤作斩灵台,乃是鬼车界第二人玄yin老祖的宝物,厉害非常!玄yin老祖排名在幽冥真君之下,并非他修为本事不及,而是没有出身幽冥殿这鬼车界第一大派。
玄yin老祖那斩灵台,对付诸般灵体有奇效,而幽冥殿最大的妙用便是驱使恶鬼yin兽,正好被斩灵台克制。
正是因此,若论单打独斗,幽冥真君便是幽冥殿在手,也不见得是玄yin老祖的对手!血妖几乎将血灵幡中的虚境血煞妖尽数放出,前去劫杀这老怪,实为稳妥起见!……血妖追赶了三个时辰,方才堪堪缀上幽冥殿的尾巴。
这座宫殿倒也厉害,就不知其中有多少人在卖力催动……许听cháo都有一座仙府傍身,我正好夺了来当做行宫!这小子嘀咕一句,奋起全力催动血灵幡,一个挪移,便赶到幽冥殿正上方,抬手洒下无数白惨惨的符箓!这法mén正是学自望海族的九转叱魂大咒!并非最厉害的法术,但却是最常被运用的,于cào(蟹)nòng魂魄有不可思议的妙用,剔除冤魂厉魄中的怨气煞气,只是一种用法,把来屠戮诸般灵体,更是凶残!幽冥殿周围本有无数恶鬼yin兽环绕护卫,被这惨白符箓shè中,纷纷嘶声惨嚎,顷刻便被打散了形体,一缕元灵投入轮回中去了!似这般,只片刻功夫,幽冥殿周围的恶鬼yin兽便被斩杀一空!尽管殿中依旧有鬼物连绵不绝地涌出,也填补不上血妖的杀戮速度!血妖见状哈哈一笑,两手一撮,放出血河真焰,附在这漆黑大殿墙壁上灼烧,再把血灵幡抛出,化作一片数十里方圆的涛涛血海,把幽冥殿困在中心!做完这些事情,血妖才施施然走入血海之中,一面驱使血焰血làng绞杀幽冥殿中悍不畏死涌出的鬼物,一面将hún元同心羊脂yù壶取出,催动了放出灰méngméng的光芒连在这大殿之上,明目张胆地祭炼起来!血妖有hún元同心羊脂yù壶在手,祭炼起来十分蛮横,不拘何种禁制,统统径直将其中印记炼化得与自身相同!但幽冥殿乃是幽冥教的传承根本,与该派传承功法黄泉问心诀十足十地契合,因此纵然血妖再是如狼似虎,前脚祭炼完成的禁制,后一步便被殿中涌出的真气淹没!如此僵持片刻,血妖便感不耐烦,冷哼一声,血海中顿时掀起滔天巨làng,往幽冥殿拍击不休!那七彩细鳞巨蛇也已赶至,二话不说就加入争斗!这巨蛇仗了自家身躯巨大,一个盘绕,便把幽冥殿紧紧缠住,将之勒得嘎吱嘎吱作响,通体yin煞黑光闪动不休!这巨蛇与血海本就是一体,如此做法,半点没有阻碍血làng拍击,血焰灼烧!这般三管齐下,幽冥殿兀自能够支撑,血妖心念一动,使出闾墨经中的法mén,血làng之内便生出丝丝缕缕的纤细血线……离经叛道就说话这片刻,血妖已然遁出数万里!他也并未动用都天血灵幡,只施展血妖破空遁法,遁光一次次地挪移前行,快得惊人!血府老人和血狂置身血灵幡中,见得这般情形,俱各惊喜不已!血妖通天**中有三门遁法,依次对应元神、炼虚与合道三境,分别是血妖惊空遁,血妖破空遁和血妖碎空遁!血府弟子得传的经籍残缺,并无修炼法门,但却多有记载赞誉,如今亲眼所见,不正是那破空遁法么?!这位师叔师叔祖的身份定然是真的!把师徒两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血妖不禁觉得奇怪:这两个货『色』看来不似作伪,莫非真打算把我请回血府去当爹一样供起来?血妖心中疑『惑』,特意打量了两人几眼,怎么看都不觉得他们像是那等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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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府老人和血狂被他看得心头发『毛』。
如今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这位长辈想要收拾自己师徒,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幸好,血妖只看了几眼,便移开目光,施展遁法破空激『射』!前方千万里之外有鬼车界修士盘踞,师叔还请小心!血妖嘿嘿一笑:我这回前来妖域,便是要见见这些个‘老朋友’!言罢,催动血灵幡,瞬间接连三次挪移,行出千余万里!血府老人和血狂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休说血狂,便是血府老人这合道境修士,也没这般本事啊!幽冥真君,玄阴老祖,附魂,还不快来拜见你家小爷?!血府老人师徒心头再一阵抽搐,就算您老人家厉害,也用不着如此张狂无忌吧!血妖却没这般觉悟,震动真气呼喊过后,便大大咧咧地遁入高空一站,把浑身气势尽数放出,生怕旁人不知道自己所在!半个时辰后,一片数百里之广的浓重黑云才从东方滚滚而来!看它周围数丈粗细的漆黑雷霆奔来窜去,轰隆隆作响,威势好不惊人!云上更影影绰绰站了不知多少人,粗略一数,少说也有三万!这些鬼车界修士大致分作十二团,个个浑身真气鼓『荡』,头顶黑光冲起百丈来高,彼此连成一片,好似跳跃闪烁的黑『色』火焰!师叔千万仔细了,此乃十二都天神雷罡火禁法!血府老人再也坐不住,跳将起来大声呼喝,看他紧张的模样,似乎对敌的不是血妖而是他一般!血妖此刻已是兴奋不已,浑身每一缕真气,都好似活转过来一般,在体内奔流不息,似乎随时都会透体而出!先前多次斗法,都没哪一回有这般场面,真个爽快!真气如此悸动,血妖心头却十分平静,只暗暗腹诽不已!早知道老头子不安好心,原来修炼了这法门,会引得『性』情大变,怪道我越来越觉得自家有些不大对劲!他在这边碎碎念,鬼车界众修却半点不客气,远远就驱使百余道数丈粗的漆黑雷霆劈来!他们头顶那不知是火焰还是黑光的玩意儿,也飘飘『荡』『荡』地往这边而来!血妖嘎嘎怪笑,把血灵幡一催,花花儿,哼哈老祖,以及那七彩细鳞巨蛇便横空出世!再一抖手,袖中飞出只头戴怪异冠冕的拳头大黄『毛』鸟儿!哼哈老祖率先出手,只见这吃货摇身变作一头千余丈长的庞大肥虫,张开血盆大口使力一吸,怪蟒一般的雷霆和漆黑光焰便尽数被摄住,顷刻就连同附近虚空一同投入那大嘴之中!趁此机会,花花儿轻笑一声,隐去了身形!七彩细鳞巨蛇长作数千丈之巨,一头撞向黑云!那黄『色』小鸟儿也变作一头七八万丈的骇人巨鸟,双翅一扇,虚空中就吹出无尽风沙,笼罩方圆数千里,往那黑云呼啸刮去!血妖本身也现了神魔之躯,变作个数千丈高的参天巨人,举手投足间有地水火风激『荡』!他把大手一挥,那黑云周围便出现绚丽耀目的五『色』光芒,四面往内倾轧!起阵!!歇斯底里的呼喝从黑云中传来,霎那间,黑云便化做浑身黑焰熊熊的章鱼状怪物,成千上万触手一般的漆黑雷霆四下挥舞,试图破去五『色』光芒,遮住漫天狂沙!血府老人和血狂瞪大两眼,只初时听得一声天崩地裂般地炸响,而后便是方圆数百里之内各『色』光晕交替闪烁,虚空坍塌粉碎了又重新聚合,如此数回,中心处雷霆光焰包裹中的黑云被削减大半,却依旧不曾真个溃散!血妖也不着急,只命两头哼哈老祖和花花儿继续攻打,自身也驱使七彩细鳞巨蛇往来冲撞,同时拘来天地五行元气,演化地水火风,往黑云倾泻!又片刻,一座无数恶鬼阴兽环绕的漆黑宫殿,一座金灿灿的三里长桥,一方杀气腾腾的四方白骨祭坛,以及十七八道遁光拼死冲出黑云,穿过五『色』光晕和漫天风沙,陨落半数还多,余者四散而逃!这些人都是鬼车界虚境,他们一走,黑云立时崩溃!血妖一眼就相中那黑『色』宫殿,二话不说,手持血灵幡,化作一道血芒追了下去!黄鸟则认准那金『色』长桥,双翅扇动,亦是紧追不舍!哼哈老祖正忙着吞噬自黑云中跌出的鬼车界修士,待得吃了个七七八八,方才一头拱开虚空,认准光芒最盛那遁光挪移而去!花花儿因为深入黑云之中施展魅『惑』手段,被十二都天神雷罡火禁法伤得不轻,此刻正隐在虚空之中缓缓前行,一面调息伤势,一面追踪面前那道黯淡的遁光!七彩细鳞巨蛇乃是血蛇魔相,血灵幡被血妖带走,便或作一道七彩光芒循着血妖遁走的方向激『射』!这些变化,血妖都一清二楚。
逃出来的鬼车界修士多,前往追赶的人手却少,就算黄鸟和哼哈老祖一个顶俩,也不一定照应得过来!心头稍稍思索,血妖就把幡中血府老人和血狂放出,随手一道真气打入血狂体内,将他伤势治愈!快些动手,能捉到多少,就看你们造化!师叔放心便是,弟子这就召集血府门人堵截,管教一个也跑不掉!血府老人恭敬施了一礼,便架起遁光,裹挟了血狂而去!这老头定是被我王霸之气慑服,要诚信归顺了耶!血妖嘿嘿一笑,再把血灵幡一催,放出二十余头虚境血煞妖,命其去追那白骨祭坛。
这祭坛有个名目,唤作斩灵台,乃是鬼车界第二人玄阴老祖的宝物,厉害非常!玄阴老祖排名在幽冥真君之下,并非他修为本事不及,而是没有出身幽冥殿这鬼车界第一大派。
玄阴老祖那斩灵台,对付诸般灵体有奇效,而幽冥殿最大的妙用便是驱使恶鬼阴兽,正好被斩灵台克制。
正是因此,若论单打独斗,幽冥真君便是幽冥殿在手,也不见得是玄阴老祖的对手!血妖几乎将血灵幡中的虚境血煞妖尽数放出,前去劫杀这老怪,实为稳妥起见!……血妖追赶了三个时辰,方才堪堪缀上幽冥殿的尾巴。
这座宫殿倒也厉害,就不知其中有多少人在卖力催动……许听『潮』都有一座仙府傍身,我正好夺了来当做行宫!这小子嘀咕一句,奋起全力催动血灵幡,一个挪移,便赶到幽冥殿正上方,抬手洒下无数白惨惨的符箓!这法门正是学自望海族的九转叱魂大咒!并非最厉害的法术,但却是最常被运用的,于『操』弄魂魄有不可思议的妙用,剔除冤魂厉魄中的怨气煞气,只是一种用法,把来屠戮诸般灵体,更是凶残!幽冥殿周围本有无数恶鬼阴兽环绕护卫,被这惨白符箓『射』中,纷纷嘶声惨嚎,顷刻便被打散了形体,一缕元灵投入轮回中去了!似这般,只片刻功夫,幽冥殿周围的恶鬼阴兽便被斩杀一空!尽管殿中依旧有鬼物连绵不绝地涌出,也填补不上血妖的杀戮速度!血妖见状哈哈一笑,两手一撮,放出血河真焰,附在这漆黑大殿墙壁上灼烧,再把血灵幡抛出,化作一片数十里方圆的涛涛血海,把幽冥殿困在中心!做完这些事情,血妖才施施然走入血海之中,一面驱使血焰血浪绞杀幽冥殿中悍不畏死涌出的鬼物,一面将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取出,催动了放出灰蒙蒙的光芒连在这大殿之上,明目张胆地祭炼起来!血妖有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在手,祭炼起来十分蛮横,不拘何种禁制,统统径直将其中印记炼化得与自身相同!但幽冥殿乃是幽冥教的传承根本,与该派传承功法黄泉问心诀十足十地契合,因此纵然血妖再是如狼似虎,前脚祭炼完成的禁制,后一步便被殿中涌出的真气淹没!如此僵持片刻,血妖便感不耐烦,冷哼一声,血海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往幽冥殿拍击不休!那七彩细鳞巨蛇也已赶至,二话不说就加入争斗!这巨蛇仗了自家身躯巨大,一个盘绕,便把幽冥殿紧紧缠住,将之勒得嘎吱嘎吱作响,通体阴煞黑光闪动不休!这巨蛇与血海本就是一体,如此做法,半点没有阻碍血浪拍击,血焰灼烧!这般三管齐下,幽冥殿兀自能够支撑,血妖心念一动,使出闾墨经中的法门,血浪之内便生出丝丝缕缕的纤细血线……|更多免费txt电子书,欢迎您到www.txtsk.com.cn下载手机装有主流阅览器可以直接访问下载电子书 www.txtsk.com.cn声明:本电子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