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庄主捡起地上的白纸,接着月光隐隐看见得纸上写满了字。
陆冠英接过下人手中的火把,凑近身前去让父亲看字。
陆庄主一看之下,见两张纸上写的都是练功的口诀要旨,却是黄药师的亲笔。
二十年不见,师父的字迹更加遒劲挺拔,如沙划痕。
第一叶上右首写着题目,是旋风扫叶腿法六字。
陆庄主知道旋风扫叶腿与落英神剑掌俱是黄药师早年自创的得意武技,六个弟子无一得传,如果昔日得着,不知道有多欢喜,现下自己虽已不能再练,但可转授儿子,仍是师父厚恩,当下恭恭敬敬的放入怀内,伏地拜谢。
黄药师道:这套腿法和我早年所创的已大不相同,招数虽是一样,但这套却是先从内功练起。
你每日依照功法打坐练气,要是进境得快,五六年后,便可不用扶杖行走。
陆乘风又悲又喜,百感交集,说道:谢过师傅大恩。
黄药师又说道:你腿上的残疾是治不好的了,下盘功夫也不能再练,不过照着我这功诀去做,和常人一般慢慢行走却是不难,唉,……黄药师现在也很后悔当年的心急躁怒,重罚了四名无辜的弟子,近年来潜心创出这旋风扫叶腿的内功秘诀,便是想去传给四名弟子,好让他们能修习下盘的内功之后,得以回复行走。
只是黄药师素来争强好胜,虽然内心后悔,但是口上却不肯说,因此这套内功明明是全部新创,却也用了一个旧名,不肯稍露认错补过之意。
过了片刻,黄药师又说道:你把三个师弟都去找来,把这功诀传给他们罢。
陆乘风答应一声:是。
随后说道:曲师弟和冯师弟的行踪,弟子一直没能打听到。
武师弟已去世多年了。
黄药师心里一痛,双目中闪出一道犹如实质的亮光直射在梅超风身上,她瞧不见倒也罢了,旁人无不心中揣测。
黄药师冷然道:超风,你作了大恶,也吃了大苦。
刚才那裘老儿咒我死了,你总算还哭出了几滴眼泪,还要替我报仇。
瞧在这几滴眼泪份上,让你再活几年罢。
黄药师见梅超风喜出望外,拜倒在地。
便说道:既然犯了错便要受到惩罚。
言罢伸手在梅超风背上轻轻拍了三掌。
梅超风突觉背心微微刺痛,这一惊险些晕去,颤声叫道:恩师,弟子罪该万死,求你恩准现下立即处死,宽免了附骨针的苦刑。
梅超风早年曾听丈夫说过,师父有一项附骨针的独门暗器,只要伸手在敌人身上轻轻一拍,那针便深入肉里,牢牢钉在骨骼的关节之中。
针上喂有毒药,药性却是慢慢发作,每日六次,按着血脉运行,叫人遍尝诸般难以言传的剧烈苦痛,一时又不得死,要折磨到一两年后方取人性命。
武功好的人如运功抵挡,却是越挡越痛,所受苦楚犹似火上加油,更其剧烈。
但凡有功夫之人,到了这个地步,又不得不咬紧牙关,强运功力,明知是饮鸩止渴,下次毒发时更为猛恶,然而也只好挡得一阵是一阵了。
梅超风知道只要中一枚针已是进了人间地狱,何况连中三枚?抖起毒鞭猛往自己头上砸去。
陆冠英见状心中大惊,可是距离梅超风太远,不得出手相救。
黄药师此时一伸手,便将毒鞭抢过,冷冷的道:急甚么?要死还不容易!梅超风见求死不得,心中暗想道:师父必是要我尽受苦痛,决不能让我如此便宜的便死。
想罢凄惨一笑,对郭靖道:多谢你一刀把我丈夫杀了,这贼汉子倒死得轻松自在!黄药师道:附骨针上的药性,一年之后方才发作。
这一年之中,有三件事给你去做你办成了,到桃花岛来见我,自有法子给你拔针。
弟子赴汤蹈火,也要给恩师办到。
梅超风大喜道。
你知道我叫你做甚么事?答应得这么快?黄药师冷声说道。
还望师傅告知。
梅超风道。
黄药师道:第一件,你把九阴真经丢失了,去给找回来,要是给人看过了,就把他杀了,一个人看过,杀一个,一百个人看过,杀一百个,只杀九十九人也别来见我。
众人听了,心中都感一阵寒意。
黄药师又说道:你曲、陆、武、冯四个师兄弟,都是因你才受到的惩罚,你去把灵风、默风找来,再去查访眠风的家人后嗣,都送到归云庄来居住。
这是第二件。
梅超风一一应了。
陆乘风心想:这件我可去办。
但他知道师父脾气,不敢插言,暗自决定以后帮助梅超风找回师兄弟。
黄药师仰头向天,望着天上的月亮,说道:九阴真经是你们自行拿去的,经上的功夫我没吩咐教你练,可是你自己练了,你该当知道怎么办。
这是第三件。
待那两件事办成之后,弟子便自毁武功。
梅超风叹气道。
黄药师这时把目光再次看向陆天,缓缓说道:小子,这回可以说说你使的是什么剑法了吧?回黄岛主,这套剑法有九式,但是却没有名字。
陆天此时见黄药师是老爷的师傅,那里还敢隐瞒。
乘风,你儿子不错,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功。
黄药师道。
语出惊人。
此时陆庄主也是颇为尴尬,提醒师傅,怕师傅面上难过;不提醒师傅,这徒孙又且能乱人。
口中喃喃的说道:师傅,这……他……我。
黄药师眉头一皱,喝道:有什么事痛痛快快的说。
这时陆天说道:黄岛主,我只不过是一个下人。
什么?黄药师惊道。
黄岛主,我身为人子,今日便要为我父亲讨回个公道。
陆冠英此时冷冷的说道。
其实陆冠英现在也是颇为矛盾,黄药师身为黄蓉的父亲,有事爹爹的师傅,就这称呼一事便十分为难。
而且还要薄了黄药师的面子,为父亲讨回公道,生怕黄药师日后阻扰自己跟黄蓉的婚事。
但是陆冠英觉得身为人子就必须为父报仇。
黄药师闻言冷眼向陆冠英看去,陆冠英也毫不示弱的看向黄药师,这时黄药师怒极反笑道:好好,好。
我不找你算账,你到时先找起我的麻烦,说,今日你想如何?。
黄岛主身登五绝,我即便是不敌也要为父亲讨回个公道,今日之事完全由我私自做主,跟父亲毫无关联。
陆冠英道。
冠英,不可胡闹,师傅于我有大恩,我心中从没有嫉恨过师傅,你给我回来。
陆庄主急喝道。
爹,我心意已决,另外遇高手也不能失之交臂。
陆冠英道。
乘风,今日之事你不用多说,就算他不说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黄药师冷声说道。
两人的话几乎同时说出,陆庄主更是暗自着急,见师傅主意已定便知多说无意,更是埋怨陆冠英逞能。
六怪等人心中万万没有料到陆冠英竟然敢公然跟黄药师挑衅,心生佩服的同时也替陆冠英担心。
陆冠英此时心中纳闷,不知道黄药师为什么这般说法,暗想到:我好像没惹到他啊?此时郭靖更是说道:陆兄弟,我同你一起。
黄药师怒瞪着郭靖,说道:我的弟子陈玄风是你杀的?你本事可不小啊!郭靖听黄药师语气不善,心中一颤,说道:那时弟子年幼无知,被陈前辈擒住了,慌乱之中才失手伤了他。
黄药师冷冷的道:哼,陈玄风虽是我门叛徒,自有我门中人杀他。
桃花岛的门人能教外人杀的么?随后黄药师又说道:洪老叫化向来不肯收弟子,却把最得意的降龙十八掌传给了你十掌,你必有过人的长处了。
要不然,任凭你花言巧语,老叫化也不会欢喜了你。
你今日便用老叫花传给你的武功吧。
郭靖听罢无言以对,口中喃喃。
陆冠英这时说道:郭兄弟,谢谢你的好意,你在旁边观看便是。
哼,你到是硬气,就是不知道你能从我手下走出多少招,听蓉儿说你武功不错,我今日便要见见。
黄药师冷声说道。
你说什么?陆冠英惊呼道。